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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第 101 章

    魂魄入體那一瞬間,玄無立馬有所察覺,調(diào)動自己的靈力,開始吸收護印。

    這護印除卻能保護她外,還是長玨專給她留的一縷靈氣,在禍斗兇魂的溫養(yǎng)下,她如有神助,終于將天道留下來那縷氣息徹底煉化。

    祝卿安被體內(nèi)兇魂侵擾,沒能注意到她動靜。

    黑影凝成人形,瞬破護印,趁著祝卿安因為業(yè)火神志不清,掌控了這姑娘的身體。

    再沒什么壓制的烈火奪天而起,與日出相融。

    將那道小小的魂魄徹底壓在體內(nèi)深處后,玄無才發(fā)出一聲喟嘆。

    終于,她等了這么久,終于又見到這耀眼天色。

    “小姐,這里有好多靈石啊!”茵曼指著一面亮晶晶的墻說。

    墻上鑲的靈石都極其講究,共有十六個,彼此間距一致,整體方位朝西,若太陽升起,陽光恰好透過窗戶照到這里。

    在人界,靈石極其稀少,一般是留給族中弟子修煉用的,祝卿安雖然出身修仙世家,可十六年來攏共就得了三十四個靈石,光是修煉就用去十個,這還是祝卿安舍不得用靈石修煉的情況下,至于普通人家是靠金銀和銅錢交易貨物的。

    祝卿安不禁感嘆,修真界當(dāng)真是人杰地靈,修煉資源豐富啊!

    “這是聚氣陣,以烈陽為陣心,將靈氣聚集在房間里,有助于修煉。”越爾解釋一句,“你住此間,今日且歇著,明日須早起納氣修煉。”

    祝卿安神色為難說:“能不能把床換成木床啊?”她其實更想說,能不能把自己逐出師門,一想到胸口冰冷的刺痛,她越發(fā)排斥做這人的徒弟,可越爾微冷的神色還是叫她給放棄了。

    “恩,這間房可隨你喜好布置,我不會過問。”越爾清冷的目光在祝卿安身上停留了一會后就離開了。

    祝卿安癱坐在椅子上,自從她決定來道玄宗以后就沒怎么順利過,仿佛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她。

    “小姐,房間布置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看看我自己的房間。”茵曼看出她的疲憊。

    “恩。”祝卿安是真的累,她不想睡那張銀閃閃的床,就趴在桌子上閉眼小憩。

    茵曼把大氅還給祝卿安披上,躡手躡腳擺弄了一下玉燈,這盞燈的燈柱是縷空的,沒有燈芯,她不知該怎么點燃,只好先關(guān)上房門離開了這里。

    等太陽徹底落山后,整個房間就變得陰森森,且桌子的桌面同樣是玉拼接的,白天日頭猛的時候會很清涼,但到了夜晚就冷得有點過分了。

    祝卿安極其不安地皺著眉,呼吸變得急促,緊咬下唇,渾身顫抖,忍受著痛苦,若不是在最后一刻她睜開了眼睛,定是會咬破唇的。

    她環(huán)顧漆黑的四周,揩去額間汗水,輕輕摸了摸胸口,雖然完好無損,但那穿心之痛卻刻進骨髓,她很難想象自己日后會死得那么慘:“不行,如果天道沒騙我,那我得想辦法保命。”

    可是祝卿安只看了人物欄,并不清楚書里的內(nèi)容,她小聲喊:“天道……你在不在?”

    房間內(nèi)闃無人聲,祝卿安又喊一聲,始終沒得到回應(yīng),她記得天道說過,它耗費了能量,許是陷入沉睡了。

    祝卿安揉了揉眉心,迫使自己努力想出路,無意間,她想起來之前看人物欄的時候,看到自己設(shè)定的神元是神鳥九鳳。

    成長型,卿年期像雞,往后修為每提升一次,便長出一首,一共九首,屬性為火,實力不亞于鳳凰。

    她還挺興奮的,可轉(zhuǎn)眼一想,又感覺怪異,因為九鳳的羽毛色彩華麗,即便是卿年期也不該這般丑陋才是。

    且當(dāng)時神元顯現(xiàn)之時,祝卿安其實感覺到一股怪異的陰冷,現(xiàn)在仔細回想,她的神元不僅僅是丑陋,脖子上還有一塊傷疤,更像是神元受損。

    若是如此,那是無藥可醫(yī)的。

    “算了,想那么多也沒用,為今之計,還是得想辦法離她遠遠的。”

    無論天道說的是真是假,既然越爾是女主,那不管劇情如何發(fā)展,定是圍繞對方的,祝卿安只要遠離她就不會受到波及了,也不必對此人畢恭畢敬,那對祝卿安來說,簡直再好不過。

    她聽家里長輩說過,越爾為人嚴謹勤奮,素來不喜散漫又笨拙的人,她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考量。

    ……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墻上的聚氣陣上,靈石泛起微弱光芒,令整個房間清爽起來,祝卿安呼吸之間都覺得空氣好甘甜,就忍不住多吸了兩口,然后戀戀不舍出了房門。

    茵曼一大早就出去置辦家具,院子里全是梨花香,其中一棵梨樹的枝頭有一大半都伸到墻外,似一把巨大的白傘,遮擋住陽光,梨樹下有石桌石椅,越爾正坐在這里飲著梨花茶看書,一身白衣仿佛要與這漫天的梨花融為一體。

    祝卿安多看了兩眼才走過去,不太情愿地叫了一聲:“師尊。”她感覺自己手臂上的絨毛都豎起來了。

    越爾舉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目光變得深幽,說:“怎么不在房里修煉?”

    祝卿安可是計劃好,在越爾心中留下懶散的印象,她便笑了一下,漫不經(jīng)心說:“我出去吃完飯就回來修煉。”

    總之,對于修煉一事能拖就拖,拖不了就糊弄,時間一長,向來業(yè)精于勤的越爾定會對她極其失望,屆時,要么不管她,要么就是逐出師門。

    越爾倒也沒說什么,抬起手揮了揮就放祝卿安離開別院,祝卿安只顧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沒看見越爾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的肚子咕嚕嚕叫著,一晚上沒有吃過東西,身體有點吃不消。她用飛行符在空中飛翔,云靄盤旋在大山上,四周是陌生的環(huán)境,她不太清楚膳堂具體位置,就問了問路過的師姐才找到。

    內(nèi)門膳堂一般都是煉神期還沒能辟谷的弟子來這里用膳,偶爾也會有饞嘴的凝神期弟子來此,祝卿安一進大門,就嗅到混合各種食材的香味,來這里的人不算太多,有近一半的座位是空著的。

    “這里看起來和人界開的酒館差不多。”不過范圍卻大很多,祝卿安找了個角落坐下,很快就有雜役弟子前來招呼。

    雜役弟子瞧了一眼她,挺眼生,又看了一眼她腰間沒有掛上腰牌,便笑著說:“這位師姐才入門吧,且記得去一趟執(zhí)法堂登記一下/身份,否則日后宗門內(nèi)要是有何比賽,若查不到師姐身份,是不能參與的。”

    “嗯,我知道了,多謝提醒。”

    雜役弟子把膳堂的菜單給祝卿安,又說:“師姐定是有身份的人,這尋常新入門的弟子可不敢來膳堂吃飯,一般都是吃辟谷丹,或是自備膳食。”

    祝卿安不明白膳堂只是一處吃飯的地方,有何不敢來的,可當(dāng)她打開菜單的時候就明白了,這里每一份菜品最低消費一個靈石,目前她身上只有二十四個靈石,平時修煉都舍不得用,區(qū)區(qū)一壺茶都得一個靈石,也太黑了吧!

    雜役弟子見她不說話,私以為對方是第一次來,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便指著一道價格為三個靈石的菜品說:“這道醋溜魚都是養(yǎng)殖在靈池里的,清晨才捉上來,都夸肉質(zhì)軟鮮,我收盤子的時候,可是連魚骨頭都不剩。”

    三個靈石,可不得連魚骨頭都啃掉么!

    祝卿安聽著雜役弟子的介紹真是如坐針氈,難怪越爾那么大方就把她給放了出來,那個壞人心里清楚得很,就算自己來自修仙家族,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靈石消費的。

    祝卿安不服輸,更不想這么灰溜溜離開,她端著面色,耳根子燙得要死,說:“你們這里的涼白開收費嗎?”

    “這……不收費的。”

    “給我來杯水就好。”

    “好嘞,師姐稍等。”雜役弟子是看出來了什么,他也沒多問,拿上菜單就回后廚給她端了一杯水來。

    祝卿安喝水降火,一杯水咕嚕嚕就見底了,她更加堅定要“叛逃”師門的決心,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見旁桌的弟子在討論越爾的事。

    “韶華真君昨日收了弟子,此人據(jù)說是個下品神元的廢物,當(dāng)初攀登崖測試的時候,她是踩著同門的肩膀爬上去的。”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此人叫祝卿安,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蛇蝎女人,不但踩同門肩膀爬上崖頂,還收買另外一名弟子,阻止了別人爬上去。”

    “此人如此惡毒,恐日后生事污了韶華真君清風(fēng)淡雅的名頭,若真有這一天,我定將此人抽筋剝皮。”

    “對,誰也不能壞了真君名頭……”

    祝卿安皺眉,這昨天才剛比試完,今天就傳得沸沸揚揚,若說背后沒有人故意曲解,惡意散播,連她自己都不信,這件事也只有陳蘭欣會這么干,可她是如何做到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收買內(nèi)門弟子傳播謠言的?

    “對了,你們可還曾聽說祝卿安其實是個棄婦,他的未婚夫不要她了……”

    祝卿安捏碎茶杯,手里的碎片朝那幫人擲去,忽然被偷襲,他們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茶杯碎片或割壞白袍、或刺入手臂、或令其破相。

    “你這是何意?”

    這邊的動靜讓四周的弟子紛紛站起身觀看,祝卿安拍了拍手,看著這幫嘴碎的人笑道:“意思不是很明確了嗎,就是看你們不順眼。”

    別人怎么說祝卿安,她就算在意也能忍受,可若是用“棄婦”二字來形容她,那無疑是說她不檢點,還未成婚便和未婚夫有染,是祝家沒有教導(dǎo)好她,這是在打祝家臉,這是她絕不容許的。

    “你找死!”

    幾人剛想動手,就被身邊的同伴制止,他指了指門口剛進膳堂的男子說:“是執(zhí)法堂的弟子,莫要惹事。”

    “我們走。”幾人沉默了一會說。

    他們惡狠狠瞪了一眼祝卿安,看著挺惡挺牛,卻在走的時候變得灰溜溜,低著頭彎著腰。祝卿安不禁一笑,既然對方罷手,她也懶得挑事,搖頭離開這里前去執(zhí)法堂登記身份。

    執(zhí)法堂位于內(nèi)門和外門之間,門庭森嚴,光是聽名字都知道是一處莊嚴的地方,門口有數(shù)名弟子執(zhí)勤,一個個都和越爾一樣沒有表情,令人倍感壓力,就像祝家祠堂一樣,每次進去都不能多說半句話,祭拜之時條規(guī)也多,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登記處還有好幾人安安靜靜排著隊,都是和祝卿安同一天入門的世家子弟,以前和他們不熟,但見面都會打聲招呼,現(xiàn)在仿佛見了仇人一般,誰也不理誰。

    “祝卿安,你的師尊難道沒給你登記身份嗎,怎么還讓你自己跑來執(zhí)法堂?”?

    墨發(fā)女人卻在此刻瞬間清醒,眼有恨意,長伴淚水,“本座不會讓你占據(jù)她身體的。”

    她凝出神魂沖入銀發(fā)姑娘眉心。

    一瞬天地混沌,遠蒼雷光已至,玄無想退但被天雷鎮(zhèn)住,暗道糟糕。

    越爾將她拖住,神魂劇痛,可還是生生忍下,與她廝殺。

    玄無是真怒了,她如此布置蟄伏許久,可不是來給越爾當(dāng)跳板的。

    正當(dāng)時,背后倒塌屋舍卻沖出來一只墨色大蛇,直往越爾心口去。

    靈力如尖錐,疾速而至。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本是一片清明的靈海這時翻涌震蕩,烈火明耀,幾近燒干了所有的靈力,便開始往外侵蝕別的東西。

    祝卿安已成一縷神魂,被鎮(zhèn)壓在湖面中央。

    她渾身縈繞火焰,吞噬了她溫潤的面容。

    銀發(fā)姑娘眉頭緊蹙,在無盡痛苦中沉淪,無法出聲,亦無法動彈,一呼一吸都被烈火裹挾。

    祝卿安已經(jīng)感知不到外界,她只覺神魂之痛難以承受。

    玄無沖破束縛那一剎,她神魂就被魔氣席卷束縛,徹底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她要快點出去,不能,不能讓玄無……

    湖中金光漸起,與神魂相融,祝卿安正是將要睜眼之時,四肢卻驟然一痛。

    血靈蛇爬出洞口,挺起胸膛,它雖無表情,卻張大嘴巴,發(fā)出憤怒的呲呲聲,祝卿安目光一凝,迅速側(cè)翻,血靈蛇噴出來的毒液堪堪被她避開,毒液染到雜草,綠色的草很快枯萎泛黃。

    祝卿安來不及思考,轉(zhuǎn)身就跑,血靈蛇緊追不舍,它搖擺身軀,速度極快,任何地形都阻攔不了它的步伐。

    祝卿安額間全是汗,心臟也砰砰直跳,在靈力的支撐下,她帶著血靈蛇繞了一圈又回到蛇窩,直往偷襲所在的方向奔跑,但偷襲的人早就換了地方,她沒有找到那人,不過祝卿安并不著急。

    因為偷襲的人明顯是想害她,目的那么明確,在她未死前,對方一定不會離開,那他會躲在哪里?

    祝卿安迫使自己冷靜分析四周的地形,發(fā)現(xiàn)土地上有另外一人的腳印,那對方的修為應(yīng)在煉神期,無法御空,但腳印忽然在某一處消失了。她毫不遲疑往那處跑,腳尖輕點躍上樹梢,拔劍一揮,躲在樹上的人不得不后仰跳下來。

    很不湊巧,來人正好落在血蛇面前,自然而然拉住了仇恨,他陰沉著臉,血靈蛇吐著蛇信子盯著他,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把他年邁的臉映在其中。

    “你是陳蘭欣的大伯,是她讓你來殺我的吧?”祝卿安認出來人,有了墊背的隊友,反而不慌不忙說,“沒想到她這么急性子,連一年之約都等不急。”

    “少廢話,現(xiàn)在我也被你拉下場了,若不想死,你我只能聯(lián)手對付這血靈蛇。”他自己也沒想到祝卿安竟然跑得過血靈蛇,按理來說,血靈蛇追上祝卿安最多六息,現(xiàn)在好了,預(yù)估錯誤,他現(xiàn)在不得不低頭,和她聯(lián)手。

    “這你就說錯了,招惹血靈蛇的人可是你,當(dāng)然是留給你自己對付,我就不陪你玩了,保重。”祝卿安把靈符往自己身上一拍,眨眼間,她人就消失不見了。

    “該死的,祝卿安,若我不死,定要你好看。”他憤怒的吼聲無意間激怒了血靈蛇。

    血靈蛇躬身彈射,他持劍揮砍,鋒利的劍砍在蛇鱗上發(fā)出“哐當(dāng)”的碰撞聲,竟未能傷到血靈蛇分毫,反倒被它一個擺尾,掀翻在地。

    二階血靈蛇的肉身可不容易破,他剛站穩(wěn),眼角余光捕捉到紅影,他抬手用劍橫擋,卻被血靈蛇撞飛,在地上翻滾數(shù)圈,磨破了手心,一抬頭就看見一張血盆大口,眼見自己就要被咬,他當(dāng)下狠心,甩起袖子。

    幾個黑色的鋼球朝血靈蛇飛出,這個鋼球表面有奇異的紋理,在靠近血靈蛇的一瞬間同時閃出一抹白光,炸作一團沖天黑煙。

    爆炸聲在空蕩的林子里傳得極遠,驚得鳥兒高飛,靈獸逃竄,祝卿安也聽見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濃煙,皺眉說:“竟然還有保命的手段,看來他不一定會死了。”

    修士保命的手段都極其珍貴,一般不會輕易使用,祝卿安卻害得陳家大伯用上最后的護身符,定是和她不死不休了,不過祝卿安本來就沒打算和陳家的人好好相處。

    因為手里有越爾給的靈符,金剛符雖然只有一張,但是神行符還有數(shù)張,所以祝卿安也不急著逃。

    況且“逃”這個字對修士來說,可不僅僅是一個字,若是逃習(xí)慣了,那祝卿安日后就會和陳蘭欣一樣,念頭不通,修為不漲。

    “煉神大圓滿也不是不能打。”祝卿安環(huán)顧四周的草木叢,她見到雜草堆里有幾個生長的綠色果子,便將其摘下,“迷幻果,就用你了。”

    她把果子的汁液涂抹在劍身上,多余的涂抹在一些發(fā)簪上,然后才拿出靈餌,將其穿在樹枝上,用著扭曲身體的靈餌繼續(xù)尋靈烏。

    她不慌不忙在附近轉(zhuǎn)悠許久,這靈烏尋常可見,偏偏到了要找的時候死活見不著,無奈之下,正打算換個地方之時,黑影在眼前掠過,樹枝上穿著的靈餌直接沒了,定眼一看,靈餌已經(jīng)到靈烏的嘴里了。

    “總算找到你了。”祝卿安欣喜,她慢悠悠地把一些靈餌放在地上,貪吃的靈烏果然想也不想走過來,啄著靈餌吃。

    祝卿安不費吹灰之力,把剩下的靈餌放在籠子里,靈烏自己走了進去,把籠子關(guān)緊后,她沒有立刻帶走靈烏,而是小心翼翼放在一棵樹的旁邊。

    以陳家大伯的腳程,他應(yīng)該快追上來了,祝卿安藏好靈烏就換了個地方,心中盤算了一會,把一根發(fā)簪藏匿在草叢中,剛做好這一切,陳家大伯就陰森森追了上來。

    他看起來挺狼狽,衣裳都破了幾個洞,臟兮兮的,成了一個糟老頭子,他憤怒地舉著劍,說著毫無威懾力的話語:“祝卿安,今日你必死無疑!”

    “大話誰都會說。”

    祝卿安的修為雖然沒有對方高,可她的氣勢卻不輸給他,亭亭玉立往那邊一站,一身白衣與淡然的面色充滿了仙風(fēng)道氣,而他反而更像不自量力的凡人。

    “你找死!”

    二人同時出劍,快如寒芒。

    陳家大伯靈氣渾厚,每一劍的力道極強,每次劍鋒對碰都震得祝卿安手發(fā)麻,不過祝卿安也不弱,每劍都牢牢接住,依靠靈巧的身法,偶爾逼退對方。

    十幾個回合下來,陳家大伯似乎沉不住氣了,就和當(dāng)初的陳蘭欣一樣,滿臉不可置信:“竟然能接我這么多劍,不可能的,這哪里是一個下品神元的廢物能做到的事。”

    “接受別人比自己強有那么難嗎?”不過祝卿安說得輕松,換作自己的話其實也很難接受,但她不會找旁的借口去害人,最多就是頹廢一陣子,該怎么修煉還怎么修煉。

    “老子還輪不到你一個廢物置喙。”他左手捏訣,“就讓你瞧瞧煉神大圓滿和煉神八階之間的區(qū)別吧!”

    祝卿安顰眉,全身緊繃。

    她知道煉神大圓滿的修士摸到凝神期的邊緣就能感應(yīng)到神元之力,神元之力和靈力有所不同,修士使用術(shù)法需要龐大的靈力,若同時運用神元之力,可令術(shù)法威力倍增,且會附帶神元特性。

    如,火鳥的特性是火,那術(shù)法之威會呈火焰灼燒,若是水蛇,術(shù)法則以水之勢席卷萬物,每個人的神元都是獨一無二的,即使是火鳥也有強弱,弱的一方其火焰威能自然比不過強的一方。

    祝卿安可不敢大意,她把手別在背后,已經(jīng)捏緊了金剛符。

    隨著手決變化,四周的空氣冷了許多,凝結(jié)出大小不一的冰錐,在陽光照射下晶瑩剔透,陳家大伯一聲冷笑,將這些冰錐化作流光射向祝卿安,宛若要毀天滅地。

    祝卿安剛想使用金剛符,可她感覺不到這次術(shù)法帶來的心悸或恐怖的威力,便收起金剛符,以利劍橫斬,靈氣化作劍氣,沖垮大部分冰錐,剩余的冰錐在她靈巧的身軀下游刃有余避開,就顯得術(shù)法只是聲勢浩大了一點,卻不堪一擊。

    陳家大伯瞪著眼,難以置信,可冰錐被解成冰渣卻是事實,叫他備受打擊。

    “好恐怖的煉神大圓滿啊!”祝卿安知道這招術(shù)法的威力不止如此,可煉神期終究是煉神期,無法真正悟透神元之力,只能摸到門檻,她故意賤兮兮對他說,“我很好奇你的神元是什么品級,怎么被我這個廢物輕易給化解了術(shù)法?”

    “找死。”受到羞辱的陳家大伯臉色變得鐵青,怒不可遏向她沖去,完全沒了理智,一劍一招,劍劍狠戾,招招致命。

    祝卿安最初還能接下幾招,可她修為到底是比對方低,已經(jīng)出現(xiàn)力竭,發(fā)顫的右手也難以握緊劍柄,她不得不在戰(zhàn)斗中臨時改用左手拿劍。

    她的舉動無疑在告訴陳家大伯,她快撐不住了,果然,他陰冷一笑,對祝卿安緊追不舍。

    祝卿安接連后退,已出現(xiàn)潰敗跡象,就在二人打得難舍難分之時,祝卿安出現(xiàn)失誤,左手脫力,劍被打飛了出去,她當(dāng)機立斷向后逃。

    陳家大伯哪里能放過這樣絕好的機會,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卻在躍進草叢的一瞬間,腳底踩到尖銳之物,被刺穿腳底,疼得他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叫聲。

    又一次驚得鳥兒遠遁。

    “好一個心思細膩又惡毒的娃娃。”他拔出腳底下的發(fā)簪,不用想都知道是祝卿安設(shè)下的陷阱,就引著他往里踩。

    在修真界,越階戰(zhàn)斗的修士有,但不多,修煉本就不易,誰也不會去得罪比自己強的修士,這需要拼上性命的勇氣,沒想到今日叫他給遇上了。

    此人有勇有謀,必須除掉。疼痛僅持續(xù)了一會,他沒有多想,剛想站起身,卻渾身使不上勁,連思考都變慢了。

    “老祖!我來了!你們還好嗎?”向善生招呼也不及打,沖進院落中,氣還有點喘。

    只是一進來,就撞見眼前凄慘之景。

    紅衣女人跪坐在地,將滿身染血的銀發(fā)姑娘緊緊抱住,衣袍寬大遮掩著對方的身體,卻也蓋不住那觸目驚心的血色。

    濃成墨色的血水淌入青磚,蜿蜒鋪開,詭譎可怖,如同陣法一般將她們鎖在一起,兩人嵌得極緊,安靜地讓人窒息。

    向善生余下的話卡在喉嚨里,慢慢停下步子。

    “仙尊?小師祖她……”

    越爾聞聲回頭,眼神空洞,如線般淌下的血淚掛在兩頰,衣裳也在方才抱緊祝卿安時揉亂了,整個人猶如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

    她腦中那道弦隨著向善生的姍姍來遲。

    砰——清脆一聲,

    徹底斷了。

    第 103 章   第 103 章

    為什么才來?

    為什么趕不及?

    為什么……又要離開她。

    越爾情緒已經(jīng)徹底崩盤,她手顫抖著慢慢撫摸銀發(fā)姑娘側(cè)臉,明明眸子里的歇斯底里的瘋意,但面上卻冷靜得可怕。

    “她沒事的對不對?”墨發(fā)女人低聲呢喃,死死盯著向善生的臉。

    不會有事的,徒兒那么愛她,怎么舍得離開她呢?

    向善生活了這么多年,也當(dāng)了這么多年醫(yī)修,早在感知到祝卿安氣息的時候,就知道對方已然神魂消散了。

    再沒任何生機。

    這連神仙都救不回來,更何況她?

    “真是氣死我了。”

    祝卿安一腳踢開臟梨。

    她之所以如此氣惱的原因也不全是因為越爾,更多的原因還是她的未婚夫,兩人本就有婚約,她也見過對方,文質(zhì)彬彬,看著挺可靠,結(jié)果面對流言蜚語卻避而不談,真是叫她好失望。

    “是何人惹惱了你?”越爾不知何時回來,她抬起手一揮,臟梨便滾到梨樹底下做肥料去了,她手里還拿了一把戒尺,將其明晃晃放在了石桌上。

    祝卿安瞥了一眼戒尺,上面雕琢著符文,許是越爾自己煉制出來的,用來對付不聽話的自己,但祝卿安是誰,又怎會怕了區(qū)區(qū)一把戒尺。

    “沒有,是我不小心把梨弄在地上了,覺得有點浪費,就生自己的悶氣……”祝卿安指著戒尺,“這把戒尺挺別致的。”

    “殘次品罷了。”越爾坐下來,手朝石桌上一拂,桌上憑空多出一套茶具,“不過能用就行,你今日為何沒有在房間里納氣修煉。”

    “我住不慣,等茵曼換過家具后再修煉。”

    越爾慢條斯理沏茶,她手指細長,淡掃蛾眉,優(yōu)雅至極,偏偏一旁的戒尺襯托其主威脅之意,壞極了,哪里還有清淡的樣子,她問:“那你可曾想過將來是想做劍修還是符修,亦或是……武修?”

    祝卿安一聽,就知道這是換師尊教導(dǎo)的絕好機會,越爾擅符道、劍道、陣道,且劍修與武修是同源,唯獨丹道倒是未曾聽過越爾有涉獵。

    祝卿安裝作期待,目含星光:“師尊,我對煉丹特別有興趣,想成為丹師,可我知道師尊不擅此道。”然后,她低著頭,眼里像失去了光。

    “我的確不擅煉丹……”

    越爾的語氣頗為意外,祝卿安聽言,嘴角微微揚了揚,心想快別誤人子弟,趕緊幫她另尋名師吧!

    “不過,你何時對煉丹一事有了興趣?”越爾的語氣非常篤定,似非常了解祝卿安。

    祝卿安稍感疑惑,不過她想快點遠離越爾,便也顧不得許多,說:“哪有,我是真的喜歡,師尊也知道人界煉丹師難尋,更別提找?guī)煾竵斫虒?dǎo),久而久之,我除了修煉也就沒旁的興趣了。”

    祝卿安見越爾低頭沉思,趁熱打鐵說:“可惜,連師尊都不擅丹道,若實在不行,那我退而求其次習(xí)劍也行。”她本來就想成為劍修,若是越爾舍不得放她走,祝卿安也還有一條退路。

    “這件事容我想想。”

    “嗯,那我就不打擾師尊了。”

    越爾見祝卿安又跑了,無奈搖搖頭,她坐在梨樹下邊喝茶邊思索了許久,隨著一陣涼風(fēng)吹來,那顆未結(jié)果的梨樹花瓣飄落了下來,好似一場漫天大雪,她抬手接下一片花瓣。

    這是千年古梨,不會結(jié)果的。

    越爾攥著花瓣起身,踏空飛行,她的身姿即便被層層霧靄遮住,還是被路過的弟子瞧見,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聽不聽得到,都會喊一聲韶華真君。

    越爾修為高,自然是聽見的,她只是懶得理會裝作沒聽見罷了,眼前的丹峰殿立在山頂,殿門前有一個三人之寬的巨鼎,四周有雜役弟子在掃地,見到越爾均是深深鞠上一躬。

    越爾踏入丹峰殿大門。

    殿內(nèi)只有幾名弟子在整理曬干的藥材,道玄宗本就不擅丹道,雖時常教唆弟子來煉丹,可煉丹一途比劍修更枯燥無味,且初學(xué)者費靈石,若是資質(zhì)愚鈍恐連本錢都回不了,很多人就不想浪費時間學(xué),就導(dǎo)致丹峰殿學(xué)徒?jīng)]多少,連親傳弟子都沒有。

    “韶華真君怎會來此?”胡子拉碴的男子從側(cè)門丹房走了出來,他見到越爾愣了愣。

    “我此次來是有事拜托朱長老。”越爾朝他行禮,微微躬身,態(tài)度不冷不熱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有種理當(dāng)如此的感覺。

    “哈哈哈,好說好說,你難得有事來找我?guī)兔Γf吧,只要我能辦到的就一定給你辦好。”朱長老相當(dāng)高興,笑得相當(dāng)豪邁。

    “我想問問朱長老平日里是如何教導(dǎo)弟子煉丹的,以及初學(xué)者應(yīng)該從哪里開始學(xué)起。”

    朱長老一愣:“你該不會又想在丹道上摻一腳吧,貪多嚼不爛,我還是勸你一句莫要學(xué)得太雜。”

    “不是我學(xué),是我弟子要學(xué)。”

    朱長老對越爾的弟子印象深刻,覺得女娃娃天賦不好卻還能修煉到煉神七階,不僅刻苦,為人也尊師重道,他想了想說:“原來是女娃娃想學(xué),真君不懂丹道,倒不如把女娃娃送來我這里,讓我親自教導(dǎo)。”

    越爾搖頭:“我既為師,便會傾盡全力教導(dǎo)好她,可祝卿安能不能在丹道上有所成就尚不可知,朱長老若是惜才,可在一旁輔佐我,若只是想要親傳弟子,那抱歉,我只能另尋辦法了。”

    朱長老見越爾轉(zhuǎn)身離開,立刻喊住她,說:“等等,女娃娃若對煉丹一竅不通,就先讓她學(xué)會辨別藥材和記牢丹方,等熟練后方能從最簡單的丹藥開始煉制。”

    “我這里有幾本丹書和辨別藥材的心得,你且拿去讓女娃娃記牢……”朱長老從儲物袋里拿出幾本書給了越爾,“其實我先前就想問了,當(dāng)初女娃娃在欒山界之時,你是否已決定收她為弟子?”

    越爾把符鶴隱藏在欒山界的舉動就已經(jīng)讓朱長老覺得不可思議,后來在攀登崖還出手幫了祝卿安更是打破他對越爾循規(guī)蹈矩的印象,故而才有此猜測,他想不明白越爾是何時認識祝卿安的,難道是前段時間去人界尋金鎢時相識的?

    “朱長老喚我越爾便可。”越爾抿著唇,眸光閃爍,“我與祝卿安并不相熟,收徒本就是之前就有意,我之所以會選她……是……是因為……”

    越爾說了老半天,后面的話明顯就編不出來了,若不是她嚴肅的容顏沒有露出絲毫羞怯,還以為她得了口吃。

    朱長老笑道:“無妨,且不管你為何會收她為徒,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就是隨便問問,日后你對煉丹一事還有何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來找我。”

    “多謝……”

    第二日,天邊剛翻起魚肚白。

    別院門口停著幾輛由飛馬拉的車,車上裝了許多的貨物,許多人進進出出,他們或抬著桌子、或扛著椅子、或許許多多的木板,“叮叮咚咚”好不熱鬧。

    掌柜抱著一個沉重的包裹,將其交給茵曼,說:“這里一共是一百九十八個下品靈石,您點點看。”

    茵曼把包裹放在地上展開后慢慢數(shù)著,靈石摸起來似玉,大小相差無幾,其里頭蘊含的靈氣亦是相等的,色澤是乳白色,為下品靈石,黃色為中品,其蘊含的靈力是下品靈石的十倍,赤色為上品,蘊含的靈力又是中品靈石的十倍。

    “沒錯,正好一百九十八個靈石。”茵曼重新系好包裹,又將其轉(zhuǎn)交給祝卿安。

    祝卿安覺得包裹沉甸甸,用手拿著甚為不便,她問:“掌柜可知買一個儲物袋需多少靈石?”

    “內(nèi)里一方的儲物袋價格是十五個下品靈石。”掌柜笑瞇瞇拿出一個儲物袋,“我這里剛好有一個,不知您要不要?”

    “要的。”

    祝卿安接過儲物袋,付完靈石后把剩余的全都裝了進去,儲物袋用著也很方便,動一下念頭就能看見里面的物品,雖然只有一方的空間,當(dāng)只要整理得好,還能放下不少物品。

    像這種普通的儲物袋一旦弄丟了,里面的東西就會被別人拿走,只有高階的儲物戒抹上自身靈力,那除了自己和陣法師,旁人就算偷了也打不開,不過價格也會貴很多。

    祝卿安把儲物袋塞進懷里,摸著懷里的儲物袋,連她這幾天的郁結(jié)也散了很多。

    東西都整理完后掌柜就帶著人走了,房間里除了一些常用的玉、茶壺、暖爐等日常用具,其余都置換成了木質(zhì),祝卿安一進屋里就嗅到了沉香木的味道,原本花里花俏的掛飾也換成了橘色的簾子。

    祝卿安挺滿意地點頭,也不知道越爾見此情景是否會惱羞成怒,她倒是期待越爾能快點過來,只不過這人自昨日起就沒回來過,許是給她另尋名師去了。

    “小姐還有沒有想改的地方?”

    祝卿安搖頭:“走吧,難得賺了那么多靈石,小姐我請你去膳堂大吃一頓。”

    “啊……可是這些靈石……等等我……”茵曼見祝卿安用飛行符御空遠去,她來不及說話,趕忙跟上。?

    “小師祖她……她已然隕落,死者為大,此事各位何必再咄咄逼人。”

    此話一出,各宗長老們停住話,先是震色,而后才轉(zhuǎn)成大喜,眼底是或掩飾或直接的諷刺。

    “仙尊深明大義,動手如此果斷,是我等剛剛話重了。”

    “好哇,如此九州便少了一個大患!”

    她們每句話都在刺激越爾的心神,像是一柄柄利刃,扎入女人心中,鮮血淋漓。

    越爾顫抖再動不了手。

    多荒謬。

    徒兒也與師姐當(dāng)初那樣,死后得來的永遠只有罵名。

    一切一切,都是怪她。

    哈……深明大義。

    第 104 章   第 104 章

    周遭喝彩恭維聲不斷,多是些尖酸刻薄的場面話,她們越是慷慨激昂,越爾就越覺著惡心。

    “收聲。”墨發(fā)女人只壓抑說了這么一句話

    霎時間,恐怖的威壓降下,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剛剛還在說話的諸位都像是被扼住喉嚨一般,眼神驚恐地看向越爾,但無人能言,自然也發(fā)不出質(zhì)問。

    越爾胸口起伏,在無數(shù)次內(nèi)心想要將她們就地湮滅的念頭里,終究是想起來徒兒溫和的笑顏,忍了下來。

    向善生本來還想幫她解圍,這會看見女人可怖的實力,萬般詫異。

    仙尊受這樣重的傷都還能有如此威勢,那原本該是如何深不可測。

    她咽下話來,不再提。

    “限你們一刻鐘,帶著人滾出去。”越爾身側(cè)雷光未消,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今日雖是道玄宗選修士入門,但韶華真君的修為已到玄神期,按照禮規(guī),真君是要收徒的……”

    陳蘭欣聽言,面色慌張地打斷,說:“你也說是禮規(guī),咱們修士可不受禮規(guī)約束,況且韶華真君不喜與人接觸,大概是不會收徒的,即便真要收徒,你又怎知不會是幾十年后?”

    韶華真君收徒一事,還是祝父告訴祝卿安的,她沒想到陳蘭欣這么沉不住氣,笑道:“這只是我的猜測,可你那么緊張做什么,莫不是怕我搶了你風(fēng)頭,怕韶華真君收了我做徒弟?”

    一旁的茵曼恍然大悟,特意提高聲音說:“難怪她處處針對小姐,原來是想讓小姐知難而退,好獨自拜師!”

    在場的人一聽,哪里還能置身事外,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就是祝卿安和陳蘭欣,只要把祝卿安氣走了,陳蘭欣極有可能會被韶華真君收作弟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陳蘭欣根本來不及辯解:“不是,她胡說……”

    “陳蘭欣,祝卿安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好歹我們家和你們家有生意上的來往,這么大的事都不愿告知我們一聲嗎?”

    “就是,我們還拿你當(dāng)朋友,結(jié)果你卻防著我們……”

    陳蘭欣聽了,氣得臉通紅,什么狗屁朋友,只會躲一旁看笑話,況且她父親可是花了大價錢打聽到的消息,她又不是活菩薩,憑什么要告訴別人:“她說你們就信?沒腦子嗎?”

    “此事寧可信其有。”

    陳蘭欣冷笑一聲,這些人的嘴臉真是難看得要死,以前聽風(fēng)就說雨,把祝卿安貶低得一文不值,現(xiàn)在見有利可圖,又紛紛將矛頭轉(zhuǎn)過來,便嘲諷一句:“就憑你們還想拜師,也不想想真君會看得上/你們嗎?”

    “陳蘭欣,你這是何意?”

    “我的意思很明確,我們陳家本就以鉆研符道為主,而韶華真君善于此道,她不收我,難不成收你們這些一竅不通的外行人嗎?”

    “陳蘭欣,你若真如此有信心拜師,又為何要氣走我啊?”祝卿安走到陳蘭欣身前,因為較高的個頭,她不得不傾下/身,仔細端詳陳蘭欣變化多端的神色,“你的符道也只不過是剛?cè)腴T,不見得比外行人好多少,再說了,韶華真君又不是只精通符道,劍道陣道亦有所涉獵。”

    “對啊,我可以同韶華真君請教劍法……”

    “我可以請教陣法……”

    陳蘭欣面色如土,死死盯著祝卿安臉上掛著的一絲壞笑,就在眾人七嘴八舌間,石闕中央忽然匯聚出一道光芒,大家的目光便不可避免移到石闕上。

    有兩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走出石闕,他們二人面容清俊,腰間束著玉帶,白衣上的緙絲是用的銀線,看不太真切卻又難以忽視。

    他們一人手拿玉珠,另外一人拿著一本名冊和毛筆,二人的視線掃過在場眾人,陳蘭欣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他們的目光停留在纖塵不染的祝卿安身上。

    陳蘭欣抿著唇,踏前一步吸引那二人注意力,問:“二位道兄可是來自道玄宗?”

    修仙界設(shè)立了上三派和下九宗,其中,實力最強的就屬上三派。

    道玄宗位于下九宗排行第三。

    而欒山界最靠近道玄宗,每三年下九宗收弟子入門都需要修仙家族上報名冊分別前往不同的地界考核,但也會遇到小宗門出來收人,多是要問一聲才行。

    二人并未答話,只是冷冰冰看了一眼陳蘭欣,她感覺到一點點心悸般的壓力,便下意識往后退了,這兩人的修為在她之上,或許是煉神大圓滿,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凝神期。

    那名手持玉珠的人轉(zhuǎn)身走到石闕一旁的角落,這里長了些許雜草,他蹲下/身撥開雜草,從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紙鶴,然后才回到眾人面前。

    “我二人是道玄宗守門弟子,今日負責(zé)諸位入門測試。”男子舉起手中的玉珠說,“你們的修為太低,神元無法顯現(xiàn)出來,需要靠著靈源珠測試你們的神元,叫到名字的且上前來。”

    修士都具有神元,神元有許多種形態(tài),或是動物、或是昆蟲、或是植被、或是卿態(tài)成長型。

    神元的品級分又為神品、上品、中品和最差的下品,若無神元,便不能吸收靈氣不能修煉,通常靠煉體當(dāng)個武者,但也有千萬分之一的例外。

    至于神品,寥寥無幾。

    神元的品級越高,就代表著修士的天賦越強,同時修煉也越快,品級越差,修士修煉所需資源越多,需要吸收的靈氣也越多,往往會因為賺取靈石而耽誤修煉。

    且不同的神元具有不同的特性,如虎、獅等等,具有很強的攻擊性,適合劍修,植被一類適合輔修,昆蟲類適合探查與暗殺,但這些神元都只是下品。

    中、上品神元還具備另外一種能力,便是屬性,如火鳥、毒蟾、幻靈花等等,這些屬性能力強弱不一,但都是獨一無二的。

    有個女孩臉上略臟,衣服上還有許多的補丁,她問道玄宗二人:“請問,散修不在名冊里,我們還能參加測試嗎?”

    散修,便是獨自摸索修煉的凡人,和修仙家族的修士不同,散修沒有任何修煉資源,多是要靠機緣半道修煉。

    “我們道玄宗海納百川,散修自然是可以測試的。”拿著名冊的男子看了一眼女孩身后的人群,他們之中大部分是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可能連納氣都做不到,但因為對修煉抱有期待,才會結(jié)伴來此試一試。他想了想,“這樣吧,散修先來測試,你們排好隊,一個個來。”

    “太好了。”

    女孩轉(zhuǎn)身招呼散修排隊,祝卿安注意到修士明顯有不滿的情緒,但又不敢多言,只好冷冰冰站在一旁看著散修。

    散修普遍是武者,天賦并不好,大多數(shù)人摸了靈源珠沒有反應(yīng),他們垂頭喪氣站在左邊,若無際遇得到特殊功法或丹藥,以后都不可能修煉了。

    “你叫什么?今年幾何?”

    “陸秋然,今年十七歲。”

    男子把信息記錄在名冊里后,就讓陸秋然拿著靈源珠,說:“放松點,別抵抗靈源珠探測。”

    陸秋然捧著靈源珠閉上眼睛,與別人不同的是,這一次靈源珠亮了,光芒漸漸匯聚成青綠色小草,小草瘦瘦小小,卻頑強地搖擺著腰身。

    “不錯,下品神元,站我右邊吧!”男子笑了一下,語氣也溫柔了很多。

    陸秋然膚色較為暗沉,但是雙眼卻極其明亮,她回頭看了一眼結(jié)伴而行的伙伴,他們臉上的笑容挺勉強,因為這一別,無緣再見了。

    陸秋然低著頭站去右邊。

    一輪測試完畢,散修之中僅有陸秋然是下品神元,接著輪到修士測試,修士的天賦明顯高過散修,二十人中有七人是下品,一人中品,上品尚未出現(xiàn),剩下的則淘汰。

    陳家暫無一人通過。

    隨著人數(shù)減少,祝卿安開始緊張了,她在家族里的時候,人人都說她是天才,一定是上品神元,久而久之,祝卿安也認為自己的神元不會太差。

    “陳蘭欣。”男子喊了一聲。

    祝卿安回神,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吸了口氣,看著陳蘭欣走過去拿著靈源珠。

    陳蘭欣也很緊張,她咽下口水,閉上眼睛放松心神,她感覺靈源珠變得冰涼,睜開眼一看,一只身體雪白的熊正猙獰著臉看她,嚇得她松開手,靈源珠砸到松軟的泥土上,神元也隨之消散。

    正在記錄名冊的人回神后,把靈源珠撿起來檢查,發(fā)現(xiàn)沒什么問題之后才說:“陳蘭欣,上品神元,請你站我右邊,下一位,祝卿安。”

    陳蘭欣欣喜若狂,她回頭瞪了一眼祝卿安,神態(tài)頗為傲慢,嘴角上揚出一抹嘲諷。

    祝卿安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從小到大,她樣樣比陳蘭欣強,既然對方是上品神元,那自己的神元應(yīng)該也不差。

    “小姐!”茵曼見她遲遲不上前,就拉著祝卿安的衣袖提醒一下。

    “恩。”

    祝卿安腳步移了過去,抬起手接過靈源珠,衣袖順勢滑落,露出潔白纖細的手臂,她的手指細又長,圓潤的指頭綴了點粉白,相當(dāng)好看。

    這是什么玩意?成長型神元?

    “這……”準備提筆記錄的人看向身邊的同門師兄,見師兄搖搖頭,他方才說,“下品神元,祝卿安,你站我右邊吧!”

    祝卿安臉色一下子蒼白了,有點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四周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透著些許幸災(zāi)樂禍,明明他們誰都沒開口說話,可祝卿安仿佛又聽見他們在說:“瞧,就這樣的廢物還敢來道玄宗和韶華真君比,不自量力。”

    這樣的目光,壓得她透不過氣,說到底她只有十六歲,從小到大,族里長輩對她抱有極大的期待,可誰承想自己的神元竟然連中品都未曾達到。

    這已經(jīng)不是打敗韶華真君就可以重拾信心的事了,下品神元對祝卿安的打擊比未婚夫移情別戀都要來得沉重。

    怎會如此?

    “你什么意思?”越爾覺出不對,蹙起眉來,瞬間在她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長玨的氣息。

    “你把漠玉給長玨了!”她幾乎是霎時冒出火氣,一掌將那長案打碎,周身雷光傾斜,“她在哪?!”

    “我怎么會知道,她剛走,往北邊去的。”魚師青怕她動怒會牽連自己,也不藏著,幾句就把長玨賣了,“興許現(xiàn)在去追還能遇上呢?”

    越爾沉下臉,不信把她又抓起來,神識探查一遍,“你可知欺騙本座什么下場?”

    魚師青雖然面上裝得冷靜,可身體依舊不可控地發(fā)抖,她努力開腔,“我怎么敢。”

    墨發(fā)女人心底恨意愈濃,終究是著急漠玉,把人一甩,飛出大殿。

    長玨,長玨……又是長玨!

    她這位親愛的二師姐。

    第 105 章   第 105 章

    尋物符不過出了凌霄閣的地界,就瞬間隨風(fēng)自燃,化作一簇飛火,原地消散。

    長玨的蹤跡消失得一干二凈。

    越爾悲憤發(fā)起抖來,但她不會傻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去亂找,女人死死掐住掌心,速回了朝眠峰。

    她還有八卦盤,還能啟用天衍之術(shù)。

    必須要把長玨給找出來!

    涂山霽所設(shè)的限制不是什么人都能輕易抵抗的,強行運作,會對使用者造成極大的反噬。

    但是反噬?

    越爾竟笑起來。

    陳蘭欣和祝卿安前后一腳到執(zhí)法堂,她身后還跟著一位中年男子,長得和陳蘭欣有幾分相似,勾眼厚唇,身材魁梧,滿臉絡(luò)腮胡,修為在煉神大圓滿。

    陳蘭欣挽著男子手腕,說:“陳伯伯,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祝家天才,攀登崖測試,僅有她一人在半個時辰內(nèi)上了崖頂。”

    原來是陳家人,難怪消息傳得如此之快,祝卿安被四周的人打量,略感不適說:“陳蘭欣,就你如此的心胸跟度量,輸給我不冤吧?”

    陳家大伯皺眉說:“小兒莫要狂妄,一時間的勝負不能代表什么。”

    “可從我出生起,她就沒贏過我啊!”祝卿安眨眨眼,神情相當(dāng)無辜。

    “你……”陳蘭欣臉色鐵青,“你不要太得意,要不是昨日僅有你一人去主殿,憑你的資質(zhì)還不一定能拜師,韶華真君不過是沒得選罷了。”

    祝卿安覺得有道理,如果昨天她拉一把陳蘭欣,指不定她的師尊就換了個人,真是可惜了。

    “行了,不必同人爭口舌之辯,以你的資質(zhì)好生修煉,日后成就不可估量。”陳家大伯看似打斷二人針鋒相對,實則暗踩祝卿安的神元是只雞。

    “知道啦,陳伯伯。”

    陳家大伯領(lǐng)著陳蘭欣直接走到最前面,讓執(zhí)法堂弟子優(yōu)先給陳蘭欣登記,陳蘭欣回頭看了一眼祝卿安,臉上的笑容非常趾高氣昂、得意洋洋,卻在一瞬間莫名其妙變了臉色,癡癡呆呆地望著大門口。

    祝卿安疑惑,順著陳蘭欣的目光回頭,冷不丁瞧見越爾站在門口著實嚇了她一跳,徐徐微風(fēng)吹來,乳白的裙擺和烏黑的發(fā)絲一同蕩開,飄來一絲清淡的梨花香,一雙碧海的眸子毫無溫度可言,加之冷淡的面色,頗有殺神的味道,叫人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

    執(zhí)法堂弟子擦了擦額頭上前,將袖口里的腰牌與一疊宗門服飾遞給她,說:“拜見韶華真君,這是昨日您來登記的身份腰牌,剛剛刻好,還有宗門服飾,都是按照真君的要求裁剪的。”

    越爾接過腰牌和衣裳,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折腰,先是認認真真為祝卿安佩戴腰牌,而那一身冷冽的梨花香在這一瞬變得甘甜又溫柔。

    “衣裳不知是否合身,你且拿回去試試,若是不合適,我自會命人重做。”越爾給她佩戴好腰牌,便把手里幾套衣裳遞給她。

    陳蘭欣咬唇,目光很是妒忌。

    祝卿安接過服飾,面色不自然地退了半步,可偏偏在這種緊要的時刻,她的肚子很不爭氣響了又響,似乎是怕越爾聽不見,響聲還一次比一次大,捂都捂不住。

    “餓了?”越爾問。

    祝卿安紅著臉不說話,太丟臉了。

    “隨我去膳堂一起用膳。”

    祝卿安沒有儲物袋,拿著衣裳不方便,便先交給越爾保管,在離開前,越爾同旁邊的執(zhí)法堂弟子說了句話,那弟子轉(zhuǎn)頭就讓陳蘭欣去后面排隊,惹得眾人一陣憋笑。

    陳蘭欣臉色難看得滴血:“陳伯伯……”

    陳家大伯一甩袖,言語之中透著怒意,說:“真是沒眼力勁的東西,讓你去排隊就乖乖去排。”

    陳蘭欣咬著下唇,雙手緊拽著裙擺走到后方去排隊,而那些家族子弟其實也不怎么待見她,便和她保持了一點距離。

    ……

    祝卿安可是為了做好自己又懶又貪便宜的人設(shè),故意挑了最貴的菜點,光是幾樣菜就能花光祝卿安所有積蓄,但越爾是面不改色地點了壺茶水喝,桌子上的菜可都是祝卿安吃掉的,越爾一筷未動。

    祝卿安懷疑越爾其實很窮,打腫臉充胖子,所以只喝茶,這不免令她心里有愧,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可到付款的時候她才知道是自己多慮。

    越爾光是給雜役弟子的小費就三個靈石,這女人也太大方了點,估計都沒把祝卿安這點小貪放在眼里。

    祝卿安就這么渾渾噩噩回了別院,拿上衣裳回房去換,可能是因為沒見到茵曼回來,她有點心不在焉地脫衣穿衣。

    “她的眼光還挺準,衣裳挺合身。”

    不過合身歸合身,如今外頭的天色漸暗,茵曼卻還未回來,祝卿安很擔(dān)心,走到別院門口眺望,二人初來修仙界,人生地不熟,若是茵曼遇上壞人可毫無生還的希望。

    好在,茵曼太陽落山前回來了。

    “怎么這般晚才回來?”

    “小姐寬心,我只是向人打聽道玄宗附近的城鎮(zhèn),明日我便出發(fā)去永輝城買家具。”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些許小事罷了,小姐讓我自己去便可。”茵曼知道祝卿安脾氣倔,趕忙有說,“這也是我唯一能為小姐的做的事。”

    祝卿安一愣,沒有說話。

    她明白茵曼的意思,作為侍女,本就該替祝卿安做這些瑣碎的事,這也是為什么侍女侍童可以同家族子弟一同來修仙界的原因,修士踏入凝神期之后,這些事情做起來就沒那么麻煩了,在這之前,侍女侍童的命就是用來做雜活的。

    可祝卿安并沒有把茵曼當(dāng)作侍女,而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正因為如此,茵曼更加堅定要一人去做這些事,說什么也不讓祝卿安同行。

    無奈之下,祝卿安只能打消了念頭。

    永輝城飛過去需半日,第二日一早,茵曼便出發(fā)離開了,祝卿安無聊地逛起院子,梨花樹的花香過于濃郁,讓她的目光不得不放在梨子上,又大又圓,瞧顏色應(yīng)該是熟了。

    祝卿安環(huán)顧四周,越爾不在,便自顧自摘梨吃,還別說,挺甜的,梨子里的水分還含有一絲絲的靈力,好奇之下,她還摘了一瓣花朵放在嘴里嚼兩口,也具有一絲的靈力。

    難怪越爾年紀輕輕就修煉到了玄神期,若祝卿安從小生在修仙界,到了這般年紀,成就定不會比越爾差。

    不知不覺,祝卿安又拿自己和越爾作比較,越比,她心里越不服,不就是比她早出生,不就是修煉環(huán)境比她好,她若有這些……

    想著想著,祝卿安察覺出一絲異樣,趕緊拍了拍臉蛋,把自己拍醒,方才這般妒忌又不甘的念頭實在是危險,稍有不慎,她豈不是要因妒引來殺身之禍。

    她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都是冷的。

    本來,她還不信自己會因為妒忌墮入魔道,現(xiàn)在卻信了,若是這輩子只能屈居人下,以她自傲的性子又怎能甘心,定會在不斷嘗試中試被打擊,變成面目全非的樣子。

    這像極了陳蘭欣和祝卿安。

    她稍微有點理解陳蘭欣的心情了:“以后……干脆讓著點她好了。”前提是對方別來惹她。

    ……

    茵曼這幾日來來回回跑,最后累到趴在院中石桌上不愿起身,祝卿安順手摘了梨給她,說:“這梨很甜,吃一個。”

    “最近幾日怎么不見小姐修煉啊?”茵曼接過梨,見到祝卿安坐下,即使再累,她也站了起來,“以前在祝家,小姐對于修煉可不曾如此懈怠過。”

    祝卿安嘆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誰讓我?guī)熥鹗巧厝A真君。”

    “啊,她就是韶華真君,那不是小姐的情……”茵曼瞪大眼睛,趕緊捂著嘴,又改口問,“小姐怎會拜她為師?”

    “陰差陽錯,算了不說她了,你是不是置辦家具遇上困難了,為何比我還愁眉不展的?”

    “我在永輝城跑了好多家越鋪,他們都不接受金銀交易,別說買木床了,連個床角都買不到。”茵曼頓時泄氣,她跑前跑后幾天,全都白忙活,還收到一堆白眼。

    祝卿安指著梨說:“在修真界,不管是何物都具有微弱的靈氣,那自然是需要靈石來交易,我們從人界帶過來的凡物自然沒多少人要。”

    “那該如何是好啊?”

    “當(dāng)然是置換。”祝卿安笑彎了眉眼,“房間里隨便一樣?xùn)|西拿出來賣,價格都不會低,置換的話……興許還能換到不少靈石。”

    “啊……”茵曼驚呆了,“小姐……這樣不太好吧,畢竟那些東西都是韶華真君的,萬一她要是追問……我們也沒靈石賠啊!”

    “她說過房間里的東西隨我處置,不會有事的,你去辦吧!”祝卿安還巴不得越爾生氣,最好直接把她趕走就萬事大吉。

    “那好吧!”茵曼把梨放在石桌上走了。

    茵曼這些小動作,祝卿安自然是注意到的,卻也只能無奈搖頭,拿起梨子自己吃,她把目光放在唯一爬出墻的那棵梨樹,前幾日她便發(fā)現(xiàn)這棵樹是不結(jié)果的,這棵梨樹也比旁的樹壯,顯然樹的年份和養(yǎng)分都不少。

    明明是靈樹,卻不結(jié)果,倒是和越爾一樣鶴立獨群。祝卿安走近梨樹,伸手去摸了摸,手指卻被樹干上的倒刺劃破。

    指尖的疼痛牽動顳颥,跟著兩眼發(fā)黑。

    祝卿安腦海里閃過一絲畫面,白衣女子站在梨樹下出塵如仙,她面前還站著一位青衣男子,男子面容俊俏,劍眉星目,文質(zhì)彬彬笑著。

    畫面轉(zhuǎn)眼即逝,祝卿安手里啃了半邊的梨也隨之落地,滾了一層泥,就像她的心一樣被啃食了一大半,還弄得滿是塵埃,慘兮兮也臟兮兮,讓她很不舒服。

    剛剛的女子正是越爾,俊俏郎兒自然是她的未婚夫。

    試問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師尊,還有一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兩個人當(dāng)著祝卿安的面眉來眼去,她想不入魔都難啊!?

    “好嘞!”大娘麻利給她取了一個遞過去,“好吃下次再來啊。”

    香甜的脆餅還有些燙手,不過于修士而言算不了什么,越爾付過錢轉(zhuǎn)身離開。

    笨拙地學(xué)著當(dāng)初找自己斗法的姑娘那樣,揭開紙袋子,輕輕咬上一口。

    甜滋滋的,的確是徒兒喜歡的口味。

    越爾倏然落下淚來,她容貌那樣出眾,本就是人群里難以忽視的亮點,這會兒美人毫無征兆落淚,哭得無聲無息。

    太過脆弱,也太過奇異,連路人都忍不住對她分去許多目光。

    有姑娘看著心疼,似乎是想給她遞條手帕。

    荷青帕子遞到眼前才驚回越爾的思緒。

    女人退開一步,抬袖輕輕地沾去臉上淚意,強逼自己露出個得體的淺笑,哽咽著聲音拒絕,“多謝,但不必了。”

    可惜,她向來不愛吃甜口,這脆餅每咬一口都分外甜膩。

    一口一口,甜得發(fā)苦。

    第 106 章   第 106 章

    苦膩的味道在口中化開,越爾含淚咽下,凝滯而麻木的神思忽然煥發(fā)出新的生氣。

    她這時才慢慢從無盡執(zhí)念中脫離出來。

    徒兒那時分明說過,要替她好好看看九州的。

    可笑她在外如此久,卻一次都沒有停下來好好看過沿途風(fēng)景。

    越爾強撐著回了客棧,直到入門,她才失力一般,緩緩蹲下,鮮紅衣擺逶迤在地,像連片流淌的血色,將她鎖在中央。

    女人捂住臉面,痛苦哭吟。

    但徒兒已不在她身側(cè),再這方天地又還有什么值得她觀賞呢?

    在人界賺取靈石不易,陳蘭欣帶過來的靈石可是家族攢了十五年才有的,她父親心疼她,便給她帶來修真界。

    她卻為了殺祝卿安不得不忍痛給予大伯,請他出手將人除之,只要成功,她念頭就能通達,那這一千靈石花得倒也值當(dāng)。

    陳蘭欣焦慮不安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不見人來,她忍不住在房門口來回踱步,同舍的女弟子見狀,便出來詢問:“陳蘭欣,你怎么了?”

    “沒事……”她心不在焉回了聲。

    “我們幾人決定明日一早去北山獸林歷練,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好。”

    陳蘭欣本來想拒絕的,可一想到陳伯伯這么久沒有消息,她還是決定去那邊一探究竟,便和她們幾個一起走了。

    雖然北山獸林很大,想找一個人不容易,但幾人帶足了丹藥和辟谷丹,要在此歷練一個月,陳蘭欣應(yīng)該能找到陳伯伯。

    ……

    祝卿安和越爾周在夜間繁華有喧鬧的街道上,她也沒了游玩的心情,二人肩并肩,往之前定下的客棧走去,偶爾,祝卿安會微微仰著頭,悄悄瞥一眼戴著面紗的越爾。

    今日的越爾第一眼看去,還是那么的驚艷,一如那晚第一次在北山獸林見到仙女的感覺一樣,叫人移不開眼,夜晚將她的眸子遮成深邃的黑色,就如天上浩瀚的星河一般璀璨。

    祝卿安看入迷了,她好想把面紗摘下,細看那張絕世傾城的容顏,她完全不知自己的目光有多直白,直到越爾側(cè)目瞧來,她才收回視線。

    祝卿安紅著臉:“師尊怎會來此?”

    “路過買丹鼎,恰好瞧見你被人帶走。”越爾把丹鼎給她,依靠面紗與黑夜的遮擋,半點都瞧不見她扯謊后的樣子。

    丹鼎不大,恰好可以抱住,只是這個丹鼎的款式稍微叫祝卿安無感,鼎蓋有個大紅珠寶,鼎身鑲嵌著鎏金一般的條紋,四周都有各色的寶石做點綴,把鼎抱在懷里如抱燙手的山芋。

    “師尊的眼光真是特別。”

    “你喜歡就好。”

    “??”祝卿安也沒說自己喜歡,算了,有丹鼎煉丹就算不錯了,她也懶得去辯解,將其收入儲物袋,“多謝師尊。”

    今晚所發(fā)生的事,倒叫祝卿安越發(fā)堅定要練好丹藥,她迫切地想要突破到凝神期,因為只有踏上凝神期,才算真的走上修仙的道路,她才算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去依靠別人。

    “以后瞧見萬鬼宗的人就繞道走,若是繞不過去,也絕不能聽信他們的話。”越爾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略冷,如冰川河流,不帶一絲溫度。

    祝卿安點頭,她還以為越爾也知道萬鬼宗的人名聲不好,所以才會有此叮囑,可當(dāng)她去瞧越爾時,才察覺一絲不對勁,越爾的目光充斥著駭人的涼意。

    祝卿安驚懼:“師尊可還好?”

    好嗎?

    越爾很不好,生前被萬鬼宗的人抽經(jīng)扒皮,她永生難忘,可不知道為何,她不恨,只記住了痛,但這些痛都是因為祝卿安最后一掌逼迫她顯出原形帶來的,想到這里,越爾停下腳步看著祝卿安。

    祝卿安也停在原地,倍感疑惑,說:“師尊有何話可以直接同我說。”

    “祝卿安,我還能信你嗎?”

    什么叫還能?

    祝卿安不是很明白越爾的意思,更不明白今天的越爾是怎么了,變得奇奇怪怪,不過想了想,好歹對方是女主,她還是順著一點回答就是:“師尊自然是可以信我的。”

    越爾走近,微微傾身靠近祝卿安,淡淡的梨花香包裹著二人,她附耳輕聲說道:“若我同你說,我并非人族修士,你當(dāng)如何?”

    原來越爾想說的是這件事。

    祝卿安摸了摸發(fā)癢的耳垂,她之前看人物設(shè)定時,女主是排第一位的,會看得特別仔細,知道越爾并非人族修士,而是龍神冰夷之后,依靠幻虛戒隱藏真身。

    不過神界天門閉合,數(shù)千萬年未曾有人到達渡劫之境打開天門,這龍神一族是從何而來,祝卿安也不知道,要知道龍神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寶貝,其骨可為器、其肉可入藥、其鱗可做甲、其血可長壽,這件事若被人知道,越爾定會沒命的。

    可偏偏越爾是女主,有天道氣運庇佑,祝卿安也不會傻到把這件事昭告天下,不然可能越爾沒死,她自己倒先被一劍穿心了。

    祝卿安定了定神說:“不如何,無論師尊是人是鬼都不重要,我只知道現(xiàn)在教我修煉的是師尊,救我的也是師尊,此恩無以為報。”

    越爾靜默了一會,也不知信了沒,只聽她淡淡說:“我不需要你回報,好好修煉就行,走吧,回客棧歇著,明日一早回宗。”

    “哦……”祝卿安想起什么,把茶杯和茶葉拿了出來,遞給越爾,“對了,這是和師尊換的茶杯,還有這盒茶葉,不知師尊喜不喜歡?”

    “嗯!”

    祝卿安沒聽見越爾說喜不喜歡的話,她也不在意,舉起手把東西往前遞,越爾在接過茶杯的一瞬間,兩指不可避免相觸,一股酥/麻的電流迅速從指尖傳來。

    叫人頭皮發(fā)麻。

    祝卿安立馬收回手,等回了道玄宗,她把靈烏交給茵曼養(yǎng)活,自己則躲去房間里,直徑往床上趴去,拿起床被往頭上蓋。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方才和越爾觸碰的一瞬間,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異樣感襲上心頭,她不是討厭這種感覺,而是有點心慌,不知該怎么處理。

    她以前可灑脫了,家里的長輩又寵她,祝卿安做事情就養(yǎng)成隨性的樣子,很少會考慮后果,怎么自從遇見越爾,她就像只貓兒一樣乖巧,做事瞻前顧后,還時不時鬧臉紅。

    特別不爽。

    祝卿安果然還是不喜歡越爾。

    清晨的一縷陽光照進窗戶。

    茵曼起了個大早,特地搭了個小棚子養(yǎng)靈烏,這只靈烏極能吃,靈餌一條接著一條喂,像是個無底洞,偶爾,茵曼還會給它洗澡刷毛,儼然當(dāng)作了祖宗供養(yǎng),卻養(yǎng)了好幾天卻不拉屎。

    祝卿安拿不到烏元膠就沒辦法煉丹。

    祝卿安可沒有耐心等,就讓茵曼買了點瀉藥喂給靈烏,靈烏吃完果然泄痢不止,不一會就病懨懨躲進窩里睡覺去了。

    茵曼用樹枝在靈烏糞里戳了許久,總算找到半兩都不到的烏元膠,烏元膠整體透明,有淡淡的光澤,茵曼將其洗凈后交給祝卿安。

    東西都備齊,祝卿安就去自己房間里的偏房煉丹,這間房之前安置的家具都已被清空,重新布置成煉丹的房間,可以自行排熱,四周還有越爾布的陣法,只要把門一關(guān),里頭的聲音和外界的聲音就會被隔絕。

    因為祝卿安現(xiàn)在只是煉神期修為,她得先把藥材搗碎,加入烏元膠和薄荷草,按照比例先調(diào)配,然后撮成藥丸,光是這一個步驟,祝卿安便用了一日,肚子餓了就吃辟谷丹。

    休息半日后才正式煉丹。

    她把藥丸放入丹鼎,以靈木引火,靈力控火,在這個過程中不可中斷,否則前功盡棄,她日夜盯著丹鼎,依靠自身靈力來減緩疲憊。

    勉勉強強撐到第七日,她眼底都烏青了,煉神期的修士終究不是神人,和凡人一樣會疲憊,得依靠補眠來恢復(fù)精神。

    到第八日,丹香總算從丹鼎里頭飄了出來,祝卿安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可靈木的火還在燃燒,失去靈力的控制,火燒得更旺了。

    祝卿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做了一個很長且讓人遍體生寒的噩夢,夢里,她獨自一人站在主殿前,一旁的陳蘭欣控訴她殘害同門,因為現(xiàn)場的兇器正是她的發(fā)簪,上面還涂了迷幻果的果液。

    證據(jù)確鑿,祝卿安無力辯解。

    越爾也不信她,將她罰去道場舉著戒尺跪著,這一跪便是七天七夜,四周來來往往的同門看見她無不嗤笑,無不幸災(zāi)樂禍。

    他們的目光,他們的詆毀,都讓她透不過氣,像是無數(shù)道枷鎖將她牢牢鎖在這里,她無助且彷徨,不管茵曼如何向越爾求情,越爾也無動于衷,來來回回只問:“可知錯?”

    可她仍舊倔強抬起頭,來來回回也只道:“我沒錯,他要殺我,我自然要他不得好死。”

    她跪到腿沒了知覺,無論風(fēng)吹雨打,她都未曾低過頭,她是驕傲的,在族里也從來沒有人對她說一聲重話,更別說罰她了,父親也時常教導(dǎo)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她沒錯就是沒錯,跪到死也是沒錯。

    那天,天在下雨,和她屈辱的淚水混合在一起,終于,祝卿安撐不住,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眼,祝卿安昏昏沉沉坐起身,有那么片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抬手拭去眼睛濕潤,看見自己在煉丹房里,才稍感心安,只是夢里的委屈一時半會間還散不了,她只覺心里悶得慌。

    尤其是夢里的越爾看起來非常疏離,很難親近,祝卿安皺眉,有點費解夢里的越爾和現(xiàn)在的越爾仿佛判若兩人。

    “天道究竟想告訴我什么?”

    天道總斷斷續(xù)續(xù)讓她體驗生前的人生,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受,和親身經(jīng)歷沒什么兩樣,還不如讓她多夢一點什么地方能有天材地寶呢!

    “遭了,我的丹……”

    祝卿安嗅到焦味,這才發(fā)現(xiàn)丹鼎都冷掉了,靈木也燒完了,她趕緊打開丹鼎,焦味更濃郁了,而里面成了黑漆漆一團。

    “全廢了啊!”祝卿安沮喪。

    心情更難受了。

    她只能把丹鼎的廢料倒出來,重新清洗一遍,煉丹的藥材還有,唯獨烏元膠沒了,她轉(zhuǎn)身離開煉丹房。

    茵曼正在給靈烏喂靈餌,靈烏瞧見祝卿安時,立馬撲棱著翅膀躲進窩里,顯然是拉稀拉怕了。

    “小姐可算出來了。”茵曼收起靈餌,欣喜問,“丹煉成了嗎?”

    “沒有,我煉丹這段時日,靈烏有沒有產(chǎn)膠?”

    茵曼搖頭。

    她嘆氣說:“罷了,煉丹不急于一時。”她得好好休息幾天,不然丹沒煉成,自己倒先一命嗚呼了。

    此次煉丹失敗完全是因為祝卿安浪費了靈力又急于求成,才導(dǎo)致體力不支,她總結(jié)了一番經(jīng)驗,浮躁的心才慢慢平和下來。?

    她站在輝煌人流中靜止,淚水流得那樣清寂,甚至因為天色太暗,無人發(fā)現(xiàn)。

    恍然間她似乎也變成了當(dāng)年在車隊貨物上靜聲哭泣的祝卿安。

    銀發(fā)小人兒望著高闊寂寥的蒼天流淚。

    而她望著歡騰躍然的水藍長龍悲戚。

    越爾今夜再度過了一次求水節(jié)。

    天幕深如濃墨,星光稀疏,滿天飛燈升空之時,映亮了女人臉面,那些淚水微微折射些光彩,她孤寂蕭索坐在閣樓頂,心口抽疼。

    今夜的天燈依舊輝煌,可她最愛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再沒有人能陪著她過節(jié),再沒有人能在璀璨光景下輕輕吻她。

    人間美景年年如此,但于她而言,這些永遠比不過當(dāng)年最稀松平常的一晚。

    故地重游就像是刻舟求劍,唯有那年勝年年。

    第 107 章   第 107 章

    那次她們心急,沒有看完這場天燈就迫不及待回了朝眠峰,而越爾這回?zé)o人相伴,反倒靜靜坐到了天燈盡數(shù)寂滅。

    一切黑下,凡人也漸散去,連萬家燈火都一盞盞暗淡,天地間終剩下她一人。

    越爾恍然等,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至天明。

    日升日落,對凡人來說新的一天,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再度要啟程的枯燥日子。

    她已經(jīng)快將九州找遍,但怎么也找不出長玨,那點微薄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真能趕在百年內(nèi)找到嗎?找到之后,又真的有復(fù)活之法嗎?

    不,不能這樣想,她怎么能放棄。

    約摸到午時,茵曼端著飯菜進來,看見這樣的一幕呆在原地,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直到看見祝卿安面前翻動的書集,才明白是被越爾罰了。

    茵曼把吃食放在桌子上,心里也是頗感無奈,這幾天她一直有在勸說,祝卿安卻不以為意,今日果然受罰了。

    祝卿安嗅到香味,肚子可沒主子那么爭氣,就一直咕嚕嚕作響,茵曼也不敢作聲,輕手輕腳剛盛了一碗湯,越爾就丟了一個儲物袋在桌上。

    “給她吃辟谷丹。”

    祝卿安一聽,氣到胃疼,用哀怨的目光瞪著越爾,越爾好似看不見,又說:“她若是記不住丹藥集,明日也不必送吃食來。”

    “是。”茵曼小心翼翼應(yīng)到。

    討厭鬼,討厭鬼!

    祝卿安快哭了,她素來喜愛修煉,可因為越爾不得不隱忍,現(xiàn)在又要剝奪她享受美食,她討厭死越爾了。

    茵曼拿了一顆辟谷丹,塞到祝卿安嘴里的時候小聲說:“要不然小姐服個軟?”

    祝卿安冷哼作答。

    茵曼搖搖頭,只能帶著美食撤離,祝卿安嚼著沒什么味道的辟谷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越爾抬眼看著委屈的祝卿安,稚氣的面龐楚楚可憐,她又何嘗不矜惜祝卿安,只是曾經(jīng)的放任導(dǎo)致祝卿安最后入魔,她只能看緊她,嚴厲教導(dǎo)。

    隨著時間推移,夜幕來臨,越爾將玉燈放在祝卿安身旁,而祝卿安看丹藥集的目光明顯變得認真起來。

    這本丹藥集挺有意思,不同的藥材可以組合出不同功效的丹藥,藥材有上千種,當(dāng)然,這只是最低端的藥材,丹藥集所配制出來的丹藥最多也只到二階。

    羅仙大陸的靈器、靈丹、靈符、靈獸等都是分為一到九階,就目前而言,最費靈石的就是煉丹師和劍修,不過煉丹師若是小有所成,那便是最賺靈石的職業(yè),不像劍修,全部身家基本都給了劍,又窮又苦。

    這么一想,祝卿安倒很有興趣成為煉丹師了,她的念頭一通,忽然覺得身體變得輕盈起來,呼吸之間的靈氣游走四肢百骸,入丹田,壯經(jīng)脈。

    她這是要突破了!

    祝卿安顧不得許多,放下手中戒尺盤腿而坐,閉目納氣,讓靈氣不斷在周身游走。

    越爾側(cè)目一看,便悄悄收起手里的書卷,取出儲物袋的四個靈石放在祝卿安四側(cè),靈石里頭的靈氣被抽取出來,呈氤氳的霧氣圍繞著祝卿安,朦朦朧朧,好似云中藏了一位仙子。

    納氣幾個周天,富裕的靈氣將丹田擴大,祝卿安納氣的速度極快,絲毫不像下品神元一般緩慢。

    等她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口混濁的氣息吐了出來,她的修為到了煉神八階,沒想到就看本書也能突破,天道說她是天才看來是錯不了的。

    祝卿安環(huán)顧四周,越爾不在,門窗禁閉,戒尺也被收走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又揉了揉膝蓋,不疼,想必這次突破用了不少時間,連膝蓋跪出來的傷都好了。

    祝卿安打開房門,外面的天氣涼了許多,梨樹上已無梨,花也凋謝了許多,只有那顆不結(jié)果的梨樹依然開著茂盛的梨花,她感嘆修仙歲月匆匆:“竟然入秋了。”

    茵曼正在打掃地上的落葉,越爾在給凋落的梨樹澆靈水養(yǎng)樹,冷風(fēng)吹來,樹梢又落下許多花瓣。

    “小姐總算出來啦!”茵曼歡喜地喊道,“恭喜小姐修為又進一步。”

    越爾聽言,回過身,恰好白色花瓣如雪般飄下,頗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感覺,徹底驚艷到祝卿安了。

    “作何這般看著我?”越爾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盯著看,可不知為何,祝卿安直白的目光會令她心底生出一股道不明的異樣。

    祝卿安輕輕咳了咳,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說:“師尊不是會陣法嗎,為何不把院中的溫度鎖住,這樣梨樹就不會凋謝得太快了。”

    “之前有陣法,就在墻外,不過被我撤去了。”越爾摸了摸梨樹,“這些梨樹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冷天,凋謝得比尋常生長的梨樹來得快,等熬過今年冬季,明年的花也許會開得更茂盛。”

    難怪院外的墻被劃得亂七八糟,祝卿安說:“師尊好像很喜歡梨樹?”

    越爾搖頭:“這座院子本來是宗主的住所,后來給了我,梨樹也是她種的。”

    “如此說來,我房間里閃瞎眼的家具,也是依宗主喜好所布置。”祝卿安笑了,“沒想到宗主竟然會有這么土的喜好。”

    越爾卻說:“你房間是我布置的。”

    “……”當(dāng)著正主的面講壞話,這樣顯得祝卿安沒有教養(yǎng),很尷尬,尷尬得祝卿安想打死亂找話題的自己。

    “丹藥集可曾記牢?”

    “沒有……”

    其實祝卿安已經(jīng)記住丹藥集所有內(nèi)容,她要裝蠢可不代表什么都不干,她可以裝得很努力煉丹,就算會了可以說不會,這樣既能滿足自己喜好修煉的心情,又能折磨越爾,好讓對方快點把她逐出師門,兩全其美。

    越爾將草藥心得集拿出來,在祝卿安面前晃了一下,說:“既如此,那這本心得等你丹藥集全記熟了再看。”

    那怎么行,祝卿安可是對煉丹有了興趣,這個時候可不能叫停,她立馬說:“我可以兩本一起看。”

    “一本尚且記不住,還想看兩本?”

    祝卿安見越爾要收起心得集,趕忙說:“我其實記住一半了。”

    越爾搖頭。

    “我又仔細想了想,其實我記住了六成……”祝卿安見越爾無動于衷,只能又改口,“不對,是八成!”

    “我其實都記住了……”

    祝卿安越說越臉紅,好在越爾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沒有過多苛責(zé)就把書籍給了她。

    這書一拿在手上,她便也顧不了那么多,轉(zhuǎn)身就回了房間看書。

    一看便是兩天兩夜。

    祝卿安讀得忘寢廢食,連越爾來過幾次都不知道,今晚好不容易歇下了,卻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里,祝卿安一身白衣站在梨樹下,她的面容明顯長開,畫著濃艷的妝容,一顰一笑都像是裝出來的,已經(jīng)看不清本來面目。

    祝卿安眉頭緊皺,她不喜歡這種妖艷的自己,可她沒有辦法控制夢境,她張了張嘴,本想喚醒自己,卻說出一番耐人尋味的話。

    “若是千年古梨樹結(jié)了果,那你我之間……是否能有期許……”

    這句話說完,祝卿安就醒了,她揉了揉眉心,一直在回味方才那番話,透著點絲絲縷縷戀慕的情愫,可這翻話是對誰說的?

    難不成是她的未婚夫歷炎睿?

    他也會來道玄宗?

    祝卿安嘆息,想想之前無意間見到越爾和歷炎睿站在古梨樹下的畫面,她就該料到歷炎睿在不久的將來也會來道玄宗,至于他來做什么,她不想知道,因為光是想想三人見面的時刻都會另她難受得想吐。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都如此厭惡這樣的三角關(guān)系,又怎會說出那翻話,且有種求而不得的樣子,祝卿安覺得自己也沒有多喜歡歷炎睿才對,最多是欣賞,且經(jīng)過這么久的謠言事件,她對他僅存的好感也逐漸消失了。

    祝卿安搖搖頭,她整理好妝容出了房門,不出所料,越爾依舊雷打不動地坐在古梨樹下看著書,她看著古梨樹開得極其茂盛的梨花,本來淡去的疑問又冒出頭,終究還是忍不住走到越爾身邊。

    “師尊,這棵樹是千年古梨吧?”

    越爾微不可察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翻著書頁,說:“嗯,是棵不會結(jié)果的古梨樹。”

    “那這棵古梨樹對師尊來說,是否具有別的意義?”

    越爾聽言,視線看到的文字變得模糊起來,她的思緒飄到生前,那個時候的祝卿安已經(jīng)長大,卻變得乖戾,門中許多弟子都怕祝卿安,卻只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得乖巧,可這樣乖巧的面容下藏了一顆弒師之心。

    只是祝卿安不是她的對手,就用了特別的手段,就在這棵古梨樹下,祝卿安拿著她常用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親昵述說著最喜歡她的話。

    越爾心里清楚,小徒弟不過是想讓她放下戒心,不過越爾卻不怪祝卿安暗藏的殺心。

    她放下書籍,抬眼看著尚且稚氣的祝卿安,不自覺摸了摸指間上套著的幻虛戒。越爾只是不明白,自己那么信任她,以至于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她了,但祝卿安為何會說自己從來沒有信任過她呢?

    “你忘了之前我同你說過的,這里的梨樹都是宗主所栽種,對我來說并無特殊意義。”越爾抬頭望著古梨樹,恰好花瓣落下,被細長的指尖拈著。

    祝卿安怔住,只覺眼前的畫面好美好美,白衣垂地,秀發(fā)拂過,眸若碧海,獨坐古梨樹下,叫人瞧著心里空蕩蕩。

    越爾偶然回眸,措不及防四目相對,祝卿安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著越爾藍色的眸子,在陽光照射下真如海洋一般波動出綺麗的光,攝了祝卿安的魂。

    就這么片刻,哪怕是清涼的風(fēng)吹來,祝卿安都悶燥得慌,嘴也渴得難受,不知是怎么了。

    看過了徒兒讓她去看的九州,這世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值得她留戀了。

    她心中死寂,這瞬間,體內(nèi)境界再度松動,沒有任何阻礙地直升臻境,原本破碎的道心居然也在此合攏,如此輕松,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助力。

    而她此前所有努力也都像是笑話,根本抵不過一縷存于她體內(nèi)的規(guī)則。

    越爾瘋了一般笑起來。

    悲戚的笑聲傳不到任何人耳中,正如她滿臉淚意,也不會有任何人在乎。

    仿佛只有成神,只有繼承天道之位,才是她此生唯一的目的。

    她笑得瘋癲,像是頓悟。

    一切不過是她太弱,既然天道這么想把她推上去,那她便順其心意,然后就用這份神力——

    徹底將它摧毀。

    第 108 章   第 108 章

    一片灰蒙空間中,清濁兩氣交混,緩緩流淌卻如靜滯,呈現(xiàn)一種平和的穩(wěn)態(tài)。

    祝卿安猛然驚起,她渾身上下還在痛,口中那一句記得常開心碾轉(zhuǎn)幾下,最終在疑惑里散去。

    她撐著身子,茫然看向四周。

    這兒是哪?

    按理說,她應(yīng)該死了才是,難不成是陰曹地府?可修士不歸地府管,在獲得無盡壽元的同時,她們也失去了輪回的機會,若不飛升,就只能慢慢隨著靈氣的逸散而徹底消失。

    “倒也不差。”一道冷淡略沉的女聲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祝卿安迅速轉(zhuǎn)頭看去,眼帶警惕,這種未知的地方,有其他人聲最為危險。

    只見她斜后方十步之外,有一玉質(zhì)坐臺,其上端坐一位女人。

    這幾天靈烏產(chǎn)膠的數(shù)量挺多的,茵曼已經(jīng)收集到好幾個,祝卿安也把藥材準備好,打算閉長關(guān)專心煉丹。

    可偏偏今日,陳蘭欣興沖沖跑來請教越爾,祝卿安剛踏進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暗搓搓躲在門口盯著。

    陳蘭欣真的是臉皮厚,不知羞恥為何物,她拿了一張靈符遞給越爾,轉(zhuǎn)盼流光的眼眸恨不得黏在越爾身上,越爾毫無所覺地接過靈符,歲月靜好,仿佛前段時間祝卿安和陳蘭欣的爭執(zhí)不存在似的,又或者說越爾并不在意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爭斗。

    祝卿安看見陳蘭欣就恨得牙疼,指甲就不斷扣著門框,扣出“咯吱咯吱”摩擦的聲音,神情相當(dāng)?shù)陌г埂?br />
    茵曼也瞧見陳蘭欣了,反而沒有注意到祝卿安宛若深閨怨婦的舉動,她說:“這個討厭鬼怎么來了,小姐怎么不把她趕走啊?”

    “我也想趕走她,但是越爾應(yīng)允過陳蘭欣,會指點她三次,今天是第二次,忍忍吧!”祝卿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況且這事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有一個會遭惹仇敵的體質(zhì)。

    “茵曼,你覺得我好相處嗎?”

    茵曼看著她說:“小姐性格率直,也不曾苛待旁人,挺好相處的。”

    “那為什么我來修真界這么久了,一個朋友也交不上?”祝卿安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難相處。

    茵曼也答不上來,她自己也沒什么朋友,不過那也是有原因的,她畢竟不是修士,沒有辦法和修士成為朋友,在人界,她也只是侍女,不可能和修仙世家的子弟成為友人。

    思來想去,茵曼說:“會有的。”

    祝卿安覺得自己今天實在過于多愁善感,她向來都是瀟灑肆意,不該糾結(jié)這些問題,便最后瞧了一眼討厭鬼越爾,說:“算了,我去煉丹,眼不見為凈。”

    “小姐不管陳蘭欣嗎?”

    “不管。”

    不管是誰,現(xiàn)在誰都別想打擾祝卿安煉丹,把煉丹房大門一關(guān),她便與世隔絕,不用胡思亂想,一身輕松。

    這一次煉丹,祝卿安沒有過于著急,而是屏息打坐,納氣修煉,讓靈氣在周身游走,靜心養(yǎng)神。

    之后便是搗碎藥材,將其撮成小丸子,這一回的藥丸可比上一次多了數(shù)十顆,祝卿安將其分成五份。

    第一份煉制的時候,祝卿安依舊不太能熟練控火,花了七日煉出廢丹,不過她不會氣餒,又用一日養(yǎng)精蓄銳,開始煉制第二份。

    第二份煉制的時候,祝卿安對靈力的控制明顯提高,火候適中,出了幾枚中品,中品丹藥色澤飽滿,黑色的雜質(zhì)較少,丹紋清晰。

    祝卿安不太清楚修真界丹藥的價格,不過粗略估算,她應(yīng)該是保本了,還剩三份沒有煉制,這對剛煉丹的修士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尤其是對煉神期的修士來說,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煉神期的靈力不足以支撐煉出一枚成品丹藥。

    這就說明祝卿安的靈力強過同階的修士,她的神元并不是下品,是真材實料的神品神元。

    祝卿安沉思著。

    之前,她還心有疑慮,覺得書中世界是天方夜譚,看來天道并沒有騙她,那日夢境里的事也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何越爾沒有罰跪,而是輕飄飄罰抄。

    她是做了什么才讓事情改變?

    “算了,想不通,姑且按原計劃行事吧!”還是得離越爾遠一些。

    祝卿安把剩下的第三份和第四份藥丸全煉成丹藥,當(dāng)她看見一枚上品復(fù)元丹時,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上品丹藥的藥效可是下品丹藥的數(shù)十倍,價格自然也昂貴,祝卿安便趁熱打鐵煉制最后一份藥丸。

    卻在煉丹途中出現(xiàn)了問題。

    如今她體內(nèi)靈力渾厚到已經(jīng)讓經(jīng)脈膨脹了起來,即使靈力源源不斷輸送出去,也抵不上她吸入靈力的速度。

    祝卿安要突破了。

    古往今來,煉丹中途突破是無法兼顧丹鼎里的藥,若是普通低階的藥材倒也無所謂,可若是一些稀有藥材,那煉丹師也只能選擇放棄丹藥,全力突破修為。

    祝卿安正準備收回靈力,可她轉(zhuǎn)眼又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在保住丹藥的同時突破修為,便毫不猶豫開始一心二用起來。

    控火的靈力依舊在維持丹鼎的溫度,同時還在吸納四周靈力在體內(nèi)游走,丹鼎下的火焰時強時弱,祝卿安想兩者兼顧難度不小。

    體內(nèi)的靈力隨時會紊亂,祝卿安足夠小心翼翼,卻是兩邊不討好,丹鼎下的火焰漸漸熄滅了,體內(nèi)的靈力也出現(xiàn)暴/亂,橫沖直撞,疼得她五臟六腑像是打了結(jié),越擰越疼。

    祝卿安滿頭大汗,任憑她如何順靈力都沒用,靈力沖撞經(jīng)脈,肉眼可見有一股氣流在里面胡亂游走。她倒在地上,連吸一口氣都痛,更別提重新打坐,再這么下去,她一身的修為都會廢掉。

    祝卿安后悔了,明明越爾多次說過她太莽撞,她卻從未放在心上,現(xiàn)在更是自作自受還想兼顧煉丹,實在過于自大。

    就在祝卿安快昏厥時,她的神元若隱若現(xiàn)出現(xiàn)在上空,神元的體型明顯大了數(shù)圈,身上的鳥毛也長出了些許,黑色的雞嘴略微彎曲,原本呆滯的眼睛此刻看起來也是兇神惡煞,殷紅如血,翅膀展開,威風(fēng)凜凜。

    這看起來更像一只鳥。

    但鳥的脖子旁邊有一道碗口大傷痕,且莫名有一股陰冷的感覺,明明她的神元是火元素,卻好似置身在冰窖里。

    鳥兒一聲嘶叫,丹鼎快熄滅的火焰又燃了起來,火焰像是活了一般往神元身上燒,那原本雜色般的羽毛就像披了嫁衣,火紅火紅。

    神元依附著祝卿安,看上去好似著火了一般,體內(nèi)暴/亂的靈力飛快流失,疼痛的經(jīng)脈也因此得到緩和,她來不及思考,趕緊起身盤坐,全力突破。

    丹房里的溫度急劇升高,宛若大型灶臺,祝卿安身上一層虛火似乎在保護她,倒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外面竟開始下起了雪,放眼望去,除了別院以外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茵曼冷了,就會和靈烏一起躲在丹房門口,這里可比暖爐還暖。

    越爾偶爾會有公開課,每次陳蘭欣都必定在場,哪怕大雪紛飛也絕不落下,茵曼也去過兩次,但都被陳蘭欣給氣回來了。

    陳蘭欣毫不掩飾她的目的,就是想用行動來得到越爾認可,還別說,陳蘭欣因為近些時日不斷繪制靈符,修為也突破到煉神八階,繪制靈符的水平也從入門到了一階,確實是少有的天才。

    茵曼時不時會在越爾耳邊說陳蘭欣壞話,在人界的時候,陳蘭欣就沒少針對過祝卿安,但凡和祝卿安玩得好的玩伴,都會莫名其妙疏遠,遇見傾慕祝卿安的男子,第二天就不見人影了,這其實都是陳家搞的鬼。

    每次家族之間有比拼,陳蘭欣也會用各種手段阻止祝卿安參賽,或下巴豆、或差人把她關(guān)起來,所以每次祝家都輸陳家一頭,賭注自然也歸陳家,這也是祝家為什么十幾年來都屯不到靈石的原因。

    更可氣的是,陳蘭欣明知道歷炎睿和祝卿安有婚約,還敢明目張膽勾引歷炎睿,這件事傳到祝卿安耳朵里,就和歷炎睿約見過一次,歷炎睿倒也沒什么隱瞞,把陳蘭欣送的玉佩轉(zhuǎn)交給了祝卿安,以此來自證清白。

    祝卿安拿著玉佩去找陳蘭欣,本來是想羞辱一番,卻不曾想被人以訛傳訛,說祝卿安仗勢欺人,罵得陳蘭欣哭著跑回家。

    茵曼懷疑這件事是陳家為了顏面故意抹黑祝卿安的,畢竟自家的閨女不要臉跑去勾引別人的未婚夫,玉佩還被人退回來,這丟臉丟得可不是陳蘭欣一人。

    茵曼甚至懷疑,歷炎睿揚言要來退婚的事該不會也是陳家故意而為吧?

    “確實是不安生的人。”越爾聽完這些,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她依舊是穿著一身白,面無神色地喝著梨花茶。

    茵曼撇嘴,還以為韶華真君會和她一起數(shù)落陳蘭欣,不過她也有些時日沒看見陳蘭欣,她記得陳蘭欣還有最后一次機會請教韶華真君指點,可幾月過去,為何遲遲未來?

    茵曼怕陳蘭欣又想耍花樣,就去向別人打聽一番,才知道陳蘭欣不知道從哪里得到靈乳,正閉關(guān)沖煉神九階。

    茵曼知道一滴靈乳其蘊含的靈氣可是靈泉的數(shù)十倍,這一小瓶靈乳是幾年前祝家開原石開出來的,還沒來得及交給祝卿安就被人偷了。

    “這個壞人,原來靈乳被你給偷了。”茵曼氣得要死,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日日夜夜詛咒陳蘭欣爆體而亡。

    冬去春來,萬物復(fù)蘇。

    白雪消融,天地重新披上綠衣,祝卿安也在這個時候順利突破到煉神九階,此時的她神清氣爽,難得的好心情。

    因為丹爐里竟然還有一枚上品復(fù)元丹,這代表祝卿安是可以在煉丹之時同時突破的。

    以后若是煉制高階丹藥,祝卿安也不必擔(dān)心因為突破而廢丹的事情了。

    祝卿安清理著丹爐,心里是非常歡喜的,只不過她的神元看起來有點怪異,不僅陰冷異常,尤其是那一雙紅色的血瞳,看一眼就叫人心里發(fā)憷,她可從來沒聽過九鳳的眼睛是血色的,改日得去閱書殿查查。?

    她不能創(chuàng)造生命。

    祝卿安也不氣餒,她想自己大概是沒有獲得所有規(guī)則之力的緣故,只有一半自然也就稍顯遜色。

    她越用越熟練,遠看過去,銀發(fā)姑娘揮手便能做到構(gòu)建山河的背影,的確有了幾分神祇的氣質(zhì)。

    涂山霽看一眼她,又閉目,沉沉調(diào)理氣息。

    神魂只剩一半便是殘缺,無時無刻不在經(jīng)受著撕裂之痛,斷處也沒辦法修復(fù)。

    天道是故意要如此待她,就是為了報復(fù)她妄圖拯救畢燭,以及頻繁窺探天機的的舉動。

    她隨時有被撕碎,當(dāng)場灰飛煙滅的風(fēng)險,為了壓制,只能不間斷的修煉。

    “師祖。”祝卿安做完今日的練習(xí),安靜坐在她玉臺下,抬臉還是有些許焦慮,“我何時能出去?”

    涂山霽聞聲掀眸,端坐低頭似圣人垂憐。

    “等。”

    第 109 章   第 109 章

    等。

    等天道式微那一刻。

    越爾在洞穴中緩緩坐下,第一次放開限制,傾聽了早在自己腦中響起過的聲音。

    「你終于明悟了嗎?」

    那道聲音如此說。

    呵,明悟。

    越爾光聽這兩個字就覺得陣陣惡心,恨意上涌,可她到底還是要完成心中所想,只得強壓下,以神識回應(yīng)。

    短短一日,嚴防死守的問仙派,竟又出了一樁人命。

    好巧不巧,死者依舊是殷家的人。

    聽到師妹的稟告,李守真原本平靜的神色化作凝重。

    她看向祝卿安:“祝姑娘,恕在下……”

    祝卿安猜到她要說什么。

    她并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人命關(guān)天,李道友先忙去吧。”

    當(dāng)然,祝卿安也不可能直接回屋歇息。

    她與越爾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跟上李守真,前往出事的寢廬。

    寢廬外頭團團圍著人,圍觀者比昨天夜里出事時更多。

    人群中傳來嘈雜的話聲——

    “聽說這位殷二公子的下屬,已是金丹后期的修為,竟會被悄無聲息地奪走性命,連打斗的痕跡都沒有。”

    “由此可見,兇手定是修為不凡。”

    “那也未必,說不定是熟人趁死者不備,偷摸下的手。”

    “同樣的手法,連殺殷家三人,這兇手當(dāng)真狠辣歹毒。”

    眼下人多,祝卿安壯著膽子踮起腳,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只見燈下血泊中蓋著一張白布,布下隆起的身形,應(yīng)當(dāng)就是死者。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推搡了下,祝卿安被動搖晃著朝后頭倒去。

    身后探出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祝卿安不用回頭,也能猜到對方是誰。

    她站穩(wěn)身形,側(cè)頭看向越爾,唇角梨渦若隱若現(xiàn):“多謝師姐。”

    “祝師妹不必客氣。”越爾神色淡淡,低聲道,“可瞧出什么?”

    祝卿安搖搖頭:“我看不出什么來,師姐呢?”

    越爾亦是搖頭。

    祝卿安輕聲嘆氣:“看來,只有等文惠師太過來,興許有她老人家盤問……”

    “是合歡宗!一定是合歡宗的報復(fù)——”一道聲嘶力竭的吶喊,打斷祝卿安的話。

    祝卿安循聲望去,說話之人身穿青衣,頭戴純陽巾,儼然修士打扮。

    “他是殷家的弟子。”越爾同她道。

    這位殷家弟子雙目失神,狀若瘋癲,一步步后退著:“是她,是她回來索命了……”

    一時間,眾人都將目光朝他移去,七嘴八舌道:

    “小兄弟,你這是在說什么胡話,問仙派和殷家的事,怎么又跟合歡宗扯上關(guān)系?”

    “這位道友莫不是被合歡宗哪位窯姐兒勾了魂,在這兒胡言亂語……”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

    祝卿安眉頭皺了皺。

    “問仙派乃是清修凈地,諸位慎言。”

    李守真朗聲打斷他們的哄笑。

    她神色肅穆地看向那位修士,“你說是合歡宗的報復(fù),是什么意思?”

    那位殷家弟子面色蒼白,猶有幾分驚疑不定,說話顛三倒四:“是在昆侖境里,她……她丟了命,我們沒有救她……”

    “一定是她的亡魂找回來了,要找我們報復(fù)……還有昨天夜里死的師弟,前些時日清徽宗死的那幾位弟子……”

    聽到對方提起清徽宗,祝卿安瞳孔一顫。

    可惜那位弟子似被嚇破了膽,說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像是要將什么趕走:

    “你走開!快走開!我不是有意不救你的,是他們……是他們說的,你不過是合歡宗的女子,死了便死了,用不著白費力氣去救……”

    許是覺得驅(qū)趕的動作不奏效,他踉蹌著后退幾步,轉(zhuǎn)身朝反方向逃去。

    只不過剛跑出不到幾步,迎面正是文惠師太在弟子的簇擁下而來。

    文惠師太抬手一揮,他被定在原地。

    接著一道靈光洗拂,對方瘋瘋癲癲的神色逐漸化作正常,渾身癱軟著跪倒在原地。

    文惠師太并沒有給他喘氣的時間,不容置喙問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還不快如實說來。”

    那位修士面如土灰,跪在地上磕頭:“我說,我全都說……只求師太能夠救我一命……”.

    一切都還要從兩個多月前,昆侖試煉境中說起。

    殷家?guī)孜坏茏颖粌芍混`鹿吸引,追逐三天三夜,卻始終未能將其捕獲。

    途中,他們偶然與三名清徽宗弟子,以及幾位散修相遇。

    一行人合計過后,決定一起捉捕這對靈鹿。

    若成功將其捕獲,殷家和清徽宗各分一只靈鹿,其余幾名散修亦有報酬。

    天黑時分,一行人追趕靈鹿至一片黑霧彌漫的森林。

    他們原是打算直接進去,散修之中,一位合歡宗女修出聲提醒,其中興許有蹊蹺,應(yīng)當(dāng)小心為妙。

    幾人商議過后,決定讓這位合歡宗女修先進去一探究竟,并保證若出了意外,會前去助她。

    說到這里,人群中冷不丁冒出一聲義憤填膺的冷哼:

    “你們這些道貌岸然之輩嘴上說得好聽,將人騙進去,最后出了事根本沒有救她對不對?”

    說話之人,正是先前在滄南城與祝卿安過不去的李守善。

    跪在地上的殷家弟子面色慘白,喃喃辯解道:“不是我們騙她,是她主動提出要進去的,并且要了我們好多靈石作為報酬……”

    “后來呢?”

    一旁李守真問道。

    “后來……她就死在那片林子里。”那位弟子道,“我們聽見她的求救聲,可當(dāng)時的場面,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雙眼大大睜著,眼前似乎有浮現(xiàn)那日詭異的景象——

    黑霧遍布的樹林,樹枝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似一條條盤旋的巨蛇,朝著他們絞殺過來。

    幾人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只得丟盔卸甲地逃竄,哪里還顧得上仍在林中的那位合歡宗女修。

    等到后來想起時,卻也沒有膽量再回去。

    他們只得互相寬慰著,裝作無事發(fā)生,以及自欺欺人道——

    “那位女修孤身一人,便敢進入昆侖境,必定也有她自己的脫身之法。”

    “就算沒有又如何,是她自己貪圖靈石,執(zhí)意要進去的,正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財亡……”

    “不過是個合歡宗的女修,只要大家都不說,又有誰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那位合歡宗女修貶低得一文不值。

    最后一致得出結(jié)論——她的死乃是咎由自取,與旁人沒有干系。

    當(dāng)日發(fā)生的事,也不必向任何人提及。

    誰知這些時日,那日在場的人竟接二連三的死去。

    如今這位神智不清的殷家弟子,已是最后一位活著的人。

    聽到這兒,人群中也不知是誰拍手稱快:“一群貪生怕死的孬種,死得好!”

    “殷盟主為人正道,殷家竟出了這樣不堪的弟子,真是有辱門楣。”

    ……

    祝卿安陷入沉思。

    若眼前之人說的話屬實,那么姬靈璧許是為了給同門報仇,才會接二連三出手,且在百花村不慎掉落李守真的玉佩。

    也就是說……眼下她仍藏匿在問仙派中?

    祝卿安抬起眼,目光不動聲色地在人群中游走,試圖找出可疑之人。

    越爾注意到她的異樣:“祝師妹在看什么?”

    祝卿安抬頭,附在越爾耳邊小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少女唇瓣柔軟,不經(jīng)意掠過越爾的耳廓,帶來異樣的酥.癢。

    越爾有片刻晃神,指尖輕輕顫了顫。

    她驀地想起昨天夜里,祝卿安睡在自己枕邊時,亦是這般拂出熱息……

    祝卿安扯了扯她的衣袖:“師姐。”

    越爾收回神,垂下眼眸:“何事?”

    “師姐修為高,想必也看得更清楚些,你可瞧見什么可疑之人?”

    祝言,越爾抬眼,視線一寸寸在人群中逡巡。

    “可疑之人不曾瞧見。”她沉吟道,“倒是本該在此的人,卻不見蹤影。”

    祝卿安:“誰?”

    “殷家二公子,出了這么大的事,他理應(yīng)露面。”越爾道,“除了殷二公子,還有……”

    她話未說完,人群中一道纖細身影翩然站出來:

    “茲事眾大,你們?nèi)羰窃缧┫蛏戏A告,興許也就不會釀成大錯,當(dāng)真是糊涂。”

    說話之人,正是殷芙蕖。

    她本就生得弱柳扶風(fēng),此刻微蹙著眉嘆息,看上去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殷芙蕖看向文惠師太:“雖說他行事為人不齒,但到底是殷家的弟子,還請師太將他交給殷家處置,有二弟在……咦,二弟呢?”

    此話一出,大家才發(fā)覺,本該在此的殷二公子卻不見蹤影。

    “無妨。”殷芙蕖取出傳音玉,“待我這就喚二弟過來……”

    說著,她催亮掌心的靈玉。

    “大嫂?”

    殷二公子的聲音似乎有些慌亂,還伴隨著衣料摩挲的動靜。

    “二弟眼下在何處……”

    不等殷二公子回答,傳音玉中響起另一道嬌柔女聲。

    聲音中道不清的纏綿,似有所癡怨:“二公子難得與守純見上一面,不過片刻溫存,為何就起身要走?”

    殷芙蕖的話聲戛然而止。

    在場之人原本凝重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紛呈。

    沒想到這頭鬧出了人命,那頭殷二公子竟溫香軟玉在懷,怪不得沒有露面。

    而且……

    如果他們沒有聽錯,殷二公子夜會的這位女子,正是他即將迎娶的李守真的師妹。

    離新婚不過兩日,未婚夫竟然與自家?guī)熋酶愕搅艘黄稹粫r間,數(shù)道同情的目光,朝李守真落去。

    “這就對了。”祝卿安聽見越爾輕聲道,“方才我看了一眼,除了殷二公子,少的人正是李道友。”

    祝卿安:……

    師姐你還真是慧眼如炬。

    也不知道原文里,怎么偏就被白蓮女二坑得那樣慘。

    越爾以最后的威勢,將天道意識與自己綁縛一起,將對方拖入深淵,同歸于盡。

    最后的意識里,她雙目半闔,失力往下墜落,腦中閃過一幕幕走馬燈。

    有許許多多人與事在腦中回旋,最后什么也沒能剩下,也沒有定格在誰身上,唯有無盡的回憶帶著痛苦摧毀她。

    就算,就算徒兒真的沒死。

    那又怎樣。

    自己已經(jīng)沒有臉面再去見對方了,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那就由她結(jié)束吧。

    本源之力逸散之后,自然還會生出新的天道,她根本不是唯一選擇,不過是天道有私心想再延續(xù)自己的意識才要逼她上臺罷了。

    屆時新天道稚嫩,不會有這么多私心,才是對蒼生最好。

    或許這也算是……圓了師姐的夢。

    越爾恍然想,原來自己死了……

    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啊。

    第 110 章   第 110 章

    “師祖,我已經(jīng)掌握了。”祝卿安隨意抬指,便能引動周遭火屬靈氣涌動,化作火海,又融成赤紅巖漿,最后轉(zhuǎn)為灰燼石頭。

    “火生土。”銀發(fā)姑娘指尖在空中點點,似翩翩紛飛的蝶,靈動催起那土石,表面灰黑脫落,生化成耀目的金。

    “土生金。”

    再是金斂聚作水,一股清流自她指尖穿梭而過,與那時在金陵所見的水龍有幾分相似。

    祝卿安恍然一瞬,動作稍滯。

    “繼續(xù)。”涂山霽閉目也能知她在做什么,一邊打坐一邊出聲提醒。

    “金生水,水生木。”祝卿安定了定神,那道水流沖刷剩下的土質(zhì),竟從中簌簌冒出點翠嫩新芽來。

    這點綠芽在她的掌控下也是快速生長,不過幾息就長成了一株小樹。

    “木生火。”銀發(fā)姑娘看著手心淡聲開口,那株小樹頃刻成為了養(yǎng)料,燃起一團火苗。

    又回到了她的本源。

    縱使能控制其他元素,但對她來說,火屬永遠是最親近她和最好掌控的一個,故而也以此為頭尾。

    “心得集可記牢了?”

    魂魄回歸,祝卿安撇過頭,下意識把石桌上的茶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后無辜說:“好像只記住了一點點,師尊,我是不是太笨了?”

    祝卿安見越爾默不作聲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上,才意識到自己喝的是越爾常用的茶杯,臉上感覺一陣火辣辣,把茶杯放下后就變得口齒不清:“我……我……”

    “我”了個半天,最后祝卿安又把茶杯拿在手里,豪橫道:“我明天買個新的還給你,這個茶杯就給我用了。”祝卿安只是單純認為越爾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所以干脆買個新的賠給她。

    “嗯。”越爾淡淡應(yīng)了一聲,她站起身來踏入高空,“你且隨我去丹峰殿藥園。”

    祝卿安御符,跟在越爾身后。

    對于方才結(jié)束的這一切,祝卿安還感覺心有余悸,她竟拿了越爾常用的茶杯喝茶,想想都覺得詭異。

    越爾用的那盞茶杯是墨綠色玉器,像這般的玉器其實用來飲酒會更有味道,茶杯果然還是陶瓷為最佳,能夠鎖住茶香,留香于杯中。

    她決定賠一個陶瓷杯,便宜。

    藥園位于但峰殿山腳下,因為這里有一條河流,適合種植,藥園子不大,因為煉丹的弟子不多,種植的人也就不會太多,大部分種子埋下后就任其野蠻生長,也難怪來道玄宗的弟子都不愿來學(xué)煉丹術(shù),藥園子連看守的雜役弟子都沒有。

    不過祝卿安也沒有太在意這些,她一到藥園,就被各色的藥草給吸引住了目光,腳下隨意一株草,看其色澤與草芯,均有十年之齡,不過這里的藥草均只有一階,且種類不全,比較容易養(yǎng)活,能放任生長,不需要特別看護。

    “師尊,這是靈息草!”祝卿安的目光被一株紫色的藥草給吸引,上面長滿了許多小果子,吸收了足夠多靈氣,已經(jīng)成熟,她非常興奮地拉著越爾走過去,“這株靈息草的年份應(yīng)該在十五年左右,可以摘取煉制復(fù)元丹。”

    祝卿安就這么拉著越爾逛藥園,全然不知此刻和越爾是有多親近,她全部的心神都在藥材上面,在這里轉(zhuǎn)悠了大半日,越爾也沒有不耐煩,而是靜靜陪著,聽著。

    “這里的藥草種類不齊全,沒有辦法煉制出一枚完整的丹藥。”祝卿安略失望說道,她還想摘取一點拿回別院試著煉一枚丹藥,可惜,不是少這個就少那個。

    “看來你把心得集都記牢了。”越爾抽回手,別在背后輕輕握拳,“道玄宗煉丹的人不多,沒有人會種藥草,朱長老一般是缺什么才會種什么,你可以從最簡單的復(fù)元丹著手煉制。”

    祝卿安略懊惱,她一遇到感興趣的事物就忘乎所以,忘記要裝蠢這件事,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得這些了,她手癢,想先煉了丹再補救:“我記得煉制復(fù)元丹還需要烏元膠,這個元膠好像是靈烏食用靈餌后……所拉的屎。”

    “嗯,除了烏元膠,還缺一味薄荷草。”越爾彎腰,將腳邊的薄荷草拔/出/來,給了祝卿安,“你接下來的課業(yè)就是煉制復(fù)元丹,靈烏可以去北山獸林里抓,至于這丹鼎,我明日去越鋪給你買一個。”

    祝卿安稍感疑惑,她怎么不記得復(fù)元丹丹方里有薄荷草,難道是她記錯了?

    不過復(fù)元丹的作用是療傷調(diào)息,就算加入薄荷草也不會和藥性相沖,反而會讓丹藥入口清爽,不會有股苦澀的藥味。她回道:“那我明天自己去北山獸林里抓靈烏。”

    越爾點頭,拿了幾張靈符給她,說:“北山獸林雖沒有什么厲害的靈獸,但也不排除意外,你拿著此符以防不測。”

    “這是金剛符,可抵御玄神期修士全力一擊,另外一張是神行符,可助你迅速逃離危險之地。”

    祝卿安接過靈符,只覺得手里的靈符沉甸甸,越爾是位好師尊,什么事都考慮周全了,若非天道忽然出現(xiàn),讓她知道日后自己的結(jié)局,她或許能咬咬牙祝福越爾和歷炎睿,然后當(dāng)個什么也不知道的乖乖徒弟。

    可惜越爾是女主,未來注定有許多事都會圍繞對方發(fā)生,這是不可抗力的,跟在越爾身邊會有危險,茵曼也會有危險。

    不管越爾對她有多好,祝卿安也只能說一聲:“多謝師尊。”

    祝卿安割下靈息草,和越爾離開了此地,而在她們走后,一直躲在遠處的陳蘭欣才悄悄冒出頭,她感受到祝卿安的修為越發(fā)深厚了,目光憤恨地看著二人飛遠的背影,變得越來越惡毒。

    “祝卿安,你居然到了煉神八階,明明是個下品神元的廢物,怎么可能修煉如此神速,定是韶華真君給了你丹藥,若不是你,我才是韶華真君的弟子。”陳蘭欣一直在等這一天,卻是夢幻泡影,她接受不了一直輸給祝卿安,絕不接受。

    陳蘭欣轉(zhuǎn)身離開。

    她來到陳家大伯的寢所,陳家大伯只是普通的內(nèi)門弟子,住的自然是集體宅院,宅院自然分男女,這里全是男子,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

    不過陳家大伯的修為在這里最高,所以有些弟子會巴結(jié)他,只求在宅院里能有安心的生活,之前陳蘭欣來過一次,她不想進去,因為里頭烏糟糟,地都沒人掃,她就在門口等,有人認出了陳蘭欣,便匆忙去通知陳家大伯。

    陳家大伯出來的時候面色寡淡,似乎不是很想管陳蘭欣這位麻煩的主子,卻又因為都是陳家人而不得不管。

    “找我何事?”

    “祝卿安明天會去北山獸林,我想請陳伯伯出手,讓她神不知鬼不曉死在那里,就算韶華真君查起來,也可以做成祝卿安死在靈獸手里的樣子。”

    陳家大伯搖頭:“陳蘭欣,我年歲已大,壽元無幾,只想靜靜突破,你還是找別人幫忙吧!”

    “我這次出門,可是足足帶了一千個靈石,若陳伯伯愿意出手,這些靈石我愿雙手奉上。”

    “你容我想想。”陳家大伯遲疑,一千個靈石可以買一枚品相較差的筑凝丹,怎能不讓他心動。

    “好,不過最好要快。”

    ……

    第二日一早,祝卿安便出發(fā)了。

    再一次來到北山獸林,祝卿安的心境有著微妙變化,好似自己變得成熟穩(wěn)重,不是剛踏入修仙界,看見什么都好奇的毛頭孩子。

    林中時而有靈鳥高歌,秋季的到來讓靈樹褪去綠衣,披上了黃衣,暖陽透過樹木揮灑出斑駁的光點,在這一帶叢林活動的靈獸只在一二階,靈烏的實力只在一階,且生性溫和,是食物鏈的底層,所以靈烏最大的本領(lǐng)就是會逃,想抓靈烏只能以靈餌作誘,靈烏會自行同人回家。

    祝卿安是帶足了靈餌,不過靈餌是活物,不能放儲物袋,只能裝在一個小盒子里,靈烏一般生活在泥土豐厚的高地,祝卿安依著地形圖一路慢尋,她一個人走在未知的林子中沒有絲毫慌亂。

    只不過她總覺得身后好像被什么東西給盯著,這道視線陰寒且令人毛骨悚然,祝卿安回頭看過幾次,卻沒有發(fā)覺異常。

    北山獸林不只有道玄宗弟子來歷練,偶爾會遇見別派弟子,祝卿安可是時常聽族中長輩說過,修仙界的修士殺人奪寶是常有的事,新弟子即便出門歷練,都會成群結(jié)伴。

    祝卿安暗自嘆氣,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性格不討喜還是因為書中設(shè)定的緣故,導(dǎo)致她來道玄宗幾個月,一個朋友都未曾結(jié)交上。

    忽然,面前的榛莽晃動,祝卿安警惕地握緊劍柄,一只靈兔露出耳朵,可可愛愛豎起來,然后噌一下就跑了,祝卿安又松了手:“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嗎?”

    祝卿安定了定神,又把心思重新放在尋找靈烏上,靈烏形體如山雞,通體漆黑,所以又名為烏,她找了許久,烏是沒找到,反而無意間找到幾株藥草,便興奮地全部收入儲物袋中。

    雖說藥草只有一階,卻正好補缺宗門沒有的那部分,她剝開雜草,想尋一下還有沒有可入藥的藥材,卻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個洞,洞口有一丈寬,里面有一窩赤紅的蛋,蛋殼有細微的白斑。

    祝卿安掏出一個蛋觀察了一會,她來北山獸林之前做過功課,但書籍中并未記載這種蛋是屬于何種靈獸的。

    “呲呲~”

    祝卿安脊背一僵,緩慢一回頭,一條巨蛇正向她游過來,巨蛇有血紅的皮,堅硬的鱗片,頭部形狀倒三角,雙眼粉白,這是二階血靈蛇,有毒性,其實力相當(dāng)于凝神期修士,她完全不是對手。

    祝卿安這是不小心捅到血靈蛇的老窩了,她趕忙把蛇蛋放回洞里,不管血靈蛇能不能聽懂,她自顧自地說:“我就是路過,無意冒犯,我現(xiàn)在就走,你可千萬別追我。”

    祝卿安被這條蛇的豎瞳盯得全身發(fā)毛,她緩步后退,側(cè)身低著頭,用行為來表示自己是無害的,高傲的血靈蛇可能更在意自己的孩子,便俯身鉆進了蛇洞。

    祝卿安松口氣,剛想離開,暗處卻激射出一把飛刀,只見寒光閃進蛇洞,蛋殼碎裂的聲音讓她一個激靈,全身冒了冷汗。?

    祝卿安越抱她越心疼,聲音壓得極軟,像是哄孩子一般為她擦凈淚水,指尖溫和地提高溫度,把水色蒸干。

    “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師尊。”

    越爾沉溺在她懷中,輕嗅她熟悉的氣息,從中汲取幾分安心。

    “您真的有好好生活嗎?”祝卿安抱著她消瘦的身子,雖然不想破壞氣氛,但還是略有不滿開口。

    她這份關(guān)心,讓越爾哭得更痛了。

    墨發(fā)女人把她抱得死緊,壓抑著哭腔開口,“為師去過九州了。”

    “嗯?如何?”祝卿安向來乖巧,順她話問。

    “去了,可沒有你在,這些又有什么趣處呢?”越爾抬起頭,捧過她臉,顫抖帶著虔誠的意味,輕吻在她的唇角。

    “徒兒同為師再去一次好不好?”

    “再去一次。”墨發(fā)女人連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被澎湃的情緒淹沒,能說的只有想過無數(shù)遍的乞求。

    祝卿安溫柔主動地回應(yīng)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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