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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喊老公

    賀家大院遠(yuǎn)比她想?象中要恢弘氣派。溫知禾從?前經(jīng)過這?片兒, 是騎著單車穿梭采風(fēng)的,一直聽旁人說, 這?里價值大好幾個億,不是達(dá)官貴人根本住不起整片宅院。

    從?前她聽一樂呵,并不向往,也?不覺得這?里能住得多爽利,畢竟老宅。

    可當(dāng)她切實(shí)踏入時,她才明白,這?里翻新過后有傭人伺候, 不會比那些新建的別?墅公館住著差。而且說出?去都長面子。

    溫知禾想?,她就是這?么俗氣。

    由看門?人領(lǐng)著, 她在后面肆無忌憚地打量。賀徵朝看入眼底, 做起了向?qū)? 淡聲說起:“平時這?塊兒是逢年過節(jié)聚餐的地方,不長住, 也?沒什么人來。我祖母喜歡和人打牌,在這?兒認(rèn)識了一些牌友,就長居這?里了,翻修也?是前年的事。”

    “哦……”溫知禾幡然扭頭,給了他一個禮貌又短促的回答,幾乎是脫口而出?:“花不少錢吧?”

    她問得坦蕩, 眼睛也?亮,賀徵朝唇角輕牽, 緩緩?fù)伦郑骸笆牵ú簧佟!?br />
    “賀老板, 來得夠晚啊。”

    側(cè)院里悠悠傳來一道有些欠揍散漫的聲音,昨晚剛聚過, 不難辨別?出?是某位混不吝。

    賀徵朝偏頭眺過去,只一眼,沒有停步的意思。

    溫知禾也?看過去了,見是個穿著深棕夾克皮衣,馬丁靴的男人,心里暗忖猜測起輩分。這?么熟稔的語氣,弟弟,侄子?

    藺言并未去看男人的面色,隔遠(yuǎn)就盯著那位穿得雪白的漂亮小姑娘。他闊步走過來,語氣驚喜:“喲,這?位不會是嫂子吧。”

    說著,藺言又伸手?示意:“嫂子好。”

    原來是弟弟。溫知禾緩慢眨眼,看他戴有皮手?套的左手?,剛要去握時,身?側(cè)男人的臂彎卻隱隱下墜,以掌心覆蓋她手?背。

    “手?這?么涼,到屋里頭暖和些。”賀徵朝平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低眉道,“別?著涼了。”

    溫知禾抬頭看向他漆黑的雙眼,吸了吸略微發(fā)紅的鼻子,“哦”一聲,很乖很識趣:“我知道了。”

    她今天穿的羊絨披肩大衣,頭戴盆帽,耳朵包在里面,從?頭到尾雪白毛絨絨,只露出?的手?、臉被風(fēng)刮得生疼,確實(shí)該進(jìn)屋取暖,哪用得著聽他的話。

    但溫知禾還是擺出?順從?的模樣,在他松手?后,一步一個臺階跟著看門?人進(jìn)屋。

    見她頭也?不回地走,藺言懸在半空的手?還是落下了,心里略略吃驚。

    好么,這?也?太聽話了,難怪能嫁進(jìn)來-

    院子看著大,卻并不空曠,從?前庭走到中庭,簡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溫知禾四?處張望到現(xiàn)在,心里不由得喟嘆,自己真像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賀徵朝和藺言談了幾句就跟過來,但她一人走在前面,還是稍微會犯怵的。

    “欸,都先放這?兒吧,我還沒挑好房間?呢。”

    “挑什么挑?真把?這?當(dāng)自個兒家了,大哥要是知道你輟學(xué)一年回國玩,指不定家法?伺候呢。”

    “誰和你說我輟學(xué)了?這?叫g(shù)ap!G——A——P,你能不能小點(diǎn)?兒聲,別?以為我沒有你把?柄,不知道你在外?頭包的那些姐姐妹妹。”

    “說唄,誰管你。”

    進(jìn)里屋,溫知禾聽到一男一女?的爭吵,又有小孩抱著汽車玩具,從?眼前奔過。

    亂哄哄作一片,稍微有眼力見的女?人,見了她主動過來招呼。

    溫知禾還沒開口說話,身?邊領(lǐng)路的王姨就主動介紹,是徵朝剛?cè)⒌南眿D。

    對方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更加綻開,忙讓剛才玩汽車的小孩過來喊人,小孩哥也?懂事,脆生生喊她“舅媽”,并且不忘說“舅媽真好看”。

    剛才爭吵的男女?也?注意到她,紛紛側(cè)目望來,一個比一個尊敬、親切。女?人更熟稔,直接跟著附和夸她漂亮,問她脖頸上?的項(xiàng)鏈哪兒買的,鉆兒夠閃的;男人的話就沒剛才密實(shí),整個人稍顯靦腆;

    互相介紹才知道,這?對是賀徵朝的表弟妹,那位讓小孩喊舅媽的是賀徵朝的堂親。屋里頭人不算少,至少能湊齊兩?排全家福,溫知禾在一聲聲介紹里,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了。

    奔波片場久了,溫知禾不再社?恐,但迎面接應(yīng)這?么大一家子,委實(shí)是有些為難她了。

    再往里屋,有處敞著門?的棋牌室,傳來幾道老嫗的嬉笑聲,瑪瑙麻將相互碰撞的聲音。溫知禾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越過屏風(fēng)往里眺,大致能推測出?身?份。

    “嫂嫂,剛才忘了和你說。我叫賀寶恣,寶貝的寶,恣意的恣,你叫我英文名grace就行。”號稱回國gap一年的女人湊到她身?邊,笑瞇瞇說悄悄話:“您看著也?太年輕了,感覺和我一般大呢,都快和大哥差輩了吧?”

    確實(shí)。溫知禾面上?不表,心口不一地說:“也?還好,我就喜歡老……他這種成熟的男人。”

    夸夸總不會出?錯吧?還能營造出?她很喜歡他的模樣,總不能說是圖他的錢。

    賀寶恣輕嗅溫知禾身上的氣息,本想?再問她用的是什么香水,側(cè)臉眺到一抹頎長黑沉的身?影,她立即繃直腰:“大哥!”

    她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招呼。溫知禾聽到耳畔的聲音也?嚇了一跳,偏頭看去。

    賀徵朝就站在她身?邊,一步不到的距離,溫知禾一下子就撞入他的視線。男人彎腰低眉看她,黑漆漆的眼底似乎沾了點(diǎn)?寒氣,磁性低緩的嗓音也?偏淡:“嗯,都認(rèn)下來了?”

    溫知禾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剛才的話,有種當(dāng)場被抓包的感覺,雖然自己也?沒做錯什么。她心跳跳得很快,回答得有些磕巴:“嗯、嗯,應(yīng)該都認(rèn)了。”

    “記性這?么好。”賀徵朝唇角輕牽,似乎笑了下,但并不明顯。

    他猶作鼓勵般輕撫她帽檐下的碎發(fā),又?jǐn)堉难菏紫蚱渌苏勗捯欢?br />
    在他的庇佑下,溫知禾猶如老鷹捉小雞里的小雞仔,被他擁簇著周旋,心底的大石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落下。

    有阿姨過來傳話飯菜已經(jīng)做好布一桌了,棋牌室里的熱鬧也?暫歇,該吃飯了。

    飯桌上?的確熱鬧,廳堂的大紅燈籠還沒摘,著實(shí)有吃團(tuán)圓年夜飯的感覺。正賀徵朝所說,還在燕北的大多是長輩小孩。但光是缺人就能湊這?么多,可想?而知賀家是怎樣的大家族。

    溫知禾眼觀鼻鼻觀心,打算專注吃眼前的菜,必要時再露出?靦腆又不失禮貌的笑。她本以為賀家的家風(fēng),應(yīng)該是淡漠的、疏離的、稍微有些勾心斗角,但幾番體?感下來,溫知禾發(fā)覺,他們和尋常人家并無太大區(qū)別?,非要說區(qū)別?,那大概是餐桌上?的吹噓并不算假,幾位哪怕看上?去年紀(jì)大的伯伯姨姨,也?是談吐文雅、高學(xué)歷的人。

    而最令她沒想?到的是,縱使賀徵朝當(dāng)初對她擺出?怎樣傲慢的姿態(tài),覺得她不配這?、不配那,但在帶她回家認(rèn)親這?方面,也?確實(shí)貼心到位,給足了面子里子。

    所以她的腦海里又萌生了三個問題。一是,賀徵朝的父母怎么不在?二是,他有必要找她這?樣的女?孩應(yīng)付家里嗎?

    至于第三個問題——

    大概是狗血電視劇看多的緣故。溫知禾總覺得,大家會認(rèn)為她這?種小人物是配不上?賀徵朝的,并且還拉出?一位高學(xué)歷高顏值全反面碾壓她的大小姐,告訴她“如果不是你,賀徵朝早就和她結(jié)婚了”這?種話。

    但目前為止,氛圍熱鬧,且出?奇的和諧。

    只可惜她這?飯實(shí)在沒法?安安靜靜吃,因?yàn)樗S著賀徵朝,就坐在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是賀徵朝的祖母,這?整個院子的主事人。

    旁人不敢問的、不好意思問的,她都一一提問。

    例如他們認(rèn)識多久、怎么認(rèn)識的、她是哪里人、她家住哪兒……前者極有可能露餡的問題,她還未作答,賀徵朝皆是滴水不漏地緩聲回應(yīng)。

    溫知禾從?未想?過,他竟能包裝成這?樣。

    一見鐘情、因資助相知、慢慢發(fā)展成戀人。

    戀人。

    與情人相差一字,但相隔甚遠(yuǎn)。

    虧他說得出?口。

    “二十歲……還在讀大學(xué)吧?”

    問到生肖就對應(yīng)到年歲,老太太若有所思地問,布滿褶皺但炯然并不渾濁的雙眼彎笑看她,“這?么年輕就嫁人,不怕以后后悔呀。”

    怎么會呢。

    溫知禾扯了下唇,一時有些捉摸不透老太太的話外?音,只乖巧道:“和他就不會,而且我今年要畢業(yè)了。”

    演戲要演真,臺詞也?得稍微親昵些,但面對這?一大桌人,溫知禾實(shí)在沒法?喊出?“老公”“阿徵”“徵朝”這?種稱呼。

    老太太也?沒為難,稍微揶揄調(diào)侃兩?句,又問她關(guān)于學(xué)校畢業(yè)工作的事。

    問題就出?在這?了。溫知禾本欲要說自己大學(xué)是學(xué)計算機(jī)的,賀徵朝卻道——

    “編導(dǎo)。”

    “知禾以后想?做導(dǎo)演。”

    他說得平淡稀松,煞有介事,不忘替她夾個菜。

    溫知禾抱著湯碗,默默把?話吞咽下去。

    演半天恩愛夫妻好老公,連她讀什么專業(yè)都不知道。

    但談起做導(dǎo)演一事,溫知禾倒是能圓過去,說到喜愛的領(lǐng)域,誰不能做到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呢。

    這?頓飯吃完,天色已晚,已是下午七八點(diǎn)?。

    賀徵朝被老太太喚去書房談話,其他人也?各自分散。

    溫知禾目前為止也?就稍微能和賀寶恣談上?兩?句話,畢竟同齡,而且對方學(xué)的還是攝影,稍微和編導(dǎo)沾點(diǎn)?邊。

    賀寶恣帶她去挑好的房間?,但還在整理打掃中,又帶她去庭院轉(zhuǎn)悠,只可惜百花凋零,沒什么看點(diǎn)?。

    她們邊走邊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得還算融洽。

    也?許是離著中庭里的人群較遠(yuǎn),又或許是關(guān)系變得更親密了,她們之間?談?wù)摰脑掝}慢慢有些肆無忌憚。

    “你今年二十,大哥三十二了,相差十二歲……”賀寶恣掰著手?指數(shù),嘶一聲,“真就老牛吃嫩草!”

    她說得振振有詞,看她眼里帶笑,忙摟著胳膊蹭:“我這?么說大哥,您應(yīng)該不會生氣吧?”

    溫知禾搖頭:“不會。”

    畢竟事實(shí)。

    賀寶恣端詳她片刻,拿指頭戳她臉,一下、兩?下。

    溫知禾也?不惱,任由她這?么做。

    望她清凌凌的雙眼,賀寶恣喟嘆:“我終于明白大哥為什么會和你湊一對了,你年紀(jì)輕輕,性格也?太穩(wěn)重了。”

    “我這?么戳你臉,大哥一定會訓(xùn)我沒大沒小,而你居然也?不生氣。”

    溫知禾:“……”

    這?有什么可生氣的。

    溫知禾覺得賀寶恣這?人真的特有意思,妥妥一溫室里長大的小姑娘,逢人必撒嬌,倒是對賀徵朝規(guī)矩得很。

    說到這?,賀寶恣又有話要說了。她瞪大眼睛,對溫知禾豎起拇指:“要不我說你行呢,能嫁給大哥!”

    “你不知道吧,大哥平時看著斯斯文文挺隨和的,我們這?些小輩兒弟弟妹妹的要真犯事兒了,他第一個對我們家法?伺候,活脫就一青面獠牙閻羅王!”

    “我們這?些人可都被他訓(xùn)過,毫不夸張地說,我家長會都不敢請他來!”賀寶恣深吁口氣,以手?當(dāng)扇給自己掄風(fēng),好似火氣上?來了。

    溫知禾扯了下唇:“有這?么夸張?”

    “那必然。”賀寶恣扇著風(fēng),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輕咬著一支煙蒂,“他要是知道我抽煙,一定會讓我拿煙灰寫一百遍家規(guī),并且面壁思過至少一個小時。”

    她又“唔”了一聲:“不過我現(xiàn)在也?成年了,他忙工作也?管不著。天高皇帝遠(yuǎn)的,否則賀易航那狗東西包網(wǎng)紅情人早就挨呲兒了……”

    “而且我這?不還有你嗎?”砂輪滑動,煙氣燎起,賀寶恣笑瞇瞇仰頭,拍了下她的肩,“我要是真犯什么大事了,您還能幫我吹吹枕邊風(fēng)。”

    “大哥這?人,我還真沒見過他談過什么戀愛,閃婚把?你帶回來,您絕對是馭夫的一把?好手?!他肯定超愛你!”

    聞著她指尖代表成人的煙草味,溫知禾也?依舊覺得賀寶恣天真爛漫。

    馭夫什么馭夫,她是順從?的那位。愛什么愛,根本不談感情。

    不過……

    賀徵朝,沒談過什么戀愛?

    溫知禾有些迷茫地眨眨眼,輕嗤一下。

    這?怎么可能。

    不過她倒是信賀寶恣的前半段話。賀徵朝這?人,確實(shí)蔫兒壞。

    “我去趟洗手?間?,你慢慢抽吧。”溫知禾不愛聞煙味,找了個借口回避。

    賀寶恣似乎根本沒聽出?來,隨手?招了下:“前面左拐,要我陪你嗎?”

    “不用,我去去就回。”

    溫知禾向前左拐,果然看到回內(nèi)院的路。

    她打算在這?周圍轉(zhuǎn)轉(zhuǎn),給賀寶恣一根煙的時間?就回去,省得認(rèn)不清路把?她落那兒。

    不曾想?轉(zhuǎn)到一處燈火通明半開著窗的茶室,愣是聽了一耳墻根。

    而且仔細(xì)琢磨,還和她相關(guān)。

    “那姑娘你覺得怎么樣?”

    “我看配徵朝夠嗆,太小了,根本鎮(zhèn)不住,也?就勝在年輕、漂亮。”

    “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和他爸一樣。不過說真的,以色侍人能長久到哪兒去,徵朝也?是頭腦發(fā)熱,直接結(jié)婚領(lǐng)家里了。再玩兩?年說不準(zhǔn)就收心娶何家那位呢。”

    溫知禾眼觀鼻鼻觀心,并沒有因?yàn)檗揶矶鴼鈵溃炊蟹N“啊果然會有這?種戲碼”的感覺。

    親戚之間?,不論飯桌上?如何相談甚歡,不論表面如何和藹可親,私底下也?會有異議偏見,只是于她一個外?人而言,說話會稍顯難聽些。也?確實(shí)如賀徵朝所說,有他在的時候,才不會有人敢置喙她。

    聽身?邊人墻根的一大好處又顯現(xiàn)。她可以聽說到更私密的,且不為人知的事。

    例如那位喜愛年輕漂亮小姑娘的沒出?現(xiàn)的爸,例如收心該娶的何家。

    平心而論,一個嫁入夫家的女?孩,的確該多了解對方的家庭,但溫知禾的情況不同。他們的婚期只有短暫的一年,而且說實(shí)話……她對他的家事并不是很感興趣。

    無非是俗套的腌臜倫理,聽了來氣也?沒用,何必呢,人管好自己最重要,她的錢包鼓鼓囊囊才最真實(shí)。

    溫知禾松了松眉眼。

    “徵朝和媽在隔壁吧?你們說話也?不小點(diǎn)?兒聲。”

    “嗨,這?有什么。我估摸著她們這?會兒也?該談完了,不就替寧棠轉(zhuǎn)院到泠州那里么。”

    “治了十來年還沒好,也?是挺可憐的……”

    寧棠。轉(zhuǎn)院。泠州。治十來年……

    都什么什么。

    溫知禾莫名被勾起好奇心,但隨著那片人轉(zhuǎn)移話鋒,什么都沒聽見。

    而且在外?吹風(fēng)久了,她還真涌上?了一絲內(nèi)急。

    溫知禾揉揉面頰,拐到內(nèi)院更深層。

    她邊走著,邊給賀寶恣發(fā)消息,以免她在外?面等太久凍感冒了,哪曾想?賀寶恣自己已經(jīng)回房取暖了,還給她發(fā)房間?定位,說是從?國外?買了一批超好看的包包,可以送給她一個。

    溫知禾看著她發(fā)來的表情包,唇角微微勾起說:不用,我老公會給我買的。

    發(fā)完她又分神,覺得剛才那條太膩味了,演戲何必演到這?種程度。

    走到第三道臺階,溫知禾腳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抵到坎兒,來不及吃痛,整個人都向前踉蹌——

    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未發(fā)生,溫知禾心有余悸,只覺得被攔截的肋骨第三根、第四?根……亦或是三四?五都好疼,疼得她淚花都快出?來了,整個人都軟趴趴的提不起勁,只能依附于抱攬她的臂彎。

    這?味道很熟悉,窩在身?邊裝一下午雞崽子的溫知禾怎么可能聞不出?來。

    “走路不看路,玩兒手?機(jī)?”

    男人醇厚的嗓音裹挾著冷風(fēng),刮進(jìn)她耳廓。

    溫知禾聽得出?他的責(zé)問,就像是——家長。

    她下巴枕在毛呢大衣上?,仰起頭撞進(jìn)一道清凌凌的目光,喉嚨發(fā)癢,下意識道:“沒注意唄……”

    賀徵朝雙眼微深,輕嘆:“能站得穩(wěn)么?”

    溫知禾抿抿唇,找準(zhǔn)平地,很悶的嗯了聲。

    賀徵朝斂眉松開她,還幫她扥了下發(fā)皺的、卷起的裙擺。

    溫知禾越看越覺得他像個老父親。她攥了攥空落落的手?心,忽然發(fā)覺自己的手?機(jī)不見了。

    下瞬,賀徵朝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她的手?機(jī)。

    手?機(jī)屏幕沒碎,只是有些臟,并且還亮著。

    賀寶恣就著她上?條的消息,連續(xù)發(fā)了很多。

    寶恣grace:【啊啊啊啊這?是我認(rèn)識的那位大哥嗎!!!居然會主動送包!!】

    寶恣grace:【哼啊啊啊啊讓我看看他都送你什么了!!】

    寶恣grace:【你是不是經(jīng)常喊他老公?所以他總送你?啊啊啊啊好膩歪我的天吶!!他居然吃這?一套!】

    要不是湊的近,也?難為溫知禾在這?一長串“啊啊啊感嘆號”里看清內(nèi)容。

    不僅她看見,拿手?機(jī)的人也?能看見。賀徵朝緊了緊狹長的雙眼,屏幕的亮光全然倒映其中。

    意識到大事不妙,溫知禾的臉徒然發(fā)燙,趕忙從?他手?中奪取。

    手?中物被搶走,賀徵朝略一攥手?,側(cè)目望向她。

    他的眸光掃來,和往日般平靜,淡然,深不見底,溫知禾莫名讀出?延伸深意。

    掌間?微亮的磚頭像燙手?芋頭,溫知禾背脊挺直,悄無聲息地、緩慢地放到身?后。

    面對他,好似回到高中時代,得裝作好學(xué)生乖乖罰站。但溫知禾憋悶的感覺很濃烈,非常想?拔腿就跑。

    “你怎么可以隨便看我的手?機(jī)啊……”

    明明占理,她還得小聲問。

    賀徵朝配合她低了下頭,卷翹的腔調(diào)聽不出?情緒:“沒看完,怕什么。”

    溫知禾攥緊手?機(jī)望他,不愿多纏:“我先走了,還有急事。”

    賀徵朝抬手?一攬,把?她去處攔截。

    溫知禾急得都要左腳拌右腳了,偏偏賀徵朝還攬著她的腰不松手?。

    他低下頭,以掌托她的面頰,占據(jù)她所有視野。

    熱氣拂面,青燈古佛眉眼斯文平和,眼底卻帶審視的意味:“走這?么急,去做什么?”

    他頗有不說出?正事就不給放行的威嚴(yán),這?令溫知禾想?起賀寶恣說的話:家法?伺候、面壁思過。

    溫知禾穩(wěn)下思緒,視死如歸地悶聲說:“還能做什么,上?廁所唄。”

    “你要憋死我嗎?”她看向他,一手?擰他的領(lǐng)帶巾,把?微紅的面頰湊上?去,半是幽怨半是認(rèn)真:“看完手?機(jī)又不放開我,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壞啊。”

    她說得煞有介事,雪白毛絨絨間?的面頰拉進(jìn)、放大,投射進(jìn)視網(wǎng)膜,像熟透的蜜桃。

    賀徵朝眼簾低垂,沒深究她這?爛俗理由是真是假,緩聲囑咐:“早去早回,回車上?。”

    他放下手?,輕拍她的腰,嗓音溫和稀松,卻帶一絲耐人尋味:

    “別?憋壞了。”

    第15章 美人計

    溫知禾本來還沒怎么著, 被?他拍一下腰,她這八十歲的腰真的差點(diǎn)要閃到。

    她就沒見過這么壞心眼的男人?!

    溫知禾當(dāng)然沒有聽他的話早去早回?, 她甚至還有些?懊悔自?己剛才的全盤托出,可話都說出口了,事?后怎么臊都沒用。

    她也沒去赴賀寶恣的約,畢竟沒必要占人?家的便宜,洗凈手在外面慢慢轉(zhuǎn)悠了一會兒才迂回?。

    賀徵朝確實(shí)在車上等她許久。他關(guān)了平板里的合同,睇眼時間,并未問她怎么回?來這么晚。

    溫知禾不?會自?找苦吃, 索性當(dāng)啞巴,老老實(shí)實(shí)坐著。

    在她深陷苦惱回?家要怎么糊弄他時, 到了別墅, 賀徵朝卻只把?她放下。

    大老板果然忙, 結(jié)束飯局還要忙工作。而她又熬過一天,真是不?容易。

    溫知禾暗暗松口氣。

    “見我要走?, 這么開心?”

    隔著下行的車窗,賀徵朝淡聲問。

    溫知禾略一怔忪,觀他深邃的面龐,拎著包袋的手緊了緊。

    “開心不?開心又怎么樣……我不?開心您會留下來嗎?”她輕緩地問,皎潔的小臉隱約帶酒窩。

    女?孩沒有直截了當(dāng)?shù)胤裾J(rèn),舒心話說得滴水不?漏, 賣乖的笑容也漂亮。

    云卷云舒,風(fēng)輕輕吹。她鬢邊的碎發(fā)揚(yáng)到面頰上。

    賀徵朝觀她彎彎的笑眼, 沒做聲,不?打?攪這片刻的寧靜。

    只是在這須臾短暫的沉默間, 樹木細(xì)碎的婆娑聲,都猶似被?無限放大。

    他忽而感覺胸腔的某處位置在輕顫, 很低微,可忽略不?計的程度。

    但他能?意識到,且捕捉它。

    賀徵朝虛闔雙眼,低緩地笑了下。

    “嗯。”

    “也許是會的。”

    他并不?是清閑的人?,時間于他如金錢般分秒必爭,而他也自?認(rèn)為,自?己不?是那種會在門口,對伴侶依依不?舍說甜膩話的人?。

    一場不?算冗長的飯局,一年見不?了幾回?的人?,還有十年來困于病癥的……像一團(tuán)可有可無,卻又無法忽視的亂麻,在他心底竄動。

    他本能?地認(rèn)為,這位過分年輕,演技不?算上佳的小太太會負(fù)氣、擺臉,告訴他“是開心的”。

    但她沒有。

    她太過盡職盡責(zé),太過聽話。

    反而令他不?知如何去逗趣她。

    “——那也不?行的。”

    溫知禾忽地開口,一步兩步靠近,兩只臂膀曲盤在車窗沿上,眉眼透著認(rèn)真:“你?必須去工作,不?然下個?月零花錢怎么給我。”

    “賀老板。”溫知禾下巴墊在雙臂間,歪了歪腦袋,慢悠悠說:“這點(diǎn)兒寂寞我還是耐得了的。”

    “難道您不?可以呀。”她的語調(diào)稱不?上曖昧,是婉轉(zhuǎn)的、輕飄飄的……類似撒嬌。

    賀徵朝的雙眼慢慢變深,松動膝上的腕骨,越過車窗,抬手慢騰騰地摩挲她的臉。

    下巴、面頰、唇瓣……男人?帶有薄繭的指腹,自?上而下一寸寸捱過。

    溫知禾眉頭松動,不?由得抿唇。被?賀徵朝摸頭摸臉并不?稀奇,一開始她還會難為情、不?舒服,覺得很像摸小貓小狗,但現(xiàn)在……好奇怪。

    溫知禾說不?上這種怪在哪里。她只莫名感覺,他掌間的撫摸比以往溫柔,看她的目光不?再是揶揄的審視、欣賞。

    賀徵朝垂眼,理?了理?她白色的包絨帽,被?頭發(fā)勾絲的珍珠耳墜。

    “你?老公還不?至于拖欠工資,這點(diǎn)兒錢都給不?了你?。”

    他說得平淡,自?居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眼底慢慢染上某種深意,嗓音低沉到僅限彼此聽得見:

    “不?是還要給你?買包。”

    買包。

    ——不?用,我老公會給我買的。

    溫知禾思緒一頓,忽地想起聊天記錄里的那句膩歪話。

    氛圍本就旖旎得說不?清,偏偏、偏偏……

    溫知禾的心臟無法再管控地顫動,某種無力感涌上額頭,近乎要暈厥過去,是熱乎乎的、發(fā)燙的那種。

    在這種昏頭下,溫知禾也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耳根面頰會有多紅。她往后退步,唇角一撇:“誰要你?買呀。”

    觀他清淺平靜的眼底染了一點(diǎn)笑,溫知禾橫眉,一板一眼解釋:“我隨便胡謅的,你?還信了。”

    “塑料夫妻,互演一下而已……我走?了,外面冷死了。”溫知禾攏了攏脖頸間低垂的圍巾,悶聲說:“您坐在車?yán)锸桥停袥]有考慮過我。”

    “嗯。”賀徵朝斂眉頷首,四平八穩(wěn)的語調(diào)和往日無異,“是我考慮不?周。”

    “你?知道哦?”溫知禾難辨他道歉是真是假,畢竟他慣會哄逗。

    像他這種身居高位的男人?,恐怕三?十二年來,都沒有真心實(shí)意道歉過。

    溫知禾也懶得分清他的話外音,必要時候才扮乖,說些?看似服從的話,就比如現(xiàn)在——

    她下巴埋進(jìn)?圍巾里,更甕聲甕氣:“不?會怪我不?聽您的話吧。”

    賀徵朝輕笑:“不?會。”

    “那我走?了。”

    “嗯。”

    “拜拜。”

    溫知禾懂禮貌,揚(yáng)起臂膀,很小幅度地沖他揮手。

    窗外風(fēng)景蕭條,溫知禾一身雪白佇立其中,宛如生機(jī)勃勃的白狐,笑容也明媚奪目。

    賀徵朝眉眼松動,也稍微抬了下手,還未招應(yīng),車窗便兀自?上行。

    前排剛上任的司機(jī)畢恭畢敬問:“賀先生,是要去公司還是回?家。”

    賀徵朝笑意漸斂,透過后視鏡看眼他,語氣平淡:“回?家。”

    司機(jī)微頓:“是回?北區(qū)天豐港灣,對嗎?”

    賀徵朝很低緩地“嗯”了聲。

    轎車平穩(wěn)行駛,賀徵朝低眉看會兒文件,冷不?丁問起:“我記得你?是從專車機(jī)構(gòu)剛來的,開車多少?年了?”

    “五年了,這是我頭回?給人?做專車司機(jī),之前都是跑滴滴。”司機(jī)笑了笑。

    倆人?隔著前后座,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司機(jī)以為是在聊家常,話匣子?打?開后就說得沒完沒了。

    賀徵朝戴著金絲眼鏡,雙膝交疊。鏡片下的雙眼淡漠平靜,嗓音卻溫和:“是么。”

    他掀起眼簾睇向司機(jī),觀男人?并不?合身的西裝,不?由得想起剛才穿得雪白,沖他招手的溫知禾。

    她與司機(jī)是同類人?,本質(zhì)并無區(qū)別,皆依仗他人?。區(qū)別在于她不?再穿那身廉價的不?知名的起球毛衣,奔波于片場只為一丁點(diǎn)薪水、一次機(jī)會;身上的名牌包包、高定裙價值過萬,整日窩在家里做闊太太,扮乖賣巧只為討他開心……

    一年。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年以后,她還會習(xí)慣以前的生活么?

    賀徵朝唇角輕扯,雙眼漆黑平靜。看眼剛才要抬起的那只手,將指間的婚戒摘下,不?著痕跡地放到口袋里,沒什么情緒地想。

    只是一個?會演戲的小姑娘而已-

    別墅里暖氣熱烘烘,溫知禾穿得嚴(yán)實(shí),難抵熱意,立即褪掉身上的圍巾大衣。

    秦姨替她收起衣服,告知浴缸的熱水已經(jīng)放滿了。

    溫知禾自?行擺放好皮鞋,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阿姨,麻煩您了。”

    臥室有浴缸,但頂樓的浴池更大,視野也更開闊,自?從解鎖此地,溫知禾便一直在那泡澡。

    嘩啦一聲,潔白的肌體浸泡在精心調(diào)配好的浴池里,溫知禾聞著悠揚(yáng)的熏香,捧起其中漂浮的一朵干花,神經(jīng)得以松懈,整個?人?都舒緩許多。

    她瞇眼享受,腦海里不?斷閃過今日所發(fā)生的事?。

    隔著車窗他的道歉,說過的話;扶著她避免摔倒后落下的一掌;餐桌上的虛與委蛇,回?答錯的專業(yè);以及他贈予的……

    溫知禾抬起手,看著自?己無名指上那枚婚戒。

    水汽繚繞,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濕漉漉,腕骨上的手鏈尺碼偏大,婚戒倒是出奇的合適。

    不?含感情的、各取所需的婚姻;不?被?祝福的、順手而戴的婚戒,都是鏡花水月,風(fēng)一吹就散。

    溫知禾略一喟嘆,懶得摘下,也省得被?他挑刺。她又深吸一口氣,把?臉埋進(jìn)?水面,企圖用雙手把?剛才他碰過的地方一一洗干凈。

    事?畢她還不?忘漱漱口,畢竟剛才說了那么多違心話。

    泡完澡已經(jīng)是夜里九點(diǎn),溫知禾坐在椅子?上,任由自?動吹風(fēng)機(jī)烘干,自?己則是捧著手機(jī)低頭查閱近日的訊息。

    看著那些?關(guān)乎恒川影視的大餅,她很難不?心動,卻又不?知如何主動向賀徵朝開口。

    手里的消息編輯了又刪,刪了又編輯。

    就在溫知禾關(guān)掉手機(jī)即將起身時,上方忽地多了個?彈窗。

    陳笛:【哈哈哈哈哈哈寶貝!我要回?家了!】

    陳笛:【終于離開小鄉(xiāng)村了,恁爹的,這里蛇蟲巨無敵多,網(wǎng)絡(luò)還超差】

    陳笛:【我很多快遞都寄你?那里了,你?是不?是沒幫我簽收呀,那我自?己去取了】

    陳笛是溫知禾大學(xué)同學(xué),不?同班但志同道合,學(xué)的就是編導(dǎo)傳媒的專業(yè)。家里托關(guān)系給她找了個?臺里的工作,除了下鄉(xiāng)就是寫稿,經(jīng)常出差回?不?來,所以許多快遞都寄存在溫知禾這里幫簽收,畢竟住得近。

    認(rèn)識的久了,三?觀匹配,相處得也融洽,可以說是無話不?談的姐妹搭子?。

    無話不?談……

    習(xí)慣陳笛因下鄉(xiāng)失聯(lián),溫知禾就許久沒主動向她發(fā)消息。

    但是不?和好姐妹坦白情況,她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溫知禾抿抿唇,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回?復(fù),陳笛又蹦出一條靈魂拷問——

    【欸?你?不?住那里了嗎?怎么開門的是個?大叔?】

    “……”

    溫知禾兩眼一黑-

    面談會更清楚,所以隔天溫知禾向陳笛發(fā)了個?定位,是她們經(jīng)常聚會的餐廳。平時手里工作忙完了,她們都會來這家稍微有點(diǎn)小奢侈的西餐廳犒勞自?己。

    溫知禾畢竟是約人?的那方,來得自?然比陳笛要早,并且她還率先點(diǎn)了之前的老幾樣套餐,陳笛一來就能?享用。

    雖然賀徵朝替她填滿了整墻的名牌衣物,但溫知禾見好友,還是習(xí)慣穿自?己的毛衣牛仔褲。

    陳笛在門口隔老遠(yuǎn)就能?瞥見她,很自?然地走?過來。

    侍應(yīng)生后腳布菜,陳笛放下包,笑吟吟挑眉:“嚯,夠自?覺啊,剛好上菜。”

    “請你?的,不?用客氣。”溫知禾輕輕吁氣。

    “我這種人?怎么可能?跟你?客氣。”

    陳笛舉起手機(jī),不?斷換角度拍照,等這part經(jīng)典流程過了,她才開動。

    溫知禾也習(xí)慣吃前拍照留念,不?過她這次并沒有做,而是不?斷思忖腹稿。

    昨晚她只和陳笛坦白,自?己是因?yàn)榉繓|毀約而搬走?,陳笛為此也是發(fā)布了一長串共情的義憤填膺的話,然后問她,新的住處環(huán)境如何,交通是否便利、房租會不?會貴,能?不?能?拍張照她看看……

    這實(shí)在有些?為難溫知禾了,不?過在她糾結(jié)萬分地主動向陳笛發(fā)去一張臥室角落的照片后,陳笛就沒消息了。

    得,估摸著是聊著聊著就睡過去了。

    她們向來是先吃飯?jiān)僬務(wù)?,所以等陳笛吃了大半份意面,主動銜接起昨晚的話題,溫知禾才緩聲說:“其實(shí)……我昨天晚上給你?拍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

    “嗯?”陳笛抬眼。

    “那套房子?在市中心,占地三?百平米獨(dú)門獨(dú)棟,而且三?層樓自?帶停車場跟地下室。”溫知禾一口氣說完,望向陳笛,發(fā)現(xiàn)她嚼斷了意面,滿臉的清澈。

    “這么好?沒誆我吧。”陳笛拿起紙巾擦嘴,“怎么著,找了份幫人?看護(hù)豪宅的工作?”

    “行啊溫導(dǎo),不?僅找了份輕松活,還解決了燃眉之急。”陳笛雙臂交疊在桌上,上半身前傾,“欸”了一聲,“方便和我透露一下是怎么找著的嗎?哪位富豪的豪宅啊?可以捎帶我一個?不??我直接拎包入住幫忙拖地,不?過分吧?”

    溫知禾欲言又止,戰(zhàn)術(shù)性喝口檸檬水:“……”

    雖然她早有預(yù)感陳笛會不?信,但如鯁在喉的感覺真不?好受。

    陳笛又向她要了照片,想仔細(xì)瞧瞧,還不?忘謹(jǐn)慎地問她,會不?會侵犯到對方隱私,但她話鋒一轉(zhuǎn)又說:“算了,讓我看看吧,反正就咱倆,我總不?能?把?簍子?捅到富豪頭上。”

    溫知禾又沉默了:“……”

    陳笛來拿手機(jī),溫知禾攥著沒給,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認(rèn)真道:“不?是看豪宅的工作,房子?也不?是誰的,就是我的,陳笛。”

    不?待陳笛反應(yīng),溫知禾將房產(chǎn)證明的照片調(diào)出來,放大名字,遞給她:“喏。”

    陳笛低頭看屏幕,不?斷放大、縮小、放大、縮小,澄澈的瞳孔也變幻多端。

    她抬頭看溫知禾:“不?是P的?”

    溫知禾點(diǎn)頭。

    陳笛又看眼,深吸口氣,喊出經(jīng)典國粹:“草。”

    “你?被?你?那素未謀面的富豪父母接走?了還是中彩票了?!”

    和她當(dāng)初的反應(yīng)如出一轍。溫知禾就猜到溫笛會這么說。

    而接下來,她又要放出一個?驚天霹靂大消息:“……其實(shí),主要是我和送我這套房的人?結(jié)婚了。”

    “這個?,是他的聘禮之一。”溫知禾伸手,指了指屏幕。

    陳笛在差點(diǎn)昏厥過去之前,提前給自?己按了人?中。

    緩過來,她深吸口氣:“結(jié)婚對象是誰啊?”

    溫知禾默默收起手機(jī):“你?信我了?”

    “那倒也沒有。”陳笛心情復(fù)雜:“但我不?覺得你?會開這種玩笑,還特意P這種圖。”

    平心而論,溫知禾雖然不?是隨便開這種玩笑的人?,但她也不?是那種能?為了錢財閃婚的人?,而且陳笛不?瞎,能?看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雖然她也是剛發(fā)現(xiàn)的。

    當(dāng)然,換做是她的話……

    “這套房多少?錢?”陳笛緩過神來問。

    溫知禾舉起一個?手勢,并攥拳成三?個?圈。

    陳笛瞪大眼睛,心里信服了:“……要我我也結(jié)這婚。”

    “不?兒,就半個?月的事?,你?怎么搖身一變成富婆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連一塊喜糖都不?分給我!”陳笛痛心疾首,轉(zhuǎn)而又很快換上另一副嘴臉,畢恭畢敬:“所以溫大小姐,接下來的事?方便和老奴詳細(xì)說說嗎?”

    陳笛變臉得太快,溫知禾很難不?笑。

    她扯了下唇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并告知陳笛,甚至還非常有戲劇性地提及,她們曾經(jīng)在不?久前的口嗨。

    溫知禾表達(dá)能?力很好,口條也不?錯,畢竟四年的影視博主不?是白當(dāng)?shù)模瑳r且她與賀徵朝之間的事?,本就足夠具有戲劇性,說出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令聽眾喟嘆連連。

    溫知禾也就陳笛一個?交心朋友了,自?然什么都會與對方分享。當(dāng)然,太過炸裂的、私密的事?,溫知禾是不?會說的,她還要臉呢,況且陳笛也不?是那種樂意聽情事?的人?。

    陳笛再度深吸口氣,隔著一桌伸手拍她的肩,感慨:“溫知禾,溫導(dǎo),溫大小姐,你?這人?能?處,有婚你?是真結(jié)!”

    “你?這二十年來的運(yùn)氣難道都用在這上面了?對象居然還是賀徵朝,燕北赫赫有名的鉆石王老五!光是那臉那身材,送的這些?錢啊房的,你?都不?虧!”

    賀徵朝人?是低調(diào),但掌舵恒川集團(tuán)這么大一個?公司,少?不?了在財經(jīng)報的長槍短炮下露臉。何況他的樣貌也確實(shí)無可挑剔,沒有顯赫背景的加持,都足以令人?信服。

    溫知禾無奈,要不?說陳笛和她是好朋友呢,腦電波是完全對上了,看見這些?好處就不?管不?顧——雖然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心動。

    但她還是要問:“你?不?覺得我沖動?”

    “沖動什么啊,別說每月定額百萬零花錢了,就是給我一套房我都能?跪舔賀總的皮鞋當(dāng)牛做馬。”

    溫知禾沒忍住:“……倒也不?必。”

    “當(dāng)然不?必。”陳笛不?動聲色地坐到她身邊,笑得一臉狗腿,狗熊蹭樹似的蹭她,“我舔你?不?就行了,有你?這樣的富婆朋友,是我的榮幸。”

    溫知禾默默按住她湊過來的臉。

    “不?過。”陳笛嘶了一聲,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我真沒想到他個?濃眉大眼的老男人?,居然也會貪圖貌美女?大的年輕肉|.體。”

    “冒昧地問一句啊。”陳笛的語氣染上曖昧,用氣音問:“你?們做了嗎?”

    溫知禾很干脆:“沒有。”

    “沒有?”陳笛聲量高揚(yáng)了些?,被?溫知禾以掌壓下去,她才識時務(wù)地小聲說,“他不?會是大樹掛小辣椒,那方面不?行吧。”

    陳笛真不?愧是做新聞這一塊的,什么緣由都能?想得出來,說得有鼻子?有眼,還不?忘替她扼腕惋惜。

    溫知禾再怎么不?喜歡賀徵朝,也有種榮辱與共的感覺,她溫溫吞吞解釋:“那倒也不?是,主要我還沒適應(yīng),他總不?能?婚內(nèi)強(qiáng)女?干我吧。”

    陳笛了然:“哦,那看來他還沒那么禽獸。”

    氣氛安靜三?秒鐘,溫知禾緘默不?語,陳笛則是咬著吸管喝橙汁。

    震駭?shù)膭蓬^過了,陳笛不?再張牙舞爪,而是冷靜發(fā)問:“你?喜歡他嗎?還是單純圖錢?”

    “圖錢。”溫知禾眼也不?眨地既答,“他要是不?給我這么多好處,我絕對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

    陳笛松口氣:“那就成。”

    她一臉復(fù)雜:“說真的,雙方差距太大的婚姻,根本走?不?遠(yuǎn)。”

    礙于合同限制,溫知禾沒能?和陳笛坦白,他們這段婚姻是有期限的。

    但溫知禾始終清楚,即便賀徵朝一開始并沒有坦誠布公地與她說明情況,她也會保留冷靜,不?斷警示自?己,眼前的饋贈只是一時的施舍。

    男人?的愛最靠不?住,尤其是不?平等的關(guān)系下,這種愛容易回?收且并不?穩(wěn)定,隨時都可能?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又或者說——男人?,只愛自?己。

    陳笛向她苦口婆心說的,溫知明白,也耳聽心受。

    她這個?朋友再怎么不?正經(jīng),到底會為她好,考慮這個?擔(dān)憂那個?。

    溫知禾也適時地給她一顆定心丸:“我和他結(jié)婚,其實(shí)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利用他拍電影。”

    她注視陳笛的雙眼,有些?猶豫:“會不?會太撈了?”

    “撈什么撈,你?情我愿的事?,他難不?成還能?小氣到這份上,連讓你?拍電影都吝嗇?”陳笛一拍桌板,恨鐵不?成鋼,“溫知禾,平時你?不?是老告訴我,咱們大女?人?做事?不?要太有道德底線嗎?這要是一男的,早就心甘情愿為錢變彎,主動奉上自?己的后門了!”

    “……”

    話糙理?不?糙,是這么個?理?。

    溫知禾嘆口氣,倒也不?是真的自?我反思。

    她只是深刻意識到,賀徵朝并不?好糊弄。

    “美人?計呀美人?計。”陳笛沖穩(wěn)知禾擠眉弄眼,“反正睡他也不?虧,臥薪嘗膽百天,當(dāng)上知名大導(dǎo)演,記得v我500萬啊。”

    溫知禾扯了下唇,回?罵你?想得美。

    談得太過熱火朝天,這桌上的飯菜都涼了。

    陳笛主動要求打?包帶走?,賬單自?然是溫知禾劃的。

    逛了逛商場,溫知禾特大方,給陳笛現(xiàn)場買了兩套衣服和名牌包。

    陳笛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直至知曉這只是溫知禾信用卡里的零頭,頓時挺直腰板,指向不?遠(yuǎn)處的金子?店:“阿禾,小笛想要那個?。”

    溫知禾無語的睇眼她,倒也松口:“行,寵你?一回?。”

    陳笛差點(diǎn)沒抱起她轉(zhuǎn)圈尖叫,但一米六的她對上一米七的溫知禾,多少?有些?不?自?量力。

    溫知禾大半月都宅在家里,還是頭回?在外逛這么久。陳笛一邊心安理?得要這要那,一邊又苦惱會不?會話太多錢,把?她做大導(dǎo)演的本錢給揮霍光了。

    溫知禾不?以為意,畢竟陳笛作為朋友,陪她逛街已經(jīng)提供情緒價值了。

    逛到下午,溫知禾腿都走?酸了,和陳笛相約一起足療。

    她躺在靠椅上放松筋骨,迷迷糊糊快睡過去時,腳底板的酸痛立即令她拍床睜眼。

    侍者剛要重新幫她熱敷雙眼,手機(jī)鈴聲響了。

    溫知禾擺手說不?用,撈起手機(jī)看,發(fā)消息的人?赫然是賀徵朝。

    他問她去哪里了。

    溫知禾有些?意外,那點(diǎn)困意頓時煙消云散。畢竟賀徵朝是不?會主動和她聊天的,頁面網(wǎng)上翻,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次的報銷請求。

    隨叫隨到——是聽話的要求之一。

    溫知禾沒辦法裝死,老實(shí)巴交地戳屏幕,言簡意賅:【逛街。】

    賀徵朝回?得很慢,幾分鐘過去,同樣惜字如金:【定位。】

    溫知禾撇撇嘴,敲字時還是畢恭畢敬:【你?要來接我嗎?賀老板】

    賀徵朝沒回?了,上方的狀態(tài)也沒變換。

    溫知禾蜷了蜷手指,最終還是乖乖地點(diǎn)開定位。

    但她做了手部護(hù)理?,手指一錯位,點(diǎn)成了語音通話。

    屏幕亮起通話界面的一瞬,溫知禾心臟驟停。

    可不?待她掛斷,對面便已經(jīng)接通。

    叮咚一下,耳麥里傳來低微的電流聲。

    溫知禾顧不?上這邊,且由于侍者力度的加重,沒忍住躬身,唇齒間溢出低吟:“好疼……”

    她清楚這抽氣聲有多令人?浮想聯(lián)翩,所以在第一聲過后,便立即捂住嘴強(qiáng)忍著。

    足療師抬頭看她,說會注意。

    溫知禾沒應(yīng),面頰徒漲潮紅,心跳正急遽敲打?胸腔。

    因?yàn)槎鷻C(jī)里,男人?低沉且失真的腔調(diào),帶了絲溫柔的蠱惑:“哪兒疼?”

    第16章 伸舌頭

    檀香安神, 溫知禾卻怎么也定心?不下?來,腦子成一團(tuán)漿糊。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好窒息。

    她閉眼幾秒鐘,均了兩回呼吸,緩聲?解釋:“我在做足底按摩。”

    “嗯,是?么。”賀徵朝的語氣?悠然輕倦,令人聽不出幾分實(shí)意,只低低哼笑一息,“我當(dāng)是?發(fā)生什么事。”

    還能是?什么事?要是?真出事了, 她怎么會有打電話的機(jī)會。

    溫知禾不理解賀徵朝在想什么,她看著?每秒每時變動的通訊時長, 抿唇悶悶道:“我本來是?要給您發(fā)定位的, 點(diǎn)錯成通話了, 要不我先掛了。”

    “嗯,不用急。”賀徵朝緩聲?說, “你還要按多久?”

    溫知禾瞄眼計時器,并沒有告知,只壓低聲?量問:“快了……您是?有什么事嗎?”

    “聽說你不在家?,也沒報備個信息。”賀徵朝不緊不慢道,“出門到現(xiàn)在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在外頭偷摸筑了個新的巢穴。”

    “否則宅家?將近半個月, 怎么會舍得出趟門兒。”

    溫知禾雙眼微微瞪大,有些來氣?, 卻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嘟囔:“我怎么可能在外面筑什么巢……而且宅家?那?段時間, 我也有事在做。”

    “現(xiàn)在您清楚我在做什么了吧,可以掛電話了嗎?”溫知禾不再?畢恭畢敬, 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賀徵朝沒應(yīng),故意沉默的須臾,仿若在逗趣兒。

    溫知禾能想象到,屏幕那?端他的模樣有多……討人厭。

    他就像逢年過節(jié),刻意把紅包舉高不給小孩的壞叔叔。溫知禾腦海里莫名蹦出這種比喻,真是?越想越貼切。

    她不甘示弱,軟下?語氣?問:“您要是?不掛,我就當(dāng)您是?在想我,舍不得掛電話。”

    賀徵朝嗯了聲?,古井無波般:“我在回程的路上,確實(shí)有閑工夫通電話陪你。”

    “放著?,別撂。”

    溫知禾的臉驟然紅成豬肝,心?底仿佛有個小人在捶胸頓足。

    為什么非要給自己挖坑?是?流量的錢夠花還是?……

    “嘶……”溫知禾皺起?眉頭,依舊有些不適應(yīng)這力度。

    她的臉紅得不行,喉嚨也干,在憋憋屈屈一輪下?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通電話是?可以閉麥的。

    也就是?說,她憋著?不說話的那?段時間分明是?在自虐。

    溫知禾要暈過去,在得到賀徵朝的準(zhǔn)話,毅然決然將電話掛斷。

    出了包房,睡半個鐘頭的陳笛神清氣?爽,瞥見面頰紅潤的溫知禾,十分訝異:“你那?間暖氣?開這么足?”

    不,是?純憋的。

    溫知禾沒話講。

    各自離散,坐在車上回家?的溫知禾,細(xì)品起?賀徵朝掛斷前的話,忽然品味到不對勁。

    他說要回家?,不會是?回……她那?個家?吧?

    溫知禾覺得很有可能,但很快,這種可能就得到了證實(shí)。玄關(guān)處,平時只存放女士鞋的鞋柜,儼然多了一雙皮鞋。

    做飯的秦姨見了她主動招呼,邊解外套邊笑瞇瞇道:“今天賀先生回來,你要是?還沒吃,就趕緊洗手去吃飯。”

    溫知禾很含糊的嗯了聲?,雖有預(yù)料,但心?里仍舊戚戚然。

    越過走廊到客廳,拖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并不輕,已經(jīng)就餐的男人,能聽見不遠(yuǎn)處的動靜。

    溫知禾本想繞路走衣帽間的樓梯,直達(dá)二樓臥室,卻不曾想,被賀徵朝看見。

    “不過來吃飯?”

    賀徵朝淡聲?問,漆黑的雙眼掠過她的穿著?,眉梢輕抬,“怎么這身兒衣服還沒扔。”

    溫知禾暗忖不湊巧,筆直地站在原地,兩臂落在前方,規(guī)矩極了:“我馬上去換,晚飯……我已經(jīng)吃過了。”

    賀徵朝略一頷首。

    得了通行證,溫知禾拔腿就走。

    她還未完全?離開廳堂,就聽見賀徵朝平淡稀松的話:“一會兒不用下?來,我上去找你。”

    溫知禾頓了下?,很難不對此發(fā)散思維。

    她逃也似的抵達(dá)衣帽間,由于走得太急,毛衣下?的后背已經(jīng)冒出汗津津的熱。

    溫知禾脫了毛衣,再?把牛仔褲往下?捋,褪到小腿肚時,她看到原本膝蓋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了。

    就像卡著?日子令她身體完好送上餐……

    驚悚的念頭一閃而過,溫知禾立即把牛仔褲踩掉。

    落地鏡中,少女姣好白凈的身體無處遁形,溫知禾為自己挑了套保守的居家?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去了貓房。

    一黑一白的兩只貓,被養(yǎng)得油光水滑,不斷圍著?溫知禾的腿蹭,下?頜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溫知禾彎腰撿起?一只小麻球,還未直起?身,聽到后方傳來敲門聲?。

    她側(cè)目眺去,只見賀徵朝落拓隨性地站在那?兒,偏了下?頭,意有所指。

    溫知禾慢吞吞:“我想陪它們玩一會兒。”

    不待賀徵朝有任何微詞,溫知禾抱起?黑貓,向他走近,隔著攔門舉高高:“你要不要也抱抱它?”

    女孩無袖棉裙下?的兩截藕臂修長白皙,箍著?黑貓的手上的對戒耀眼明顯。

    偏頭望向他的雙眼,和那?只貓一樣澄明:“你看,它是?不是?烏漆嘛黑的,你猜它的名字叫什么?”

    賀徵朝越過貓看向她,眸底漸漸變深。

    他不難看出溫知禾的故意賣乖,也明白她為何如此,許多時候他愿意配合,但僅限心?情?好、有耐心?時。

    賀徵朝抬起?手,并未摸那?只貓,而是?落掌在她頭頂,語調(diào)松散:“我知道。”

    “你叫臟小貓。”他垂眼看她,散漫的語氣?意味深長。

    臟小貓……是?說她今天穿得臟?

    聯(lián)想過去,溫知禾很難不這么認(rèn)為。

    他真的是?個品味很惡劣的男人。溫知禾扯了下?唇,想把黑貓護(hù)在懷里,但貓已經(jīng)順著?兩臂之間跳走了。

    “很不乖,對么?”

    男人依舊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再?度從頭頂落下?。

    這次他松開手,看向后方的黑貓,不緊不慢道:“沒有主人的準(zhǔn)許,自己跑下?去了。”

    認(rèn)識這么久,溫知禾深刻地意識到,他這人說話總喜歡指桑罵槐。貓房在一樓,臥室在二樓。他的意思是?,她未經(jīng)主人的允許亂跑。

    主人。

    溫知禾心?中怔忪,原本彎起?的唇角漸漸下?平。

    沉默的須臾,賀徵朝主動頷首,闖入她的視野,輕笑:“怎么不說話了。”

    “……我在想。”溫知禾思緒回籠,緩慢吁氣?,主動對上他的視線。

    賀徵朝總是?含笑睇她,但他那?雙眼漆黑、平靜,總是?透著?審視的意味。

    主人,確實(shí)是?主人。把她當(dāng)做臟小貓帶回家?飼養(yǎng)的主人。

    溫知禾抬起?手,掌心?向上沖著?他,聲?音溫甜:“主人什么時候可以給我獎勵。”

    “配合您認(rèn)親應(yīng)該算是?任務(wù)……”溫知禾明眸不偏不倚,說得坦然:“那?獎勵呢?”

    賀徵朝看她索要的姿態(tài),眼底染了一絲意外,很快轉(zhuǎn)瞬即逝。他本以為溫知禾會惱羞成怒,臉上再?也掛不住完好的面具,倒不曾想她會借坡下?驢,說出這番話。

    賀徵朝坦言,他確實(shí)喜歡溫順的女孩,但太過具有服從性,他反而覺得毫無挑戰(zhàn)性、征服欲。

    溫知禾剛好,漂亮得剛好,貧窮得剛好,脾性也出奇的倔,很可愛。她不情?不愿時,她蹙眉不快時,總令他催生出想要箍著?她脖頸的沖動,這是?可愛侵略癥,賀徵朝能立即冷靜地判斷出來。

    很稀奇,縱使她虛與委蛇、扮乖裝傻,做出一些逢迎他的姿態(tài),他也覺得她極其?可愛。

    只可惜這種可愛,廉價且不值一提。

    “嗯。”賀徵朝虛應(yīng)一聲?,嗓音低沉:“想要什么?”

    “我想拍電影,您可以無條件投資我,對嗎?”溫知禾問得干脆,并搬出先前的話術(shù),“我記得您之前和我承諾過,會給我金錢方面的資助。”

    承諾時隔不算久遠(yuǎn),賀徵朝當(dāng)然記著?這事。他看著?認(rèn)真詢問的溫知禾,倒不曾想她還記著?這茬,本以為她所說的理想,不過是?賺大錢的幌子、路徑之一,只要拿到一筆可觀的錢就能忘記。

    “其?實(shí)這段時間,除了拍那?些視頻……我也研究了一些本子,寫了點(diǎn)內(nèi)容,不過都還在籌備階段。”說到這些,溫知禾慢慢多了絲窘態(tài),更顯得真切,還不忘謹(jǐn)小慎微地討巧,“我知道這對您而言一定是?筆不小的開銷,但我相信,您一定不會放任我不管的,也能說到做到。”

    “策劃書有嗎?”賀徵朝淡聲?問起?。

    溫知禾頓了下?,雙眼不眨地望著?他,溫溫吞吞說:“……還沒。”

    她怔忪的模樣太過純良清澈,猶如還未從象牙塔走出來的學(xué)生,雖然事實(shí)也如此。

    賀徵朝輕嘆,并未有責(zé)怪的意味,溫聲?詢問:“寫了本子,有籌備的想法,但還沒有策劃書?”

    溫知禾抿唇,慢慢蜷起?索要的手掌心?。

    這段時間光忙著?在網(wǎng)上當(dāng)噴子,寫本子的時間微乎及微……確實(shí)得立正挨打。

    她不吭聲?了,賀徵朝看得出來她的意思,沉默即肯定。

    “寫好策劃書,做好案子,你可以投到我旗下?公司走評估流程。”賀徵朝緩聲?引導(dǎo),抬手捋開她的掌心?,在上方輕拍兩下?,眉眼壓得極低,“而不是?在這里眼巴巴伸舌頭,找我要錢。”

    他拍的兩掌并不疼,配合這番話,溫知禾的臉卻臊得不行。

    眼巴巴是?眼巴巴,她哪里伸舌頭了?

    “我知道了!”溫知禾噌地把手收回,背在后方握絞著?,不死心?地問:“那?您一定保證,不論如何,都能投資我的電影嗎?”

    賀徵朝持續(xù)打量她面頰的臊熱,雙眼漆黑深不見底。

    倘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位正常招進(jìn)來的但能力不足還獅子大開口的員工,他早就讓對方去人事部走流程了……但溫知禾并不是?。

    這小姑娘有時精明,卻又時常犯傻,將他的口諭奉為圭臬,也不怕被騙的。

    還真是?……

    賀徵朝在心?底吁了回氣?,養(yǎng)小孩兒的念想愈發(fā)濃烈。他略一闔眼,讓自己靜默。

    須臾后,他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孩。

    “我可以保證……但這份承諾,并非獎勵。”

    賀徵朝眸光沉沉,話外音意味不明:“你拿什么和我換?”

    溫知禾難抑心?臟劇烈的律動,也無力暗罵他無恥的行為。她就知道,她早該知道,這個男人無奸不商,而且還……

    溫知禾在心?里給自己做足了準(zhǔn)備,也坦然接受所有饋贈的命運(yùn)。她呼吸放得很慢,向男人靠攏,氣?息微弱得幾不可聞:“我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您要什么……”

    她又故技重?施,輕輕捻著?他的衣襟,眼波瀲滟,說得真誠,仿若是?虛心?求問的學(xué)生,湊到他面前:“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過于靠近,彼此的呼吸都在交纏。賀徵朝能清晰感知到,有什么在逐漸聲?張。他不偏不倚地垂眼看她,沒再?打啞謎,只單字道:

    “你。”

    這一個字,幾乎打碎了溫知禾最后的防備。

    她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幻想,真的。

    溫知禾抿了抿唇,豁出去似的,踮起?腳尖攀著?他的脖頸,很輕很快的,在他的唇角點(diǎn)綴了下?。

    只發(fā)生于一瞬間的事,很難去捕捉到。但賀徵朝五感俱全?,能嗅見她身上的馨香,能看見她不情?不愿輕皺的眉頭;以及觸碰到……一個并不深刻,實(shí)在浮于表面的吻。

    而她就以這樣的吻,向他索求認(rèn)可——

    “這樣夠不夠啊?”

    溫知禾沒落腳,誠摯地發(fā)問。

    粉嫩的,柔軟的唇,依舊豐盈飽滿,沒有被任何人采擷的痕跡。

    賀徵朝遺憾地想,自己恐怕要讓他這位小太太失望了。但失望歸失望,他會對她……實(shí)施更柔和的手段。

    “上樓。”

    賀徵朝毫不留情?道,又以掌箍著?細(xì)腰上的兩只手,一瞬不錯地接收她戰(zhàn)栗的時刻。扯唇溫柔告知:“我會告訴你怎么做。”

    第17章 初體驗(yàn)

    別墅地?界遼闊, 倘若不上二樓,無?人會知曉發(fā)生什么事。

    溫知禾不知自己是怎么到二樓的?, 她整個人都暈乎乎飄飄然,每上一個臺階,步子都輕盈得沒有實(shí)感。但真想象到接下?來要做什么,她的?心境竟出奇得平靜。

    都夫妻了,做那檔事也不意?外,再說了,就他的?外形身材, 也虧不到哪里去。溫知禾心里默想,低頭沒注意?到前方的?路段的?擁堵, 腿一繃直, 險些撞上去。

    賀徵朝低頭斜乜她:“你寫的?本子, 給我看看。”

    溫知禾滿腦都是旖旎片段,聽這話懵了下?:“什么本子?”

    賀徵朝輕嘆, 耐心提醒:“你創(chuàng)作的?本子,你想拍的?電影。寫了多少,寫了什么,沒有方案也好,沒有大綱也罷,讓我看看。”

    “我或許沒那么專業(yè), 但以商業(yè)性?的?角度,應(yīng)該可以給你一些建議。”賀徵朝不緊不慢道, 頷首斂眉,看她茫然的?面龐, “我總得知道,我投資了個什么樣的?電影。”

    原來是指這個, 她還以為……想也是,這個老古董肯定不知道年輕人口?中的?“本子”是什么。

    真稀奇,做之前還要了解她的?電影,考慮自己是否值得投資。溫知禾一時之間竟不知他是單純敬業(yè),還是俗套地?想要裝模作樣聊些風(fēng)花雪月,把這當(dāng)?成情趣的?前戲。

    她真的?看不透賀徵朝,但既然能拖延點(diǎn)時間,又何樂而不為。

    本子在書房,所有拍攝用的?器械、理論知識書籍也都在這里。自從上回被賀徵朝抓包后,溫知禾搞點(diǎn)什么創(chuàng)作,只要用不著外景,她都絕不踏出這里一步。

    取了本子折返,溫知禾看眼自己寫的?內(nèi)容,心底多少是沒什么底。

    賀徵朝人已經(jīng)?在臥室的?小客廳等她了。溫知禾站定在他跟前,觀他伸來的?手,攥緊本子,為自己挽尊:“其實(shí)我這段時間主要在忙網(wǎng)上的?一些事情,所以寫得不多。但故事基本脈絡(luò)已經(jīng)?有一個詳細(xì)的?提綱。”

    賀徵朝嗯了一聲,接過她的?本子,隨性?地?翻看。

    溫知禾見他目光專注,心里不由打鼓,一下?又一下?。

    賀徵朝不難注意?到她灼熱的?視線,也知曉她會緊張。事實(shí)上,雖然他本碩博讀的?是金融專業(yè),但對藝術(shù)也并?非不是沒有浸染,他或許沒法給到過于專業(yè)的?見解,可好故事是不難辨別的?。只可惜,不論從商業(yè)性?質(zhì)還是故事趣味性?……溫知禾遞交的?答案,都實(shí)在不合格。

    他也曾有過一段時間,被母校特意?聘請回去做講師,面向那些好學(xué)?的?但并?不聰慧的?學(xué)?生,他很?難說重話。何況現(xiàn)在面對的?是他的?妻子,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太太——即使他們并?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賀徵朝緘默片刻,發(fā)出自認(rèn)為最溫和的?問題:“你本科的?老師,都教了你什么?”

    “……”

    溫知禾不是傻子,怎么聽不出他的?話外音。

    甚至事到如今,他還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她學(xué)?的?是編導(dǎo)。

    溫知禾從未對賀徵朝、這段有名無?實(shí)的?婚姻有過任何幻想,但在這一瞬間,她真的?莫名有種大失所望的?感覺。

    太糟糕了。

    溫知禾輕嘆,松懈雙臂,以毫無?波瀾的?平靜語氣緩緩悉數(shù):“大學(xué)?英語,高等數(shù)學(xué)?,程序設(shè)計基礎(chǔ),計算機(jī)組合原理,系統(tǒng)結(jié)構(gòu)之類的?……計算機(jī)專業(yè)課程和大學(xué)?必備課程。”

    說到最后一個字,溫知禾看著他的?雙眼,皮笑肉不笑:“先生,我學(xué)?的?不是編導(dǎo),您搞錯了。”

    不是科班出身,那也情有可原。

    賀徵朝并?未因?yàn)樗?糾正而內(nèi)疚,僅做冷靜的?判斷。

    他也沒有順著溫知禾的?話表示意?外,而是起身將劇本遞還給她:“你寫的?內(nèi)容,說實(shí)話,既空洞又不落地?。你想要拍出女孩逃離大山的?艱難困苦,但我并?沒有看出來,有的?只是枯燥無?味的?重復(fù)敘事,和你自認(rèn)為的?假大空內(nèi)容,毫無?意?義,沒有鋪墊和遞進(jìn)。”

    “一個好的?故事,它不應(yīng)當(dāng)?只有故作深沉的?內(nèi)核,還必須擁有看點(diǎn)。”

    言至于此,賀徵朝明白,光給個人建議是無?用的?,看溫知禾漸漸變化的?表情就知道。

    她不明白,甚至有些不服氣,完全的?學(xué)?生作態(tài)。

    賀徵朝也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想法就是完全正確的?,但他知道,該讓她做出怎樣的?行動。

    他低眉,居高臨下?地?看她,溫聲建議:“作為導(dǎo)演,你該親力親為的?事情確實(shí)多,但作為并?不算專業(yè)的?新人,你完全可以向?qū)I(yè)的?編劇請教,或聘請他們?yōu)槟銓懞细竦?故事。”

    “否則以你現(xiàn)在的本子,很?難通過評估。”

    到最后,賀徵朝還是給予了現(xiàn)實(shí)的一擊。

    溫知禾微微屏息。她沒想過賀徵朝會真給建議。

    對于一個創(chuàng)作者而言,將自己的?故事遞給旁人當(dāng)?面處刑,無?疑是駭人驚恐的?事。

    她雖然不意外自己會得到這樣的?評價,且也認(rèn)同賀徵朝的?話,但燥熱的?面頰告訴她,她真的?很?不服氣。

    人總是這樣,害怕訓(xùn)斥害怕批評,溫知禾也不例外。

    賀徵朝站在跟前,離得很?近,臂彎支在圓桌上,越過她的?身側(cè),像是將她籠罩。

    溫知禾難抵他浸透周圍空氣的?木質(zhì)香,呼吸微停,抬眼悶聲問:“你不會睡了我,又不肯幫我吧?”

    “賀徵朝,你說話不算話。”

    如此負(fù)氣的?話,她說時還皺著眉頭,就好像他的?確蒙騙了她。

    賀徵朝心里發(fā)笑,撐掌挪滑,又一傾身,低啞的?嗓音幾乎充斥耳廓:“睡哪兒了?”

    在他俯身靠近的?時候,溫知禾便已經(jīng)?下?意?識后退,可不待她腳后跟落地?,他撐桌的?手,就已經(jīng)?箍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提攜起來,推到桌上。

    裙擺堆疊在要窩,大腿后側(cè)密切地?貼合在冰冷的?桌面上,冷得溫知禾頭皮發(fā)麻。

    沒有防備的?,賀徵朝將她雙膝分開?,以西?裝褲抵著。

    身側(cè)有他兩?只臂膀攔截,腿窩卡在桌邊,溫知禾退無?可退,就連小腿都沒法動彈。

    在這種情況下?,溫知禾瞬間應(yīng)激。她雙眼蓄了層霧氣,兩?只手不斷地?捶打他:“你要干什么!別過來!”

    她捶得胸腔震蕩,但并?不算疼。只是兩?只腿……夾得太厲害。

    賀徵朝壓下?緊意?,輕呵口?氣,以并?不算輕的?力度,在她的?芘股上落了一掌。

    布料堆疊得厚實(shí),這一巴掌略顯沉悶。溫知禾被打得立即直起腰板,沒忍住抽噎:“疼……”

    這聲音和電話里一樣。

    賀徵朝垂眼看她,嗓音平靜得沒什么情緒:“知道疼就別亂動,否則下?個巴掌就指不定落哪兒。”

    話音甫落,溫知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緊緊抿平雙唇,以一種極為幽怨的?目光看他。

    淚盈盈的?,酡紅的?。

    賀徵朝微瞇雙眼,默不作聲地?抬手,想去拭干她眼角的?淚。

    溫知禾很?輕微地?偏了下?頭。她的?大腦一片混沌,心臟也跳得毫無?章法,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聲音卻?滯澀極了:“你還沒給我婚檢報告……”

    她說得含糊低微,賀徵朝沒聽清,頷首遷就:“什么?”

    “婚檢報告……!”溫知禾重復(fù)道,吸了吸鼻子,“就算要做,我也要知道你是否干凈不攜帶任何疾病。”

    溫知禾知道這番話有多出格,但她已經(jīng)?顧不上了:“賀先生,這是我最后的?請求了,您也不想我今晚以后,每天都活在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里吧?”

    最后的?請求、活在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里。

    賀徵朝實(shí)在好奇,溫知禾這張嘴里還能說出什么樣的?內(nèi)容。

    他按著她的?下?巴唇角,難辨情緒地?輕笑:“無?理取鬧。”

    “你覺得我會有什么病?”

    他低聲問,指腹一寸寸捱過唇瓣,一下?又一下?,嵌進(jìn)她的?唇角,抵在貝齒上。

    溫知禾能嘗到他薄繭的?紋路,指尖的?咸澀。張開?唇超過數(shù)秒,她覺得自己的?口?水在不斷分泌。

    她眨眼的?頻率都變得極緩,遑論延遲到六秒一回的?呼吸。被雨水打濕,粘在蛛網(wǎng)的?蝴蝶也不過如此,區(qū)別在于,蝴蝶無?力再振翅,越掙扎越束縛,可她不是。

    溫知禾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思緒回籠時,她已經(jīng)?用齒尖輕輕硌著他的?手指了,即使想咬又不敢咬,但仍舊隱隱加重咬合的?力度。

    唾液外溢,濡濕了指紋,齒尖也落下?一點(diǎn)針眼,這是溫知禾在他身上留下?的?疼痛,低微得不值一提,猶如貓舌的?倒刺在刮撓。

    逆光之下?,男人的?面龐輪廓濃稠深邃,嗓音低沉喑啞了許多:“怎么不說話了?”

    溫知禾如夢初醒,心跳猛然漏一拍,以肘支撐,身體向后傾斜,想遠(yuǎn)離,可她含著賀徵朝手指的?口?腔,卻?粘連出一絲連綿的?細(xì)絲。

    水漣漣的?,下?墜的?,在頂燈的?照耀下?,更?加顯明。

    溫知禾的?臉更?燙了。她真的?從未見過這么……

    一只手抵墊在腰上,制止她最后的?后退。

    賀徵朝呼吸略沉,輕嘆重述:“說話。”

    他下?達(dá)最后通牒,溫知禾直溜溜望向他,不得已抿唇:“不就是杏病……”

    “您應(yīng)該有不少情人吧?”

    上句話她說得輕,下?半的?問話則更?理直氣壯、煞有介事。

    賀徵朝看她分外篤定的?神色,胸腔微不可查地?輕顫,有些好笑:“情人?”

    二字縈繞唇畔,帶了微不可查的?輕蔑。溫知禾還沒從中細(xì)品出什么,賀徵朝便愈發(fā)靠近,像剛才一樣,將彼此的?氣息交疊在一起:“我可以向你保證,親愛的?……關(guān)系存續(xù)期間,我不會有任何情人,我對你是絕對忠誠。”

    他低沉的?嗓音不夾雜任何玩笑成分,望那雙漆黑的?雙眼,溫知禾也無?法探究出真假,她一邊覺得賀徵朝沒必要哄騙她,一邊又覺得他慣于假仁假意?。

    她大腦昏昏漲漲,依舊不忘追問:“你怎么證明?”

    賀徵朝自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耐心,不僅教她如何改良劇本,還承諾會為她兜底,而現(xiàn)在還要可笑地?自證。她迂回的?拿喬實(shí)在拙劣,但即便拙劣,他也不算反感。

    她有什么裝腔做戲的?資本?好像并?無?,他完全可以就此箍著她的?脖頸,脫掉她身上一切衣物,令她在桌上敞開?雙褪,對著他吐露。

    即使做到這種行為,她又能拿他如何?很?罕見,他竟萌生出循序漸進(jìn)的?想法。畢竟她太過年輕,像一株并?未經(jīng)?歷風(fēng)吹雨打的?花,脆弱得隨時能折斷,他想要延長這種生命力。

    “想要體檢報告,我會改天給你送一份,至于現(xiàn)在。”賀徵朝微微沉氣,“該換我問你了。”

    他的?手伸過來,溫知禾甚至都來不及作反應(yīng),之間就已經(jīng)?有他一掌做隔閡。

    這種感覺陌生極了,非常難受。溫知禾再也無?法安定,曲起腿折放在桌上,想后退,卻?摸到桌板的?邊沿。

    “你……”溫知禾唇間溢出單音,想貶責(zé)控訴他,卻?因他手指的?輕壓,硬生生吞咽回去。

    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并?不反感他的?觸摸。在一片混沌的?腦海里,她想到昨天、還是前天看過的?健康記錄:正處最佳時期,慾念強(qiáng)。她完全可以把這種異樣歸結(jié)為成熟的?標(biāo)記,可這實(shí)在太荒謬,就像那些男人可恥的?借口?,還偏偏不反感的?是他……

    不容溫知禾為自己找到心安理得的?借口?,賀徵朝壓下?眉骨,沉聲問:“你這么了解安全知識,那你了解自己的?身體么?”

    胸腔起伏、呼吸循環(huán)的?數(shù)秒過后,溫知禾沒回話。

    賀徵朝默不作聲地?落掌。

    舒服太久,驟然被扇打,溫知禾嚇一激靈。

    她圓碌碌的?雙眼瞪著他,怎么都沒想到他會……打那種地?方。

    賀徵朝面冷心冷,嗓音極淡:“和我說說。”

    溫知禾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問這種事情,她抿唇:“怎么不了解。”

    “難道您很?了解我嗎?”她不忘反嗆。

    “嗯。”賀徵朝虛應(yīng)一息,“我的?生理知識是合格的?。”

    溫知禾雙眼瞪得更?大。這都什么跟什么?別人問天他答地?。

    但很?快,溫知禾就明白他的?意?思。在洶潮來臨之前,她總是像個后知后覺的?蟲豸——

    賀徵朝頷首傾身,抵著她。

    “你清楚你有三個位置,你知道它們分別是用來做什么的?嗎?”

    他像飛鷹掠過河面,以爪點(diǎn)撥過魚躍的?漣漪。

    “你想過是哪個位置,能讓你抵達(dá)閾值最高點(diǎn)嗎?”

    他溫聲詢問,猛烈地?撬動地?殼,敦促火山爆發(fā)。

    “你知道我觸碰的?是什么嗎?回答我。”

    ……

    這是溫知禾從未有過的?初次體驗(yàn),不是在柔軟的?塌上,而是在桌上。天曉得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回應(yīng)了他哪些胡話。她本可以祈求他,將她轉(zhuǎn)移到更?加舒坦的?地?方,可那些問題紛至沓來,完全擾亂她的?神經(jīng)?。

    她半蜷、攤開?于圓桌之上,猶如一幅未經(jīng)?繪制、裱框的?畫布,任由賀徵朝潑墨揮毫,繪成屬于他的?杰作。

    捱到半夜時分,溫知禾數(shù)不清自己抖了幾回,始作俑者才輕拍她,淡聲放行:“去洗澡睡覺。”

    溫知禾眼前一片迷蒙,在歷經(jīng)?幾輪后,她慣于聽從他,扶著他的?手要落地?。

    掙脫棉拖的?雙腳重新踩在地?墊上,溫知禾才發(fā)覺自己的?髕骨有多脆弱,幾近站不穩(wěn)。

    踉蹌之余,賀徵朝穩(wěn)穩(wěn)勾抱起她,輕嘆:“我好像沒讓你下?來,怎么這么不聽話?”

    溫知禾蹙眉,小聲辯駁:“明明是你讓的?。”

    “嗯,那是我說錯了。”賀徵朝輕笑,認(rèn)錯得坦然。

    他額前落了幾縷碎發(fā),交錯在眉骨眼中,令視野并?不算清明,像朦朧的?夢。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自己的?語氣有多低緩:

    “那老公幫你洗,好不好?”

    第18章 寧女士

    倘若只看?他這張斯文的臉, 不去想他做過的事,溫知禾或許會被欺騙到, 并對他的示好感恩戴德。

    可她沒失憶。她的棉裙因?yàn)樗櫚偷?不像樣,她的底褲也?因?yàn)樗瘛⑷鄨F(tuán),不知去向,還有她酸澀的大腿幾乎站不起來。

    ——而他呢?穿得?齊整,最混亂的地方,大概只剩下被她抓亂的頭發(fā)、踩挼的襯衫。

    溫知禾謝絕他的一切幫扶,緩慢爬到床榻, 將自?己悶在床褥里。

    賀徵朝去放水,折返回來時, 平坦的床榻已經(jīng)鼓作一包。

    他本打算捉她出來, 但掀起一角翻過面, 儼然聽見女孩均勻的呼吸聲。

    目光描摹在她汗津津的面龐,賀徵朝只覺得?自?己的行為實(shí)在荒唐。他并沒有伺候人的習(xí)慣, 也?不認(rèn)為溫知禾長?這么大無法?處理好自?己。

    停頓數(shù)秒,賀徵朝微不可查地輕哂-

    今夜難得?一覺好眠,睡到清晨自?然醒。

    睜眼意識回籠的那刻,溫知禾下意識翻開被褥去找另一人,卻見偌大的房間?只有自?己。

    ……幸好,他不在這兒。

    溫知禾松口氣。大概是剛睡醒有些迷蒙, 她莫名覺得?胸口空落落的。

    昨晚的事歷歷在目,不見另一人, 溫知禾還能自?我安慰是夢,可兩股間?的涼颼颼、不翼而飛的底褲告訴她, 那就是真的。

    溫知禾剛起的身子?又重新歪頭倒回床鋪,所有的羞赧、恥辱在一瞬間?涌上來, 令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痛不欲生,腳趾狠狠剜出三?室一廳。

    如果只有賀徵朝在胡言亂語就好了。偏偏他還要犯禁拉她下水……

    溫知禾哀嚎了一聲,本打算再悶頭賴床一會兒,但身上汗津津的黏著?感驅(qū)使?她去浴室。

    脫掉的棉裙有一股汗味,并不難聞。

    溫知禾習(xí)慣在脫掉衣服時嗅一下再扔進(jìn)臟衣簍里,意識到這股味道是因何而起,她頓時覺得?應(yīng)當(dāng)改掉這壞習(xí)慣。

    脫掉衣服,沖洗過后坐在浴池里。

    溫知禾閉眼一會兒,又忍不住抱頭蜷縮。無法?否認(rèn)的是,昨晚賀徵朝給她帶來的體?驗(yàn)確實(shí)不錯,即使?他沒有進(jìn)來,僅僅是用手指……

    溫知禾從未想過他還有這種手段。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么得?心應(yīng)手?真的只是頭一回?

    溫知禾大腦一熱,手伸到雙腿之中,學(xué)?著?他的動作揉了揉。

    過了片刻,溫知禾覺得?自?己又被他騙了。

    洗浴中途,她匆匆去解手,發(fā)現(xiàn)自?己剛好來例假。

    望著?那抹鮮紅,溫知禾無語凝噎,可惜怎么不是昨夜來。

    洗凈穿戴齊整,溫知禾捂著?肚子?在床上賴了一小會兒,稀奇的是,她這次并沒有痛經(jīng)。

    大概是體?質(zhì)差的緣故,從初潮開始,溫知禾的每一次都會伴隨著?疼痛。生理性的痛感暫時能忍受,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無知的羞赧,和無數(shù)次的疏忽。那時她十歲,剛巧溫荷組建新家庭,她不再是溫荷唯一的女兒,被疏忽似乎已成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
    捱到中午,溫知禾吃了午飯,打算投入工作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冷靜下來以后,再看?那篇被批斗得?一無是處的劇本,溫知禾竟產(chǎn)生了和賀徵朝同樣的想法?。

    ……真是太糟糕了,她怎么可以和他同流合污。

    其實(shí)溫知禾也?心里清楚,自?己在這方面,確實(shí)沒什么天賦。大學(xué)?期間?的三?年里,她也?曾不斷給各大創(chuàng)投比賽、影視公司投稿過劇本,但毫無意外,皆是沒有任何水花。

    她不服氣過,義憤填膺過,認(rèn)為是他們是慧眼不識珠,幾番下來以后,溫知禾徹底認(rèn)清事實(shí),被磨平了棱角,只能不斷奔波在片場,尋找新的契機(jī)。該說不說,賀徵朝確實(shí)是她的伯樂,不過此伯樂非彼伯樂,完全就是……

    不行,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溫知禾摘下眼鏡,吁口氣,打算刷會兒手機(jī)換換心情。

    但她剛拿起手機(jī),就看?見“賀老板”三?個大字。

    溫知禾心一驚,立即把手機(jī)摔到床上。

    污穢!簡直就是污穢!

    她暗暗吶喊,從衣帽間?假模假式地拿出一副手套,戴好,拾起來。

    賀徵朝的消息仍然在最頂端。

    賀老板:【這是恒川旗下燕北影視分?公司負(fù)責(zé)人的電話,有什么問題你可以找他。】

    溫知禾頓時瞪大眼睛。

    她本不打算找賀徵朝,沒曾想他竟主動提及,雖然做的事微不足道。

    不回復(fù)又不太禮貌,但賀徵朝這人日理萬機(jī),應(yīng)該不會太在意吧?

    溫知禾糾結(jié)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讓消息沉底。

    給負(fù)責(zé)人通了電話加上微信,溫知禾立即換身行頭,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

    在登門?拜訪前?,溫知禾還不忘買一提咖啡,掃碼下單之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跑腿小妹了,即使?兩手空空去,負(fù)責(zé)人大概也?不會拿她怎么樣。

    約定地點(diǎn)是在公司內(nèi)部待客室,溫知禾習(xí)慣在工作期間切換免打擾模式,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小姑子?的連環(huán)call。

    倒是剛下飛機(jī)的賀徵朝看?見了。

    賀寶恣:【你老婆在忙什么,怎么不回我消息?】

    三?月底的泠州氣候適宜,風(fēng)都是暖的。賀徵朝坐在轎車?yán)铮兔伎?屏幕,在亮起的時候,他本能地以為,會是溫知禾發(fā)來的消息。

    預(yù)料有誤,他心里并無波瀾,只是簡單打發(fā)了下他這位總是虛張聲勢,一天到晚沒個正型的小妹妹。

    被回懟以后,賀寶恣也?沒好意思再發(fā)消息,沉寂得?像個人機(jī)一樣。

    轎車從機(jī)場一路馳向海邊,停靠在一處綠意盎然、環(huán)境優(yōu)美的療養(yǎng)院門?口。主要負(fù)責(zé)人已經(jīng)恭候多時,在庭院里笑臉相迎。

    這里地界遼闊,建造的小洋房從外形來看?,和別墅并無區(qū)別,只是太過安靜,唯有樹木的婆娑聲,海鷗飛掠過的啼鳴,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畢竟住在此地的,需要被看?護(hù)療養(yǎng)的只有一人。

    “寧女士今天情緒還算平穩(wěn),一日三?餐都有在吃,飯后水果也?沒剩多少。”護(hù)士抬手示意,令玻璃變得?透亮。

    這是一面龐大的單面鏡,里頭看?不見外面,外面能看?得?見里面。賀徵朝面色平靜,眺望到最邊緣,蜷縮于角落,抱著?繪畫板寫寫涂涂的佝僂身影,呼吸短促地停了一息。

    她的頭發(fā)已花白?了不少,即便戴著?保暖而漂亮的氈帽,也?能看?出發(fā)絲的稀疏,面容的憔悴蒼老,純白?棉衣里,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皮損瘡口。

    賀徵朝目不偏斜,嗓音低沉:“今天的治療還算配合?”

    護(hù)士眼觀鼻鼻觀心:“打了針點(diǎn)滴,但一直掙扎,不過今天的療程已經(jīng)順利完成了。”

    賀徵朝應(yīng)了一聲,抬手以掌覆在玻璃上。

    護(hù)士默了默,詢問:“賀先生,您要是想和寧女士談心,我們這兒有專門?的……”

    “不用。”賀徵朝淡道,彬彬有禮得?疏離,“麻煩你們再照顧下去,有什么問題聯(lián)系我助理。”

    護(hù)士啞言,說好的。

    見過這里的主治醫(yī)師,要了份資料,賀徵朝回車上并未翻看?,而是將頭枕在靠椅上,闔眼了片刻。

    車窗開了一半,閉目凝神?時,對外界的聽感都變得?俱佳,這里春風(fēng)和熙,綠蔭婆娑,海鷗飛旋半空,就像曾經(jīng)的小海島。但多年以來,他似乎從未習(xí)慣過,靜心享受過。許多看?似安寧的時光,在他眼里,同牢籠并無太大差異。

    而如今,他也?并非無法?以己度人,明白?這里也?是如此。可現(xiàn)在看?來,這處療養(yǎng)院,似乎已經(jīng)是他為寧棠,為生母,畫下的最好的境地。

    車內(nèi)靜默了許久,久到助理上車時,賀徵朝都并未發(fā)覺。

    夏博易也?放緩了聲息,沒讓司機(jī)兀自?驅(qū)車。作為從上司任職總裁一職之前?的助理,夏博易一直是賀徵朝身邊,從事工作最久的助理。許多該知道的、不該知曉的事,他遠(yuǎn)比旁人要清楚得?多。

    上流社會,高門?大戶的腌臜事不算鮮少,無非脫離不開權(quán)|色那點(diǎn)兒事,聽多了不足為奇,但即便夏博易再怎么見多識廣,也?不由在心底扼腕嘆息。

    須臾后,賀徵朝睜眼,詢問接下來的行程。

    夏博易即刻嚴(yán)陣以待,將平板遞交給他。

    剛接過一瞬,手機(jī)鈴聲忽地響起。

    賀徵朝低眉去看?,瞥見來電聯(lián)系人,停頓片刻,按了接聽鍵。

    有前?車之鑒,賀徵朝不得?不懷疑,他這位小太太是又手滑。

    但他接聽放到耳廓的那刻,只聽見女孩著?急忙慌的聲音:“老公!你可不可以把你旗下那個mulimuli的負(fù)責(zé)人電話也?發(fā)給我,我有重大急事!”

    有事老公賀老板,無事老頭賀徵朝。

    賀徵朝腦海里沒由來地浮現(xiàn)這么一句話,荒誕又可笑。

    他微不可查地扯了下唇,無需閉眼也?能想象到,她哀求時的模樣。皺著?眉頭的;唇齒輕張的;無意識攥懸的左手。

    “喂?聽沒聽見我說話啊?”

    “喂喂喂……”

    “也?沒誤觸閉麥啊,賀徵朝你耳朵爛掉了吧……”

    她小聲嘟囔著?,人前?人后完全是兩幅面孔。

    賀徵朝極輕地笑了下,并未收斂的聲息,能透過細(xì)致的話麥聽見。

    溫知禾聽到了。

    裹挾著?電流的這聲笑,低低的,磁性的,還有點(diǎn)兒蘇。

    溫知禾當(dāng)即挪遠(yuǎn)手機(jī),望著?持續(xù)變動的通話時長?,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真的寧愿是聽錯了。

    溫知禾倒吸口氣,卻又不敢掛斷,小心翼翼地放在耳畔,軟下聲調(diào):“老公,是你嗎老公?”

    “老公”這詞,只有在第一次喊的時候倒胃口,隨著?口號的越喊越久,溫知禾值當(dāng)是裝模作樣365天,換來財富的第一步。一想到距離達(dá)成1200萬還有十一個月,溫知禾對臥薪嘗膽真是愈發(fā)有深刻的領(lǐng)悟。

    屏幕那端依舊不做聲,但溫知禾不難聽見,接通后的細(xì)微嘈雜音。

    她并沒有被抓包后的羞恥,反而愈發(fā)大膽:“賀徵朝,你是不是不愛聽我喊這個啊……要是不喜歡,我可以不喊。”

    “但你總不能翻臉不認(rèn)人,忘記昨天晚上承諾過我的事吧……”

    溫知禾悶聲咕噥,假惺惺地帶了些婉轉(zhuǎn)的哭腔。

    轎車已經(jīng)停駛,司機(jī)與助理皆下了車。賀徵朝微微閉眼,輕嘆一息,嗓音不自?覺放緩:“我似乎承諾過你太多,你指哪件事兒?”

    他停了片刻,像是在替她考量,語調(diào)說不出的慢條斯理:

    “是不把你打腫,還是替你善后。”

    第19章 我不想

    這?人說話?怎么總是不分場合!

    溫知禾捂著手?機(jī), 唇角下撇,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聽到地鐵的報站廣播, 溫知禾愣了下,看眼左上角的綠燈,忙不迭拎起包往外擠。

    順利刷卡出站后,溫知禾不由咕噥:“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別說這?種話?,害得我?差點(diǎn)兒?地鐵坐過站……”

    “怎么不坐車。”

    電話?里是關(guān)心的詢問,但腔調(diào)的淡然, 讓溫知禾頗有種何不食肉糜的感覺。

    溫知禾心里戚戚然,面上不表:“我?就想省點(diǎn)兒?錢。”

    賀徵朝似乎笑了下:“嗯, 沒必要。這?點(diǎn)兒?錢你該花花, 我?又不是不能給你報銷。”

    很中聽的話?, 但對他來說,估計也只是九牛一毛的事?, 說得多深情。溫知禾可不是那種能被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十根香腸就收買的女人,不過有羊毛她能薅就薅。

    “那我?一會兒?把今天的花銷都發(fā)給您,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喔……不對,我?是要和你談?wù)?!”

    溫知禾找了輛出租車坐,拍腦門想起還有急事?,立即敦促:“我?是要mulimuli負(fù)責(zé)人的電話?, 你可不可以給我??”

    隔著屏幕,賀徵朝能聽到她微喘的呼吸。和昨晚一樣, 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二?十年來都沒怎么運(yùn)動過,稍微做點(diǎn)需要耐久力的活, 就會呼喊得痛不欲生。他本以為溫知禾會礙于昨夜的事?,對他躲閃、避如蛇蝎, 現(xiàn)在看來,還是低估她的膽量了。

    而他對自己的克制力,似乎也有些高估。溫知禾是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他握在掌心玩弄撫摸,熟悉了觸感溫度,總會愛不釋手?,食髓知味。

    如果他再伸進(jìn)一寸,她是否還會習(xí)慣?

    賀徵朝想起她的絞合力,手?指泡發(fā)的褶皺,忽覺有些燥熱。他按了按領(lǐng)帶結(jié):“我?稍后會讓人把你需要的聯(lián)系人發(fā)給你。”

    他嗓音很低沉,還帶了些難以察覺的喑啞,溫知禾來不及深究,也無暇顧及,聽他這?么說,唇角微掀:“好呀,那就麻煩啦。”

    “不會。”賀徵朝淡道,微卷的腔調(diào)稀松平常,“看不出來,你現(xiàn)在還能這?么活蹦亂跳,行?動力不錯。”

    他夸人的時候總會帶些微妙感,溫知禾高敏感,不難聽出他耐人尋味的地方。

    其?實(shí)她都快恨死他了,居然真的把她的芘股打腫了,雖不至于坐不住,但透過反射鏡看到那片紅,她簡直羞得難以自容,實(shí)在不理?解他為什?么總能做得如此自洽?臉皮好厚。

    溫知禾不愿再周旋,假意中途有其?他電話?打來,終結(jié)了這?次的通話?。

    嘟嘟兩聲,掛斷音在耳畔響起,賀徵朝低眉默了片刻,想起她拙劣的演技,扯唇輕哂。

    他人已經(jīng)到私人機(jī)的臥室里,這?里格局寬敞,舷窗方正偏小。臥室的床、客廳的沙發(fā)、無人的并?排座椅,都可以與她做點(diǎn)什?么。

    賀徵朝一閉眼,就會不自覺顯現(xiàn)那些場景。慾望一旦得以正視,有了具象化的載體,好像就會難以割舍。他想,倘若再給溫知禾多些錢,在昂貴的地方鋪滿鈔票,她一定會樂于奉承,親自撥開自己的花苞令他通行?-

    回?到家沒過會兒?,溫知禾就收到各方消息,一面是恒川影視制片人的,一面是夏特?助聯(lián)系mulimuli方的。她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把筆記本打開,盤腿坐在茶幾前?忙活。

    幾個小時前?,mulimuli平臺向她下達(dá)警告,將她鏖戰(zhàn)做的三條視頻全?都給做下架處理?了。溫知禾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怎么回?事?。而且這?三支視頻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拍劇組的路透爆料,越傳越真,流量正持續(xù)攀高,給蔡馨帶來了不算小的影響。

    溫知禾留個心眼,在視頻恢復(fù)之前?,特?意把后臺警告頁面截圖了。

    其?實(shí)mulimuli并?非恒川集團(tuán)旗下的公司,只是被持有相當(dāng)?shù)墓煞荩瑩Q句俗套話?來說,就是恒川做了它干爹。溫知禾無需太過理?清他們彼此間的關(guān)系,反正她知道,賀徵朝這?顆大樹她攀定了。

    mulimuli方那里推出了個負(fù)責(zé)人接洽,專門打電話?過來,承諾會恢復(fù)視頻。對方無比的畢恭畢敬,話?里話?外都是傾向于她。

    被下架視頻,溫知禾也不是很生氣,她知道是蔡馨團(tuán)隊(duì)做的,也明白打工人背鍋的滋味。做這?行?的,總會反復(fù)觸及404的邊緣,她理?解。

    “這?邊我?們會將您的視頻恢復(fù),2小時內(nèi)會重新?進(jìn)入推薦頁,很抱歉,是我?們的失誤,沒能提前?確認(rèn)清楚。”負(fù)責(zé)人的話?都快卑微到塵埃里了。

    溫知禾點(diǎn)頭:“沒事?,視頻沒了也無所謂,我?還可以再做,如果你那里有什么不方便處理?的,或是蔡馨團(tuán)隊(duì)施壓,其實(shí)你也可以直接給他們傳話?——”

    溫知禾微頓,似笑非笑:“我?隨時恭候。”

    通話?結(jié)束,溫知禾放下手機(jī)抻臂伸腰,剛一扭身,卻險些閃到。

    她倒吸口氣,撫著腰一點(diǎn)點(diǎn)爬到沙發(fā)上。

    秦姨這?時送了下午茶來,詢問她晚餐是否照舊上周菜單。

    溫知禾點(diǎn)頭說好,在秦姨即將轉(zhuǎn)身時,又不由叫停,聲音很悶:“……對了阿姨,家里有消腫用?的貼膏嗎?”

    秦姨:“有是有,您傷哪兒?了?我?幫您貼吧。”

    溫知禾起身擺手?:“不用?!我?就是、就是手?有點(diǎn)兒?被燙到,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秦姨過來瞧看,見溫知禾手?背有點(diǎn)紅但不礙事?,不疑有他:“那也得敷一下呀,你等著,我?去拿。”

    溫知禾哦了聲,乖乖曲臂躺在沙發(fā)上等人來。

    以前?她習(xí)慣獨(dú)自生活,并?不適應(yīng)被人照顧,秦姨人很好,熱情溫暖,分寸有度,還有個和她一般大但稍小的女兒?,常常和她念叨以后一定要讓女兒?考到燕北大學(xué),像她一樣優(yōu)秀。

    溫知禾本不打算讓她服侍,但被她捉著腕骨熱敷,聽她念叨,溫知禾莫名貪念這?片刻。

    “行?了,你先躺著吧,用?眼過度容易近視,等會兒?晚飯好了我?再來喊。”秦姨收拾了桌面,溫聲囑咐。

    溫知禾確實(shí)有些困了,她下巴埋在抱枕里,發(fā)出的“嗯”聲很悶。

    良久,溫知禾仍然沒法睡過去,她總覺得腰寸那方酸澀腫脹,好似有無數(shù)只蟲豸在攀爬啃咬,很癢。

    老實(shí)說,溫知禾已經(jīng)不覺得疼了,她只是因?yàn)轷r少運(yùn)動而腰酸背痛,關(guān)節(jié)發(fā)酸。

    但她從未想過,賀徵朝居然會這?樣對她,而她竟然覺得……有點(diǎn)上癮。

    溫知禾倒吸口氣,埋頭嗚咽。感覺自己完了,腦子徹底壞掉了。

    都怪賀徵朝……-

    任誰也沒想到,mulimuli一個不起眼的小博主,竟會有這?么龐大的后臺,這?波深沉是裝大發(fā)了。蔡馨工作室的公關(guān)也沒想到,平時稍微花點(diǎn)錢動動手?指就能處理?的視頻,居然根本處理?不掉。

    近日路透無蔡馨,有人傳謠她是懷上富豪的小太子,罷演去港城安心養(yǎng)胎。言論一經(jīng)四起,團(tuán)隊(duì)公關(guān)是熬花眼、嘔心瀝血也要掐斷聲息,畢竟這?類負(fù)面新?聞不僅有損路人緣,還容易敗壞蔡馨多年來營造的敬業(yè)努力人設(shè)。即使這?些并?非是謠傳。

    相比起團(tuán)隊(duì)員工的抓耳撓腮,遠(yuǎn)在港城高奢店試穿新?衣的蔡馨,明顯要松弛得多。

    她挑了件顯腰身卻又柔軟的毛衣裙,拿著衣架沖落地鏡比對顏色,見經(jīng)紀(jì)人心不在焉,嘖一聲抽了手?機(jī)扔一旁:“你著什?么急,那些媒體給點(diǎn)兒?錢不就能捂嘴了,至于這?么緊張么?”

    更衣室供暖充足,王晟又虛胖,捧著手?機(jī)滿頭冒汗,確實(shí)顯得著急忙慌。

    他本想說點(diǎn)什?么,但見蔡馨心情正好,又不忍多說,生怕觸怒。

    蔡馨習(xí)慣她這?經(jīng)紀(jì)人窩窩囊囊的樣,否則也不會留在身邊。她輕嗤,不由開玩笑:“我?這?一胎懷的可是男孩,家里是要給錢的。要是這?部劇沒什?么水花,那我?干脆退圈咯。”

    說是這?么說,但一看到網(wǎng)上的負(fù)面消息,她絕對會歇斯底里。何況誰會嫌錢多?哭著喊著不肯退圈才是她本人。

    王晟無言以對,索性也不管了。

    “對了,過幾天港城不是有個秀么,我?聽說賀家那位會辦個茶話?會……”

    “你要去?”王晟愣了下,忍不住道:“那里人多,港媒的跟蹤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恨不得把長槍短炮塞你嘴里當(dāng)胃鏡,你還上趕著去。”

    蔡馨斜乜眼他,聲量忽地?fù)P起:“那怎么了,有活動我?還不能參加了?你知不知道賀家的邀約有多難搞到手?!”

    “再說了,通告有沖突中途離開劇組不是很正常的事?,你有事?在這?對我?說教,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處理?外面的聲音。”

    蔡馨甩下手?里的毛衣,轉(zhuǎn)而撈起手?機(jī)離開。

    王晟感覺自己快要?dú)獬霭最^發(fā)了,偏偏他還拿蔡馨沒轍,誰讓她嫁了個富豪老公。

    網(wǎng)上多些負(fù)面新?聞也是在所難免的事?,但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年積攢的惡行?太多,網(wǎng)上對蔡馨的輿論已經(jīng)隱隱有了討伐的意味。例如片場耍大牌欺負(fù)小員工,例如慈善會詐捐穿貂走紅毯……其?實(shí)悉數(shù)下來,圈內(nèi)干這?種事?的藝人不算少,畢竟誰都不是三清四白的。

    可待在蔡馨身邊這?么多年下來,王晟卻有些無力再應(yīng)對,索性擺爛的沖動。

    正主不急他急什?么,他難不成真成太監(jiān)不成?

    公關(guān)又撥來一通電話?,訴說交涉的困難,王晟擺手?回?應(yīng):“愛咋咋地吧,甭管了,蔡馨正打算去看秀。這?段時間暫避風(fēng)頭,別回?應(yīng)了。”

    公關(guān)了然,畢竟拿著死工資,誰樂意多管閑事?。

    而另一邊,苦苦等待蔡馨團(tuán)隊(duì)call me的溫知禾就有些閑得慌了,以至于賀寶恣盛情邀請的港城之旅,她想也沒想便接受了。左不過就三天,何況多走動走動,說不定能有個好機(jī)遇,認(rèn)識影視界的大咖。

    為散心也為工作,溫知禾捱到翌日,便即刻動身收拾行?李。

    其?實(shí)長這?么大,溫知禾還從沒去過港城看過秀,這?些僅限于雜志封面、熒幕視頻里的地方,溫知禾可望不可即,很少有想法,其?實(shí)說白了,就是她沒見過什?么世面,也沒法奢求太多。

    維港的煙火多漂亮,時裝秀的模特?腿多長,她躺在床上能興奮地想一宿,逼近正處于對未來充滿期待的二?十歲。她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燕北,第一次去片場,第一次做出熱贊視頻的時候,也是像今天一樣,大腦活躍得睡不著覺。

    現(xiàn)在的一切都唾手?可得,閾值猛然被拔高,能擁有這?份心情,溫知禾萬分珍惜-

    啟程去港城的時間是下午三點(diǎn),坐頭等艙的溫知禾,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午便舒舒服服地落地了。

    礙于平時習(xí)慣,溫知禾是輕裝簡行?上陣的,以至于帶了一批保鏢浩浩蕩蕩來接人的賀寶恣,還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你!就帶了這?一個小皮箱?”賀寶恣以剛做完的長美甲,指向她右腳邊那個小皮箱。

    溫知禾點(diǎn)頭:“不就玩三四天嗎?這?些應(yīng)該夠了吧,主要我?還帶了相機(jī)……”

    賀寶恣更訝異:“你要自己拍照?我?們明明可以找專業(yè)團(tuán)隊(duì)呀!”

    溫知禾也不解,明明賀寶恣學(xué)的就是攝影,怎么還不能自己操刀了。

    過往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造就的偏差在這?一刻具象化,但賀寶恣和溫知禾都是隨性的人,并?不會因?yàn)榱?xí)慣不同而鬧不和,而且賀寶恣非常有輩分意識,她從小就怵賀徵朝,沒道理?會對大哥的老婆挑三揀四,甚至在她看來,她的這?位貌美年輕的小嫂嫂,定有非同尋常的過人之處。

    坐著轎車駛向港灣邊的酒店,一路上溫知禾都在與賀寶恣閑談。上次留給她們的時間明顯不算長,以至于彼此的話?聊到搭乘電梯都沒盡興。

    賀寶恣是典型的富家女作風(fēng),大方、開朗,還有些傻白甜,她深受偶像劇言情小說的荼毒,在愈發(fā)了解溫知禾的過往后,發(fā)出了震天動地的嚎叫:“愛情,這?就是愛情!階級與年齡并?不能分開你們,你們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夫妻!”

    對此溫知禾已經(jīng)無力辯解,只能任由她去。

    各自安頓好,前?往餐廳區(qū)的路上,賀寶恣也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小鳥依人地談天說地。

    也許是距離拉得足夠近了,賀寶恣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便逐漸越界。

    她們坐在能眺望海岸的最?佳卡座,談?wù)撟?不適宜的話?題,當(dāng)然,最?先挑起的是賀寶恣。

    “大哥年紀(jì)也大了,怎么不趁早和你要小baby啊,是覺得你太年輕耽誤工作嗎?”

    賀寶恣極具有漂亮花瓶的職業(yè)素養(yǎng),即使在餐廳,也僅點(diǎn)一份沙拉當(dāng)做晚餐。她一邊用?叉子挖菜葉子,一邊好奇地看向溫知禾。

    即便沒有合同約束,溫知禾也不忍打破她的這?份幻想,只能施施然地點(diǎn)頭應(yīng)是。

    “哦……”賀寶恣了然地點(diǎn)頭:“那你到時候要懷小baby的話?,豈不是要做試管。男人三十五歲之后精子質(zhì)量可就不好了,大哥肯定不愿意自己有一個低質(zhì)量的孩子。”

    隨后她又“哎”一聲,兀自反駁:“可是試管很傷身體的。”

    太異想天開了,真的,grace。

    賀徵朝那種人,即使到無法抑制住的情況下,也不會往她的子宮涉入一丁點(diǎn)精子。

    溫知禾默想,沒由來地,她的腦海里竟真的浮現(xiàn)出賀徵朝那副模樣,而事?實(shí)上,她好像也見過,就在他們相處的第一夜。

    他的西裝褲臃腫得可怕,好似隨時能彈出來,彈到她臉上。

    溫知禾臉一熱,想甩掉這?種想法。太奇怪了,明明之前?還沒什?么印象,怎么現(xiàn)在就想起來了?真的不是她最?近忙壞了無中生有的嗎?

    吃完晚餐,以賀寶恣約spa做結(jié)尾,溫知禾累壞了,也不想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索性回?套房。

    她剛換上睡衣,就聽見一通電話?的響起,是專屬于賀徵朝的鈴聲。

    溫知禾拾起手?機(jī),攏了攏衣襟,明明不會被看見,但還是謹(jǐn)慎細(xì)微,不敢有任何暴露。

    十五秒內(nèi)必須接聽,這?是他下達(dá)的指令,溫知禾默數(shù)幾秒鐘,按了接聽鍵。

    她本可以不乖的,在犯規(guī)的邊界線盡量為自己爭取利益,可是經(jīng)歷那晚之后,她不太敢反抗。

    嘟的一聲,通話?時長開始走針。

    溫知禾心跳漏了一下,抱住自己的雙腿,抿平雙唇不說話?。

    平時沒什?么可央求的時候,溫知禾都會做一個啞巴,盡量不說膩死人的話?,免得讓自己倒胃口。

    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習(xí)慣賀徵朝的喜怒難辨,不可叵測,但在下一刻,耳廓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被他低緩溫和的嗓音堵滿時,她卻覺得胸口漲漲的。

    “到港城了,還算適應(yīng)?”

    一如既往的不出錯的關(guān)心。

    溫知禾很短促地嗯了下,沒法敷衍,得回?話?:“這?里挺暖和的。”

    “好,和我?說說你是要去做什?么。”

    他總喜歡不定時抽查,溫知禾雖明白這?是他的惡趣味,卻始終無法理?解、難以理?解。而且前?天明明還見過,通過電話?。

    為延長通話?時間,溫知禾緩慢地訴說,將吐出的每半句話?之間的間隔維系于2~3秒,頗有種考核普通話?的感覺。

    他喜歡逗趣她,聽她說些有的沒的,溫知禾只能軟下語氣奉陪。

    沒什?么新?鮮的,只要超過一分鐘,她就可以賣乖耍滑,終結(jié)今天的通話?任務(wù)。

    溫知禾看著59變動為00,捧著手?機(jī)慢聲詢問:“賀老板,我?有些累了,可以讓我?睡覺嗎?”

    賀徵朝嗯了下:“很困?”

    “當(dāng)然困,我?不都跟你說了,今天走一天路了,腳好酸……”溫知禾小聲嘟囔。

    賀徵朝輕笑:“以后坐車代步,我?不是說了會給你報銷。”

    溫知禾知道,他打款向來及時,從未賒賬過,這?點(diǎn)很好。

    “還有哪兒?疼?”賀徵朝又問。

    溫知禾下意識:“腿,手?臂。”

    “嗯。”賀徵朝很低緩地應(yīng)一息,卷翹的腔調(diào)仍然散漫:“芘股不疼?”

    溫知禾微頓,呼吸都暫停了。

    不論她一個人的時候怎么胡思亂想,終究不比當(dāng)事?人當(dāng)面提及要臊人。

    溫知禾有些忍無可忍,回?答得不搭茬:“……我?不想。”

    賀徵朝又嗯了下:“不想什?么?”

    斂了溫意,他低沉的嗓音猶如鬼神,居高臨下,又帶些拉拽深淵的蠱惑:“是不想挨打,還是不想被進(jìn)?說清楚。”

    第20章 猛男秀

    溫知禾最清楚賀徵朝這?人。他總喜歡在溫聲?細(xì)語間, 令她放松警惕,然后鎖緊她的喉嚨直中要害。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 這?并非是她見得少,而是賀徵朝實(shí)在……

    倘若她不回答,他一定會在之后找個機(jī)會討回,千萬種辦法。

    溫知禾有些害怕,但隱隱約約間,她內(nèi)心深處產(chǎn)生了一種非比尋常的感覺,很難去描述。

    為應(yīng)對他的問題, 溫知禾的大腦在快速飛轉(zhuǎn),最終還是慫慫地選擇迂回:“說了你會生氣, 那我?不如不說……”

    過了幾秒, 電話那端果真?zhèn)鱽順O輕的一聲?笑:“你什么時候見我?生氣過, 還是我?有什么做法讓你誤會。”

    啊這?個人,好討厭……

    溫知禾攥了攥出汗的手心, 帶了短促的氣音:“沒有,您很好,非常好,是我?太脆弱了。”

    “嗯,是有些。”賀徵朝沒反駁。

    溫知禾能聽懂,他口中的“脆弱”, 一定和她所說的不一樣。

    “有什么不舒服的、沒法忍受的地方?,可以盡管和我?說。”賀徵朝淡道, 開門見山,“我?坦言有這?方?面的需求, 你也不必自覺羞恥。親愛的,我?不想讓你受傷。”

    慣會說些體己話哄騙人。溫知禾心底輕哼, 根本不信。

    “下?周。”

    沒回話,賀徵朝話鋒一轉(zhuǎn),忽地說了個時間。

    溫知禾心頭一緊。

    “我?希望你可以在工作之余,做好功課,自己準(zhǔn)備一個小道具。”

    賀徵朝微闔雙眼,篤定的,輕緩的,對她予以承諾……或是命令:

    “我?會使用它,讓你更習(xí)慣我?。”-

    下?周。下?周。

    到底是下?周幾?下?周一,下?周二,下?周三。還是周末。

    他總是這?樣,拋出一個信息,卻又?不完全明?確,總要她躺在偌大的床上,習(xí)慣漆黑的視野,盯著吊燈數(shù)數(shù)或是偏頭看窗,徹夜難免。

    這?絕對不是少女懷春。溫知禾深信,即便她并沒有這?方?面的確認(rèn)經(jīng)?驗(yàn),她只知道自己胸腔下?,肋骨以上的某個時常跳動的位置,震顫得異常不像話。

    以至于她頗有種要發(fā)燒的感覺。

    而事實(shí)上,她的確是有些低燒。

    隔天面見賀寶恣,小姑子都特驚訝,對她噓寒問暖好一陣,還差點(diǎn)把?酒店經(jīng)?理喊上門,問是不是消毒工作沒做到位。

    她是個有點(diǎn)神經(jīng)?質(zhì),但貼心得過分?可愛的大小姐。溫知禾擺手,為自己找到妥當(dāng)?shù)慕忉專骸翱赡苁沁不太適應(yīng)這?里的氣溫吧,沒關(guān)系,我?自己調(diào)理調(diào)理就好。”

    經(jīng)?歷昨晚的閑談,溫知禾很確定,賀寶恣的GAP確實(shí)是GAP,完全的松弛,沒個正經(jīng)?事要做。

    作為被邀請的人,溫知禾一般習(xí)慣客隨主便,先滿足邀請者的需求,但賀寶恣根本沒需求,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來這?里逛過多少回了,之所以來,也只是為了看秀拍賣,進(jìn)行一些索然無味的富家女日常流程。

    所以在得知她忙于工作,打算找一些合適的主創(chuàng)、湊齊團(tuán)隊(duì)時,賀寶恣直接主動請纓:“我?我?我?!我?也想拍電影!嫂嫂,我?可以做攝影師嗎?”

    望著她澄澈清明?的雙眼——說實(shí)話,溫知禾并不是很想,即便她也是個草臺班子。

    應(yīng)對賀徵朝那種陰陽人久了,溫知禾對安撫大小姐心情一事并不為難,及時給予必要的尊重,就能有成效:“或許我?得看看你的能力?,比如現(xiàn)在。”

    賀寶恣立即拿起相機(jī)。

    基于此,溫知禾的工作行程提前了,按著聯(lián)系表,先后拜訪那些名師編劇,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制片人。恒川影業(yè)背靠恒川集團(tuán)這?么大一個靠山,有的是資源人脈,只要資金充足,并不愁找到好編劇,但溫知禾有心儀的名家編劇,更傾向?于自己登門拜訪找合作。

    她在這?方?面確實(shí)有些心高氣傲,找的都是些大師級的、和知名大導(dǎo)演深度合作的編劇,以至于在談判上左支右絀都是在所難免的事。

    有脾氣大的,并不會看在恒川的面子上,對她禮讓三分?薄面。會明?面上對她笑稱自己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沒法陪她一個小姑娘玩票,私底下?和妻子用方?言,把?她批斗得一無是處——然后把?賀寶恣這?個懂港語的惹毛了。

    以免觸發(fā)大戰(zhàn),溫知禾只能趕在賀寶恣沒口出狂言前,立即把?這?位小姑子拽走?。

    “玩票怎么了?能給錢就是爺,我?不信他不會見錢眼開!”

    賀寶恣氣呼呼得像個胖胖魚,說得理不直氣也壯。

    按照國內(nèi)編劇就業(yè)環(huán)境而言,確實(shí)如此,多的是人為及時打款、不拖欠工資而趨之若鶩,但大師總會有些追求,以免砸了口碑晚節(jié)不保。何況她這?種依靠賀徵朝名頭的初生之犢,確實(shí)聽著就不靠譜。

    溫知禾聽著賀寶恣吐槽一路,抱著資料,很輕很輕地吁了口氣:“不是玩票。”

    她說話聲?音太小,賀寶恣并沒有聽清:“什么?”

    “沒什么,走?吧,去吃點(diǎn)兒飯。”溫知禾淡道。

    “哦好。”

    賀寶恣亦步亦趨跟在后頭,打算打車,被溫知禾攔截。現(xiàn)在已?是傍晚,繁華的夜市剛剛興起,沒道理不去轉(zhuǎn)悠。

    賀寶恣欲言又?止,想說自己已?經(jīng)?訂了包廂,可以和姐姐妹妹們?一起游輪賞煙花,但見溫知禾心情不佳的模樣,還是把?話咽了下?去,轉(zhuǎn)而問:“你喜歡逛夜市呀?”

    “還好,小時候挺喜歡的吧。”

    溫知禾人已?經(jīng)?走?到熱鬧路段的交界口,一眼眺過去,這?里人頭攢動,燈紅酒綠,很有生活氣息,畫面也不錯。

    “相機(jī)給我?一下?。”溫知禾站定在街道邊,向?賀寶恣攤手。

    賀寶恣有些忸怩,但還是乖乖將相機(jī)交出去。她本以為溫知禾是來查作業(yè)的,看她有沒有好好拍、拍的如何,結(jié)果溫知禾拿去,親自調(diào)整參數(shù),舉托在腕骨上拍照。

    咔嚓幾聲?,溫知禾低頭看鏡頭里的畫面,勾了下?唇角,遞給賀寶恣。

    賀寶恣本來還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一看屏幕,脫口而出:“我?去,拍得這?么好看,原來我?的相機(jī)沒壞?”

    “嫂嫂,你也太牛了,編導(dǎo)專業(yè)的都比我?學(xué)攝影的強(qiáng)!”賀寶恣抱著相機(jī),拍了一路的彩虹屁。

    謊話是賀徵朝放出去的,為扮演好恩愛夫妻,溫知禾也不好打他的臉而澄清這?件事。平心而論,雖然她學(xué)的不是攝影,但在攝影方?面,確實(shí)拿過不少獎項(xiàng),否則當(dāng)初曹澤也不會收她為徒,除了做拉片解說博主,溫知禾也有一個圖文?號,專門放自己的攝影作品。

    溫知禾剛剛也看了賀寶恣拍的照片,這?姑娘嘴上說自己就是個泥腿子,平時上學(xué)都要找人代課,但其實(shí)她看得出來,賀寶恣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拍人像的時候,還挺像回事。

    溫知禾如實(shí)向?賀寶恣說,小姑子還特感動:“真的嗎溫導(dǎo),我?還沒想到自己有這?本事呢,要不說你適合當(dāng)導(dǎo)演,能一眼看出我?的才華。”

    夸她還不忘吹捧自己,溫知禾沒忍住笑了:“你口條也不錯。”

    并行走?入擁擠的人流里,賀寶恣又?挽著她的胳膊,生怕被分?散。她左顧右看,表現(xiàn)得很新鮮,說自己長這?么大以來,還從?沒來過這?么有味道的街道小巷子。

    賀寶恣爸媽也做生意,從?賀氏內(nèi)部分?的羹不少,是開拓海外市場的,所以三天兩?頭不在家,賀寶恣從?小由保姆養(yǎng)大的,就連初次學(xué)走?路、用坐便器,也是專門的老師教導(dǎo)的。

    “以前還會希望自己沒這?么闊綽,想要很多很多愛,但是后來我?不想念書被停卡了,我?才知道錢有多重要。”賀寶恣感慨。

    溫知禾忍俊不禁。

    “嫂嫂,你一定是在愛里長大的,不然人怎么會這?么好。”賀寶恣舉起一袋烤串,分?外真誠地夸贊,完全沒有虛偽奉承的意思。

    溫知禾很含糊地應(yīng)了聲?,沒搭腔。在七歲之前,好像也確實(shí)如此,畢竟那時溫荷和關(guān)竟夫婦感情還算不錯,經(jīng)?常帶她出去玩。

    她們?從?街道一頭逛到另一頭,雖然都很有遠(yuǎn)見地穿了平底鞋,可一天下?來,雙腳的磨損程度還是不算小,賀寶恣體力?和她一樣差,沒能捱到公交車站臺就要打車。

    溫知禾這?回沒攔,老實(shí)巴交地坐在石墩上,靜候網(wǎng)約車的到來。她無神地眺望遠(yuǎn)方?,瞥見一家狹窄小小的,牌匾卻格外靚麗的情趣用品店,不由想起賀徵朝下?達(dá)的任務(wù)……要買一個,嗎?

    “車到了!”

    賀寶恣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溫知禾如夢初醒,臉頰有些發(fā)燙,拍拍臉想把?這?種不干不凈的念頭甩出去。

    車上,賀寶恣和她說,明?天看完時裝秀的那場晚宴,會有許多名流影星來,她一定會幫她物?色合適的演員藝人牽線搭橋。

    溫知禾也正是為此而來的,所以并沒有拒絕,當(dāng)天晚上賀寶恣還特地讓禮賓來她的套間,為她挑選合適的禮服,畢竟她只帶了一些常服。

    現(xiàn)在正值初春,港城的氣候不算太冷,能撐得起光鮮亮麗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禮裙,但大概是暴走?一天的緣故,溫知禾到晚上鼻涕一直流個不停。

    水土不服、身體素質(zhì)不高,說的就是溫知禾。

    賀寶恣一度很心疼:“要不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溫知禾想到自己那殘缺不齊的團(tuán)隊(duì),想到制片人的東奔西走?,還是伸出一只手沖著她擺了擺,但悶在被窩里聲?音低啞又?虛弱:“不行,我?得多認(rèn)識認(rèn)識人。”

    “大不了我?明?天穿嚴(yán)實(shí)點(diǎn)。”

    賀寶恣尊重溫知禾,讓禮賓把?那些禮裙收起來,離開前不忘關(guān)燈:“那我?明?天要走?的時候喊你哦。”

    溫知禾唔了一聲?。

    人走?后,套間里恢復(fù)沉寂,唯有柔柔的月光相伴。溫知禾虛瞇雙眼,想到制片人討好又?為難的賠笑;想到名家人前人后的陽奉陰違;最后想到賀徵朝毫不留情面的批評,說她寫的爛,沒有可投資的必要。

    后半段純屬是溫知禾進(jìn)入夢鄉(xiāng)后,自己幻想的,在她看來,賀徵朝的態(tài)度明?顯要重要得多,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么。

    夢境總是毫無邏輯,又?和現(xiàn)實(shí)世界緊密相連,她還夢到自己六七歲時,關(guān)竟給她買冰淇淋,讓她騎在脖子上,小小的手拿不穩(wěn)甜筒,掉了一個又?一個冰淇淋球在他頭頂,溫荷笑罵她但并沒有責(zé)怪,關(guān)竟也從?不發(fā)脾氣,樂樂呵呵地走?過大街小巷。

    再后來那條街被拆遷,平地蓋起高樓大廈,依舊繁華,卻少了童年的味道。

    她也不再有故地重游的心,但也不知怎的,那個總是喜怒難辨,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含笑看著她,承托起她,悉心地安撫,從?頭到面頰,再到脖頸,最后是腰后。

    醒來之后,溫知禾頭昏腦漲的,摸到一枕頭的濕漉漉。她很緩慢地眨了眨眼,想起夢境之詭異,原本就燙的臉更燙了。

    溫知禾起床前,看了眼手機(jī),昨晚一天沒碰,有許多待回消息,而置頂在最上方?的那位,一條消息都沒有。

    手指懸浮在上方?片刻,最終她還是將手機(jī)熄屏,扔到一旁去洗漱-

    時裝秀是名利場,少不了明?星藝人鉚足勁地爭奇斗艷,溫知禾穿得很休閑,毛衣開衫牛仔褲。她是個怕冷星人,非必要情況下?,永遠(yuǎn)注重保暖度。

    她本以為自己會很格格不入,直到看見那些時尚界大咖,她才深刻意識到什么叫做“美不是權(quán)利,不美才是權(quán)利”,但像賀寶恣這?樣打扮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富貴華麗,確實(shí)會被人高看一眼,畢竟衣著打扮是第一印象。

    進(jìn)會場之前,賀寶恣著重和她介紹,哪些是她的好姐妹,哪些是她看不慣的姐妹團(tuán),溫知禾聽了一耳八卦,還挺有意思。而這?些名媛即使沒見過她,在聽了賀寶恣的介紹后,都紛紛前仆后繼地接話茬、挑話題,從?不讓她的話落到地上。

    聽說她要拍電影,更是三分?奉承七分?恭維地夸夸,不論真假虛偽,反正溫知禾聽得是挺舒心的。

    沾賀寶恣的光,開秀前溫知禾入座了第一排,極具有觀看體驗(yàn),只不過看到后半場,她便因?yàn)轱嬎^多,忍不住去洗手間。

    從?隔間出來去洗手,溫知禾看到盥洗臺前,落了一灘不太明?顯的嘔吐物?。皺著眉頭把?墻面上掛著的警告牌拆下?,放在這?里。

    “不是說賀寶恣那個嫂子打算拍電影么,欸,你清楚拍的是什么嗎?”

    “好像是大女主吧?她一個新人玩票來的,我?估計不是什么好餅。”

    談話的人“嗤”一聲?:“就算拍的不行,好歹也能借這?個機(jī)會勾上恒川。”

    “那倒也是。”

    洗手間不愧是八卦閑談高發(fā)區(qū),連她的八卦都能聽見,而且說的是普通話,她剛好聽得懂。

    溫知禾這?人就好事,喜歡聽別人私底下?談?wù)摚绕涫顷P(guān)于她的話題,但她耳根聽不了多久,外方?的人就結(jié)伴進(jìn)來了。

    為首的人穿了身黑色一字肩裙,難掩微微隆起的小腹,妝容化得清麗,哪怕褪去古裝扮相,也不難認(rèn)出來。

    是蔡馨。

    蔡馨本還在和旁邊人說笑,瞥見她時,臉上的笑明?顯減淡了不少。

    溫知禾以為她是認(rèn)出來了,小小地挺直胸膛,打算當(dāng)面對峙,誰料她只是越過她,去盥洗臺前補(bǔ)妝。

    溫知禾:“……”

    fine,看來是忘記她這?號人物?了。

    溫知禾沒打算在洗手間多待,或主動向?蔡馨發(fā)起攻擊,但她剛要走?,身側(cè)又?悠悠傳來蔡馨的聲?音:“那個掃地的,過來。”

    溫知禾:誰,我?嗎?

    她一臉疑惑地扭過頭看向?蔡馨。

    只見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拍粉撲:“幫我?開一下?水龍頭。”

    溫知禾這?輩子都沒這?么無語過,不理解這?人在網(wǎng)上風(fēng)評都變得奇差了,為什么還能如此松弛。

    她不是那種窩窩囊囊的人,相反,她記仇,她非常記仇,否則也不會連夜做視頻蛐蛐蔡馨。所以此時此刻,溫知禾直接抱臂回懟:“自己沒手嗎?真以為我?會像之前那樣幫你下?跪拿簪子,你也配。”

    蔡馨這?輩子只對婆家老公做小伏低過,還從?沒被人這?么罵過,她愣了一下?,看向?溫知禾,隱約記得有這?么一號人物?在網(wǎng)上胡作非為,而這?個人——

    啪的一聲?。

    蔡馨將粉餅盒扣緊,雙眼瞪得圓碌碌:“就是你在網(wǎng)上散播那些謠言?”

    溫知禾笑了:“那是謠言嗎?摸摸你這?肚子吧,還好意思出席這?種場合,也不怕被人拍到,坐實(shí)你劇組陽臺的惡行。”

    蔡馨脾氣爆得很,之前就有謠傳她毆打員工,潑人熱水的行為,所以在下?一瞬,她手中的粉餅盒便飛濺到溫知禾身邊。

    得虧她站的地方?遠(yuǎn),蔡馨準(zhǔn)頭不行,否則難保會發(fā)生什么意外,但粉餅盒被砸爛,還是揚(yáng)起了不小的塵霧,白茫茫的一片,落到她的馬丁靴上。

    “你信不信我?能讓你離不開港城?”

    蔡馨聲?量拔得極高,氣勢很足,好像隨時都有過來撕人的準(zhǔn)備。

    溫知禾蹙著眉,血液倒流,那種不服輸?shù)膭蓬^也涌上來了。

    她并不好面子,之前要不是為了工作,絕對也會擼起袖子把?那些看不慣的人胖揍一頓,說她市井沒修養(yǎng)她也認(rèn)了。

    氣氛僵持?jǐn)?shù)秒,外方?傳來賀寶恣的聲?音——

    “嫂嫂,你在里面嗎?”

    溫知禾立即醒神,想到什么,立即揚(yáng)聲?回應(yīng):“我?在呢。”

    正說著,賀寶恣就踏著高跟鞋到門口,瞥見溫知禾一褲腿的粉塵,愣了一下?。

    而剛剛還劍拔弩張的蔡馨也愣,有些看不懂她們?的關(guān)系,目光不斷在她們?身上回旋。

    “你這?腿上……”賀寶恣遲疑開口。

    溫知禾“哦”了聲?,稍微偏過身,指了指旁邊稀碎的粉餅盒:“剛才這?位蔡馨女士因?yàn)閷ξ?不滿,特意砸粉餅盒向?我?示威。”

    “還好啦,她準(zhǔn)頭不行,我?沒有被砸骨折呢。”溫知禾語氣輕快,沖蔡馨微微一笑。

    賀寶恣也看向?蔡馨,目光從?疑惑不解再到不善敵對,也直接開口辱罵:“你有病吧?”

    蔡馨臉色煞白,啞言:“我?……”

    ……

    得知事情起因經(jīng)?過的賀寶恣,一路上少不了罵罵咧咧。

    溫知禾不打岔,她愛聽,就愛聽喜歡的人蛐蛐討厭的人。

    “她算個什么東西,之前居然敢那樣對你。”賀寶恣嘆息,轉(zhuǎn)而又?冷笑,“不過你放心吧,這?種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溫知禾點(diǎn)頭認(rèn)可,她清楚,即使她不做什么,蔡馨也很快會迎來全網(wǎng)大翻車,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蔡馨前不久演的那部劇,恒川也是投資方?之一。稍微吹吹枕邊風(fēng)的話,賀徵朝是不是又?可以大手一揮……

    住腦,不能再想了。

    溫知禾覺得自己近日真是太過依賴賀徵朝了,以至于對方?隨時都能輕松拿捏她。

    晚間的茶會,溫知禾參加了,不過捱到后半場,她就有些力?不能支。

    賀寶恣神神秘秘地和她說,這?里有個猛男秀,是她們?姐妹幾個精心挑選的男團(tuán),超給力?非常會賣弄。

    所以得知她要早退,倒也沒說什么,只嘆可惜。

    溫知禾一下?子就行了:“其實(shí)也還好,我?現(xiàn)在不算很燒。”

    賀寶恣雖然高興她留下?,但還是訝異:“你不怕大哥吃醋呀。”

    溫知禾抿了口果茶,溫溫吞吞地點(diǎn)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說出去不就好了。”

    何況賀徵朝那種人又?怎么可能吃醋,天高皇帝遠(yuǎn),他還能來這?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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