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萌動
第二日一早,喬棣棠還未睡醒便被青兒叫醒了。
“發生了何事?”
青兒:“姑娘,顧大人來了府中,他已經被管事的帶來了梧桐苑這邊!
喬棣棠睡眼惺忪,蹙了蹙眉。
天色還未完全亮,顧閑庭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難道有什么要事?
“幫我穿衣吧!
青兒一邊幫喬棣棠穿衣裳,一邊道:“老爺和夫人也太過分了,即便姑娘和世子有了婚約也不能將世子帶來姑娘的院子里,傳出去姑娘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還好世子是個明理的,在院外等著姑娘,沒有進來!
喬棣棠:“父親心中向來只有利益,何曾將我放在心上過?或許顧大人尋我有事。”
簡單梳洗后,喬棣棠讓青兒將顧閑庭請了進來。
顧閑庭從外面進來后停在了門檐下。
“喬姑娘,今日母親差我送來一些衣裳料子,你若有喜歡的可以裁制幾身衣裳!
喬棣棠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抬步朝著那邊走去。
來到門口時,她看到了立在廊下的顧閑庭。
今日顧閑庭穿的是緋色的官服,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日里不太一樣,她竟覺得柔和了幾分。
“多謝侯夫人,多謝顧大人!
因為剛剛起床,又是在自家府中,喬棣棠穿得比較簡單,不似在外時那般隆重。淺黃色的寬大衣裙,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襖子,一支碧釵松松插在烏發中。臉色白里透紅,唇色不點自紅。
顧閑庭突然有些不自在。
“你剛睡醒?”
喬棣棠:“嗯,天太冷了,就起得晚了些!
顧閑庭:“抱歉,吵醒你了。”
因為婚約一事,昨晚他難得失眠了,早上很早又醒了過來,拿了東西便來了泰平伯府,想要見一見喬棣棠。他沒考慮到喬棣棠平日里起得晚,還沒睡醒。
喬棣棠:“無礙。顧大人,你今日來可是有事要跟我講?”
顧閑庭:“沒什么事,我只是順路來送東西的,一會兒還要去刑部。天氣太冷,時辰尚早,喬姑娘再睡一會兒吧,顧某先告辭了。”
喬棣棠沒想到顧閑庭這般忙碌,想到自己讓他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頓時心生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你還要忙。下次你再來時提前知會我一聲,免得耽擱了你的時間。”
顧閑庭:“沒有耽擱,今日不必上朝,此時離我去刑部當值還有兩刻鐘的時間,時間還來得及!
聞言,喬棣棠心里舒服了些。
顧閑庭嘴上說著要走,腳步卻一步也沒動。不知是不是有了所謂的婚約,他覺得喬棣棠越發光彩照人了,讓人不敢直視。
“今日是我冒昧,叨擾姑娘了!
喬棣棠:“并未。我本就有事要見大人,今日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尋你!
顧閑庭頓時來了興致:“何事?”
喬棣棠看了看院子里的人,低聲道:“顧大人可否進來一敘?”
顧閑庭有些遲疑。
他與喬棣棠雖已有“婚約”,但畢竟不是夫妻,二人獨處一室怕是對喬棣棠的聲譽不好。
但他著實好奇喬棣棠想跟他說什么。
喬棣棠:“我就說一句話,不會耽擱大人太久時間,只是這話不便讓人聽到!
顧閑庭:“好!
顧閑庭進來后,喬棣棠將門關上了。
她轉過身,道:“我有要事想見誠王,大人可否為我引見?”
聽到此話,顧閑庭心中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喬棣棠想說的話跟自己有關,沒想到竟然是跟誠王有關。
難道她心里更中意誠王?
雖如此想,但顧閑庭還是答應下來了:“好,我今日便為姑娘傳話!
看著顧閑庭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喬棣棠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句:“我找誠王不是私事。”
她這是在跟他解釋嗎?顧閑庭微微一怔。
喬棣棠:“屆時希望大人也在場!
顧閑庭忽然笑了:“好。”
他這一笑,喬棣棠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您不是要去刑部嗎?再不去怕是要遲了!
顧閑庭:“嗯,這就走!
喬棣棠:“您慢走!
顧閑庭:“你若是遇到麻煩就讓人去尋我,我不在刑部就在侍郎府。”
喬棣棠:“好!
說完,又補了一句:“你若有事也可尋我,我大多數時候應該在齊家,也可能在此處!
顧閑庭:“我記住了,那我先走了!
喬棣棠:“嗯!
喬棣棠將顧閑庭送到了門口,轉過身回來坐在了梳妝臺前,看著鏡中自己眉眼含笑的模樣,頓時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母親的話。
她不會真的對顧閑庭有了別的心思吧……
喬棣棠坐在桌前思索了良久。
她想到了自己和顧閑庭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最終也沒能得出來一個確切的答案。
吃早飯時,正院那邊來人了。說是伯爵府的親戚來了,讓她去見見。沒等吃完飯,正院那邊又來人了,說泰平伯朋友的夫人來了,讓她去見。
喬棣棠本想著出過飯去正院轉一圈的,聽到這話,頓時不想去了。
吃過飯,喬棣棠讓青兒去府中打聽了一下。
得知這些人都是因為她和顧閑庭定下了親事專門過來見她的,一個也不想見了。
她讓人通知齊家的馬車等在后門,準備從后門離開。
正院過來的嬤嬤見喬棣棠想走,上前來攔了一下。
“大姑娘,客人們都在正院等著您呢,您這是要去哪里?”
喬棣棠:“我今日心情不太好,想出去轉轉!
嬤嬤:“大姑娘,這不太合適吧?”
喬棣棠看也未看她們,逕直朝著后門的方向走去。
嬤嬤們知道喬棣棠的脾氣,又知道她如今要嫁入武昌侯府了,想要上前去攔著,但又無人敢攔。
喬棣棠順利離開泰平伯府去了齊家,到了齊家,總算能安靜一些了。
至于喬家追過來的人,她理都沒理,只說了一句“身體不適,在別苑住幾日”,將人打發走了。
她本就和伯爵府沒什么情分,也無須給任何人留情面。
泰平伯和唐氏知道了也拿她沒辦法。
傍晚時,顧閑庭來了,告訴她誠王約她在浮生樓一聚。
想到早上鏡中的自己,喬棣棠沒敢一直看顧閑庭的眼睛,只輕輕一眼便又瞥開了。
顧閑庭心里微微有些不適。
二人同坐一輛馬車。
顧閑庭一向沉默寡言,喬棣棠又因早上的事情沒主動跟顧閑庭說話。
馬車行了一段路后,顧閑庭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別院?”
喬棣棠:“府中太過吵鬧,這幾日我都打算住在這邊!
顧閑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道:“我安排人在這邊守著,你安心住在這里便是。”
此時天色已暗,馬車內光線昏暗,喬棣棠終于敢看向顧閑庭了。
“多謝大人,不過不用了,府里有齊家的護院。”
顧閑庭頓了頓,道:“如此安排我才能放心。”
聽到這話,喬棣棠心頭像是有一根羽毛輕輕拂過,癢癢的。
接下來兩個人雖然沒再開口說話,馬車里卻不似方才一般尷尬,反倒是像說了千言萬語。
沒過多久,浮生樓到了。
顧閑庭率先下了馬車,站在馬車下。
喬棣棠掀開了車簾。
顧閑庭并未伸手去牽喬棣棠,而是伸出來胳膊放在她的前面。
喬棣棠看了一眼,將手搭在了顧閑庭的胳膊上,下了馬車。
二人在伙計的指引下去了三樓。
整個三樓靜悄悄的,只有幾名護衛,并不見其他客人和伙計。
伙計將他們二人帶到三樓后便離開了。
顧閑庭和喬棣棠朝著雅間走去。
門推開后,喬棣棠發現誠王殿下早已到了,眼底劃過一抹訝異。
顧閑庭:“微臣見過王爺!
喬棣棠:“臣女見過王爺,沒想到殿下竟然來這般早,是臣女來遲了。”
誠王:“無妨。”
說完,他瞥了一眼顧閑庭,嘆息一聲。
“哎,從前本王都有人陪的,可如今吶,有些人有了媳婦兒就忘了朋友,都不跟本王一同前來了,把本王一個人丟在了這里!
從前顧閑庭都是和他一同來酒樓的,今日卻跟他講他要去接人,讓他一個人先過來。
當真是沒良心!
這話可不太好接,喬棣棠垂眸不語。
顧閑庭開口解釋:“喬姑娘第一次來浮生樓,我怕她不熟悉這里!
誠王一個字都不信。
都是借口!
不過,他沒在喬棣棠面前拆穿他。
“坐吧。不過我今日可沒點你愛吃的菜,我點的都是喬姑娘愛吃的!
喬棣棠:“多謝王爺!
誠王故意跟喬棣棠說道:“你我一同經歷了那么多事,喬姑娘不必跟我客氣!
喬棣棠又尷尬了。
誠王今日似乎對顧閑庭格外不滿,話里話外不是在擠兌他,就是忽視他的存在。
不過,這二人關系一向好。
或許只有關系好的人才會如此。
喬棣棠沒坐,她將一個盒子遞給了誠王。
誠王接過盒子,看著里面的東西,臉色越發凝重。他瞥了一眼一旁的顧閑庭,見他神色平靜,便知他并不知曉,他將盒子遞給了顧閑庭。
顧閑庭看后臉色也變了。
誠王正色道:“喬姑娘這是何意?”
喬棣棠跪在了地上。
“王爺,齊家愿獻上全部身家,助您成就大業!”
盒子里不是別的東西,而是齊家能拿出來的所有的現銀,也是太子害死她父親后,想要得到的東西。當初她沒讓太子得逞,如今她主動將這些財富獻給了誠王。
第72章 擋酒
誠王看了顧閑庭一眼,又看向了喬棣棠:“喬姑娘,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當真決定全部給本王?”
喬棣棠:“我以齊家家主的身份做出這個決定,絕不后悔,只求王爺能為家父報仇!”
齊家是商戶,即便在江南有一定的地位,但放在儲君面前也是不夠看的。太子想捏死齊家就像碾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她是商戶女,跟太子有云泥之別。以她的身份能將鄒禹奇拉下馬已是極限,對付太子沒有任何勝算。即便她是泰平伯的嫡長女,也沒有任何可能。
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能對付太子的人。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對方缺錢,而她缺權。
兩個人互相幫助。
齊家本就是父親的產業,理應全都拿出來為父親報仇。父親雖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卻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誠王:“若本王失敗了呢?”
喬棣棠:“我亦無悔。”
若是連誠王都對付不了太子,她就更不可能了。
誠王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他如今正好缺銀子,于是合上了蓋子,道:“好,本王受了。若本王將來能成事,定百倍回報!
喬棣棠:“你能成事,便已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誠王笑了。
這位喬姑娘當真不是一般人。
這些錢說給就給了,沒有一絲的猶豫。
“喬姑娘,坐。”
喬棣棠站起身來,因為跪久了,腿有些麻,險些沒站穩。
顧閑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從前喬棣棠也曾和顧閑庭有過一些肢體接觸,喬棣棠總覺得這次跟之前有些不同。待她站穩后,她沒敢看顧閑庭,垂眸低聲道謝:“多謝。”
顧閑庭盯著喬棣棠看了幾眼,松開了她的胳膊。
“喬姑娘客氣了!
三人落座。
誠王看看喬棣棠,又看看顧閑庭。
他當真是羨慕好友了,找的姑娘不僅貌若天仙,性情和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吃飯間,誠王問了一個問題。
“那位齊家老爺并非喬姑娘的生父,喬姑娘為何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喬棣棠:“父親雖不是我的生父,卻勝似我的生父。當年若非父親收留,我和母親不知要受多少苦。這份恩情我必當回報。”
誠王對喬棣棠肅然起敬,端起面前的酒杯:“我敬姑娘一杯!
喬棣棠站起身來,端起一旁的酒壺為自己斟酒。
酒尚未倒出來酒杯顧閑庭阻止了,他將一杯茶遞到了喬棣棠面前。
“以茶代酒吧,王爺不會計較的!
誠王似笑非笑地看向顧閑庭,道:“沒想到咱們堂堂武昌侯世子,向來冷面無情的刑部侍郎竟然還會憐香惜玉。既然顧侍郎這樣說了,喬姑娘,你以茶代酒就好!
喬棣棠:“多謝王爺和大人好意,不過不用了,臣女會飲酒。”
今日情況不同,她不能拂了誠王的意。她雖酒量不算好,但喝一杯沒什么問題。
說著,將酒杯倒滿,一口飲盡。
誠王驚訝地看向喬棣棠:“喬姑娘,好酒量!”
喬棣棠:“剛接手家業時沒少在外應酬。”
顧閑庭看向喬棣棠目光中有幾分心疼。
誠王:“女子在外經商不易,喬姑娘辛苦了!
喬棣棠:“算不得辛苦,只能勉強守住家業罷了!
誠王:“喬姑娘太謙虛了。據本王所知,喬姑娘接受家業這幾年齊家的產業快翻了一番了,足可見喬姑娘的能力!
喬棣棠笑了笑,沒說話。
顧閑庭和喬棣棠雖然有了名義上的婚約,但二人反倒是不似從前那般交談了,一個比一個沉默。誠王看著這二人,無語地搖了搖頭。
“喬姑娘,萬一這些錢都打了水漂,你當真不心疼嗎?”
喬棣棠:“銀子沒了可以再賺,機會若是錯失就再也沒有了。”
誠王:“喬姑娘好魄力!”
喬棣棠:“擔不起王爺的贊賞!
誠王看了好友一眼,再次舉杯:“再敬喬姑娘一杯!
這一次,喬棣棠的手尚未碰到杯子酒杯,酒杯就被顧閑庭拿走了。
在誠王和喬棣棠的注視下,他默不作聲地將酒飲盡。
喬棣棠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顧閑庭。
他們二人不過是有一個假婚約,此處沒有旁人,他們三人都是知情人,顧閑庭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他為何要這樣做?
誠王剛要說什么就看到了喬棣棠的反應,于是故意說道:“替人喝酒得喝兩杯。”
顧閑庭沒有一絲猶豫,將自己酒杯中的酒飲盡。
喬棣棠在外應酬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自己擋酒?粗欓e庭英俊的側臉,她的心微微一動。
“大人,我自己喝就好!
顧閑庭手中把弄著空酒杯,側頭看了喬棣棠一眼,見她臉色泛紅,笑了笑,沒說什么。
誠王看著坐在對面的二人,挑了挑眉。
看來這段感情也不是好友一頭熱,喬姑娘對他也是有幾分情意的。
顧閑庭看向誠王,似是已經看穿了誠王的打算。
誠王心虛地挪開目光,道:“好了好了,不喝了不喝了,喝酒沒意思,吃菜吃菜!
顧閑庭放下了酒杯。
喬棣棠見顧閑庭接連喝了幾杯酒,被他身體不適,時不時看他幾眼。
在顧閑庭看過來時,又快速挪開了目光。
坐在對面的誠王將二人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也不挑破,就坐在那里看戲。
飯后,顧閑庭送喬棣棠回齊家。
方才誠王在時喬棣棠還能維持一絲清明,上了馬車后已經有些暈了,她閉上眼睛靠在車上休息。
顧閑庭看了她一眼,道:“喬姑娘在外一直這般逞強嗎?”
喬棣棠緩了緩,睜開雙眼。什么叫“一直”?她何時逞強過?
“我沒喝醉過。”
顧閑庭想到那日在山上的情形,反問:“當真沒喝醉過嗎?”
喬棣棠蹙眉:“大人這是何意?”
顧閑庭沒有回答。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喬棣棠對顧閑庭有了基本的了解。顧閑庭絕對不會亂說話,他說的話一定有用意。
喝醉……所以,顧閑庭見過她喝醉的樣子嗎?
她何時喝醉過,還被顧閑庭看到了。
突然,她想到了最近喝醉的一次。那次是在羅幕的忌日,她去青山時喝多了酒,醉了。
那日她原本是在羅幕的墓前,醒來后就在別苑中了。她總覺得自己是被人抱下來的,但青兒告訴她是她自己下來的。
她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難不成不是夢?
“那日是大人將我從山上抱下來的?”
顧閑庭既沒有肯定這件事,也沒有否認。
喬棣棠心里突然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顧閑庭去云城有公差,離開時順便給自己捎了個消息。原來他也曾去尋過自己,還在她喝醉時守護在她身邊。
“大人既然去見我了,為何后來沒有出現?”
顧閑庭看向了喬棣棠,目光深邃。
喬棣棠在顧閑庭的注視下心頭一跳,莫名覺得心虛。
半晌,就在喬棣棠以為顧閑庭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顧閑庭沉聲道:“喬姑娘那時不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顧某又怎好去打擾!
這埋怨的口吻,幽怨的眼神,讓喬棣棠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天大的事一般。
她何時說過要和顧閑庭劃清界限了?顧閑庭怎么會這樣說。
因為飲了酒,她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思緒也變得混亂了。
不對,劃清界限的人不是顧閑庭么,他怎么能倒打一耙。
“不是大人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顧閑庭皺眉:“我何時做過這樣的事?”
竟然還不承認!
喬棣棠:“我來到京城后大人對我避而不見,見到我時對我冷著臉,還不理我,甚至要讓我離開京城……”
不知怎的,她越說越覺得委屈。
察覺到喬棣棠情緒不對,顧閑庭連忙道歉。
“對不起!
雖然事出有因,但他的確做過這樣的事情,他沒什么可否認的。
喬棣棠沒料到自己竟然能聽到顧閑庭的道歉,那些未說出口的埋怨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會不講道理去埋怨顧閑庭。
“不是大人的錯,是我方才多言了。大人也是為了我好!
當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只是,當初又為何那樣做。
顧閑庭看著喬棣棠的眼睛,認真地問道:“當初為何不告而別?”
喬棣棠:“大人指的是年前我離開京城的事嗎?”
顧閑庭:“對!
看著顧閑庭眼底的認真,喬棣棠心頭一跳。
她沒想到顧閑庭竟然會在乎這件事。
“這件事對大人很重要嗎?”
顧閑庭頓了頓,道:“很重要。”
他想知道,他們二人一起經歷那么多事情,為何她那般瀟灑地離開了京城,而且離開時竟沒跟他說一聲。
此時華燈初上,外面是吵嚷的叫賣聲,夾雜著行人聊天說笑的聲音,車簾隨著馬車前行晃動,外面的光線和聲音時不時傳入馬車內。
馬車內愈發顯得安靜。
顧閑庭那一張俊臉極具魅力,他那一雙眼睛也格外犀利,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從前喬棣棠被他這般看著時總覺得有些懼怕,今日卻覺得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將她扯入其中。
“因為……”喬棣棠頓了頓,又道,“我怕去告別會打擾到大人!
顧閑庭眼底逐漸浮現一抹疑惑。
喬棣棠:“我從不覺得自己是泰平伯府的嫡長女,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云城齊家的女兒,是商戶之女。而大人是武昌侯府的世子,又是刑部侍郎。你我有著云泥之別。自從來到京城后,我的確和大人聯系密切,但我清醒地知道大人之所以會理會我是因為案子。案子一了,我就不該再去叨擾大人了!
原來她是如此想的,她并非想要與他劃清界限,而是因為身份原因沒去尋他。顧閑庭頓覺眼前的烏云散開了。
“喬姑娘沒試過又怎知顧某不愿被你打擾?”
喬棣棠心頭一跳。
顧閑庭這是何意?
看著顧閑庭眼底的認真,喬棣棠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想到晨起鏡中的自己,她怕顧閑庭看到她的神情,慌忙移開了眼睛。
顧閑庭:“只要喬姑娘想見顧某,顧某就一定在!
第73章 真相
顧閑庭說完那句話后,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不多時,馬車到了齊家別苑。
顧閑庭:“你安心住在這里便是,我已安排好人手,只要你不想被打擾就不會有人打擾你!
喬棣棠終于再次看向顧閑庭:“多謝。”
顧閑庭:“喬姑娘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應該……為何是應該,他是真的將自己當成他未婚的妻子了嗎?
喬棣棠沒敢深想這個問題,快速下了馬車。
回到房中后,喬棣棠躺在了床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定然不清明。
只是,顧閑庭為何突然跟她說那樣的話。
從前他們在一處查案時顧閑庭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想著想著,竟然漸漸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喬棣棠捏了捏酸痛的額頭。
昨晚果然不應該喝太多酒的,今日腦袋還有些不舒服。
青兒:“姑娘怎么喝那么多酒?上次姑娘就喝多了,靠著樹睡著了。還好這次您身邊有顧大人!
喬棣棠的手微微一頓。
上次她也不是一個人下山的,是顧閑庭將她抱下來的。
她這兩次醉酒身邊都有顧閑庭。
她腦海中漸漸浮現昨晚發生的事情。顧閑庭說了一些和往常不一樣的話,她也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她記得之前有次在孫記酒樓顧閑庭也說了些和平日不太一樣的話,那日他便是喝多了。這次會不會也是因為喝多了?
不管顧閑庭是不是喝多了,她昨晚的確是喝多了。
哎,酒這種東西果然不能多喝。
“姑娘,姑娘。”青兒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喬棣棠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道:“怎么了?”
青兒:“我瞧著姑娘神色不太對,昨晚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喬棣棠:“沒有,一切都很順利,誠王接受了。”
青兒:“那咱們接下里做什么?”
喬棣棠:“咱們手上沒錢了,鋪子里的生意先維持現狀,不要再擴張了。讓手下人多關注一下太子的事情!
青兒:“是!
誠王本就缺錢,很多事情做起來不太方便。在得了齊家的家產后,許多事做起來順利了許多。
顧閑庭從來沒放棄過追查太子的罪證。
誠王的勢力越來越大,漸漸能與太子相抗衡了。
太子又豈會任由誠王發展下去,處處給誠王使絆子,雙方斗得很激烈。
這日,喬棣棠收到了昭元郡主的帖子。
昭元郡主邀請她晚上去湖畔茶樓一敘。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青兒擔憂地道:“郡主怎么會給您下帖子,不會想對您做些什么事吧?”
喬棣棠琢磨了一下,道:“應該不會,鄒禹奇一事雖說福王府丟了些臉面,可昭元郡主也認清了鄒禹奇的真面目,及時止損。若她想報復我早就報復了,不會等到現在。”
青兒:“那她找您有何事?”
喬棣棠搖頭:“我也想不通,去了就知道了!
晚上,馬車在湖畔茶樓前停了下來。
湖畔茶樓臨湖而建,環境甚是雅致,喬棣棠上了三樓的包間。
包間里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不過,意外的是不止昭元郡主一人,還有鄒禹琉。
“見過昭元郡主,鄒公子!眴涕μ男卸Y。
昭元郡主的目光從湖面上挪開落在喬棣棠身上,她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道:“喬姑娘請坐!
喬棣棠:“多謝郡主。”
昭元郡主:“從前我對你多有誤會,在這里跟你說一聲抱歉!
喬棣棠微怔,道:“郡主客氣了,臣女并不怪郡主,郡主也是被小人蒙蔽了!
昭元郡主扯了扯嘴角,嘲諷道:“也是我蠢才會做出那些事。”
這話不好接,喬棣棠沒說話。
昭元郡主:“沒想到你跟顧世子還有這樣一段緣分。”
喬棣棠:“都是長輩們定下來的!
見喬棣棠不愿多提此事,昭元郡主沒再多言,轉而說起別的事。
“還有一事我須得跟你道歉,又或者說應該跟蘇姑娘道歉。”
喬棣棠抬眸看向昭元郡主。
昭元郡主:“之前我便察覺到了蘇姑娘的存在,因為嫉妒,我將這個消息故意透露給了侯府。鄒禹奇得知此事后對狡辯說蘇姑娘是鄒禹琉的人,后來也是疼愛鄒禹琉的老夫人身邊的人上門去找蘇姑娘,我便信了他的話。蘇姑娘聰明,她知道那人是鄒禹奇,所以后來去了聽風苑找他。若不是我將她的事情透露給了侯府,或許蘇姑娘就不會被鄒禹奇殺害。這些日子我一直非常愧疚!
喬棣棠很清楚真正做錯事的人是誰,也不會牽連無辜之人。
雖說郡主對羅幕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可站在郡主的角度看,她做的事并不算錯。身為郡主,察覺到自己的未婚夫有了別的女人,她只是將消息透露給了侯府,并未做別的事情。這樣的做法已經很溫和了。
“這件事不能怪郡主,你和羅幕都是被鄒禹奇欺騙了!
喬棣棠雖理解,但不贊同。她們二人立場不同,也不可能做朋友。
聽到喬棣棠的話,昭元郡主心里舒服許多。
鄒禹琉抬手握了握昭元郡主的手,昭元郡主看了他一眼。
喬棣棠看著二人的表現明白了什么。
鄒禹琉突然轉頭看向喬棣棠,道:“我件東西我想了很久,還是想親手交給你。”
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來一封信。
喬棣棠面露不解之色。她接過了鄒禹琉手中的信,又用疑問的目光看向鄒禹琉。
鄒禹琉:“蘇姑娘的尸體是被我挪走的!
喬棣棠大驚。
當初鄒禹奇承認自己殺害了蘇羅幕,并將其藏在了密道里。后來當他忙完想要去密道里處理尸體時卻發現尸體早已不見了。至于是何人將尸體搬走的無人得知。顧閑庭查了許久也沒能查出來是誰,他們猜測挪走尸體的人應該是偷偷挖了另一段密道之人。
“那條通往山上的密道是你打通的?”喬棣棠問。
鄒禹奇挖的密道只有一段,并未通往山上。另一段是別人挖的。
鄒禹琉微微一怔,承認了此事:“對,是我打通的。鄒禹奇一直利用我,讓我為他頂罪,為了擺脫他的控制我私下一直在找他犯罪的證據。那日我偷偷上山,想要從密道混入聽風苑中,走了一段突然聽到書房里有男女的爭吵聲就停了下來。我聽得不是很真切,只聽到女子問男子事情是不是他做的,男子說此事并不存在,都是假的,過了一會兒女子說要回家去。后來外面沒了動靜,密道門打開了,我連忙藏了起來。等聲音消失了,我再次進入了密道,發現了蘇姑娘的尸首。除此之外,她手里還攥著一封信,我想,鄒禹奇之所以狠心殺害蘇姑娘并非是因為蘇姑娘屢次違背他的意愿來找他,而是因為蘇姑娘發現了一個秘密!
聞言,喬棣棠快速打開了信,看著信上的內容,瞳孔瞬間放大。
這是一封太子寄給鄒禹奇的信,信上提及了富商溺亡一事的謀劃,憑著這一封信,再加上調查來的證據,足以證明富商溺亡一事是鄒禹奇動的手,幕后主使是太子。
這封信上提及了父親的名字。羅幕或許不知道別的富商的事情,可她父親齊銘遠的事情她卻是知道的很清楚。因為那段艱難的日子是羅幕陪著她度過的。
所以,羅幕那日以為鄒禹奇有苦衷,所以抱著財寶來找他,希望他能脫難。但后來她發現了這一封信,察覺到她父親的死并非是個意外,于是跟鄒禹奇理論,說要離開他,并且要將此事告訴她,鄒禹奇害怕事情敗露,這才狠心殺了她。
原來這個傻姑娘竟是為她而死。
見喬棣棠盯著信久久不語,鄒禹琉道:“喬姑娘,永寧侯府站在太子這邊,我是永寧侯府的公子,不能……”
喬棣棠吸了吸鼻子,道:“好,我答應你!
鄒禹琉愣了一下,問:“喬姑娘知道我想說什么?”
喬棣棠收好信,輕輕擦拭眼淚,道:“你放心,我不會說這封信是你給我的。”
鄒禹琉:“多謝!
喬棣棠:“是我應該謝謝你,這封信你本可以不拿出來的。”
聞言,鄒禹琉看向昭元郡主。
“我原本確實不打算拿出來,是郡主說服了我。”
喬棣棠看向昭元郡主。
昭元郡主:“你不必謝我,我父王是宗正寺的宗正,又是太子的長輩。這幾年太子行事荒唐,父王沒少得罪他,太子早就想將父王從這個位置上拉下去換上自己人。這封信對誠王殿下應該有用。”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我真的很羨慕你和蘇姑娘的友情,所以想讓你知道真相。你為了蘇姑娘敢于對抗權貴,不顧性命,蘇姑娘對你亦如是。”
喬棣棠的眼眶又紅了。
昭元郡主察覺到喬棣棠情緒不對,她沒再打擾,和鄒禹琉一同離開了,將包間留給了喬棣棠。
待房中只剩下喬棣棠一人時,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她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的。
羅幕竟然是因她而死。
她真是個傻姑娘。
第74章 受傷
喬棣棠獨自一人在包間里哭了許久。
青兒察覺到不對勁,敲了敲門。沒聽到里面的動靜,因擔心喬棣棠出事,她推門進去了。見喬棣棠正坐在窗邊,靜靜看著外面的湖水,一動不動,她快步朝著她走去,關切地問:“姑娘,您沒事吧?”
喬棣棠:“我沒事,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青兒見自家姑娘眼眶紅紅的,還一直盯著湖面,很是擔憂。但姑娘已經發話,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得默默退了出去。她不知昭元郡主究竟跟姑娘說了什么,為何姑娘那么難過。
想到方才姑娘的背影,她終究還是不放心,思來想去,吩咐墨雨在此處關注著姑娘的一舉一動,自己離開了。
兩刻鐘后,包間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夜晚溫度低,湖邊尤甚。隨著門被推開,一陣風迎面吹來,吹得喬棣棠的頭發在空中飛舞,寬大的衣裳隨風浮動。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孤獨。
很快,門又被關上了。
喬棣棠以為青兒又進來了,低聲道:“我此刻不想回家,讓我一個人靜靜!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落了下來。
喬棣棠順著衣裳往上看去,看到了一張英俊的臉。
這張臉一貫從容不迫,也鮮少有什么表情。他的情緒也就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一二。這張冷峻的臉今日卻像是破了功,臉上的冰被砸碎了,變得生動起來。
他的眼底有著急,有擔憂,甚至有一絲害怕。一向梳得順滑的頭發此刻卻略顯凌亂,額上甚至有一層薄薄的汗。他的氣息不勻,胸膛起起伏伏。
可見他來得十分著急。
顧閑庭是在擔心她嗎?
喬棣棠的眼睛又變得濕潤,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
顧閑庭感覺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疼痛不已。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發生了何事?告訴我,我幫你解決!鳖欓e庭輕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著急和憤怒。他著急知道喬棣棠為何會如此,也憤怒于欺負她的人。
喬棣棠張了張嘴,眼淚流得更兇了。
顧閑庭的手微微顫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是郡主還是鄒禹琉?他們做了何事?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報仇!”
喬棣棠:“羅幕是為我而死的!
說出這句話后,喬棣棠的情緒再次失控。
顧閑庭微微一怔,眼底有幾分疑惑。但他此刻什么都沒問,他的手抬了幾次,最終放在了喬棣棠的身上,試探著將她圈在懷中。
像是一根浮木突然遇到了可以依靠之物,喬棣棠趴在顧閑庭肩頭放肆哭了起來。
顧閑庭心里既擔憂又著急,抬手輕輕撫摸著喬棣棠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許久過后,喬棣棠終于停止了哭聲,她從顧閑庭懷里抽離出來,接過顧閑庭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將鄒禹琉給她的信交給了顧閑庭。
顧閑庭接過了信。
看著信上的內容,眼底有幾分震驚。
作為刑部侍郎,他又查了許久關于富商溺水案,他太了解這封信的份量了,這幾乎是一個鐵證。有了這封信,太子謀害富商的罪行可以定下來了。
喬棣棠緩緩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
顧閑庭:“蘇姑娘的死與你無關,她是被鄒禹奇害死的,此事與你無關。”
喬棣棠:“雖是他害死的,但此事終究是和我有關,若不是為了我,她不會和鄒禹奇鬧那么僵,她也不會丟了性命。”
顧閑庭:“我雖未見過蘇姑娘,但你與她交好,想必你二人諸多想法應是相似的。蘇姑娘早晚會發現鄒禹奇的真面目,她也不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鄒禹奇定不會放過蘇姑娘,你不必為此自責!
喬棣棠的眼圈紅紅的。
顧閑庭抬手拭去了喬棣棠眼角的淚,低聲道:“蘇姑娘定不愿你如此傷心難過。”
喬棣棠咬了咬唇,控制住了眼淚。
顧閑庭:“我知你在想什么。太子這位置定坐不久了!
喬棣棠:“嗯!
顧閑庭:“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喬棣棠:“好!
從樓上下來后,顧閑庭和喬棣棠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就到了齊家別苑。
顧閑庭:“好好休息,外面一切有我!
喬棣棠:“你小心些,注意安全!
顧閑庭:“好!
等看著喬棣棠進入了別苑,顧閑庭騎上馬回了刑部。
一夜忙碌后,顧閑庭將富商溺亡案整理好了。
這個案子之前提起過,但因為沒有直接證據,所以太子一黨將此事按在了已經死了的鄒禹奇身上。這些日子顧閑庭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再加上昨日又多了一項證據,一切又將不同了。
喬棣棠一覺醒來便聽說太子在早朝時被皇上申飭了,并讓其在東宮禁閉一月。
得知這個消息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富商溺亡案,死了那么多人,皇上竟然只是將太子關一個月。富商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嗎?
不過,跟從前比,眼下的情形已經算是一個進步了。之前無論是太子任用無德之人,還是打殺宮人,皇上都是輕輕接過了。
希望這一個月誠王能找到更多太子的罪行,讓太子再也不能起復。
晚上,喬棣棠去了刑部侍郎府。
等到近亥時,她以為等不到顧閑庭了,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
她掀開簾子,看到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來,駕馬車的是顧閑庭的護衛阿金。
阿金顯得有些著急,馬車駕駛得很快。
喬棣棠覺得有些奇怪,顧閑庭不是一向都是騎馬的嗎,今日怎么坐了馬車。
待馬車離府越來越近,阿金這才發現喬棣棠的馬車等在門口。
“喬姑娘!
顧閑庭聽到護衛的聲音,神情一頓。
喬棣棠:“顧大人在馬車里嗎?”
阿金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車簾,沒敢說話。
顧閑庭:“時辰不早了,喬姑娘先回去吧,有什么話改日再說。”
聽到這話喬棣棠怔了一下。
昨日他們二人之間還好好的,今日顧閑庭怎么對她這般冷淡。
“我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謝謝顧大人!
顧閑庭:“好,喬姑娘的謝意顧某收到了,今日諸事繁忙,恐沒有精力招待喬姑娘了!
喬棣棠眸色微暗,道:“嗯,那我改日再來尋顧大人。”
說著,喬棣棠上了馬車。
“走吧!
馬車緩緩離開了侍郎府門口,在和顧閑庭的馬車擦肩而過之際,喬棣棠瞥了一眼顧閑庭的馬車。正好顧閑庭掀開了簾子,二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馬車駛離一段路后,喬棣棠突然道:“回去!
車夫連忙勒住韁繩,掉頭回去。
齊家的馬車再次回來時,侍郎府的門剛剛關上。
喬棣棠上前去敲了敲門。
門房很快就回應了。
“誰啊!
喬棣棠:“泰平伯府嫡長女,喬棣棠,煩請通報一聲!
門房方才得了信,不敢放任何人進來。
“我家大人已經歇下了,姑娘改日再來吧!
喬棣棠:“你去跟顧大人說,今日若見不著他,我會一直在門外等著,不走了。”
門房知道喬棣棠的身份,哪里敢做這樣的主,連忙去通報了。
管事的得知此事,去了主屋通報。
“大人,喬姑娘又回來了,她說想見您!
顧閑庭面色蒼白。
“不見。夜里不安全,你安排人悄悄護送她回去。”
管事的有些為難。
“可喬姑娘方才說她會一直等在門外,不走了!
顧閑庭皺了皺眉。
管事的又道:“喬姑娘從下午就在外面等著大人,等了有兩個時辰了,她這話怕是真的!
顧閑庭不悅地問:“下午時為何不請她進來?”
管事的:“大人恕罪,老奴請她進來了,她不來,說要在外面等著!
顧閑庭沒說話。
管事的:“眼下該如何是好?”
顧閑庭輕嘆一聲,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口,忍著疼道:“為我更衣。”
阿金:“可是您的傷口還沒——”
話未說完,顧閑庭銳利的目光看了過來,阿金頓時不敢再多言,只得為顧閑庭換了一件干凈的衣裳。
不多時,喬棣棠被請了進來。
這是喬棣棠第一次來侍郎府,府中的陳設十分簡單大氣,很像顧閑庭的風格。不過,屋中的熏香似乎有些濃重,倒不似顧閑庭的習慣。顧閑庭身上一向清爽,她很少從他身上聞到熏香的味道。
看著端坐在上位的顧閑庭,喬棣棠福了福身:“顧大人。”
顧閑庭:“喬姑娘方才不是已經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喬棣棠盯著顧閑庭仔細看了起來。
面色比平日白了一些,不似正常的白。此刻天氣涼爽,他額頭竟然有汗。身上的衣裳也不是方才她看到的那一身。
這一切更加印證了喬棣棠方才的猜測。
“有些話想此刻就跟顧大人說!
顧閑庭:“何事?”
喬棣棠上前數步,在顧閑庭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飄著。
所以,異常濃重的熏香是為了遮住味道!
喬棣棠面色微肅,問:“你受傷了?”
顧閑庭怔了下,否認了:“沒有。時辰不早了,喬姑娘若是無事,就——”
喬棣棠卻又上前一步,濃重的血腥味朝著她襲來。
她抬起手,放在了顧閑庭的衣領上。
顧閑庭快速抬手阻止喬棣棠,手剛好覆在了喬棣棠的手背上。
微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手背上,喬棣棠抬眸看向顧閑庭。
顧閑庭的雙眼也緊緊盯著喬棣棠。
兩個人就這般四目相望。
第75章 示弱
看著顧閑庭泛白的唇色,喬棣棠心里越發沒底:“讓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
顧閑庭輕嘆一聲,手上的力道卸下去一些。
喬棣棠察覺到這一點,手上用了些力氣,將顧閑庭的衣領扯開了些。
看著眼前染紅的里衣,她的心微微一緊。她抬眸看向顧閑庭,問:“太子干的?”
顧閑庭微微頷首:“嗯,小傷,喬姑娘不必擔心!
喬棣棠抿了抿唇。
昨日若不是她將證據給了顧閑庭,顧閑庭今日就不會參太子,也不會直接跟太子對上,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受傷。太子一黨的人如今定是恨死他了。
顧閑庭看出了喬棣棠的意思,輕描淡寫道:“自從誠王殿下和太子正面對上,太子就恨上我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安排人刺殺我了!
縱然顧閑庭如此說,喬棣棠心里的愧疚也并沒有減少。她看了一眼有些著急的阿金,對顧閑庭道:“大人先去上藥吧!
顧閑庭:“好,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喬棣棠:“不必,你先上藥!
她想親眼看看顧閑庭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顧閑庭盯著喬棣棠不說話。
他越是這般喬棣棠越覺得他傷勢極重。
“我如今既已知曉大人受傷了,若就這樣回去定會胡思亂想,寢食難安,倒不如讓我看看!
二人之間經歷了那么多事,顧閑庭對喬棣棠的性子也算是了解,他能看得出來她的堅持,他沒再攆她走,妥協了。
顧閑庭重新回到了臥房中。
趙太醫急得在原地打轉,見顧閑庭回來了,連忙上前。
“世子,您傷勢太重了,快些躺下讓微臣診治吧。”
直到顧閑庭的衣裳被脫下來,喬棣棠才知道原來他傷勢竟然這般重。
看著他滿身的血漬,喬棣棠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顧閑庭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
“別看了,去外間坐著吧,等太醫包扎好再進來。”
他方才的態度應該更堅決一些的,應該狠心將她攆走,她就不會像此刻一般難過了。
喬棣棠吸了吸鼻子,握住了顧閑庭的手。
“我不出去,我想在這里陪著你。”
看著喬棣棠如水洗一般清澈的眼睛,顧閑庭心里一片柔軟。
“好。”
趙太醫:“世子,上藥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疼,您忍一忍。”
顧閑庭:“好,麻煩趙大人了!
趙太醫:“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接著,趙太醫開始上藥了。
顧閑庭抬起手,將手放在了喬棣棠眼前,遮擋住她的眼睛。
直到趙太醫上完藥,為顧閑庭纏上紗布,顧閑庭才將手放下了。
喬棣棠先看了一眼顧閑庭已經纏上紗布的胸膛,又看向顧閑庭。
許是因為太疼了,顧閑庭額上又滲出了汗。
顧閑庭武藝高強,身形健碩,聽聞幼時也曾在軍中歷練,今日這傷口不知有多疼,他才會是如此表現。
喬棣棠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顧閑庭額上的汗。
顧閑庭:“無礙,不疼!
趙太醫看了一眼顧閑庭,道:“世子是下官見過最能忍疼的人,一般人若是受了這么重的傷要么疼暈過去,要么大喊大叫,顧大人竟然一聲也沒吭!
顧閑庭:“佳人在側,顧某也是在強撐著!
趙太醫先是一愣,看了一眼喬棣棠,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下官懂了。世子好好養傷,下官就不久留了,皇上還等著下官回話!
顧閑庭:“顧某雖身中數刀,又中了一箭,但傷勢不算重的,還請趙大人告訴皇上,不要為我擔憂!
喬棣棠看了顧閑庭一眼,心里有幾分詫異。
顧閑庭這幾句話不似他平日里的作風,像是加了幾分刻意。
趙太醫:“世子一片忠心,下官定將您的病情如實告知皇上!
顧閑庭看向阿金:“送趙大人。”
阿金:“是,大人請!
趙太醫:“下官告退!
喬棣棠細細琢磨了一下方才顧閑庭說過的話,那些話不似他平日里會說出來的,定是有深意的。
“大人方才說太子曾刺殺你多次,從前怎么沒聽說過?”
顧閑庭:“傷得不重,而且那時皇上正信任太子!
喬棣棠瞬間就明白了顧閑庭的意思。
“如今太子失了勢,正是踩他的好時機!
顧閑庭點頭。
“今日我參了太子,晚上我就在京城遇險,此事若是皇上得知了,定會發怒!
喬棣棠點了點頭,她看向顧閑庭:“大人,你裝暈吧。”
顧閑庭怔了一下:“裝暈?”
喬棣棠:“對!你今日傷得極重,可因為身子壯實,所以看起來沒那么嚴重。而且您此刻神志也很清醒。倒不如表現得更嚴重些,也好讓皇上對您多一絲憐惜,對太子多一些失望!
顧閑庭沉默不語。
喬棣棠:“大人,我知道您正直,不屑用這樣的手段,但有時示弱也是一把鋒利的刀。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就讓此事發揮更大的作用。”
在喬棣棠的勸說下,顧閑庭終于同意了。
喬棣棠朝著外面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快將趙太醫請回來,大人暈倒了!
趙太醫剛走到門口,接著又被請了回來。
喬棣棠哭著說:“趙大人,您快給世子看看吧,您一走他就暈倒了,嚇死我了!
趙太醫:“姑娘莫慌,我為世子診斷一下!
診斷后,趙太醫道:“世子傷勢過重,失血過多,這才暈倒了。方才想必是怕皇上擔心,這才強撐著沒在下官面前暈倒。今晚定要多安排幾個人照顧世子,若世子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再去尋我!
喬棣棠:“多謝大人!
離開侍郎府后,趙太醫去了宮里。
皇上:“傷勢如何?”
趙太醫:“世子傷勢極重,前胸挨了三刀,背后有一箭。”
皇上眉頭緊緊皺起。
趙太醫又道:“世子怕皇上擔憂,在微臣面前本是強撐著一口氣。等微臣一走,世子暈了過去。微臣又回去為世子診治了一番。”
皇上臉色難看極了。
“朕知道了。這幾日你住在侍郎府上吧,等他傷勢好了再回來!
趙太醫:“是,皇上!
趙太醫剛走沒多久誠王就來了侍郎府上,得知趙太醫去而復返,誠王笑了。
誠王:“喬姑娘果然聰慧。父皇還不曾讓太醫住在臣子府上,可見是真的覺得子隨傷勢太重。”
喬棣棠:“顧大人生性坦蕩,不屑用這些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都是常用的手段!
顧閑庭:“不是顧某有多么高尚,是沒有想到這些手段!
誠王看了一眼顧閑庭,揶揄道:“喬姑娘這些手段不會打算將來用在子隨身上吧?”
一句話成功讓顧閑庭和喬棣棠都沉默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瞬間挪開。
誠王看看好友,又看看喬棣棠,站起身道:“行吧,我覺得我就是個多余的人,我先走了!
喬棣棠也站起身來,解釋道:“王爺……”
誠王:“我開玩笑的。發生了這樣的事,宮里需要有人探聽消息,我也得想想如何利用此事擊垮太子。今晚就勞煩喬姑娘多多照看子隨,我明日再來!
喬棣棠:“好。”
誠王:“子隨,我先走了,好好養傷!
顧閑庭點了點頭。
送走誠王后,喬棣棠回來了。
喬棣棠:“時辰不早了,大人好好休息吧,我就在一旁!
顧閑庭:“我傷勢不重,喬姑娘離開便是!
喬棣棠:“你府中幾乎都是男子,不似女子心細,我還是留下來吧。”
顧閑庭盯著喬棣棠看了片刻,道:“你可知此事若是傳出去定會有損你的清譽。”
喬棣棠看向顧閑庭,反問:“大人覺得我會在乎這種虛名?自打來了京城,我的名聲就一直不太好,也不在乎這一件事了!
顧閑庭:“我在乎。”
喬棣棠神色微頓,道:“可是怎么辦呢,我如今是大人名義上的未婚妻,即便將來你我二人退了親,這清譽也早就沒了。所以,我是否留宿在侍郎府已然沒那么重要了。況且太子謀害多名富商,白日被關禁閉,大人又在夜間被太子的人刺殺,想必京城明日討論最多的應是此事,至于我在何處,又做了何事,無人在意!
顧閑庭認真地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喬棣棠笑了。
“大人好好休息吧!
顧閑庭沒再趕喬棣棠走,他沉默半晌,道:“將來你若有事求我,不必一哭二鬧三上吊,你有事直接跟我說便是,我定會答應下來!
喬棣棠微微一怔,又笑了。
“我記住了。”
喬棣棠本就長得好看,這一笑使得臉上的表情更加生動,簡單的房屋也增添了幾分色彩。
顧閑庭怔怔地看向她。
喬棣棠:“大人,睡吧,您要好好休息。太醫如今就在府上,您得躺下了,免得被他發現異常!
顧閑庭:“好!
顧閑庭昨晚熬了一夜整理卷宗,今晚又被刺殺,還服過藥,此刻的確有些倦意。他躺下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喬棣棠坐在一旁靜靜看著顧閑庭的臉。
不得不說,這張臉長得的確英俊,讓人挪不開眼。他是個有正義感的人,無論是在羅幕的事情上,還是父親的事情上,他都幫了她許多忙。他能力強,短短數年就爬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而如此優秀的男人如今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
喬棣棠忍不住抬手撫平顧閑庭皺起的額頭,又輕輕撫摸過他的眉眼。
以后不知哪家的姑娘這般幸運能嫁給他。
一想到這一點,喬棣棠心里突然有些不太舒服,手頓了頓,又縮了回來。
第76章 變數
接下來幾日顧閑庭沒再去上朝,在府中養傷。
喬棣棠在侍郎府中待了幾日,見顧閑庭身子沒什么大問題便回去了。不過,雖沒住在侍郎府,但每日也會往侍郎府中送些東西。
這邊安安靜靜的,朝堂上可不平靜。
隨著顧閑庭被太子刺殺一事傳出去,朝堂上掀起了一陣風波,彈劾太子的折子如雪花一般落入了皇上的案頭。
有人瞧著風向,開始站出來揭發太子的不義之舉;噬峡粗@些折子,氣得險些暈過去,將太子臭罵了幾頓。
時間久了,漸漸有人提出來要廢黜太子。
雖有人提出來廢太子,但皇上并未應允。
不過,好消息是皇上也并未反駁。等到一個月后,原本應該被放出來的太子繼續被關禁閉。至于何時出來,皇上卻沒說。
這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著。
如今已是夏日,距離太子被關已過去兩個多月。
這日,喬棣棠正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作畫,喬知仁來了。
“二哥哥,你何時回來的?怎么沒聽府中的人提及。”
喬知仁:“昨晚回來的,回來時天色已晚,就宿在了外院,沒打擾大家!
喬棣棠:“二哥哥,坐,青兒,上茶。”
喬知仁來到了喬棣棠身旁,對著喬棣棠的畫點評了兩句。
“畫得不錯,沒想到妹妹的畫技也這般生動!
喬棣棠:“閑來無事隨手畫的!
喬知仁:“我聽聞妹妹得到過文齋先生的真跡。”
喬棣棠:“的確如此,不過我是因為幫過先生的忙才能得到的,在畫技上并沒有得到先生的真傳!
喬知仁:“妹妹謙虛了,已經很好了。”
恰好此時青兒將茶水端了上來,喬棣棠道:“二哥哥,請用茶!
喬知仁端起茶輕抿一口,又放下了。
喬棣棠瞥了喬知仁一眼。她總覺得喬知仁有心事,他今日來尋她怕是有事。
“二哥哥可是有話想跟我說?”
喬知仁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院子里的人,道:“我的確有話想和妹妹說。”
喬棣棠看向青兒。
青兒立即會意,將人都遣出去做事了。
喬知仁:“妹妹可是站在了誠王那邊?”
喬棣棠怔了一下,看向喬知仁,她沒開口。
喬知仁:“妹妹從小跟隨大伯母離開喬家,后來一直生活在云城,如今你即便回了京城也甚少住在伯爵府。去歲我以為妹妹應了祖母和大伯父的要求回到京城,以后也一直在伯爵府,直到蘇姑娘的事情被查出來,我才明白妹妹回京并非是想回到伯爵府,而是為了查清楚蘇姑娘被害一事。”
喬知仁看著茶杯里的茶水,又接著道:“年后你回了伯爵府,那時我便有些奇怪,不明白你為何又回來了。我當時以為自己的猜測是錯的,直到富商溺亡案出來,我才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你此次來是為了你的繼父,齊家老爺之死回來的。太子因此事被關禁閉,但你卻沒離開,說明你的目的不僅僅是太子被罰!
說到這里,喬知仁頓了頓,看向喬棣棠,道:“你定是想看太子被廢,亦或者被殺,就像當初鄒禹奇的結局一樣。”
喬棣棠的心事被猜中,但她并沒有回答是或者否。
她很好奇喬知仁今日為何要說這番話。
“二哥哥想說什么?”
喬知仁:“我跟你的目的是一致的!
喬棣棠怔了一下。
“據我說知太子并未害過二哥哥,你跟他有何仇怨?”
喬知仁抿了抿唇,沒說話。
喬棣棠見他難開口愈發好奇了。喬知仁一直在國子監讀書,也不曾聽過太子對付過他,他如何會跟太子有這么深的仇恨。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喬知仁養的外室身份好像是罪官的家眷。
若真的跟她有關的話,喬知仁此刻的表現就能說得通了。
“跟那位楊姑娘有關嗎?”
聞言,喬知仁的眼眸瞬間睜大了些,眼底有幾分震驚。
喬棣棠知道自己猜對了。
喬知仁:“我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妹妹早就知道了。妹妹說是知道的話,祖母……”
喬棣棠:“二哥哥多慮了,祖母和二伯母那邊并不知曉。昨兒我還聽祖母和二伯母提及你的婚事,不曾提到楊姑娘!
喬知仁頓時松了一口氣。
“楊姑娘的父親原是東蘭府的知府,后來東蘭府遇到了災荒年,朝廷撥了賑災銀,可那些銀子只有兩成進了東蘭府,遠遠不夠。最終東蘭府餓死了近萬人。楊知府被安上了貪墨賑災銀的罪名,闔族被殺,楊姑娘當時在外祖家,后被外祖家以假死的名義,逃過了一劫。來查案的人是太子的表兄,錢自然進了太子的口袋里。”
喬棣棠臉色很是難看:“這樣的事他不知做了多少了,江南的賑災銀也曾被他貪墨!
喬知仁:“這樣的人如何能為儲君?從前太子勢大,一家獨大,沒有對手。如今既然誠王既然起來了,我自然希望誠王能成事!
喬棣棠點了點頭。
“二哥哥今日不單單是來跟我表明立場的吧?”
喬知仁:“嗯。你既已經知道楊姑娘的存在,定也知曉我在福樂巷有個宅子。”
喬棣棠:“知道!
喬知仁:“那你定不知我的鄰居是何人。”
喬棣棠看向喬知仁。
喬知仁:“你可聽說過皇上身邊有個云道長?”
喬棣棠點頭:“聽說過。近兩年皇上沉溺煉丹,想要長生不老,云道長擅長煉丹,煉制的丹藥讓人看起來年輕十歲。京城中的貴婦人人都想求她的丹藥,以保容顏不老?伤粸榛噬弦蝗藷捤,世家大族想請也請不來!
喬知仁:“一年前,我旁邊搬過來一名貌美的婦人。那婦人有孕,不常出門,而我又日日在國子監,因此并未見過幾次。半年前,那婦人的孩子出生了,隔壁終于有了些動靜。我回家時不僅見過那婦人,也曾見過她的男人。一開始我沒看出來那男人是何人,只覺得他有些眼熟,見了幾次后我終于認出來了,他便是那位云道長!
喬棣棠驚訝地問:“云道長竟然娶妻生子了?”
喬知仁:“對。不僅如此,上個月開始,東宮的掌事嬤嬤也來到了此處。我讓人盯著隔壁,這一個月來,東宮的人來了不下五次。一開始那嬤嬤碰壁了幾次,后來被請了進去。我想,太子應該是和云道長私下有了什么交易。”
喬棣棠:“素來聽聞云道長和幾位皇子都不親近,他只和皇上一人聯系,沒想到他如今和太子竟然攪在了一起。”
喬棣棠又跟喬知仁說了會兒話后,她離開了伯爵府。
不多時,喬棣棠到了刑部。
如今刑部的官員都知道她和顧閑庭之間的關系,因此她剛出現就被請了進去。
恰好今日誠王也來了刑部,得知喬棣棠來了,他和顧閑庭一同過來了。
看到誠王,喬棣棠道:“這么巧,沒想到王爺也在,如此便簡單了!
誠王:“哦?喬姑娘是來尋我的?”
喬棣棠點了點頭:“嗯!
幾人落座后,喬棣棠道:“方才我家二哥哥與我說了一件事,我覺得此事非常重要,便想著過來和大人說一聲,好讓王爺有所準備。”
誠王:“何事?”
喬棣棠:“太子和云道長最近走得很近。”
接著,喬棣棠將方才喬知仁和她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聽完她的話,誠王和顧閑庭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顧閑庭:“皇上一向聽信云道長的話,若他真的和太子勾結在一起,此事還真的不太好辦!
誠王:“的確不太好辦,前幾日我聽宮里傳來消息,說父皇最近常常提及太子,言語間有幾分悔意。想必是云道長在父皇面前遞了話。若不阻止的話,太子起復是早晚的事兒!
顧閑庭:“眼下還是先將此事調查清楚了!
誠王:“對,宮里的事情我去查,看看是不是云道長給父皇遞了話,宮外的事情就要麻煩子隨了!
顧閑庭:“但憑王爺差遣!
誠王看向喬棣棠:“喬姑娘跟喬二公子說一聲,若本王成事,楊家的案子我定會為他翻案!
喬棣棠:“王爺的話我一定帶到。”
誠王很快便離開了,顧閑庭將阿金叫過來囑咐了一番。
喬棣棠見顧閑庭有事要忙,也沒再多停留。
顧閑庭:“等忙完這一陣我帶你去散散心。”
喬棣棠:“好!
離開刑部后,喬棣棠坐上了回去的馬車。回去的路上,她的心緒頗不平靜。
結合二哥和誠王的話,此事八九不離十了。
依著皇上對云道長的重視,太子很可能不日就會起復。
眼見著太子就要被廢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
皇上如今沉溺于丹藥,近年來頗為信任云道長,那云道長不是個好對付的。不知誠王會用什么法子來應對此事,能不能解決此事。
不行,太子絕不能起復!
“不去伯爵府了,回別苑!眴涕μ睦渎暤。
第77章 夜話
回到別苑后,喬棣棠將阿福叫了過來。
“你回云城,將富商溺亡案的主謀以及鄒禹奇的主子是太子兩件事傳出去,務必讓百姓們都知曉此事。”
隨后又交代了一些細節。
最后,喬棣棠道:“順便將京城中的局勢跟百姓說一些,尤其是太子即將被廢,而誠王勢頭正盛一事!
阿福:“是,姑娘。”
待阿福走后,青兒問道:“姑娘,您為何讓他做辦這些事?”
喬棣棠:“京城的官宦之家都知道太子所為之事,但百姓們未必清楚。京城的百姓想必知道的都不多,江南的人知道的就更少了!
青兒:“可是大家知道了又能怎樣?”
喬棣棠:“你可還記得咱們在云城時蘇家的鋪子被人砸了!
青兒:“記得。大家知道鄒家七少爺貪墨了修河款,導致云城的百姓家破人亡,大家都恨死他了。而得知蘇老爺和鄒禹奇勾結在了一起,把他的鋪子給砸了。”
喬棣棠:“是啊,連那些一向向著權貴的官吏都沒有阻止此事,可見大家恨極了那侵吞修河款的人。你說若是百姓知道這背后的主謀其實是太子呢?”
青兒眼前一亮:“姑娘是想讓百姓們反對太子起復?”
喬棣棠:“對。我從前從未想過這一點,直到那日那群喜歡欺壓百姓的官差沒有幫著蘇老爺,我便明白了。河水決堤一事死了很多人,這些人都有親朋好友,他們或許是商人,或許是官差;钪娜硕ㄈ缓迾O了那些貪錢之人!
青兒有些猶豫:“可是,太子畢竟是儲君,他們敢和太子對抗嗎?”
喬棣棠:“所以我才讓阿福告知大家太子被皇上責罰了,他的儲君位置不穩。”
青兒終于明白了:“如此一來,大家定然沒那么害怕了。”
喬棣棠點了點頭。
她又細細琢磨了一下,道:“只這一處怕是不夠,萬一江南的百姓聲勢不夠,此事怕是也成不了。”
青兒:“想必太子這些年也不止貪了江南的修河款!
喬棣棠:“對,應該還有別的事!
青兒:“顧大人定然知道,姑娘不如去問問大人?”
喬棣棠:“他今日忙,未必有時間過來,你讓人給他傳個話吧,讓他得空了跟我說一聲!
青兒:“好,奴婢這就去。”
有了云道長那件事,喬棣棠以為顧閑庭這幾日會很忙,要過幾日才能過來,沒想到晚上她就見到了顧閑庭。
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喬棣棠嚇了一跳。
青兒連忙出去查探了,見是顧閑庭,這才松了一口氣。
“姑娘,是顧大人來了!
喬棣棠沒想到來人會是顧閑庭。她剛剛和青兒提到了顧閑庭,下一刻顧閑庭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種感覺當真是奇妙得很。
“讓他進來吧。”
“是!
顧閑庭踏入房中,在看到披散著頭發站在房中的喬棣棠時,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但很快,他察覺到自己這般做不太妥當,停下了腳步。
此刻他應該退出去的,可腳上卻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動不了。
青兒默默退了出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隨著房門被關上,顧閑庭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喬棣棠沒想那么多,她滿腦子都是方才和青兒說過的事情。她朝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顧閑庭面前。她仰著頭看向顧閑庭,柔聲問道:“大人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離得近了,顧閑庭發現喬棣棠臉上的脂粉已經擦掉了,整張臉非常素。但恰恰是這種素更能凸顯她的好容貌。她的臉細膩極了,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又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白嫩有光澤,讓人想要……
顧閑庭忍不住喉結微滾,在看到喬棣棠清澈的眼睛時,頓時意識到自己方才都想了什么,連忙挪開眼睛。
喬棣棠不知顧閑庭心中所想,見他如此,心里有幾分詫異。
“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
顧閑庭斂了斂慌亂的心神,他沒敢再看喬棣棠,道:“沒有。我想著白日里在刑部咱們沒說上話,所以晚上想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
聽到這個解釋,喬棣棠心頭微微一跳。
顧閑庭最近應該非常忙碌,此刻天色已晚,他方才忙完事情。即便是這般勞累了,他心里竟然還能想著她。
“這么巧啊,正好我也有事想跟大人說!
聞言,顧閑庭再次看向喬棣棠。
看著喬棣棠臉上淺淺的笑意,他的心跳加快了些。
不,她的臉既不像剛剝了殼的雞蛋,也不像精美的瓷器,而是像一朵花,一朵綻放得花,讓人移不開眼。
“喬姑娘有何事?”
喬棣棠:“要不咱們坐下說?”
顧閑庭實在是太高了,此刻兩個人離得太近,她得仰著頭和他說話。
顧閑庭似乎終于意識到了這一點,忙道:“好!
二人在桌前坐下。喬棣棠摸了摸茶壺,方才她用過茶,此刻還是溫熱的。她抬手為顧閑庭斟了一杯茶。
顧閑庭端起茶輕抿一口。
喬棣棠:“我有件事想拜托大人。”
顧閑庭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喬棣棠一直盯著顧閑庭,見他神色有異,心里一沉,忙道:“若是大人覺得麻煩我自己去查也行!
顧閑庭放下茶杯,看向喬棣棠,認真地說道:“阿棠,你我之間經歷的那么多事,你還要與我這般生分嗎?”
他叫她阿棠……這樣叫是不是過于親昵了?
喬棣棠眼睫微顫。
顧閑庭:“況且,你我二人如今有婚約在身,幫你,是我應該做的。你不必同我這般客氣!
見顧閑庭提及婚約,喬棣棠抿了抿唇,小聲道:“婚約是假的。”
顧閑庭心里微微一堵。
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她再繼續爭辯下去,索性當做沒聽到,轉了話題。
“你方才想要同我說的是何事?”
正事要緊,喬棣棠立即放下方才的問題,道:“我想讓大人幫忙查一下楊家的事情!
聽到這話,顧閑庭更氣了。
“阿棠,此事不必你說我也會去查的!
喬棣棠:“嗯,我知道的,王爺說過等事情結束后會幫助楊姑娘查清此案,可是我想現在就知道!
顧閑庭心口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不是這個原因。”
喬棣棠:“嗯?”
顧閑庭:“你的事我一向上心!
喬棣棠愣愣地看向顧閑庭。
顧閑庭:“你走后我就安排人調了卷宗查此事,發現事情的確有疑點,刑部的人已經去東蘭查此事了!
喬棣棠頓時放心了。
“多謝大人!
顧閑庭氣得沒回,端起茶又默默喝了一口。
喬棣棠連忙為他又滿上了。
顧閑庭更氣了。
喬棣棠能看得出來顧閑庭今晚的心情不太好,但她實在不知顧閑庭究竟在氣什么。她想讓顧閑庭的心情好一些,以便說出來自己所求之事?蔁o論她做什么,顧閑庭似乎都沒能消氣,而且似乎越來越氣了。
她在猶豫那件事要不要在今日問出來。
顧閑庭又飲了一杯茶之后心緒漸漸平復下來。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喬棣棠,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生氣了。
“我方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喬棣棠:“。繘]有啊。我知道大人最近很忙,心里定是想著朝事!
當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罷了,等太子的事情結束后再說吧。
“你還有事要跟我說?”
見顧閑庭點了出來,喬棣棠沒再猶豫,問了出來。
“太子除了貪墨過江南的修河款和賑災款外,還有沒有貪墨過其他地方的賑災銀?”
顧閑庭雖不明白喬棣棠為何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細細思索了一下,道:“有。兩年前,江中發生旱災,太子的人貪墨了朝廷撥的賑災銀。”
喬棣棠:“此事朝廷可有定論?”
顧閑庭:“有。跟此事相關的戶部官員以及江中的知府全都被抓了,有的砍頭,有的流放!
喬棣棠皺眉:“既然事情鬧得這么大,為何我沒聽過與太子有關?”
顧閑庭:“如同富商溺亡案一般,皇上保了太子,沒將此事宣揚出去!
喬棣棠:“皇上對太子就沒有任何的懲戒嗎?”
顧閑庭:“懲戒是有的。皇上將太子身邊負責聯絡此事的詹士殺了,罰太子一個月不許參與朝堂之事!
喬棣棠:“豈不是跟這次很像!
顧閑庭:“嗯;噬峡粗靥樱幌虿簧岬昧P他。在皇上看來太子只是想斂財,并非是想造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他!
喬棣棠:“若此事不解決以后豈不是還有可能發生類似的事情?”
顧閑庭:“是啊,所以——”
喬棣棠看向顧閑庭,二人眼神在這一刻對視。喬棣棠明白了顧閑庭未說完之話。
必須要除掉太子!
“你和王爺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顧閑庭:“嗯,王爺從云道長入手,我從太子涉及的案件入手,務必讓皇上打消再次重用太子的念頭!
喬棣棠:“嗯!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顧閑庭見天色不早了,道:“我先走了,以后有事讓人去給我傳話就好,我有空就會來找你。”
喬棣棠:“好!”
第78章 民心
很快,富商溺亡案以云城為中心在整個江南傳播開來。
鄒禹奇是太子的人也悄無聲息的傳開。
短短十日,大半個江南的人都知道太子制造了江南富商溺亡案,也知道了太子貪墨了修河款導致河水決堤,又貪墨了賑災款,導致更多的百姓死去。
在得知皇上想要輕輕揭過此事,重新重用太子時,江南的百姓怒了。
河水決堤毀了無數村莊,水災又死了那么多的百姓,罪魁禍首卻沒得到應有的懲罰。由江南的富商牽頭,百姓們跟在他們身后,反對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
阿福見事情已成,回京覆命。
喬棣棠:“咱們的人辛苦了,這個月的月例翻倍!
阿福:“其實我們沒做什么,除了一開始將事情告訴百姓費了些力,后面的那些事都是百姓們自發的。他們有親人死在船上,也有許多親朋好友死在那一場水患中,對太子的恨意極重。”
聽到此話,喬棣棠沉默了。
這些人不就是千千萬萬個她嗎?
阿福:“江中那邊咱們不太熟悉,但消息傳過去后,也有了些動靜。東蘭那邊,楊大人的事情傳出去后,百姓們也頗為憤怒。想必用不了一個月,這兩處的百姓們也會如江南的百姓一般!
喬棣棠:“嗯!
雖說上位者不考慮百姓的死活,但若是聲量大了,他們也不得不考慮考慮民意。
皇宮
北慕帝聽著趙太醫對丹藥成分的研究,臉上的血色褪去。
“你的意思是這丹藥有毒?”
想到皇上對云道長的寵信,趙太醫冷汗淋漓。
他不知該說實話還是說謊。
此次皇上讓太醫院所有的太醫研究丹藥的成分,每個人分開研究,彼此根本沒辦法商議,他也不知別人會如何說。
萬一只有他一個人說了實話,皇上不相信他,事后他會被云道長報復。
誠王:“趙大人,您說實話就好!
趙太醫看向誠王,一閉眼,狠了狠心,說了實話。
“……是,短期服用看不出來,若長期服用對身體有礙。”
即便他不說也會有人說的。
而皇上一旦發現他撒謊,他小命不保。
北慕帝抬了抬手,趙太醫被帶下去了。
趙太醫頓時松了一口氣。
接著,下一個太醫被帶進來。
這一晚上,太醫院三十多個太醫輪流被北慕帝問話。
最終,醫術不精看不出來丹藥成分的幾名太醫被革職,而那些夸贊丹藥好的太醫被關入了牢中,原本這些人是要被皇上殺頭的,全因誠王在旁周旋才留了一命。
當云道長被宣入宮中時,面對皇上的質問他依舊在狡辯,稱自己的丹藥沒有任何問題。然而,當皇上要將丹藥喂給他的兒子時,云道長卻抵死不從。
最終,云道長被皇上處死。
太子因為私下聯絡云道長被皇上狠狠責罵。
沒過幾日,江南的百姓聯名上血書求皇上廢掉太子。
看著數萬百姓用血寫的名字,北慕帝的心頗不平靜。
太子跪在底下,為自己狡辯:“父皇,這些刁民是想要造反。∧荒芟嘈潘麄儯M快派兵鎮壓才是!”
北慕帝瞥了一眼太子,道:“造反?為何百姓只反你這個太子,并未反朕?”
太子心里一慌:“這一次他們反兒臣,下一步就該反您了!”
北慕帝看著案頭上堆滿了刑部關于兒子所犯罪行的奏折,想到兒子前些日子私下聯絡云道長,對這個兒子徹底失望了。
看來,太子該換個人了。
“朕查過了,百姓只是聯名上血書求廢掉太子,并未集結起來,也沒有任何暴亂的行為!
太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道:“父皇,這定是老七干的,是他煽動百姓來反兒臣,您不能中了他的計啊!”
北慕帝:“朕讓人查過了,不是老七所為,這里面壓根兒沒有他的手筆,是百姓們自發的。你貪墨了賑災銀,害死了無數百姓,百姓們對你這個太子不滿了!你不反思自己的行為,竟然還想往你弟弟身上潑臟水!你太令朕失望了!”
太子面如死灰。
又過了幾日,江中和東蘭百姓的血書也呈現在北慕帝的案頭,堅定了北慕帝廢太子的決心。
廢太子的旨意一出,喬棣棠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低聲道:“成了。”
青兒等人也是熱淚盈眶。
“老爺的仇終于報了!”
誠王府
誠王看向顧閑庭,笑著說:“喬姑娘厲害啊,簡直是女中諸葛,她竟能想到利用民心。若非她用了這一計,怕是父皇還不能堅定廢了太子的決心!
顧閑庭與有榮焉:“她一向聰慧!
那晚阿棠問他太子是否還貪墨過賑災銀,他當時并未多想,以為此事和她先前說的楊家的事情有關,沒想到她竟然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誠王:“她事前可曾與你說過?”
顧閑庭搖頭:“不曾!
誠王:“幸好沒說,若是說了,咱們定會幫她,一旦咱們插手,被父皇查了出來,此事怕會適得其反。喬姑娘當真是聰明啊!”
他原以為喬棣棠在將銀子給了他之后會等著他們去跟太子斗,沒想到她自己也有法子。
顧閑庭腦海中浮現出來喬棣棠的身影,想到自己已有幾日不曾見她,此刻迫不及待想去見她。
誠王:“太子在位多年,根基甚深,勢力也不容小覷。即便如今被廢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從江南牟利甚多,那筆銀子的去向咱們尚未查出來。先前咱們懷疑他養了私兵,可這些日子一直沒查出來他養的私兵在何處。如今太子被廢,若他真有私兵的話,一定會有所動作的,接下來咱們要小心了,須得盯緊太子的一舉一動!
顧閑庭:“是,微臣明白。”
從誠王府出來后,顧閑庭去了齊家別苑。
“阿棠,太子被廢了!
喬棣棠笑著點了點頭:“嗯!
顧閑庭:“看來是我多慮了,想必你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喬棣棠笑著說:“即便是知道了,我也想聽你親口說給我聽。”
聞言,顧閑庭也笑了。
“此事你功不可沒。”
喬棣棠:“我也沒做什么。若不是王爺拆穿了云道長的真面目,皇上定不會對太子失望。若不是大人將太子種種惡行擺在皇上案頭,皇上也不會下定決心廢了太子!
顧閑庭:“阿棠,你謙虛了,沒有一個皇帝不重視民心,關鍵在你。”
喬棣棠:“所以,太子被廢,是民心所向!
顧閑庭點了點頭。
他想起誠王方才的話,問道:“你那日為何沒跟我說你的計劃?”
喬棣棠:“我讓人傳播出去的事情雖然是事實,但若是操作不當,難免會讓人覺得是在煽動民心。一旦皇上有此懷疑,那么這件事就不能成。因此,此事你和王爺不該參與其中,也不能參與其中。”
顧閑庭:“可若讓人知道事情你做的,你會有危險。”
喬棣棠:“知道也無妨。我父親本就死于富商溺亡案,我又是自小長在江南,做這件事合情合理。至于東蘭和江中的事情,我沒用自己的人,查不到我的頭上!
雖事情完滿結束,可顧閑庭想到這些事仍舊有些后怕。
“下次你再做這種事定要提前與我知會一聲!
喬棣棠看著顧閑庭眼底的認真,頓了頓,道:“好。”
顧閑庭:“對了,接下來無事不要外出!
喬棣棠有些疑惑:“為何?太子不是已經被廢了嗎?還有什么危險?”
顧閑庭:“太子這些年斂了不少財,我和王爺查過了,錢財的數目對不上,有一大筆銀子不知所蹤。尤其是在富商溺亡案中,太子拿了不少錢!
太子拿了錢……有危險……
喬棣棠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你懷疑他養了私兵想要造反?”
顧閑庭怕喬棣棠會擔憂,因此不想和喬棣棠說太清楚,沒想到她竟然猜了出來。
“對?伤烤褂袥]有養私兵,私兵又在何處,我和王爺暫時并未查出來。”
喬棣棠點了點頭:“太子在位多年,他當太子時誠王殿下還是個奶娃娃,這些年太子定是培養了不少人手,一時查不出來也是正常。但若太子真的想要有異動的話,他定會按耐不住,露出來馬腳。咱們只需耐下心來,定能發現蛛絲馬跡!
顧閑庭:“嗯。我和王爺都覺得太子最近應當會有所行動。你之前得罪過太子,我擔心他會報復。所以,再此之前,先委屈你在家里待一段時日!
喬棣棠:“好!
顧閑庭:“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不過,你放心,我定會盡快查出來!
喬棣棠:“我相信你!
顧閑庭看著喬棣棠眼底的信任,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看著顧閑庭親昵的舉動,喬棣棠愣了一下。一時忘了反應,任由他摸了自己的頭。
“我先回去了!
直到顧閑庭告辭,喬棣棠才反應過來。
“等一下!
顧閑庭:“嗯?”
喬棣棠:“這些事你跟侯爺說過嗎?”
顧閑庭:“我父親?”
喬棣棠:“對!當年王爺和大人年紀尚小,不了解太子,可侯爺比太子大,又是因為太子在皇上面前挑撥才丟了兵權,他應當對太子格外了解。侯爺又是武將,對私兵一事應該也有自己的看法。您何不去問問侯爺?”
顧閑庭先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你說得對,是我忽略這一點。”
喬棣棠:“大人是不想讓侯爺牽扯其中,所以才沒想到他?裳巯绿右呀洷粡U,和黨爭無關了!
顧閑庭:“你說得對。”
喬棣棠:“想必侯爺也很想聽聽此事!
顧閑庭:“嗯,我父親一向關心國事。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喬棣棠:“好!
第79章 求親
離開齊家別苑后,顧閑庭先去見了誠王,二人在一起商議了一番后,顧閑庭回了武昌侯府。
武昌侯得知此事后,沉默良久,問了一個問題。
“有多少錢財對不上?”
顧閑庭說了一個數目。
武昌侯臉色沉了下來,道:“這些銀錢最少能養五千私兵!
顧閑庭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并未說出來他和誠王的懷疑,父親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豢養私兵,可見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武昌侯:“你和誠王是如何想的?”
顧閑庭看向父親。
父親竟然猜到了。
武昌侯:“你們若不是懷疑太子拿錢養了私兵,又為何將此事告知于我?想必你們也有這一層懷疑!
顧閑庭:“兒子慚愧,我和王爺的確有這方面的懷疑。只是查了數月都不曾查到太子是否真的養了私兵,那些私兵又養在何處。”
武昌侯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這幾個月太子和誠王斗得十分激烈,最終誠王略勝一籌,干掉了太子。
他雖未參與其中,但也知曉誠王的能力。
既然誠王查了數月都沒能查出來,可見這一批私兵不是最近才養的,應是養了多年,還十分隱秘。
他是武將,想法非常直接,道:“既然查不出來,最好的法子就是將此事告知皇上,從源頭上解決此事。一旦太子被控制住了,此事就不能成!
顧閑庭:“沒有證據的話,皇上未必會相信。”
聽到這句話 ,武昌侯沉默了。他年少時與皇上關系極好,后來因為猜忌,漸行漸遠。皇上是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過了。
“若太子想造反的話,定會調集這一批人馬,先盯緊他的一舉一動,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顧閑庭:“王爺已經將太子身邊所有人都盯緊了!
武昌侯琢磨了一下,問道:“太子最后一次斂財是在何時?”
顧閑庭:“江南富商溺亡案!
武昌侯:“查一查那段時間太子身邊的人的動向!
顧閑庭:“是!
如此過了一個月,太子一直安安靜靜的,老老實實待在京郊的宅子里,除了給皇上遞信,沒有一絲異動。
顧閑庭將此事告知了武昌侯。
“富商溺亡案發生前后,太子身邊的人沒有任何異動,都老老實實在各地待著,最近太子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武昌侯:“若太子一直沒有異動,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批人早已在京城附近。京城附近的山匪查了嗎?”
顧閑庭:“查過了,我們將京城附近查了幾遍,剿滅了兩批山匪!
武昌侯沉思片刻,問:“可有查過流民?”
顧閑庭:“京城附近人們生活富足,這幾年又管控嚴格,甚少有流民出現!
武昌侯:“前幾年呢?往前查,尤其是因為太子貪墨而導致流民增多的那幾次事件。”
顧閑庭臉色一肅,道:“兒子明白了。”
很快,顧閑庭查出來前幾年江南水患以及江中旱災時有許多流民來了京城附近。而細查之下,這些人中,只有極少數能查到蹤跡,是從江南和江中來的,其余人的動向竟然查不出來。由此可見,這些人的確都埋伏在京城附近。
誠王:“查不出來也正常,那時太子權勢滔天,他若是想偷偷摸摸安排一些人,除了父皇,誰也察覺不到他的小動作。太子想要造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侯爺說得對,咱們得提醒一下父皇了。即使沒有證據,也得跟父皇說。若是父皇能聽,狠下心來去查太子,事情就好辦了。即便他不聽,希望也能為他提個醒,提前做好準備。”
顧閑庭:“王爺說得對,只是此事由誰去說,該如何去說,咱們須得商議一下!
誠王:“嗯。”
二人正商量著此事,下人突然來報。
“王爺,武昌侯進宮去了!
顧閑庭和誠王對視了一眼。
誠王:“看來王爺先我們一步去說了!
顧閑庭:“皇上一向忌憚父親,此事由父親去說未必是件好事!
誠王:“先等等看吧!
顧閑庭:“那我先回侯府等著!
誠王:“好。”
顧閑庭一直等到子時方才等到武昌侯回府。
從武昌侯的臉色上,他看不出來喜怒,也不知結果如何。
“父親,皇上是何態度?”
武昌侯眼神看向了窗外,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眼底滿是傷感。
曾經他們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說的好友,如今卻走向了陌路。
“你和誠王殿下關系雖然好,但也要注意分寸。如今他是王爺,將來他是君,而你是臣,你們君臣有別,這其中的分寸要把握好。”
父親為何提此事,難道是皇上和父親說了什么?
“兒子謹記父親的教誨!
武昌侯:“算了,也是我多言了。你如今不過是一介文官,自是與我那時的處境不同。而你的性子也與為父不同,定不會走上我的老路。”
顧閑庭:“皇上不信您?”
武昌侯收回目光,看向兒子,他并未給出來一個明確的答案,而是道:“此事你和誠王不用管了。你們先去查一查這些年來太子黨羽所做之事,肅清朝堂!
顧閑庭:“可若太子真的造反……”
武昌侯抬了抬手,制止兒子說下去:“有我在,你不必擔心,先去忙其他的事吧。”
顧閑庭知道父親和皇上之間的感情和旁人不同,也相信父親的能力。若有一日太子真的造反,此事也只有父親能解決。
“好,兒子明白了!
誠王得知此事后,道:“我讓人打探過了,父皇和侯爺在殿中單獨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其中有爭吵,但最終二人都很平靜,不知究竟說了什么。”
顧閑庭:“根據我對父親的了解,他不會放任此事不管,或許他和皇上之間達成了什么協議?”
誠王看向顧閑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侯爺和父皇從小就認識,二人之間的關系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既然侯爺這般說,那咱們就相信他。”
顧閑庭:“嗯!
又過了一個月,天氣轉涼之時,太子給皇上寫了一封信,訴說了對皇上的想念,想進宮見一見皇上。
皇上同意了。
那一晚,秋風起,落葉滿地,宮里燈火通明,亂作一團,武昌侯一夜未歸。
天亮之際,一切歸于平靜。
一大早,武昌侯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宮里回來了,臉上的皺紋深了幾分,但眼神卻比從前更加明亮了。
顧閑庭一直在府中等著父親,見父親無礙,終于放心了。
武昌侯:“廢太子死了。”
顧閑庭愣了一下。
武昌侯:“廢太子昨晚率兵造反,被我拿下,皇上悲痛欲絕,一劍殺了他!
武昌侯的語氣很是平靜,那般兇險的事情被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顧閑庭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父親沒事吧?”
武昌侯故作輕松道:“我能有什么事?小事一樁。我在戰場上可比這兇險多了,太子的兵弱得很。許久沒用刀了,還真有些懷念啊。”
姜夫人走了過來,罵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想著上戰場啊?一把老骨頭了,趕緊去歇著吧!
武昌侯笑呵呵地道:“我沒事,我還能再戰!”
姜夫人朝著武昌侯胳膊上的舊傷捏去,武昌侯疼的嗷嗷叫。
姜夫人:“去不去休息?”
武昌侯:“去去去,我去,我去還不行!
姜夫人將武昌侯扶回了房中休息。
顧閑庭站在原地消化著父親從宮里帶回來的消息。
廢太子死了,這就意味著兵變一事解決了,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誠王殿下如今是勢頭最盛的皇子,成為太子是早晚的事。
這時,太陽緩緩升了起來,一束光照在了樹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陳丘從外面匆匆回來,將武昌侯帶回來的消息又說了一遍。
“大人,廢太子昨晚逼宮,被侯爺阻止了!
顧閑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阿金,問道:“你從何處知曉得此事?”
陳丘:“宮里傳出來的話!
宮里?顧閑庭皺了皺眉。
“此事知道的人多嗎?”
陳丘:“應該挺多的,我觀傳話之人的神色,好似此事宮里并未瞞著。此時官宦之家應該都知道了,不消多時京城的百姓也會知道!
顧閑庭心里一緊,立即跑去了馬廄,騎上馬,匆匆離府。
阿金在后面喊道:“大人,您去做什么,等等小的。”
顧閑庭卻頭也不曾回。
阿金嘀咕道:“大人這是怎么了?太子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嗎?大人為何神色那般慌張?”
陳丘:“不知道!
阿金瞥了他一眼:“那你知道什么?”
陳丘:“我猜此事應該和喬姑娘有關。”
阿金眼珠子轉了轉,認同地點了點頭。如今能讓他們大人如此緊張的人定是喬姑娘。
顧閑庭很快就到了齊府。
齊府中喜氣洋洋的,大家都在收拾著東西。
顧閑庭臉色一沉,不顧眾人阻攔,朝著喬棣棠的閨房跑去。
青兒:“大人,姑娘——”
話未說完,顧閑庭就消失在她的眼前,推開門進屋去了。
青兒連忙跑著跟上了。
“大人,您等奴婢通報再進。”
“彭!”房門被顧閑庭關上了。
顧閑庭見喬棣棠在整理衣裳,快步上前。
喬棣棠:“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去找顧大人——”
一轉身,她看到了顧閑庭。
“大人,您怎么突然過來了?”
顧閑庭沉著臉,問:“你讓人去找我干什么,是不是又想送我金子?”
喬棣棠怔了一下,道:“沒啊,我想讓青兒跟你說一聲,我要回云城去。”
聽到這話,顧閑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們之間經歷了那么多事情,她竟一點留戀都沒有,解決完自己的事情后說走就走。
“你是不是忘了咱們二人之間還有婚約!
見顧閑庭提起了婚約,喬棣棠有些羞赧,小聲道:“我沒忘!
顧閑庭:“那你準備怎么解決?”
喬棣棠抿了抿唇,垂眸不語。
顧閑庭竟然問她怎么解決。
這種事她怎么好說。
顧閑庭是為了幫她才撒的謊,她自然不能提出來毀掉婚約?伤鳛橐粋姑娘家,這種事她也不能主動說想和顧閑庭成親。
“當初說好了此事由大人決定,還是大人說吧。”
顧閑庭上前一步,來到了喬棣棠面前。
“喬姑娘確定嗎,此事當真由我決定?”
喬棣棠抬眸看向顧閑庭,因為離得近,她有些不適,退后了半步。結果顧閑庭又往前走了一步,兩個人幾乎貼在了一起。
喬棣棠心里緊張,又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推到了柱子上。
顧閑庭又往前一步。
喬棣棠退無可退。
顧閑庭垂下頭,二人之間離得極近,呼吸可聞。
喬棣棠緊張得不能呼吸。
“確定!
話音剛落,只聽顧閑庭道:“阿棠,你嫁給我可好?”
喬棣棠感覺“彭”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炸開了花。
第80章 清算
問完這句話后,顧閑庭心砰砰直跳,無比緊張。他抿著唇,等著喬棣棠的回答。
喬棣棠看著顧閑庭的眼睛,感覺自己快要深陷其中。許久過后,她開口問了一句話:“大人當真想娶我?”
見喬棣棠質疑他的決心,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可知皇上曾想為我賜婚?”
喬棣棠不知顧閑庭為何突然提起來此事,她點了點頭:“略有耳聞!
顧閑庭:“那時我察覺到皇上的意思,在皇上說出口之前就拒絕了。因為此事,我被皇上罰俸半年,降了半級,后來破了幾樁案子又有王爺和郭尚書求情才官復原職!
喬棣棠越聽越糊涂,這與他們今日所談之事有何關系?
顧閑庭:“所以,喬姑娘還不明白顧某的心意嗎?”
喬棣棠愣了一下。
顧閑庭索性將話說得更明白些。
“若我不愿,任何人都不能逼我娶妻!
看著顧閑庭灼灼的目光,喬棣棠的心跳得亂極了。
“我以為那日婚約一事是王爺說出來的,您不好在太子面前駁了他的意思所以才勉強答應下來。”
顧閑庭:“我和王爺自小一同長大,他最了解我的心思。在我還沒察覺到喜歡上你之前,他便已經察覺了,所以那日才說了那樣的話!
喬棣棠:“哦。”
顧閑庭:“所以,阿棠,你嫁給我可好?”
喬棣棠有些猶豫了。按照她此刻的心意,她是很想答應的?墒且幌氲侥赣H當初的遭遇,想到京城兒郎的習性,她又有些猶豫了。
之前那么多年,她都想找一個普通而又平凡的男子做丈夫,以后家里家外都是以她為主。
顧閑庭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面對這般優秀的男子,說不動心是假的。這幾個月來的朝夕相處,她發現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
“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可好?”
她想暫時和顧閑庭分開,理性地思考一下二人之間的關系,然后再做打算。
對于喬棣棠的回答,顧閑庭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至少喬棣棠沒有拒絕他,這就說明她對他也不是完全無意。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喬棣棠抬手推了推顧閑庭。
顧閑庭不舍地后退兩步。
他大概能猜到阿棠在顧忌什么,也不愿太過逼她。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問:“你回云城做什么?”
喬棣棠:“我許久沒回家了,正好這邊事情已經結束了,也沒了危險,我想當面跟母親說一下京城發生的事情。”
顧閑庭:“也好。順便跟伯母提一提你我二人的親事!
喬棣棠的臉色瞬間就紅了,就在顧閑庭以為喬棣棠不會回答時,她輕輕應了一聲:“嗯!
顧閑庭頓時喜出望外。
“太子雖然死了,但京城中太子的黨羽尚未清楚,接下來一段時日我可能會很忙。等忙完這些事,便準備你我的親事可好?”
喬棣棠紅著臉道:“到時候再說吧。”
沒完全否認就是默認了,顧閑庭心情又好了些。
隨著武昌侯出宮,太子欲弒父殺君的消息也從宮里傳了出來,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責令誠王肅清廢太子黨羽。當第一場雪落下來時,廢太子主要的黨羽已經被肅清,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官員了。而那些小官員有不少主動投案自首。
武昌侯今日又進宮去了,出來時喝得醉醺醺的。
顧閑庭在門口等著他。
回到府中后,顧閑庭忍不住問父親:“父親,皇上那日信了太子要造反的話?”
這個問題已經在顧閑庭心中放了許久了,一直沒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武昌侯搖頭:“皇上并未相信我!
顧閑庭:“為何后來您能及時率兵在宮中救駕?”
武昌侯想起那日他與皇上之間的對話,道:“我與皇上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離心多年,皇上并不相信我的話,反而懷疑我故意報復太子。但我和皇上賭了一把。讓皇上暫時暗中將京城所有的兵交由我管理,若太子在三個月內不造反,那我便會辭去侯爺的爵位,告老還鄉,永不回京;噬贤饬!
原來如此,怪不得父親能及時救駕。
想到如今父親和皇上之間的關系又親密了,顧閑庭提醒道:“父親,伴君如伴虎,您……”
話未說完就被武昌侯打斷了。
“這些年來老子受了多少罪,老子不比你明白?還用得著你個小兔崽子提醒?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顧閑庭:……
父親還是那個父親。
武昌侯:“如今太子的事情已了,京城也安穩下來,你和喬家姑娘的親事該提上日程了吧?”
顧閑庭:……
看著兒子不爭氣的模樣,武昌侯抬腳踢了他一下。
“你不會還沒將假的婚約變成真的吧?”
顧閑庭輕咳一聲:“此事不急,慢慢來!
這一個月來他雖然忙,但也沒忘給喬棣棠寫信。他能從信中感受到喬棣棠對這門親事并不反對,但她也并未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她做事一向干脆,不知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他想著等這邊的事了,他去云城見她一面,將此事問清楚了。
武昌侯:“還不急,你都多大了?心里能不能有點數?你可是武昌侯府的世子,武昌侯府的傳承全靠你了!
顧閑庭:“既然皇上如今不再猜忌父親,父親何不將爵位給大哥?”
武昌侯又抬腳踢了兒子一下。
“蠢貨!你剛提醒老子謹慎行事,自己又說了這樣的胡話。你大哥如今在邊關立了戰功,若他成為世子,下一個被削權的就是他!
顧閑庭沒說話。
武昌侯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承襲爵位名不正言不順,一直想將爵位還給你大哥。你另立府邸也是為的這個。”
顧閑庭:“咱們顧家武將出身,而兒子是個文官,終究不像話,辱沒了祖宗。將來若是兒子承襲了爵位,顧家武將的身份就將改變了!
武昌侯:“好了,此事不許再提。你大哥從不覺得你搶了他的東西。如今這樣對誰都好?v然愧對列祖列宗,但好歹能保全顧家滿門。”
顧閑庭:“兒子記住了!
當晚,武昌侯跟姜夫人說了兒子的親事。
姜夫人覺得兒子看似聰明,在感情一事上實在是個木頭疙瘩,她覺得此事還是她來幫忙比較好。
回頭,姜夫人給尉遲蘊寫了一封信,快馬加鞭送去了云城。
五日后,尉遲蘊收到了姜夫人的信。
看著信上的內容,尉遲蘊笑了。
恰好女兒從外面回來,她將信遞給了一旁的女兒。
“你今日回來得可真巧,正好我剛剛收到了一封信!
喬棣棠接過來信看了一眼。
尉遲蘊:“侯夫人說要來提親,你一下如何?如今你回來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你考慮得如何,是否明白了自己心?”
喬棣棠看完信,抬眸看向尉遲蘊,眼底多了幾分堅定:“女兒已經想清楚了!
尉遲蘊:“哦?真想明白了?何時想明白的?”
喬棣棠:“今日方確定下來!
這幾日她不在云城,而是去了青山。她在青山別院中住了幾日,遠離塵世的俗事,心也平靜下來,跟顧閑庭之間的關系她也想清楚了。
如果今日沒有收到這封來信,她也會給顧閑庭寫一封信。
尉遲蘊:“哦?那你的意思是?”
喬棣棠:“但憑母親做主。”
尉遲蘊瞬間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笑著說:“好,你去準備準備吧,我今日就給侯夫人回信,估摸著她過幾日就要來云城送定親禮了。”
喬棣棠:“是,女兒退下了!
太子在京城中的黨羽眾多,所有人都按照所行之事來定罪。到了泰平伯府這里,有了困難。
泰平伯為了保住爵位,依附于太子。但若說他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那倒也沒有。泰平伯資質平庸,太子并未瞧得上他,只讓他做了一些小事。且按照之前皇上制定的標準,泰平伯府是要降爵的。
另一方面,泰平伯嫡長子喬知禮是站在誠王這邊的,在對付太子一事上出了不少力。二房的嫡長子喬知仁也幫了誠王。論功行賞的話,爵位還是可以保住的。
只是,泰平伯做錯了事,他不再配為泰平伯。
北慕帝長期服用丹藥,那日太子宮變又徹底傷了他的心,如今他身子越來越差了,早朝都上不了了。誠王被封為太子,暫時監國。
太子跟禮部透露出來這個意思。
禮部官員去做此事了。
顧閑庭覺得此事正好是一個借口,他可以以此為借口去一趟云城了。
從刑部出來后,顧閑庭沒去侍郎府,調轉馬頭去了侯府。
他這一去得好些日子,要跟父親母親說一聲。
看到兒子,姜夫人有些詫異。
“我還沒讓人去尋你,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
顧閑庭:“兒子明日要去一趟云城,此去最快也得十日回來,特來拜別爹娘。”
武昌侯和姜夫人對視了一眼。
姜夫人:“你去云城干什么?”
顧閑庭大方承認了:“去見喬姑娘!
武昌侯將話接過來:“見她干什么?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你?”
顧閑庭頓了頓,應了一聲:“嗯!
武昌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等著你將媳婦兒娶回來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幸好沒指望你。”
顧閑庭有些詫異:“爹這是何意?”
姜夫人笑著說:“這不是巧了么,明日我和你爹要去云城為你定親。我本想著你公務繁忙,晚些再跟你說,沒想到你自己來了。”
顧閑庭愣住了。
定親?
是他想的那樣嗎?
武昌侯:“瞧瞧這傻兒子,歡喜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幸虧夫人有先見之明,直接聯系了尉遲夫人!
顧閑庭回過神來,看著滿屋子的禮,頓時明白過來。他臉色一變,問道:“你們可曾問過喬姑娘的意思?”
姜夫人:“你這傻孩子,棣棠是個什么性子別人不了解,你還不了解嗎?若她不點頭,你覺得尉遲夫人會同意?”
顧閑庭怔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了,臉上有驚喜,有意外。
“多謝母親,多謝父親!
姜夫人:“謝什么,別聽你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本就應該爹娘為你操心。你只管高高興興當你的新郎官就是。”
顧閑庭站起身來,道:“還有什么要準備的,兒子能不能幫上忙?”
姜夫人:“不用不用,忙你的去吧!
雖然姜夫人這樣說了,顧閑庭也沒走,就坐在客廳里,看著仆人準備著定親的禮。
阿棠真的要嫁給他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也沒親口聽到阿棠說嫁給她,感覺這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