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猜測
回到府中后,喬棣棠交待青兒:“私下打探一下有誰暗地里接觸過大少爺,將這些不懷好意的人趕出去。”
甄管事雖然走了,但鋪子里還有許多和他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人,那些人難保不像今日遇到的那個伙計一樣跑到弟弟面前說些什么。
她并不懷疑弟弟會相信他們。
但人心難測,有些事情須得提前防范一下。
青兒:“那些人太過分了!老爺在世時就說過下一任家主是姑娘,老爺在時他們不敢說什么,等老爺去世了又開始反對大姑娘,這不是欺負大姑娘么。”
喬棣棠垂眸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快又一閃而過。
她總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什么。
“未必是想要欺負我。你想想看,長卿可會做生意?”
青兒:“大少爺一向對做生意不感興趣,老爺也沒教過他,他自然是不會的。”
喬棣棠:“若是長卿當了家主,會出現什么情況?”
青兒頓時明白過來:“姑娘的意思是那些人并非真的是想將齊家的生意給大少爺,而是他們想藉著這個由頭來掌控齊家?”
喬棣棠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青兒頓時怒了:“這些人也太壞了,說到底還是圖謀咱們家的產業!”
喬棣棠眸光一閃。
從之前她心里就隱隱有個念頭,此刻終于抓到了。
她越想越覺得此事不簡單,恐怕這件事不只是針對齊家的。
喬棣棠臉色一肅,道:“你讓阿福來見我。”
青兒:“是,姑娘。”
幾年前父親去世時她之所以沒懷疑父親的死是人為,一則是因為官府沒查到什么線索,二則是死的不止父親一人。行商之人一向講究與人為善,不可能這么多人都同時得罪一個人。
甄管事一向對父親忠誠,她相信甄管事種種做派是為了將齊家給弟弟,但其余人就不好說了。尤其是鄒禹奇,他的目的應該是控制齊家。
她記得那次父親不是一個人去參加的聚會,他和城北做木材生意的章老爺一同去的,后來他們二人一同死在了船上。若父親的死不是意外的話,那么章老爺的死定也不是意外,其余二十幾位商賈的死也不是意外。
鄒禹奇會去聯系甄管事,會不會也聯系了章家的人,聯系了其他各地的商賈?
阿福來了之后,喬棣棠吩咐:“你去查一下城北的章家,打聽一下他們家換了家主之后和從前有何不同。”
阿福:“是,姑娘。”
過了一日,京城傳回來一個消息。
青兒:“姑娘,永寧侯夫人和孫三姑娘都沒了。”
孫三姑娘被搶了夫婿,又沒了親兒子,早就不想活了。如今活了這么多年,也是為了看侯府的笑話。現在事情已定,她又被關了這么多年,早已沒了生氣。當侯夫人拿刀刺向她時,她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反抗。
最終,侯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孫三姑娘也沒了。
一場大雪過后,永寧侯府門口掛上了白色的燈籠。
喬棣棠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樣的結局真是令人唏噓。
尉遲蘊得知此事,嘴角流露出來一絲嘲諷的神色。
喬棣棠:“母親認識這兩位夫人?”
尉遲蘊:“自然是認識的,我們年歲差不多,又一同在京城長大。孫家的三位姑娘當年在京城非常有名氣,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嫁給了太子,一個嫁給了侯府世子,還有一個溺水而死,當年大家都很為她可惜。沒想到如今她們兩姐妹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喬棣棠:“孫三姑娘這一生的確過得凄苦。”
尉遲蘊:“永寧侯虛偽又自私,好色又重面子。她們二人都被他毀了。他明知這二人有殺子之仇竟然還將她們姐妹二人放在一處,如今這個結局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喬棣棠愣住了。
“母親的意思是永寧侯想除掉這兩姐妹?”
尉遲蘊:“不然呢?孫家二姑娘害死了三姑娘的兒子,孫家三姑娘又抱走了二姑娘的兒子,將二姑娘騙了那么多年。這件事如今都傳到云城來了,可見京城的人討論得有多么熱烈。世家又重面子,哪里能受得了這樣的事。永寧侯又不好親自動手,便將她們二人放在了一起,互相殘殺。”
喬棣棠有想過永寧侯這樣做是為了遮家丑,但她沒有想過永寧侯想殺了她們二人。這兩姐妹怎么說都是永寧侯的人,孫三姑娘是他曾經的愛人,侯夫人又跟了他多年。
“侯爺難道不顧及貴妃娘娘嗎?”
尉遲蘊:“貴妃畢竟只是侯夫人的姐姐,侯夫人又涉嫌殺害孫三姑娘的兒子,她的名聲早就臭了。再者侯夫人是孫三姑娘殺的,孫三姑娘如今也死了,她想報仇也無處可報。即便知道此事是永寧侯故意為之,她這仇也記不到永寧侯身上。”
喬棣棠:“侯爺定是算到了這一點才敢這樣做的。不對,還有一點。永寧侯一直為太子做事,所以貴妃娘娘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會動他。”
京城處處是爾虞我詐,倒不如云城簡單些。
尉遲蘊詫異地看向女兒:“你去了一趟京城倒是敏銳了許多。”
喬棣棠:“京城的人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多想想的話怕是會被人算計。”
尉遲蘊點了點頭。
女兒能將家里的生意打點好,還能有這樣的見識,比她強多了。
“幸好老侯爺已經去了,不然看到如今的情形不知有多么傷心難過。她們二人有這樣的結局也是識人不清。不過,我又有什么資格說別人?當年不也沒看透……哎……”
幸好父親沒看到她被泰平伯府欺負,不然心中也會為她難過的。
喬棣棠聽出來尉遲蘊話里的悲傷,抬手握住了母親的手。
“娘,您還有我和弟弟呢。”
尉遲蘊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笑著說:“是啊,幸好有你們在。”
丈夫去世后,幸好女兒出來打理生意,照顧家里,不然如今家里不知落入誰的手中。
隔了一日,阿福將章家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阿福:“大姑娘,如今章家掌家的是章家二公子。”
喬棣棠不解:“我怎么記得章老爺在世時更器重他家大公子?若我沒記錯這位二公子是姨娘生的吧?”
阿福:“姑娘記性真好,的確如此。章老爺去世后,過了約摸兩個月左右,大公子游湖時掉到湖里淹死了。章老爺只有兩個兒子,大公子死了,二公子成了家主。”
喬棣棠大驚:“就沒人查過這件事嗎?”
阿福:“章夫人懷疑此事是二姨娘和二公子所為,將他們二人告到了官府。結果官府查了許久也沒查出來他們二人跟此事有關。大公子死的時候二姨娘和二公子并不在云城,那日跟在大公子身邊的人也全都是他自己的人。”
喬棣棠沉思許久,問:“如今章家的生意還和從前一樣嗎?”
阿福:“不太一樣了。從前章家的木材多半是運往江南各處,自從二公子掌權,章家開始和京城做生意了。”
一聽到京城二字,喬棣棠眸光一閃。
阿福:“章家的各位叔伯本來對二公子掌家有意見,但見二公子將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反對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了。只是幾年過去,章家的名聲越來越差了。”
喬棣棠:“這是何意?”
阿福:“不少人反應章家以次充好,用下等的木料充當上等的木料,木材也不似從前那般結實。之前有個酒樓用的章家的木材,結果房子快蓋好因為木材太差突然倒塌了,砸死了好幾個人。”
喬棣棠:“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沒聽人提起過?”
阿福:“我也覺得很奇怪。那酒樓的掌柜的去找章二公子賠錢,章二公子不承認是自家木材出了問題,沒給他錢。后來酒樓的掌柜的將二公子告了,官府卻將此事怪在了掌柜的頭上,讓掌柜的賠償死者的錢,還將掌柜的抓了起來。那些死者的家人全都去找掌柜的一家鬧,掌柜的一生老實本分,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在獄中活活氣死了。”
喬棣棠內心頗為震驚。
如此說來,這章家當是和官府相勾結了。
若顧閑庭不告訴她此事和鄒禹奇有關系的話,她怕是會覺得章家和云城府衙勾結,如今想來應是和京城的人勾結起來了。
蘇家當初和鄒禹奇勾結在一起后,蘇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做到了京城。章家亦是如此。
看來父親的死的確不是一個意外,而是背后有一雙手在推動著。
鄒禹奇一直在為太子做事,孫記酒樓背后的主人也是太子。
所以,這件事難道是跟太子有關?
想到這一點,喬棣棠心里一緊。
當初顧閑庭一直在調查孫記,他明面上是調查鄒禹奇,實則是調查太子吧?鄒禹奇貪墨了修河款和賑災款,這些錢一直沒找到。按照常理來看,此事應該懷疑到他的父親永寧侯的頭上,可不知為何,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沒人找永寧侯調查此事。可見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鄒禹奇背后的人是誰,也知道錢到了誰的手中。只是那人的身份特殊,輕易動不得。
如今顧閑庭又來了云城,還告知她甄管事和鄒禹奇聯絡過,可見他在懷疑多名富商溺亡一事有蹊蹺,如今在調查。
經過鄒禹奇的案子她親身感受了顧閑庭破案的能力,也大概摸清楚了他辦案的風格。
他辦案的話喜歡事先做好所有準備,最后一擊即中。證據少時,他不動聲色,不去宣揚,以免打草驚蛇。在抓鄒禹奇時他的手中就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所以無論是永寧侯還是太子施壓他都沒將人放出去。
這么說來,他上次沒有指出來太子與此事有關未必是手中沒有證據,而是沒有能將太子扳倒的證據。
這一次他查了富商溺亡案,既然他能查到甄管事,想必手中定也是搜集了很多證據。
想到此處,喬棣棠突然站了起來。
見喬棣棠不對勁,阿福開口喚了一聲:“姑娘……”
喬棣棠深深呼出來一口氣,道:“我沒事,章家的事情不用去調查了。馬上就過年了,這幾日辛苦了,去賬上領一百兩銀子,好好陪陪家人。”
阿福:“大姑娘客氣了,您給我的已經很多了。”
喬棣棠:“拿著吧,這一年來你也沒少跟著忙前忙后。”
阿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喬棣棠:“天冷,回去吧。”
阿福走后,喬棣棠看向了窗外。
齊銘遠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卻勝似親生父親。若父親真的死于意外,不管背后之人是誰,她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這一刻,喬棣棠眼底滿是堅定的神色。
第二日就是年,到處都熱熱鬧鬧的,等到正月初八那日,齊銘遠去了書院,齊家的鋪子也重新開門了。這幾日喬棣棠都在鋪子里忙著。
正月十六那日,喬棣棠對尉遲蘊道:“娘,我要去一趟京城。”
尉遲蘊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看向女兒。
“發生什么事了?”
喬棣棠:“上次去京城我覺得京城的生意不錯,我想再去開一家。”
尉遲蘊沉默許久,問道:“是跟那位顧大人有關嗎?”
喬棣棠沒料到會從母親口中聽到顧閑庭的名字,瞬間就愣住了。
尉遲蘊:“自打從京城回來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年前那段時間越發不對勁了。年后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著急開張,著急去各處巡視都是為了去京城做準備吧?”
她還以為在母親面前裝得很好,沒想到母親早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之處。
尉遲蘊:“我問過青兒了,她跟我說了那位顧大人的事情,你別怪她,我也是擔心你。”
母親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喬棣棠:“母親,我去京城和顧大人無關。”
這樣說似乎也不太對,她去京城肯定要聯系顧閑庭。
尉遲蘊:“你去京城當真不是為了去見顧大人?”
喬棣棠頓時語塞。
父親的事情是顧閑庭告訴她的,他肯定知道更多關于父親的案子,她去京城第一件事就要去見顧閑庭。
尉遲蘊臉上流露出來了然的笑意,她拍了拍女兒的手,道:“你莫要因為娘的遭遇就對京城的兒郎有看法,也不要因為蘇姑娘和孫家姑娘的遭遇就認為所有京城的男子都薄幸。福王就是個深情的。同樣的,你父親待我極好,蘇老爺對妻女薄情。由此可見哪里都有深情的兒郎,哪里也都有薄情寡義的男子。我聽說那位顧大人屢次救你,還幫你查案子,從未對你有過任何輕薄之舉,可見他是個正人君子。這般好的兒郎你莫要錯過了。”
母親誤會她去京城是為了見顧閑庭總比知曉她是為了查害死父親的兇手要好,她倒不如承認了。
“是女兒以偏概全了。”
尉遲蘊:“我聽說他年前追隨你來了云城?”
喬棣棠沒想到青兒連這件事都告訴母親了。
“并非是追隨女兒,他來云城查案子。”
尉遲蘊:“嗯。不管是因為什么,你若是喜歡他就去京城見他。”
喬棣棠沒想到母親竟然會鼓勵她主動追求顧閑庭,她道:“那若是他將來變心了呢?”
尉遲蘊:“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變心呢?關鍵要看對方的品行如何。你若覺得他不好,那便回來,娘永遠都在這里等著你。”
喬棣棠:“多謝母親。”
尉遲蘊:“吃飯吧。”
喬棣棠:“嗯,母親也吃。”
第62章 回京
又過了幾日,喬棣棠終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臨走前,她去城中各處鋪子巡查了一番,交代好了事情這才放心了些。
正準備從鋪子里出來回家時,外面的談話聲使她頓住了腳步。
“那些京城的貴人們可沒一個好東西!”
“姐姐,慎言啊,被人聽去可不得了。”
“我管他呢!如今江南的百姓誰不在罵他們?我姑母一家就是被那姓鄒的小侯爺給害死的。”
聞言,那人也不再勸,嘆息一聲,道:“哎,我有個遠房姨母住在鄉下,河水決堤的時候整個鎮子都沒了。”
“臨河縣整個縣城都沒了,還不知死了多少人呢。青山縣雖沒被河水沖垮,可朝廷的糧食沒下來,也活活餓死不少。”
“那些公侯哪里會管咱們普通百姓的死活?咱們在他們眼中什么都不是。”
“那小侯爺害死那么多人,聽說都沒被殺頭,真是沒天理了,可恨啊!”
“誰讓人家出身好呢。”
“那蘇老爺竟然還把女兒送給人家做妾,真不是個東西!”
“我之前就覺得蘇家的茶葉不好喝……”
兩個人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了。
青兒低聲道:“永寧侯府的七少爺臘月被流放,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個消息如今傳到云城來了。這幾日奴婢出門辦事也聽到了不少議論聲。不過大家只知道鄒少爺被流放了,并不知他如今已經死了。”
喬棣棠:“嗯,回去吧。”
鄒禹奇一事在京城被人討論最多的是后宅里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孫家兩位姑娘,可在江南卻不同。
鄒禹奇干的事情不僅僅觸犯了國法,更重要的是害了無數百姓,尤其是江南的百姓。朝廷撥下來的修河款修的是云城的河,賑災款也是給江南的百姓。這些錢被他貪墨之后,被淹死的、餓死的百姓全都是江南的。
江南一帶的百姓如今恨死他了。
不過,百姓只知此事是鄒禹奇所為,恨的是鄒禹奇,最多再加上一個永寧侯府,卻不知背后真正主使之人是誰。
回去的路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喬棣棠先開車簾看了一眼,只見前方圍滿了人,那些人正在打砸一個鋪子,那鋪子上的牌匾如今歪歪扭扭的掛著,上面寫著“蘇氏茶行”。
青兒:“因為蘇老爺和鄒少爺勾結,大家的怒氣都發在蘇老爺身上了。”
喬棣棠:“踩著女兒的尸體得來的榮華富貴注定不會長久。”
青兒:“姑娘,咱們要不要換一條路走?”
喬棣棠:“不用。”
喬棣棠就這般靜靜看著外面的情形,直到半個時辰后布行被砸爛了衙役才姍姍來遲。狼狽的蘇老爺控訴百姓們的惡行,衙役卻像是沒聽懂一般,象征性的應付了幾句就離開了。
蘇老爺氣得一屁股坐在大街上痛斥衙役的不作為。
衙役反倒是以他對官差不敬為由打了他一頓。
青兒怔怔地看著外面的一幕,直到衙役走遠了這才道:“這些衙役們不都是收錢辦事么,何時這般明理了?”
喬棣棠:“前幾年河水決堤沖毀了許多村莊,有的人淹死了,有的人雖然幸存下來卻被餓死了。大家都是云城人,因河水決堤而死的人中定然有不少自己的親朋好友。從前大家以為是天災便也罷了,如今得知是人為,心里定然非常憤怒。在這種大事面前,那些小錢不算的什么了。”
瞧著被打得鼻青臉腫倒在地上起不來的蘇老爺,喬棣棠合上了簾子。
“走吧。”
“是,姑娘。”
喬棣棠離開那日,尉遲蘊將其送到了城門口,巧的是在城門口遇到了楚家人。
因為提親被拒,楚夫人看到他們一行人沒什么好臉色。楚大人則和楚夫人不同,在官場浸潤多年,輕易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即便兩家做不成親家,也不想斷了這一層交情。
楚大人笑著說:“弟妹這是要去哪里?”
尉遲蘊:“棣棠的祖母寫信說想她了,催她回京。”
聞言,楚大人眼前一亮。
他因官職在身不能隨意離開,兒子只得獨自前往京城。如今喬棣棠也要回京城。若是能和伯爵府搭上線,對自己和兒子的仕途都有益處。
“這不是巧了么,竟之也要去京城,他們二人可以一同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雖說求親被拒,但楚竟之心里還是喜歡喬棣棠的,聽到父親的話喜不自勝。
尉遲蘊想要拒絕此事。他們曾拒絕了楚家的求親,楚竟之再和女兒一同去京城,難免會讓人誤會。
“這不太合適,竟之是要去參加考試的,棣棠是去探望長輩,走得慢,怕是路上會耽擱竟之。”
楚大人自然明白尉遲蘊的顧慮,立即道:“怎么會呢?如今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早一日晚一日不影響的。他們二人親如兄妹,若是沒遇上便也罷了,如今遇上了竟之還要棄棣棠于不顧,這也太不像話了,齊兄泉下有知也會怪我的。”
楚大人這番話打消了尉遲蘊的顧慮,又因他提及了亡夫,沒再拒絕。
楚竟之聽著父親的話心里十分難過,不過,為了能和喬棣棠一同上路,他還是順著父親的話說道:“父親說得對,棣棠就是我妹妹,做哥哥的怎能不照顧妹妹?伯母,您就答應我和棣棠妹妹一同去京城吧。我二人分坐兩輛馬車,我遠遠跟著就好。”
楚夫人見兒子如此低聲下氣,氣不打一處來,她正要說些什么,手腕被身側的丈夫抓住了。看著丈夫警告的眼神,楚夫人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不答應就不太合適了。
喬棣棠和母親對視了一眼,道:“娘,有楚公子在您也應該放心了。”
聽到喬棣棠的稱呼,楚竟之眼神微暗。
尉遲蘊:“好,那你們一同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喬棣棠:“好的,母親。”
就這樣,喬棣棠和楚竟之一同前往京城。
或許是之前喬棣棠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又或許是馬上要科考了,楚竟之一門心思準備考試,因此這一路上楚竟之都安安靜靜的,沒怎么過來找喬棣棠。
二月初一那日,喬棣棠和楚竟之到了京城。
楚家早已為楚竟之安排好了住處。雖說齊家在京城產業挺多,但喬棣棠怕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沒有邀請楚竟之一同前往。
楚竟之依依不舍地和喬棣棠分別。
“棣棠妹妹,這些日子我可能要準備科考,沒時間去尋你,等我考完再去找你。”
喬棣棠:“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就這樣兩個人在城門口分別了。
看著城門口的衛兵和京城的防衛,喬棣棠敏銳地察覺到京城似乎和走時不太一樣了。她沒有去泰平伯府,而是去了齊家別院。
她將管事的喚來,詢問了幾句。
“李叔,京城發生了何事?城門的盤查似乎比從前更加嚴了,城里的巡防也多了起來。”
李管事:“回姑娘的話,您走后沒多久便有幾名御史參了太子。御史說鄒家的七少爺是太子的人,做事也是遵從了太子的命令,直言太子才是貪墨修河款和賑災款的幕后之人,上書皇上懲罰太子。”
喬棣棠點了點頭。
這樣的結果也在預料之中。
云城的百姓不知道誰是主使之人,京城的達官貴族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京城官宦人家皆知鄒禹奇是太子的表弟,又是永寧侯的兒子。他不過是剛入仕之人,哪里來的那么大的權力。此事要么是永寧侯在背后指使,要么是太子。永寧侯更信任長子,不怎么用七子,而眾人又常常見鄒禹奇跟在太子身后,故而猜測此事系太子所為。
顧閑庭擅長搜集到所有的證據后再將敵人一網打盡,旁人可未必會如此。
“皇上如何做的?”
李管事:“皇上以快過年了為由,將此事壓了下去。過年的祭祀大典上太子并未出現,而是由誠王率領諸位皇子們祭拜祖先。”
喬棣棠挑了挑眉。
誠王蟄伏了這么多年,也該有所行動了,想來那些御史中也有他的人。
李管事又接著道:“不過,過了年開朝太子又出現在朝堂之上了。御史言官對此事極為不滿,繼續彈劾太子。然而就在前幾天,一直在彈劾太子的一位御史突然在回家的路上墜馬身亡,此事徹底激怒了言官。”
喬棣棠震驚地看向李管事。
太子難道是瘋了嗎,竟然敢對御史下手,這太不合常理了。不管太子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些年來他在外一直表現得極好,禮賢下士,對百官態度平和。
這件事會不會是個意外?
另一邊,看著顧閑庭調查來的證據,誠王的門人說出了和喬棣棠同樣的疑惑。
“竟然真的是他的人干的,太子難道瘋了嗎?”
“即便是他瘋了,他底下的人也不知勸一勸?”
誠王看向顧閑庭,道:“看來祭祀一事對太子的打擊比想像中的大。”
顧閑庭:“微臣記得年前宮里曾傳出來消息太子和皇上身邊的紀道長接觸過。”
誠王:“你的意思是太子也服用了丹藥?”
顧閑庭:“不無這種可能。”
禮部官員:“世子說的有理,自打那位道長進了宮皇上的性情就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如今太子行事也和從前不同,說不定真的是服用了丹藥。”
禁軍副將:“王爺放心,一會兒微臣就去查。”
“太子若真的如此,不用殿下動手他自己就完了。”
“就怕他失控做出來什么別的事情。”
眾人就太子的轉變又討論了一番,商量對策。
半個時辰后,眾人趁著夜色離開,顧閑庭留了下來。
“殿下,若太子真的因為祭祀一事而改變的話,您接下來可要小心了。”
誠王嘴角扯了扯:“幼時太子也沒少害我,若非藏拙,我早就被他弄死了。眼下我早已不是當初的我,他想弄死我也沒那么簡單。”
嘴上雖然這樣說,在看到顧閑庭擔憂的目光時,還是道:“放心,明日我就增加暗衛。”
顧閑庭:“嗯,那就好。”
事情已經說完,顧閑庭起身離開了。
剛到侍郎府,管家就過來了。
“主子,暗衛來報,喬姑娘今日到京城了。”
顧閑庭的心微微一動,心底涌出來一絲輕松和喜悅。
她竟然來了京城,想必是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誰,她比想像中還要聰慧。
不過,如今是多事之秋,京城怕是不安穩。
誠王站在了太子的對立面,二人的爭斗很快就會擺在明面上,他也會被太子針對。她若是和自己接觸多的話怕是會有麻煩,得安排些人手保護她。
顧閑庭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么,見管家神色不太對,問道:“還有事?”
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楚縣令家的公子和喬姑娘一同來的京城。”
聞言,顧閑庭眼睛瞇了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管家:“春闈快要開始了,楚公子應該是來參加考試的。”
顧閑庭冷聲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他自作多情了,她不是來找他的。
第63章 冷淡
第二日一早,下朝之后顧閑庭如同往常一樣朝著刑部行去,剛邁上臺階就被人叫住了。
“顧大人。”
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顧閑庭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
今日喬棣棠穿了一件碧色的衣裙,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爽,配著臉上淺淺的笑容,仿佛一陣春風拂過心田,沁人心脾。
隨著喬棣棠走近,顧閑庭的心不受控地加快了幾分。
喬棣棠:“顧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呀!”
想到昨日得來的消息,顧閑庭抿了抿唇,冷淡道:“喬姑娘。”
顧閑庭的冷淡在喬棣棠意料之外。去年二人剛認識時顧閑庭對她非常冷淡,但后來隨著接觸,兩人之間的關系比一開始緩和了許多,顧閑庭甚至會對她笑了。如今數月不見,顧閑庭又恢復了從前的冷淡。
可他年前明明還給她傳過消息,指點過她。
如今這般冷淡又是為何?
雖有些不適,喬棣棠只是微微一怔之后就接受了這一點。兩人本就是因為案子才結識,如今案子已了,兩人之間再沒有其他牽扯。
喬棣棠忍住心底泛起來的不適,臉上維持著原來的笑容:“多謝顧大人提醒。”
顧閑庭只是看著喬棣棠,一句話沒說。
喬棣棠將一個袋子遞給了顧閑庭,道:“這里面或許有顧大人想要的東西。”
顧閑庭垂眸看向喬棣棠手中之物。
喬棣棠見他不接,壓低聲音道:“那些富商中有不少是我父親的好友,這些日子我找到了些證據,或許對您查案子有用。”
她從來不會白白找人幫忙,定會拿出來一些別人需要的東西來交換。
顧閑庭拿出來里面的東西,簡單看過之后,抬眸看向了喬棣棠。
這些東西確實對他有用。年前他去云城查過此事,因為京城事多,他先回來了,安排了下屬去查,不過,不如她得到的消息多。
她的確很聰慧,知道他想要什么,投他所好。
只是,這份好全然是利用,并無半分真心。
他對她而言究竟算什么?
一個陌生人嗎?
顧閑庭瞥了一眼不遠處走過來的人,道:“喬姑娘是個商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給顧某送案子的線索,你的要求是什么?”
青兒震驚地看向顧閑庭,又看了看自家姑娘。
喬棣棠沒想到顧閑庭會說出來這樣的話,她如同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雀躍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她以為他們二人算得上是朋友了,沒想到他是這樣看她的。
她握了握拳,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過,他說的也對,她當初接近他的目的本就不單純,這一次來京城也的確對他有所求。她為顧閑庭提供更多線索,換顧閑庭手里的消息。她想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
顧閑庭說的沒錯,只是話說得直白了些。
這些年在商場上她聽過更難聽的話。
她剛要說些什么,身后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下官見過顧大人。”
喬棣棠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顧閑庭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緊接著,顧閑庭看向喬棣棠:“喬姑娘,這里是刑部,閑雜人等不得靠近,以后無事就不要來這里了。”
他在趕她走……年前她來過多次,他從來沒有攆過她。
喬棣棠一顆心頓時墜入谷底。
男子看看喬棣棠又看看顧閑庭,抬步朝著刑部走去。
顧閑庭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腳步聲很快消失,但墻角多了一片陰影。
那人是刑部的一名主事,姓黃,是太子的人,之前他調查鄒禹奇的案子時他沒少向太子傳遞消息。好在他早有防備,他傳遞給太子的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
經過黃主事的打斷,喬棣棠已經平復了起伏的心緒。她左右不了顧閑庭對她的態度,她只能先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四下看了看,見無人,低聲而又堅定地說道:“顧大人,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您能將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嗎?”
顧閑庭:“喬姑娘怕是找錯人了。顧某是刑部官員,做任何事都會依照法度,不會為任何人報私仇。”
報私仇……她何時報過私仇?當初即便那么恨鄒禹奇她都沒有私下對其做過什么事,一直在積極努力尋找證據,用法律來審判他的罪行。
沒想到他竟這樣想她。
喬棣棠的心冷了下來。她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了幾分:“我不是想讓你為我報私仇,我做這些事是想為你提供一些證據,以便將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顧閑庭:“喬姑娘未免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顧某沒這樣的能力。喬姑娘還是想些顧某能辦到的事情做酬勞吧。”
喬棣棠不知顧閑庭為何會有如此改變,她抬眸看向顧閑庭。
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無比陌生。
陌生……是啊,他們本就是陌生人。她不過是商賈之女,他是侯府世子。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生活中也沒有任何交集。
是她逾矩了。
“顧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領了,我不需要任何報酬,只希望案子能早日偵破。打擾大人了,民女告辭。”
說罷,喬棣棠朝著顧閑庭福了福身,轉身上了馬車離去。
顧閑庭眉頭緊鎖,目送喬棣棠離開。
上了馬車后,喬棣棠的臉色難看得很。
青兒十分不解:“姑娘,顧大人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今日怎么會對您說這么難聽的話。”
喬棣棠也不懂:“不知道。”
青兒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猜測:“難道是因為對方是太子,他不敢得罪?”
喬棣棠雖然對顧閑庭剛剛的態度很不悅,但還是搖了搖頭:“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他若是畏懼對方的身份當初就不會去查鄒禹奇,也不會查封孫記。鄒禹奇可是太子的人,孫記又是太子的產業,他敢明目張膽去查就說明他并不害怕太子。估計是別的原因。”
喬棣棠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顧閑庭轉變的原因,總覺得他對她的態度怪怪的。
難不成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應該沒有吧。
這幾個月他們二人都不曾見面,她又怎么可能會得罪他。
罷了,她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父親給了她和母親安穩的生活,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親人,他的死因她一定要查清楚。即便那人是太子,她也要盡自己所能為父親報仇。
青兒:“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喬棣棠:“先回別院吧,再慢慢想辦法。”
青兒:“是。”
喬棣棠閉上了眼,腦子里亂亂的,心上也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
顧閑庭……
她今日太不淡定了。說到底她和顧閑庭只是普通朋友,是她有求于他,他拒絕她也很正常。剛接手齊家生意時她也時常被人拒絕。
她自問是一個冷靜理智之人,可不知為何今日因為顧閑庭的態度心緒起伏非常大。
第二日一早,喬棣棠回了泰平伯府。
唐氏不知何時已經被泰平伯放了出來,喬月楠也被放出來了。
喬月楠:“呦,我當是誰回來了,原來是大姐姐啊!大姐姐之前不是走了么,如今還回來做什么?莫不是瞧著伯爵府要發達了,又來占便宜了?”
唐氏笑了笑,道:“月楠,怎么說你大姐姐呢。你大姐姐定是知道咱們府的爵位保住了,來祝賀的。”
喬月楠和唐氏母女倆又輪番說了些譏諷的話。
喬棣棠面上一片平靜,心里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短短數月究竟發生了何事?父親將唐氏和喬月楠放出來他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二人如今的態度,她們似乎多了什么仰仗,底氣十足。而且,她為程淑怡爭過來的管家權似乎又回到了唐氏的手中。
喬知禮的妻子程淑怡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母親,大妹妹剛回京,想必十分勞累,不如兒媳帶她下去休息,等晚上再過來給您和祖母、父親請安。”
唐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程淑怡,道:“嗯,還是你知道心疼棣棠,下去吧。”
待回到梧桐院中,程淑怡揮退了眾人,將門關上。
“妹妹怎么又回到京城了?聽我一句勸,明日就回吧,以后也不要再來了。”
喬棣棠不解:“嫂嫂何故說這樣的話?”
程淑怡看向喬棣棠,道:“京城如今不太平,自打年前誠王代太子參加了祭祀,太子那邊就不平靜了。他私下聯絡了許多朝臣,逼著大家站隊。”
喬棣棠沒想到京城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想到本該降爵的泰平伯府保住了爵位,喬棣棠道:“父親依附于太子了?”
程淑怡點了點頭。
喬棣棠剛想說什么,又想到了剛剛唐氏和喬月楠的態度,道:“唐家也依附太子了?”
程淑怡:“妹妹猜的沒錯。唐家先依附于太子,故而父親將母親和二妹妹放了出來。后來太子以保住爵位之事拉攏父親,父親同意了。”
喬棣棠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年前泰平伯給她寫了幾封信催她回京,過了年就不再理會她了,原來是有了更大的靠山,不需要她了。
程淑怡握住了喬棣棠的手,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歡誠王。太子本就因為誠王代其參加祭祀一事對其不滿,處處針對他。你不如先回云城躲一躲,免得被太子的人對付。”
看著程淑怡眼底的擔憂,喬棣棠道:“嫂嫂放心,我和誠王之間沒有任何私情,這件事我能處理好的。”
程淑怡松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和誠王沒有私情,那她這次為何回到京城來?
“那你此次回京……”
喬棣棠:“有些別的事情要辦。”
程淑怡:“嗯。”
喬棣棠突然問了一句:“兄長也站在太子那邊嗎?”
程淑怡頓時一怔。
喬棣棠:“看來兄長選了誠王。”
程淑怡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喬棣棠:
“嫂嫂放心,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您也不用為我擔心。”
程淑怡:“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喬棣棠:“嫂嫂慢走。”
程淑怡走后,喬棣棠坐在窗邊靜靜思考了許久。忽然,一陣雷聲響起。
喬棣棠抬眸看向天邊。
烏云滾滾,山雨欲來。
她沒想到京城如今已經是這樣子了,太子竟然這般急切,將手伸到了朝臣這里。如今的京城危機四伏。她所謀之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
“青兒,你去打聽一下最近幾個月京城中發生了什么事。”
“是,姑娘。”
不多時,雨落下來了。
春雨貴如油,一場雨后,今年的莊稼有福了。
晚上,正院那邊來人說泰平伯回來,請她去安壽堂用晚飯。
此舉令喬棣棠頗為意外。
泰平伯就是個唯利是圖之人,如今自己對他沒了可利用之處,他怎么還會來搭理她,想來應該是有目的的。
這頓飯怕是會不太平。
第64章 拉攏
讓喬棣棠意外的是到了安壽堂之后,老夫人竟然熱情地招呼她。
喬棣棠:“見過祖母,父親。”
老夫人:“好孩子,幾個月不見你都瘦了,快過來讓祖母瞧一瞧。”
喬棣棠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朝著老夫人走去。
老夫人:“瘦了不少,多吃些。”
喬棣棠:“多謝祖母關心。”
泰平伯:“你以后好好在京城待著,莫要再回那窮鄉僻壤的江南了。”
喬棣棠心中的疑惑更甚,不過面上還是應下了:“女兒記住了。”
她眼角余光瞥向唐氏和喬月楠,二人臉上皆是一副不滿的模樣。
唐氏:“老爺,姐姐還在江南呢,棣棠得回去照顧姐姐,您就不要多留她了。”
話音剛落,泰平伯的目光看了過來,那目光頗為凌厲。
唐氏頓時閉嘴不言。
泰平伯:“棣棠是我泰平伯府的嫡長女,任何人都不能越過她去。”
喬月楠一臉憤怒,指甲都快嵌進肉里去了。
很快廚房的人將晚飯端上來了,眾人開始用晚飯。
喬棣棠實在是看不懂泰平伯的心思。之前他想利用自己的親事保住伯爵府的爵位,如今伯爵府的爵位已經保住了,他應該不需要她了才對。況且,他如今依附于太子,而她明面上和誠王有私情,他更應該避嫌才對,怎會對自己這般好。難不成他又想利用自己的親事做些什么事?
唐氏被丈夫批評了心情自然也不好。
喬月楠本就恨極了喬棣棠,原想看她笑話的,如今看不成她的笑話自己卻成了笑話,自然也不開心。
大家各有心思,這頓飯吃的五味雜陳。
飯后,泰平伯將喬棣棠叫去了書房。
泰平伯問了幾句喬棣棠的近況。
喬棣棠一板一眼回答。
父女二人本就沒什么感情,簡短幾句之后就無話可說,書房安靜的有幾分詭異。
短暫的沉默過后,泰平伯不再偽裝成關心女兒的好父親,直奔主題:“年前誠王問了你幾次,年后也曾提及你,可見對你用情至深,你也莫要拿喬,好好與誠王相處。不過,別太明目張膽,隱秘些。”
喬棣棠抬眸看向泰平伯,她突然明白泰平伯的打算了。
他這是同時討好太子和誠王,兩邊下注?
看來泰平伯也沒那么相信太子能成事啊。
泰平伯見女兒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有幾分心虛,道:“你看我作甚?沒聽懂我的話嗎,還是不想答應?”
喬棣棠佯裝沒懂泰平伯的意思,眨了眨眼,問道:“為何要隱秘啊?我和誠王殿下男未婚女未嫁,本可光明正大的接觸。”
見女兒對朝堂之事一無所知,泰平伯皺眉:“愚蠢的東西!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你還敢光明正大和誠王交往,你想害死全家嗎?”
喬棣棠心里對泰平伯的做法甚是鄙夷,但臉上還是懵懂:“什么時候啊,女兒不懂。”
泰平伯看著女兒愚蠢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你別問那么多為什么,總之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真當她什么都不懂嗎?喬棣棠偏偏不想讓泰平伯如意,繼續道:“既然接觸誠王會害死全家,那女兒不理會誠王不就好了。”
泰平伯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可是誠王,怎么能不理會!”
瞧著泰平伯氣得快要跳腳的模樣,喬棣棠實在是覺得惡心,她這個生父真是虛偽到了極點,自私到了極點。她懶得再看他表演,垂眸道:“知道了,父親。”
見女兒答應下來,泰平伯揮了揮手:“記住就好,退下吧。”
出了書房沒多久,喬棣棠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喬知禮。
“兄長。”
喬知禮瞥了一眼書房的方向,道:“我送你回去。”
喬棣棠:“多謝兄長。”
兩個人朝著梧桐院走去,路上,喬知禮問:“父親沒為難你吧?”
喬棣棠:“父親怎么會為難我呢?”
喬知禮不解,他盯著妹妹的臉色看了許久,又問了一遍:“當真沒有?”
喬棣棠:“兄長覺得父親為何要為難我?是因為誠王嗎?”
喬知禮點頭。
喬棣棠:“兄長還是不夠了解父親啊,父親不僅沒有因為誠王為難我,反倒是因為這件事對我態度極好,還交代我好好跟誠王相處呢。”
喬知禮先是一怔,很快明白過來了,他的臉色冷了下來。
“你莫要聽父親的話,不要去接觸誠王,趕緊離開京城。”
喬棣棠:“為何?”
喬知禮:“太子成為儲君多年,并非誠王可比的,若被太子知曉此事,難免會對付妹妹。”
喬棣棠:“兄長既然看得這般清楚,又為何要背著父親投靠誠王呢?”
喬知禮張了張口,沒有回答。
喬棣棠:“兄長投靠誠王的事父親未必不知道。”
喬知禮抿了抿唇。
喬棣棠自嘲道:“父親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他這是要用咱們兄妹二人的命來給侯府尋找一條退路啊!太子若失勢,父親可以靠著咱們二人保住侯府,可若是太子得勢,侯府固然會發達,咱們兄妹二人的命可未必能保得住。”
喬知禮沉思片刻,堅定道:“明日我就送你回云城。”
喬棣棠拒絕了喬知禮:“我不走。”
喬知禮皺眉:“你聽話,母親年紀大了,需要你在身邊照顧。”
聽喬知禮提及母親,喬棣棠眼眸微動,所以,兄長還是關心母親的。
“母親有弟弟在身邊。”
喬知禮:“他還小,擔不起事。”
喬棣棠沒再順著喬知禮的話往下說,而是道:“若人人都像我這般逃避,誠王必輸無疑。”
喬知禮:“你留下也幫不上什么忙,還有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喬棣棠:“兄長又怎知我幫不上忙?你忘了鄒禹奇的案子了?”
喬知禮沉默了。
喬棣棠:“有那件事在我早已和太子站在了對立面,即便我逃到天涯海角,太子也不會放過我的。太子如今沒收拾我那是因為我無足輕重,他沒空理會我。等太子成了事,我齊家的生意怕是沒法做了。倒不如主動出擊。”
喬知禮:“可是,你的安危……”
喬棣棠:“兄長莫要擔心,我手里有人,當初調查鄒禹奇的案子那么兇險都沒能傷我半分,如今也不會的。”
看著眼前的妹妹,喬知禮想到了年前的種種事,他發現自己對妹妹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妹妹似乎不像他想像中那么柔弱,也比他想像中更有主意。
“以后行事小心些。”
喬棣棠:“知道了。”
過了數日,鄭國公府舉辦壽宴。鄭國公和皇上一同長大,年少時是皇上的伴讀,二人的關系極好。皇上時常留鄭國公在宮里用膳。鄭國公從來沒有和任何一位皇子走得近,他對太子有著對儲君的敬重,對誠王有對皇子的尊敬,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私交。
這次國公夫人六十壽辰,聽聞幾位皇子都會前往。
泰平伯府收到了帖子,喬棣棠跟隨唐氏前往,同行之人還有喬月楠。
泰平伯容貌極好,生的幾個孩子長相也隨他,喬月楠的長相在京城中數一數二,然而,喬棣棠長得比她更好看。有喬棣棠在,眾人的目光不會落在她的身上。
喬月楠不想喬棣棠跟著她們一同去,可父親不同意。她只好將不滿壓在心底。
等上了馬車,她終于忍不住發泄出來。
“喬棣棠,識相的話你趕緊下車。”
喬棣棠閉目養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喬月楠更氣了,又道:“這次太子也會去的,你得罪了太子,別連累我和母親。”
唐氏像是沒聽到女兒的話,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喬棣棠倏地睜開了眼,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哦~原來二妹妹是怕被我連累啊!你若這么說的話——”說到這里喬棣棠故意頓了頓,“那我更應該去了,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被太子責罰,二妹妹也該一起才是,這才顯得咱們姐妹情深。”
喬月楠氣得臉都紅了,唐氏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喬月楠:“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咱們伯爵府要被你害死了!若不是外公,你以為你還能坐在這里和我說話?”
喬棣棠:“我這才知道原來泰平伯府是靠唐家保住的,不過,二十多年前泰平伯府要降爵時,不知唐家那時在哪里呀?”
見姐妹二人要牽扯舊事,唐氏終于出聲制止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國公府馬上就要到了,棣棠,你們姐妹二人代表的是咱們伯爵府的臉面,出門在外莫要這般和你妹妹計較,免得讓人看了咱們伯爵府的笑話。”
這是在怪她?喬棣棠可不想忍這個氣。
“二妹妹若不過來找茬,我是不會跟她說一句話的。不過有句話夫人說的不對,當初父親寵妾滅妻之時京城人早就看夠伯爵府的笑話了。”
唐氏的臉色驟然變了。
喬月楠用手指著喬棣棠,氣得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你你你……”
恰好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喬棣棠對著唐氏和喬月楠笑了笑,掀開簾子下去了。
外面的空氣果然新鮮,走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再跟這母女二人同坐一輛馬車了。
“青兒,一會兒讓人給齊家傳個信,安排一輛馬車。”
“是,姑娘。”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
誠王:“剛剛得到消息太子已經到了,看來他還是想拉攏鄭國公。”
顧閑庭:“太子這些年一直在拉攏文臣,對武將多有忽視。無論是各位大將軍還是兵部的官員都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他,他只能打鄭國公的主意,試圖通過鄭國公來影響諸位武將。”
誠王搖了搖扇子:“其實太子什么都不用做,他本就是儲君,朝堂中大半人是支持正統的,待父皇百年之后,這些人自然會歸順他。”
顧閑庭:“太子急了。”
誠王勾了勾唇:“葛御史一死,文臣對太子多有不滿,不再像從前那般支持他。他也是自作自受。”
說著,誠王往外面瞥了一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喬姑娘么,她今日竟也來了宴席。”
聞言,顧閑庭微微一怔,順著誠王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喬棣棠已經下了馬車,馬車上又下來兩個人。
顧閑庭皺了皺眉。
她喜靜,極少參加宴席,除非有什么不得不來的理由。她和后母繼妹關系極差,怎會和她們一同前來?
難道她今日是為了……
誠王:“子隨,自從云城一別你還沒見過喬姑娘吧?一會兒見過國公之后你去和喬姑娘好好說說話。”
見顧閑庭垂眸不語,誠王喚了他一聲:“子隨?”
顧閑庭:“嗯。”
第65章 太子
看著喬棣棠離去的背影,喬月楠一臉恨意。
若不是因為喬棣棠父親根本不會將她關起來,都是喬棣棠害的她,京城的貴女們沒少在背后笑話她。
她定要找個機會報復回去。
“見過姑母,表妹。”
唐錦頌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
唐氏臉上揚起了笑容:“頌哥兒,你也來了。”
唐錦頌:“侄兒剛到。”
唐氏:“你爹娘可來了?”
唐錦頌:“都過來了。”
唐氏:“嗯,一會兒我得好好和大哥大嫂聊一聊。”
看著唐錦頌,喬月楠眼珠子轉了轉。
喬棣棠并不愛參加這樣的宴席,然而這樣的宴席卻能快速讓她了解京城當下的動態,也能從中知道許多在外面打聽不到的信息。
因為鄒禹奇的事情,喬棣棠如今在京城可是有名得很,來來往往的貴女看到她多少要在背后議論幾句。喬棣棠只當做沒聽到,和各位貴女熱情打著招呼。探聽著各個府上的信息,適時再宣傳一下齊家鋪子里新上的一些布匹和衣裳。她笑容燦爛,待人熱情,又處處捧著對方,很快大家就和她打成一片。
喬棣棠正想繼續打探消息,這時有婢女來到她身邊,低聲道:“喬姑娘,有位大人邀您去小花園一敘。”
喬棣棠心想:又來!
她看起來就那么好欺負嗎?喬月楠的手段未免太老套了些。
“抱歉,我和顧家妹妹有要事相商,抽不開身。”
婢女:“那位大人說帶來了云城甄家的糕點,喬姑娘一定會喜歡。”
云城……甄家……
難道是……
喬棣棠:“我來京城大半個月了,許久沒吃甄家的糕點,你這么一說我還挺想念的。顧家妹妹,我去去就回,一會兒再跟你說話。”
顧玉萱:“好。”
婢女:“喬姑娘請隨奴婢來。”
喬棣棠站起身隨著婢女朝著小花園走去。
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一個偏僻的小花園,婢女朝著喬棣棠福了福身,離開了此處。
喬棣棠四處看了看,并未發現一個人影,正當她以為自己被戲耍了準備離開時,一轉身發現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男子一襲玄色華服,容貌俊美,身形高大,本應是京城貴女們爭相愛慕的對象,可惜面容冷了些,眼神又十分凌厲,氣勢極盛,讓人不敢靠近。
喬棣棠被嚇到了,后退兩步,輕輕撫了撫胸口。
“顧大人。”
顧閑庭一開口就是能噎死人的話:“喬姑娘吃過虧竟然還這般不警惕。”
喬棣棠張口就想懟回去,只是眼下有求于人,只好忍了。她抿了抿唇,道:“勞煩顧大人掛心,正是因為猜到是顧大人我才過來的。”
顧閑庭盯著喬棣棠看了片刻,道:“喬姑娘,京城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盡快離去吧。”
喬棣棠眼眸微動,眼底流露出來驚詫。
她原以為顧閑庭是想告訴她殺害父親的真兇是誰,沒想到得到的竟然是一句勸告。
顧閑庭屢次三番這般態度,她是真的生氣了。
“顧大人,您是不是記錯了,我不僅是齊家的家主,我還是泰平伯府的嫡長女。為何旁人來得,我卻來不得?”
顧閑庭眉頭皺了皺,道:“喬姑娘當真看不出來泰平伯是在利用你嗎?”
喬棣棠:“看出來如何,看不出來又如何?”
泰平伯府的事情從來都不是重點。
喬棣棠往前走了兩步,離顧閑庭近了些,她輕啟朱唇,認真地問道:“顧大人,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父親的死究竟是被何人害死的?”
顧閑庭靜靜看著喬棣棠,一個字也沒說。
停了片刻,喬棣棠知道了他的答案。
“顧大人,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既然不想告訴我真相當初又為何要給我傳遞信息引誘我來京城?”
顧閑庭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喬棣棠:“等我真的到京城了,你又勸我回去。難不成顧大人也有個雙生兄弟?在云城給我傳遞信息的是一個,眼下又是另一人?”
她真的很生氣。明明是顧閑庭誘導她來的京城,等她來了卻又是這樣一副態度,耍著她玩兒?
喬棣棠雙眼死死盯著顧閑庭,已經準備好不管顧閑庭接下來說什么都要懟他。
不料顧閑庭的態度卻驟然溫和下來。
“抱歉。”
喬棣棠一時語塞。
顧閑庭:“顧某并非有意引喬姑娘來京城,當初傳那句話只是想提醒喬姑娘注意身邊人。我沒想到喬姑娘這般聰慧猜到了背后還有人。”
喬棣棠:“既然我已經猜到了那你就告訴我。”
顧閑庭頓了頓,道:“喬姑娘,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解決的。”
喬棣棠:“你又怎知我解決不了呢?當初羅幕的案子也是難如登天,最終不還是解決了嗎?我自有我的辦法,顧大人只需告訴我一個答案就行。”
顧閑庭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喬棣棠:“好,顧大人不愿意說就罷了。”
說完,抬步離去。
這世上不是只有顧閑庭會查案子,她也不是非得靠著顧閑庭才能報仇。
喬棣棠朝前走了兩步,就在與顧閑庭錯身時,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停下腳步,一雙美眸看向顧閑庭。
顧閑庭沉聲道:“喬姑娘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什么?還是像從前一樣一個一個接近嫌疑人嗎?”
聽出顧閑庭的話外之音,喬棣棠也冷了臉:“你管我用什么辦法,總之和顧大人無關。”
顧閑庭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胸口上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堵得難受。
“你不了解他,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是你能招惹的。”
果然,她猜到了幕后之人是太子,她是沖著太子來的。只是,她從前的法子或許適合別的男子,卻不適合太子。太子手段狠辣,她怕是還沒能報仇人就沒了。
喬棣棠剛想懟他一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我可以理解為顧大人默認了我的猜測嗎?”
顧閑庭臉色很難看。
喬棣棠著實不明白為何顧閑庭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顧大人,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顧閑庭皺眉不語。
喬棣棠:“不然的話,你何故屢次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
顧閑庭神色微變。
喬棣棠:“顧大人未免太關注我了,再這樣的話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愛慕我了。”
說著,她晃了晃被顧閑庭握住的手腕。
顧閑庭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合適,他松了松手。
喬棣棠將手腕抽了回來。
這時,一直遠遠守著的青兒快步走了過來,她看了二人一眼,道:“姑娘,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聞言,喬棣棠瞥了一眼顧閑庭,道:“顧大人,您又將我的謝禮送了回來,您救過我,我欠您一次,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盡管提。”
說罷,離開了小花園。
顧閑庭看著喬棣棠的背影眉頭皺得死死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青兒道:“剛剛二姑娘和唐家少爺又在一處說了些什么話,隱隱提到了您,您小心些。”
喬棣棠:“知道了。”
“喬姐姐。”
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女聲。
喬棣棠轉身看向身后,原來是兵部尚書的幼女,龔雨濛。二人曾在宴席上有過一面之緣,后來又在齊家的鋪子里見過幾面。之前母親告訴過她,兵部尚書龔嗣年曾是外祖父的副將。見龔雨濛喜歡鋪子里的布料,她曾給她送過幾匹。
龔雨濛眼前一亮,快步走了上來:“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
喬棣棠笑了:“龔家妹妹,好久不見。”
龔雨濛:“確實好久不見了,我去過鋪子里,掌柜的說姐姐回了云城,沒想到姐姐如今回來了。”
喬棣棠簡單道:“嗯,云城有些事要處理,我回去了一趟。”
龔雨濛:“那姐姐還走嗎?”
喬棣棠:“暫時不會回去。”
龔雨濛笑了:“那太好了,我能去找姐姐玩嗎?”
喬棣棠:“好啊。我經常住在齊家別院里,平時也會去鋪子里,你若是想找我就去別院。”
龔雨濛:“嗯,好。”
喬棣棠:“你今日和誰一同來的?”
龔雨濛:“我和母親嫂嫂她們一起來的,母親去和那些夫人們說話了,我嫌悶就自己出來了。”
喬棣棠:“那咱們一起轉轉吧。”
龔雨濛:“好。”
兩個人朝著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
喬棣棠:“我聽說龔大人前段時間病了,他最近身體如何?”
龔雨濛四下看了看,湊近喬棣棠,低聲道:“父親沒病,他裝的。”
喬棣棠怔了一下。
龔雨濛:“想必姐姐也知道最近太子背地里有些小動作,父親是兵部尚書,自然是太子拉攏的對象。父親不想趟這一灘渾水,故而裝病在家。”
喬棣棠點了點頭,明白了龔尚書的意思。
“嗯,換季了多病,龔大人年紀大了,有些病也正常。”
龔雨濛笑了。
兩人走著走著,拐角處走過來幾個身著華服的男子,為首的那位約摸三四十歲的樣子,臉色有些白,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那一雙眼睛卻極為犀利,讓人不敢直視。
當朝太子!
刑部審鄒禹奇的案子時太子也曾到場,喬棣棠見過他,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那日在刑部他臉色就不太好看,她還以為他是在為鄒禹奇的事情煩憂,如今看來未必。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害死父親的人就是太子。
喬棣棠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父親的仇她一定要報。
第66章 謊言
龔雨濛見喬棣棠一直盯著太子,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兩個人退到了邊上。
太子本和一旁的人說著話,并未注意到她們二人,直到離得近了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兩位姑娘。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喬棣棠的身上。
喬棣棠雖然穿了一件淺色的衣裳,不太打眼,可她容貌艷麗,讓人很難忽視。
太子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位姑娘。
不過,他的目光并未在喬棣棠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又落在了龔雨濛身上。他停下腳步,笑容溫和。
“龔姑娘。”
龔雨濛:“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龔姑娘客氣了。孤聽聞龔尚書最近病了,這幾日可好些了?”
龔雨濛:“承蒙太子殿下關心,家父的病好些了。”
太子:“如此孤便放心了,這幾日孤公務繁忙,得空了必要去看看龔大人。”
龔雨濛:“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氣,父親說過兩日就能去上朝了。”
太子:“那便好,孤在朝堂上等著龔大人。”
說完,太子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喬棣棠的身上。
“這位姑娘是?”
龔雨濛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喬棣棠握緊了拳,道:“家父泰平伯。”
聞言,太子終于想起來在哪里見過喬棣棠了,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聲音也冷了幾分:“原來是你啊,孤記得你,那日在刑部時你就站在七弟身邊。”
鄒禹奇的案子就是由這個小姑娘扯出來的,雖然他知道背后是誠王所為,但誠王最近風頭極盛,他不好拿誠王撒氣,這么一個小姑娘他還是能對付得了的。
喬棣棠心里暗叫糟糕。
她沒想到太子竟然這般直白地說出來此事。
可見此人的心胸極為狹窄,毫無容人之量,而且記仇,她今日想要脫身怕是不易。
她心里雖然有些慌亂,但面上還保持著一絲冷靜,沉著應答:“能被殿下記住是臣女的福分。”
她得趕緊想想究竟該如何脫身才好。
喬棣棠的腦子迅速轉動起來。
泰平伯這個虛偽自私的男人定然不會幫她,她指望不上。齊家是商賈,難以和太子抗衡,也無法幫她,甚至可能會被太子侵占。
母親之前說若在京城有困難就找兵部尚書龔嗣年,龔嗣年是外祖父的副將,一定會幫她。如今龔尚書稱病在家,顯然也是在躲太子,怕是不好幫她。
誠王殿下曾承諾有事去找他,他一定會幫助她,可眼下誠王并不在此處,而且誠王還沒徹底跟太子決裂,未必會為了她與太子抗衡。
還有誰?
顧閑庭……之前的顧閑庭或許會幫助她,如今的顧閑庭對她態度冷淡,巴不得趕緊將她趕出京城,怕是指望不上了。
太子輕哼一聲。
喬棣棠還沒想好對策,聽到這個聲音心頓時咯登一下。
一旁的人道:“聽說誠王之前說要娶了這位姑娘。”
太子瞇了瞇眼,心里對喬棣棠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哦?還有這種事?孤倒是第一次聽說。”
門人道:“可不是么,誠王當眾說過愛慕喬姑娘。”
龔雨濛抬眸看了喬棣棠一眼。
太子扯了扯嘴角:“喬姑娘的身份怕是配不上孤的弟弟。”
喬棣棠:“太子所言甚是,臣女身份低微,配不上誠王殿下。”
太子:“喬姑娘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說罷,他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老者:“劉太傅,孤記得你家長子的夫人去世也有一年了,你若不嫌棄的話,不如將喬姑娘許配給令——”
劉太傅的長子和太子年歲相當,性格陰冷,喬棣棠雖久居云城,不怎么了解京城,可也聽過此人的事情。聽說他為了愛妾將自己的夫人活活打死。太子此舉分明就是為了報復她之前對付鄒禹奇。
喬棣棠心中有了個辦法,她出聲打斷了太子:“多謝太子關心,不過臣女今日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了。臣女的外祖父生前曾為臣女定下了一門親事,只待兩家商議好就要成親。”
太子為何要開孫記,為何要冒險害死那么多商人?為的是錢!身為太子,他有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他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太子那么多年都沒反抗皇上,為何這兩年開始露出本性?
太子為何對龔雨濛這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客客氣氣的?
思來想去,太子為的是一件事:兵!
太子急于上位所以四處撈錢,有了錢便可以養私兵,有了私兵就可以和皇上對抗了。龔雨濛的父親是兵部尚書,統管北慕軍事,這也是太子對其客氣的原因。
這話一聽就是個借口,若她真的已經定了親事,誠王為何還當眾說要娶她?他不了解喬棣棠,難道還不了解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嗎?他那個弟弟雖然風流,但卻從不碰官宦之女,尤其是有婚約的。
太子冷嗤一聲:“喬姑娘這是拿你家中長輩來反駁孤嗎?你老子來了怕也不敢在孤面前多說半句。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孤的好弟弟誠王嗎?”
這姑娘果然膽子大,竟敢對他說這樣的話,還不是仗著誠王的勢。今日他就要讓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場是什么!
太子身為儲君多年,身上威壓甚重,喬棣棠極力忍住了,她連忙點出來自己的身份:“殿下恕罪,臣女沒有半句虛言。當年外祖父得知母親有了身孕曾說過要是女兒的話會給臣女許配一門親事,后來外祖父戰死沙場,母親與父親和離,我隨母親去了江南,沒再回京,便沒再提及此事了,此次我回京便是為了成親。”
外祖父當年是大將軍,北慕的大英雄,人人敬仰。即便是幾十年過去了,如今依舊有不少人崇拜他,他在軍中的影響力依舊很大。
母親說過龔尚書會幫她,說明外祖父的人對她和母親還有些情誼,既然太子想要軍中的勢力必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得罪外祖父的事情,即便是想做也不會擺在明面上。
太子皺了皺眉,正欲說些什么,劉太傅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殿下,這位喬姑娘的外祖父是尉遲將軍。”
太子的神色頓時變了。
龔雨濛覷了一眼太子的神色,趁機補充道:“姐姐,你什么時候有空去一趟我家呀?父親念叨你許久了。他曾在尉遲將軍麾下任職,時不時就提起老將軍的事情。不如你去我家跟他講講?”
喬棣棠如何聽不出來龔雨濛在為她解圍,立即配合地說道:“好啊。龔大人是長輩,又和我母親是舊識,如今他病了,作為晚輩理應去探望他。”
龔雨濛笑了:“嗯,我明日在家里等著姐姐。”
兩個人一唱一和,徹底坐實了喬棣棠的身份。
太子一改剛剛的態度,笑容變得溫和:“原來喬姑娘是尉遲將軍的外孫女,孤幼時曾去將軍營中學武,對老將軍極為仰慕。”
聽著太子的話喬棣棠知道今日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然而,接下來太子又說了一句:“不知尉遲將軍為喬姑娘定了哪門親事?喬姑娘成親時孤定要去討一杯喜酒喝。”
喬棣棠怔了一下。
官宦世家的子弟她本就認識的不多,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
龔雨濛悄悄扯了扯喬棣棠的衣袖,暗示她可以說她家兄長。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姐姐,尉遲將軍何時為你定下親事了,我作為你的親妹妹怎么不知道呢?”
是喬月楠。
她剛剛見喬棣棠和人朝著這邊走來,故意跟了過來。遠遠地她就看到喬棣棠和一群男子在說話,本以為這次終于可以抓住她的把柄了,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太子殿下。
母親跟她說過,父親之所以如今還對喬棣棠客氣,是因為誠王殿下。如今父親依附于太子殿下,她和誠王殿下是沒可能了。她沒可能,喬棣棠也別想!太子肯定因為永寧侯府的事情厭惡長姐,她今日定不會讓長姐好過。
喬棣棠看向喬月楠,眼神凌厲。
她這個妹妹當真是個攪屎棍,逮著機會就想要置她于死地。
龔雨濛:“尉遲將軍去世時你娘還沒嫁給伯爺呢,這些年喬姐姐和你不在一個府中,你不知道也正常啊。”
喬月楠:“對,我年紀小不知道是正常,可我母親也不知道呢。”
龔雨濛:“你確定你問過?”
喬月楠被噎了一下,硬著頭皮道:“問過啊,母親的確不知!”
龔雨濛立即道:“泰平伯、尉遲夫人,還有你娘的事情鬧得天下皆知,你娘本就是妾侍上位的,主母的事又怎配知道。”
喬月楠臉漲得通紅,氣得說不出來一句話。
半晌,她道:“好,我和母親不知道是正常的,那么父親呢,我可沒聽父親提起過。”
父親之前還為喬棣棠安排過親事,肯定不知道喬棣棠身上早已有婚約。
太子瞥了一眼喬棣棠,道:“原來喬姑娘的親事家里人也不知道?喬姑娘是對孤給你安排的親事不滿意,所以故意欺瞞孤?”
雖然喬棣棠用了尉遲將軍的名頭讓太子不敢隨意對付她,但若是此刻她說不出來定親之人,太子可就占理了。
喬棣棠抿了抿唇,道:“父親的確不知此事。當年外祖父死后,父親當初瞞著母親和別的女人私相授受,母親得知此事后異常憤怒,并未來得及告訴父親我的親事。”
太子:“哦,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孤誤會了。”
喬棣棠松了一口氣,道:“太子沒有誤會,是臣女沒說清楚。”
沒想到接下來太子仍舊抓著剛剛的問題不放:“所以定的是哪門親事呢,怎么捂得這般嚴實?”
七弟當真喜歡喬姑娘嗎?怕不是為了尉遲將軍在軍中的影響力。他得不到,七弟也別想得到。他今日定要坐實了喬姑娘和別的男子的婚約,讓七弟不能娶尉遲將軍的外孫女。
喬棣棠此刻腦子有些亂,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男子,還是剛剛見過的,只是她不能說出來。
龔雨濛一直給喬棣棠使眼色,見她不答,猶豫再三,上前說道:“定的是——”
“定的是武昌侯府的世子。”
太子身后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位年輕的華服公子,一人著寶藍色衣裳,一人著玄色。
著寶藍色衣裳的男子手里搖著扇子,一臉溫和的笑意。
略落后他半步的男子聽到身側男子的話側頭看向他,眼底有幾分驚訝。不過,那份驚訝很快就消散了。
第67章 升溫
來人是誠王和顧閑庭。
看到二人,太子挑了挑眉。
雙方開始見禮。
“見過太子殿下。”
“見過誠王殿下。”
太子瞥了一眼顧閑庭,又看向誠王:“孤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七弟說尉遲將軍將外孫女許配給武昌侯世子了?”
誠王:“太子沒聽錯,臣弟說了這句話。”
太子勾了勾唇,看向顧閑庭。
“顧大人,這門親事你知道嗎?”
顧閑庭雖然和誠王走得近,可他一向不近女色,這一點人人皆知。這些年武昌侯夫人可沒少為他張羅親事,就連父皇都曾在宮宴上想為他賜婚,可他每一次都拒絕了。
瞧著他剛剛的臉色,也不像是知情的模樣。
怕是誠王私自為喬棣棠解圍,并未得到他的同意。顧閑庭連父皇都敢拒絕,難不成還能給誠王面子?
他等著看誠王的笑話。
在場的人都在等顧閑庭拒絕喬棣棠。
然而,顧閑庭的回答卻出乎眾人的意料。
“回太子的話,微臣知道此事。”
太子頗為驚訝:“顧大人當真知道?你不必受任何人的威脅,你若是不同意,孤今日定會為你做主。”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誠王。
誠王臉上的笑意不減,心中暗想太子真的太不了解顧閑庭了。顧閑庭初見喬大姑娘時表現就不一般,經過這么久的相處早已對喬大姑娘情根深種。如今既能為喬大姑娘解圍又能給自己創造機會,顧閑庭不可能將喬大姑娘往外推。
顧閑庭:“回太子的話,臣知道此事,家父家母早已告知于我。”
太子神色沉了幾分,他的目光在顧閑庭和誠王之間游蕩。
“可孤方才瞧你臉色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顧閑庭:“微臣單方面愛慕喬姑娘,喬姑娘并未應允此事。方才誠王殿下突然提了出來,微臣有些詫異。但這門親事卻是真實存在的。”
喬棣棠心頭微微一跳。
顧閑庭從剛剛出現到現在一眼也不曾看她,嘴里卻說出來這樣的話。
明明半個時辰前他還說了那樣難聽的話。
他究竟在想什么?
為了給她解圍也不必說出來這樣的借口吧。
誠王一邊笑一邊搖著折扇:“顧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事總不好叫喬姑娘自己說出來,本王只好代勞了。喬姑娘,你不會怪本王吧?”
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喬棣棠。
喬棣棠收回思緒,瞥了顧閑庭一眼,道:“王爺折煞臣女了,顧大人身份尊貴,是我配不上他。”
誠王:“喬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你聰慧過人,美麗端莊,和顧大人正好相配。”
太子看看喬棣棠又看看誠王和顧閑庭,臉色很是難看。
“顧侍郎,既然早已定下親事,為何侯夫人還為你張羅親事?”
他一看就知道這幾個人在做戲,目的就是反抗他!他們這些人真當他這么好騙嗎?
聽到這個問題,喬棣棠瞥了顧閑庭一眼,搶先解釋:“我母親當年被父親傷透了心,于是決定帶著我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所以這門親事在當時便作廢了。去歲我來了一趟京城,對顧大人一見傾心,便厚著臉皮央求母親重提這門親事。母親已在年前跟武昌侯府說了此事。”
顧閑庭對她無意,甚至有幾分厭惡。剛剛顧閑庭當眾說愛慕她,此刻她也說對他有意,這樣好歹能全了他的臉面,報了他為她解圍之恩。
顧閑庭側頭看向喬棣棠。
他明知她說的是假話,可心底仍舊有些波動。
“喬姑娘,你不必為了全了我的面子而說這樣的話。親事一事是我主動向母親提及的,年前我主動去云城登門拜訪,尉遲夫人礙于此事是老將軍定下來的不得不答應了。”
喬棣棠看向顧閑庭。
看著他真摯的目光,雖知是假話,可此刻仍有什么東西在心底生根發芽。
誠王看看顧閑庭又看看喬棣棠,笑得更開心了:“男有情,女有意,尉遲將軍這門親事定的好啊!”
誠王笑得有多開心太子就有多生氣,想到剛剛門人說過的話,他道:“孤怎么聽說七弟愛慕喬姑娘,喬姑娘既然早已許配給顧侍郎,怎么還和七弟有牽扯?”
誠王:“傳言有誤。臣弟早已看出來顧大人對喬姑娘有意,只是他不善于表達,我就只好從中撮合他們,時間久了竟傳出去這樣的謠言。太子若不信可以去打聽打聽,每次臣弟和喬姑娘見面時顧大人都在場。”
太子眼神冷了下來,挑撥道:“原來是這樣啊,七弟和顧侍郎關系這般好,若是傳出去搶女人就不太好了。”
誠王:“絕無此事。”
太子看看誠王,又看看顧閑庭。真不知道究竟是顧閑庭喜歡喬棣棠是假,還是誠王喜歡喬棣棠這件事是假的。
“那就好,孤還有事,先行一步。”
眾人:“恭送太子。”
喬月楠看著和誠王站在一處的喬棣棠,氣得跺了跺腳離開了。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回廊只剩下誠王、顧閑庭以及喬棣棠和龔雨濛了。
誠王:“喬姑娘,好久不見啊,怎么瞧著瘦了些。”
喬棣棠:“過年家里事多。”
誠王:“事情是忙不完了,還是得先顧好自己的身子。”
喬棣棠:“多謝殿下關心,臣女記住了。”
誠王笑著搖了搖扇子。
喬棣棠:“剛剛多謝王爺和顧大人解圍。”
誠王:“那也是喬姑娘自己聰慧,先想到了解決的法子,若你撐不到我和子隨過來,太子又先一步為你定下親事事情就沒這么容易解決了。”
喬棣棠看了一眼顧閑庭,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誠王看看顧閑庭,又看看喬棣棠,他總覺得這二人之間怪怪的,好似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般,親事的問題終歸還是得看這二人的意思。
誠王:“你們二人對一對說辭,再跟家里人也說一聲。我和龔姑娘去一旁的亭子里坐會兒。龔姑娘,可愿跟本王去旁邊歇一歇。”
龔雨濛從剛剛誠王出現時就沉默不語,此刻也是垂著頭抿唇點頭,仔細看的話不難看出她早已紅透的耳朵。
很快回廊里便只剩下喬棣棠和顧閑庭二人了。
今日之事全是因為自己才有的,顧閑庭還因此多了她這么一個出身不高的未婚妻。想到剛剛在小花園里二人的談話,喬棣棠心里尷尬極了。
“顧大人……”
“喬姑娘……”
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喬棣棠:“顧大人,方才的事情謝謝您,還有,對不起。您放心,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咱們就解除婚約,一定不會影響顧大人的名聲和姻緣,屆時我定會補償大人的。”
剛剛她看得清楚,此事是誠王殿下提出來的,顧閑庭并不知情。
結合顧閑庭最近對自己的態度,想必此事他定不愿意,只是礙于誠王才答應下來。
顧閑庭沉默片刻,道:“這件事不著急。”
喬棣棠:“大人拿自己的親事來為我解圍,我銘記于心,萬分感謝。我定會將此事放在心上,找到機會就解除婚約,一定不會耽誤大人。”
顧閑庭突然問了一句:“喬姑娘這般著急解除是擔心自己的名聲和姻緣嗎?”
喬棣棠:“不是啊,我心中并無喜歡之人,能和顧大人這般優秀的男子有過一段婚約是我的榮幸。”
顧閑庭盯著喬棣棠看了片刻,問了一個問題:“聽聞喬姑娘和楚公子一同來的京城,需要我去和他解釋一下嗎?”
喬棣棠有些驚訝,顧閑庭怎么突然提起來楚竟之了?不對,顧閑庭怎么知道楚竟之和她一同來的京城?
“和他解釋什么?我和楚公子只是一同長大的朋友,并無其他。”
顧閑庭心里松了幾分。
“那日在刑部門口我對喬姑娘多有冒犯,那些話并非出自真心。”
喬棣棠:“顧大人不必道歉,我都明白。”
她雖然對顧閑庭的態度有些生氣,可事后冷靜地想過,約摸猜到了緣由。
顧閑庭微怔。
喬棣棠低聲道:“那名路過的官員是太子的人吧?”
顧閑庭眼底有幾分贊賞,她真的很聰明。
喬棣棠知道自己猜對了,又道:“顧大人定是擔心我和你扯上關系,太子會來對付我,所以才和我保持距離的。如今咱們二人陰差陽錯綁在了同一條繩上,怕是以后不管顧大人說什么太子都不會相信了。”
顧閑庭:“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喬棣棠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抿了抿唇,想到剛剛在小花園的事情,問:“顧大人不趕我走了?”
顧閑庭反問:“我讓你走你就一定會走嗎?”
對于這個問題喬棣棠沉默了。
顧閑庭無奈嘆氣:“既如此,我會安排幾名護衛保護你。”
喬棣棠:“我身邊有護衛,不用你保護。”
對此顧閑庭不置可否。
見顧閑庭心情不錯,喬棣棠又想到了那個問題,她頓了頓,問了出來。
“顧大人現在能告訴我那件事的主使究竟是不是太子嗎?”
聽到這個問題,顧閑庭看向喬棣棠,盯著她看了片刻,道:“這件事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簡單。”
喬棣棠:“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顧閑庭:“知道答案之后呢,你打算如何做?”
喬棣棠:“盡我所能,窮我一生,為父親討回公道,將兇手繩之以法。”
看著喬棣棠堅定的目光,顧閑庭心底有幾分觸動。
想到蘇羅幕那件事時喬棣棠的做法,顧閑庭開口問道:“我若告訴你幕后主使就是太子,你是想像從前一樣接近他嗎?”
喬棣棠明白顧閑庭說的是何意,她搖了搖頭。
“太子和鄒禹奇不同,之前的辦法不適合太子。”
顧閑庭突然松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不告訴她,還勸她離開京城就是擔心她會在知道真相后去接近太子。以她的容貌和身份,太子絕對會接納她。
“抱歉。”顧閑庭再次道歉,“剛剛是我誤會你了。”
喬棣棠自嘲一笑,坦白道:“也不算誤會,其實一開始我的確這樣想過。”
顧閑庭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喬棣棠似是察覺到顧閑庭的緊張,怕他嘴里又說出來一些難聽的話,連忙又道:“很快我便改變了主意。”
顧閑庭:“愿聞其詳。”
喬棣棠:“我原本覺得若殺害父親的背后之人是太子的話,我想報仇怕是會很困難。畢竟永寧侯府的公子犯下了滔天大罪最終也只是被流放而已,主使的太子更是只被禁足了事。即便富商案溺亡案查出來是太子指使,也傷不了他的根基。如今太子行事如此急切,這倒是我的機會。與其一命換一命,倒不如將其拉下馬,不僅報了仇也讓他沒有能力再去禍害百姓。”
知道了喬棣棠的打算,顧閑庭徹底放心了,心里也對她又多了幾分欣賞。
“顧大人,我知道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有外祖父的庇佑想來太子在成事之前也不敢隨意動我。我亦有自保能力。我自認不算太笨,說不定能幫您一些小忙。你我二人的婚約您想何時結束就何時結束,我絕對配合。您別再拒絕我了,好嗎?”
喬棣棠眼底帶了幾分祈求。
顧閑庭深深地看了喬棣棠一眼,問:“我想何時結束就何時結束?”
喬棣棠點頭,道:“對!只要你想結束了我就配合。”
顧閑庭:“若是喬姑娘想結束呢?”
喬棣棠一怔,她倒是沒想過這種可能。說到底顧閑庭今日是為她解圍才被迫成為她的“未婚夫”,是他吃虧。
她若是想結束就結束,不顧顧閑庭的名聲,那也太沒有良心了。
“顧大人長得好看,出身好,有你這樣一個未婚夫我似乎沒有理由想結束。”
突然聽到這樣一番夸贊的話,顧閑庭心頭一跳,耳朵不自覺紅了起來。
“希望喬姑娘將來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喬棣棠:“您放心,我不會忘記的。”
顧閑庭又看了喬棣棠一眼,目光挪向了別處,仔細看的話他臉上有淺淺的笑意。
第68章 反應
不遠處,誠王看著好友的臉色,搖了搖手中的折扇,臉上露出來大大的笑容。
他還以為再過上幾年武昌侯逼著他才能成親,還好沒走到那一步,子隨終于得償所愿了。
龔雨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二人,轉頭覷了一眼誠王的臉色,問道:“顧世子是真的愛慕喬姐姐?”
誠王點了點頭,點評道:“自然是真的,你瞧瞧他那一雙眼睛都快黏在喬姑娘身上了。”
龔雨濛:“我還以為王爺和世子剛剛是在為喬姐姐解圍。”
誠王:“解圍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
聞言,龔雨濛半開玩笑似的試探道:“之前我聽過王爺和喬姐姐的傳聞,我還以為王爺會娶喬姐姐的。”
誠王看向龔雨濛,笑了笑,解釋道:“世人多有誤會。本王對喬姑娘只是單純的欣賞,并無一絲男女之情。”
龔雨濛心里突然有了一絲雀躍:“哦。”
誠王跟眼前的小姑娘并不熟,也不好多說什么。他想到了對方的身份,轉了話頭,開口問道:“龔尚書身體如何?”
龔雨濛:“家父身體挺好的。”
誠王:“本王怎么聽說龔尚書前段時間病了?”
龔雨濛:“裝的。”
誠王挑眉。
她跟面前這個小姑娘不熟吧?好像他們二人是第一次說話。這小姑娘怎么什么都往外說啊。
“龔姑娘,你確定要把真相告訴本王嗎?若龔尚書的病是裝的,他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畢竟,這段時間他可是以此為借口不去上朝。”
龔雨濛面色平靜,絲毫沒有懼意:“王爺想說就說吧。”
誠王盯著龔雨濛看了片刻。這位龔姑娘不是真的傻就是故意裝的,他突然對面前的小姑娘有了些興趣,撩了一下衣擺,坐在了石凳上。隨后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龔雨濛坐下。
二人落座后,誠王問:“你當真不怕父皇知道此事后會責罰龔尚書?”
龔雨濛又說出來一番令誠王震驚的話:“我爹之所以裝病是因為太子,太子前段時間多次在路上攔截我爹,還去我家拜訪,希望我爹能站在他那一邊。我爹不想支持太子,又害怕太子會報復,只好裝病。王爺若是將此事告訴皇上,想必皇上也不會責罰我爹的。”
這倒是真的。歸于太子門下遠比為拒絕太子而裝病嚴重,即便父皇知道了也不會怪罪龔尚書。
龔尚書的女兒就這般直白地將此事告知于他,難不成龔尚書不支持太子不是保持中立,而是想支持他……
誠王:“這是龔尚書的意思?”
龔雨濛:“不是,我爹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猜的。”
誠王突然覺得自己對許多小姑娘都有誤解,有些女子的目光和見識遠高于男子。他突然笑了,問:“你就不怕誤解了龔尚書的意思?”
龔雨濛臉上流露出來一絲糾結,道:“應該沒有吧。”
看著小姑娘糾結的模樣,誠王覺得她比剛剛可愛了幾分。
誠王見不遠處二人已經商議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道:“本王會和龔尚書交流的,若龔尚書也是這個意思,本王會幫他解決這個麻煩的,定保證太子不會再去騷擾令尊。”
龔雨濛:“多謝王爺。”
看到誠王和龔雨濛朝著這邊走來,喬棣棠道:“今日我便修書一封,將今日的事情告訴母親。”
顧閑庭:“嗯,一會兒我去告知父親母親。”
喬棣棠猶豫了一下,問道:“需要……嗯,需要我去說嗎?”
顧閑庭:“不必。”
說完,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母親可能會想見你,你要做好準備。”
喬棣棠看向顧閑庭:“其實我早就見過侯夫人了。”
顧閑庭:“宴席上見的?”
喬棣棠:“對,不過不只是見了面那么簡單,侯夫人私下和我說過一些話。”
顧閑庭突然有一種猜測,問:“何時?”
喬棣棠:“去年興王妃設宴賞花。”
顧閑庭算了算時間,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那時候母親大概是猜到了他對喬姑娘有意,所以私下去見她了。
不知母親跟她聊了什么……
“我母親沒對你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喬棣棠不解顧閑庭為何這般說,道:“沒有啊,侯夫人不僅對我很熱情,而且還幫了我。”
顧閑庭:“你說的是我母親在外說的不是嗎?”
喬棣棠:“對,那時福王妃有意與我家結親,我怕這門親事會成真,所以想通過輿論影響一下福王妃的決定。”
顧閑庭突然說了一句:“看來我母親很喜歡你。”
喬棣棠有些不解,那時候她跟顧閑庭之間的關系并不算好,顧閑庭對她多有誤會,為何侯夫人會喜歡她?
這時誠王和龔雨濛已經過來了,誠王道:“子隨,先把這件事告訴侯爺和侯夫人吧,免得在太子面前露了餡。”
顧閑庭收回目光:“嗯。”
誠王:“喬姑娘,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就直接去找子隨,不要怕麻煩他,他喜歡被你麻煩。”
聽到這話喬棣棠瞥了一眼顧閑庭。
顧閑庭略微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道:“直接去侍郎府,不要去刑部。刑部人多口雜,盯著的人多。”
喬棣棠:“好!”
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說完這些話誠王和顧閑庭先離開了。
喬棣棠轉頭看向龔雨濛,握著龔雨濛的手,道:“剛剛多謝妹妹了。”
龔雨濛笑了:“謝我做什么,父親的確邀請姐姐去府上做客,只是我剛剛沒來得及說罷了。”
喬棣棠眼里有幾分訝色。
龔雨濛挽著喬棣棠的胳膊,道:“是真的,我爹真的說了。其實年前他就說了,只可惜后來從泰平伯府中的人口中得知姐姐回了云城。”
喬棣棠略一思索,道:“好,我明日去尚書府。”
龔雨濛笑著說:“太好了,明日又能見著姐姐了。”
喬棣棠和龔雨濛相攜去了宴席上。
喬棣棠剛到座位上坐下就見唐氏正一臉不善地盯著她,她理都沒理她,又把頭轉過去了。她這番態度更令唐氏生氣。
“大姑娘可真是厲害,私下就將自己的親事給定下來了,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打一聲招呼。”
喬棣棠:“所以當初夫人給我爹做妾時伯爺和伯夫人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還同意讓你做小,伯爺和伯夫人格局真大。”
唐氏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看向喬棣棠的眼神像是能噴出火來了。
喬棣棠瞥了她一眼,道:“看夫人的神色,難不成是我猜錯了?也就是說伯爺和伯夫人不知道這件事?既然不知道,你又站在什么立場上來評判我?”
唐氏氣得臉色鐵青,喬月楠是一刻也忍不住了,試圖站起來罵喬棣棠。
唐氏連忙抬手攔住了。喬棣棠那張嘴有多厲害她是領教過的,而且,她很不顧臉面,能豁得出去。女兒若是在這么大的場合跟她鬧起來肯定要吃虧。
“好,我沒資格,那就等回到府中讓你父親來說你吧。”
喬棣棠輕輕一笑,道:“夫人莫不是被二妹妹氣糊涂了?咱們府和武昌侯世子有婚約一事父親怎么會反對呢?這么好的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說不定父親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呢!”
唐氏被噎了一下。她剛剛的確是被氣糊涂了,依著她對丈夫的了解,丈夫怕是不會訓斥喬棣棠,反倒是會極力促成這門親事。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喬棣棠得這么好的一門親事,她得想個法子毀了這門親事。
接下來唐氏和喬月楠老實了不少。
回府時,喬棣棠沒再坐來時的那輛馬車,而是坐了齊家的馬車。
吃過午飯,泰平伯朝著官署走去,一路上,不少人對著他道賀。一開始他有些懵,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呢,那恭賀他的人就離開了。后來他終于逮著一個同僚,問道:“王大人為何跟我道賀?”
他著實不知喜從何出來。
王大人:“喬老弟,你還跟我裝呢!你家長女都要嫁入武昌侯府了,你就是侯府世子的岳丈。”
泰平伯怔住了。
長女……武昌侯世子……
這是哪跟哪?
王大人低聲道:“還裝呢!尉遲將軍臨終前為外孫女定下了這門親事,你竟藏到了現在才說。年前你還四處找關系要保住爵位,早知道你有這樣一門姻親,還用找別人嗎,你直接去找武昌侯不就得了。”
泰平伯總算是聽明白了。
尉遲將軍……也就是他那死了多年的岳父為棣棠定下了一門上好的親事。
他怎么從未聽說過此事。可今日這么多人來恭賀他,可見定是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王大人從何處聽說的這個消息?”
王大人笑了:“太子和誠王殿下都在鄭國公宴席上說了此事,如今怕是整個京城都知道此事了。喬老弟,你不厚道啊,到現在還不跟我說實話。”
竟然是太子和誠王殿下說的,泰平伯心里一喜。
不過,他雖沒跟武昌侯府打過交道,也知道武昌侯的性子。不僅如此,他多少也聽說過武昌侯世子的名聲,那就是個冷面判官。縱然外面的人再怎么說他和棣棠定了親事,只要他們府上不承認誰也別想壓著他們認下。
“有這樣一門好親事我自然是心中歡喜的,只是,此事已經過了那么多年,武昌侯府那邊……”
王大人:“這話就不對了,人家武昌侯親口承認了這門親事。不是說你前頭那位夫人,尉遲將軍的獨女不想認么。如今她終于承認了武昌侯世子這個女婿,武昌侯府才敢聲張的。”
竟是這樣!泰平伯可太歡喜了,這潑天的富貴終于輪到他們府上了。他心中一面歡喜,一面埋怨尉遲蘊不早些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縱然心中如此歡喜,泰平伯面上還是裝上了。
“這個……你也知道我跟她當年鬧得不太愉快,當年的事我有愧于她,所以沒敢跟人說這件事。”
王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當年的事的,他一臉羨慕地說道:“別管當年的事了,如今你是真的要和武昌侯府結親了,真是恭喜了。”
這一次泰平伯笑著接受了。
得知了這么好的事情,泰平伯無心辦公了,去告了個假。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要和武昌侯府結親了,看他的眼神多是羨慕。
泰平伯喜滋滋地回了府中,見唐氏幾人尚未回來,他先去安壽堂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母親。
喬老夫人得知此事心情也不錯。
不過,她心中多了一層考量。
“聽聞武昌侯世子和誠王的關系極好,如今咱們又依附于太子,這般結親的話不知太子會作何想。”
從衙署到家的路上他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沒想清楚此事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兒子也在思考此事。聽說太子已經在宴席上知道了此事,他還和棣棠說了許久的話。不知他們具體說了什么,得等她們幾人回來才能知道了。”
喬老夫人點了點頭:“嗯,坐下等會兒吧,一會兒問問她們太子究竟說了什么,又是什么反應。雖然老話說得好,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但若是真的得罪了一方,還不如維持現狀。”
泰平伯:“好。”
他之前也鼓勵女兒與誠王接觸,但女兒和誠王的事情只是一些口頭上的傳聞,而且是誠王那邊傳出來的,太子若是問起他大可否認,如今這是可是要徹底將他們府和武昌侯府綁在一起了。
喬棣棠累了大半日回來就想去梧桐苑休息,結果一下馬車就被通知喬老夫人和泰平伯要見她們。
喬月楠以為喬棣棠要被訓斥了,一臉得意,下巴也微微揚了起來。
“這么大的事情祖母和父親定然已經聽說了,看你一會兒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喬棣棠淡淡瞥了喬月楠一眼,再次感慨泰平伯和唐氏怎么把女兒養成這么蠢的模樣。她理都沒理喬月楠,逕直從她身邊走過。
唐氏和喬月楠落在后面。
唐氏有些摸不清婆母和丈夫對此事的態度,她低聲交待女兒:“一會兒去了安壽堂你老實些,不該說的話不要搶著說。”
喬月楠皺眉:“母親這是何意?剛剛喬棣棠在宴席上如何說您您都忘了嗎?難不成咱們就眼睜睜看著她嫁入武昌侯府?您沒發現嗎,咱們越忍著她她就越過分!這門親事明明就是她自己私自定下來的,沒有知會您,也沒有告知父親,父親未必會饒了她!”
唐氏:“這樣好的親事你父親未必舍得拱手讓人,即便他對你大姐姐的做法不滿,但跟這門親事帶來的好處相比,也就不夠看的了。”
喬月楠覺得憋屈死了。
從前她在府中可是最受寵的,自從喬棣棠來了她就一直在吃癟。
她腦子轉了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娘,武昌侯世子是誠王的人吧?今日他和誠王一處過來的,太子看到他們二人可生氣了。咱們府不是站在太子這邊了嗎?父親未必會同意這門親事啊。”
唐氏怔了一下。
這一點她倒是沒想到。
武昌侯世子的確經常和誠王在一處,太子若是對他不滿意的話,說不定這門親事定不下來。
看著母親的神色,喬月楠覺得自己這主意好極了。
唐氏在喬棣棠身上吃過太多虧了,不敢掉以輕心。
“去了安壽堂先看看你祖母和父親的態度再說。”
喬月楠:“好吧。”
瞧著喬棣棠已經走遠了,唐氏催促:“快些去吧,一會兒若是你大姐姐先開口還不知道會如何為自己辯解。”
喬月楠眸光一閃:“母親說得對,咱們不能讓大姐姐搶了先。”
說完話,母女二人快步朝著安壽堂走去。
兩個人終于如愿在喬棣棠邁入安壽堂之前到了門口,并搶先進去了。
喬棣棠瞥了二人一眼,暗道這母女二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一天到晚莫名其妙的。
第69章 嘲弄
喬棣棠緊跟其后進來了。
剛進去,就聽到了一道刺耳的聲音。
“祖母,父親,咱們府要大禍臨頭了。”
泰平伯眉頭皺了起來:“說什么胡話呢?”
喬月楠:“爹,是真的。”
喬月楠這是將唐氏交代的話都忘得干干凈凈,沒等喬老夫人和泰平伯發表態度就先說了自己對此事的看法。
喬棣棠福了福身:“見過祖母、父親。”
見喬棣棠進來了,喬月楠指著她道:“都是因為大姐姐。”
泰平伯看了一眼長女,問:“跟你大姐姐有什么關系?”
喬月楠:“爹,您可知今日大姐姐在外面為自己定了一門親事?”
泰平伯:“自然知道。”
喬棣棠靜靜坐在一旁欣賞喬月楠的丑態。
喬月楠:“爹知道就好,她為自己定的親事是武昌侯世子。武昌侯世子一向和誠王殿下走得近,他定是誠王的人。太子如今視誠王為眼中釘,武昌侯世子定也算是他的敵人。大姐姐這不是明擺著要和太子作對嗎?”
聽到女兒這番言論,唐氏皺了皺眉。方才她就交代過女兒不要先評價此事,可女兒還是太年輕了,沒忍住。
聞言,泰平伯看向喬老夫人。
剛剛他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對于這個問題沒能得出來一個確切的結論。
如今他們站在了太子的陣營,爵位也是靠著太子殿下才保住的。可武昌侯府在武將中的地位舉足輕重。若是武昌侯世子娶了他們家的姑娘,那么他們和武昌侯府就是實打實的姻親關系。他們實在不舍得放棄到手的利益。
喬老夫人:“太子今日是何態度?”
喬月楠搶先說道:“今日太子問起大姐姐親事時孫女就在場。”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喬月楠的身上。
喬月楠看著大家的目光,心里有幾分得意,說出來的話也增添了幾分自己的揣測。
“太子聽聞大姐姐要嫁給武昌侯世子時臉色難看極了,他覺得此事是假的,詢問了好幾處細節呢,最后拂袖離去。可見太子殿下對大姐姐嫁給武昌侯世子一事極為不滿,若父親執意將大姐姐嫁過去定會熱鬧太子殿下的。”
泰平伯臉色微變。
喬老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開口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喬棣棠看著眾人的反應,輕輕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泰平伯府當年險些丟了爵位靠外祖父才能保住,怪不得這些年過去了父親的官職不僅沒升,爵位又差點丟了,祖母和父親的眼界還是太淺了。
喬月楠自然也看到了泰平伯和喬老夫人的反應,心中舒爽極了。
喬棣棠如今是商戶女,她才是泰平伯府的嫡女。喬棣棠別想越過她去,武昌侯府這么好的親事絕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
喬月楠心中正得意著,轉頭瞥見了喬棣棠臉上的笑。
“大姐姐,你笑什么?你不會以為自己還能嫁入武昌侯府吧?咱們府是支持太子的,父親絕不可能將你嫁給武昌侯世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喬棣棠:“我笑你蠢!”
喬月楠臉色驟變,指著喬棣棠道:“你竟敢罵我!”
喬棣棠用淡漠的眼神看向喬月楠,淡淡開口:“太子知道你將武昌侯府劃到誠王陣營了嗎?”
喬月楠:“你這是什么意思?這還用太子說嗎,世人都知道世子是誠王的人,武昌侯定然也是誠王的人。”
無知真的很可怕,喬棣棠輕笑一聲。
喬棣棠這副模樣深深地刺激到了喬月楠,喬月楠氣得不顧教養,拿手指著喬棣棠,轉頭看向泰平伯,想要告狀。
她的話尚未說出口,只聽喬棣棠開口了。
“若真是這樣的話,太子和誠王怎么還打得有來有回的?有了武昌侯的支持,誠王不應該是壓倒性得勝利嗎?”
喬月楠聽得云里霧里,不懂喬棣棠這番話的意思。
誠王即便是有了武昌侯的支持又能怎樣?太子那邊的支持者更多。莫說侯府了,就連親王和國公爺也有支持太子的。
一個被皇上奪走兵權的武昌侯府又算什么。
喬月楠不懂,泰平伯卻是聽明白了,他頓時身形一震。
武昌侯府的兵權雖然被皇上拿走了,可他們府在軍中的影響卻不容小覷。就像他的岳父尉遲將軍,即便已經去世多年,軍中的人依舊念著他。也正因為如此,武將們大多都因為他當年和尉遲蘊和離看他不順眼。況且如今武昌侯還活著。
喬棣棠:“如今誠王和太子手中都沒有兵。如果武昌侯府真的站在誠王那邊,太子還拿什么跟誠王斗?誠王有了武昌侯府的支持,太子可就沒什么勝算了。”
泰平伯像是被什么點通了一樣,瞬間將思緒捋順了。
喬老夫人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清明。
誠王和武昌侯世子的關系的確很好,但這并不能說明武昌侯府站在了誠王那邊。若武昌侯府真的支持誠王,那么軍方大半的勢力都會站在誠王這邊,太子就沒有任何勝算了。這說明武昌侯府并沒有全然支持誠王。
退一步講,若武昌侯府真的背地里支持了誠王,那么太子定然會輸。若真的如此,他們更要拉攏武昌侯府。
所以,武昌侯府的態度很重要。不管真相如何,他們有了這么一個好機會,定要緊緊抱住武昌侯府這棵大樹。
喬棣棠瞥了一眼泰平伯和喬老夫人,最后又說了一句:“而如果武昌侯府沒站在誠王那邊,太子自然也不會因為我嫁入武昌侯府而對咱們府發難。”
泰平伯點了點頭。
是這個道理沒錯。
他抬眼看向了長女。
長女離開他多年,又一直養在商戶,他著實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非凡的見識,就連他在官場浸潤多年都沒能看明白形勢,她卻能看得清明。
喬月楠:“你又在狡辯了!今日這件事對咱們府來說是天大的事,你別想著將此事糊弄過去。”
泰平伯:“夠了!月楠,你怎么跟你姐姐說話的?”
喬月楠見父親又站在了喬棣棠那邊,頓時急了,道:“父親,武昌侯世子常常和誠王在一處,這還不能說明他支持誠王嗎?”
泰平伯:“他們二人年紀相仿,并不能說明什么。而且,為父聽聞此事太子和誠王都過問過了,也都知曉了此事。這門親事如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成也得成。”
喬月楠頓時氣得說不出來話。
唐氏在喬棣棠手里吃過虧,這一次她見勸不住女兒,索性沒有開口說話。因為,若只是女兒一個人犯錯,她們還有轉圜的余地,若她也被斥責,那就沒了機會。
見事情最終的結果對她們不利,唐氏雖然心中很憋屈,但也慶幸自己方才沒有開口,此刻還能找補幾句。
見女兒還想開口,唐氏輕咳一聲,道:“月楠,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大姐姐得了這樣一門好親事,你應該為她高興才對,怎能學別家的姑娘一般在你父親面前爭寵。你自小在你父親身邊長大,你父親自然是疼愛你的。”
唐氏將此事定性為姐妹之間在父親面前爭寵。
喬棣棠看了唐氏一眼。
唐氏倒是比從前聰明了幾分。
唐氏見泰平伯臉色好看了些,又道:“況且,你大姐姐若是嫁得好,你的親事也會比從前順遂些。”
喬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你這話倒是說得對極了。你格局大,要好好教教月楠,別讓她整日想著跟府里的姐妹斗。”
唐氏站起身來,道:“母親教訓得是。兒媳從前一直教育月楠要兄友弟恭,姑娘家就該學習德容言功,多看看女戒,不要摻和政事,至于是太子還是誠王殿下登基那都是男子該操心的事,母親和伯爺心中自有分寸。小姑娘家若是日日將這些事掛在嘴邊顯擺自己的能干,難免讓人看笑話。”
唐氏說后面這些話時目光看向了喬棣棠。
喬棣棠佯裝沒聽懂,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喬月楠,道:“夫人說得對,二妹妹方才對太子和誠王之事胡亂揣測,讓人聽了的確會貽笑大方,二妹妹,以后你少說些,給伯爵府留點臉面。”
喬月楠簡直要氣炸了:“大姐姐,你這話過分了!”
唐氏臉色不太好看。
“大姑娘也少說些才好。”
喬棣棠微微一笑:“我本不想說的,是二妹妹說得太離譜了我才沒忍住指正她。”
她可不是回來受氣的。
唐氏被氣得不輕,見女兒要上前和喬棣棠理論,她立即將女兒拉住了。
“是啊,還是大姑娘厲害。不光看出來月楠的問題,你連你祖母和父親都沒能看明白的問題也看明白了。”
喬老夫人想到方才自身想岔了,還被喬棣棠提醒,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泰平伯雖方才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畢竟還是要面子的,不想承認自己不如女兒。此刻被人當眾指出來,神色也有些難看。
喬棣棠不急不躁,笑著說:“夫人此言差矣。祖母和父親身處其中,是當局者迷。此事本應該由你這個旁觀者來提點,可夫人不僅沒提點,還幫倒忙。因此少不得由我來做這個惡人。”
泰平伯和喬老夫人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唐氏盯著喬棣棠看了半晌,憋出來一句:“大姑娘的嘴好生厲害。”
喬老夫人:“好了,時辰也不早了,都去歇著吧。老大媳婦兒,這幾日若是武昌侯府來人,你和知禮媳婦兒好生接待,這是咱們府上的大事。”
唐氏忍著憋屈應下了:“是。”
喬棣棠看也沒看唐氏,起身離開了。
第70章 盤問
另一邊,宴席結束后顧閑庭回了武昌侯府。
武昌侯正跟自家夫人說著此事。
“你不知道那臭小子多有能耐,直接在外面為自己定下了一門親事。還讓人通知我為他證明此事。哪有他這樣做兒子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家都是爹娘為兒女定下親事,他倒好,反過來了。一會兒等他來了看我怎么削他!”
姜夫人:“侯爺這話我不愛聽。兒子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咱們做父母的自然要支持。至于是他自己定下來的還是咱們為他定下來的,又有什么區別?總之他如今肯成親了。”
武昌侯:“怎么就沒區別了?我是他老子,他要成親的事情我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況且,跟誰結親不好,非得是泰平伯府。泰平伯府做事實在是上不得臺面。”
想起泰平伯往日的做派武昌侯就覺得厭惡,一想到要跟他們府結親他感覺十分膈應。
姜夫人也不喜泰平伯的做派,但她見過喬棣棠,知曉她不是那樣的性子。
“泰平伯是泰平伯,喬姑娘是喬姑娘,他們父女不同。”
泰平伯:“怎么就不同了?總歸是他的孩子,估摸著也跟他差不了太多。他也教不出來什么好孩子。”
姜夫人:“我見過那個小姑娘,她不是那樣的人。”
泰平伯好奇地問:“夫人見過?那小姑娘如何?”
姜夫人正欲跟丈夫說喬棣棠的事情,只聽外面傳來了一些動靜,隨后兒子進來了。
顧閑庭朝著二人行禮:“兒子見過父親、母親。”
看到兒子武昌侯就來氣,他冷哼一聲,不悅地道:“你如今長本事了,自己的親事都能自己定下來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解決,別讓人跟老子傳話為你兜底。”
顧閑庭跪在地上:“此事的確是兒子的錯。但當時事情發生得緊急,兒子不得不這樣做。”
武昌侯:“到底發生了何事?怎么就跟你的親事扯上關系了?”
兒子讓人來傳信,說事情跟太子有關。只說讓他當眾承認他和泰平伯府大姑娘的婚事,并未詳說具體發生了何事。他嘴上雖然在怪兒子,但也知道兒子不是那種沖動的人,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這也是他順了兒子的意的原因。
顧閑庭知道父親在意什么,因此直接點明了喬棣棠的身份:“喬姑娘是已故尉遲將軍的外孫女。”
泰平伯的臉色果然變了:“她是老將軍的外孫女?”
他是男子,又是武將,不怎么喜歡打聽外面的事情,因此并不知喬棣棠的身份。
姜夫人:“方才我正想跟侯爺說呢,喬姑娘的生母是泰平伯的原配,也就是尉遲將軍的女兒尉遲姑娘。”
尉遲將軍是武昌侯十分敬重的一位老將軍,得知了喬棣棠的這一重身份,對于這門親事,武昌侯不再似方才那般抵觸。
顧閑庭:“至于兒子為何要讓父親認下這門親事,是因為當時太子想將喬姑娘許給劉太傅的長子做填房。”
這一句話徹底惹怒了武昌侯。
“你說什么?”
他雖不愛打聽外面的事情,但劉太傅長子過于出格,對于他的事情他略有耳聞。
顧閑庭:“兒子不忍喬姑娘受此委屈,于是謊稱和她早已有了婚約,還請父親母親原諒兒子擅自做主定下自己的親事。”
武昌侯怒意不減,在心里將太子罵了百八十遍,但仍不解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道:“你先起來吧。此事你做得對,劉家的長子是個什么狗東西,竟然還敢娶老將軍的外孫女。”
姜夫人臉色也不太好看:“還好有你在,不然喬姑娘又得受委屈了。”
武昌侯將此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發現了一些疑點。
“太子怎么會突然插手一個小姑娘的親事?”
按理說這二人應該沒什么牽扯才對,太子沒必要難為一個小姑娘。
“事情要從永寧侯府的七少爺說起……”顧閑庭細細說起喬棣棠來京之后做過的事情。
回到府中前顧閑庭就想過如何跟父母說起喬棣棠。此事鬧得比較大,父親母親隨便一查就能查出來,倒不如都說清楚了。
武昌侯聽到喬棣棠做過的事情,一改方才對她的態度,連連稱贊。
“好好好!這姑娘太聰明了,有勇有謀,果然是老將軍的外孫女,有他的風范!”
姜夫人笑著說:“侯爺還記得嗎,之前有個商戶捐了許多糧草,運往了西北。”
此事武昌侯記得,他道:“那不是云城的齊家捐的嗎?跟這位喬姑娘有什么關系?”
姜夫人:“尉遲姑娘后來改嫁到了云城,夫家姓齊,那位齊老爺前幾年去世了,他死后將家產交給了喬姑娘打理,糧草便是喬姑娘做主捐的。”
一聽此事,武昌侯對這門親事就更滿意了。
“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這樣的格局,跟她爹真不一樣。”
姜夫人:“她從小隨母親在江南長大,去年才回了京城,不是在伯爵府長大的。”
武昌侯眼底有幾分了然:“怪不得行事風格跟泰平伯府不同。對了,夫人方才說見過那個小姑娘?”
姜夫人:“見過幾次。”
武昌侯:“如何?”
姜夫人:“小姑娘長得特別好看,落落大方,聰慧機敏。”
武昌侯點了點頭,聽了妻子和兒子的話,他都想見見這個小姑娘了。
姜夫人:“侯爺見了定然滿意。”
武昌侯裝得不甚在意的樣子:“我滿不滿意的不重要,關鍵是夫人滿意就好。”
姜夫人笑了,揶揄道:“方才是誰在那里嫌棄人家姑娘不好的。”
武昌侯立即道:“我那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么,早知道她是尉遲將軍的外孫女我定然一個字都不多說。”
姜夫人笑了笑,沒再反駁。
武昌侯轉頭看向了兒子,兒子雖然處處都令他不滿意,但今日這件事還算是干得漂亮。
“她是老將軍的外孫女,又在商戶養了多年,想必吃了不少苦,你以后要好好待她,不可辜負她。”
顧閑庭:“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武昌侯想到如今的局勢,道:“顧家世代從軍,只忠于皇上一人,絕不可能涉黨爭,否則便是毀了顧家數百年的聲譽。你的事顧家不會插手,也不可能插手。你若能成事,整個侯府將會更上一層。你若不能成事,顧家的基業還在。”
顧閑庭:“兒子明白。”
姜夫人瞪了丈夫一眼,道:“你說那么嚇人作甚?”
武昌侯看了姜夫人一眼,沒再多言。
姜夫人:“既然此事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咱們勢必要做些什么,免得惹人懷疑。明日我往泰平伯府送些東西,阿庭,你親自去。”
顧閑庭:“是。”
姜夫人:“今晚你就別回侍郎府了,住在府中。”
顧閑庭:“是,母親。”
見事情已經說完,武昌侯站起身來。
“我前頭還有事,你們慢慢聊。”
顧閑庭:“兒子也有公務未處理完。”
姜夫人:“阿庭,我有話要跟你說,你一會兒再走。”
顧閑庭留了下來。
武昌侯離開后,姜夫人看向兒子:“阿庭,你放心去做便是。你父親雖然不能明確支持你,但他也是站在誠王殿下這邊的。太子行事殘暴,不是明君之相,早晚會完。你即便是輸了,有顧家在,總能保你一命,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多謝母親。還請母親放心,兒子不會輸。”顧閑庭看向姜夫人,眼神十分堅定。
姜夫人笑了:“嗯,娘相信你,去吧。”
顧閑庭:“兒子告退。”
另一邊,喬棣棠正和青兒聊著顧閑庭的事情。
青兒:“姑娘,奴婢這才知道原來世子在家中行三,他前面的兩位兄長竟然都是嫡出的。為何侯爺越過前兩個兒子將顧侍郎封為世子?”
從前他們一直關注蘇羅幕的案子,雖然和顧閑庭有些來往,但從未查過他的私事。今日他和喬棣棠定了親事,府里的人談起了武昌侯府的事情,他們這才知道了一些關于顧閑庭的事情。
喬棣棠如今不似從前一般對京城的事情一無所知,根據她之前在京城中得到的消息,她約摸猜到了一些。
“顧家軍功赫赫,無論是如今的武昌侯,還是上一輩的老侯爺,都曾擊退過敵軍,在戰場上立過戰功,顧家甚至還出過女將軍。顧閑庭是個例外,他沒有從軍,而是從文,去了刑部。”
青兒越發不解了:“若真是如此的話,侯爺更不應該將顧侍郎封為世子了。”
喬棣棠:“顧家世代從軍,在軍中的影響非同一般,先帝在位時便已經有了猜忌之意,今上更是收了顧家的兵權。即便如此,皇上依舊忌憚顧家。想來侯爺為了保全整個顧家所以沒讓顧侍郎從軍,還為他請封世子。等將來顧大人成了武昌侯,顧家在軍中的影響便慢慢地減弱了……”
所以,顧閑庭可以明目張膽地站在誠王那邊,顧家卻不會做任何的事情。
因為顧閑庭只代表武昌侯府,而顧家代表的是軍方。
這個道理太子明白,誠王也明白,但泰平伯沒想明白,在他看來顧閑庭既代表武昌侯府,也代表顧家。所以他輕易被喬棣棠說服了。
青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顧侍郎能越過兩位哥哥被封為世子,他運氣可真好,不爭不搶世子之位就落到了頭上。”
喬棣棠想到那日在孫記時,程子劍提及想去上戰場,顧閑庭的反應甚是奇怪,想來在武將世家中長大,顧閑庭也想當將軍,可是武昌侯府的擔子勢必要有人擔起來。或許武昌侯也曾反抗過,所以他的長子和次子都去從軍了,但到了后來,實在頂不住上面的壓力,第三個兒子便不得不從文了。
“他未必想要這樣的運氣。”
青兒:“姑娘為何這樣說?”
喬棣棠:“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唐氏為了讓兒子繼承泰平伯府跟大哥爭,武昌侯府的幾位少爺卻未必想要世子之位,他們或許更想去戰場上殺敵衛國。”
青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