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目播完，客廳里靜悄悄的，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尹璽珺這孩子挺照顧你的。”張父主動找話說。
張舒與輕哼一聲，“那也比不上黎垣照顧張抒意！”
他不提張抒意還好，一起起來張父和張母臉色又有些變化。
張父深深嘆了口氣，“抒意好久沒回來了。”
張母點頭，“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沒有錢用。”
“我讓人給他打點過去。”張父說著，起身打電話。
他先是給助理打個電話，讓他往張舒與讀書時用的那張銀行卡里轉(zhuǎn)了幾萬塊，又給張抒意打了一個。
“您撥叫的用戶正在通話中。”沒有感情的機械女聲一遍一遍重復(fù)。
張父站在窗邊，等了一會兒又重新?lián)苓^去，手機里傳出來的提示音確實同樣的聲音。
他沉著臉轉(zhuǎn)過來，“抒意……好像把我拉黑了。”
張母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但同時心里也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她起身把自己的手機遞出去，“用我的打。”
張父在她的手機中找到張抒意的號碼，撥出去后，一模一樣的提示音在房間里響起。
張母有些急了，轉(zhuǎn)頭道，“舒與，用你的手機給你哥打個電話試試。”
張舒與攥緊了拳頭，心里已經(jīng)很不耐煩，“不用試了，他把我們?nèi)祭诹恕！?br />
張母直愣愣地看著他，“怎么會，你先打一個試試呀！”
張舒與胸口起伏，硬生生把氣往下壓，掏出手機給張抒意的號碼打了過去，接著按了擴音。
事實也果然如他所料，他的號碼也被張抒意拉黑了。
“不止電話號碼，我的微信也被拉黑了。”張舒與有種既生氣又爽的矛盾感，他甚至笑了一下，“你們肯定也被拉黑了，不信你們看看唄。”
張母張父各自打開了自己的微信，分別給張抒意發(fā)了條消息。
兩個人收到了同樣的紅色感嘆號。
他們捧著手機，滿眼不可置信。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母才怔怔地問，“我們多久沒跟抒意聯(lián)系過了？”
張父沒有回答。
但他們心里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都清清楚楚。
自打張舒與被接回來，他們滿心滿眼都是這個親生兒子，為了彌補這十幾年對他的虧欠和父愛母愛的缺失，他們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張舒與身上。
張抒意離家后，他們只覺著他是在耍脾氣，鬧夠了才會回來。
還沒等到他回來，黎家提出了聯(lián)姻。
自從被送出去和黎氏簽合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張抒意了，也一次都沒主動聯(lián)系過他。
偌大的客廳里三個人沉默著，氛圍安靜又微妙。
“你們第一期節(jié)目已經(jīng)錄完了，抒意應(yīng)該也沒別的事，我讓人去接他回來。”張父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助理。
對方接得很快，“好的張總，我應(yīng)該去哪里接抒意少爺呢？”
張父愕然，根本答不上來。
他這才意識到：他作為一個父親，居然連兒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助理那邊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張父什么都沒說，默默把電話掛斷了。
“領(lǐng)了結(jié)婚證應(yīng)該住一起吧，你讓公司的人聯(lián)系黎家，我們再派人去接。”張母也意識到自己疏忽了這個兒子，急于找點法子來彌補。
張舒與的拳頭越攥越緊，咬著牙沒說話。
“過幾天是我五十歲生日，正好辦個宴。”張父雖然找好的理由，但語氣里全是不確定，“他應(yīng)該會來吧？”
“會來，肯定會來。”事情有了著落點，張母臉上浮現(xiàn)笑容，“小意小時候最喜歡過生日了，誰過生日他都高興得蹦蹦跳跳。”
“夠了！”一直沒說話的張舒與突然大喊一聲，他胸口劇烈起伏著，掌心緊攥，“他都不要這個家了，你們?yōu)槭裁捶堑靡貋恚浚 ?br />
“舒與……”張舒與平時一直很乖巧，張母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脾氣，“抒意是你的哥哥啊。”
張舒與呼吸急促，他太過慌亂了，都有些口不擇言，“可是我才是你們親生的，和你們血脈相連，這個家有我這一個兒子還不夠嗎？！”
張母以為他是因為自己重視張抒意而吃醋，立即安慰他，“舒與，你先別生氣，就算哥哥回來了，我和你爸也還是很愛你呀！”
“可是我不想他回來！”乖孩子人設(shè)已經(jīng)崩塌，張舒與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小聲哀求，“爸，媽，我才回到你們身邊三年啊，你們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我嗎？”
張父張母一時間左右為難。
一邊是對親生兒子的虧欠，一邊是被養(yǎng)了十幾年的養(yǎng)子的歉疚。
張舒與看他們動搖，吸著鼻子繼續(xù)說，“你們本來只是我的爸媽，平白被人頂替，我心里就好受嗎？！”
張母瞧著張父，商量道，“要不今天就算了，等你辦五十大壽再去接？”
說著，她瞧了一眼張舒與，“至少給你爸過個生日再讓他回黎家，行嗎？”
張舒與見好就收，癟了癟嘴，“行。”
張父深深嘆了口氣，說不上來是什么情緒，“那就這樣吧。”
一段小插曲過后，一家三口在餐桌旁吃飯。
張父張母忙活著給張舒與夾菜，期間不小心把筷子碰到地上。
張母彎腰去撿，余光一晃，在餐桌底下的小平臺上看見一張銀行卡的一角。
她伸手將它抽出來，面色僵硬又茫然，“這、這是小意那張卡？”
這張卡上有特別的貼畫，她一眼就能認出。
張舒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那天家里只有他一個人，跑腿敲門，遞過來一張卡時，他瞬間明白了緣由。
一旦張父張母看見這張卡，他們定會聯(lián)系張抒意。
所以他把卡藏了起來。
只是他沒想到藏在餐廳也能被找到！
張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半響才開口，“我吃好了。”
說罷，轉(zhuǎn)身回了房。
張母一瞬間也失去了胃口，但仍在桌邊沒走，“舒與，媽也飽了，陪你多吃點。”
“好。”張舒與一頓飯吃得味如嚼蠟。
他嫉妒得快發(fā)狂，后槽牙都要咬碎。
為什么張抒意人都不在還能把這個家攪得稀巴爛？！
……
錄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三天，張抒意也在床上窩了三天。
他洗完澡，頂著塊毛巾從浴室里走出來，撈起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又打開微博，仔細欣賞了一下自己不斷上漲的粉絲數(shù)才抽空查看了那條一直被他忽略掉的好友申請。
才看到頭像他就認出來了，是他以前的經(jīng)紀人。
擔(dān)心合同解除方面還有未盡事宜，他通過了好友申請。
對方開門見山。
【小意，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孫老板還記得嗎？】
【他對你還是很感興趣，你再多考慮一下？】
【黎氏確實是棵大樹，但就你這個咖位，雪藏你也絲毫不費吹灰之力，給自己留條后路也沒什么壞處。】
張抒意神情平靜，沒給他機會發(fā)第四條，抬手又把人刪了，順手拉黑。
他還在原來的公司時，這個人找到他，也跟他說什么孫老板，還說《多秋》正在選角，只要他愿意，男一就是他的。
《多秋》原著書粉百萬，很熱門。
但張抒意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當(dāng)即就拒絕了。
和那邊公司一解除合同張抒意就把原公司的人全刪了。
沒想到居然會為了這事專門加他。
張抒意正要睡覺，溫洋的電話打了進來。
“有個代言，幫你接了，你這兩天有別的安排嗎？抽兩天拍一下。”
“沒有安排。”張抒意立即說，“我隨時都可以，你安排就好。”
“那就明天，早上八點司機來接你。”
“好的。”
掛掉電話，張抒意忍不住笑了下。
終于要好起來了嗎？
第二天，他七點過就在路邊等著了。
深灰色的車輛八點準(zhǔn)時停在他身邊，溫洋提著倆塑料袋下來。
“我來晚了，等久了吧？”溫洋把袋子遞過去，“給你買的早餐。”
“是我來早了。”張抒意笑著接過早餐，“謝謝。”
興奮了半個晚上，張抒意昨夜沒怎么睡，坐上車剛吃完早餐就開始昏昏欲睡。
沒過多大一會兒，他就靠車窗玻璃上睡著了。
溫洋坐在副駕駛，后視鏡里顯現(xiàn)出張抒意那張線條完美的臉。
他頭發(fā)微卷，濃密纖長的睫毛低垂著，比醒著時乖巧很多。
溫洋拿出手機，照著他的臉拍了一張，發(fā)到三個人的群里。
【我們在去拍廣告的路上。】
黎垣正在公司會議室里主持會議，聽到手機“叮咚”一聲，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還是拿起了手機。
下邊兒的高管相互對望，都很詫異。
小黎總工作認真，以往從不會在會議上看手機。
這事兒太新鮮，眾人管不住眼睛，不停朝黎垣那兒看。
眼睜睜看著他眼中的期待慢慢變淡。
從錄制結(jié)束到現(xiàn)在，張抒意一次也沒聯(lián)系過他。
黎垣點進群聊對話框，點開圖片，雙指按上去，把那張臉放大了。
……
張抒意在更衣室里換完衣服，正要出去，手機收到條消息。
【在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