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急之下,彼得甩出蛛絲粘上一塊碎掉的門板,然后手腕一用力,將其甩到德斯蒙特面前,擋住了飛來的火焰。
盡管脆弱的門板被焚燒成了灰燼,卻也成功帶著火焰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落到了德斯蒙特的左后方,與地面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眼見他安然無恙,蜘蛛俠松了一口氣,跑到趕來的小伙伴身邊,“你找到神父了嗎?哦,在這!但他怎么昏過去了?”
德斯蒙特表示自己不清楚,因為趕時間,彼得便沒多問。
看著這個昏睡的中年男人,彼得做了一個違背教堂的決定。他深吸一口氣,小聲地說:“原諒我,神父!彪S后,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對方的人中。
“——!”強烈的刺激下,神父驚醒過來,面部因為痛苦而漲紅,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什么……?發生了什么?——你是蜘蛛俠?你又是誰?我在哪里?”
他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腿軟地倚著墻壁,感受著震動從相觸的地方傳來,“對了!地震了!你們怎么還不跑?這里太危險了!”
危險是危險,但不是因為地震。彼得盡量簡短地和他解釋了一下面前的情況,主要是惡魔拜蒙的身份,以及他們希望神父能夠進行驅魔儀式、將魔鬼驅逐回地獄。
神父一邊稀里糊涂地聽著,一邊被蜘蛛俠帶著躲開拜蒙的火焰——說好的主角解釋的時候反派會被暫停呢——雖然常年缺乏運動的身體很是吃力,但好在最后他聽懂了大概。
只是,他有一個小問題:“可是——我沒有帶上我的圣經!”
其實,對于部分強大的驅魔人來說,圣經也不是必要的物品。主要是對上帝和圣靈的虔誠之心,這才是獲得庇護、驅散邪靈惡魔的關鍵。
但是,要求一個長時間待在教堂、非常非常偶爾才會被信徒請去驅魔、還大多都是癔癥的神父來說,手上沒有一本圣經,卻要面對一個大惡魔,還是在疲于奔命的情況下,實在是心虛得很。
這個時候,從哪里能夠變出一本圣經?
彼得低聲罵了一句,腹部的傷口好像被二次撕裂了,血液凝固沾在皮膚上,實在不是一種舒適的體驗。他心中猶豫,難不成還要一路帶著拜蒙到附近的教堂去?
先不說途中的傷亡、惡魔也不是能隨意溜的傻子,這樣的話,那他讓德斯蒙特去找神父的意義何在!
在場面焦灼之際,帶著兜帽的身影說:“圣經的話,我拿上了。哦,還有一瓶圣水!
因為事先,盧卡和他說了面對惡魔最管用的三樣物品:圣經、圣水、和上帝。確切的來說,也就是上帝的庇護。
其實天使也對惡魔有奇效,但出于未曾宣之于口的【合約】,祂們很少親自敵對。
“太棒了!”彼得高呼一聲,從德斯蒙特手中接過書本和礦泉水瓶——瓶子有些臟,看起來是廢物利用——圣經傳給了神父,而圣水,他則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小心!”德斯蒙特見一根水泥柱在這時從后方飛來,帶著破風的聲音,直直要往彼得的腦袋而去。就算是自愈能力非凡的超級英雄,也不保證掉了腦袋還能活。
蜘蛛俠眼神一凝,沒有回頭,但耳朵捕捉到了聲音,側身閃開柱子。
他們此時,已經跑遠了停尸間,到同在地下一層的停車場來了。好在因為時間已晚,停在這里面的車輛并不多,為他們提供了更多閃避的空間。
他看準時機,右手射出一根蛛絲,纏在柱子上借力一轉,身形霎時從拜蒙的左前方,到了祂的右邊。同時,他肌肉緊繃,隨著慣性用力擲出了那個平平無奇的礦泉水瓶。
越是強大的惡魔,在人間受到的制約就越強。除了少數情況。顯然,拜蒙并不屬于后者。
困在人類孱弱的身體里,能力較原來弱了不少,只能勉強移動的拜蒙手一抬,爆裂的火焰就朝奔來的“暗器”涌去,將其焚燒成了灰燼。
然而,除了一陣塑料燒焦的惡臭外,還有別的什么向祂的方向飛來——
“啊、啊——!”明明是溫和無害的水,但在惡魔的身上,效果比烈焰灼燒還要恐怖。
馬洛原本就腫脹破爛的身體裂開了更多的傷口,血肉甚至一塊一塊地掉下來,像是被濃硫酸腐蝕一樣,滋滋地冒著煙氣。
“你們這群下賤的螻蟻!居然敢!”附身的時間越長,其聲音越接近拜蒙原有的特點——如同野獸咆哮、又比野獸恐怖得多,無形的聲波都仿佛尖銳的針刺,光是聆聽,就覺得精神世界受到了沖擊與迫害。
附身的五感不比原來靈敏,拜蒙才會反應不及時,被硬生生地澆了一身的圣水。
這意外顯然激怒了傲慢的惡魔,猩紅色占據了整個瞳孔,從中放射出可怖的光線。
彼得定住心神,勉強沒被干擾。他趕到神父身邊,扶起了男人癱軟的身體。
超級英雄強健的身軀給了神父鎮定心神的力量,他知道機會來了。
于是,他的左手捧著攤開的圣經,右手舉起從脖子上摘下的十字架,聲音干涸卻足夠堅定,帶著難言的力量。
“天國的神圣君王,眾天使的偉大領袖,上帝的兒子,猶太人的王,納匝肋的耶穌基督!我們在此謙恭地請求您,率領天上萬軍來此處,驅逐侵犯人身的惡靈,終結它們邪命的生涯。”
“圣彌額爾、圣嘉俾額爾、圣拉法額爾、圣護守天使、天國的所有圣天使,你們與基督合一而臨!耶穌基督,愿您神圣的威能與我們同在!”
隨著神父的話語,逐漸有黑色的霧氣從馬洛的尸體中涌出,他原就腫脹丑陋的面龐扭曲得可怕,顯示出強烈的痛苦和怨恨。
拜蒙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污言穢語從祂的口中蹦出,卻因為圣水的削弱作用,被困在原地遭受折磨,而無法上前進行物理打斷。
祂只能依靠言語,將精神污染的穢物注入其中,企圖污染、折磨神父的心靈。
幸運的是,也許是圣經和十字架的庇護,盡管虛弱,神父還是堅強地念完了驅魔的咒語,在神圣的光輝之中,見證惡魔的驅散。
“阿門。”
最后一句話音落下,十字架和圣經中散發的神光漸漸褪去,而拜蒙的慘叫,也隨之消散。
黑霧遠去,被祂附身的馬洛尸體轟然倒下,幾乎看不出人形。
“……”本就耗費了大量體力的神父癱軟下來,胸膛劇烈地起伏,額頭上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依舊沉浸在之前的危機之中。
彼得捂著腹部,流血的速度減緩了不少,疲憊的后遺癥一股腦地涌上來。
不過,他卻松了一口氣。這還是他頭一次感覺到,原來電影里面的驅魔,真的如此艱難,其間精力,遠不是“嘴炮”一詞可以輕易形容的。
不過好在雖然過程兇險,結果是好的。正如每一個電影落下的帷幕——邪惡的力量退散,正義的光輝留存。
“呼——我愛死大團圓結局了!敝┲雮b拍拍斗篷男的肩,“謝謝。多虧你記得帶上圣經和圣水,不然我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沒什么!钡滤姑商氐哪抗饴湓谒膫谏,語氣擔憂,“你流了好多的血,我們得趕緊去找醫生來包扎才行!
“其實它自己會恢復的……”根據他多年受傷經驗,用不了幾天,就又是生龍活虎的小蜘蛛一枚了,“不過你說得對,包扎一下更好!
不過,為了秘密身份著想,他還得戴著這個面具就醫才行。希望哥譚的醫生沒有旺盛的好奇心。
“我、我覺得我也需要醫生……”一道虛弱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神父氣喘吁吁地說完,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彼得嚇了一跳,看見他的胸膛正常的起伏著,才放下心來?磥砩窀钢皇沁^于勞累,又緊張過度,才會在塵埃落定、松懈下來之后,后知后覺地昏迷。
不管怎么說,這里確實不宜多待。
德斯蒙特撈起神父,一手攙著受傷的蜘蛛俠——彼得表示自己不需要幫助,不過最后,他敗在朋友擔心的目光里——朝樓梯間走去。
可惡的地震,害他們不敢坐電梯。
彼得遺憾地想,輕聲嘶了一下。突然,他意識到了不對勁:“……等等,德斯蒙特,地震是因為拜蒙現身而引起的異狀,對吧?”
德斯蒙特回憶著溫斯蒂的札記內容,“應該是,惡魔的出現會帶來反常的現象。這次的地震突如其來,沒有如何預兆,應該是拜蒙現世帶來的!
“那……”彼得咽了口口水,“既然祂已經被驅逐了,為什么地震還沒有停止?”
“……”德斯蒙特停下了腳步。
除了震動感和樓上的嘈雜,四周是一片的死寂。
邪惡的氣息填滿了這里的整片空間,那是硝石和硫磺的氣味,夾雜著血腥和墮落。
的確,他一直能夠感受到這黑暗的氣息,只是因為太過于濃重,讓他忽視了其中細微的變化——在拜蒙被“驅逐”之后,它們沒有逐漸削弱,而是依舊穩穩地盤踞在地下一層。
“吱……”那是停尸房里的擔架的輪子輕微滑動的聲響,在一片寂靜的襯托下,沒有瞞過變異五感的蜘蛛俠,也沒有逃過德斯蒙特靈敏的耳朵。
有什么東西,從擔架上下來了。
架著神父,德斯蒙特緩緩轉過身去,面龐被兜帽遮掩,看不清神色。
他和彼得,都沒有說話,安靜地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而在片刻之后,一道陌生的身影從停尸間走了出來,在黑暗的掩護下,只能看得見一點模糊的輪廓。
德斯蒙特卻不是靠外貌認人的,他精準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羅拉。”
一個陌生的名字。彼得疑惑地看他,德斯蒙特簡短地解釋:“就是那個死在派對上的女孩,記得嗎?她也是死于‘嚴重過敏’,和馬洛一樣!
“她也被送到這所醫院來,還和馬洛放在了一起?!”彼得不可置信地問,但這巧合未免太刻意了些,他立刻反應過來,“……是那些邪//教徒!他們為拜蒙準備了兩副容器!”
“看來是這樣沒錯。”德斯蒙特說,他想起關于惡魔拜蒙的描述,“長著女性的臉和男性的身體——也許他們不清楚,拜蒙會更喜歡哪種性別的容器!
在即將被驅魔的瞬間,拜蒙當機立斷舍棄了馬洛的身體,只留下一小部分做偽裝,其他靈體則在黑暗的庇護中,飛速奔回了停尸間,附到了祂的第二選擇之上。
被人類傷害、迫不得已逃跑的經歷對一個惡魔來說,顯然只能用奇恥大辱來形容。拜蒙的心里,洋溢著憤怒的烈焰。
祂牽動著尸體的面部神經,露出可怕僵硬的神情,聲音較之前,夾雜了些許陰柔的成分,“你們真的惹怒我了,人類——我要讓你們三個,統統遭受永無止境的折磨!沒有盡頭!在地獄里面,享受漫長的、痛苦的永生吧!”
“哇哦,看來祂真的不喜歡女性的身體!北说谜f,插科打諢的話在這時也變得干澀緊張。他不停地思考著,壓榨大腦的余力,以期做出破局的選擇。
該死,要是剩下一點圣水就好了。
彼得后悔地咬牙,但那個時候,他只會擔心圣水的量不夠多、沒法壓制住拜蒙,為神父爭取時間,哪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后續呢?
對了,神父。超級英雄看看德斯蒙特拎著的中年男子,依舊是昏迷的狀態。
他悲哀地發現,就算叫醒神父,也會被恢復的拜蒙秒殺,根本沒有時間進行驅魔儀式。
局面好似又回到了幾分鐘之前,德斯蒙特剛剛趕到的時候。只不過這次,他們沒有了制敵的法寶,還消耗了更多的精力。
“……你先走。”沒有沉默多久,彼得用干啞的聲音說,大出血的后遺癥此時更加明顯,“我來拖住他,你帶著神父先走。去找救援,聯系教會,或者GCPD,總之,快點離開這里!
“可是你受的傷——”
“沒關系的。”彼得打斷他的話,“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自己的極限,我還能撐上一會,F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把他們疏散出這塊地方!
聽樓上的聲音,大概已經有一批的人逃出醫院大樓了,但他們估計不會跑遠,而是在空曠的附近等待著地震的結束。
這樣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在拜蒙走出大樓、真正現世人間的時候,簡直就是一盤料理好的前菜。
為了民眾的安全、也為了德斯蒙特和神父的性命著想,彼得當即下了決心。他要以自己做最初的一道防線,至少在支援到達之前,為無辜的百姓爭取一段時間。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樣。
帶著斗篷的青年卻不同意:“我不能就這樣拋下你……讓我來幫你吧!
彼得心中觸動,但同時也為其堅持而感到頭疼。他想說些什么勸阻青年,比如“我能處理好”“你在這里只會礙事”之類的,又覺得有些過分。
況且,就在前不久,他才得知德斯蒙特受到了“神明”的恩賜,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他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帶來神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也許留在這里,確實比當傳話筒更加有用。
畢竟他已經發出了警示的訊號,神盾局和托尼應該都知道了目前的狀況,正在緊急安排敵對方案。
可惡,他要是有奇異博士的聯系方式就好了。魔法側的事情,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啊。
在他糾結的時候,德斯蒙特已經先一步采取了舉措。
金色的紋路填滿了青年棕色的瞳孔,因其形制過于復雜,從稍遠的地方看,近乎是一雙全金的眼睛。
晦澀的語言從他的喉嚨之中蹦出來,它們沒有任何規律、不帶一點優美的元素,仿佛創造的唯一目的,就是污染聽眾的耳朵,給他們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沖擊。
無形的霧氣在四周涌現、浮動,除了德斯蒙特的聲音,好像虛空之中,還有其他喃喃低語的存在。
彼得的汗毛幾乎一下子就立起來了,他的蜘蛛感應在瘋狂地報警。他忽然回想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被這種預警提醒,才發現了在小巷里、被兩個窮兇極惡的歹徒威脅搶劫的瘦弱青年。
也許,當時他感受到的危險,本就不來源于兩個平平無奇的劫匪,而是這個看似處于弱勢的“受害者”。
超級英雄的神色復雜,他看著德斯蒙特冷漠的面龐,意識到,原來是他一直搞錯了應該保護的對象。
對周圍異樣敏感的拜蒙收斂了囂張的神情,祂用著羅拉的面孔,眼睛中帶著疑惑、和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忌憚。
不過明面上,祂依舊惡狠狠地放話:“一個螻蟻,也妄想在沒有圣靈庇佑的條件下,對我造成威脅嗎?你們人類,還真是無知、自大的可笑!”
作為跟隨路西法一同墮落的惡魔,在拜蒙看來,人類都是低等又無能的生物。他們既沒有強大的力量,心靈也骯臟丑惡的很,簡直是造物的最大敗筆。
可是,卑賤的他們,卻偏偏受到了上帝的青睞,甚至于高貴的天使還要保護、照看他們——這讓祂、祂們都滿心憤怒,因而自天堂墮落,被貶到了滿是硫磺、毫無生機的地獄。
因為這些陳舊的過往,惡魔都喜歡誘/惑、殘殺人類,這是祂們對上帝表示不滿的方式、也是對天使最大的報復和羞辱。
不過,雖然天使假惺惺地宣揚平等,但是眾所周知,靈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閃耀的、光明的,或是受上帝關注的靈魂,遠比普通人有價值的多——比如在地獄聲名遠揚的康斯坦丁。
又比如說,面前這個帶著紅色面具、腹部被祂刺穿的青年,拜蒙也能看出,他是一個上等貨色。也就是說,在將他拖入地獄之前,祂會先用點手段,玷污其靈魂。
而另一個帶著兜帽的……拜蒙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真是怪事,竟然還有祂看不清的靈魂——也許是那個斗篷的作用?
畢竟,當初被那個“黑石油”騙走手中一個人類靈魂的時候,祂也沒能看透對方,只知道不是人類、不是天使、也不是靈體,留下來追蹤的憑證,后來也莫名其妙消散了。
……想到這個,祂更加生氣了。
拜蒙沉下眼,抬起手,尸體腫脹的手指艱難地彎曲成爪狀,然后合攏成拳頭。雖然祂沒那聽懂對方的語言——這很罕見,畢竟祂的知識造詣可是超脫了所有的人類——但不妨礙祂進行打斷,阻止一切危險的可能。
然而,出乎意料,雖然祂的秘法成功抵達了兜帽人的身上,卻沒有造成任何效果——祂可是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不可能被抵擋。
在人類世界,盛行的理論通常是“物質決定靈魂”?墒菍τ谏钤诜俏镔|世界的祂們,靈魂才是一切的根源。通過扭曲人類的靈魂,惡魔可以控制他們做出“違背物理”的行動。
就像那個自行扭斷了脖頸的女孩。
“你的靈魂……究竟是怎么回事?”拜蒙雖然好奇,卻不指望對方回答,或者說,祂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在祂殺死他之后,自然可以仔細研究一番。
于是,羅拉雖然因“過敏”而腫脹、卻依舊纖細的身體開始急速地膨脹,血管爆起,直觀地體現了其中蘊含的可怕爆發力。
拜蒙驅使著人類脆弱的物質身體,盡管這會縮短其使用時限,祂也已經不在意了。
一陣爆裂的聲響,幾乎是轉瞬,惡魔就到了德斯蒙特的跟前。
彼得沒想到,之前還慢吞吞追趕、只靠魔法攻擊的拜蒙,居然突然有了這樣的速度。待他反應過來、一躍而起想要保護同伴之前,拜蒙畸形但有力的利爪已經穿透了德斯蒙特的胸膛。
“不——”蜘蛛俠下意識地喊道,卻見德斯蒙特單手抓住了拜蒙強健的手腕。
纖細的手仿佛不可撼動,得逞的笑容凝固在拜蒙的臉上,祂的利爪明明已經深入了對方的身體,卻沒有傳來血肉撕裂的觸感。
“我還想著,要過去找你呢!钡滤姑商剌p聲說,對敵人自投羅網的舉動帶著一絲不解。
惡魔的勝券在握被瞬間瓦解,祂的眼神充滿著不可置信,“你的靈魂……居然是流動的?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是惡魔、就算是天使,靈體的形態通常也有一個固定的模樣,這讓祂們能夠維持力量的穩定,將龐大的精神固定在其中。
而一個沒有形態的靈魂,是沒法保持完整的,它就好像褪去了保護殼的沙團,外力一碰,就會自行消散。
也就是說,如果德斯蒙特的靈魂真是這樣,他的確不會受到精神的損傷——就像人的拳頭沒法傷害流水一樣——但是,他絕不可能維持現在的模樣。還是在一個人類的軀體里!
他早就該徹底死去了,像是灰塵消失在宇宙。連天使和惡魔都只能說無能為力。
可是,他就活生生地存在在拜蒙的面前。而且他的手,還桎梏住了祂附身的尸體。
除了精神上的沖擊,同時,拜蒙還感覺到了異樣:他的靈體仿佛被腐蝕了。
——這和之前圣水淋浴的感受,相似但又不同。
被神圣的力量攻擊,祂會痛苦萬分,就好像人類被烈火灼燒一樣,是非常劇烈且難捱的感受;但是被兜帽人體內的靈魂腐蝕,則像是雨水沖刷裸露的地表,聲勢不夠浩大,可是被帶走的泥土量非常可觀。
而且在這之中,還有什么更加邪惡污穢的存在,在一點點侵蝕祂的靈體、污染祂的本源力量。
“……”拜蒙知道,祂不能再任由兜帽人繼續下去了。否則,本源被侵害的祂,會變成徹底失去理性、失去自我的怪物。
祂猩紅的瞳孔一縮,沒被扼制住的左手抬起。
彼得正以為祂要在負隅頑抗——雖然他并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么,但看得出來德斯蒙特占了上風——所以他之前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么?!——然而,拜蒙只是捏住了尸體的右肩,將右手連同肌腱一起撕了下來。
這血腥的畫面簡直不忍直視,非常挑戰彼得的神經,“嘔——你不能只斷了手腕嗎?這讓人家父母得多傷心?”
拜蒙惡狠狠地瞪了這個說風涼話的人類一眼,陰森地說:“你們給我等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罷,祂轉身就要跑——好不容易來到人間,總不能還沒殺人搞事,就被遣返吧?祂敢保證,這兩個人類的下一步,就是叫醒這個神父,然后重復一遍之前的驅魔。
不用彼得說,德斯蒙特也不會放祂出去危害普通人。只是,他還沒動身,就聽見身后陌生的氣息——
“砰——”注入圣水的子彈以爆破的姿態襲來,擊中了拜蒙的左胸,那里是人類安置心臟的地方。
盡管惡魔沒有心臟一說,但打這里的效果顯然不錯,拜蒙慘叫一聲,尖利的咆哮比地震的動靜還大,讓地面上不幸聽到的人類紛紛難受地捂住耳朵。
“夜視能力不錯!笨邓固苟〈盗艘粋口哨。這里電力中斷,一片黑暗,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牌閃著綠光,人影才能看到些許的輪廓,而蝙蝠俠卻精準地擊中了敵人的心臟部位。
有高科技加身就是不一般。他看看同事的外表樸實無華的面具,心想,燒錢的力量果然強大,這加持了神圣庇護的手槍和注入圣水的子彈,可不是輕易能買到的貨色。
稍微嘴貧了一下下,康斯坦丁沒有浪費這個好機會。他快步走到被惡魔附身的尸體面前,風衣的后擺劃過瀟灑的弧度。
從風衣口袋中掏出方便實用的粉筆,康斯坦丁無比熟練地、在地上刷刷刷地畫下了禁錮惡魔的法陣,以確保拜蒙不會在儀式中逃離。接著,他開始了驅魔。
——他就是神父崇拜的那種人,驅魔不需要圣經,也不需要十字架,卻能輕松得到圣靈的回應:“以圣父、圣主、圣靈的名義,我命令你,我命令你這不潔的靈魂,從天主創造的這個生命身上徹底根除并驅逐你——離開!拜蒙,離開這個不屬于你的世界!”
神圣的光芒較之前更盛,灼燒得拜蒙痛苦嚎叫。他認出了康斯坦丁那張“臭名昭著”的臉,想要反抗地獄的吸力,又無計可施。
“啊——我不會放過你的!康斯坦。∵有你!我會在地獄里等待你們死去的那天!”最后,拜蒙撂下了狠話。
而康斯坦丁的答復,則是一根不屑的中指——想要他命和靈魂的惡魔多了去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塵埃落定。地震幾乎在拜蒙離開的同時,就立刻停止了。
地面上的人們歡欣鼓舞,他們擁抱在一起,慶祝大家的劫后余生。他們不知道,他們逃過的不是突如其來的地震,而是遠比這更加恐怖的東西。
只有兩個護士面面相覷,她們還記得那個神秘的兜帽人和他夾著的昏迷神父,“所以……這是,呃,驅魔成功了?”
虔誠的信徒艾米麗也是人生頭一次離“驅魔”這么近,但是在同事面前,她不愿顯露自己的無知:“當然,上帝一直在保護著我們。他的使者會在災難之中,拯救無辜的靈魂!
同事聳聳肩,她依舊懷著保守的意見,畢竟不是親眼目睹。也許,那個兜帽人只是一個心善但腦子不好的變種人呢?惡魔什么的,還是離她的物質觀太遠了。
又等待了一陣,發現地震是真的結束了,沒有余波和危險,逃出來的醫護人員和病人陸陸續續走回了大樓。里面散落著許多的雜物,但好在沒有墻壁坍塌,勉強能夠安置一晚上——事實上,還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收到報警電話的GCPD這時趕到了,幫助醫生安置病人。幾個值班的醫院領導則被叫去和戈登局長談話,以期找到那個報案說有惡魔現世的家伙。
惡作劇的可能很大,但聯系到之前的廢棄工廠,戈登覺得這不簡單。
只是,他最終注定要一無所獲了——或許該去點亮蝙蝠燈問問,哥譚每一件大事發生,都必有他不知名朋友的身影。
艾米麗給手機充上了電,一逛互聯網,才發現只有醫院附近發生了地震,哥譚市稍遠的地方,根本啥都沒有。
她將手機遞給了同事,帶點得意地說:“看,我說是惡魔的手段吧!
“……”同事的世界觀,又開始動搖了。
醫院附近的教堂里。
神父被放在床上,他只是有點疲憊過度,睡一覺就沒事了。
或許明早醒來,他還會以為昨晚只是逼真的夢境而已。除了他破損的衣角和摘下來的十字架項鏈。
從腰帶中取出消毒過的紗布,蝙蝠俠蹲下身,手法專業地為受傷的彼得纏上了腰子。
年輕的超級英雄緊張得心怦怦直跳,磕磕絆絆地說:“我、你……嘶,謝謝!彼m結著要不要摘下面罩,向這座城市的守衛者表明一下身份。
說起來,蝙蝠俠應該是除了超人外的第一個超級英雄——不算戰爭期間的美國隊長的話——在彼得上初中的時候,他的名聲就已經傳遍了哥譚,蔓延到整個美國了,當然,包括紐約。
彼時,文弱經常被欺負的書呆子彼得,就像所有的同齡人一樣,有過一段瘋狂崇拜義警的時期。他羨慕他們強大的力量、恣意的生活態度,夢想著自己也有鋤強扶弱的一天。他成功了,在平常又超凡的一天。
現在的他,依舊崇拜著維護正義、匡扶弱小的英雄們,只是當自己也成為了其中一員,他變得理性了很多。
想當初,年幼的他擠壓生活費,摳摳搜搜地攢了錢,就跑出去購買一堆他們的周邊漫畫和模型——沒有授權,當然——現在依舊放在床頭柜上。
后來韋恩集團成為了正義聯盟的贊助商,收購了大批的玩具工廠,注冊了各大超英的商標,賺的盆滿缽滿。他也還是掏錢的那一批。
此時,面對年少時的偶像,還是比較“少兒不宜”那一類,彼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才好。
與他相比,德斯蒙特要坦然的多,“蝙蝠俠,我可以要一張你的簽名嗎?啊,我沒帶紙筆,不過可以用粉筆簽在衣服上。”
“這又不是什么愛豆見面會!笨邓固苟↑c燃了一根絲卡香煙,煙灰落在尸體上,這是他最鐘情的牌子,“還有,用粉筆的話,不是一蹭就掉了?”
“我有辦法讓簽名一直留在上面!钡滤姑商卣f。
“你會魔法——所以拜蒙身上的傷,是你造成的咯?”康斯坦丁探究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惡魔會主動毀壞自己附身的依仗。我和蝙蝠俠趕來的時候,祂是在逃跑,對吧?”
“這種手段——你究竟是什么人?”
回應他的,是德斯蒙特摘下兜帽的舉動,“德斯蒙特·鮑德溫。你好。”
康斯坦丁一時語塞,敷衍地握了握他的手,“——從來沒聽說過。還有,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彼f了自己的名字,“約翰·康斯坦丁。”
也許是同伴摘下偽裝的表現鼓舞了彼得,又也許是他從緊張中緩過神來,決定還是交代一下自己來哥譚沒有惡意。
他除掉了面具,年輕人活力朝氣的面龐顯露出來,“我是彼得·帕克。來哥譚大學做一年的交換生!
蝙蝠俠的聲音和他的名聲一樣,是低沉的底色,“我知道你是誰。彼得,你的論文寫的很不錯。”
雖然不至于說每個人的身份信息他都嚴密掌控,但是蜘蛛俠,他確實在對方收到大學邀請的時候,就知道了其中詳情。
彼得的眼睛一亮,“真的?!”他有些意外,“是那篇有關轉基因還是核理論的?”他知道,自己目前最出名的,就是這兩篇——一篇在蜥蜴博士的幫助下完成,另一篇,則是和章魚博士有關。
或許是錯覺,但蝙蝠俠漆黑的瞳孔中,好似閃過一絲笑意,“兩篇都看了,你很有想法!
事實上,如果彼得決心投入實驗室,他、布魯斯·韋恩,或許會給它投點啟動資金,說不定就是又一個專利的到手。
第二十六章
天色將亮,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忙碌了一個晚上的超級英雄們,此時也都趕著回家去了。德斯蒙特失望地看著漆黑的披風在拐角劃過冷酷的弧度,蝙蝠俠拒絕了他簽名的請求,也沒有留下期待的合影照。
彼得安慰地拍拍同伴的肩膀:“除了正義聯盟最開始建立的那段日子,必須要全員出鏡的時候外,蝙蝠俠從來沒有同意過拍攝和簽名。網上也只有一些偷拍的高糊畫面!
這位前輩,大概算是所有超級英雄里面最“低調”的一位,雖然新聞通稿一樣漫天飛,但從來不肯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作為半個同事,他也對其面具后的事跡,近乎一無所知。
……難怪當初宣布蝙蝠俠也會加入正義聯盟的時候,哥譚民眾全部沸騰了。
黑發的青年重新戴上了兜帽,“我知道。網上很多人抱怨沒有高清資源,剪輯素材難找的很!
“剪輯素材?”彼得愣了一下,“哦,我明白了。有些粉絲確實喜歡搞這些……呃,同人作品?”
蜘蛛俠遲疑地想,他對超級英雄的周邊產品,其實更多還停留在漫畫和模型上。平日里上網查自己相關,也是更加關心新聞和評價類稿子——要他看“小蜘蛛混剪·那些讓我怦然心動的瞬間”什么的,未免還是有點羞恥心在。
尤其是那些照片和視頻,有相當一部分是他以彼得·帕克、號角日報專用攝影師的身份發表的,凹了好久的造型……
“是啊!钡滤姑商馗锌溃耙驗橛跋褓Y料太少,那些說是蝙蝠俠剪輯的視頻里,其實大多都是超人的鏡頭……唔,真是搞不懂。就算是沒有蝙蝠俠的資料,也不能用別的英雄來湊數吧?”
彼得:“……?”
彼得:“等等!蹦贻p的超級英雄心里有種微妙的預感,“你看的究竟是什么?”
德斯蒙特坦然地看他,“就是標有‘Superbat(超蝙)’的tag的視頻啊。不就是‘Super Batman(超級蝙蝠俠)的意思嗎?’”
“……不、這個,還真不是‘超級蝙蝠俠’的意思!北说梅鲱~,“嗯……其實,這是一種‘斜杠文學’,就是……”他糾結了一下怎么確切地形容,最后還是直白地說,“就是蝙蝠俠和超人是一對的意思!
德斯蒙特:“……!”
德斯蒙特震驚了,為自己的孤陋寡聞:“什么?!蝙蝠俠和超人是一對?!”
“不是!”彼得直呼頭疼,“只是一些粉絲的腦補而已,他們會把兩個喜歡的人物配成一對——但這不是說蝙蝠俠和超人,在現實中,真的就是一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互聯網,這種情況還挺常見的!
“哦……”德斯蒙特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說,為什么蝙蝠俠一會和神奇女俠是一對,一會和布魯斯·韋恩是一對的!
“……前面那個也就算了,為什么還有傳韋恩的?”蜘蛛俠表示蛛不理解、大開眼界,“他不是天天和封面女郎傳緋聞,是妥妥的異性戀嗎?”
“不知道。”德斯蒙特搖頭,又問彼得:“原來這些都是謠言而已啊——我還以為你和綠魔是男男朋友呢!
“……什么?。!”由于太過震撼,彼得甚至忘記了被路人發現的風險,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我和綠魔??哪個人會磕這種陰間CP???”
想到第二代綠魔是他鋃鐺入獄的曾經好友哈利·奧斯本,而第一代綠魔則是哈利身亡的父親,年輕的蜘蛛俠表示自己實在承受不起粉絲這份厚愛——太重口了吧啊喂!
“陰間?”德斯蒙特反問,“你不是說這很常見嗎?”
“……”彼得神色扭曲,“放在自己身上,和別人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啊!”
在分叉口和神情恍惚、依舊沉浸在“我和綠魔?開玩笑的吧!”的彼得告別,德斯蒙特從斗篷的暗袋里面,掏出來一個小小的、只有拇指大的掛墜。
“彼得,你把它戴上吧。”黑發青年的眼睫下垂,認真的神色在兜帽的遮掩之下。
“這是什么?”彼得回過神來,自然地接過,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掛墜是由一種閃爍著流光的金屬制成,被塑造成了漂流瓶的模樣,上頭還有一個像模像樣的小塞子。彼得下意識拔了拔,沒拔動,發現它們是被焊接——技藝不錯,沒有明顯紋路——在一起的統一整體。
德斯蒙特抿了一下唇,“一個能夠鎮定心神的魔法物品。你今天直視了惡魔,可能會睡不著覺。戴上幾天的話,就會好很多!
“哇!”彼得笑著套上脖子,擺弄了幾下,“那太好了!拜蒙那個樣子,確實丑的不忍直視。謝了,德斯蒙特——不只是因為這個吊墜!
“……”德斯蒙特的語氣有些低落,“我應該早點出手的,不然你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他的目光落在蜘蛛俠裹著紗布的傷口上,盡管戰衣是紅色的底色,依舊能看出變深的部分——那是鮮血滲染的效果。
注意到他的視線,彼得也順著看了一樣自己狼狽的模樣,“這不是你的錯,德斯蒙特。是我要求你去找神父過來,所以才受的傷,你只是聽了我的話而已!
“至于你說之后的事,那就更不重要了。在你在的時候,我可沒有受更多的傷。而且,最后是你救了我、救了那么多無辜的人,這才是關鍵!
最后,超級英雄故作灑脫地聳肩,“再說了,這也不算什么很嚴重的傷。比我之前被打斷了四肢的好多了!
他這話,多少帶點謊言的成分。
受的傷再多,自愈的能力再強,他對痛苦的記憶也依舊是印象深刻的。就比如現在,在他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到腹部撕裂的疼痛、失血的虛弱。
但是,就算永遠無法習慣痛苦,隨時可能喪命,他也沒法放棄超級英雄的責任,回歸到原本的那個“書呆子”彼得·帕克。
開始的時候,他做這些是因為本叔的話,一時沖動,打算將獲得的力量用于正道;可是后來,驅使著他堅持的,就只是出于本心,來自于靈魂最原始的念頭。
德斯蒙特這才輕輕點頭,目送著同伴的離去。
他的話,也摻雜了一點謊言。
那吊墜的神奇作用,除了能夠安撫受驚的心神,更多體現在其穩固靈魂的方面。佩戴上它之后,彼得脆弱的、毫無防備的靈魂,才不會因為接觸到了他的影響,被污染,從而失去了原來的形狀——或者說,是變異成喪失理智的怪物。
德斯蒙特并不討厭、害怕自己的能力,因而幾乎是百無禁忌地使用,就好像面對當初兩個不長眼的歹徒。
但是在有關系在意的朋友在場時,他會克制自己的沖動——他不想看見他們變成一灘爛肉,最好的結局只有無知無覺的死亡。
可是這真正的原因,他不敢對彼得坦白。
他害怕說了之后,彼得會排斥、遠離、甚至憎恨他,就像之前一樣。
在夜谷的中學時光,一直是他最痛苦的時候。他被所有人孤立。沒有同伴、沒有朋友,他們甚至會刻意繞開他的必經之路。
哪怕是教書育人的老師,也對他敬而遠之。之后,他就只能休學在家——這是體面的說法,事實上,是被溫和勸退了。
……可他不是故意害了威廉的。
韋恩莊園,地下,蝙蝠洞。
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端著安神的茶水,腰板挺的筆直,完全看不出他已有六十多歲的高齡。
陶制茶托和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尚未脫下裝甲的蝙蝠俠目光緊盯屏幕,順手拿起喝了一口,入口卻是意外的味道,“……我想,我要的應該是一杯咖啡?”
“是的,布魯斯老爺!彼墓芗一貜偷,“而我想,這應該早就過了正常人工作的時間。”
蝙蝠俠,AKA布魯斯·韋恩,哥譚市首富、花邊新聞常客,在阿爾弗雷德面前,失去了他花言巧語的辯解能力:“我知道了,阿福。再給我半個小時,我立刻就收拾好……你知道的,第二天的記憶可沒有當天深刻!
“如果您沒帶上具備攝像功能的鏡片的話,是的。”阿爾弗雷德戳破了主人的托詞,“還有,這是您的第三個‘半個小時’了!
布魯斯:“……我保證沒有第四個‘半個小時’。這次是認真的。”
為了不讓管家繼續念叨自己一個,他轉頭看向羅賓,“提姆,你幫我把蜘蛛俠的那個朋友的資料調出來,然后看看有沒有特殊的地方。還有,那個邪//教團伙,沒有落單的成員了吧?”
“沒有,他們都跟著一起跑到哥譚來了。估計是覺得這次十拿九穩!泵爸芗也毁澩哪抗,提姆假裝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電子設備上,“德斯蒙特·鮑德溫,是嗎?我這就查他的資料!
看著這兩個不省心的家伙,阿爾弗雷德嘆了一口氣。
好在小少爺明天要上學,被早早趕回了房間。不然,他要操心的,就是三個人了。
此時此刻,在二樓房間翻來覆去、壓根不想睡覺的達米安·韋恩表示:……完全睡不著!
刺客聯盟的少主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想要偷偷溜進地下室的蝙蝠洞,看看父親和那個他明面上的養子、韋恩集團年輕的CEO、自己的“哥哥”兼前輩在忙些什么。
——他也好想參與進蝙蝠俠和羅賓的工作之中!
而不是要去上學,和一群稚嫩的白癡小鬼在一個房間里,聽他們聊一些無聊幼稚、充斥著妄想的話題。
他們甚至還在他面前,說自己去做羅賓都比蝙蝠俠的現任助手好多了——據傳言,黑暗騎士的新助手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家伙,排除侏儒的可能,那就是至多十三歲的小孩。
這讓正主聽了,真是火大至極——你們這群加減乘除都算不清的蠢貨,也想和他作比??
達米安黑著臉,卻又不能斤斤計較,上去把這些弱小的小屁孩一頓暴揍。他可不希望,第二天的頭條是“韋恩家的混球后輩——慈善之家的恥辱!”
所以,只能隱忍不發。
他想要輟學,或者是直接跳級到大學去,反正他早就學會了這些簡單的知識。但家里沒一個同意的。
“……不行!”達米安思考良久,還是決定今天再和父親抗爭一下,他是真的再也不想去學校了。
然而,一開門,迎接他的,就是走廊盡頭的人影。
阿爾弗雷德無奈地看著他:“少爺,你是想下去找老爺他們嗎?”
達米安:“……”
達米安狡辯道:“我只是透透風,房間里太悶了……哈哈!
第二十七章
靈異部試膽大會發生的意外,幾乎不需要發酵的時間,轉眼就傳遍了整個哥譚大學。
死因不明的阿麗莎和過敏身亡的馬洛,兩個可以說是社交邊緣的人物,此時出現在了所有人的嘴里。
他們不厭其煩地跑去問那些靈異部的人,據說最早發現阿麗莎尸體的那個女生,更是被無時無刻地圍堵著——這沒能持續太久,因為她在幾天后,以“需要精神疏導治療”的理由休學一年。
鎩羽而歸的好事者只能滿懷遺憾地、又鍥而不舍地找到下一個知情者騷/擾。
作為其中的一員,德斯蒙特雖然了解得比大多數人都深,但沒有遇見前來追問的家伙。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是靈異部的部員,參加試膽大會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另一方面,則是他和以前一樣,看起來不好接近,不屬于好交談的一類。
彼得也沒受到太過關注,和德斯蒙特一樣,沒幾個人知道當天他也在場,而且,他是帝國州立大學來的交換生,注定在哥譚大學不受歡迎。
至于溫斯蒂,顯而易見,她陰郁的孤僻性格可沒法吸引閑聊人士——倒是有在暗地里揣測是她在試膽大會搞鬼的流言。因為阿麗莎曾經在大庭廣眾之下,嘲諷過溫斯蒂復古的著裝和老派的打扮。
綜上所述,在他們這個五人小組中,排除掉死去的馬洛,此時一躍成為社交明星的,就是那個渴望揭露背后真相、結果物理世界觀反被崩塌的男生。
不過,雖然唯物主義受到了沖擊,好歹他收獲了曾經希冀的關注。
湖邊的座椅上,樹蔭遮住了陽光。
“……所以,這個糖果公司的老板,還真的是和惡魔做了交易才成功的。”彼得提起了他后來搜到的資料,在老板的家里面,也刻有著拜蒙的印記。
“他的朋友也應該參與其中,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大抵是惡魔索要的祭品!痹鴥蓚麻花辮的少女神色懨懨,她討厭這樣晴朗無云的好天氣,曬得她渾身乏力、頭也隱隱作痛。
在離家之前,她特地查詢了一下,哥譚的日常天氣是以陰雨為主的,還偶有海嘯,總之是她心儀的生活環境。
不過,天氣是無法掌控的,有太陽的日子雖少,卻也難免會遇上幾次——哦,這該死的陽光。
德斯蒙特遞給她一瓶冰水,“你這樣好像吸血鬼!
溫斯蒂接過,冰涼的溫度令她想起家中避光的泉水,她感嘆地說:“我倒希望我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選擇白天睡覺了!
“要是我是吸血鬼的話……”彼得思考了一番,覺得自己大概不會睡覺,而是把更多精力用到超級英雄的工作上去!案杏X挺不錯的,可以有更多時間,還不會累!
“對了,德斯蒙特。你不是說自己想加入ATD嗎?進展怎么樣了?”
“嗯……”說到這個,德斯蒙特有些苦惱,“我在一個派對上,見到了ATD的副會長,他邀請我去喝了幾瓶酒。”他沒提自己是在試膽大會的同一時間,分割靈魂參加的派對,因為那樣聽起來,貌似有些不尊重朋友的邀請。
“聽起來是個好開端!北说命c頭以示肯定,雖說不建議喝太多酒傷身,但難以否認的是,兄弟會就是個在酒精里交友的組織,“接下來呢?他有同意給你一個申請名額嗎?”
“不知道!钡滤姑商乇砬橛悬c古怪,“才喝了幾瓶,他就倒了,還吐在了沙發上!
不用說,在知道之后,派對的主人埃倫娜又一次地發了飆。
“幾瓶……是指多少瓶?”
“唔,十三、四瓶?我不知道最后他吐的那瓶算不算。”
彼得:“……也就是說,你也和他一起,喝了十幾瓶?”
德斯蒙特表示肯定,問:“怎么了嗎?”
“不,沒什么。”小蜘蛛說,“只是沒想到你這么能喝。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沒感覺不舒服嗎?”
彼得也喝過些許酒,在本叔還在的時候,他會攛掇彼得和自己背著梅姨,兩個人偷偷喝幾口,因而他酒量不差。而在變異之后,他的身體新陳代謝速度加快,酒精承受度就變得更高了。
但能喝,不代表他會喝。酒精這東西,和煙草一樣,都是適可為止就最好,不該硬著頭皮、冒著傷害身體的風險繼續。
“沒什么特別的感覺,我睡得還挺好的!钡滤姑商卣f,他還想了一下,既然酒精能安眠,他是不是需要在睡前淺酌億點。
彼得這么問,主要是關心他,聽說沒事,就不再多言了:“那之后呢?他就沒再聯系你了?”不會因為喝酒沒喝過,覺得掉面子了吧?
“是這樣!钡滤姑商鼐趩实卣f,他感覺自己一定是沒表現好,才錯失了這么好的、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
見他臉上出現落寞的神情,溫斯蒂和彼得都安慰了一番,“沒關系,他不是沒明確拒絕你嗎?應該還有機會;蛘呖梢哉艺覄e的ATD成員問問。”
“其實兄弟會除了死亡率比較高,沒什么有趣的。你可以試試其他的社團,比如靈異部!
彼得捂臉:“別提靈異部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試膽大會了!怎么就這么巧合他,遭了拜蒙了呢?”
既然目標不一定是ATD,他想到了另外的好主意,“其實,德斯蒙特你可以去參加繪畫社團啊,他們好像經常舉辦交流會的,還和哥譚市繪畫協會有聯系。”
交換生越說,越覺得這是可行的想法,卻見黑發青年臉色一變,“……啊。說到這個,我昨天把畫本放在圖書館,是不是就沒去拿過?”
“……”彼得也想起來了,回憶道,“昨天上午我們在你家找資料,下午上了課,晚上去醫院驅魔——好像就上課前去了一趟圖書館,之后沒去過。你不是說去還書了嗎?”
德斯蒙特:“……”
德斯蒙特:“但我把畫本拿出來過,隨手放在了架子上!
感受到德斯蒙特的氣息,沉浸在知識海洋的盧卡回過神來,他從厚厚的精裝書中脫身,順著相鄰的書頁,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跑到了畫本附近。
之所以沒直接進去,是因為他看見了兩個有點印象的陌生人,就站在德斯蒙特身邊。
“沒事,還在這里!北说靡谎劭匆姅[得高高的黑色素描本,雖然有些疑惑為什么會“隨手”放到這里,但最重要的是,德斯蒙特珍視的物品沒丟。
德斯蒙特卻不像他一樣松了一口氣,依舊神情嚴肅。彼得以為他擔心有陌生人偷窺了自己的隱私,于是幫他拿下來,“你要不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位置沒亂,被人看到的概率不大。”
不是這個原因。德斯蒙特抿唇,他是擔心,盧卡會因為自己落下他的舉動而生氣。
但是面對朋友的好意,黑發青年沒有拒絕,接過來翻開,看了幾眼,“沒什么,應該和你說的一樣,沒人看了里面的內容!
那就好。彼得笑了一下,目光順勢下垂,一點出乎意料的畫面映入眼簾,刺激了他的神經,“……德斯蒙特,這是什么?”
那是兩個并排的怪物,一個擁有鐮刀型雙臂、下半身呈觸須狀,另一個則是鑲嵌著多顆眼球的小肉山——對于彼得來說,這記憶還新鮮得宛如昨天。
德斯蒙特說:“這是我某天突然想到,然后畫出來的。你看,這是那天的日期!
“這個時間……”彼得遲疑了,他本來以為是德斯蒙特看過那個視頻、或是和【香草布丁】一樣到過那個小巷,可是按照時間來看,卻是當初那件事的前一天。
當然,不排除怪物出現的時間該往前推一推、他去處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的可能,但實在太小了——這樣危險的生物,絕對會第一時刻引起人們的恐慌。
“這個時間怎么了嗎?”見彼得不說話,德斯蒙特自然地發問。
“……”猶豫了一下,彼得還是選擇直接說,“你看過一個叫【香草布丁】的網友發的視頻嗎?在那段視頻里面,就有這兩個怪物的存在。”
他從手機里翻出這段視頻,貼心地遮住了一部分。對此,溫斯蒂表達了不滿:“這還能看見什么?把手移開!
彼得看她期待的閃閃目光,略感無語,但還是聽從地移開了。
看完之后,溫斯蒂收獲了對怪物的思考,并試圖尋找還有沒有遺留——雖然蜘蛛俠說了自己已經消滅了它們——而德斯蒙特,則一頭霧水,“也就是說,我畫出來的東西,成真了?”
“有這個可能!北说脟烂C地說,“也有可能,你是提前感知到了它們的出現!
在遇見怪物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彼得都在網上搜索著各種資料,試圖探明它們出現的原因。而在那些真真假假的“靈異事件”中,彼得發現有一批人,會宣稱自己在事發前就得到了模糊的預警。
這聽起來很像是馬后炮的炒作手段,但是奇妙的是,他們之中真的有拿得出鐵證據的存在——造假的可能幾乎為零。
因此,與其說是德斯蒙特畫出來的東西來到了現實,彼得更愿意相信,受“神明”庇護的他,也許也有這種提前的預感。
不被關注的角落里,盧卡的身影混在書脊的圖案里,完全看不出異樣。
他想,原來當時感知到的意外,就發生在今天啊。
第二十八章
人們都說,未來是無法預測的。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未來。事實上,哪怕是下一秒,也充滿了未知。
然而,這句話有個限定詞——“人類”。
對未來的瞬間感知,究竟是與生俱來的的天賦,還是后天習得的靈感,盧卡已經記不清了。
因為在印象里,早期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渾渾噩噩地游蕩,在當時文化的載體,也就是墻壁上充當微不足道的點綴。
直到后來文明飛速地進步,他的神智才變得越來越清楚,獲得知識的速度更如紙張被水浸透一樣快——好吧,他有點討厭這個比喻,因為目前的生活環境主要在紙上,他經歷過幾次不愉快的“濕//身”體驗。
在面對未來發展的時候,他總會有種莫名的預感,知道每一項選擇背后,衍生出那個未來。是好是壞的界限,其實很難分辨,但哪個帶來的利益最大,他還是清楚的。
上次阻止德斯蒙特修改錯誤的日期,就是出于一瞬間的直覺:這對于“非正常人”的德斯蒙特、他最好的朋友來說,是有利的一條命運線分支。
而這,恰在今天應驗。
聽完彼得說的話,德斯蒙特沉思了一下,居然有點受寵若驚。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可能會誤傷朋友的能力外,他一直當自己是個普通人。
相較來說,他既沒有「盒子」的創造異空間的能力,對網絡問題近乎一竅不通;也不像盧卡一樣擁有全方面的知識,對各個領域都有深刻的見解。
在眾多能力突出的朋友中間,他顯得尤為普通,甚至稱得上無知。
不過,也許,彼得的話也有些道理。畢竟他的確在怪物出現之前,就提前感知到了存在——不知道為什么,這怪物有些眼熟,但視頻實在太模糊了,他又感受不到氣息,分辨不出來具體。
“……可能只是意外吧?”德斯蒙特保守地說,“我之前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和他一樣,彼得沒有著急下定論,只是聳肩道:“如果你真的有這種能力,那我們就可以提前解決威脅,如果只是偶然,那也沒有損失。總之,別太在意——真遇上下一件事,再告訴我吧。”
德斯蒙特點頭應下,記起了自己原來的目的:“既然拿到本子了,那我們就走吧,是時候回家了!
其實時間距夜晚還早,外頭的太陽依舊火熱。不過他們三個接下來都沒課了,回家休息也不錯,好歹有涼爽的空調在。
畢竟昨天才和惡魔打了一架,半夜才堪堪回到宿舍——感謝他的室友睡得死沉,還忘了關窗。
想到自己正在恢復、但仍然未愈合的傷口,彼得心里嘀咕著,要不要去醫院買點抗生素,配合消炎藥效果更佳。還有紗布,他是該換一下了。
感受著炎熱的空氣,他也同之前的溫斯蒂一樣,不由得抱怨起了天氣——太陽曬得他汗水直流,時不時滲進傷口里,帶來針扎似的痛感。
買完藥回去睡一覺好了。超級英雄拍板道,或許是德斯蒙特的掛墜有奇效,他的睡眠質量真的好了不只一星半點。
騎著新自行車回到卡文特里街區,剛一落地,德斯蒙特就飛奔上了房間。
他把畫本掏出來,書包則隨意甩在椅子上,“盧卡!”青年的眉頭皺起,惴惴不安地說,“對不起,我昨天忘記回學校取畫本了。你在圖書館里,沒出事吧?”
“咦?已經是昨天去的了嗎?”盧卡從畫本上顯現出身形,在蜘蛛俠和小女巫沒注意的時候,他從柜子的側面溜進了其中——感謝有個別人類還是喜歡在柜子上亂涂亂畫,他的行動才沒太過艱難。
最近的他,找到了新的專研領域,看了好多的書,正處于“熱戀期”之中,如果不是德斯蒙特這么說,他一時半會還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呢。
見朋友滿臉歉意,盧卡趕忙說:“沒關系,我在里面過得挺開心的,完全沒有任何意外。倒不如說,安靜的夜晚環境讓我更加舒坦了!
德斯蒙特還是郁郁,“我下次一定不會忘記的。對不起!
“真的沒關系,德斯蒙特。”盧卡伸出手拍拍青年搭在書頁上的手指,“我知道你是個注重承諾的人,這次只是很少見的意外,你沒必要責怪自己。更何況,你能夠在哥譚交到新朋友,還和他們約出去‘玩’,我真為你高興。”
聽到新朋友,盧卡又確實沒有責怪的意思,德斯蒙特的心情回轉了不少,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毀約后,兩個人說起了其他的話題。
“……難道我真的有這種能力嗎?總感覺好突然,之前從未發生過!庇龅讲唤獾那闆r,德斯蒙特下意識向“成熟”的前輩求助。
“這個嘛……”盧卡屈起手指撓撓臉頰,雖然存在的年數不知盡頭,但他的外表依舊是羞澀的小男孩,“我想,彼得說的有點道理?畢竟你是‘祂’的信徒,有點相關的能力很正常。”
說到“祂”的時候,盧卡的聲音有點干澀,似乎不太習慣提起。
“為什么你聽起來不是很肯定?”德斯蒙特有些疑惑。
盧卡垂下眼,嘆了口氣:“其實,德斯蒙特,不管這是不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夠表現出它是真的!
“誒……?為什么?是讓我和彼得撒謊嗎?”德斯蒙特想到謊言,就下意識抗拒。他之前騙了有關彼得掛墜的作用,就已經很不爽快了。
面對青年不解地目光,畫上的小人從本子上溜達到了書架上的筆記本上,將一段文字拖了過來。像推著行李箱一樣。
【X月XX號上午三點二十八分。編號為2781XXX的異宇宙降臨,覆蓋本土宇宙,世界碰撞毀滅!
“啊……”德斯蒙特看著這一排排的印刷體,“是那支筆又開始寫了嗎?可它之前寫的,不都沒發生,然后被自行劃掉了嗎?”
這次離開夜谷,來到哥譚大學進修,德斯蒙特帶上了一些“土特產”——其實夜谷也沒什么人知道但據說外面沒有——這支筆就是其中之一。
從外表來看它就是一支普通的簽字筆,寫字也流暢的很,幾乎沒有特別之處。只除了一點,在半夜無人的時候,它會找到附近的本子,自動寫下一段文字,還是規整的印刷體。
而這些文字,并非毫無意義的墨水。通常情況下,都是對大傷亡事件的預測,包括時間、死亡人數,還帶有嚴重后果。就好似一個研究人員,在記錄自己的觀測數據。
如果沒有應驗,它就會在同樣的夜深人靜之時,刷刷劃掉之前的段落。
為了不讓它弄臟自己的畫本和課本,德斯蒙特向來是備上一本空白筆記本,把它兩放在一起的。
盧卡說:“那是因為之前寫下的,都恰好在爆發前被阻止了。最臨近成功的一次,還是在1933年。你還沒出生呢!
德斯蒙特哦了一聲,“我記得上次寫的是【索科維亞墜落,地球被砸穿】,是嗎?好像最近在網上看到有人提起過,最后不是安然無恙嗎?”
“可是這次不一樣!北R卡鮮少用這種嚴肅的語氣說話,“在我預知到的未來里面,這次的宇宙撞擊不會被阻止,而是直接降臨到此世界,導致這個宇宙的消失!
德斯蒙特不太理解他的話,“到底什么叫降臨在這個世界?兩個宇宙的碰撞,又是什么意思?平行宇宙嗎?”
在盧卡回答之前,另一道出乎意料的聲音插入了對話,“差不多吧。你可以把這兩個宇宙當做是兩個相似的小球,除了顏色之外,為什么區別!
不知何時,黑色的金屬匣子出現在了房間里面,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正常來說,這兩個小球,會在規定的軌道內自行運轉,互不相干,兩方甚至意識不到彼此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它們偏離了軌道,還撞在了一起,是嗎?”德斯蒙特思忖著說,稍微明白了一些。
“Bingo!”「盒子」用一種歡快的語氣說,不知從哪里,配了一個打響指的音效,“就是這樣。本來互不相干的兩個,突然‘砰——’的一聲,撞在一起,然后就爆炸啦!全部都變成了灰塵!”
德斯蒙特有點疑惑地看它,“你聽起來很高興?可是盧卡好像說這是很嚴重的事,為什么你一點也不擔心?”
「盒子」沙啞的聲音說:“我超開心的——能看到這么盛大的煙火!這可是非常非常難得的機會!不過,”它話鋒一轉,“我也超級超級害怕的!
“明明是‘永垂不朽’的存在,卻還是要迎來這么草率的終焉嗎?好歹讓我做一會故事里的大反派,看勇者們絞盡腦汁地打敗我,然后獻上一場華麗的落幕吧?”黑匣子里的怪物陶醉地說,“雖然世界毀滅是難得的景象,但想到自己不僅會消失,還是以一個贈品的形式,就感覺害怕的很呢!”
“神經病!北R卡冷漠地說,“你自己去死就行了,我還不想浪費自己的生命。如果覺得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幫你一把!
「盒子」具現出了一個黑漆漆的井號,“你這家伙——就非要來賤我一句是吧?我又沒有說,會反對你的計劃。畢竟,死只是一時的事,但是繼續存在,才有更多有趣的未知發生啊!
第二十九章
「盒子」和盧卡之間,一直都是這樣的關系,德斯蒙特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并很高興他們兩個,達成了暫時的合作。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阻止這次預言的到來,世界就會毀滅嗎?”德斯蒙特的聲音低到幾乎不可聞,好在在場的幾位,都不是普通的存在。“其實,大家都一起沉入死亡的話,也不是什么壞事吧……”
黑發的青年眼眸微垂,仿佛陷入了怔楞當中,面上一片空茫的神色。他的手指,在不自覺地摳著椅子上的接縫處,劃出幾道丑陋的小口子。
盧卡臉色一變,擔憂地問道:“德斯蒙特……你又在想他們了嗎?沒事吧?”
德斯蒙特啊了一聲,從之前的狀態之中脫離,表情有些羞赧,“沒事沒事,我只是在胡言亂語而已。我怎么會看著我的朋友死去,什么都不做呢……不過,我確實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們!
“我的父母,他們兩個,是在地獄里嗎?”
“……”要是自己是人類,「盒子」幾乎想發出被水嗆到的聲音,“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它沉默了一會,“……他們不在地獄里面,據我所知。”
“是嗎。”德斯蒙特說不上來自己現在的情緒,只是像機器人一樣,平淡地回應,“我知道了。”
他沒有問這個問題的反面,也就是“那他們在天堂嗎?”,因為他清楚,回答只有一個,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否定。
既然他們不在地獄,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想到這里,青年狠狠閉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這些都吐出腦外一般,臉上恢復了平常的姿態,“好吧,既然是要拯救世界,那就來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一直冷靜自持、游刃有余的盧卡,此時變了一個人一樣。面對德斯蒙特疑惑的目光,他羞澀遲疑地說:“抱歉……我現在也還沒有頭緒!
剛剛從飲水口喝了一口并不需要的水,「盒子」如愿以償地做出了人類噴水的動作:“噗——不是吧!我看你之前那么嚴肅的樣子,還以為你都了解清楚了,才來和德斯蒙特商量的呢。結果,只是被那支筆嚇了一跳嗎!
“閉嘴!北R卡朝這個和自己不是一個次元的存在揮了揮拳頭,“我是因為預料到了它會發生,才一時著急的。你呢,你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在這里胡言亂語嗎?”
「盒子」為自己辯解:“我是去找下一個目標了而已——怎么樣德斯蒙特,這次還來一起主持嗎?”
咖啡館里,彌漫著奶油和烘焙的香氣。
“……所以地獄那邊,有什么新任務嗎?”一位白色小卷發的男子坐在采光最好的窗戶邊,盤中是店里的招牌草莓拿破侖,已經被他吃了大半。
如果不說,沒人知道他是一個生活在人間的天使,還是圣經中小有名氣的亞茲拉斐爾——你看他那和善的面龐,略微圓潤的身材,哪里和傳說中有相似之處?
而和天使一起吃下午茶的,必然也不是尋常人類。
他們兩個都穿著一席西裝,不過和雙方代表的兩面一樣,他們的衣服顏色完全不同。正是一黑一白。
發色紅棕、戴著墨鏡的男人坐在他的對面,巨大圣代上的草莓醬是鮮血淋淋的顏色。
“就是老一套唄,引/誘新的靈魂下地獄,搞些讓天使不開心的事……他們還想讓我引起第三次大戰,想得真美!币贿厰嚢柚苛,使其化作一坨紅白相見的玩意,惡魔克勞利一邊說,語氣顯然透露著對“地獄”的不耐煩。
白色短卷發的天使,亞茲拉斐爾無奈看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之前撒謊說,第二次大戰是你引起的?一個謊言的后果,勢必要由無數個謊言償還!
他們兩個,一個身為天使,一個身為惡魔,且還是兩邊勢力的駐人間大使,哪方都沒想過,他們會發展成這種關系——說是朋友,兩個都不承認;說是敵人,又未免太融洽了些。
在上司不注意的時間里,他們早就開展了數百次的合作,以及數百次的聚餐。
今天也是其中之一。他們兩個約在這家咖啡店,一方面是因為亞茲拉斐爾說自己饞他家甜點;另一方面則是,地獄里的一個惡魔拜蒙前不久才在這里折戟沉沙,但殘留的邪惡力量尚未消散,他們正好接著“正事”的由頭,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如果有必要,其主題大概名為《怎么在上司眼皮底下和敵人私通(不是)合作假裝自己在人間敬職敬業地工作》。
“說謊可是惡魔必備的美德!笨藙诶斐鲩L長的、和人類不同的猩紅舌頭,將勺子上的冰淇淋一卷而盡,“我還和他們說,哥譚的墮落是我一手造成的呢。他們這些坐辦公室的,居然連看也不看,就給我發了年終獎金——不然我上次怎么請你吃的焗蝸牛?好吃吧?我可是查了很久的資料,看你當時吃的也很開心嘛!
亞茲拉斐爾不可置否地點頭:“確實很好吃,廚子的烘焙時間恰到好處,還有別處都沒有的創新調味。唉,你說的我今天又想去一趟法國了!
惡魔得意地笑:“今天晚上去唄。正好我們出來聚了一次!
“可是他們不是關門不做了嗎?”
“我用惡魔的本領,誘/惑老板重新開業了!笨藙诶冻龅靡獾男,兩顆尖利的虎牙露出來,好似古堡中的吸血鬼。
“哇哦,這……”亞茲拉斐爾本想用“好”這個詞,但想到對方的身份,話到嘴邊拐了個彎,“這太壞了。”
同他的話語相反,天使的臉上,洋溢著高興的色彩。
“嗯?他們兩個的靈魂……”這個時候,一對坐在盆栽背后的角落的客人吸引了他們的助力。
“墮落的氣息。”克勞利抽抽鼻子,他的本體是一條毒蛇,就像大多數蛇類一樣,嗅覺很靈敏,“不愧是在地獄也有名的城市哥譚,這一路上,我們都看到兩位數的罪惡靈魂了吧?”
“好像是的。”亞茲拉斐爾嘆息一聲,事實上,雖然大多數惡魔都很努力——這里需要排除掉哪個惡魔大家心知肚明——地引/誘人類,但真正罪惡的、會下地獄的靈魂,占比還是相對較少的。大概是幾十比一的程度。
而在哥譚,短短一個小時,他們就已經碰到好幾個墮落靈魂了。難怪地獄會重點關照這里,而他的上司,加百列也曾經重點提過,要他關注這里的情況。
如果能夠把哥譚凈化成真善美的城市,那絕對是大功一件。
……但這也未免太辛苦了。
亞茲拉斐爾咋舌,最終還是選擇視而不見。在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克勞利說他已經向地獄匯報過自己的“戰果”哥譚,而天使決定不讓惡魔難做。
這六千年來,他們都是這樣,對對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悄悄替對方干了點“微不足道”的工作——加百列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憤怒地用地獄之火灼燒他的軀體吧。
恩里克從接頭的人手里拿到了剩下的尾款——現金,當然啦。
作為掩護,他們各自點了一杯咖啡,但一口都沒喝,交換完之后,他就假裝自然地離開了這家咖啡店。
雖然目前的趨勢是電子支付日占鰲頭,但對于隨時可能被調查、被監視的網絡來說,還是傳統的方式更加可靠。
這就好比不管過去多久,特工們依然喜歡在暴雨天、寬大的傘里下交換機密一樣,俗套但有效。
他剛剛給出的一沓文件資料里面,都是些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且家境比較貧困,父母不是本地的居民。
而和他交接的、代號為【M】、其貌不揚的男人,則是一個墨西哥人。這是恩里克根據對方的口音、和昏暗燈光下露出的一點外貌特征判斷的。
但這個人具體是來自哪個勢力,還是說只是純粹的掮客,恩里克沒有試圖利用自己的網絡技術查找過線索——他才不在乎這些人想要帥哥美女的資料是為了人/體/實/驗,還是為了拐賣到地下場所里面去。
他想要的,只有這筆數額不小的錢財。再者,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那個。他還指望著拿著錢繼續深造學業呢,也許不是在哥譚,他開始討厭這個地方了。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恩里克漫不經心地想著自己充沛的余額,還有下個星期二應該去找校園里的幾個“販子”聊聊天——幾天前,他已經把新來的目標客戶整理給了他們,現在正是收獲第一筆抽成的時候。
在哥譚生活了二十來年的他,非常清楚一個保命的原則:別走小路。
雖說光天化日、大馬路上也會出現搶劫犯精神病之類的,但比起黑暗的小路小巷,概率還是會下降一大截。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和【M】約在下午三點的原因。比起更加隱秘的夜晚,他覺得,還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這個時候,突然,在并不擁擠的人群里,他看見了一個眼熟的青年。這種情況并不罕見,畢竟他“熟知”哥譚大學里至少一半的人,但很少有這么特殊的。
他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好奇心作祟,想著反正不會出事,上前搭了話:“嘿,德斯蒙特。還記得嗎?是我,開學那天謝謝你幫忙填了社會調查的問卷。”
“啊,我記得,你叫恩里克。”德斯蒙特說。他的脖子上掛著一臺相機,看起來很新,好像昨天才從商場里出貨的樣子。
恩里克評估了一下,這玩意是最新款,配置很高,價格不低?磥淼滤姑商卣娴暮蛡髀勚幸粯,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還好他沒他的資料也混進之前給【M】的那堆去。
要知道,一個富豪的孩子丟了、或是遇到別的意外,死抓不放的概率是很高的,他擔心和他接頭的勢力沒事,自己卻被搞進去了。
德斯蒙特眼神帶點微妙,他還記得「盒子」和他說的話,讓他不要和這個叫恩里克的家伙深交——據它說,恩里克的未來,很快就要終結了。
再加上他本來還想對自己下手——其實他真不在乎,但是牽扯到他的朋友溫斯蒂,他就有點生氣了。
青年冷漠地瞥他一眼,有些好奇對方的死法,畢竟他今天看起來如此生龍活虎,精神飽滿,完全不像是不久于人世的模樣。
“太好了。我還擔心自己被你忘了呢。”恩里克熱情地笑著,這種態度是他最佳的保護色,沒人會懷疑這樣友善的面孔下,藏著一顆魔鬼的心。“你要去哪里嗎?我對哥譚很熟哦,或許可以帶路。”
第三十章
“唔,我要去市里的植物園看看,你知道嗎?最近那里在舉辦游覽會,主辦商帶來了很多珍稀的植物!
雖然沒有忘記「盒子」的“勸告”,但德斯蒙特對于主動搭話的人,向來不會說拒絕。他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對方自己今天的行程。畢竟也不是什么機密。
哥譚市的植物園,在旅游清單上,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一位了。
除去靈巧的設計藝術、高新的培育技術外,植物園能夠吸引眾多游客的原因,還在于其定期舉辦的“特色展覽”。
主辦方會找來一些稀有的植物——主要是應季綻放、絢麗無比的花朵,宣傳價值比較高,可以滿足游客們拍照炫耀的需要,所以容易在網上掀起熱潮。
然后,他們神神秘秘地閉館一周,聘請合作過、嘴巴夠嚴的裝修隊來,專門大規模地翻修一番,只為了持續幾個小時的展覽。
在籌備期間,他們會一邊在網上瘋狂造勢,放出零星的“絕密消息”吸引注意;一邊暗地里炒高人們對展覽的預期,從而抬高門票的價格,含淚怒賺一大筆資金。
他們這種徹頭徹尾的商業行為,一方面因為其神秘性和網紅性,很是受網民追捧。大家都鉚足了勁蹲點搶票,只為了一張社交媒體里,奢華高檔的打卡照片。
而另一方面呢,則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極度不滿,倒不是看透了丑陋的資/本/家的嘴臉,而是因為,他們看不慣哥譚植物園消費珍稀植物的行為。
植物保護組織的成員自然屬于后者。
他們之中的一員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其大致內容為:據知情人透露,植物園每次展出的珍稀植物,根本不是如宣傳所說來源于正規的科研機構,事后也會回歸自然,讓它們棲息在原來的土地。
實際上,這些植物是他們的員工偷偷采摘來的,期間由于操作不規范,還可能破壞當地環境。而它們的最終去向,則是到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收藏家手里。
也就是說,在游客們花了大價錢參觀的同時,主辦方會舉辦一場秘密的暗拍會,將珍稀植物們“妥帖”地安排出去,為不用交稅的盈利添磚加瓦。
雖然這篇文章比起一些無腦吹、無腦貶的營銷號要有理有據的多,但也正因此,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互聯網大海之中,那個爆料的正義路人也一樣——或許他自己就是那個爆料的員工,不過,誰知道呢,反正他們都聯系不上了。
這些暗地里的秘密交易,德斯蒙特一無所知,他就是個快樂又無知的網民,傻乎乎地把植物園納入了必去清單。
和普通網民不一樣的,大概就是他有錢,可以直接拍下VIP展票,參觀的時候,同玻璃罩子稍微近了點距離。
恩里克倒是對植物園的黑幕略有所知,但就像他對自己的合作對象“不聞不問”一樣,他也選擇視而不見,不去了解。
聽完德斯蒙特的話,他有點后悔先前的熱情——他又沒有植物園展覽的票,那里離這邊又有些距離,帶德斯蒙特過去的話,簡直是白跑一趟。
不過,他也沒打算這么短的時間內,自己打自己的臉,只好佯裝和善的面具,“哦,我知道,他們的展覽一向很有名,據說也物超所值!彼麘岩墒悄切┍粻I銷洗腦的人的自我安慰,“那邊有點遠誒,路還繞,我帶你過去吧!
“謝謝……”德斯蒙特有點遲疑,又轉念一想,不就是十幾分鐘的路程嗎,也沒什么關系吧。
這次展覽和以往都有一個不同點,那就是時間。
通常來說,考慮到客流量和正常作息需要,植物園的開放時間和博物館圖書館等建筑類似,在白天開放。
然而,這次的植物園特色展覽,正是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夜間時刻,直到凌晨一點才結束展覽。
很顯然,在如今的社會,越是與眾不同,噱頭就越是足。眾多的媒體和自媒體都早早打好了模板——舉辦的成功的來一篇,大失敗的也要準備起來。
當然,還有那些枉顧客觀條件,只打算抓住某個片面優缺點,使勁煽風點火的存在。
此時尚未到開放時間,但被嚴密保護起來的植物園外,早已經圍滿了等待的游客、湊熱鬧或沒搶到票的旁觀者、還有成堆的記者們。
辦公室里,植物園園長透過單面玻璃,居高臨下地看著窗外擁擠的人群,痛快地飲下了一杯威士忌,剩下的冰塊同玻璃杯碰撞出輕微地聲響。
植物園的展覽一年比一年辦得隆重,明面上賺的錢和暗地里的收入,也是一起水漲船高,作為直接受益者,順風順水的他,很難不自得一番。
其實在剛開始做之前,他也不是沒有過猶豫,畢竟販賣珍稀植物,這事往小了說,其實不會危害到什么人的性命,已經算是哥譚萬千生意中較為溫和的一類了。
但是往大了說,這確實是國家明碼標價的法律,一旦被IRS(美國稅務局)盯上,勢必會被狠狠扒下一層皮,接著鋃鐺入獄,在里面過上幾年——雖說有錢人的待遇會好上不少,但如非必要,誰樂意待在那種鬼地方呢?
又不是法爾科內,都去習慣了——不過通常也就幾天,就會被撈出來,“無罪”釋放了。
想到這個曾經輝煌一時,卻因為蝙蝠俠的強硬手段,和手下人的背叛,最后銷聲匿跡的前地下之王,植物園園長不僅抖了抖身子。
不過,他很快又樂觀地想到,哥譚義警和他的助手——也許要加個們,傳言里似乎換了幾代了——大概忙于處理其他危害更大的罪犯去了,哪里會輪得到他。
除了幾次必須的封口行為外,他的手可沒沾過鮮血,只是“正!鄙虡I人士罷了。
哈,雖然帶著“良心”賺的錢不多,但比起高危性活動來說,他還是很滿意的。
植物園園長再次倒了杯酒,屬下的電話在這時打來,急促的鈴聲仿佛某種不詳的預兆。
“怎么回事?不是讓你們去把那從卡杜普爾花搬到展館里去嗎?這么快就布置好了?”他按下免提鍵,語氣不虞地質問。他討厭自己私人時間被侵犯的感覺。
卡杜普爾花,是一種極其珍稀的花朵,也是最稀有的香水原料之一。它擁有迷人的芬芳,享有夜皇后之稱的美譽。它只在午夜綻放,黎明時間就會消失,非常難以找到和收獲。
下屬驚詫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老板,卡杜普爾花,是在夜間開放的,沒錯吧?”
園長的眉頭緊鎖,不耐煩地回復:“哈?你的腦袋是被門夾了嗎?!昨天才讓你們被的注意事項,今天就忘記了?它當然是夜間的開放的,不然我們為什么把時間安排到晚上?”
透過電話,他依舊聽到了下屬緊張的吞咽聲,“可是、可是,它現在就已經開花了……”
“什么?該死!游客們還在外面呢!要是展覽時間到了,它就合攏了,那不是徹底完蛋?!”一瞬間,他暴跳如雷,想到自己即將打水漂的金錢,就心如刀割。
雖然除了卡杜普爾花外,他們還找來了其他的稀有植物,但一樣主打的宣傳失蹤,絕對是極大的失誤和損失。
“關鍵不是這個!”他的下屬驚恐地反駁,一點也不見曾經溜須拍馬的模樣,“湯米、吉米、杰洛米——他們都死了!那朵花,就是在他們腐爛的尸體上綻放的!”
這叫什么鬼話?!園長幾乎覺得是下屬失了智,就算他們三個真的死了,時間最多也不超過兩小時,怎么可能已經開始腐爛了?
還有,雖說卡杜普爾花生長在腐爛的物質中,但也不會因為一時陡增的營養物質而開花啊——又不是玩游戲!
聽聽這毫無邏輯的語句,園長已經確定,這個下屬就是出現幻覺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掛掉電話,聯系另一個員工去倉庫看看的時候,那位電話里的下屬慘叫一聲,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滲人的幾分鐘,讓植物園園長忍不住起了點雞皮疙瘩,他罵罵咧咧地就要拎上外套,往電梯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本該再無聲響的聽筒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幽幽的,又帶著怒氣,好似女鬼索命。
“——你,會為了他們的死付出代價的!”
之后,就是掛斷的聲音!班洁洁健
園長被嚇得丟掉了手機,屏幕和地毯沒碰撞出一點聲響。
難道是之前被滅口的人的親友來報仇了嗎?他害怕地想到。
德斯蒙特聽到了一點細微的動靜,窸窸窣窣的,好似水泥地底下,有什么東西,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蔓延開來。
“……你看,這里就是哥譚植物園了。”恩里克指著標牌,玩笑著說道:“哇哦,今天的人可真是不一般的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里在發錢呢!”
“確實很多。”德斯蒙特順著話肯定道,“看來我沒來錯!
他晃了晃自己的相機,他終于有可以填充自己社交界面的圖片和內容了。
彼得和他互關之后,他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社交賬號可以有這么多的“廢話”——無貶義,只是彼得確實喜歡發一些瑣碎的日常。
這使得時至今日,動態仍然不超過兩只手的小鎮青年充滿了決心:他也要把自己的社交頁面填充的滿滿當當的,這樣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和他交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