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夜色里一輛黑色的卡宴緩緩停在傅修寧身邊。車窗緩慢降下來,露出的是陸熹那張風流的臉:“上車。”
傅修寧立在原地沒動,像是根本沒注意身邊發(fā)生的事。
見狀,陸熹叫傅修寧一聲:“看什么呢?說話沒聽見。”
傅修寧這才回過神,收回視線自顧自低聲道:“沒什么,挺好的。”
陸熹:“?”
“什么挺好的,說什么呢你?”
說著,他下意識朝著剛才傅修寧視線的方向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眼熟的背影,忍不住出聲:“哎,那不是蘇遇嗎,你剛才跟她一起吃的——”
說到這,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陸熹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著車窗外面的男人問:“你不會是還對蘇遇有想法吧?”
夜色里,男人表情看不真切,他輕嗤了聲收回視線,沒什么情緒地拉開車門上車。
“我能有什么想法。”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陸熹也跟著一愣,見傅修寧面色不虞就沒多說。
車子開出去很遠以后,陸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抽空轉頭看了傅修寧一眼,覺得有些新鮮:“不是,你還真是因為蘇遇啊?”
傅修寧沒出聲。
陸熹迂回著問:“你剛才是跟蘇遇在聚廚吃的飯?”
“不是。”
傅修寧嗓音淡淡:“還有陳老。”
“?”
陸熹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今天下午被你帶去陳老馬場的也是蘇遇?”
聞言,傅修寧這才有了點反應。
他微微蹙眉眸色幽暗,扭頭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下午去馬場了?”
陸熹笑了:“今天下午有朋友給我打電話,說看見你在京郊的馬場上跟個女的一起騎馬。我當時還覺得稀奇,想著上一個跟你一起騎馬的還是蘇遇,還以為你這是鐵樹開花了,合著這次還是蘇遇啊。”
傅修寧收回視線,自動屏蔽了剛才陸熹那一大段,沉聲糾正:“不是我?guī)サ摹!?br />
“哈?”
陸熹:“當兄弟的這就不用瞞著了吧,不是你帶去的蘇遇怎么可能出現在陳老的馬場?”
傅修寧:“她是樂泰銷售部經理,今天是去馬場找陳老談合作的。”
聞言,陸熹揚了揚眉輕輕“啊”了聲:“這么回事兒啊。”
頓了頓,“樂泰?那不是你回國以后入職的公司么?”
說著,他像是突然發(fā)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忍不住“臥槽”了聲:“那你現在是跟蘇遇在同一個公司?”
“我是她上司。”
“……”
陸熹恍然大悟:“合著你放著你外公的公司不接手跑去樂泰是為了蘇遇?”
傅修寧板著臉沒出聲。
陸熹收回視線,雖然難以置信但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仔細想想他認識傅修寧這么多年,不管是家里介紹的還是生意場上合作伙伴強塞的,他都沒接受過,這么多年似乎就談過蘇遇一個。
想到這,陸熹忍不住輕笑。
誰能想的到傅津那么個花心的爹,能生出這么個情種兒子。
“這都多少年了,還念念不忘呢?”
陸熹漫不經心道:“不是我說,這當上司也得有親和力不能老板著臉。特別是當前女友的上司,近水樓臺你懂不懂。”
還特意強調了“前女友”三個字。
傅修寧瞥了他一眼,沒接茬,“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陸熹正色道:“我跟朋友看上塊港城的地想投資做開發(fā),但我對港城不熟悉就想找你幫我把把關。”
“行,到時候把資料拿給我,正好過兩天我也得去港城一趟。”
陸熹:“你要去港城?”
“嗯,去出差。”
-
隔天上午,蘇遇就收到了要去港城出差一周的通知。
做他們這一行的為了拿下客戶出差飛來飛去是家常便飯,工作這幾年蘇遇早就習慣了。可這次不同,這次不是普通的出差,是和傅修寧一起出差還是去港城。
不知道為什么,蘇遇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思量許久,蘇遇還是起身走出辦公室。
迎面碰上過來送文件的姚露:“老大你要出去嗎?”
蘇遇:“我去一趟傅總辦公室,有什么事嗎?”
“有份文件需要你過目,不過不著急,我先去財務催一下差旅費。”
蘇遇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文件:“先放我辦公室吧,差旅費不急等我回來再去吧。”
聞言,姚露雖然不解但還是點頭:“行我知道了,那我把文件放你辦公室了。”
蘇遇點頭,隨后收回視線心情沉重地往傅修寧辦公室的方向去。
她以為那天晚上傅修寧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可現在她走不敢確定了,更不知道傅修寧用意。
躊躇幾秒,她輕輕敲了兩下門。
里面很快傳來男人低磁冷淡的聲音:“進來。”
蘇遇抿了抿唇,調整好狀態(tài)推門走進去:“傅總。”
傅修寧簽字的手停頓一瞬,沒抬頭淡聲開口:“蘇經理有事?”
蘇遇站在辦公桌前,衣袖下的手指輕輕攪在一起:“傅總這次出差……能不能換個人去?”
傅修寧眼皮都沒抬:“原因?”
“我覺得我不太合適。”
聞言,傅修寧放下手中的簽字筆抬起頭,那雙霧靄沉沉的眸子對上她到底視線,問:“那你覺得誰合適?”
蘇遇抿了抿唇:“紀經理比我合適。”
“她手上還有海城的案子。”
傅修寧又問:“蘇經理覺得哪里不合適?”
蘇遇正猶豫著整理措辭,總不能說那座城市有太多回憶,故地重游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影響工作。
還沒想好要怎么說,就聽見那道低磁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咄咄逼人:“是出差的地方不合適,還是一起出差的人不合適?”
“……?”
蘇遇突然覺得自己在傅修寧面前仿佛是透明人,他這不是知道原因么怎么還……
她硬著頭皮回:“不是。”
傅修寧靠在辦公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問:“那蘇經理覺得哪不合適?”
蘇遇說不出來。
“如果是因為我們以前的關系。”
頓了頓,傅修寧:“那我覺得你應該想多了。”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漆黑的雙眸注視著她,帶著幾分壓迫感:“我們現在就是普通上下級關系,一起出差也是公事,我希望蘇經理可以公私分明。”
傅修寧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蘇遇幾乎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她只是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但現在的情況再說下去只會讓人覺得是她心虛,是她放不下。
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過去,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是覺得我粵語不好,過去了怕影響客戶的溝通體驗。”
傅修寧重新低下頭,態(tài)度不容置喙:“我覺得你應該服從公司的安排。”
“知道了。”
不就是一起出個差,傅修寧還能吃了她不成?
說完,蘇遇沒多留轉身走出辦公室。
-
晚上,蘇遇整理完出差要帶的行李和方覺淺出去吃宵夜。
是家最近很火的網紅小龍蝦店,距離她家不遠,網上評價很不錯。
方覺淺在國外旅行的這幾個月白人飯吃的夠夠的,格外想念這一口,一口氣點了一大桌子大吃特吃。
桌上的燒烤和兩盤小龍蝦不斷散發(fā)著香氣,蘇遇卻沒什么心情吃,吃草草吃了三五只小龍蝦,然后就一直在給方覺淺剝。
新的一盤蝦肉放在面前,方覺淺笑著撒嬌:“謝謝你遇遇寶貝,你對我真的是太好了!”
蘇遇笑著:“那以后你找男朋友的標準可不能比我差。”
“你這么好我還找什么男朋友啊。”
方覺淺笑著沖她眨了眨眼:“要不咱倆過得了,考慮一下?”
蘇遇:“還是算了吧,把你掰彎了我怕你爸把我打包丟出京市。”
聞言,方覺淺笑得前仰后合:“你怎么都不吃啊,不合口味嗎?”
“不是。”
蘇遇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方覺淺放下筷子:“對了,這周末你有空嗎,我讓人弄了兩張畫展的票,是你很喜歡的那個印象派畫家的,到時候我來接你。”
蘇遇眼神一亮,隨即很快蔫了下來:“不行,明天我就要去港城出差了,要下周才能回來。”
方覺淺有些惋惜:“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也沒事,我打聽到這個畫家最近在國內巡展,我正好有認識的朋友是策展人,到時候我?guī)湍銌枂栂乱粓鲈谀摹!?br />
“謝謝你淺淺。”
蘇遇感動得不行,把剛剛剝好的小龍蝦放進她面前的盤子里:“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方覺淺莞爾一笑,閑聊道:“你有好久都沒去過港城了吧?”
蘇遇點頭:“是挺久的,畢業(yè)以后就沒再去過。”
主要是沒什么必要,這幾年她致力于讓自己早日忘記當年在港城那段日子的是是非非,又怎么會主動再去讓自己想起傷心事。
“那不是正好,趁著這次出差的機會故地重游。”
蘇遇眼睫微垂,沒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見狀,方覺淺本能地察覺到什么:“怎么了?有心事?”
蘇遇摘下手套抿了抿唇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們公司空降了個新ceo,順帶管我們部門,空降來的人……是傅修寧。”
“?”
聞言,方覺淺愣了愣。
回過神,她很快就理清了原因,出聲問:“那你這次出差是和傅修寧一起?”
蘇遇點頭。
方覺淺:“就你們倆?”
“好像是……我也不清楚還有沒有別人,我今天下午還去找他提議換人,他沒同意。”
“為什么要換人?”
方覺淺認真打量著她:“你不是會因為私事耽誤工作的人,你該不會是真沒忘了他吧……”
后面的話方覺淺沒再往下說,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她是最清楚當初蘇遇剛分手的那段日子是怎么過的了。
蘇遇眼睫輕輕動了動,臉上帶著淡淡的愁容:“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可能就是不太想想起來以前那些事。”
頓了頓,“其實我現在挺怕看見他的。”
“怕什么?”
蘇遇彎起唇角半開玩笑道:“怕他給我穿小鞋唄,你不知道當初分手的時候我話說得可狠了,他估計當時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方覺淺笑著:“傅修寧的人品應該不至于。”
她雖然沒跟傅修寧談過,對他的了解也僅限于蘇遇的描述以及當初校園里的風言風語,但有些人骨子里的修養(yǎng)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那種家庭出來的再爛也爛不到哪去。
蘇遇笑了下,沒搭茬。
方覺淺歪頭看著她說:“按理說分手以后的男女再見只有兩種情況,要么苦大仇深恨不得對方消失,要么就是互相多少還有點放不下,想著會不會有死灰復燃的可能。”
她笑瞇瞇看著蘇遇問:“你是哪一種啊?”
“哪種都不是。”
蘇遇:“還還死灰復燃,我現在怕都怕死了。”
方覺淺:“怕什么?”
蘇遇收回視線低頭抿了一小口果汁,有點心虛:“可能是因為甩了他,再加上他現在是我頂頭上司……”
有些事與其說不清楚不如說不愿意承認,畢竟他們之間有一道她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方覺淺大手一揮:“前男友怎么了,實在不行你就睡了他,前男友直接變成現男友。”
“不不不。”
蘇遇直接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行不行,我現在可不敢。”
“現在不敢?”
方覺淺笑著揶揄:“意思就是以前——”
怕她再口出什么狂言,蘇遇連忙上去捂她的嘴:“別別別…別說了別說了,在外面呢。”
方覺淺點頭表示明白,隨后賤兮兮湊到她旁邊小聲道:“以前沒好意思問,現在既然聊到這了你悄悄告訴我,體驗怎么樣我真的很好奇。”
蘇遇有一瞬間的無語:“就……”
她抿唇不自覺回憶了幾秒,不知道是不是啤酒上頭的緣故,臉頰開始漸漸發(fā)燙。
好像還挺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