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烤腸
“鼻子怎么了?”他問。
白寒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看了過來。
宗楚沒想到還有別人在,捂著鼻子,不好意思地垂著眼睛, 甕聲甕氣地說:“要不我還是晚點再來吧……”
卓穆不贊成地皺眉:“如果傷到了不能拖。”
宗楚:“……”
“還是你是來找聞擇的?”
“不是,我找你的。”說話時,他大概牽扯到了鼻子, 疼得嘶了一聲, 大大的熊眼都紅了。
“和我來這邊,我看看。”
聞擇他們是站在山洞口,卓穆就把宗楚帶去了草棚那邊, 背對著白寒等人。
雖然以他的人形, 根本就擋不住這么龐大的棕熊。
但是白寒他們看懂了卓穆的意思, 把目光收了回去。
他續上之前的話:“聞擇, 肥皂的確不錯, 但是我們部落的人, 身上的臟污多是樹葉、灰塵和泥巴, 用水洗一洗就干凈了。還有我們穿的獸皮衣,也是不怎么清洗的。”
皮子不能經常過水,這個聞擇知道。
他就是遺憾雪海部落沒肥皂市場,那么大單的堅果生意啊, 做不成了!唉!
“好吧。”他笑了笑, “那我給你們把換東西的物資算一算。”
白寒“嗯”了一聲, 又看了眼天色,暗含催促。
聞擇計算時,宗楚已經坐在了草棚外,放下了毛茸茸的熊掌。
卓穆一下就看到,他那高高腫起來的鼻子。
腫包很大, 泛著不正常的紅,頂部甚至在反光。
要不是用獸形,他眼睛都會被大包擋住。
“你這是被蜂蟲給蟄了?”卓穆了然地問。
宗楚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是的,我去切蜂巢了……”
他一緊張,解釋了好幾句:“你也知道的,我們皮糙肉厚,只要小心點,就算被蟄在身上幾口,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可這次,那些蜂蟲盯著我的臉蟄,我怎么揮舞爪子都沒用,被它們在鼻子上蟄了好幾下……嘶,太疼了,我都不敢變成人形。”
卓穆:“不變成人形是對的,這次被蟄得重,要是變成人形,你鼻子估計都開花了。”
蜂蟲產的蜜,又香又甜,對部落里的熊熊們簡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不夸張地說,他們或許不能掌握大型獵物的動向,但蜂巢的位置,卻記得牢牢的。
卓穆對甜食沒那么熱衷,加上不想和熊熊們搶,所以沒動過蜂蟲的蜜巢。
宗楚要不是實在捱不住,也不會來找卓穆。
他問:“你這有沒有能給我用的藥?”
卓穆:“我知道幾種,現在去采,你自己去河邊,把鼻子上的包洗一洗,能做到吧?”
宗楚點頭:“能的。”
聞擇聽到他們的對話,想了想,叫住要往河邊走的宗楚:“等一下!”
大棕熊扭頭,高高腫起來的鼻子,又慘又滑稽。
聞擇知道他們口中的蜂蟲,就是他在現代見過的蜜蜂。
不過獸世的動植物普遍長得大,這里蜜蜂的毒性很強。
也就宗楚是獸人,換個亞獸人被這么蟄,說不定都要暈過去。
“用清水洗的效果沒有用肥皂水好,你那爪子不好搓肥皂,我這邊很快就結束了,等我幫你吧。”
宗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地上,悶聲說:“謝謝你,聞擇。”
“不客氣。”
惦記著他的傷,聞擇不再和白寒他們多言,把東西遞過去,說:“你們留小半筐堅果就好。”
話畢,端了肥皂水,匆匆朝著宗楚走了過去。
宗楚就算是坐著,還是比他高出太多。
聞擇就勾勾手,示意他低頭,宗楚乖乖照做。
大棕熊使勁兒彎著腰,聞擇站著,剛好可以夠到他的鼻子。
他取出一塊用了一段時間的麻布,搓一搓,讓它變得柔軟。
然后沾了盆里的肥皂水,一遍遍給他清洗起鼻子來。
雖然動作已經放得很輕,聞擇還是不忍心地囑咐:“痛你就哼一聲。”
宗楚忍耐地沒吭聲。因為這個距離,他呼吸重點,都能把纖瘦高挑的亞獸人掀翻,所以放輕了呼吸。
聞擇耐心又細致地處理著他鼻子上的包。
以前他也和獸人很近地接觸過,但都是在他們的背上,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
他知道宗楚已經很克制了,但野獸一樣的呼吸,到底和人的呼吸是不一樣的。
氣流噴灑在身上,防御的本能,讓他麻衣下的胳膊,都浮現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這么清洗了一會兒,宗楚詫異地說:“我感覺我的鼻子好像沒那么痛了,是沒知覺了嗎?”
聞擇看著他的鼻子,“應該不是……這個包變小了很多,顏色也沒那么深了。”
宗楚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真的。”回答的聲音,自聞擇身后傳來。
聞擇扭頭對上白寒金色的雙眸,驚訝地問:“你們還沒走?”
白寒一怔:“嗯……”
聞擇后知后覺自己說錯話了,忙解釋:“我不是趕你們的意思……”
白寒微微一笑,本就深邃的骨相,甚是奪目。
“知道,我們是好奇,所以多留了一會兒。”
好奇?
聞擇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上浸了肥皂水的麻布。
“你說這個?”
“嗯。”白寒重新打量宗楚的鼻子,這次是貨真價實的驚訝,問,“聞擇,你怎么沒說,你這肥皂還能當藥用?”
“額……”聞擇一下不知道怎么答,“也不算是藥吧……”
具體的原理,他也不是很清楚。
“族長。”雪海部落的人,紛紛用著急的語氣,催促著白寒。
聞擇以為他們是等不及要走了,理解地道:“往南就是虹日部落的方向,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哈。”
白寒笑容里多了幾分友善,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是想要和你買一批肥皂。”
宗楚的鼻子洗得差不多了,聞擇看到卓穆往回走,便放下了手中的麻布,不解地說:
“能問問是為什么嗎?”
白寒回答:“我們領地內的林子,比你們部落的更深、更密,里面的蟲子也更毒。尤其是一種只蜇人,不產蜜的蜂蟲,不算尾針,個頭有這么大。”
說著,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聞擇瞳孔一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天,身子有大拇指那么長的蜂蟲?一口能把人蟄死吧?
白寒身后的人深有同感,相繼接話:“我們管那蜂蟲叫黑蜂,因為它們全身都是黑亮黑亮的,腦袋上還長剛毛,尾針上全是毒!”
“像我們進山采堅果,都是獸人和亞獸人一塊行動,因為亞獸人扛不住這種黑蜂。”
“可就算是獸人,被黑蜂蟄上幾下,也夠受的。”
“不敷藥,膿包二十多天都消不掉,敷了藥也得十多天,那滋味,又疼又癢,晚上根本睡不著,別提多難熬了。”
聞擇聽完,感慨道:“你們真不容易。”
白寒:“是啊。反正為了活著,都是忍一忍就過去了。可現在,知道你這肥皂竟然能緩解蜂蟄的疼痛!我們必須得買些回去,分給族人!”
雪海部落的其他人連連點頭:“對的對的!有了這個,下次被蜂蟲蟄,就能好受上許多了!”
“聞擇,你一定要把肥皂換給我們啊!拜托了!”
卓穆走到聞擇身前,后者就把位置讓出來,由卓穆給宗楚敷藥。
雪海部落的人說他們沒想到,聞擇不也是?
宗楚一來,事態竟然峰回路轉了!
聞擇雖然高興,但還是謹慎地說:“你們也知道,我們這的蜂蟲沒你們那的毒,肥皂水的效果,可能不會這么好。”
對此白寒表示:“沒關系,有點效果就比沒有強。退一步說,就算對黑蜂不管用,其他的蟲子叮咬,用肥皂水洗一洗,應該也能緩解吧?”
這個聞擇有底:“能。”
白寒:“那就換!”
有生意做,聞擇頓時笑彎了黑眸:“好,你們別急,我這次做的肥皂,一部分換給了虹日部落,一部分換給了我們部落的人,我馬上清點一下,還剩下多少。”
聽聞此言,白寒有些后悔地喃喃:“原來虹日部落的人已經和你們換了……”
連那么強盛的部落,都覺得肥皂是個好東西,他們一開始竟然還看不上!真是自大!
幸好啊,出現了一個被蜂蟲蟄的獸人!不然他們就錯過了!
肥皂是重要物資,聞擇放在了他的空間里,清點起來很快。
白寒幾人一改之前的疏離淡漠,都面露殷切,客客氣氣地等著。
最后,聞擇整理出了二十五塊普通肥皂,八塊硫磺皂。
“算三十塊吧,剩下的三塊當送你們的。按照咱們剛剛談好的,這些肥皂,你們一共給我留三大筐堅果就行。”
一頭綿綿獸的獸油,就能做出大幾十塊肥皂了,這個換法,利潤相當可觀。
聞擇覺得自己賺到了。
雪海部落的人同樣。
肥皂這么好的東西,節省著些,一塊能用上很長時間。
至于堅果,說難采也沒那么難采,反正山林里多的是。
總之,兩方都生怕對方后悔,迫不及待達成了交易。
換完肥皂,白寒還去問了卓穆醫治蜂蟲蟄傷的藥方。
卓穆淡淡地說:“如果想要藥方,需要物資換。”
藥方一向昂貴,白寒想了想,說:“算了,你們部落的藥草,我們部落未必有。”
雪海部落已經是聞擇的大主顧了,他們走的時候,他還熱情地往前送了一段。
“聞擇,就到這吧。”白寒往前走了幾步,變成了獸形。
那竟然是一只長著白色黑條紋、金色豎瞳,威風凜凜的大老虎!
猛虎頭上有一個“王”字,耳朵是圓的。他身形霸氣非常,四蹄著地,微微抬著虎頭,身高接近十米。
渾身上下的皮毛,都蓬松水亮,富有光澤。
皮毛之下,是遒勁的肌理,哪怕沒在發力狀態,也能看出其中必定蘊含澎湃的力量。
隨著他說話,長長的粗實虎尾,輕輕擺動。
聞擇的眼睛,就隨著他的尾巴,向左,向右。
另外幾個獸人也變成了獸形,除了一只豹子,其他都是大老虎。
不過,只有白寒是白虎,其他都是棕黃色,圓圓的大腦殼、結實的大骨架子,很像他以前在動物園見過的東北虎。
“我們走了。”白寒變成獸形后,聲音低沉又霸氣。
聞擇回神,抬手揮了揮,大聲說:“再見。”
白寒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友好的低吼,喚上同伴,轉頭朝著虹日部落的方向跑去。
幾只矯健的超級大老虎,跑得飛快,不一會兒,身形就完全消失了。
聞擇轉身,高高興興地往回走。
雪海部落留下的三大筐,加一小半筐的堅果,就在空地上面擺著。
聞擇喜滋滋地抓一把山核桃,搓了搓,聆聽嘩啦啦的脆響;又拿出一顆大榛子,往嘴里一丟,“咔嚓”一聲咬開,搖頭晃腦地嚼著果仁;最后撿起一顆松子,用門牙咬開……唔!油脂豐富,松香芬芳,回味無窮啊!
雖然都是生的,但味道超級好!
“幸好現在牙口好,哈哈哈。”他笑著小聲嘀咕。
“這些堅果夠吃一段時間了。”卓穆出聲。
聞擇抬頭看去,他已經把藥草碾碎,涂好在宗楚的鼻子上,綠油油一片。
大棕熊鼻子腫得沒那么厲害了,被藥味熏得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是啊!”聞擇開心地回應完卓穆,問他們,“宗楚的鼻子這樣就行了嗎?”
卓穆:“嗯。你用肥皂水給他洗過后,消腫了不少,估計三四天就能好了。”
聞擇覺得三四天不算短。
畢竟獸人們的身體好,尋常飛蟲甚至咬不破他們的皮膚。
宗楚卻很開心很滿足,亮著眼睛說:“聞擇,多虧了你的肥皂,我本來以為又要難受上十來天呢!還有卓穆,也謝謝你!”
聞擇搖搖頭:“不客氣,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把肥皂賣出去那么多。”
這批肥皂做好的時候,宗楚就來光顧過。
他剛剛看得一清二楚,聞擇把肥皂賣給雪海部落的人,比賣給他們,物資收的多。
他頓時有種自己撿了便宜的感覺,認真地同聞擇說:“大家現在只是不清楚肥皂是這么好的東西,往后肯定不愁換的。反正等你再做,一定給我留兩塊。”
利潤高的買賣,聞擇也盼著多來點兒,笑著答應下來。
“行。”
此刻聞擇還想不到,周圍幾個部落的人,會為了搶他的肥皂,把山洞前的草地都給踩禿了。
宗楚離開后,聞擇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和卓穆一塊,把中午晾上的肉腸,從陰涼通風的架子上面取了下來。
幾個小時過去,兩種肉腸的表面變得干燥,調料也腌入味兒了。
不說黑甲獸,半頭長毛彎角獸就做出了超級多的肉腸。
陶盆裝不下,聞擇還是取了背筐來,把里面鋪上干凈的葉子,才把肉腸放進去。
卓穆問:“接下來要做什么?”
聞擇:“燒水,把這些肉腸煮了。”
“煮了容易壞,要不要風干一部分?”
“不行的,”聞擇搖頭,“這些肉腸我放的鹽少。沒事,煮熟以后,給桑回他們送一部分,咱們再吃吃,應該能解決掉。”
他都想好了,如果好吃,他下次等天冷些,就做臘腸和火腿。
多放點鹽,風干以后,可以保存很久。
卓穆:“知道了。”
印河去部落里面玩了,煮肉腸的活,是聞擇和卓穆兩個人完成的。
卓穆主要負責燒火,聞擇盯著鍋里的肉腸,看到要腸身鼓包,就用松針戳破,免得把腸給煮露餡兒了。
幾口鍋同時煮,依舊忙活到傍晚,才把肉腸全部煮好。
晾涼了些,聞擇讓卓穆變成獸形載著他,去部落里面送肉腸。
白天來給他幫忙的亞獸人,收到肉腸時,臉上都綻放了極其燦爛的笑容。
“聞擇,謝謝你!我就收下啦!”
“正好我伴侶今天捕到了魚,你帶兩條回去!”
“這個果子很好吃的,我給你裝一兜!”
……
大家太熱情了,聞擇送了一圈,背筐里的東西不減反增。
最后,他停在離水的山洞外,和正在準備晚飯的離水說明了來意。
離水很是驚喜:“麻煩你給我送來,謝謝。”
“別客氣。”聞擇看他熱了石板,就說,“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烤腸?”
離水點頭:“好啊好啊!”
其實也沒什么技術含量,就是把石板上刷點油,在把肉腸一根根放在上面。
火不能燒得太旺,慢慢地翻烤,等著肉腸繃皮,油脂一點點滲出來。
離水聞著烤腸的香味兒,贊嘆道:“煮熟的肉腸就已經很香了,沒想到烤一下更香!”
他扭頭對自己的伴侶秦山說:“你去找一下崽崽們,讓他們回來吃好吃的。”
秦山點頭,正要往外走,一個圓滾滾的黑白團子,旋風似的沖了過來,嘴里奶聲奶氣地嚷嚷:
“肉肉!我聞到了肉肉的香味!”
“我—要—吃—肉——!”
喊聲太大,聞擇聽到山谷里傳來“肉—肉—”的回聲。
他對上離水無可奈何的目光,哈哈笑出了聲。
溫柔斯文的離水也破功了,笑罵:“嘉意!你聞著味兒就來了是吧!”
圓滾滾的熊貓在地上打個滾,爬起來,笑道:“亞父,不光是我,印河和秦樹也來了!”
不遠處,剛變回人形的兩個少年羞赫道:“……嘉意,你快閉嘴吧!”
“我本來馬上都要回去了!”
“丟熊!”
他們交換了一個“下次不帶這個小崽子”的眼神。
當然,想甩掉的嘉意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嘉意是熊熊不怕開水燙——被數落多了,他完全可以做到左耳聽右耳冒,完全不帶在意的。
此刻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石板上烤著的肉腸。
他合起兩只熊爪爪,上下搖晃,跟作揖似的。
“亞父,肉肉什么時候才能好啊。”
離水笑著用手指戳戳他的腦門:“等著!應該快了!”
說著,他還征求地看向聞擇。
聞擇點頭:“沒錯,都是煮熟的,烤一烤就能吃了,注意翻面。”
“好。”離水用筷子,從左到右,依次給烤腸翻起面來。
沒過多久,石板和獸油的熱度,烤得肉腸發出“滋滋”的誘人響聲,冒起一個個小泡泡。
篝火映照下,腸身泛起晶亮誘人的油光。
大家舍得用肉,把肉灌得很滿,做出來的肉腸胖嘟嘟的。現在兩頭微微翹起,更可愛了。
聞擇看離水又要烤腸,又要顧著嘉意,有點忙不過來。
他就去一旁打了清水洗手,然后取了削得鋒利的干凈木片,用水沖刷下。
之后,走到石板邊,用木片在腸身上斜著劃起來,一根腸劃三小道。
木片不費什么力氣,就劃破了腸衣,里面的肉肉爭先恐后往外冒,又被剩下的腸衣禁錮住。
劃破的部位被烤制后,稍硬一些,色澤更加濃郁,透著比之前更霸道的焦香味,給小崽們饞得嗷嗷叫。
就連聞擇,都深呼吸一口氣。
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終于,兩人將第一批肉腸烤好了。
聞擇讓卓穆折了點細小的木棍來,洗好,然后將烤腸一根根穿上去,先遞給了幾個小崽。
“好啦,嘗嘗吧!很燙的,記得吹吹,別吃太急!”
印河他們三個異口同聲:“知道啦!謝謝哥!”
“呼,呼”,快速地吹了幾下,他們把烤腸放進口中,一咬!
烤得脆脆的腸衣被咬破,發出“咔嚓”一聲,腸里面豐沛的汁水,在口腔中爆開。
用料扎實,滋味鮮咸,妙不可言!
一口下去,他們都要被香幾個跟頭!
“嗷!好好吃!”兩個大點的孩子雙眼冒光,忍不住發出熊叫。
嘉意因為還化不了人形,就用兩個爪爪摁著烤腸的木簽子,張嘴咔嚓咔嚓啃著肉腸。
不一會兒,整根烤腸被他炫進口中,他張大嘴巴,香噴噴地嚼嚼嚼。
嘴巴被塞滿,加上太激動,他話都說不明白,一個勁兒地“唔唔”著。
“咕嚕,咕嚕”兩下,他心急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馬上和離水說:“亞父,我還要!”
秦樹和印河本就沒吃夠,現在有人和他們搶,他們更覺得烤腸是人間最美味的東西。
“哥,我也要!”
“再給我一根吧!”
離水笑著說:“好好,都有份,別著急。”
不光分給三個崽崽,他也招呼大人們:“聞擇,卓穆,你們也吃呀。還有秦山,這是你的。”
聞擇只取了兩根過來,一根給自己,一根遞給身側的男人。
離水讓他多拿些,他說:“不用,我家里還有很多呢,現在嘗嘗味道就行。”
“聞擇,總算找到你們了。”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天,你們在做什么,這么香。”
第52章 桂花
聞擇捏著烤腸, 回頭一看,是穿著長袖麻衣麻褲、樣貌張揚俊美的柏靈。
剛剛自己去送肉腸時,桑回和吉砂都沒在家。
此刻, 柏靈手中提著一個藤條編的小筐,筐上面蓋著幾片樹葉。
他先是好奇地瞧了烤腸一眼,才朝著身后的方向喊:“父親!亞父!這里!”
等他通知完, 聞擇說:“就是咱們今天灌的肉腸, 離水用石板烤了一些。你們是找我有事?”
柏靈笑著上前,把手里的小筐給他:“不是什么大事,下午我亞父去林子里面找到了鳥蛋, 分給你一半。”
聞擇驚喜地收下了:“正好家中的鳥蛋不多了, 謝謝你們!”
柏靈:“又這么客氣, 你不也給我們送了肉腸嗎。沒想到, 烤制以后會這么香。”
離水熱情地招呼道:“這邊還有很多呢, 來來來, 嘗嘗看。”
柏靈剛剛還說聞擇客氣, 現在輪到他不好意思了:“不用啦,聞擇給我們也送了不少。”
離水:“那不是還得生火?先在這吃點。正好大家都在,熱鬧。”
說話間,桑回和吉砂也走了過來。
離水和秦山兩人一道, 拉著桑回一家圍篝火坐下, 一塊品嘗烤腸。
大人們雖然不像崽崽們表現得那樣夸張, 但都對烤腸表達了高度的贊揚。
柏靈認真地說:“尤其是劃了口的,烤出了兩種不同的口感,感覺比不劃口的好吃。”
桑回點頭:“我也覺得。等會回家,咱們也把肉腸這么烤來吃。”
柏靈笑得燦爛:“好!”
聞擇接話:“肉腸切成一片片的,配上野菜莖塊什么的炒來吃, 也是很美味的。”
離水由衷道:“雖然切肉、灌肉什么的有點麻煩,但是做好以后,再吃就很方便了。”
聞擇點頭。他沒穿越的時候,就喜歡買包裝好的香腸,煮面條的時候放點,別提多香了。
吉砂吃了兩根烤腸后,擦了擦嘴,和桑回說:“下次打到的獵物吃不完,咱們也做成香腸吧。”
桑回:“可以啊!就怕保存的時間短。”
聞擇:“做的時候多放點鹽,再掛起來風干,這樣就能保存得久點,想吃的時候現煮。”
在場的幾個亞獸人,都認真記下他的話,再次感慨肉腸是個好東西。
“不光是肉腸,今天做的那個丸子也好吃,彈彈的,我喜歡。”柏靈邊回味著,邊說。
見秦山和吉砂表現出對這個“丸子”的好奇,柏靈便夸張地講了一遍,聽得他們都眼露向往。
兩人各自的伴侶哈哈笑起來,承諾會給他們做丸子的。
桑回想起什么,又說:“等秋收節的時候,肉腸和丸子,這么方便攜帶的食物,可以多做一些出來。”
離水表示贊成:“對,帶去集會上一定不愁換。”
經他們提醒,聞擇才想起來,獸世也有節日。
最盛大的,便是狩獵、圓月,春醒、秋收四節。
狩獵節顧名思義,比拼的是獸人們的打獵水平、亞獸人的采集水平。
因為部落和部落之間聯系不緊密,這個節日,通常是在部落里面過。
部落的勇士也是在狩獵節上選出來的。
每逢幾年,才會有數個部落聯合舉行的狩獵大會。
狩獵節在深秋,還有挺長時間。
圓月節則是在隆冬,類似于現代的春節,代表了闔家團圓,寄托了獸人們展望新一年的美好愿景。
春醒和秋收則與節氣關系更緊密些,前者在春末夏初,后者在夏末秋初。
算算時間,再有不到兩個月,可不就是秋收節了么。
這兩個節日之所以讓人那么期待,不僅僅是因為可以慶祝,更因為節日前后幾天,會在伊甸草原上開集會。
集會,意味著熱鬧。
附近部落的人,都會帶著東西,去集會上以物換物。
單身的獸人和亞獸人們,也可以在集會時多多接觸,美好的緣分說不定就來了。
所以,春醒和秋收節,又被稱作姻緣節。
等到了晚上,大家點亮篝火,族長們會穿上最隆重的獸皮衣,臉上身上涂上油彩,舉行獸神祭祀儀式,以祈禱獸神接下來的保佑。
儀式結束后,大家還可以載歌載舞,品嘗美食。
那場面,想想就令人激動、向往。
聞擇都很久沒參與過大型的集會了,眼睛不禁亮起來,正想拉著桑回、離水說說怎么賺物資的事。
除了肉腸、丸子,他還可以做點肥皂帶過去,再帶上麻布,陶器……
沒想到,柏靈這個單身亞獸人先湊了過來。
他明顯對游玩、約會更感興趣,興沖沖地問聞擇:
“你還知不知道新的衣裳花樣?和我講講唄,我想做兩身新的穿去集會。”
聞擇想了下,那會兒溫度下降,早晚可以穿著外套。
于是他用手上的木簽子,在地上畫出了外套的簡單樣子,又給柏靈介紹了一番。
柏靈聽得連連點頭,眼冒異彩,熱切地說:“我要試試能不能做出來!要是遇到什么問題,我再去找你行嗎?”
“行是行,”聞擇說,“但我不擅長做衣服,未必能幫得上你。”
柏靈:“你把樣式告訴我,就是幫了我大忙了。褲子呢,還有什么新樣式不?”
聞擇稍一思索,畫下了收腳褲,柏靈非常喜歡,大呼這個也好看,他超級喜歡。
還想追著聞擇再問時,桑回嘆氣,把他拉住了。
“柏靈,好啦,今天不早了,讓聞擇他們回去做飯吧。”
柏靈回神,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和聞擇說:“瞧我,太心急了,你別介意啊。”
聞擇笑道:“沒有,不會。”
“那我下次還可以去問你嗎?”
“當然了。”
有關于怎么讓衣服變得更漂亮這件事,聞擇腦海突然閃過了一個思路。
可還沒等他細琢磨,就被桑回的話引去了注意。
“正好我們也要走,聞擇,一塊吧。”
“好。”
和離水一家道別,他們結伴而行。
路上,他們簡單提起了之后幾天的安排。
桑回說:“上午打獵、采集,下午分批派人去修窯。”
聞擇說:“窯修得怎么樣了?也快輪到我和卓穆過去了。”
桑回答:“修了大半了。哦對,鹽河那邊,再有個幾天,也能全部弄完了。”
聞擇:“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灘涂上挖下來那么多泥,你們回填沒有?”
桑回點頭:“填了啊,用的是過濾后的鹽泥,還有從附近挖的泥沙。不填的話,河水一直沖刷著,那里的沙土該流失了,咱們部落的土地不就變少了?”
聞擇放下心來:“填回去就好。”
獸世的這些人們,還挺有“保護環境”意識的呢。
眼看快要和他們分開走,聞擇停下腳步:“關于回填,我還有一個建議。”
大家馬上停下,認真地看向他:“你說。”
“雖說這次之后,咱們好久都不用曬鹽了,但我怕下次想制鹽的時候,灘涂上的泥,含鹽量會不夠。所以我建議,把回填后的灘涂,規整成類似格子的形狀。”
方便大家理解,聞擇又折了小棍,在地上畫起來。
邊畫,他還邊想,總是這么折小棍,其實也挺麻煩的,畫完的畫還帶不走,下次想給別人看,又要重新畫。
要不抽個時間出來,造點紙吧?寫字畫圖就用炭筆。
“……就是這樣,邊緣稍微凸起的大格子。等潮水退下,水就被蓄存在格子里了,泥沙吸存的鹽會更多。”說完,聞擇抬頭,問,“你們覺得呢?”
除了年紀小一些的印河,幾個成年人都露出了深思之色。
卓穆先開口:“可以,比普通的回填要好。”
桑回:“沒錯!也能防止鹽泥的流失。聞擇,你這個建議真的太好了!等明天我就過去,和干活的人們講清楚。”
聞擇展顏一笑:“好。”
解決了一樁心事,他坐在卓穆變成的純白巨蟒身上,吹著涼爽的晚風,閑適地瞇起眼睛。
“聞擇。”身下的巨蟒忽然低沉地叫他。
“嗯?”他睜開眼,側著頭往下看。
“如果咱們部落急用鹽,是不是可以在白天,把灘涂的泥沙好好翻一翻,這樣晚上就能吸更多的海水了。”
聞擇眼睛一亮:“對啊!我剛剛都沒想到這點,卓穆,你好聰明。”
卓穆向前行進,龐大的后腦勺,隱約透出來不好意思。
景色迅速后退著,巨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聞擇絲毫不吝嗇地夸獎道:“有的。我教你的東西,你都是一下子就學會了。”
還想再夸幾句,山洞到了,卓穆說:“……我去取柴生火。”
等聞擇從他背上滑下,他馬上變成人形,沒回頭,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聞擇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不會是害羞了吧,哈哈。
晚飯,三個人敞開肚皮,吃了一頓烤腸丸子自助大餐。
飯后點心是核桃仁。
剛吃完,不想動彈,聞擇懶洋洋地坐在草墊上,盤算著造紙的事。
難倒是不難,主要是白天沒什么時間。
而且晚上去林子里砍樹,怪打怵的,還是要把卓穆叫上。
“卓穆,我想……”
話沒說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聞擇抬頭,發現是雪海部落的那幾個獸人,去而復返。
白寒化身的龐大白虎跑在最前面,清冷的月色籠罩著他,讓他矯健的身子更添凜凜威風。
他們跑到近前,聞擇目光向下,落在他厚實的爪子上,不敢想象那腳印的形狀有多可愛。
要是有機會,能讓他擼一把大老虎就好了。
白寒幾人變成人形時,聞擇和卓穆都站了起來。
“白寒族長,你們怎么過來了?”聞擇問。
白寒走過來,回答:“我們去了躺虹日部落,他們沒把紡線機換給我們。”
赤嶼的原話是:山南部落比我們人少那么多,都不夠用,我們就更不夠了。而且紡線機是聞擇教我們做的,我們哪能越過他,用紡線機賺物資呢?
是,我知道聞擇同意了你過來,但這是我們虹日部落的原則,不能破。
你還是回去找聞擇吧。
“啊……”聞擇了然,“那你們還是要和我預定?”
“對的。拐道過來,就是和你商量這件事。”
“知道了,那等紡線機做好了,我給你們傳信。”
白寒露出感激之色:“麻煩你了。”
聞擇抬了抬手:“我還沒說完。這次我不想要堅果了,你們得拿別的物資換。”
白寒:“什么物資?你說。”
聞擇:“食物,最好是產量大、好栽活、山南部落沒有的食物。”
白寒重復了一遍他的話,扭頭問身后的同伴:“咱們部落有這樣的東西嗎?”
“領地那么大,應該能有吧?”同伴不確定地說,“主要咱們是獸人,不太了解山南部落都有什么啊。”
于是白寒看向聞擇:“我得回去和部落里的老亞獸人確認一下,再給你答復。”
聞擇說:“可以,反正紡線機送過來,還得一段時間。至于我說的食物,我可以給你們形容幾樣,你們去領地里找找有沒有。”
白寒:“行。”
聞擇領他們到灶臺邊,里面還有未燃盡的木炭,比別處亮堂。
又又又折木棍時,他下定決心:等有空就造紙!
“你們部落比我們這里要冷許多……”
聞擇已經發現了,獸世植物的性狀和現代的差不多。
邊嘟囔著,腦海里邊迅速搜索起比較耐寒的作物來。
他畫下了土豆、紅薯、南瓜的樣子,簡單介紹了特點。
白寒認真看著,說:“領地里能吃的莖塊還是挺多的,似乎有你說的這個土豆。”
有獸人接話:“對,我好像也吃過。”
聞擇精神一振,又畫下了稻子、玉米和高粱。
這回,大家都表示沒見過。
聞擇也不灰心,說:“先試著找找。”
最后,他畫下了大蒜和大蔥。這兩種可以調味的食物,都是比較耐寒的。
大蔥和須須頭有些像,去腥一絕,獸肉用它處理,肯定更好吃。
大蒜不必說了,家常菜就很少有不放的。
之前撈回河蚌,聞擇就想,要是有大蒜該多好。
多切點蒜蓉,厚厚鋪在蚌肉上面烤,他就不信不好吃。
想著想著,他口水險些流下來。
捏著木棍站直身,聞擇對白寒說:“這些食物,你們只要能找到一樣交給我,我就把紡線機換給你們。”
白寒順勢問:“如果不止一樣呢?”
聞擇笑瞇瞇的:“三樣以上,我教你們部落織布。”
白寒的眸子一震,認真應下:“好,說定了。”
身后的幾個獸人,目光也猛地扎了過來。
月色與火光映襯著他們眼里的斗志。
聞擇給他們許諾了個大的,大家都急著趕回部落,找聞擇要的東西。
幾個獸人,確定把聞擇畫的食物記下來后,便火速離開了。
聞擇樂呵呵地目送他們遠去,一扭頭,發現卓穆赤眸深邃,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他心里忽的一毛,輕聲問:“怎么了?”
卓穆眨了眨眼,無形中的審視散去。
“白寒他們來之前,你想和我說什么?”他反問。
“哦,我是想問你,能不能和我去砍點樹枝、剝點樹皮。”
“現在嗎?”
聞擇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
“不是今天,看看后面什么時候有空。”
“行。”
印河聽到兩人的對話,好奇地問:“哥,你要樹枝樹皮做什么啊?”
聞擇:“想嘗試做點東西。”
印河對他腦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感興趣,于是連聲央求:
“能不能帶上我呀?我的爪子剝樹皮很好用的!”
聞擇笑起來:“真的嗎?”
“當然!你看我每天都撿那么多柴回來!我很熟練的!”
聞擇逗了他兩句,才松了口:“好吧,那帶上你,到時候要好好表現啊。”
印河:“肯定的!”
一旁的卓穆勾唇笑起來。
忙活了一天,聞擇怪累的。
他撐著耷拉的眼皮,把今天換到的堅果放好,又檢查了下腌制的獸肉,還想去看看兩頭牛時,被卓穆攔下。
“草料我添好了,糞便也鏟過了,你去休息吧。”
聞言,聞擇連著打了兩個哈欠,點點頭,去洗個澡,睡下了。
接下來兩天,聞擇和部落里的人早上出發采集,過了中午回來。
簡單吃口飯,就去寶方山的陶窯那邊幫忙,忙了個腳不沾地。
印河上午跟著卓穆去旁觀狩獵,學習技巧,下午跟著聞擇,去陶窯附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這天下午,總算碰上結束得早,他和卓穆、印河說:“我把工具帶上了,等我去水邊洗洗,咱們就去林子里剝樹皮吧?”
卓穆點頭。
印河就等他這話呢,踴躍道:“好啊好啊!”
他們到河邊,用肥皂把臉上,手上的臟污沖了下,想著還要干活,臟衣服就沒換。
隨后,幾人進入山林,朝著部落的方向走。
他們挑合適的樹木剝著皮、收集著葉子。
路上碰到麻草,聞擇也讓他們砍著,捆起來,背在背上。
剝樹皮的時候,卓穆還叮囑印河:“不要轉圈剝,樹會死。每棵樹,豎著剝一塊就好。”
印河應下:“知道啦!”
這個活兒比修窯輕松許多,大家心情愉悅,全當散步了。
走了一半路,幾個人背上就滿了。
卓穆扭頭問:“要不要我變回獸形?”
聞擇搖頭:“不用,我這次只是試試,一下子收集太多,也做不過來。咱們接下來就不剝樹皮了,砍點麻草就行。”
一大一小兩個獸人應下。
這片林子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空氣清新。
大家穿著麻草編織的鞋子,踩在林中的層層落葉之上,傳出吱呀吱呀的腳步聲。
一陣清風拂面,聞擇敏銳地嗅到了一抹花香味!味道非常熟悉!
“誒?”他停住腳步,追著嗅了兩下,眼睛一亮。
“怎么了?”印河已經走到了前面,扭頭疑惑地問。
“你們沒聞到香味兒嗎?”
“聞到了啊,”印河往地上看,“林子里長著好多野花呢。”
“不是這個花香!你們跟我來!”
聞擇三步并做兩步,走到了最前面,略一斟酌,就朝著一個方向,堅定地邁去。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跟上他。很快,他們走到了林子邊緣。
視野中,已經出現了一株株高大的樹木。
一簇簇金黃色的小花,墜在長著翠綠樹葉的枝頭。
是桂花!
桂花不僅香味芬芳怡人,還能實用!用其泡的花茶、做的糕點,一向廣受好評。
要不是這次聞到味道,聞擇都忘了,現在是桂花盛開的季節!
而且他出去采集那么多次,都沒發現過桂樹。
他仰頭,熱烈地盯著一簇簇花朵,回手把背上的麻草捆子解下來,放在地上。
“卓穆,印河,你們認識這個花嗎?”
印河搖頭,卓穆說:“認識是認識,怎么了?”
聞擇:“應該沒毒吧?”
卓穆:“沒有。”
聞擇黑眸晶亮:“那我要采一些,回去做點吃的!”
花香撲鼻,兩個獸人不禁想象,用桂花做出來的吃的該有多香。
印河這個饞嘴熊貓,遇上吃的就不淡定,也把背著的樹皮放下,朗聲說:“哥,我來幫你!我爬上樹去搖,你在下面接著?”
聞擇馬上阻止:“別,現在有風,你一搖,花瓣都飄走了。”
印河有點苦惱:“那我直接用手,往背簍里面摘?”
山南部落的熊熊們,爬樹都是好手,聞擇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行,那你先摘著,在樹上當心哈。”
印河:“知道啦!摔下來也沒事,反正我能變成獸形。”
說完,他沖到一棵樹前,手腳配合,蹭蹭就上了樹。
看這熟練的架勢,平常玩耍的時候,肯定沒少爬。
聞擇又看向卓穆:“我也選棵樹摘花,你挑一些年頭比較久的花枝折下來?等回家以后,再慢慢摘。”
卓穆:“行。”
三個人分三路。聞擇取了干凈的背筐出來,摘得雖然慢,但花瓣完整,雜質也少。
坐在樹枝上,周身都被桂花香環繞,干起活來,還是頗為愜意的;
卓穆一開始沒掌握好力度,折花枝時,花瓣掉了不少,后面就注意了。
唯一不順利的,是印河。
他那爪子毛毛躁躁,一把花瓣連著葉子摘下來,都要揉成泥了。
聞擇看得大呼心疼:“印河,要不然你先把樹皮麻草背回去吧,再生個火,燒鍋熱水。”
印河噘著嘴說:“那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啊?”
“天快黑了,我們很快就回去,明天起早過來摘。”
聽到這個回答,印河才不情不愿地下了樹,磨磨蹭蹭把樹皮背在背上。
聞擇悠悠道:“水開了,我才能用桂花,給你做好吃的。”
印河馬上跟充了電似的,拔腿就往家跑。
“那你們快點回來啊!我等你們!”
第53章 打地基
聞擇看著印河顛顛離去的背影, 笑了好一會兒,才接著摘起桂花來。
隨著夏日的過去,白天越來越短, 夜晚越來越長。
摘桂花是個細碎的活,直到太陽落山,筐里的桂花, 也只鋪了淺淺一個筐底。
活動了下略微僵硬的脖子和腰, 他招呼不遠處樹上的卓穆:
“差不多啦,咱們回去吧,明天起早過來。”
卓穆點頭, 小心折下最后一根樹枝, 說:“行。”
聞擇背著筐, 麻利地從樹上爬了下來。
卓穆落地后, 懷中抱了一大捆滿載桂花的樹枝, 走到他身邊。
聞擇順勢伸手, 想接過來一半。
結果卓穆都給了他, 說:“你坐在我背上,回去得快些。”
聞擇一怔,有點不好意思,這么短的路還要坐“蟒蛇車”。
卓穆根本沒給他推拒的機會, 在空地上變成了獸形, 龐大的頭顱低下, 等著他上來。
聞擇忙了一天,腳的確走得有些痛,沒經得住誘惑,爬上了卓穆的背。
兩人很快到達家中。
積極的印河把樹皮等物放在一旁,已經燒好了熱水。
近來家中燒水用的陶罐, 還是聞擇在虹日部落自己捏出來的,做工粗糙,罐身歪歪扭扭。
除了像一般的陶罐有個大肚子外,他還特意捏了個把手在側面,方便拿取。
上次有人來租紡線機,看到他這個陶罐,直呼好用,回去也堆燒了個類似的出來。
甭管美丑,聞擇做出來的東西,就是有引人吹捧的實力。
沒多久,部落里大家燒水用的陶罐,都換成了有把手的。
此刻,印河眼巴巴地望著他,說:“哥,還要我做點什么嗎?”
聞擇聽懂了他的暗示,笑道:“幫我把淀粉取來吧。”
上次做的淀粉很多,他在空間里放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放在了山洞里。
“好嘞!”
印河扭頭就往山洞里面沖。
聞擇把筐放在灶臺邊,洗了洗手,取出三個干凈的陶碗來。
家里沒有勺子,用的都是小片的木桿。
離灶臺不遠的小缸里,盛著他早上燒的開水,已經涼透了。
他舀了點清水,洗了一捧新摘的桂花,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印河把裝著淀粉的布袋放在聞擇手邊,口子打開,露出里面顏色微微發灰,凝結成一小塊一小塊,不那么細膩的藕粉來。
聞擇給每個碗里,都裝上半碗藕粉。
然后,拿起其中一碗,往里面倒涼白開。
印河不明就里,問:“哥,你這是要調淀粉水嗎?”
聞擇淺笑:“差不多。”
印河自告奮勇:“我也想試試!”
“行啊。”
小少年馬上也端起一個碗。他覺得拿涼水沖得慢,索性把陶罐里的滾水舀了些,倒進碗中。
然后,學著聞擇的樣子,拿小木片刷刷刷地攪拌起來。
聞擇用少量的冷水把藕粉攪拌均勻后,才往里面倒熱水,再次攪拌。
肉眼可見的,碗中的藕粉變得絲滑、細膩,顏色變成淡淡的粉色!跟某種膠質果凍似的,煞是漂亮。
他頗為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成果,心道,就算有段日子沒沖,手藝還是沒退步,不錯。
等藕粉沖好,他取來蜜塊,拿熱水融化成蜜漿,往碗里面倒了些。
最后,撒上洗得干凈的桂花。
淺黃色的桂花,一片片地在藕粉上綻放,散發著淡雅的花香。
藕粉晶瑩,桂花絢爛,淺粉和淺黃相得益彰,香味完美地交融。
這絕對是漂亮到讓人心生歡喜的甜品。
聞擇又欣賞了幾秒,才將這碗藕粉遞給不遠處的卓穆。
“這碗先給你。”
卓穆愣了下,說:“你吃吧,我剛剛已經把步驟記下來了,自己沖就好。”
聞擇不答應:“比起吃,我其實更喜歡沖藕粉的這個過程,來嘗嘗。”
卓穆:“謝謝。”
他接過藕粉,用小木棍刮了一塊,送進口中。
清新又芬芳,比水還絲滑似的,流過了口腔。
嚼一嚼,竟然還有咬頭,在嘴里彈彈黏黏。
總之,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奇妙。
聞擇見他赤色的眸子亮了亮,笑道:“怎么樣,還不錯吧?”
卓穆看著他,認真說:“好吃。”
聞擇豪氣萬丈:“藕粉多的是,吃完了再沖!”
“哥,”印河急切地叫他,“你看我的,怎么一直都攪拌不好啊。”
聞擇側頭,對他碗里一塊又一塊淀粉疙瘩毫不意外,說:“你圖省事,直接放熱水,可不就把藕粉燙成這樣了。放那吧,留著做菜用。”
印河心虛地“哦”了一聲,放下碗。
他沒玩夠,接下來也不肯讓聞擇幫忙,學他的樣子,先放冷水,再放熱水。
可不知道是力道沒掌握好還是怎樣,沖出來的藕粉,就是不如聞擇的細膩、漂亮。
三個人沖了快十碗藕粉,每碗都加了蜜漿和桂花,又香又甜,吃得人超級滿足。
不過藕粉再好,也不能當正餐,聞擇正經做了一頓飯。
期間,卓穆和印河忙家里的活,比如給牛添草、擠奶,不時來給他打打下手。
丸子已經吃光了,晚飯聞擇做了野菜燒肉腸,烤腸,燉獸肉,須須頭炒鳥蛋,蒸莖塊。
飽餐一頓后,聞擇想到之前從白寒那換來的堅果,嘴巴有點饞。
不過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只好把心思壓下。
“帶回來的樹皮麻草,要怎么處理?”卓穆邊燒水刷著鍋,邊問聞擇。
聞擇站起來,想了想,口吻不大確定:“拿水泡上?”
他知道造紙的原理,是讓植物中的纖維軟化、凝結在一塊,所以選的樹皮、樹葉、麻草,都含纖維較多,不過沒具體操作過。
軟化的辦法,他能想到泡水、蒸煮。
后者的話,耗時耗力耗柴,他反正不急,不怎么想用。
泡水倒是方便,找個水潭,往里面一放就行。
只是……水中的落葉,都要好久才能泡成纖維狀,他又嫌慢。
“不然咱們拿石頭先砸砸,再泡到水里面去。”聞擇說。
卓穆不知道他要造的是什么,也沒問,只點頭:“行,我來砸吧,你在旁邊看著,砸差不多了告訴我。”
聞擇展顏一笑:“嗯!多虧了你力氣大。”
卓穆狹長的眼眸里,也劃過一抹笑意。
拾掇好灶臺,卓穆直接搬了一塊超大的石頭過來。
聞擇以前看人胸口碎大石,都沒這塊石頭大,暗暗咋舌,男人真是有著恐怖的巨力。
在他的指揮下,卓穆用巨石一下下砸著樹皮等物。
聞擇怕效果不好,只拿了一半讓他砸,并且沒砸得太爛,能看清楚一絲絲纖維,便讓他停下了。
印河見狀,搬了塊小些、但還是很沉的石頭,在旁邊砸起麻草來。
三個人干得熱火朝天,砰砰砰的聲音傳出了很遠。
停下來后,聞擇也不知道自己一個沒干活的人,怎么感覺到了累。
“差不多了,咱們把東西抱到水潭里去吧。”
依舊是聞擇種蓮藕、印河他們玩泥巴的池塘,水質早已恢復了清澈。
三人把樹皮等物丟進潭水中,為防止漂起來,還取了一些石頭來壓住。
做完這些,聞擇拍拍手:“先這么泡著,要是效果不好,后面再換成流水。”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改良就好了。
回去之前,他轉到池塘另一邊,檢查了下他移栽的蓮藕苗。
獸世的植物就是皮實,明明不是適合栽種的季節,這些蓮藕幾乎全活了。
聞擇望著被晚風吹皺的池塘,想象著整片池塘都盛放出蓮花的樣子,開心地笑起來。
卓穆見他這般模樣,了然地問:“蓮藕長得不錯?”
“對!”聞擇從空間里掏出個石鋤頭,彎腰挖著溝渠,“可以引水過來了!”
卓穆和印河也來幫忙,把最后這點活兒干完,才一塊去了河邊,清洗身上的臟污。
回去后,聞擇撐著耷拉的眼皮,摘了會兒桂花,才去睡覺。
翌日,聞擇惦記著他的桂花,天還黑著,他就爬了起來。
印河在睡覺,熊身一起一伏,呼吸綿長。
聞擇鼻尖輕嗅,確定卓穆也在地下二層睡著,無聲地一笑。
真稀罕,他終于當了一回家里起最早的人。
躡手躡腳地走出山洞,聞擇一怔。
他們昨天帶回來的桂花樹枝變得光禿禿,上面的花瓣,都被摘完了,平鋪在簸箕里面。
花瓣完整,雜質被挑得干凈。
這么細致的活兒,肯定是卓穆做的。
一想到自己睡著后,他還在借著微弱的火光,摘了許久的花瓣,聞擇心口一軟,不好意思因為自己比卓穆起得早,感到驕傲了。
打水,洗了把臉,刷了刷牙,聞擇去看了看兩頭牛。
它們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面前還有昨晚添的、沒吃完的草桿。
“你們現在嘴巴刁了是吧,凈挑草葉吃,桿子都剩下了。”聞擇抬手,輕輕拍了拍大牛的腦袋。
“等冬天的時候,連草桿都是干的,看你們怎么辦。”
大牛圓圓的眼睛澄澈,低低“哞”了聲。
沒急著給他們添草,聞擇只是清理了下糞便,就扭頭往他新房的方向走。
到地方后,他清點了一番最近被送來的石頭,得出結論——夠了!可以打地基了!
他眼睛一亮,心情控制不住地雀躍。
等他腳步輕快回到山洞,見卓穆已經起來,正在生火燒水。
“去新房那邊了?”卓穆問。
“嗯嗯!”聞擇迫不及待和他分享喜悅,“卓穆,我可以打地基了!”
卓穆怔了下:“準備什么時候打?”
聞擇:“就今天吧!不用去陶窯,采集我也不去了。”
卓穆:“那我和烏葉他們說一聲,找別人帶隊打獵。”
聞擇道謝,嘴上說著麻煩,其實心里很高興他能留下來幫忙。
一直到兩人出發去摘桂花,他翹起的嘴角都沒放下。
至于印河,還在睡呢,聞擇沒叫他。
抵達那片桂花樹下,天空剛擦亮,空氣微濕,葉片之上,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聞擇把背筐摘下,拿出里面裝著的大塊麻布。
并不是直接織出這么大的布,而是幾塊縫起來的。
他比量了下,讓卓穆和他一塊撐著,把麻布鋪在了一棵樹下。
隨后,他抬頭看:“樹長得高,我從樹下舉桿子打不到枝頭,還是得爬上去。”
卓穆就說:“我變成獸形試試。”
聞擇點頭,往后退了數步,看卓穆再原地變成巨蟒,探著龐大的腦袋,撞向掛滿了花瓣的樹枝。
他用的力很小,但那一片樹枝還是“咔嚓咔嚓”,被撞斷了。
樹枝砰砰砰砸在地上后,周圍一片寂靜。
兩人對視片刻,皆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獸形實在是“大材小用”,聞擇邊笑邊招手:“還是用人形吧。”
卓穆變成了人形,三兩下爬到樹上。
他空間里備有長木棍,剝了樹皮,多次使用,木桿已經被磨得光滑。
攥著木棍,他輕輕敲打起桂花枝頭。
沾了露水的桂花重一些,加上早上無風,順當當地落在樹下的麻布上。
聞擇負責在樹下調整麻布的位置、收集花瓣,再時不時指揮卓穆改變下方位。
雖然這樣打落的桂花,夾了雜質,但收集的效率比摘花高了不是一點半點。
回去后,把雜質挑出來就行。
忙活到了太陽初升,露水漸漸被蒸發,他們兩個已經收集了兩大筐的桂花。
正好印河也起床了來幫忙,聞擇朝著卓穆說:“差不多啦!咱們回去做早飯吧。”
“好。”
路上,聞擇依舊是坐在卓穆變成的巨蟒背上,身邊放著滿當當的兩筐桂花。
他喜滋滋的,低頭挑著筐里的雜質。
印河變成的大熊貓跟在身側,和聞擇說:“哥,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好像聽到你們說要打地基?”
聞擇:“對,一會兒吃過早飯,就去干活。”
印河熊爪撓撓熊頭,圓圓的黑耳朵跟著晃動。
“哈哈,還以為我是在做夢呢。”
迎面碰上巡邏的獸人,他們聽到了聞擇的話,馬上說:“聞擇,你終于要打地基了?那等我們結束巡邏,就過去給你幫忙!”
聞擇高興地應下:“好啊!謝謝!”
不過,也不知道怎么傳的,最后來幫忙的人,遠不止他們兩個。
因為有過幾次類似的經歷,聞擇看著聚攏在他面前的人群,沒有意外地說:
“大家都來了啊?”
烏葉回答:“是啊,這么多石頭,怕你們三個人干不過來。”
他身邊的吉砂說:“陶窯那邊正在收尾,桑回去盯著,我只把柏靈帶來了。”
白峽很是興奮:“聞擇,有什么需要干的,你只管說!”
宗楚的鼻子經過這兩日的敷藥,恢復了許多,變成人形的他,紅著鼻頭,默默點頭。
聞擇目光掃過大家,笑道:“那我也不和大家客氣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大家一致表示:“好!”
聞擇:“除了這些石頭,我還要用河沙。”
卓穆便道:“我帶著人現在去挖。”
聞擇:“好,辛苦啦!”
卓穆帶人離開后,聞擇走到空地上,讓印河把裝著草木灰的大筐抬過來。
他另取了小筐裝灰,把筐微微傾斜,往前走時,草木灰便被倒了出來,形成了一條線。
大家起初不懂他要做什么,等他倒了一圈,四邊的線,組成一個長方形。
有人問:“這就是你要蓋房的大小?”
“對。”
劃完,就可以開挖了。
獸人在屋子里的時候,只有睡覺才會變成獸形。
考慮到保暖,聞擇決定蓋個六米高的房子。
按照上輩子的經驗,地基要挖一米。
不過他對印河的體重不放心,所以決定把地基挖深些。
他站在空地上,把手舉過頭頂,給大家比量高度,說:
“沿著我沒劃的線往下挖,挖這么深。”
大家紛紛響應:“行!知道了!”
烏葉和白峽當場變成了獸形,就用爪子挖起地來。
這片地本來因為常常聚餐,表面被踩得很結實,但在他們的爪子下,就跟紙糊的一樣,三兩下刨出坑來。
下面的土質就要軟上許多,直接蓋房會有倒塌、傾斜的風險。
兩人干活粗中有細,按照聞擇說的把整片地挖好,都沒怎么碰到他撒下去的灰。
這一步結束,就要用之前準備的石頭打地基。
卓穆也回來了,聞擇讓人把石頭混著河沙鋪下去,又灑了水,拿腳踩踏、擠壓,以擠出石頭之間的縫隙和空隙,把地基打得更緊實。
隨后,聞擇把小筐重新裝滿灰,跳下地基坑。
斟酌了片刻,他在坑里面,又倒了一道一道的灰,那是計劃砌墻的位置。
他想蓋的房子格局很簡單,這段時間還在心里琢磨了數遍。
獸世也不用考慮埋線、埋管,所以一次就劃線成功了。
聞擇再次指揮大家,用石頭把砌墻的位置,額外加固。
最后,給坑里面填上土。
土里的碎石和樹枝等雜物,都被挑了出去。
聞擇帶著人走過去,請大家用力在土上踩踏起來。
沒直接用獸形,是怕他們的大腳一下子把砌墻的地方給踩變形了。
大家受到聞擇的影響,都干得相當賣力,填的土,很快就被踩得緊實,比地面矮出一截。
聞擇再讓人取土、填埋,然后,帶著人重新踩踏,擠壓。
這樣一遍遍操作下來,填了比挖出多幾倍的土,這片地面,終于變得緊實無比,甚至地勢比周圍高出了一些。
聞擇請卓穆去試了下,得出結論——
“下面填的土很穩,不刻意用大力破壞,不會晃動。”
聞擇松了口氣,燦爛一笑:“成了!”
其他人見狀,也高興地說:“成了就好!這活不難,我都沒出力。”
本來聞擇留出了一天的時間打地基,現在看天色,還沒到正午呢。
感慨著人多干活就是快,他再次和大家道謝后,熱情邀請道:
“如果沒有你們幫忙,一上午肯定干不完,你們跟我去卓穆那,我給你們沖藕粉喝!”
“不用不用,就搬搬石頭踩踩地,我們一點兒都不累。”
“是啊,淀粉做得不容易,你們自己留著吃。”
眼看他們要走,聞擇馬上讓卓穆攔住獸人們,他也眼疾手快,扯住了柏靈的袖子。
“不能次次讓你們白幫忙啊,就跟我去吧!只是沖點藕粉,又不是留你們吃飯!而且我沖的藕粉特別好喝,是吧印河?”
印河連連點頭:“對!是粉色透亮的,特別細膩,有種蓮藕的香氣,黏黏糊糊,可好喝了!”
他和聞擇站在同一戰線,磨著嘴皮子:“叔,哥,你們都來嘗嘗吧,保證你們喝了還想喝!你們不來,我哥肯定過意不去。”
卓穆雖然沒說什么,但是他往那一站,氣勢是最足的。
聞擇連連點頭,誠摯地說:“對,要是你們不來,下次我還哪好意思請你們給我幫忙。”
大家被他說得沒辦法,答應下來。
跟聞擇回到山洞前,印河都不用告訴,就主動生火、燒水。
卓穆把裝著藕粉的布袋子找出來,水燒開后,聞擇這個“熟練工”,立刻給大家沖起藕粉。
好在獸人們都有把重要物品放在空間里的習慣,不用擔心家中的碗不夠,他們都是“自帶”餐具的。
沖好的藕粉,加了蜜漿,在日光照耀下,流淌著剔透的光芒,好似一塊會流動的粉色美玉。
這就已經夠漂亮了,等他往上面一撒淺黃色的桂花,幾個亞獸人都低呼起來。
“好美!好香!這竟然是吃的嗎?”
聞擇笑著說:“當然是啦,來,嘗嘗看。”
柏靈捧著一碗藕粉,端詳了半天,癡癡地說:“太好看了,這我哪舍得吃啊。”
白峽:“那你給我吃?”
柏靈:“……去去去!”
正往藕粉里面倒熱水的聞擇,“噗嗤”笑出聲,水灑了一點,差點沒燙到他的手。
藕粉最終還是進了柏靈的肚子。他非常喜歡這種淡雅清甜、口感還黏糊的食物,夸贊聲就沒斷過。
其他人也相當捧場,都說又特別,又好吃。
“聞擇,你能不能教我沖藕粉?等我回家后,想給我亞父也沖來嘗嘗。”柏靈問。
“好啊。”聞擇說,“材料很多,想試的都可以試。”
話音落下,不少人都好奇地湊了過來。
大家沖泡、品嘗著藕粉,氣氛一片融洽和樂。
聞擇走到宗楚身邊,問了問他鼻子上的傷,又問起了領地里,哪些地方的蜂巢比較多。
宗楚一一答了。
等大家滿足地離開,卓穆洗著碗問:“你是想去找蜂蜜?”
他注意到了?
聞擇一怔,說:“對。家里蜜塊用量大,剩的不多了,而且我想用蜂蜜保存桂花。”
“不能晾曬嗎?”
聞擇有點苦惱:“能是能,可是會變色,我還是更喜歡蜂蜜。”
而且用蜂蜜泡的桂花,風味極佳,讓人回味無窮。
卓穆點點頭,冷峻深邃的面孔上,浮現兩分遲疑。
第54章 掏鳥蛋
看出卓穆有話想說, 聞擇問:“怎么了嗎?”
卓穆望著他的眼睛:“蜂蜜可能沒那么好收集。”
聞擇:“你是怕我被蜜蜂蟄?我到時候會看情況的,有危險肯定跑。”
卓穆:“不是。我和你一塊去,不用擔心蜂蟲。”他的蛇鱗堅硬, 就算雪海部落的黑蜂,他也不怕。
聞擇不解:“那是為什么?我聽宗楚的意思,領地里蜂巢不少的啊。”
“山南部落喜歡蜂蜜的獸人、亞獸人也很多。尤其是熊獸人, 把蜂巢的位置記得很牢,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看看。就算蜂蟲遷走了,他們也會利用敏銳的嗅覺,找到它們的新巢。”
聞擇露出了恍然之色, 接話:“這種情況下, 恐怕不會有蜂蜜給我剩。”
卓穆再次點頭。
聞擇有點好笑。他怎么把山南部落大部分都是熊獸人這事給忘了?
那可是蜂蜜啊!哪個熊熊抵擋得住蜂蜜的誘惑?
連沉默寡言的宗楚, 鼻子都差點被蟄開花。
聽卓穆的意思, 這群獸人巡查蜂巢的頻率很高, 很難讓自己“撿到漏”。
可聞擇是真的很想要蜂蜜, 俊秀的臉上罕見露出糾結之色, 嘆了口氣,就不吭聲了。
卓穆靜靜地看了他兩秒,說:“下午沒什么事,一塊去找蜂巢吧。”
聞擇詫異:“啊?可是你不是覺得, 我收集不到蜂蜜嗎……”
卓穆:“蜂巢那么多, 說不定會有被人落下的, 先找找看。就算收集不到很多,收集一點,也能把桂花保存一點。”
得到卓穆的支持,聞擇的眼睛亮了,燦然一笑。
“行!”
既然他不甘心放棄, 那就試一試,又沒什么損失。
如同他們一群亞獸人一塊去采蘑菇,別的亞獸人走過的地方,還是會有漏下的。
萬一這次他們很幸運,找到沒被發現的蜂巢呢?
他過意不去的是……
“你和我一塊去,要真的什么都沒收集到,不就太浪費你的時間了。”
卓穆淡淡道:“不會。我去了野外可以打獵,而且有些藥草,也能在找蜂巢的路上采集。”
聽他這樣說,聞擇才放心下來。
“打獵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忙,碰上藥草,我和你一塊采!”
“好。”
印河見兩人就這么把下午的行程定了下來,探著腦袋,渴望地問:
“哥,卓穆哥,我也想和你們一塊去,能不能把我帶上啊?”
聞擇溫聲哄他:“這次恐怕不行。”
印河有點兒失落:“為什么?”
“因為比起帶著你出去找蜂巢,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做。”
“嗯?”
“我們早上收集的桂花還沒挑呢,不趕緊挑了曬了,就白費功夫了。到冬天,再想吃桂花藕粉就沒有了。”
桂花藕粉那么好吃,印河馬上緊張起來,倍感使命:“我來干!”
聞擇欣慰地笑:“等著我們帶好吃的回來。”
***
吃過藕粉,大家肚子都不餓,把灶臺收拾好,叮囑印河看家,卓穆和聞擇兩人就出發了。
依舊是卓穆變成獸形,聞擇坐在他的背上,按照宗楚說的那幾片林子,一個個地找。
森林幽深,植被茂盛。
到了巨蟒無法通過的地方時,聞擇就從他背上滑下,卓穆變成人形,和他一塊行走在林間。
聞擇這次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專注,毛茸茸的獸耳和尾巴都變出來了,一路走走嗅嗅。
卓穆跟在他身側,目光不時掃過他輕輕扇動的黑色耳朵、尾巴。
“我聞到了!這邊!”聞擇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指了個方向,腳步飛快。
他一手拎著黑銀刀,把擋路的雜草砍掉,很快抵達一棵大樹下。
層層樹冠之中,掛著一個橢圓形的蜂巢。
有深棕色、個頭比現代大很多的蜜蜂,圍著蜂巢飛來飛去,“嗡嗡嗡”聲不停。
聞擇哈哈笑起來,摩拳擦掌,準備“大采”一場。
可當他繞著樹轉圈,看到蜂巢的另一面時……
“蜜巢怎么被人切過了啊!”
切口那么平整,估計用的還是貝殼刀。
聞擇抱怨著,雀躍的心臟,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
卓穆繞過來,目光向上,補充:“而且切了很多,咱們不能把剩下的蜜巢取走了。”
聞擇悶悶地說:“嗯,我知道,總得給這些蜜蜂留些口糧。”
拍了拍臉頰,他默默告訴自己,還好有心理準備,不算特別失望。
“沒事,咱們再找找別的。”聞擇對卓穆說,扭頭往前走。
接下來,他們邊采集,邊找了五六個樹林。
遇上的蜂巢,要么完全是空的,要么是被人切到不能再切的。
只有一個蜂巢,里面的蜜稍微多些。
卓穆變成獸形,支起身子。
聞擇用麻布把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膚裹好,坐在他龐大的蟒蛇腦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割了一小塊蜜巢。
在蜜蜂還沒反應過來時,早有準備的卓穆猛地轉身、加速,帶著聞擇離開了這片林子。
那些蜜蜂非常憤怒,追著他們兩個“搶蜜賊”猛蟄。
可卓穆的速度太快了,它們最終還是沒追上。
“嘩啦啦”,流水聲潺潺。
兩人停在清澈的溪流邊,周圍是青翠的草地。
遠處樹林靜謐生長,再遠些,山峰蒼翠綿延,山巔白霧縹緲。
下午日頭正盛,聞擇走到水邊,用手捧著清水,洗了兩把臉。
拿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珠,他扭頭對卓穆笑道:“采點蜜可真費事,要不是顧著我,你剛剛根本不需要逃命,哈哈。”
卓穆形狀姣好的薄唇,也勾起了弧度。
“接下來還去哪里找?”他問。
聞擇搖了搖頭:“不想找蜂巢了。”找了多半也是無功而返,“你不是說想要收集藥草?這附近有嗎?咱們去采些,然后就往回走吧。”
卓穆環視了一圈,說:“有。”
聞擇馬上站起來:“走!”
卓穆沒有變成獸形,兩個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往山的方向行去。
山峰遮擋日光,投下大片的陰影。
兩人在離山根不遠的地方,一片長滿雜草的地面停下。
“就是這了。”卓穆說。
“哦哦。”聞擇打量著周圍的草,發現他一個都叫不出名字。
本以為卓穆要找的藥草會很稀有,得仔細辨別。
沒想到,卓穆隨手撥開草叢,往前走了幾步,從草藤上摘下一個果子,說:“這個就是。”
“嗯?”聞擇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感覺這果子挺眼熟的。
果子被橘黃色的卵狀果萼包裹,果萼頂部尖尖,萼齒閉合,基部稍微凹陷,是幾片歪斜心形。
果萼非常大,一顆就占了卓穆大半個手掌,沉甸甸的。
再往他身后看,野蠻生長的草藤上,結了數不清的同種果子。
“這是什么?數量這么多,收集起來很容易啊。”
卓穆回答:“紅果果。”
“啊?就叫這個嗎?”
“對。怎么了?”
聞擇忍不住笑了幾聲:“哈哈哈沒怎么,就感覺這名字還挺可愛的。不過為什么管它叫紅果果啊?”
說話時,他也走過去,摘了個果子,順手把果萼剝開了。
當看清里面漿果的形狀后,他目光一震,明白他自己問那問題的答案了。
“因為它們完全成熟后,會變成鮮紅色。”卓穆說。
聞擇盯著手心里的漿果。雖然個頭有上輩子見過的番茄那么大了,但這不就是超大號的毛酸漿嗎!
在上輩子,它還有個接地氣的名字,叫紅菇涼果。
聞擇聞著手中果子的微澀味道,再望向面前一大片的草叢,心跳忽地聒噪起來。
“卓穆,這個紅果果能治什么?”他問。
“服用的話,發熱,嗓子痛,尿痛等;搗碎了外敷,可以治膿包。”
是了!連藥用功效都和紅菇涼果對上了!
現在還不是成熟的季節,手中的菇涼果,果皮是橘紅色的,看起來很誘人。
這種雜草,很好種活,一棵草藤上就能結許多的果子,聞擇不禁暢想:要是這果子味道好,家里不就多一種容易獲取的食物了?
咽了咽口水,他用手擦了擦果子光潔的表面,再問:“味道怎么樣?”
卓穆蹙了蹙眉:“很難吃。”
連他這么不計較的人,都說難吃,那應該是真的難吃。聞擇的心涼了一截。
不過他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難吃也分很多種的嘛,比如生的須須頭辛辣,放在菜里做熟就好吃了。”
說完,他張嘴,小小地在果子上咬了一口。
“唔!”比苦瓜還要苦上百倍的味道,直沖他的天靈蓋,讓他的臉瞬間變成了“痛苦面具”!
舌頭和口腔都被刺激麻了,他顧不上形象,偏頭把嘴里的東西“噗”地吐了。
吐完,嘴里依舊滿是酸苦味,他又呸了幾口,喉嚨使勁兒吞咽,難受的感覺才緩和些。
太難吃了,他眼冒金星,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不夸張地說,這玩意的難吃程度,在我吃過的東西里,能排進前三。”
聞擇的眼睛生理性變紅,齜牙咧嘴,忍著吐意說。
卓穆赤色的眸子里劃過一抹笑:“都說了很難吃了。”
聞擇點點頭,這回虛心受教了。
他就是抱了一絲“獸世的果子比現代好吃”的希望,現在看來,他也是太天真。
不僅沒好吃,還難吃了數倍!
這么苦的味道,根本沒法做菜。
“唉,不過也是……”聞擇望著面前的野草叢,“這些果子個頭這么大,又好采集,如果真的好吃,早就被人采走了。”
卓穆點點頭。
聞擇:“好啦,要采多少,你說。”
“小半筐就行了。”
“畢竟這玩意太難吃,就算能治病,很多人肯定也不愿意吃,是吧?”
卓穆笑了笑,沒有反駁。
果子長得密,沒多久,小半筐就摘完了。
正當聞擇想說“咱們回家吧”時,卓穆保持微微彎腰的姿勢,盯著某一個方向,瞳孔縮了縮。
聞擇察覺到什么,低聲問:“怎么啦?”
“那邊有只覓食的長腿鳥。”
長腿鳥的鳥肉很好吃的!聞擇興奮道:“要抓嗎?”
雖然是問話,但其中的渴望,不加掩飾。
兩個人的身體被雜草擋住,動作幅度很小,那只長腿鳥聚精會神地啄著什么,絲毫沒察覺到危險。
卓穆依舊盯著那邊,說:“可以捉。但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長腿幼鳥?”
聞擇眨了眨眼:“對啊。”
長腿鳥的肉質、味道和雞肉挺像的,又能下蛋,聞擇就想試著養幾只。
卓穆說:“長腿鳥是群居,如果跟著這只鳥,說不定能找到它們的巢穴。”
這還用選嗎?聞擇當即表示,跟上去!
兩人把身上能放進空間的東西,都放進了空間。
接著,卓穆背對著聞擇半蹲下來:“你先到我背上。”
聞擇只猶豫了一下,就乖乖照做。
趴到他寬闊的后背上,雙手搭著他的肩膀,稍稍拉開了兩人身體間的距離,可依舊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以前,他坐過很多次卓穆獸形的背,也坐過他獸形的頭頂,但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卓穆的體溫比自己要低,隔著衣服和皮膚,自己仍能感覺到他精壯的肌理,蘊含著磅礴的力量。
掌心下的血液,也因為兩人的貼近,流速加快。
心神、感覺都被牽動,他不禁心跳加速,面頰發燙起來。
“走了。”伴著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卓穆原地變成了獸形!
這次,那個呆愣愣的長腿鳥終于發現了“獵人”的存在,驚叫一聲,慌亂振翅,向天上飛去,喙上還沾著漿果黃色的汁液。
純白巨蟒一個猛子就竄了出去,嚇得那鳥叫得越發凄厲,升空后,本能地朝著讓它安心的巢穴飛去。
卓穆在變成獸形時,聞擇就坐在了他龐大的蟒背上。
此刻,長腿鳥在天上飛,他們在地上追蹤。
聞擇壓下剛剛的悸動,仰著腦袋,瞇起眼睛,牢牢鎖住長腿鳥。
卓穆的追蹤能力非常強,加上蟒身龐大,不管是樹林還是山峰,都抵擋不住他。
長腿鳥多半時間在兩人的視線內,少數時不見,巨蟒就在四周發出一些震懾的動靜,長腿鳥亂了分寸,又重新出現,向前飛去。
追蹤了大概四十分鐘,他們終于遠遠看到了一處偏僻的石崖。
這一片能吃的東西少,部落里的人幾乎不到這采集。
長腿鳥高亢鳴叫著,沖向了石崖上面筑的窩。
其他長腿鳥聽到動靜,用叫聲回應。
聞擇雖然聽不懂鳥叫,但可能因為他現在是亞獸人,能分辨出它們叫聲中的不安。
“不能往前了,把它們驚到,它們會遷窩,再找就不容易了。”
卓穆說完,等聞擇落地,就變成了人形。
隨著猛獸的氣息被他收斂,長腿鳥群不再那么不安。
聞擇仰頭望著高聳的石崖,感慨:“它們長得那么大,還把窩筑在這么高的地方。”
卓穆:“雖然危險,但狩獵它們也不容易。”
聞擇贊成地點頭。
“我看了下,鳥巢都挺高的,我要爬上去,看看里面有沒有還不會飛的幼鳥。”
“咱們一塊,你在前面。”
聞擇也怕自己一個不慎踩空,畢竟他這具身體的原主,就是從高處摔下,重傷不治的。
有卓穆兜底,他就算摔了,卓穆也能變成獸形接著他。
答應下來后,他找出空的背筐背上,走到崖底,搓了搓手心,就往上面爬去。
卓穆以合適的距離,跟在他后頭,不時提醒他哪里更好落腳。
保險起見,他們的攀爬速度不快。
長腿鳥發現了他們,但因為它們自己體型不小,所以沒把他們當成威脅,閑適地歸巢、離巢。
等聞擇爬到半崖,低頭往下一看,高度讓他眼暈。
腳下稍微一滑,差點沒踩空,給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為了養點幼鳥,真是不容易。
“小心,”卓穆鎮靜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別往下面看。”
聞擇緩緩呼出一口氣:“好。”
到了半崖,就有鳥在這里筑巢了。
聞擇攀著巖壁,小心翼翼地橫向移動,到達一個鳥巢邊。
探著腦袋往里看,成鳥不在,也沒有幼鳥的痕跡,但是鳥巢的樹枝下面,蓋著幾個潔白的鳥蛋。
“豁,這鳥蛋個頭真不小!”聞擇贊嘆著,伸手去摸,“有五個呢!”
卓穆根據經驗判斷:“鳥蛋大,多了它們也孵不過來,看來除了咱們,沒有人來過。”
聞擇馬上問:“也就是說,可以掏鳥蛋?”
卓穆:“對。”
“那我帶走一半!”聞擇直接從鳥窩里面,掏出了兩個碩大的鳥蛋。
想了想,他把鳥蛋遞給下方的卓穆:“放你空間里吧,我怕磕了碰了。”
卓穆接過去:“行。”
本來找蜂巢不順利,聞擇情緒還有點低落。
現在收獲了鳥蛋,他自然開心起來,積極地攀著崖壁,一個又一個鳥窩摸了過去。
基本上每個鳥窩里,都有四五個鳥蛋,兩人收獲頗豐。
不知道第多少個鳥窩,聞擇一探頭,發現有只長腿鳥,正老老實實地趴在窩里面!
看鳥頭上的冠以及羽毛的長度,他判斷出了這是一只雌鳥。
注意到他這個不速之客,雌鳥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低沉的威嚇,身上的鳥毛都炸了起來。
但是它沒輕易離開鳥窩,只是用尖利的喙,往聞擇的方向啄了啄。
聞擇防備著呢,利落躲開,讓它啄了個空。
“脾氣這么大,估計是在孵蛋。”聞擇朝卓穆招手,“你來幫我摁著它點,我確認下。”
“好。”
卓穆很快爬到和他同一水平線,只用一手扒著巖壁,另一只手重重摁下了長腿鳥的頭!
長腿鳥大驚,想要掙扎,可卓穆的手勁兒奇大,它根本就掙不動!
于是,只能任由聞擇把手探到了它柔軟的腹部下面。
聞擇很快清點出了數量:“四個蛋。太好了,都這個季節了,還有鳥在孵蛋。”
他又取出了一枚溫熱的蛋,借著日頭打量了一番,能看到里面幼鳥身體的輪廓。
關于孵蛋,他略懂一些皮毛。
“這個長勢,估計再有個十來天就會破殼了。從幼鳥破殼到會飛,還有一段時間呢吧?”后面這句話,他問的是卓穆。
卓穆摁著憋屈狂怒的長腿雌鳥:“嗯,要兩個月。”
聞擇:“剛破殼的長腿鳥,咱們帶回去估計也養不活,那等一個月左右,咱們再來一次。”
卓穆點點頭。
聞擇把鳥蛋放回去,往上爬了兩步,卓穆才松開了手。
兩人就這樣爬到崖頂,幾乎把山崖上的鳥窩都摸了一遍。
不僅收獲了整整一大筐的鳥蛋,更發現了三窩在孵蛋的雌鳥。
幼鳥也有,但是已經會飛了,馴養起來麻煩。
不過想著它們肉嫩,聞擇還是讓卓穆抓了幾只,準備回去燉了吃。
雙腳終于站定在平地上,聞擇長舒一口氣。
“爬個懸崖,我腿都要軟了。”他沖卓穆開心地笑,滿懷期待地說,“好在今天收獲不小!等一個月以后,咱們還能有長腿幼鳥養了!”
卓穆站得很穩,受他感染,眸色柔和,淺笑著“嗯”了一聲。
太陽即將落山,紅色的晚霞,燒紅了大片天空。
夕陽和煦的光芒,打在對視的兩人身上、臉上,為他們鍍了層柔和的光暈。
聞擇伸了個懶腰,勁瘦的腰肢舒展,微微拉長著音調:“走,回家!”
***
今天實在是高興,聞擇在征求了卓穆的同意后,躺在了他的背上。
啊~巨蟒的后背又寬闊,又涼爽,還有彈性,比上萬塊的床墊還好躺。
雖然他并沒有躺過上萬塊的床墊,但他就是知道,卓穆更好!
巨蟒不徐不緩地下山,聞擇躺在他背上,嘴里面叼了根野草,優哉游哉地欣賞漫天的晚霞。
頭頂,有出來覓食的長腿鳥飛過。
等它們回到窩里,發現自己的蛋少了,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
會不會氣得教訓那個一開始把他們引過來的長腿鳥呢?
“在想什么?”卓穆渾厚的聲音傳來。
聞擇笑道:“想那只長腿鳥當時在草野上,吃得也太專注了,呆頭呆腦的,哈哈!”
卓穆也跟著笑了一聲。
聞擇:“紅果果那么難吃,虧得它能吃得下去……等等。”
他猛地從巨蟒的背上坐了起來,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景象,心跳因為某個猜測,驟然加快。
“卓穆,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長腿鳥吃的漿果,是什么顏色的?”
卓穆想了下,語氣肯定:“黃色。”
“可紅果果的汁液,是紅色的啊!”聞擇倒吸一口氣,“快快快,掉頭!”
一定有什么東西,被他們忽視了!
第55章 酸奶
兩人重新回到摘紅果果那片草地, 站在他們一開始發現長腿鳥的地方。
周圍的紅果果已經被摘光,只剩下光禿禿的草藤。
聞擇側身,伸手往前指:“長腿鳥當時就是在那里吃東西對吧?”
卓穆:“對。”
“這一片長滿了生命力旺盛的紅果果, 那它吃的到底是什么?走走,咱們過去看看。”
因為等不及,聞擇自己在前頭, 拎著黑銀刀砍著雜草開路, 卓穆跟在他身后。
差不多到地方后,兩人放慢了速度,分頭向四周仔細尋找起來。
茂盛的雜草間, 長著大量的紅果果藤, 上面掛著無數被果萼包裹的橘紅色果子。
風一吹, 果萼摩擦, 沙沙作響。
聞擇看久了, 眼睛都有點花了。
但他沒放棄, 不停地撥開草叢, 防止有漏網之果。
終于!他在一片紅果果里,捕捉到了一抹黃色!
“找到了!”
“我這有發現。”兩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
聞擇興奮起來,扭頭朝卓穆說:“竟然不止一個地方有?!”
他粗略數了下,面前的這株草藤上面, 結了十來個果子。
形狀、大小和紅果果一樣, 顏色卻是金黃色的!已經成熟了!
其中兩個果子有被鳥啄開的痕跡, 里面殘存的果肉,正散發著蜜糖一樣的濃郁果香!
卓穆回答著聞擇的話:“應該是的。”向他走了過來。
聞擇勾唇笑著,迫不及待伸出手,摘了一個黃色的果子下來。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剝開果萼,露出里面嬌艷欲滴的果子, 他深深地嗅了下。
“好香……是和紅果果完全不同的香氣!”
卓穆說:“我也聞到了,這個應該能好吃。”
聞擇:“我嘗一下!”
簡單地擦了一把,張開嘴咬。
因為紅果果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哪怕他覺得手中這個,極有可能是上輩子見過的黃菇涼果放大版,依然沒敢大意,只咬破了一個果皮。
結果,舌尖輕舔到果漿后,那帶著果香的濃郁甜度,瞬間沖擊了他的味蕾!讓他陡然瞪大眼睛!
天,這也太甜了!里面是蜜糖嗎?
上輩子他吃過菇涼果,也挺甜的,但明顯還是果汁,甜度和濃稠度,都比這個差遠了!
這個跟糖漿似的,甜度不比純正的蜂蜜差了!咬一大口,嗓子怕是得齁啞吧?
不久前,他還在心里埋怨,毛酸漿怎么在獸世變異得又大又苦。
這么一大片漂亮果子,完全沒辦法當做食物,簡直暴殄天物。
現在他想說:感謝獸世!感謝獸神!把黃菇涼果變異得這么絕頂甘甜!
簡直是天大的驚喜!
聞擇咂咂嘴,未語先笑:“卓穆,咱們找到寶貝了!超級甜,還帶了的特殊的果香,超級好吃!你也嘗嘗!”
卓穆點頭,從藤上面摘了一個黃色果子,剝開皮,咬了一小口。
他有些驚喜地看向聞擇,說:“是很好吃。”
聞擇哈哈笑起來:“還說長腿鳥呆,我看呆的是咱們才對!竟然以為它吃的是苦的紅果果!如果是紅果果,它怎么可能吃得那么來勁兒啊!”
卓穆淺笑:“還好你察覺到不對,拐回來看看。這個黃果果這么甜,應該能直接擠出蜜糖來儲存了。”
聞擇被他新起的“黃果果”幾個字逗得直笑。
不過紅色的叫紅果果,黃色的叫黃果果也沒毛病。
“我也覺得,糖不易壞,就跟蜂蜜似的,儲存得當,能放上很久。你之前一直沒發現過黃果果是嗎?”
“是的。”
聞擇點頭,表示理解:“應該是這個果子很少,又太好吃了,剛成熟,就被這些貪吃的鳥啊獸啊的吃了。”
他轉過身,兩只手并用,去摘藤上的果子,往自己的背筐里面放。
“現在好了,咱們把這些果子通通摘了帶回去!”
“好,”卓穆笑道,“你從這邊往左摘,我往右邊摘,爭取在天完全黑下來前,把整片草野都找一遍。”
“行!找仔細點兒,別落下!”
“知道了。”
兩人回味著黃果果的美味,嗅著背筐里的濃郁果香,簡直身心舒暢,心曠神怡。
這棵藤很快被摘光,聞擇繼續往前找。
他拿出了找蜂蜜時的認真專注,眼觀八方,鼻嗅四周,每片草藤,都要翻了又翻,生怕有漏網之果。
可就算這樣的“地毯式”搜索,他們發現的黃果果,還是比紅果果少了太多太多。
聞擇估計,主要不是被鳥啄食的原因,而是這么美味的果子,本來就生的少。
太陽完全落了山后,山下越發幽暗。
幸好他們的眼力敏銳,借著微弱的光芒,就能清晰視物。
緊趕慢趕,在天完全黑沉下來的前一刻,他們總算是把整片草野找完了。
兩個人加起來,收獲了大概半筐的黃果果。
卓穆熟練地變成獸形,吐了吐蟒蛇信子,說:“不早了,咱們得趕快回去了。先上來,再清點。”
聞擇:“好。”
他利落地爬上了卓穆的后背,巨蟒的身軀擦著草叢,快速向前滑行,野外黑沉沉的景色,不斷被他們甩在身后。
今夜無月,云層厚重,聞擇借著星子閃爍的光芒,清點著他們今天的收獲。
一小塊蜜巢,一大筐鳥蛋,四只長腿幼鳥,半筐紅果果,半筐黃果果!堪稱收獲頗豐!
從早到晚,忙活一整天,累歸累,但是面對收獲,他心里比蜜糖還要甜!坐在卓穆背上,開心得搖頭晃腦。
卓穆低聲對他說:“你要是累得話,可以躺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聞擇眼睛一亮,嘿嘿笑著:“那我就不客氣啦!”
說完,身子往下一栽,整個人就躺在了巨蟒身上。
啊~全身上下的關節,好像都舒展了!舒服,爽!
卓穆速度很快,約莫半小時,兩人就回到了部落。
巡邏的獸人見到他們,臉上帶著未散的擔心。
“卓穆,聞擇,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印河說你們出去了好久,再不回,我們都要派人去找你們了!”
距離部落還有一段路的時候,聞擇就從卓穆的背上坐了起來。
聽到此話,他忙解釋道:“我們今天采集得久了些,讓大家擔心了。”
巡邏獸人揮揮手:“沒事就好,你們快回家吧。”
印河見到他們后,也長出了一口氣。
“哥,卓穆哥,我擔心壞了,生怕你們在外頭出什么事。這么晚才回來,難道你們找到了很多蜂蜜?”
聞擇從空間里掏出那一小塊蜜巢:“蜂蜜只找到這么點兒,不過我們發現了別的好東西!”
他和印河繪聲繪色說了他們掏鳥窩、采黃黃果的事。
印河聽得連聲驚呼,嘟囔了幾次:要是我也跟著一塊去就好了。
說話時,聞擇也沒閑著,把東西放下,洗了個手,準備做飯。
結果掀開石鍋上面的木蓋子,發現里面竟然熱著一鍋燉肉!
再看灶臺上的陶盆里,還放著蒸好的莖塊、烤好的肉腸和煮好的牛奶!
聞擇驚喜地看向印河:“你把飯都給我們做好了?”
印河被他晶亮的黑眸看得不大好意思,偏開了帥氣的小臉兒,吞吞吐吐地說:“嗯……我學了你的做法,不過味道沒你做的好吃……”
這乖巧懂事的模樣,看得聞擇心都化了,抬起手,就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幾下,欣慰道:
“已經很不錯了!印河真能干,我和卓穆回來,都能吃上現成的飯菜了!”
印河被他一夸,臉頰燒紅,不過嘴角高高翹了起來。
“還有桂花,我都挑完了,也按照你說的晾上了,然后趁著太陽落山之前,收進了山洞里。”
“好好好!做得太棒了!印河,這個家沒你真不行!”
印河被聞擇夸得心花怒放,都想變成獸形,在地上打幾個滾了。
前些日子,卓穆從野外背了塊表面平整的大石頭出來,當家里的飯桌。
三個人圍在石桌前,解決了晚飯。
聞擇很是高興,從燉肉到牛奶,都狠夸了一通。
印河直笑:“原來我還挺有做飯天賦的?嘿嘿。”
聞擇:“是啊!多練練,以后換你來當家里的大廚!”
印河捧著碗,大聲應著:“好!!”
卓穆默默地吃著味道一般的燉肉,心道:聞擇,可怕。
因為不用做飯,省了聞擇不少時間。
剛好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卓穆去洗碗,聞擇便去整理了下他們今天的收獲。
長腿鳥和鳥蛋送進山洞里,等著后面吃;
蜜巢一共也沒多少,他切了一點下來,給大家用熱水沖了喝,里面還放了新采摘的桂花,特別香;
黃黃果他用自制的木杵搗碎,擠壓出里面的蜜漿,然后一大部分倒進無水無油干燥的陶罐里面保存,另一小部分,他準備用來浸泡儲存桂花。
種子被他清洗一番留下來,想趁著現在還溫暖,種一茬試試。
“有沒有小一點的木板?”他問另外兩人。
卓穆給他遞過來一塊:“這個行嗎?”
“嗯,”聞擇將其蓋在裝蜜漿的陶罐口上,“就是對付用個幾天。等咱們的陶窯能用了,我捏個腌菜壇子出來,保存蜜漿。”
卓穆問:“什么樣的壇子?”
印河:“腌菜?怎么腌?”
聞擇失笑。這兩個人關注的點,還真是不一樣。
他先給卓穆形容了一番:“比普通的壇子壇口小,邊緣有一圈向上的凹槽。到時給凹槽里面倒上水,再扣個陶碗,就能利用水,很好地隔絕空氣了。”
卓穆想象了一番,有些驚訝地說:“還能這樣……你總是能想到很好的法子。”
聞擇謙遜擺手:“不是我想的啦,也是和別人學的。”
沒注意到卓穆幽深的瞳色,聞擇又給印河解釋了番什么是腌菜。
“和咸肉一樣,用很多鹽,把菜腌制起來,讓菜不那么快腐爛。”
印河點著頭:“原來是這樣……之前咱們一到秋天,就曬很多的菜干,留著冬天吃。菜干可難吃了。”
聞擇:“腌菜做好了很有滋味,很下飯的!等我碰上合適的菜,給你們做點兒!”
印河:“好!!”
聞擇想到腌黃瓜、腌蘿卜、腌豆角、酸菜……饞得口水都要出來了。
他學獸人們的樣子,在心里禱告著:獸神在上,讓我快快找到這些喜歡的蔬菜吧!
***
第二天一早,聞擇起來后,先去河邊開墾的田地里,種了一些黃黃果的種子,才回來做早飯。
卓穆已經打了水回來,并且擠好了牛奶。
吃飯時,聞擇把煮好的牛奶,往印河那邊推。
印河小臉兒微微一垮,和他小聲商量著:“哥……今天不喝了行不行?”
聞擇:“怎么了?”
印河:“這段時間,早晚的牛奶都是我喝的,我實在喝不下了。”
原來是喝膩了啊。
聞擇笑彎眼睛:“你之前明明很喜歡牛奶的。”
印河扁扁嘴:“現在也不是不喜歡,你要是給我做雙皮奶,那我還是想吃的……”
“哈哈,行,一會兒我用一半的牛奶給你做雙皮奶,再放點黃黃果蜜漿和桂花!”
印河眼睛亮了:“好!”
至于剩下的一半牛奶,聞擇被印河這么一提醒,想做點酸奶出來。
酸奶不僅風味曼妙,還有促進腸道吸收,給身體提供鈣質等好處,他就很喜歡喝。
沒穿越的時候,他逛超市,次次都得給購物車里面丟兩聯酸奶,最好還是買一送一那種。
也是穿到獸世后,要干的活太多,才把酸奶給忘了。
至于自制酸奶的方法,他聽食品專業的同學提過幾嘴。
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簡單的是,只要將材料攪拌到一塊,放在合適的溫度下發酵就行了。
難的是,他沒有做酸奶的“引子”,比如菌粉。
他決定先只拿牛奶試試。
飯后,卓穆急著出門打獵。
聞擇先燒水,做出了兩份雙皮奶。
然后,他將剩下的牛奶倒在用開水燙過、小一點的陶盆中,隔著水加熱。
剛溫熱,他就把牛奶端了出來。
之后,他將石鍋里的水倒掉,灶里面填上幾塊耐燒的木炭。
等石鍋里面同樣變得溫熱,他把盛著牛奶的陶盆,放回石鍋里,再拿干凈的筷子攪拌幾下牛奶,取了木蓋子,蓋在鍋上。
印河邊往嘴里面送雙皮奶,邊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等他做完這些,才問:“哥,你這又是在做什么呢?”
聞擇回答:“試試用牛奶做酸奶。”
印河有點吃驚:“酸了?那不就壞了嗎,還能吃嗎?”
“不是壞的那種酸,如果我能做出來,你嘗嘗就知道了,味道很特別的。”
印河相當期待:“好!!”
就這么說幾句話的功夫,聞擇掀開木蓋,發現小陶盆里的牛奶表面,結了一層奶皮。
既然想靠空氣里的細菌,給牛奶發酵,有奶皮擋著應該不成吧?
但他白天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牛奶,給牛奶攪拌啊。
這么想著,他直接把奶皮給挑掉了,蓋回蓋子。
“聞擇!”桑回的聲音遠遠傳來。
他抬頭,笑著問:“叔,你怎么來了?”
桑回笑吟吟地答:“來告訴你,咱們的陶窯修好了!族長說了,今天就收集木柴,給陶窯好好燒一遍!明天捏陶胚,咱們自己燒陶!”
聞擇神色一振:“是嘛?太好了!其實從虹日部落回來也沒過多久,但我每天盼著,日子就好像很漫長。”
桑回點頭表示理解:“前期往外挖土的時候,還是挺快的,后面要修整陶窯里面,怕陶窯的樣子泄露出去,我只帶了部落一小撮人干活,所以才慢。”
“原來如此,是該謹慎些。你接下來要去做什么?”
“通知完你們,我就要去收集木柴了。”
“我和你一塊!哦對了,卓穆已經去打獵了,用不用叫他回來?”
“不用不用,燒陶雖重要,但部落的采集和打獵也不能耽誤了。”
“嗯,你稍等我和印河說一聲。”
聞擇扭頭:“印河,等上午熱起來后,你就把灶里的木炭扒一半出來哈!當心火,別燒著了!”
印河應道:“知道啦!”
說完,聞擇和桑回一道離開。
燒陶是牽動整個山南部落的大事,聞擇在山上撿柴時,碰到了不少沒去打獵、采集的人。
甚至還有幼崽,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嗷嗷叫著,興沖沖地撿樹枝。
提到陶窯,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這次要是成了,以后咱們再也不用拿紅陶土和虹日部落換陶器了!”
“是啊,我們可以自己燒!”
“真好,我們終于要有自己的好陶器啦!”
被他們的情緒感染,聞擇對部落第一次燒陶,也報以了非常高的期待。
半個部落出動,一直收集到下午,桑回帶著人,開始往陶窯里面填柴、生火。
他們站在陶窯外,不多久,就能感受到從山體里面溢出來的層層熱浪。
明明不需要留那么多人在這里守著,但大家望著陶窯,眼圈微紅,都沒挪動腳步。
聞擇從一張張帥氣的面龐上,看到了對美好生活,最真誠、最質樸的向往。
最后,還是桑回拍著手,吸引去大家的注意。
“好啦,留兩個人在這邊看著就行,其他人都回去吧。今天咱們收集的木柴足夠了,明天不去打獵、采集的,都早點起床,挖陶泥、制陶胚、燒陶!”
聞擇和大家一塊大聲應著:“好!!”
帶隊狩獵的卓穆,正午就回來了,現在也在陶窯這。
人群向外散去,獸人們變成獸形,背著自己的伴侶、親人,往家的方向走。
他也變成純白巨蟒,自然而然地背起聞擇。
兩人一道回了家。
剛落地,聞擇就注意到印河正在灶臺邊,皺著眉嗅里面的牛奶。
“怎么了?”他往那邊走,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
印河抬頭:“哥,這就是你說的酸奶嗎?我怎么感覺不大對。”
聞擇垂眸,見陶盆里的牛奶凝固是凝固了,但豆腐腦似的,東一坨西一塊,不僅變了色,還冒出了渾濁糟糕的湯汁。
整盆奶,都散發著酸臭味兒。
“……”聞擇無奈道,“失敗了,我要做的不是這樣的。倒了吧,我再想想怎么弄。”
卓穆站在他身邊:“看著壞得不是很厲害,不然我吃了吧。”
“別別,牛奶每天都能擠,你吃壞肚子就麻煩了。”
在聞擇的堅持下,這盆發酵壞的牛奶,被倒掉了。
做飯和吃飯時,他一直在琢磨問題出現在哪里。
是因為牛奶被煮過一次?還是發酵的溫度不對?再不然是空氣里的菌群不行?
如果是前兩者,還好改良。要是菌群不行,他可沒辦法了。
按理說不會太難制作的啊,否則華國不會有那么悠久的吃酸奶歷史。
他一直愁眉不展的模樣,被卓穆收在眼中。
飯后,印河去擠奶,給牛添草料。
卓穆主動接過了洗碗的活兒,狀似無心地問了句:“聞擇,現在時間還早,你準備做點什么?”
他想,要是聞擇說不知道,他可以提議去泡一下溫泉。
上次泡溫泉,聞擇還挺喜歡的,說了幾次有機會還來。
結果,聞擇這個勤勞的亞獸人,壓根就沒想到享受,答了一串:“去地里看看柿果和陽陽草長得怎么樣了,再去池塘邊轉一圈,看看蓮藕和漚著的麻草樹皮,哦對,之前你打到的兩頭綿綿獸,獸毛還沒處理呢……”
卓穆無奈嘆氣:“都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起大早,就別處理獸毛了。”
聞擇感覺他話里有話,清澈的黑眸望過來:“嗯?”
卓穆:“要不要去泡溫泉?”
聞擇眼睛一亮,顯然是想。
不過他搖了搖頭:“一來一回,加上泡,也要花不少時間呢,今天還是不去了。等陶器燒好再去。”免得他心里掛念著,泡也泡不踏實。
卓穆點點頭,又問:“雪海部落送來的堅果,還堆在山洞里面,要不要吃?”
“這個行啊!”聞擇開心道,“正好咱們還曬了鹽,采了黃黃果,我可以炒個咸、甜、原味松子三吃!”
見他俊秀的臉上重新煥發光彩,卓穆總算是放心下來。
“需要我做什么?”
“唔……你幫我撈點河沙來?要那種黃色的,細膩的沙子。”
“行,我現在去。”
聞擇起身:“那我也不急著去地里了,等松子炒好,我揣一兜子,邊吃邊往地里面去!哈哈哈,想想就不錯!”
卓穆狹長的眸子彎了彎:“好。”
印河拎著牛奶回來,一聽說要做吃的,激動得不行。
“哥,我幫你把松子抬過來?”
“行!順便把核桃也抬來吧,咱們砸點兒吃!”
聞擇沒想到的是——
第56章 木炭
根本就不用砸!
他炒沙子時, 就見卓穆站在旁邊,手里捏著一顆核桃,往掌心那么一攥!
核桃“咔嚓”一聲, 被他捏開了!
這可是堅硬的山核桃啊!不是紙糊的!
聞擇看得目瞪口呆,連鍋里的沙子都忘了翻。
還好現在沒放松子下去,不然要糊了。
卓穆捏完, 低頭撥弄了下核桃殼, 淡聲說:“用的力氣大了,這個被捏得太碎,我來吃吧。”
然后, 他就把碎成渣的核桃殼篩出去, 再把核桃仁碎屑, 放進了自己的口中。
重新從旁邊的筐里取了核桃, 他神色認真, 再次捏下。
“咔嚓”, 核桃殼四分五裂, 露出里面完整的兩半核桃仁。
在聞擇的注目中,他把殼丟掉,核桃仁送到了他面前。
“這個給你吃。”
聞擇一怔,隨即笑起來。
原來好的要留給他啊!
“不用, 你們先吃, 我先炒松子。”聞擇說。
“吃吧, 我還要接著捏。”
他堅持,聞擇也就不和他客氣了,伸出沒捏木鏟的那只手,接過了核桃仁,丟進口中嚼了嚼。
“唔!好香!”生核桃的香氣十分濃郁, 有種純天然的自然風味,里面油脂豐富,濃而不膩,越嚼越香。
果然,堅果這種食物,會給人帶來極大的滿足!
卓穆微微一笑,就這么站在他旁邊捏起核桃來。
完整的核桃仁,一部分進了聞擇的肚子,一部分他放在了干凈的陶碗中,聞擇說留以后炒著吃。
不那么完整的,被他自己吃了。
印河看他捏核桃,怪新奇的,也有模有樣學起來。
不過他力氣沒這么大,得用兩只手,還攥得咬牙切齒的。
攥開后,他興高采烈地舉著核桃渣,給聞擇報喜:“哥,你看啊!我也捏開了!”
一開始,聞擇還夸他:“不錯嘛,力氣真大!”
結果給他夸來勁兒了,連著捏壞了十幾顆核桃。
聞擇十分心疼,忙說:“要不然,你還是用石頭砸吧?”
邊吃卓穆遞來的核桃仁,邊說話,鍋里的細沙也炒滾熱了。
他端起旁邊化好的糖水,“嘩啦”,果決地倒進了沙中,迅速翻炒起來。
這糖水是用黃黃果的蜜漿化的,也就是家里暫時不缺糖,他才用得這么豪氣。
到了這一步,就需要專注了。
他沒再吃核桃仁,翻炒動作不停,眼睛緊盯著鍋。
等糖煙一冒出來,他趕忙把盛在陶盆里的松子,倒了進去。
大力翻炒幾下,松子很快和黃沙混合。
為了受熱均勻,接下來幾分鐘,他都炒個不停,炒得手有點酸,臉都紅了。
卓穆見狀,也不捏核桃了,朝他伸手:“我來炒吧。”
“呼……”聞擇沒管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這鍋應該快炒好了,等下鍋吧。”
又幾分鐘,他從沙子里面抓出一顆炒得滾燙噴香的松子,放在手心里吹了吹,丟進嘴巴中。
嘶~呼~真燙!
也就是現在牙口好,這么大、外殼這么堅硬的松子,他一下就咬開了,舌尖靈活地挑出松子仁,嚼了嚼。
“嗯!熟了!再炒下去該過頭了,卓穆,你幫我把鍋抬出來。”
“好。”
卓穆墊著獸皮,利落地抬出了石鍋,放在地上。
聞擇用他之前拿草桿編的篩網,把沙子給濾了出去,只留下表面干干的,微微發黑、起皮的松子來。
“現在還很燙,你們吃的時候注意點兒哈,我再炒下一鍋。”
印河沖了過來:“知道啦!”
接著,聞擇指揮卓穆,先是炒了一鍋原味兒的,又用這鍋沙子,炒了咸味兒的。
三鍋松子,擺了整整三堆,周圍彌散著濃濃的松子香,勾得聞擇口水都流出來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把糖炒松子,開心地說:“讓我好好嘗嘗!”
“咔嚓咔嚓”,他跟個松鼠似的,磕得不亦樂乎,腳邊很快掉了一地的松子殼。
雪海部落帶來的這批堅果品質特別好,比如松子,各個都比他上輩子吃過的瓜子還要大,里面的果仁噴香撲鼻,顆粒飽滿。
等吃了一小把,他才笑著點評:“香是挺香的,就是糖味兒沒怎么炒進去,等下次我拿糖水泡一泡,再炒。”
印河甜、咸、原味輪著吃,間或嚼幾顆核桃仁,別提多享受了。
他也吃得香噴噴的,滿足地說:“哥,我覺得已經夠好吃了!我還從來沒這么放肆地吃過堅果呢!”
興奮時,他甚至發出了兩聲熊叫。
卓穆也說:“我也覺得好吃,很香。不過你想怎么做都行。”
兩人這副完全支持聞擇的樣子,讓他更加高興,積極性十足,琢磨了好多樣能用堅果做的食物。
聞擇又想到了酸奶,嘆氣:“唉,可惜酸奶沒發酵成功,不然拌點堅果,可好吃了。”
卓穆:“……”轉移了你一晚上的注意,怎么又回去了。
他眼眸劃過淺淡的笑意,溫聲說:“慢慢試,會成功的。”
印河光顧著吃,都沒注意兩人說了什么,卻大聲湊熱鬧:“對!”
聞擇哈哈大笑:“對什么對啊,你聽清了嗎?”
時間已經很晚,灶臺里的炭火還沒熄滅,原野的溫度降低了許多。
但三個人圍坐在火光邊,吃著熱乎噴香的炒松子,那暖意順著心口,足以流淌到四肢百骸。
***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吃了早飯,干完家里面的活,準備出發去部落的祭壇廣場。
卓穆提醒道:“今天要在陶窯呆很久,用水囊多裝點水。”
聞擇:“好。”
現在家中每天早上,都會燒很多的熱水,留一部分晾涼了喝。
習慣養成后,他們就不喝外面的生水了。
除了平常隨身帶的,聞擇又從山洞里面找出了兩個水囊。
他打開水囊,舉著,卓穆端著水盆,往里面倒水。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只剩下兩個水囊沒灌。
聞擇隨手拿起一個,打開,正要往卓穆那邊送,鼻尖忽然動了動。
“嗯?什么味道?”
是從手中的水囊中傳出來的,有點酸,還帶著淡淡的酒味兒。
卓穆也看向了氣味的來源,問:“里面之前裝過什么東西?”
聞擇把水囊拿到眼前,往里面看了兩眼,然后倒了點里面的東西出來。
這個乳白色的,性狀綿密,帶著點微小氣泡的東西……怎么像是發酵過度的酸奶呢?
“是不是往里面擠過奶?”他問卓穆。
卓穆想了想:“好像是。最開始是往皮囊里面擠的奶。”
聞擇:“對,后面換成的桶。”
卓穆:“看來是用了以后沒洗,所以壞了。”他朝聞擇伸出手,“我去拿水刷刷。”
“別別別,”聞擇連忙阻止他,“我聞這個味道不像是壞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取了根干凈的筷子,蘸了點碗里面的白色東西,放進口中。
嗯!好酸!還帶著微淡的酒味!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牛奶在皮囊里放了一陣子,竟然自己發酵成酸奶了!
“真的沒壞!”聞擇興奮地說,“卓穆,這個東西我有大用!”
昨天發酵酸奶失敗,他還犯愁,現在,現成的“引子”來了!
有牛奶,有酸奶,把兩樣東西混在一塊,他就不信發酵不成功!
哈哈哈,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今天忙著燒陶,他暫時按捺下來,把皮囊收回自己的空間里。
三個人風風火火地朝部落的祭壇廣場趕去。
抵達時,小小的廣場已經不夠站了。
他們沒往里面擠,不過,還是不停有相熟的人來找聞擇說話。
他便笑瞇瞇地從斜挎的麻布兜里面,掏出一把就算涼了也噴香的松子,遞到那人的手上。
“我自己炒的,請你吃。”
堅果在哪里都是不易獲得的好東西,尤其松子,采集起來特別麻煩。
聞擇給他們的松子,個大,飽滿,香味霸道,一看就是好東西。
桑回端詳了下,問:“這不是咱們領地的松子吧?”
聞擇笑著點頭:“嗯,我和雪海部落的人換的。”
桑回:“難怪,他們部落的堅果和花梨出名地不錯。”
聞擇一臉好奇:“花梨?”
桑回:“嗯,就是一種表皮帶著斑點的梨。這梨秋天成熟的時候,味道一般,但是冬天凍過后,甘甜清爽,特別美味。你也知道,冬天到處冰封,沒什么新鮮好吃的食物,附近幾個部落,都喜歡去雪海部落換梨吃。”
聞擇點點頭,表示受教了。
“那沒想過換些果樹來,種在咱們領地嗎?”
桑回失笑:“換過的,但是其他領地結的梨,都又小又澀,大家很快就不費那個勁兒了。”
柏靈站在旁邊,聽他說完,把嘴里的松子殼吐出去,說:“別看雪海部落冬天比咱們冷,每年秋冬,他們靠和別的部落換堅果、花梨,都能賺好多物資呢。”
聞擇心想,果然雪海部落的人能在那么冷的地方扎根,是有原因的。
桑回手中的松子,分了一多半出來,遞給聞擇。
“我吃幾顆嘗嘗味道就行了。”他說。
聞擇知道他是覺得松子難得,所以不好意思。自己把食物分給朋友,享受的便是其中的快樂。
把桑回的手推出去,聞擇笑著說:“叔,我和雪海部落的人換了好多呢,你們就吃吧。
“況且,我還想請你們幫點忙。”
桑回馬上問:“什么忙?你盡管說。”
聞擇:“我那房子的地基不是打好了嗎,木頭也收集了一半,想等咱們燒完這次的陶器,就造土磚,準備砌墻了。”
桑回了然:“就是你開荒的時候提到的那個土磚?我記得是用陶土和草桿來做吧?”
聞擇:“對,這兩樣東西不難找,就是捶打什么的麻煩。”
桑回:“沒事,咱們人這么多呢,很快就能做完了。”
柏靈附和:“對對對!到時候我們都去幫忙!”
“好!那就先謝謝你們啦!到時我請你們吃東西!”聞擇又豪氣地掏出了兩把松子給他們。
之后他給大人分松子,說的也是類似的話。
小崽崽們聞到香味兒,早就聚集在他身邊不肯走了。
聞擇跟個“散財童子”似的,用香香甜甜的松子,把這些小崽崽們哄得嗷嗷叫,一口一個“聞擇哥哥你真好,最喜歡聞擇哥哥了”,他們家長來了都得靠邊站。
不僅給聞擇,家長們也逗得直笑。
毛茸茸的熊熊們超級可愛,聞擇趁機擼了好多下,身體有瞬間充滿電的感覺。
印河嘴饞,出門的時候也帶上了松子。
現在,他就跟個小隊長似的,用松子,把和他差不多大的崽崽們,全聚攏了過來。
大人們結伴去采陶泥、制陶胚,他帶著崽崽們打下手,還怪有派頭的。
大家把幾種陶泥運到陶窯下的空地上,認真捏制起來。
部落第一次用窯燒陶,意義重大,部落里的人都要參與。
但窯內可以擺放陶胚的地方有限,所以每家只能捏一到兩個陶胚。
聞擇捏了個腌菜壇子,卓穆捏了個扣在壇子上面的碗。
陶胚放置好后,時間還早,大半的人散去,只留下了烏葉、桑回、卓穆等部落的核心管理,聞擇被默認和他們一塊。
堆柴、點火,陶窯內部很快燒起來,山體傳出熱氣。
烏葉久久仰著頭,不平靜的目光,昭示了他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他虔誠地說:“愿獸神保佑。”
木柴從白天燒到了晚上,才漸漸熄滅。
滾燙的陶窯,又從晚上降溫到了白天。
期間,聞擇抽空鼓搗了下酸奶。
依舊是高溫燙煮,給用具消毒;
再將牛奶煮溫熱,加酸奶引子進去。
晚上要睡覺,他索性把混合后的牛奶,直接放在了山洞里,蓋上葉子,等著它慢慢發酵。
皮囊里的“酸奶”是極好的發酵引子,他沒舍得全部用完。
剩下的,仔細裝好,又收回空間中。
翌日上午。
桑回帶著人去試了試山體的熱度,對部落里來圍觀的人們宣布:“可以開窯了!”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
聞擇沒和大家搶開窯的活,默默站在人群最前面,看著窯被打開,里面的陶器被一樣一樣抬出來。
忙活了數個來回,所有燒成的、沒燒成的,都被擺在了空地上。
有幾個心細的亞獸人在陶器間穿梭,迅速清點著數量。
最后,互相對了一番,得出燒成了三百二十一個陶器的結論。
這個數字,猶如熱油濺入沸水,讓人群轟地炸響。
“獸神啊!竟然有三百二十一這么多!”
“咱們進窯多少陶胚來著?”
“接近四百!”
“一次燒成三百多個,真不錯啊!”
“可不是么!比堆燒好太多了!”
三百多聽著不少,聞擇心算了下損耗,卻蹙起了眉心。
虹日部落那陶窯的燒成率,可比他們部落高上不少啊。
“陶器的好壞呢?和堆燒的比起來怎么樣?”他開口詢問。
這次,是桑回親自去查看的。
他拿起了幾個陶器,輕輕敲了敲,又從里到外仔細看過。
見他神情嚴肅,立刻有人擔心問道:“桑回,怎么樣?不會咱們費了這么大的勁兒,還比不上堆燒的吧?”
桑回輕輕放下手中的陶碗,微笑著搖頭:“比堆燒還是強的,但和虹日部落燒的陶器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立刻有人發出了失望的聲音:“怎么這樣啊。”
“陶窯的建法不是從虹日部落學的嗎,為什么差這么多?”
“唉,花那么大力氣燒一次窯,竟然是這種結果。”
其實如果大家不抱那么高的期待,現在得到了比堆燒更好的陶器,應該會很高興的。
如今只能說是落差太大了。
別說慶祝,不少人垂頭喪氣,不高興地抱怨著。
低落的情緒,很快將周圍的氣氛變得凝重。
“這種結果怎么了?不比之前要好?”忽然,一個蒼老但威嚴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
大家扭頭去看,驚呼:“族長,你來了!”
老族長以巖拄著拐杖,慢慢穿過給他讓路的人群,站定在桑回身邊,轉過身。
他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嚴肅地說:“以前用堆燒,一次能燒成這么多件陶器?不過就是分批修了幾天陶窯,撿了一天柴,說得好像多累似的,再累能有你們打獵、采集累?”
他是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一番話,把大家給點醒了。
“族長說的對,我們剛剛想錯了。”有人慚愧地說。
“是啊,人家虹日部落都燒了多少年的陶器了,靠著陶器,成為了附近最壯大的部落,我們只開窯燒了一次,比他們差不是正常的嗎。”
“看看是哪里出了問題,咱們再改改。”
“對!像聞擇說的那樣,我們不怕失敗!更何況,這也算不上失敗!”
“能有自己的陶窯就很好了,我們以后肯定能燒出好陶器的!”
以巖深邃的目光劃過眾人,總算是勾起了個淺笑,欣慰地點點頭。
“好了,大家先去忙吧,這些陶器放在這,我們看看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大半的人離去,聞擇很自覺,和卓穆一塊留下。
烏葉快步走到以巖身邊,低聲詢問:“父親,您的身體……”
以巖擺擺手,示意先不說這些。
“來,大家一起看看。”他招呼大家。
聞擇上前,學桑回的樣子,抽查了幾個陶器,目光落在角落燒壞的碎片上。
他拾起其中一片,拿手指一敲,“咦?”了一聲。
這碎片雖然質地頗硬,但多孔,所以發出的聲音悶悶的,讓他很是耳熟,又想不到是在哪里聽過。
“怎么了?”桑回他們問聞擇。
聞擇把碎片遞過去:“怎么感覺這個不是燒炸的?”
沒等桑回這些年輕人看出個所以然來,見多識廣的以巖說:
“對。”
大家馬上看向他。
“咱們燒陶都是用猛火,把陶胚里面的水烤干。這種應該是水汽散得慢造成的,還沒等燒成型,就裂開了。”
聞擇恍然大悟:“難怪里面有那么多孔。”
卓穆問桑回:“這種情況的陶器多嗎?”
桑回答:“不多,就一小部分,到時候我帶著人,把那里排氣的通道修一修。”
見聞擇朝他伸手,他把剛剛的碎片遞了回去,繼續和以巖等人商量怎么改進陶窯。
大家從制胚到修窯,紛紛發表著自己的見解,烏葉甚至提出,實在不行,就找虹日部落的人過來看看。
只有聞擇,捏著碎片,嘟嘟囔囔:“燒陶,堅硬,多孔,水汽蒸發慢……”
類似的東西,他一定一定在哪里見過。
感覺就在嘴邊了。
“咱們再燒一次,還不行的話,再找虹日部落的人來。”以巖說。
桑回:“行。那就先按照咱們剛剛說的把陶窯改改。”
烏葉:“嗯,我去通知部落里的人,來搬陶器。”
卓穆:“那我帶著聞擇先回去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聞擇回神。
他捏的那個腌菜壇子沒燒成,卓穆的陶碗倒是成了。
此時,高大冷峻的男人手里捏著碗,逆著光,朝他走來。
桑回和他們揮手:“聞擇,你定下來什么時候做土磚,就去找我們哈!”
聞擇的腦子像是過了一道電,瞬間撥云見日!
“我想到了!”他激動地大聲說。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落在他臉上。
桑回問:“想到什么?”
烏葉也很激動:“難道是怎么把陶器燒得更好?”
“啊……”聞擇撓了撓臉頰,“燒陶這個吧,我確實有個想法,不過不是剛剛想到的。”
“什么想法?”以巖的語氣里,滿滿都是鼓勵。
聞擇說:“就是……大家燒火的時候,燒出過木炭來嗎?”
桑回:“當然。但這和燒陶有什么關系?”
聞擇:“木炭比普通的木柴耐燒啊,而且更熱。同理,要是把陶窯里面的木柴換成炭,燒出的陶器很可能更好。”
不管是修建陶窯,還是利用木炭,本質都是提高燒陶的溫度。
要是溫度足夠,說不定他們還能燒出瓷器來呢。
當然,他這都是些理論,實踐起來什么樣,還未可知。
說完以后,他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幾人。
他們表情變幻,先是呆滯,后是震驚,然后成了狂喜。
以巖率先打破沉默,他高興得臉都紅了,連聲說:“好好好!這個辦法相當不錯!我覺得行!”
其他人附和:“對!我也感覺可以!”
“聞擇,你厲害啊!”
桑回笑著問聞擇:“你呀,這么好的建議,怎么沒早點說呢?”
第57章 熏肉
聞擇看大家那么高興, 有點不忍心地說道: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因為要燒制大量木炭,不像堆火塘或者直接在灶里面燒那么簡單。我知道的那種燒木炭的方法, 不說前面收集木柴,光燒這一步,就費時又費力。而且, 十根木柴, 最后都未必能燒出五根木炭來。”
聞擇抬頭看向陶窯:“木炭沒木柴那么占地方,按照這個比例算,想要湊齊燒一次窯的木炭, 需要收集的木柴, 是現在的幾倍不止。”
“所以我本來覺得, 虹日部落那樣的陶器就夠用了, 如果咱們能燒出來, 不用再費一遍燒炭的事。”
眾人聽了他的話, 若有所思地點頭。
桑回說:“你說的有道理, 唉,誰讓咱們現在燒不出虹日部落那么好的陶器呢。反正我覺得,還是可以試試燒炭的。”
烏葉緊隨其后:“我也支持燒炭。反正部落里不缺人手,在不影響打獵和采集的時候去收集木柴、燒炭就行了。只要能燒出好的陶器, 我們不怕苦, 也不怕累。”
卓穆看向聞擇:“只有你知道方法, 如果真的燒炭,最累的肯定是你。能把大部分的活都交給我們來做嗎?”
烏葉誠摯地說:“對對對,我們獸人有的是力氣,需要做什么、怎么做,你盡管說!別把你累到就行。”
桑回點頭:“我帶著亞獸人們, 也會盡量幫忙的。”
聞擇漆黑的眼眸一一劃過幾人,最終落在族長以巖的臉上。
這位蒼老的獸人欣慰又驕傲地望著他,說:“好孩子,為了部落能有更好的陶器,我也希望試一試。”
聞擇放心下來:“好,那我就帶著大家燒炭試試吧。”
以巖鄭重地贊許道:“又要辛苦你了。”
聞擇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會盡力的。”
定好了要燒炭,桑回就和烏葉又商量了下時間。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抽人手,去山林里面收集木柴。
“關于燒炭用的木柴,有什么要求嗎?”桑回問聞擇。
聞擇想了想,說:“闊葉的硬木會比較好,緊實,堅硬,樹脂也比較豐富。咱們領地內,是不是有種叫油木的木頭?光是看,就感覺樹皮黑油油的。”
桑回:“對,你說的那幾點,油木都符合。不過領地內的油木不是很多,我想到還有幾種樹,應該也能用,到時候砍兩棵回來給你看看?”
聞擇:“行。”
“那等下我就帶著人去砍樹,定下來后,咱們明天就開始大量收集木頭。”
又商量了幾句,把燒炭的一些重要事宜定下來,一直沉默的卓穆問:
“聞擇,你剛剛說你想到了,是想到什么?”
“啊,”聞擇將手中的陶器碎片給他們看,“我之前不是想用夯土磚來蓋房嗎?看到這個,我覺得可以試試燒磚出來,會比土磚更好用。”
桑回有些意外:“磚也能用燒的?”
聞擇點頭,心說在現代社會,很長一段時間,蓋房用的紅磚都是燒的呢。
后面因為資源消耗多、污染重、工人長期接觸對身體危害大,被叫停了,轉為了壓制技術。
壓制他就不考慮了,不僅是缺少專用的器械,他連配方比例都不清楚。
“這塊碎片就有磚的特點了,”聞擇轉了轉手,“堅硬,還多孔,既能讓蓋出來的房子結實、堅硬,還能保溫。”
大家嘖嘖稱奇:“原來如此……真沒想到,這么小的碎片,用處竟然這樣大!”
“聽你這樣說,我對你最終蓋出來的房子是什么樣,更好奇了。”
聞擇笑道:“我聽你們說,要把窯再修一修,估計修完,燒出來的陶器就不會是這樣的了。那等我想燒磚的時候,還能把窯改回去嗎?哦對,我能借用陶窯燒磚吧?”
這次開口的是以巖,他認真道:“當然可以!這個陶窯能建成,你出的力最大。更何況,陶窯屬于咱們整個部落,不僅是你們,其他人只要在部落不集體燒陶的時候想用,都能用。”
烏葉也說:“不過其他人用,需要給部落交一部分物資,以抵消對陶窯的損耗,你的話什么也不用給。”
聞擇知道山南部落一向厚待為部落做出貢獻的人,比如卓穆的那個石鍋,所以沒有推拒。
他高興地點頭:“知道了,謝謝部落。”
以巖:“別客氣,你為部落做了那么多的貢獻,這都是你應得的。”
桑回:“既然你不做土磚了,那等你燒磚的時候,我們也來給你幫忙。”
聞擇:“行!”
燒磚的工作量,可比制作夯土磚要大,聞擇默默想:這段時間得努力多攢點食材,到時候請大家吃飯!
幾個人互相道了別,聞擇坐在純白巨蟒的背上,由他載著,往部落里面走去。
半路他忽然想到一個事:“對了,卓穆,咱們的咸肉也腌了幾天,可以熏制了!”
卓穆:“熏制?”他對這個詞很陌生。
“嗯嗯,就是煙熏,會讓咸肉變得更有風味!怎么樣,試試不?”
對于他的決定,卓穆一向是:“行,怎么熏?”
聞擇:“得先砍一些合適的樹枝……附近有果樹嗎?據說果木的風味很不錯。”
“這條路上沒有,我帶著你在周圍找找?”
“好!”
兩個人效率很高,不僅砍了幾捆果木的樹枝,還砍了幾捆松樹枝。
聞擇坐在卓穆的背上,懷捧著松枝,連著嗅了好幾下。
“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反正我很喜歡松樹的香味,淡淡的又很雅致,聞著從身到心都舒坦了,用松枝熏點肉出來嘗嘗。”
沒穿越之前,他買過用松枝熏的肉,那獨特的松香味,讓他現在還回味無窮呢。
“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做成功,希望可以!”
卓穆聽他開心地絮絮叨叨,低低“嗯”了一聲,說,“會的。”
到了山洞外,聞擇從他背上滑下,抱著樹枝往前走。
火塘上的燒水陶罐還是熱的,卻不見印河的身影。
聞擇環視了一圈,喊道:“印河?咦?不在嗎?”
“哥,我在這呢!”少年透亮的聲音,從山洞里面傳來。
“干什么呢?來來來,接一下東西。”
印河匆匆走出來,難掩臉上的興奮,接過樹枝,說:“哥,你做的那個酸奶,好像成了!”
“真的?快帶我去看看!”
聞擇要被驚喜給撞暈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部落有了自己的陶窯,自己有了燒磚的希望,現在連酸奶都發酵成功了!哈哈哈!
兩個人很快就從山洞里面端出個陶盆來。
聞擇將盆放在他們常吃飯的石桌上,還沒掀開上面的蓋子,就篤定地說:“這個味道,不會錯!真的成了!”
他燦笑著對不遠處的卓穆說:“先別忙了,快來嘗嘗我做的酸奶!”
卓穆淺淺一笑,深刻的五官俊美逼人:“我取一點之前捏的核桃仁過來。”
聞擇揮手:“行!”
說話間,蓋子也被他打開了,里面的酸奶已經凝固,顏色微微泛黃。
表面雖然浮著一層淺淺的液體,但是很清亮,不像上次那么渾濁,更沒什么異味。
屬于酸奶的特殊味道十分濃郁,他們嗅覺都靈敏,稍微一聞,鼻腔就仿佛被小貓輕撓了下,口舌生津。
“咕嚕,”印河咽口水的聲音十分重,眼巴巴盯著酸奶,說,“我聞到味道,就感覺很好吃。”
“你沒猜錯,是真的好吃!”
正好卓穆也來了,聞擇取了干凈的小陶碗,給他們三個,每人盛了大半碗酸奶。
和碗壁觸碰時,凝固的酸奶還一晃一晃,閃爍著晶瑩的光澤,極為誘人。
聞擇也無聲地咽了咽口水,給每個人碗里又添了幾顆核桃仁。
不是他小氣,而是雪海部落送來的這些山核桃個頭大,幾顆就足以占滿一層。
“好啦!”聞擇笑著將酸奶遞給他們,再捧起自己的碗,“開吃!”
話音落下,他和印河,都迫不及待地拿木勺舀了一口酸奶,放進口中。
“唔~唔!”聞擇享受的聲音戛然而止,五官被酸成了一團,嘴里的酸奶明明是常溫的,卻好像燙舌頭一樣,被他在口腔里面攪來攪去,好半天才咽下去。
沒辦法,到了獸世以后,只要不是難吃到一定程度,他都不舍得浪費!
印河同樣緊緊閉著眼睛和嘴巴,“英勇就義”一般,把酸奶咽下了。
咽完,他被酸得眼淚汪汪,問聞擇:“哥,你不是說很好吃的嗎?”
這么酸的東西,到底誰能吃得下啊?他嘴里的口水都泛濫了!
唯一幸免的,是不心急的卓穆。
他無奈地看著聞擇,遞給他一個水囊,說:“這里面的水我沒喝過。”
聞擇擺了擺手,緩了幾秒,才說:“沒事,不用喝水……”
看向印河,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地說:“哈哈哈,我的錯,我忘記放糖了。”
印河一怔:“原來要放糖的?”
聞擇:“完全無糖的酸奶,誰能吃得下啊!怪我,想著能省點糖是點糖,不著急,就忘了放了。沒想到放了引子后,一遍就成功了!”
蜜糖是好東西,他在空間里放了一小壇蜜漿桂花,手一翻,就取出來了。
另外取了干凈的勺子,他豪氣地給每個人都舀了滿滿一勺的蜜漿桂花,倒在酸奶上。
乳黃色的酸奶,配上風味濃郁的核桃仁,再來一勺色澤金黃、果香和花香交織的蜜漿,光視覺上,就是絕頂的享受!
聞擇還在欣賞呢,再次被勾起饞蟲的印河,眼睛亮晶晶地催促:“好了嗎好了嗎,這次可以吃了嗎?”
“可以了!記得拌一拌!”
“嗯嗯!”
印河揮著勺子,刷刷拌了兩下,舀起一勺,嗷嗚一口吞下。
這次,他的眼睛好像變成了兩顆星星,整個人如同漂浮在云端那樣享受。
邊嚼,他邊“嗯嗯嗯”地不知道說些個什么,嘴里有核桃仁被咬碎的清脆咔嚓聲傳來。
依依不舍地咽下后,他看向聞擇的眼神,帶著一百分的崇拜。
“哥!這個酸奶加了糖以后,怎么能好吃成這樣!酸酸甜甜,還有股奶香,而且和牛奶不一樣,這個是凝固的!太香了!我太喜歡了!我現在相信你說的了,酸奶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哈哈哈,我只說好吃,可沒說最好吃。”
聞擇自己也品嘗著加了糖的酸奶,比他上輩子在超市買過的所有加起來都好吃。
可能是因為他用的牛奶品質好,而且純度也夠。
堅果、蜜漿和桂花加起來,都沒有喧賓奪主,反而使酸奶的風味更濃郁、更突出了。
卓穆靜靜地看著聞擇。
他不像是印河那么夸張,但是吃到好吃的時,眉眼都是舒展的,容顏俊秀柔和,仿佛會發光。
緩緩收回目光,再品嘗一口聞擇親手做的酸奶……此情此景,他有些贊成印河說的話。
三個人就這么把大半盆的酸奶吃光了。
剩下一點,是聞擇留的“新引子”。
鑒于大家對酸奶的評價非常不錯,往后幾天,這個食物應該都是餐桌上的常客啦。
吃完,聞擇見時間不早了,連忙招呼兩個人:“走走走,咱們去把肉熏上,然后回來做晚飯。”
路上,聞擇也給印河這個好奇寶寶解釋了一番,什么叫熏肉。
得知這“熏肉”好吃,印河干起活來格外賣力。
他們在草棚外搭了幾根架子,然后將穿了麻線的咸肉,掛在架子上。
聞擇取了果樹枝和松枝,生起火。
因為是從樹上新砍的,幾種樹枝含水量都比較大,所以燒的時候會冒出青色的煙來。
把樹枝安放在咸肉下面,確保煙霧往上飄,籠罩了咸肉,聞擇拍拍手,說:
“成了!走,回去做飯!”
印河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后,問:“哥,明天能吃熏肉嗎?”
聞擇笑道:“哪有那么快,我估計得熏個十來天呢。”
印河:“好吧,這么久啊。”
三個人解決晚飯后,天已經微微擦黑。
消食的聞擇溜達到了晾著咸肉的架子前,查看了下咸肉的狀態。
“這也不行啊……”他皺著眉說。
卓穆在不遠處問:“怎么了?”
聞擇往上指了指:“煙都飄走了,沒在肉上面留下來多少。”
卓穆想了想:“樹枝雖然燒得不厲害,但還是有火,不能往草棚里面挪。不然挖個淺一點的山洞出來?”
聞擇點頭:“這個主意不錯!叫上印河,他有爪子,比較擅長干這活!”
印河已經聽到了,走到兩個人中間,看他們檢查山體,確定挖洞的地方。
“就在這吧,”聞擇踮腳,比量了一個高度,“這么高就行,也不用挖得太深,挖完以后,我和卓穆再把山體修整修整,免得塌了。”
印河摩拳擦掌,原地變成獸形:“好嘞!”
他彎著腰,撅著毛茸茸的圓圓熊屁股,兩只熊爪左右開弓,沒一會兒,山就被他掏出個坑來。
卓穆拿著工具,把挖出來的土往外面清。
聞擇沒活干,主打一個激勵、陪伴的作用。
“印河,右邊挖得太完美了!左邊再來兩下!對對對!”
“不錯,這個高度剛剛好!”
“太聰明了,我說一遍你就會了!干活真麻利!”
肉眼可見的,印河掏土的勁頭更盛。
聞擇意猶未盡,看向了旁邊的卓穆。
麻衣穿得也跟高定似的挺拔男人,若有所感,微微掀起了眼簾。
他白色的短發被晚風吹得微動,赤色的眼眸深邃又淡定。
四目相對,他挑了下眉,明顯看穿了一切。
“咳。”聞擇倍感壓力,清咳一聲,什么都沒說,移開了目光。
卓穆卻多看了他兩眼,再次低頭時,薄唇勾了起來。
不算深的長形山洞修整完畢后,聞擇他們把架子連帶著咸肉,都搬了過來。
取樹枝,重新生火,熏肉。
看著聚集在頂部的煙氣,聞擇說:“這回應該是可以了!”
卓穆“嗯”了一聲,往他身后看:“桑回他們來了。”
他們帶來了十來種樹木,讓聞擇一一判斷,能否用來燒木炭。
最終,聞擇選了四種滿足要求,且在山南部落領地內數量頗多的。
正事說完,桑回指著熏肉,總算是能問了:“聞擇,剛剛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這是干什么呢?”
“就是咱們之前做的那批咸肉啊,我在煙熏。”
“煙熏?”桑回好奇地說,“會比風干更好吃嗎?”
聞擇:“我覺得會。選的樹枝不同,熏出來的肉味道也不一樣,像現在用的就是松枝,到時候肉會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兒。”
桑回的眼睛亮了:“我很喜歡松樹的味道的!”
烏葉問:“還能選什么樹枝啊?”
聞擇就給他們說了幾種果木,以及獸世特有的樹木。
“你們喜歡什么味道,不妨回去以后試試,”他說,“熏制很簡單的,點上火,任由樹枝慢慢燒著就行了。不過得注意些,別燒起來,燒到山上去。山火可是很麻煩的。”
后面這話,聞擇說得相當嚴肅。
他們自己選擇挖山洞的地方,周圍就全是土丘,沒什么可燃物。
大家鄭重地點頭:“知道了。”
吉砂顯然對這個熏肉很感興趣,笑著問桑回:“正好咱們家也做了一批咸肉,要不然試試?”
桑回:“可以啊!柏靈不是很喜歡吃甜脆果嗎,可以砍點那個樹枝熏。”
吉砂:“行,再砍點你喜歡的松枝。”
家人之間互相惦記的樣子,給烏葉這個單身獸人看得有點眼熱,不知他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心儀的伴侶。
大家離開后,聞擇和卓穆聊著天,不知怎么,話題到了“伴侶”上面。
“吉砂比桑回大了二十歲。”卓穆說。
聞擇有些驚訝:“竟然差了這么多?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不過別說他們兩個了,桑回和柏靈站在一塊,也不像父子,像兄弟。”
獸世的人們壽命長,成年早,衰老慢,這就使得他們生命里絕大部分,都是“壯年期”。
他們有更多的精力,去享受悠悠生命里的美好時光。
“不管是獸人還是亞獸人,在選擇伴侶上面都很慎重。”卓穆說,“一定是確定往后都和這個人在一起,才會一起向獸神祈福、結為伴侶。有些人甚至會單身上百年。”
“哇……上百年,這么久,”聞擇表示著自己的驚嘆,顯然已經忘了他現在也是獸世的一份子,“那他們不會寂寞嗎?想要找個伴陪自己?”
卓穆淡淡道:“可以有不止一個約會對象。”
聞擇長長地“哦——”了一聲。
懂了,就是可以一直談戀愛,但是不結婚。
結了婚,就不能分開了。
他點點頭,嘟囔:“果然是要慎重。”
時間已經比較晚了,他打了個哈欠,主動結束了聊天。
“我去睡覺啦~你也早點睡。”
“嗯。”
卓穆目送他離開,夜色讓他的眼眸,越發深邃。
***
第二天上午,卓穆去打獵,聞擇跟著部落里的亞獸人,一塊去采集。
聽離水說,烏葉帶了白峽等人,早早出發去山里面砍樹了。
中午,聞擇和卓穆回到部落,簡單吃了點東西,一塊去了修在寶方山的陶窯。
燒炭同樣得注意火勢,那里正好有一大片清除了植被的空地,離水源也不遠。
他們抵達后,烏葉帶著人簇擁了過來。
“聞擇,你看我們砍的這些木頭怎么樣?”
剛剛聞擇就看到了那堆得高高的木頭,說:“不錯,都是好木頭,不過數量應該不太夠。”
烏葉:“嗯,下午留一部分人跟你先燒著,我再帶著人去砍,咱們這回多燒點炭。”
聞擇:“行。”
又說了幾句,烏葉和他道別,帶著一隊獸人走了。
空地上的其他人,目光都匯聚在聞擇身上,沒人說話。
聞擇掃了一眼,確定全是部落的核心人員。
看來部落的考量和他一樣——不把燒炭方法外傳。
他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場景,勾唇一笑:“既然人都在,我就不廢話了,先分一隊人去和些泥來吧。”
大家有點意外。
燒炭卻要和泥?這是什么燒法?
第58章 守夜
大家疑惑歸疑惑, 誰也沒出聲質疑。
因為已經習慣了聞擇不按照常理做事。
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點子,總會導致意想不到的好成果。
于是桑回問:“普通的泥就行?還是要用陶泥?”
聞擇:“普通的泥。”
桑回:“那我帶著人去吧。”
聞擇點點頭,指揮剩下的人, 把木頭搬一部分到空地上。
“接下來,我要和你們說怎么架木頭。”
大家聚攏在他前方,認真地聽著。
“首先, 取一根木頭來, 直立地埋在土中。卓穆,你的力氣比較大,你來吧?”
卓穆上前兩步:“好。埋多深?”
聞擇比量了一臂的距離:“大概這么多?要保證它能立住。”
“嗯。”
烏葉他們砍回來的樹木都比聞擇的大腿還粗, 雖然劈成了一段一段, 每段還是到聞擇胸口這么長。
而且木頭堅硬緊實, 一看就沉甸甸的。
卓穆搬起木頭來, 卻絲毫不費力, 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好像那是一根羽毛。
他利落地將木頭立起來, 一手扶著,另一只手抬起,照著木頭最頂上往下拍。
“砰!”
伴著一道悶悶的破土聲,那沉重的大木頭, 就像是蠟燭插|進奶油蛋糕般絲滑, 被卓穆給拍進了土里!
深度和卓穆比量的, 還分毫不差!
“好了。”高大冷峻,五官深刻的男人淡淡說道。
聞擇暗暗咋舌,又叫了幾個人抬著木頭,往立著的這根上一圈圈地搭。
最終,搭出了一個大概直徑兩米的木頭堆。
留下的幾個亞獸人沒有參與搬木頭, 站在稍遠的地方,仔細地看著。
離水說:“好像和咱們之前燒篝火時,搭的木頭差不多?不過比那個要整齊。”
聞擇聽到,說:“也要更牢固些。”
離水點點頭:“學到了。”
“聞擇,我們回來了!”桑回的聲音從后頭傳來。
聞擇扭頭,見他們抬著幾大筐和好的泥,快步靠近。筐底還在不斷往下滴著泥水。
“來,放這邊,正好我們的木頭也搭好了。”
等桑回把筐放下,聞擇挽起袖子,從里面撈了一把泥出來,抹在了面前的木頭上。
“接下來就是要把這些木頭外面都抹一遍,”聞擇邊抹邊說,“然后在上面留個大點的透氣孔,點火也是在上面。”
“原來泥是這么用的啊,把木頭悶在里面燒?”烏葉問。
“對。”
站在聞擇身側的桑回想了想,問:“最外面這層糊了泥,也能變成木炭嗎?”
聞擇一怔,動作停了下。
“桑回叔,你提醒我了!直接這么抹,外面這圈木頭都浪費了!”
這燒炭的法子,還是他很久之前在書上瞄來的,所以記得不那么深刻。
現在他才想起來,可以在木頭外頭再鋪一層干草、干樹葉什么的啊!這樣抹的泥也更均勻!
“離水。”聞擇喚道。
“在呢。”
“你帶著人去林子里面收集些干樹葉來好嗎?急用。”
“我馬上去!”
他前腳帶著人走,聞擇又對白峽說:“你去找些石頭來,要這么大的,質地堅硬扛燒的。”
白峽:“成!”
離水還得一會兒才能回來,聞擇沒急著抹泥,讓卓穆他們如法炮制,堆了幾個新的木柴堆。
有他調度,大家干起活有條不紊,效率很高。
“聞擇,這些樹葉你先用著!”很快,離水把一大筐樹葉倒在了柴堆邊。
“好。”聞擇指揮兩個人和他一起,把樹葉鋪在柴堆上,然后,在樹葉上面抹泥。
“大家涂得均勻仔細些,別留縫隙。”
“嗯嗯。”
柴堆最頂上,聞擇留了沒涂泥的進氣孔。
最下面,他還轉著圈,掏了幾個小洞。
“來,從上面點火。”
聞擇剛說完,就有高大的獸人上前,把那里的干樹葉給點著了。
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樹葉燒得非常快,沒一會兒,上頭的孔里就冒出青煙。
聞擇又往上面堆了點干樹枝,火焰呼呼向上燒來。
“點火成功了!”他黑色的雙眸被火光照得明亮,同大家說,“桑回叔,離水,你們就留在這里,看到有泥裂開,抓緊用濕泥巴堵上。”
兩人齊聲應著:“行。”
聞擇帶著其他人,把別的柴堆按照同樣的操作,蓋樹葉、抹泥、點火。
留了人盯著,聞擇回到最先燃燒的木柴堆,檢查下方的幾個孔洞。
遇到火焰往下竄的,他就用石頭迅速堵上,再拿厚厚的濕泥巴,把石頭外面糊一層。
先用石頭,是因為他不像獸人那么皮糙肉厚,怕燒手。
要照看的柴堆有些多,接下來,他跟打地鼠似的,看到下面哪個小孔冒火,就趕緊堵哪個孔,忙得腳步不停。
卓穆等人看了一會兒,學會了,便把聞擇替了下來。
聞擇也沒閑著,帶著人堆木柴、和泥、撿干樹葉、用濕泥巴補縫隙。
還有最上面的通氣孔,也要他根據柴堆的情況,判斷要不要堵上。
反正,哪里有需要,他就往哪里沖。
桑回見他累得氣喘吁吁的,勸道:“聞擇,你去那邊坐著吧,需要做什么,我們來就行。”
其他人附和:“對,我們跟著你干了半天,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是干得不對,你糾正我們。”
聞擇擺了擺手:“這是部落第一次燒木炭,砍了這么多的木頭,要是燒壞了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必須得親自盯著,不然不放心。”
一旦他堅持,是誰說都沒用的,大家只能由他去了。
不過他們都跟在聞擇身邊,一旦聞擇要干什么,他們就搶著動手。
活雖然不重,但是來來回回地奔波,久了還是累人。
聞擇就這樣領著人燒了三個多小時,才終于能坐下來歇歇。
夕陽已經沒入西邊的山巔,橘紅色的晚霞漫天。
數十個柴堆就算是糊了泥,在燃燒時,還是散發出了不可小覷的熱量。
加上煙熏火燎,聞擇早就學其他人那樣,把上衣脫下來,收回到空間里了。
這會兒他坐在石頭上,掏出水囊來,咕嘟咕嘟一口氣干掉了一囊水。
喝完,他舒服地長出一口氣,用手背抿了下嘴。
感覺有什么東西劃手,他舉過來一看,手背上糊了好幾條泥。
“……”
他往四周看去,以前各有千秋的一張張帥臉,現在全都糊滿了灰,只有眼睛還算明亮。
卓穆和白峽這種淺發色的獸人就更好笑了,頭發都成“奶奶黑”了。
聞擇什么時候見過卓穆這么狼狽了,忍了兩下,還是沒忍住,抱著空掉的水囊,“哈哈哈”大笑出聲。
“笑什么?”問完,卓穆就反應過來了,嘴唇也勾了起來。
受他們傳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轟然大笑。
“桑回?你是桑回嗎?你怎么比你家吉砂還要黑了?”白峽邊笑邊拍大腿,十分夸張。
桑回:“……你要不要去水邊看看自己什么樣?全身上下只有牙是白的,還好意思笑我。”
吉砂悶悶地道:“我感覺我也被笑了。”
離水和秦山這對夫夫互相打趣:“你黑。”
“你比較黑。”
“你最黑。”
歇了一會兒,聞擇感覺沒那么累了,站起來,去查看木柴堆。
燒久了以后,柴堆里會傳出木柴倒塌的聲音。
好在大家把泥巴糊得比較厚,燒硬的“泥外殼”還是好好地立著。
桑回他們也走過來,問:“聞擇,接下來是不是燒著就行了?”
“嗯,不用留那么多人了,你們回去吃飯吧。”
離水問:“那你呢?”
“我今天晚上得在這里看著。”
見他們一臉自薦之意,聞擇抬手,先一步阻止道:“不行,這個活兒只有我能做。”
桑回嘆氣:“好吧。不過你一個人留在這肯定是不行的。”
卓穆:“我和他一起。”
烏葉:“等我洗個澡,吃個飯就過來。”
白峽:“我也來。就算幫不上燒炭,給你們巡巡邏還是能辦到的。”
離水說:“那我回去多做點飯,給你們送來,你們就別生火了。”
桑回說:“印河那邊不用擔心,柏靈估計已經給他送過吃的了。晚上不行讓他去我們那住。”
都不用聞擇開口,大家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展顏一笑:“行,那就按照你們說的做吧,謝了。”
大家離開后,卓穆知道聞擇愛干凈,說讓他去洗一洗,也被他拒絕了。
“我估計也就熬個前半夜,等明天再洗吧。忙活了這么久,別在關鍵的時候出問題。”
卓穆不再勸了。
不過等白峽他們過來后,他還是去打了清水來,讓聞擇洗了洗手和臉。
入了夜,山里面溫度降得厲害。
好在數個木柴堆提供著熱量,再蓋個獸皮毯子,身上暖烘烘的。
白峽他們變成了獸形,在空地外面趴下。黑暗里,傳來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現在聽到,聞擇已經完全不會怕了。
就是這么坐著,也沒個靠的地方,一會兒他就累了。
正考慮起來活動活動,卓穆走到他身后,低聲說:“我變成獸形,你在我身上靠著吧。”
話音落下,他無聲化作了一條龐大的純白巨蟒。
借著清淺的月光,聞擇扭頭看去。
他整齊排列的鱗片,被折射出清冷的光暈。
長長的蟒身向外蜿蜒,沒有碰到任何柴堆。
頭顱明明大到駭人,此刻靜靜地貼在地面上,長長的嘴巴閉著,甚至連赤色的豎瞳也闔了起來。
雖然很矛盾,但此刻的他,真的給人一種,沒有攻擊性的溫順感。
而且他的蛇身,純白似雪,漂亮非凡,看起來真的很好靠。
聞擇懷念起“蛇皮床墊”的舒服感覺,沉默了幾秒后,遵照自己內心的想法,靠了上去。
啊……他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涼涼的“真皮靠墊”,比他之前坐過的什么人體工學椅都要舒服。
夜色深沉靜謐,身邊有這樣一位獸人陪伴,聞擇非但不疲累,心中還格外安寧。
一整晚,他要注意柴堆的情況,沒能睡覺。
但往卓穆身上靠一靠,就有充電的感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聞擇打著哈欠,和來換班的秦山他們說:
“柴堆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之后等它們冷卻就行。我們回去補個覺,晚上再過來查看木炭。”
秦山點頭:“好。這邊我們會看好的,你放心。”
“嗯,辛苦啦。”
“你最辛苦,我們沒做什么。”
聞擇困得眼里都是生理性淚水,不再說話,揮手和幾人道別,慢慢爬上了巨蟒的后背。
到家后,他強撐著洗了個澡,換了干凈的衣裳,才回到山洞里睡下。
半夢半醒間,好像有人問他要不要吃飯,他回了什么,也沒記住。
等他再次醒來,肌肉有種久違的酸痛感,但精神養足了,很舒服。
閉著眼睛,躺著賴了會兒床,實在憋不住想去廁所,聞擇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他頭發微亂,睡眼惺忪,走到山洞外。
注意到旁邊草棚里坐著的人,瞌睡一下子全跑了。
“赤嶼族長?還有雪海部落的獸人?你們怎么來了?”
赤嶼率先帶著虹日部落的人站起來。
他身形高大,妖孽張揚的面孔,浮現出友善的笑意。
“聞擇,我們做了紡線機給你送來。還有你之前和我們訂的肥皂模具,我們也燒了一批。”
雪海部落的獸人同樣起身,客氣地和聞擇說:“是白寒族長讓我過來的。”
聞擇剛醒,形象著實不算好,有點局促地說:“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洗了臉,馬上回來。”
赤嶼:“我們不急,你慢慢來。”
聞擇趕緊跑去解決了內急,又洗漱了番,頂著還沒干的頭發往回走。
到了草棚附近,他才注意到,昨天晚上換下來沒來得及洗的外衣,也被洗好晾起來了。
不知道是印河還是卓穆幫他洗的……他俊秀的臉微微一紅。
“要先吃點東西嗎?”同樣換了身衣裳,把自己拾掇干凈的卓穆問。
聞擇搖了搖頭:“等會兒再吃。”
“嗯。家里的活都已經干完了,肉也重新熏上了,不用著急。”
聞擇感動地看了他一眼,走去草棚里。
“回來了,”他坐下來,不好意思地問,“你們都來了多久了?”
赤嶼笑瞇瞇的:“也沒多久。我們來了以后,雪海部落的人到的。”
這狐貍,是在暗示他們比雪海部落的人有耐心?聞擇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下次過來要是趕上我睡覺,你們直接把我叫醒就行。”
赤嶼笑了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聞擇也沒強求。反正卓穆是站在他這邊的,大不了,他去和卓穆說。
之后,聞擇看向雪海部落的獸人,“你是叫?”
那獸人是個長相硬朗的帥哥,濃眉大眼,蜜色皮膚,肌肉發達,往那一坐,跟座小塔似的。
“我叫林森。”他用略微粗獷的低沉聲音回道。
“嗯,林森,你們族長讓你過來,是不是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林森點頭:“我們這些天把整片領地都找了一遍,找出了不少符合你要求的植物。族長希望你能來我們部落一趟,去它們生長的地方,辨別一下。”
聞擇看了眼天色:“今天不行了,部落里還有事。”
林森問:“那大概什么時候能去?”
“順利的話,明天我們就過去。”
“我們來接你?”
“不用,我讓卓穆陪我一趟。”說完,聞擇才后知后覺,他的態度這么自然。
他故作淡定地扭頭,問卓穆:“你知道路的吧?”
卓穆頷首:“知道。”
還好沒拒絕自己。聞擇松口氣。
話帶到,林森站起來,客氣地說:“聞擇,期待你來我們部落。”
聞擇笑著點點頭:“我也是。”
“那我走了。”
他走到空地上,變成一只威風凜凜的金色大老虎,朝著雪海部落的方向跑去,身形很快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赤嶼沒等聞擇詢問,笑著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放在地上。
“紡線機一共是三十架,我們是拆了帶來的,都試過,能用。”
“肥皂模具我們做了兩種,一種二十個,另一種四十個。”
聞擇先看的是陶制模具,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邊緣比較厚,入手沉甸甸的。
雖然不是用紅陶土燒的,但泛著光的棕色也很不錯,而且敲擊的聲音清透,是上乘的陶器。
最讓他驚喜的是……
“底部你們還刻了花紋?有花,有葉,還有鳥?真好看!”
寥寥幾筆,卻很傳神,他都能想象到時印在肥皂上,會有多漂亮了。
赤嶼笑著說:“是火嵐想到的,花紋也是他帶著幾個亞獸人親自刻的。今天他有事,沒和我們一塊來。他還一定要我轉達你,有空的時候,去我們部落找他玩。”
“哈哈,我也挺想他的,有機會一定去。”聞擇愛不釋手地捧著模具,“真好看,我太喜歡了。”
赤嶼:“我會把你的喜歡傳達給他的。”
“嗯嗯。”
又檢查了紡線機,確定沒問題后,聞擇拿出物資來給他們選。
“現在我手上有獸奶、獸肉、咸肉、莖塊、堅果等食物,還有獸皮、布料、麻線,和麻刺果、鹽、蜜漿等調料。”
“上次做的肥皂被換光了,你們如果要,得等兩天。”
不提不知道,一提發現他手上的東西真是不少。
赤嶼說:“這些就夠了。不過比起普通的獸奶、獸肉,我們聽說你做了一個叫酸奶的東西?還有肉腸、丸子、熏肉。想換這幾樣。”
聞擇:“肉腸和丸子已經被吃光了,酸奶也只剩下一點,熏肉還沒做好。”
赤嶼有點失望。
聞擇又說:“只是手里沒有現成的,你們想要,我可以現做,也是過幾天來取就行。”
赤嶼眼睛一亮,當即表示:“行!”
兩人敲定了物資的數量,聞擇發現他們要的比自己預想中少了太多。
“赤嶼族長,你們要得太少了吧。”聞擇無奈地說。
赤嶼卻認真道:“不少,你忘了?你不僅教了我們怎么制作紡線機,還教了我們過濾、曬鹽。”
“我們光是靠紡線機,就能換很多很多物資了。”
“還有鹽,以前哪次煮鹽,不得燒壞無數的陶器,人更是累得夠嗆。現在我們部落,輕輕松松就能獲得足夠吃一年的鹽。自己吃不完,還能拿去和別的部落換。”
他身邊的獸人們也連連點頭:“對的,雖然一罐鹽只能換兩塊獸肉,但積累起來也不少了。”
“我們準備趁著夏天還沒過去,多曬點鹽出來。族長說了,有些地方缺鹽,等走商來了,把鹽換給他們,說不定能賺上一筆呢。”
“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們非常感謝你。”
赤嶼柔和地看著聞擇,建議道:“你們部落不忙的時候,也可以制點鹽存著,反正鹽什么時候都有用。”
聞擇聽得暗暗驚奇。
赤嶼不愧是虹日部落的領導者,真有頭腦。
鹽這樣的必需品,可不就是看著不顯眼,但誰也離不開么?
他鄭重點頭:“好,我記下了,謝謝你的建議。”
赤嶼笑道:“不用謝。那咱們要換的物資就說定了,過幾天我如果不能來,就讓部落其他人來取。”
聞擇:“好。”
赤嶼讓其他獸人去遠一點的地方等他,靠近聞擇,低聲說:
“有個事,我有些猶豫,但還是和你說了吧。”
卓穆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草棚里,淡定地坐在了聞擇身邊,和赤嶼對視了眼。
赤嶼失笑:“你怎么防我跟防敵人似的。”
聞擇也笑了兩聲。誰讓你挖了我幾次墻角?山南部落的人不防著你就怪了。
“我的事卓穆都知道,赤嶼族長,你直說吧。”
赤嶼羨慕地看了卓穆一眼,說:“你們也知道,我們部落兩千人,現在人人都會用腰機織布了,織布的方法,難免傳出去。”
聞擇“嗯”了聲,對此并不意外。
“我能理解。而且,不一定是你們部落傳出去的,我們部落人也不少。”
赤嶼欣賞他的態度,點點頭,又說:“據我所知,附近幾個部落,都有人會織布了。雪海部落就在其中。我看他們派人來找你,好像很積極的樣子,實際上未必愿意花很多物資,請你教他們織布。”
“總之,你們到雪海部落后,多注意些。如果他們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們虹日部落一定幫你。”
聞擇想到白寒,覺得這位族長,不像壞人。
但他還是對赤嶼的關心表達了感謝。
赤嶼帶著人離開后,卓穆鄭重地同聞擇說:“我不會讓人欺負你。”
他不輕易許諾,一旦承諾,重若千鈞。
聞擇燦爛一笑:“嗯,我信你。”
到了傍晚,兩人吃過晚飯,一塊來到陶窯。
泥殼已經完全冷卻,可以檢查木炭了。
第59章 虎崽
烏葉、桑回、離水等人已經到了。
大家都站在空地上, 沒有急著打開泥殼。
聞擇看了一圈,老族長以巖并沒有來。
聽到腳步聲,大家齊齊扭頭, 笑著和兩人打招呼。
“聞擇,卓穆!就等你們了!”
聞擇也笑了下,加快了腳步。
他輕輕嗅了下, 說:“雖然還沒看到木炭, 但飄出來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桑回贊成地點點頭:“有種被炙烤過的特殊木香。如果能成,我后面都想專門燒點木炭來用了。”
高大的烏葉也走過來,迫不及待地問:“聞擇, 咱們先從哪里開始查看?”
“從左邊開始吧。”
“行!”
聞擇帶著一眾獸人、亞獸人, 浩浩蕩蕩地來到最左邊。
在大家的注視下, 他莫名有點緊張, 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抬起拳頭, 往泥殼上敲的時候, 他在心中不停地祈禱:一定要成功啊!拜托了!
“咔嚓”, 已經完全燒干的泥殼,變得硬且脆,很容易就被敲開了,嘩啦倒下去。
煙灰飄開, 木炭的香氣, 頓時變得濃郁。
里面的木頭, 已經被燒成了一段段黑黝黝的木炭!
聞擇眼睛一亮,連忙蹲了下去,撿起了一截木炭來。
剛入手的重量,就讓他心中一喜。
很沉啊!
他用兩只手捏了捏,是硬的!
傍晚的余暉照在轉動的木炭表面, 令其泛起了光澤!
最后,他又屈指敲了敲——
“咚咚”,聲音清脆!
聞擇大喜過望,攥著木炭,站起來同翹首盼望的大家說:“燒成了!”
“不僅如此,木炭品質還很不錯!燒成的比例也不小!”
聽說用窯悶燒木炭,成品率只有一成,他都做好了他們的成品率不超過三成的心理準備。
剛剛粗略一估,得有五成了!真是天大的驚喜啊!不枉他昨天熬了一夜哈哈哈!
大家其實在看到他反應的時候,就猜到了這個好結果。
可聽他親口說出,那種巨大的成就感和喜悅,還是猛烈沖擊著每個人的心口。
“感謝獸神!真是太好了!”
“成了,我們成了!”
“聞擇,多虧了你!”
“太厲害了,一次就燒成了!哈哈哈!”
“能讓我也看看嗎?”
聞擇讓開了一步:“當然,你們都來看看。”
大家馬上圍了上來,一個人撿起一根黑黢黢的木炭,哪怕自己的手指會變黑,他們也完全不在意,翻來覆去地看,嘴里還嘖嘖稱奇。
烏葉笑著說:“我能感覺到,這木炭燒起來一定很熱。”
“聲音好清脆!”桑回微微瞪圓了眼睛,“長得這么漂亮,我都不舍得燒它了。”
“這個黑色光澤好好看啊,”離水的眼睛冒著光,“怎么像寶石一樣!”
桑回:“我也覺得像,不過可比寶石容易獲得多了。”
離水重重點頭,問:“我能拿一塊回去嗎?試試打磨成珠子,做個項鏈什么的。”
聞擇失笑:“當然可以,咱們燒出來這么多呢。”
桑回馬上說:“那我也拿一塊!柏靈見到一定開心死了!”
眾人開心地哈哈笑起來,氣氛輕松又愉悅。
接著,聞擇帶著大家,把所有的泥殼都敲開了,收獲了小山包一樣高的黑色木炭。
它們堆在一塊的樣子,讓聞擇想到了煤炭。
煤是一種非常好的燃料,如果能在獸世找到,就不用這么麻煩地燒炭了。
因為搬木炭,大家的手上、身上都沾了黑色的炭灰,俊臉左一道右一道的,看著很是滑稽。
尤其像卓穆這種平常淡漠冷靜、不茍言笑的獸人,那股冷淡嚴肅的感覺,一下就被沖淡了。
聞擇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
卓穆:“……”算了,被笑多了,也就習慣了。
其他人也互相調侃了幾句,桑回說:“既然木炭燒好了,明天上午我帶幾個人把陶窯修一修,你們捏陶胚,下午就開始燒陶吧?”
烏葉點頭:“行,我太想知道這個木炭的效果了。”
離水:“那我和聞擇帶著人制胚。”
聞擇開口:“我恐怕不能參與這次燒陶了。”
“嗯?”大家疑惑。
“今天和雪海部落的人說好了,明天去他們部落談事情。”
“這樣啊……”桑回想了想,問:“那我們等你回來再燒?”
聞擇擺手:“不用不用。木炭是現成的,燒陶你們都很熟悉了,我在不在也沒什么影響。而且你們明天燒上,等我和卓穆回來的時候,直接能檢查新燒好的陶器了。”
桑回:“嗯,那就不等你們了。就你和卓穆兩個人去嗎?用不用多帶點人?”
聞擇微笑:“不用。”
桑回看他灰頭土臉的,笑著說:“這邊沒什么事了,你們快去洗澡吧。”
聞擇問:“不用我們看著木炭嗎?”
烏葉說:“明天就要用這些木炭,別往別的地方折騰了,我今天帶兩個獸人,在這里巡邏就行,你也累了幾天了,回去休息吧。”
聞擇點點頭,沒再拒絕,說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赤嶼他們又送了二十架紡線機過來,你們誰想要可以和我換,最好是用防潮防蟲處理過的木頭,我蓋房用。”
“我們也能擁有自己的紡線機了?”離水高興地說,“太好了,我要換一架!”
桑回不甘落后:“我想換兩架!”
其他亞獸人也表示要換。
聞擇點頭:“我和卓穆如果不在,你們找印河就行,我會和他說的。”
“對了,”臨走之前,他和離水說,“你能不能幫我捏幾個我上次捏的那種壇子?壇口有一圈向上凹槽的那種。”
離水點頭:“可以,我記得那個樣子。說起來,這壇子是怎么用的啊?”
聞擇便簡單解釋了下怎么密封,聽得大家連連稱奇。
“還能這樣?”
“只用水就能密封,這個辦法也太好了吧!”
“我也要捏幾個壇子出來用!”
聞擇交代完,笑著和大家揮手道別,坐上了純白巨蟒的后背。
巨蟒往外游了一段,低聲詢問:“現在木炭也燒好了,時間還早,要不要去泡溫泉?”
聞擇眼睛倏然亮起。
他當然想了!伴著涼爽的山風泡溫泉超級舒服的!
“印河怎么辦?”他問。
卓穆說:“我吼一聲,托別的獸人給他帶話,讓他來和咱們匯合。”
“好!”
卓穆張開蟒蛇巨口,吼嘯山林,驚起飛鳥,傳出了很遠很遠。
好在他的吼聲中并沒有敵意,人們聽到后,緊繃的身軀便放松下來。
沒多久,有熊的獸吼傳來。
聞擇和卓穆都聽懂了。印河這小子,正在部落里面和小伙伴玩得正開心呢,說不來。
既然如此,只能他們兩個去泡了。
***
另一邊,烏葉已經趕回了靜悄悄的家中。
他走進昏暗的山洞,看到老獸人以巖變成了獸形,皮毛褪色般灰撲撲的,正趴在地上,閉著眼睛,幾乎聽不到呼吸聲。
確定他的身軀還在淺淺起伏,烏葉松了口氣,輕手輕腳正要退出去。
“回來了?”以巖蒼老的聲音響起,聽得烏葉有些心酸。
印象中,父親是位高大健壯的亞獸人,可隨著年齡大了,蒼老得飛快。
這幾年,他都沒見過以巖放聲講話、快步奔跑了。
“嗯,”烏葉走過去,蹲在他身邊,關切地問,“你今天感覺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以巖不甚在意地說。
看出烏葉的難過,他笑了聲,寬慰道:“回歸獸神的懷抱,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我已經被獸神厚待了那么多年,已經很知足了。”
烏葉抹了一把臉,低低“嗯”了一聲。
以巖又問:“木炭燒得怎么樣?”
烏葉打起了精神:“很成功!你看,我還帶回來了一塊。”
他將木炭遞到以巖面前,后者變成了人形,捧著木炭,又是看又是嗅又是敲。
半晌后,他笑著感慨:“真好啊。”
烏葉:“有了這么好的木炭,我們明天就能再次燒陶了,多虧了聞擇。”
以巖:“是的,聞擇給我們山南部落帶來了太多之前無法想象的好東西,他是獸神對我們的偏愛。”
面孔蒼老,但目光矍鑠的男人看向自己的兒子,鄭重道:
“以后,你們也要和聞擇一起,好好守護咱們的部落,讓大家都過上更好的日子。”
“父親,我會的。”
“嗯。”以巖笑起來,舒心地說,“部落有你們這些優秀的年輕一代,我再沒什么遺憾了。”
***
巨蟒趕路飛快,聞擇剛在他背上躺了一會兒,就到了溫泉腳下。
“要不要往山上走走?溫泉更干凈一些。”卓穆問。
“好好好!”聞擇正想從他背上下來,結果巨蟒完全沒停,刷刷就往山上滑去。
身軀傾斜后,聞擇感覺他像是在坐攀升的過山車一樣。
按照這個邏輯,如果巨蟒迅速從山上往下滑,豈不是會有失重的感覺?
有趣,想玩,但不好意思和卓穆說。
不多時,卓穆停在了一口冒著熱騰騰白汽的小溫泉池子旁。
說是“小池子”,其實也比聞擇上輩子在溫泉山莊泡過的池子都大了。
卓穆:“你在這里泡吧。”
聞擇滑下來,卓穆原地變成了高大冷峻的男人。
“那你呢?”
“我去下面的池子。”卓穆修長的手指一指,“不遠,你有事喊我。”
“嗯嗯。”
目送卓穆離開,聞擇興沖沖地把衣服全部都脫掉,“噗通!”跳進了溫泉池中。
“嘶~有點燙!不過好舒服!”
卓穆已經走去了下面的池子,有山石擋著,完全看不到聞擇了。
但他耳力敏銳,一切聲音都落進了他的耳朵。
薄唇不禁勾起,他用手撩著水,洗了一把臉。
這次不用準備晚飯,聞擇一直泡到了月上中天,才滿足地躺在巨蟒的身上往家走。
剛泡完溫泉,不禁聞擇的身上熱騰騰的,淺麥色的皮膚透著紅,巨蟒的身軀,也像是一塊被溫熱的美玉,觸感舒服極了。
聞擇在他背上翻了個身,打了一個哈欠。
真舒服啊~
翌日清晨,聞擇和卓穆把家里的事處理好,又去看了看池塘里的樹皮麻草,還沒有完全漚好。
之后,他們告別了印河,朝著雪海部落的方向而去。
山南部落和雪海部落的領地雖然都沒有虹日部落大,但是距離不短。
聞擇和卓穆這次沒趕時間,速度沒有提升到極致。
路上碰到難得的野菜、野果,還會停下來采集一會兒。
邊趕路,邊欣賞著景色,大概上午十點鐘,他們踏入了雪海部落的領地。
越是往深處走,聞擇越深刻感覺到,這里景色、物種和山南部落的不同。
山更高,林更密,樹木更高大。
就連出沒的野獸,也更兇悍。
好在卓穆就是“最兇”的獸人,只要他放出自己的氣息,所有猛獸都會落荒而逃。
“這里的確比咱們領地涼快多了,跟入了秋似的。”聞擇邊說,邊把自己挽起來的袖子放下。
“用不用找塊獸皮出來?”巨蟒問他。
聞擇一怔,笑道:“不用,這才哪到哪啊,沒那么冷呢。”
“我是說,你可以鋪在身下坐著。”
原來是怕他的蛇鱗冰到自己啊……
經他一提醒,真感覺屁股下面涼颼颼的……
不過聞擇還是沒好意思往他身上鋪獸皮墊子。都已經坐在人家背上了,再鋪墊子,也有點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不用不用,太陽上來了,真不冷。反正很快就到了。”
卓穆沒再堅持,但前行的速度,無聲加快了。
約莫一個小時出頭,兩個人就抵達了雪白部落的居住地。
他們住的山洞也是挖在山上,不過都在半山腰,而且洞口是傾斜的。
洞的上方,還用泥土往外修出了一個拱形的寬大“房檐”。
雪海部落巡邏的獸人見到他們,馬上變成龐大的老虎,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你們是誰?”
聞擇坐在卓穆的背上答道:“我是聞擇,他是卓穆,我們是從山南部落來的。”
話還沒說完,那兩個人獸人就放下了戒備。
“原來是你們啊!族長說過你們要來!歡迎歡迎!來,我領你們去找族長!”
聞擇:“謝謝。”
途徑一個個山洞,有不少獸人、亞獸人都好奇地看著他們。
聞擇注意到,前方路上,幾只毛茸茸在“打架”。
定睛一看,竟然是小老虎!
有白的,有黃的,不僅體型都比嘉意小,身上的毛看著也軟。
他們都到附近了,這些小老虎也沒察覺,正你撓我一爪子,我啃你一耳朵的,嘴里還發出稚嫩的嗷嗷叫聲。
那虎頭虎腦的樣子,泛著健康有光的皮毛,軟乎乎的爪墊,誰看了能不迷糊啊!
聞擇直接就是一個被硬控!
他的眼睛冒出被萌化的渴望光芒,手指癢得不行。
真想把這些老虎崽崽們薅到懷里,吸吸吸吸吸!
從上方投下來的陰影,總算是驚動了這些崽崽們。
他們萌萌地扭頭,看清楚威武霸氣的大老虎,和不知道從哪來的純白巨蟒后,嚇得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嗷!”
幾個崽崽忘了自己會講話,連滾帶爬,慌不擇路。
其中有個最胖嘟嘟的小崽,腳拌了下,啪嘰,摔了個虎啃泥,給聞擇看得忍俊不禁。
“跑什么啊!”巡邏的獸人說,“我們又不會吃了你們!慢點兒,別撞樹上!”
可惜,他說晚了,最前頭的虎崽已經“哎呦”一聲,和樹干來了個親密接觸。
聞擇“噗嗤”笑出聲來。
巡邏獸人不好意思地說:“這是部落里還沒化形的小崽,平常愛在一塊玩,調皮慣了。”
“不會,”聞擇由衷地夸贊,“我覺得他們很可愛。”
那幾個虎崽崽對外人好奇,都沒走遠,正在樹干后面一個疊一個,疊成了虎虎塔,探著可愛的毛茸茸腦瓜往外看。
聽到俊秀的亞獸人夸他們,都露出了美滋滋的神情。
這個亞獸人不僅長得好看,穿得衣服特別,給人的感覺也好親切溫柔哦,讓他們很想親近。
反正他們在部落里都是瞎玩,對聞擇感到好奇,所以沒什么猶豫,就跟了上去。
白寒有預感聞擇今天會過來,沒有出門打獵。
看到聞擇的身影,他便從山洞里跳了下來,五米多高的距離,對他絲毫沒有影響,矯健落地。
邁開長腿,他迎了過來。
聞擇也從卓穆的背上滑下,朝著白寒走去:“白寒族長。”
卓穆變成了人形,與白寒一樣,俱是寬肩窄腰,肌理精壯的大帥哥。
白寒點點頭,說:“聞擇,卓穆,歡迎你們。”
性格使然,他嘴邊只是勾著淺笑。
再往聞擇身后看了看,他說:“還跟了一群小尾巴。”
小老虎們嗷嗷叫著:“族長~”
“族長今天和我們玩嗎?”
白寒回答:“今天有事,不玩了。”
“那能讓這個新哥哥陪我們玩嗎?”大家看向的是聞擇。
白寒一怔,金瞳柔和了兩分,說:“他們是部落的客人,下午我們要一起出去。”
小老虎們有點失望,耷拉著虎耳:“好吧~”
聞擇有點驚訝地看著白寒。這位年紀輕輕就成為族長的單身獸人,看著冷淡,對待崽崽們頗有耐心呀。
被虎崽崽們喜歡了,聞擇很高興,走過來,從他的兜里摸出一把堅果糖來。
這些堅果糖都是用黃果果的蜜漿熬的,有原味和牛奶兩種口味。
虎崽崽們一聞到甜味兒,豎瞳都縮了縮,齊刷刷地盯著聞擇。
聞擇彎腰,笑瞇瞇地給每個虎崽崽都分了兩塊糖。
“這是我做的糖,給你們吃。”
虎崽崽饞得眼睛冒光,又不知道能不能收,征求地看向白寒。
“這是加了獸奶的蜜糖?”白寒推拒道,“聞擇,你們自己留著吃。”
“沒關系,還有呢,”聞擇笑道,“就是給小崽崽們準備的,讓他們收下吧。你們部落的堅果做成糖,特別香。”
白寒:“那你們謝謝聞擇哥哥。”
小崽們開心地嗷嗷叫,不齊聲地說:“謝謝聞擇哥哥!嗷嗷!”
聞擇示意他們抬起爪爪,他們就用后腳著地,兩只前爪抬起,身子努力翹著,接過聞擇遞來的糖。
把糖含進嘴里,小崽們都幸福地直跳。
“好好吃!好甜啊!”
“獸奶,是獸奶的味道,嗷嗷嗷!”
“堅果好香好香!”
趁著他們吃糖,聞擇還伸手,在每個崽崽的腦袋上呼嚕了兩下。
毛竟然沒有他想象得那么軟!但手感特別好!滑溜溜,暖烘烘的!摸著可舒服了!
為了不耽誤正事,他戀戀不舍地把手放下,眼睛卻止不住地往虎崽崽們身上瞄。
白寒金瞳透著暖意,適時說:“你如果喜歡,可以在我們部落多住幾天,山洞已經收拾好了。”
卓穆無聲地走到聞擇身邊,站定,抬眼看著白寒。
本來小崽崽們還想和聞擇再玩一會兒,但卓穆那屬于強者的氣息,讓他們本能地打怵,于是含著糖,奶聲奶氣地喊著:“族長再見!哥哥再見!”就跑了。
聞擇對白寒微笑著說:“先看看情況吧。”
白寒點頭,邊領著他們往山根下面支起草棚走,邊說:
“我們找到的那些植物都在野外,等帶路的亞獸人來了,咱們就出發。”
聞擇說好。
他和卓穆無聲對視了一眼:雪海部落的態度還挺好的?
卓穆淡淡頷首:我也沒察覺到敵意。
聞擇放心了不少。
不過不到最后,還是不能完全松懈。
等了一小會兒,便有兩個長相英俊,氣質出眾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
“族長,我們來了。”身材較為纖瘦,穿著灰色麻衣的青年開口,玉質的清冷聲音,十分好聽。
他的頭發是純然的白色,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緞面一樣的光澤。
聞擇他們隨白寒站了起來,聽白寒介紹道:“聞擇,這是亞獸人雪原,旁邊的是他的伴侶日仰。雪原比我大了二十多歲,是我們部落中,采集經驗非常豐富的亞獸人。
“這是山南部落的聞擇和卓穆。”
幾個人友好地打了招呼。
見聞擇目光落在自己穿著的麻衣上,雪原淡淡解釋:“這是我兒子給我做的。他是個亞獸人,現在和伴侶一起生活在虹日部落。”
聞擇沒想到他這么敏銳,笑道:“原來如此。”
問了雪原兒子的名字,他表示,自己對他的心靈手巧印象很深。
沒人不喜歡自己的孩子被夸獎,雪原的神色熱絡了兩分。
“族長,咱們現在出發?”
白寒:“好,雪原,你帶路吧。”
話音落下,在場的獸人都變成了獸形。
卓穆是白蟒,白寒是白虎,日仰則是橘色的大老虎。
聞擇和雪原分別爬到卓穆、日仰的背上。
三個獸人向部落外面奔去,日仰和雪原在最前面開路,卓穆和聞擇在中間,白寒殿后。
離開住地沒多久,聞擇見雪原變出了一雙雪白的尖尖狐耳,迎著風顫了顫!
雪原嗅了下山風的味道,扭頭和聞擇說:
“咱們先去找你說的那個土豆。”
第60章 蘿卜
雪原憑借記憶, 帶著聞擇等人穿過密林、原野、河流,不停向目的地奔去。
每當他分辨山風吹來的聲息時,頭上厚實的白狐耳都會輕輕顫動。
聞擇坐在卓穆身上, 偷偷打量了好一會兒雪原的耳朵,難以想象觸感有多好。
他也學著雪原的樣子,仔細聽著山谷的回聲、嗅著風中的味道。
可惜陌生的氣息太多, 他一時之間, 難以做到細致、詳盡的區分。
所以對于能做到這些的雪原,聞擇心里很是佩服。
他們這一行人,基本都是不善言辭的性子, 跑了有一會兒, 也沒人說話, 氣氛有點尷尬。
還是日仰打破了寂靜:“聞擇, 之前族長從你那換回來的肥皂和硫磺皂, 已經被部落需要的人換走了。”
聞擇順勢接話:“是嗎?效果怎么樣?”
日仰:“挺好的, 洗澡洗手什么的很干凈, 有小崽用了硫磺皂,身上的蟲子都被殺死了。”
聞擇:“那不錯呀。”
一直沉默的白寒也開口解釋:“這些天,部落進山的人沒有被黑蜂蟄,不過被其他的小蟲叮咬后, 用肥皂水洗了, 祛毒消腫的時間比之前快了許多。聞擇, 你做的這些肥皂真的很好用。”
日仰笑道:“是的,我本來還說給我們的孩子送一塊,結果他早就從你那換到了!這么好的東西,他竟然不早點告訴我們。聞擇,你什么時候再做點肥皂?我們還商量再和你訂一批呢。”
有物資可賺, 聞擇積極地說:“我還欠了虹日部落一批食物沒做,回去以后要忙個兩天,然后就有空做肥皂了。對了,我還托人打造了一批新的肥皂模具出來,做出的肥皂會更好看,到時候我用新模具給你們做!不多收你們物資!”
雪海部落的三人聽聞此言,都很高興:“那太好了!”
雪原邊帶路,邊問:“虹日部落和你們換了什么食物?”
聞擇就說了肉腸、丸子和熏肉。
在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下,雪原他們都有些心活。
“上次族長從你那帶回來的食物我們沒分到,據說非常好吃。你能不能多做點出來,我們家也想換。”雪原說。
聞擇:“成啊!沒問題。”
白寒思忖著:肉腸和丸子吃起來都很方便,尤其適合他這種單身獸人。還有淀粉,部落里的亞獸人也覺得換少了。
于是白寒說:“等回到部落里,問問還有沒有其他人想和聞擇換肉腸、淀粉,如果人多,咱們就以部落的名義和聞擇交換。”
這個提議,得到了雪原和日仰的一致同意。
“到了,就是這。”忽然,雪原開口。
日仰停下來,埋下龐大的虎頭,雪原踩著他的頭頂,利落地從他的背上跳下。
聞擇馬上也從卓穆的背上滑下。
這里是一片山坳,地上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不知名的黃白小花隨著山風搖曳。
遠一些的山上,長滿了一棵棵高大、粗壯的闊葉硬木,景色十分壯麗、秀美。
雪原撥開雜草,又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隨即伸手向下一指:“在這里挖挖看。”
變成人形的日仰走了過來,阻止了他變出爪子,自己從空間中拿出一個石鋤頭,說:“我來吧。”
雪原淺笑,往后退了兩步。
聞擇一想到可能要找到土豆了,就心潮澎湃,一眨不眨地盯著日仰的動作。
日仰用石鋤頭,先是松了松地面的土,然后才往下挖去。
他挖得比較小心,不會破壞植物的根莖。
很快,一根二十厘米左右、沾著黑色泥土的棕紅色塊莖,被日仰挖出來,放在一旁。
雪原蹲下來,說:“我們管這個叫定土根,它們雖然個頭不大,但數量多,生長的土地很結實。”
青年用手拂去定土根上面的泥,遞給聞擇。
這個顏色,這個形狀,怎么那么像紅薯呢!
聞擇眼睛刷地亮了,趕緊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
嗯……味道不太對。
他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黑銀刀,擦了擦刀身,照著塊莖削掉一截。
纖維太多了,好難削。
再看塊莖里面的顏色,和紅薯、土豆完全不搭邊。
他不死心,用手指抹了一下,放進嘴中嘗了嘗。
嘖,果然只有苦澀,沒有清甜。
卓穆看著他的表情從高興轉變為失望,輕聲問:“不是?”
“嗯,”聞擇把塊莖遞給他,“你看看,感覺和咱們領地的灰灰根很像。”
卓穆看了幾眼,說:“是的。”
聞擇嘆了口氣,和雪海部落的幾人說:“灰灰根我們領地還是不少的,味道很一般,就不要了。”
雪海部落的人表示理解。
出師不利,大家情緒稍微有點低落。
再次趕往下一個地點的時候,卓穆低聲寬慰聞擇:“沒事,慢慢找。”
聞擇還不至于被這點困難就打倒,但因他的話心生暖意,沖他勾唇一笑:“嗯。”
雪原要帶他們去看的植物,在領地內長得比較分散。
所以也沒分到底是塊莖還是谷子,路上碰到哪樣就看哪樣。
聞擇確定他們認真找過了。因為接下來,他不僅看到了類似土豆的莖塊,還看到了和麥子長得很像的野燕麥、和水稻長得很像的稗草。
這個時節的野燕麥和稗草都還沒完全成熟,但已經能分辨出與麥子、水稻的不同了。
他是農學生,學習雜交水稻知識時,最繞不開的就是稗草。以前在試驗田里面,他可沒少拔這玩意。
此刻一行五人停在稗草叢邊,聞擇彎腰,撥弄了一下已經開始灌漿的稗草穗。
“卓穆,野燕草(野燕麥在獸世的稱呼)咱們領地有不少是吧?”聞擇扭頭問。
挺拔俊美的男人頷首:“對。受傷流血的話,把草葉碾碎了涂上,可以止血。實在找不到吃的的時候,我們也會磨點野燕草的谷子來吃。深秋時,會割一些野燕草,儲存起來。”
頓了頓,他補充:“味道不太好。”
聞擇點頭。他沒吃過野燕麥,不過能想象出來。粗糧的味道,肯定不像是大米、面粉那么香。
他說:“咱們現在食物比較充足,不過等回去后,還是可以割點存著,留著喂牛。等長腿鳥帶回來,也能喂鳥。”
一旁的雪原問:“喂鳥?留著冬天再宰嗎?”
聞擇:“這個看情況,說不定會一直養著。”
雪原詫異地道:“不會跑嗎?”
聞擇:“到時想想辦法。反正野燕麥拿來喂鳥還是很不錯的。”
白寒等人帶他們找了大半個下午,一樣滿意的作物都沒找到,心里很過意不去。
日仰主動提出:“我們幫你割了野燕草送過去吧。”
聞擇擺手,微笑著說:“不用,我們領地到處都是。倒是這個草……”
他指著面前的稗草:“你們管它們叫什么?”
雪原說:“這個草沒有名字。”
聞擇點點頭:“我在我們領地沒發現這種草,想帶一點回去,種種看。”
稗草雖然產量低,味道也不算好,但是生命力特別頑強。
現代有多種產量高的水稻,都是用稗草雜交來的。
自己倒是沒奢望能一下子雜交出水稻來,而是想到稗草可以拿來釀酒、做飼料。
反正種子灑下去也不用管,種一點,萬一哪天用上了呢。
雪原立刻答應下來:“行,草還沒結種,我們連著根挖了給你送過去。”
聞擇點頭:“嗯,不過先說好,這可不算是我要找的好作物哦。”
雪原勾唇:“自然。”
看了眼天色,聞擇問:“還剩下多少沒看?”
雪原:“不剩幾樣了,天擦黑之前,應該能趕回部落。”
聞擇:“那走吧。”
這次再出發,雪海部落的三人心情頗為沉重,就連日仰,都沒什么心思挑起話題了。
反而是聞擇,察覺到氛圍凝重,笑著說:
“打不起精神了?不然咱們今天先回去,明天起早來。”
白寒否認:“不是。”
雪原轉頭瞄了他一眼,苦笑著和聞擇解釋:“我們只是有些失望。本來還想著,如果能找到三樣讓你滿意的作物,就能請你教我們織布了。現在別說織布,怕是連紡線機都換不來了。”
經過一下午的相處,聞擇確定他們是真心想和自己做交易。
動員整個部落尋找作物,又帶著自己和卓穆奔波這么久,聞擇的心也軟了。
他溫和地笑道:“紡線機還是可以換的啊。我當時和白寒族長談的,是最好用種子,又不是一定要用種子換。你們部落的堅果我還是挺喜歡的,今天分給虎崽崽們的糖里,就加了堅果,特別香。”
雪海部落的幾人一聽這話,表情全都亮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用堅果和你換也行?”
“對的,還有你們部落的花梨也行。只不過,用堅果的話,最起碼要五大筐,才能換第一架紡線機。花梨就得更多了。”
雪原高興地說:“是不少,但能換到紡線機就行!”
日仰連連點頭:“我回去就湊堅果,先給你換一架!”
白寒馬上掀起眼簾:“不行,第一架紡線機,要換給部落。”
日仰:“……哈哈,我明白,剛剛是太激動了。”
伴侶的在意和討好,給雪原看得抿嘴直笑。
得到聞擇的首肯,大家的心情總算是輕松起來,邊趕路,邊聊天。
距離拉近后,聞擇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現在我們和虹日兩個部落的人都會織布了,難道方法還沒傳到你們部落來嗎?為什么執意想和我學習呢?”
幾人心思淳樸,竟也說了實話:“傳過來了,用的那叫什么……腰機?但我們還是覺得,既然是你的方法,跟著你學更好。”
日仰點頭:“你既然能做出紡線機,說不定以后會有更好的織布方法,這次偷偷學,那下次呢?我們不想一直偷偷摸摸的。”
白寒也嚴肅地說:“我們雪海部落的人,不做這樣的事。”
聞擇靜靜聽著,心里不禁有些動容。
隨著太陽西斜,山風漸起,氣溫降低。
好在兩個亞獸人身體都不錯,暫時不需要添衣裳。
“聞擇,你往西邊看。”雪原抬手一指。
隔著一大片草地,聞擇向西看去,那里生長著一片茂盛的翠綠樹林。
樹木普遍只有兩人高,枝頭懸掛著一串串青色的原形果子。
他心頭一動,問:“這個不會就是花梨林吧?”
雪原贊許地點頭,頗有些驕傲地說:“正是。我們的花梨,在冬天的時候可是很受歡迎的。”
聞擇頗為羨慕:“這么一大片林子,足夠你們換很多物資了。”
白寒也說:“是啊,大家都很看重這片樹林。”
日仰:“等冬天的時候,你們可以換點花梨嘗嘗!”
聞擇點頭:“好。”
今冬他的房子肯定蓋好了。山南部落的冬天有足足四個月,溫度很低,他計劃盤個火坑出來。
到時把炕燒得暖烘烘的,穿著單衣裳,往上頭一坐,啃著雪海部落的花梨……嘶,想想就美死了!
說話間,幾個人又停在一片草地上。
還是日仰用石鋤翻土、挖莖塊,其他人在一旁等著。
土里面的莖塊,很快就露出了蹤影,卻不像之前挖得那樣輕松。
“這個青莖塊長得不小啊,”日仰隨口感慨,“幾鋤頭下去,都沒挖到底。”
雪原:“不行就砍一截下來,先讓聞擇看看。”
日仰:“我再挖幾下。”
他繞著莖塊周圍挖,很快,坑里面就只剩下一根直愣愣的翠綠色莖塊。
聞擇早在看清那莖塊纓子的時候,就怔住了。
這個形狀,不就是加大號的蘿卜纓子么!
鼻子后知后覺工起作來,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蘿卜辛辣味!
他們可能是找到蘿卜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咚咚狂跳。
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他盡量克制著表情,屈膝蹲下。
“我來幫忙一塊挖。”說著,聞擇直接上手,扒拉著綠色莖塊周圍的泥土。
雪原變出狐爪:“我也來。”
這莖塊的根系很發達,深深扎進肥沃的黑泥中,三個人又是用爪子,又是上工具,終于合力將其挖了出來。
聞擇捧著那比自己小臂還長的莖塊,雙眼放光。
這個形狀,這個氣味,讓他確定了大半。
等他用黑銀刀把莖塊切開,看到里面嫩綠的顏色;再用舌尖舔了舔,品嘗到微辣微甜的蘿卜味道,他肯定,這就是青蘿卜!
蘿卜可是個好東西,能燉著吃、炒著吃、炸著吃,甚至做咸菜都下飯至極!
哈哈哈,他們找到蘿卜啦!
聞擇太高興了,直接抱著蘿卜往卓穆身邊奔去。
“卓穆!這個莖塊很好吃的!”生怕卓穆看不清楚,他舉著綠色的大蘿卜,左晃右晃,全方位展示。
卓穆對上他晶亮燦爛的黑眸,弧度優美的薄唇也勾了起來。
“這次找到滿意的了?”他問。
“滿意!太滿意了!”聞擇笑道,“我都恨不得捧著親兩口!”
卓穆嘴邊笑意更濃,無奈地搖了搖頭。
雪海部落的幾人見狀,也開心得不得了。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用青莖塊,和你換紡線機了是嗎?”雪原問。
聞擇:“對!只需要一筐青莖塊,加上一包秋天結的種子!”
青莖塊在雪海部落不算稀罕東西,白寒立刻笑著答應下來。
日仰還笑著許諾:“聞擇,雖然這次沒用花梨和你換,但等冬天的時候,我們會給你送些梨過去的!不要你的物資!”
聞擇也很高興:“好啊!那我就期待著了!”
“聞擇,土里面還有很多青莖塊,要不要挖一些?”雪原問。
“挖挖挖!晚上回去就用這個做菜吃!”
“成!”
幾個人全都麻利地挖起蘿卜來。
不過可能是雪海部落氣溫偏低的原因,別看這些青蘿卜大,其實還沒完全長成。
聞擇便說:“咱們挑手臂長的挖吧,剩下的留在土里面,再長長。”
雪原:“行。你把爪子變出來,能挖得更快些。”
聞擇:“我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他是狼爪,挖土沒有雪原的狐爪那么好用。
而且挖著挖著,他總感覺頭頂癢癢的,于是遵從自己的內心,把黑色的狼耳給變了出來。
這下,就跟解開了什么封印似的,他刨土刨得十分來勁兒。
等他們把這一片草地大概翻了一遍,他還有點意猶未盡。
太陽落山后,黑得特別快,明月已經從東邊浮上了天空。
每根都長如小臂的青色蘿卜,橫七豎八地堆放在一起,身子圓滾滾,胖嘟嘟的,就連綠色的蘿卜纓子都分外可愛。
聞擇現在從里到外熱騰騰的,用小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高興地說:
“時間不早了,把蘿卜裝筐,咱們回去吧?”
其他人說:“行。”
大家分頭行動,足足裝了五大筐青蘿卜出來。
獸人們重新變成獸形,白寒背了兩筐,日仰背了兩筐,留給卓穆一筐。
卓穆淡淡道:“我可以多背一些。”
日仰哈哈一笑:“知道你是山南部落的勇士,不過你來了我們部落,就是客人,哪能讓客人背得比我們還多。”
說完,他提示雪原坐穩,就邁開腿奔跑起來。
白寒和卓穆,緊隨其后。
因為雪原說只剩兩個植物沒看,他們一塊過去看了下。
這次沒有找到蘿卜的好運氣了,都達不到聞擇的要求。
三位獸人、兩位亞獸人抵達部落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透了,澄凈的夜空中,綴滿了一閃一閃的星子。
路上碰到的人,都主動和他們打招呼:“族長,你們總算回來了啊!筐里的這是……青莖塊?”
白寒回答:“是的。”
“挖這么多,你們晚上不會要蒸來吃吧?雖然味道不算難吃,但一嚼全是水,總感覺吃了跟沒吃似的。”獸人撇撇嘴,口吻有點嫌棄。
白寒沒回答他的話,而是看向聞擇:“你們想怎么吃?”
聞擇笑道:“有肉嗎?”
白寒:“負責打獵的獸人,應該已經把肉送到我的山洞去了。還有別的需要的嗎?”
聞擇搖頭:“肉就行了。”
雪原心情很好,主動提議道:“這么晚了,我怕你們忙不過來,不如咱們一塊做飯吃吧?”
聞擇:“好啊!”
白寒畢竟是個單身獸人,炊具和調料都不多,于是他們帶上肉,拐道去了雪原和日仰的山洞外。
他們和卓穆一樣搭了石頭灶,不過上面架的陶鍋,旁邊還立著一塊平整干凈的石板。
附近有水源,聞擇簡單清洗下,挽著袖子匆匆而來。
雪原一看他這架勢,笑著就把“主廚”的位置讓了出來。
“準備做點什么?我給你打下手。”
聞擇快速清點了一下食材,拿起一塊獸肉,說:“你來把這個切成絲吧,做一道蘿卜炒肉絲!我再拿一塊獸肉,用黑銀刀剁成餡兒,咱們炸蘿卜丸子!最后來一道熗拌蘿卜絲!”
吸溜,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雪原笑著答應下來,帶著日仰忙活去了。
卓穆自然而然留在聞擇身邊,默契地配合著他。
白寒不擅長做飯,就干點打水、燒火的雜活兒。
“當當當”,圍著灶臺,很快響起了聞擇賣力剁餡兒的聲音。
等雪原把肉絲切好,他這邊也差不多剁好了。
“卓穆,你把剩下的餡兒剁完,我過去腌肉。”
卓穆點頭,順勢接過黑銀刀,兩人的手指短暫地觸碰,又分開。
“那我們呢?”雪原問。
“幫我切一下蘿卜!去了皮,也是切成絲!”
“沒問題!”
聞擇擔心和雪海部落沒有他慣用的調料,這次出門,把淀粉、蜜漿、麻刺果什么的都帶上了。
他取了個干凈的大陶盆,放淀粉和水,把肉抓了抓,這樣能讓肉變得更嫩。
雪原一心多用,觀察學習著他做飯的方法。
等他的肉腌好,蘿卜絲也切完了。
聞擇起鍋燒油,開始用大火爆炒肉絲與蘿卜絲。
“刺啦~”
還沒放調料的時候,肉絲和蘿卜絲在油鍋里就交織碰撞出了霸道的香氣,令雪海部落三人瞪圓了眼睛。
等聞擇調了味,咸、甜、麻、酸、鮮味既完美交融,又層次分明,成倍地激發出香味,飄了很遠很遠!
如果香味會說話,一定是得意又驕傲的語氣:小老虎們,通通讓開!都嘗嘗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