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這個?念頭也只存在了幾秒鐘。
不是因?為良心發現, 而是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的丈夫死了,大中會長會可憐她并且重用她的幾率是百分之零點零零一, 請私家偵探私下調查兒子死因?,花大價錢找律師把她掃地出門的可能性占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畢竟那個老頭忌憚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干脆兩個人一起死吧。仲泊惠冷漠的想著。
這場婚姻, 她唯一的收獲只有乖巧的太郎。
心里抱著這些惡意滿滿的想法,回頭面對?家人, 仲泊惠還是得保持微笑, 維持大中家還有她自己的體面。
丈夫沉迷攝影, 經常不在家。太郎不是被保姆帶著,就是在會長那里。
仲泊惠也不想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家里, 干脆去業委會參加了一個?掛名的職務。
除了有時?需要她忙一下,更多的時?間, 用?在了太太們?的茶話會上。
在外?人眼?里,她過得極好。
雖然她很想反駁。
能?耐心拿著傘等在外?面, 是因?為這個?男人沒有任何事業, 所以才奢侈到了私人時?間沒地方花銷的地步;那些拍得亂七八糟的照片影片, 只是他感動了他自己的秀罷了;而大中會長送的那條項鏈……呵, 一個?家經濟大權都在那個?老頭子手里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情嗎?這意味著她用?的每一分錢都必須經過她公公的審視。
她的丈夫不事生?產,根本不知道他們?一個?家的開銷有多大,那個?老頭子對?兒子大方, 回頭卻要對?她控制開銷的能?力加以質問, 根本談不上是和藹可親。
仲泊惠覺得自己身體里埋了一團火, 不知何時?,就會把周圍的一切全部焚燒殆盡。
※※※※※※
在這個?時?候, 太太團的人忽然提議要換個?地點舉行茶話會。
“我們?的茶話會,也該增加一位男賓了。”
她們?彼此心照不宣的笑著, 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羞澀。
仲泊惠對?換地方沒任何想法,談不上有意見或是無意見,只不過興趣缺缺。
男人都一樣。
再謙遜的男人把喜歡的女人娶到手后,也會搖身一變變成這個?女人的主宰,把女人身上所有可利用?的部分榨成殘渣。
所以,第一次去,她只是坐在角落,端著咖啡,冷眼?看著那群人為了一個?男人花枝招展。
不過,和她想象的油嘴滑舌不太一樣,眼?前?這個?人的確非常溫和與耐心,面對?她們?的靠近也會適時?躲開,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完全不越線。
真面目?
還是假象?
不管是哪一種,仲泊惠都沒打?算探尋。
最近她和太郎的關系也變得有點緊張。
她想開除掉那個?一直照顧太郎的保姆,因?為對?方開始變得有點自以為是,但太郎死活不愿意,居然還幼稚得想用?絕食來?威脅她。
他不吃飯是他的事,一般人壓根不會覺得這種自損八百的行為有多感動多偉大。仲泊惠干脆在他下次上飯不吃時?,面無表情一巴掌打?翻了他的飯碗。
面對?兒子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她只覺得分外?無趣:“不吃就不吃,那你今天都不要吃了。”
不過,天天要看著兒子吵也很煩,甩下這句話出門?后,仲泊惠不自覺就跑到了太太團們?近期的聚會地點,推開門?走進去,迎上對?方詫異的目光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打?招呼上門?是做了一件多么失禮的事情,不自覺的臉紅了。
“抱歉,剛剛森子打?電話給我,我以為她說?的地點是這里。”她習慣性扯了其他人當借口,用?來?解釋自己的無禮。
“森子?啊,你說?的是山口太太吧。她不是坐今天的飛機出國嗎?”
仲泊惠:“……”
早知道說?其他人了。
她有點懊惱,為自己的失誤,也為眼?前?男人不留情的戳穿。
對?他的好印象一瞬間就跌成了壞印象。
這是她們?嘴里的有禮貌?全是假的吧?
抱著這樣的吐槽,她再度鞠躬道歉:“抱歉,我不小心來?到了貴府,一時?情急所以用?了其他人當借口。”
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雙擦得光亮的牛皮皮鞋:“你是大中太太,大中會長的兒媳,對?嗎?”
“……是。”
“既然承認了是你的失誤,就補償我一個?名字吧。還有,請別保持這個?姿勢了,您不覺得腰很難受嗎?”
“名字?”仲泊惠慢慢抬起了頭,但仍然不懂對?方是什?么意思。
“是啊,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姓是夫家的,名字應該是你自己的吧?”他朝她爽朗一笑。
這話說?得有些曖昧,但她遲疑了幾秒,還是說?了出來?,反正也沒什?么好瞞著的:“……惠。”
“……比我想得要普通呢。”
“哈?”
“你是xx年生?的吧?”他問。
“……”她不想回答,因?為他說?對?了。
“說?實話,這個?年代出生?的人,很多女人都叫這個?名字,我認識的惠,惠子,就不下二十個?呢。”
仲泊惠臉色有點不太好,沒人想聽別人長篇大論自己的名字有多大眾化。
“但是,”他話鋒一轉,盯著她的臉,口吻瞬間從隨意切換到了誠懇,“在我認識的這些人里,你是最特別的那個?。”
是語氣造成的反差問題嗎?仲泊惠被嚇得連句再見都沒說?,直接沖了出去。
一路回到了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還是那一句:“你是最特別的那個?。”
從那以后,以往品不出的細節,也漸漸變了味道。
比如她們?集體去他家時?,他端到自己面前?的點心永遠是上次她吃得最多的那樣;比如有太太說?要給他介紹人時?,他總會下意識的朝她的方向投來?一瞥;比如遠遠在路上相遇時?,他總會朝她笑得無比燦爛,即使在人前?,他也總是會以各種小動作吸引她的目光。
像只嘩眾取寵的猴子。
但仲泊惠發現,自己居然并不討厭這種行為。
在圣誕節前?夕,那個?人突然提出可以弄一個?匿名送禮的活動。
“把大家的名字寫在一個?盒子里,抽到了誰,誰就必須在圣誕夜匿名給對?方送上一件禮物。當然,一直到圣誕節前?夜,大家都不能?透露自己手里的名字哦。”
這個?提議無條件得到了大家的熱烈支持,紛紛夸贊很有趣。
仲泊惠寫名字時?,假裝放進了盒子,卻鬼使神差的將?自己的那張紙留在了手里。
等再抽取時?,她抽到的,就是自己的紙條了。
一個?不太高明的小花招,贏在大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她并不想給另一個?人準備什?么禮物,但給自己預備一份說?不定是個?不錯的主意。
明明如此,但在圣誕夜那天,她還是得到了他的那份禮物。
“我抽到的是你。”他說?。
“你說?謊話,連眼?皮都不眨了嗎?”
他做舉手投降狀:“好吧。我說?實話,我的紙條也沒放進去,就像你那樣。”
“如果我把我的紙條也放了進去,變成另一個?人抽到,你不是也會穿幫嗎?”
“倒不如說?我很喜歡這個?把戲能?夠在你面前?穿幫。”
她打?開了禮物盒。
是一條祖母綠的項鏈,華美絕倫。
“惠,我可以給你戴上這條項鏈嗎?”
不知不覺,男人已經走到了她身前?,只差一點點,低頭,就要吻到了。
因?此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出現在他的瞳孔里,也看見了他滿是野望和欲念的眼?神。
仲泊惠不討厭那樣的目光。特別是那樣龐大的欲望投射在她身上時?,她下意識以最好的姿態面對?。
“不。”染了蔻丹的手輕輕地抵在他胸前?。
她似笑非笑的拒絕了他:“這條項鏈還是我自己戴吧。”
“你喜歡就好。”
他沒有勉強,紳士地往后退了兩步,但手卻在不經意間擦到了她的手。
有時?候,人與人只是指尖的觸碰,都會變成到處四濺的危險火花。
仲泊惠枯燥無味,乏如死水的生?活終于迎來?了一點點轉機。
她開始理解那些電視里的人為什?么都這么喜歡偷情了。
這種刺激的感覺的確很容易上癮。
她像是逗貓一樣不斷逗弄著男人,偶爾給點甜頭,直到有一天……徹底的在一起了。
“剛剛你為什?么不彈鋼琴?”她語氣遺憾的說?,“我想看你彈琴。”
他在她的肩頭留下一吻:“你的身體,比琴鍵更能?吸引我。”
仲泊惠著實做了一段時?間的美夢,即使她心里很清楚,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卻沒想過會以那樣的形式爆發。
某天回家時?,老會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左右都不見侍候的傭人,仲泊惠正奇怪著,就聽會長在里面叫她:“進來?吧,傭人今天都放假了。”
“太郎呢?”她下意識問道。
“跟他父親一起,去了北海道,我出錢讓他們?去的,暫時?不會回來?。”
回答完這些,他冷冰冰的盯著她:“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
“聰明人專干蠢事,特別是女人。”
這話激怒了她:“這就是您一直壓著我不讓我進公司的原因?嗎?因?為你的兒子更蠢?”
“閉嘴吧!□□!”他終于又?恢復成了當年暴怒的模樣,“你在外?做了那種不堪的事情還敢提我兒子?”
他將?一疊照片甩在她面前?,“你自己看!”
仲泊惠拿起來?,慢慢的掃了過去,一張一張的點評:“這張還不錯,這一張有點把我拍丑了……”
“你在干什?么?”老人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就一點也不覺得羞恥嗎?”
“點評啊?”她堂堂正正的回答道:“我為什?么要覺得羞恥?在這個?家,我連呼吸都是錯的,既然都是錯的了,為什?么不能?一錯到底?”
“不就是找情人嘛,會長您在退休前?,不是除了正妻外?,也有三四個?情人嗎?我聽說?婆婆就是被您出軌的事情早早氣成乳腺癌去世的。”
“既然你都沒有不好意思,我就找了一個?情人,應該不算什?么吧。”她歪頭,似乎在疑惑對?方為什?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大驚失色。
第242章
“好, 好,好。”大中會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我老了,到底是不如你能言善辯。但我吃過的米比你吃過的鹽還要多。既然你說到了情人這個話題, 我就免費教你一次。”
“挑情人也不要只盯著長相好一個條件,我在那幾個身上花的錢, 即使再乘以一百倍,也比不上你這一個花得多。”
“你什么意思?”
仲泊惠終于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你覺得我閑到每天追蹤待在小區的你都在干嘛嗎?”他冷著臉從懷里掏出了另一打照片, 像是故意羞辱一般, 直接從她頭頂撒下, 照片便如雪花般飄了下來。
“那些?照片你可以覺得是我拍的,那這些?呢?”
其中一張照片飄到了仲泊惠身上, 她木呆呆地?將它撿起,上面全是不堪入目的私密畫面。
而她, 是這場畫面的唯一主人公。
“嫌你丈夫拍照片沒水準?那這位先生給你拍的照片在你眼里很?有水準嗎?這些?照片,是他主動給我的。”
大中會?長終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場, “真是沒想到, 我一個退休的人還能拿到這樣的驚喜。”
“……他想要什么?”仲泊惠一出聲, 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了, “錢?”
“不然呢?你覺得你很?有魅力嗎?我就實?話說了吧,如果你不是我戶籍上的人,不是我孫子?的生母, 你甚至不值一分錢。”
大中會?長惡毒的話猶如一根根釘子?, 狠狠的扎進?她的心里。
仲泊惠努力的深呼吸, 好讓自己保持冷靜,大量氧氣進?入細胞里, 停止運轉的大腦終于得以施展用?途:“這些?照片的底片都拿回來了嗎?他手里還有沒有備份?”
“花了大價錢,自然要一勞永逸。”大中會?長翹著二?郎腿, 開始剪起了放在旁邊的雪茄。
他以前并不會?在晚輩面前抽煙,之后就說不定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和我交易的嗎?”
“……直接拿錢,事后可以告他勒索。我想他不會?這么蠢。”
“呵,這種時候你腦子?倒是能用?了。”
“他讓我跟他簽了一個投資理財的合同,投資成功會?有巨大的利率,超過200%,如果投資失敗……”他咔嚓一下剪掉了大半條雪茄,沒有章法的剪裁直接讓好好的一根雪茄變得一文不值,比了個手勢,“接近這個數的財產都會?化為虛無?。”
“這筆錢我已經沒有能要回來的想法了,不過你放心,我倒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仲泊惠沒有傻乎乎的問那要怎么破局或者?陷入深深愧疚中,內耗自己并不能解決問題,而大中會?長愿意幫她當?然也不是出于慈善。
他很?直接的說道:“我要你來彌補這一部分的損失。”
“呵……你愿意放我回去上班?”
“錢不是問題。我會?解決。但我需要你幫我解決一個小麻煩。”
他遞給仲泊惠一張照片:“這個人幫我處理一下。”
“文月牧師?他做錯什么了?”
“他什么都沒做錯,非要說的話,就是那對?奇奇怪怪的夫婦走得太近了點。”
仲泊惠馬上就想到了他說的奇奇怪怪的夫婦是誰。整個小區里,這戶人家的細節時常讓人毛骨悚然。“……當?初是你邀請他們住到我們小區里來的。他們夫婦第一個拜訪的就是我們家。”
他狡猾的辯解道:“是成為業主之前。成為業主之后,我可從沒和他們產生過什么交集?難道你有和他們交流過嗎?”
“……”她閉了閉眼睛,強忍著:“當?然沒有。太郎爸爸想帶著孩子?去他們家拍照也被我攔下來了。”那對?夫婦,看她孩子?的眼神就像在看某種神圣物件,充滿了詭異的狂熱,根本不是看同類的眼神。
這么不正常的人,仲泊惠當?然不會?覺得和他們交往有什么好處。
“之前你救公司的錢,也是這么來的嗎?”盡管一直在懷疑,但沒想到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得這么快。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或者?你如果愿意知道,我也不介意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我不想知道。”她果斷選擇了前者?。
“說回正題,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問。
他說:“很?簡單,東京最近最近在處理一起和小孩有關的案件,估計不多時,火就會?燒到我們這里。在這之前,你想辦法在小區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謠言,但指代性不要太強。等那對?夫婦被抓了,你再散播他們還有同伙的謠言,最后……”
“你在替誰找替死鬼?”她敏銳的嗅出了其中的不對?。
那對?夫妻既然會?被警察抓進?去,為什么還需要繼續散播謠言?
“你想用?這些?謠言威脅誰?”
“……”大中會?長沉默了一會?。
“知道我為什么一直不想讓你進?公司嗎?”他說,“我不喜歡太聰明太敏銳的下屬。”
這會?讓他覺得十分的不安全。
如果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兒子?女兒,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她送上高位。
可惜,她和他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文月牧師曾經是個好人,但現在這個前途無?限的年輕人已經墮落了……”
一句話,就定下了別人的命運。
“我都已經在寫講話稿了,你可別讓我再寫一遍。”
“照片的底片……”
他打斷了她:“那種東西?,等你辦好了事情我自然會?給你。”
“其實?,與其擔心我,你不如多擔心擔心路易斯。看在太郎的面子?上,我不會?讓你太難堪,他就不一定了。”
“對?了,”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又叫住了她,“你覺得,我們能獲利嗎?我聽說他在小區的生意還開張得不錯?”
“路易斯用?的是典型的龐氏騙局,他許與高額的報酬,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商業運作,現在小區的人差不多都加入進?來了,投資已經趨于飽和。”
“你明知道他是個騙子?,還和他交往?”大中會?長是真詫異了,他好像今天第一次認識這個兒媳,忍不住來回打量,“……你比我想得更加大膽。”
“也是。”說著說著,他自己就笑了,“一個被公公發現偷情還能理直氣壯不見半點羞愧的人,我本就該刷新一下對?你的認知了。”
“金融比的就是誰更臟。這是我大學教授在開課的第一天告訴我們的話。他經常說的另一句話是如果拉不下臉,還是趁早轉專業比較好。玩轉商界最不需要的就是圣人。”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手段吧。還有,他送你的那些?東西?稍后拿到我書房來。”他不忘給她最后一次暴擊,“他把?那些?發票也賣給我了。”
背對?著大中會?長,仲泊惠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極為恐怖。
她用?正常的語氣背對?著他回答道:“知道了,我會?把?那些?東西?全部送下來的。”
再下次在公眾場合見到路易斯時,她的內心毫無?波瀾,連個眼神都奉欠。
他卻?找上門,在一處偏僻的地?方堵住了她。
“你們這對?公媳不會?是專門下套給我吧?”丟了一大筆錢,他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我才從那個老頭那里拿了一筆錢,轉頭他就在全小區的會?議里逼著我買下這些?不吉利的破房子?,不能升值就算了,我不是唯一的所?有者?,管理這塊土地?的也是業委會?而不是我……你知道嗎?我人生中第一次做這種賠本的生意。”
她飛快的超他假笑了一下:“那你可以多感受感受。”
“你都不恨我嗎?”
“你指哪方面?”仲泊惠平靜的回答道,“我想,我們之間根本不熟。我不了解你,你也未必就對?我這個人了如指掌。”
※※※※※※
處理文月牧師的事情并不難,因為他實?在算不上很?聰明。
只有不算聰明的人,才會?天天和別人打交道談經義卻?沒有發現對?方任何異常;被冤枉后不想辦法排除嫌疑還抱著清者?自清的想法;在監獄里每天每天都大喊自己是被冤枉的,會?有人救自己出去。
仲泊惠沒花太多力氣就找到了幫他的那個人——文木理沙。
不知道這個性格靦腆的檔案管理員是如何和文月牧師勾搭上的。仲泊惠本來想弄一個意外讓她去世,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太郎病了。
病得很?嚴重。
她只來得及把?人送進?精神病院,然后心急如焚的趕回家抱著兒子?,祈求他能健康。
她不信命,從來都不信。任何逆境只要殺不死她,就會?變成她的養分。
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報應這種說法,那就讓老天報應到她身上來吧……太郎是無?辜的。
仲泊惠抱著懷里燒得神智不清的兒子?,默默流淚。
這一幕落在早就與她貌合神離的丈夫眼中,又一次變成了她惺惺作態的證明。
“平時把?孩子?丟給保姆,現在抱著他哭有什么用??”
她抬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平靜回擊道:“我至少抱著他,你呢?”
丈夫一噎。
“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氣急敗壞的走開了,卻?在晚上快要休息時,主動找到了她,誠懇的道歉說:“對?不起,是我錯了。”
仲泊惠皺了皺眉,不明白他抽得哪門子?風。
“剛剛我爸教訓了我一頓,我也覺得他說得挺對?的,你在家那么辛苦,我的確不應該只看片面的東西?。”
說著,他從身后拿出一個禮盒,笑嘻嘻的打開,“為了道歉反省,我聽從我爸的意見給你準備了一條項鏈,他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仲泊惠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眼熟的祖母綠項鏈再度被他套到了她的脖頸上,冰冷的觸感凍得她下意識顫了顫。
“和你真搭啊,下次再有什么宴會?,你就戴這件禮物吧。我多給你照幾張相。”
這不是什么禮物,這分明是來自大中會?長的警告。
撫上那條勒得她喘不過氣的項鏈,洶涌的殺意再度涌上仲泊惠的心頭。
第243章
藏著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透過鏡子,撫摸著項鏈的仲泊惠抬頭朝丈夫嫵媚地笑了起來。
臉上瞬間煥發的神采讓男人感覺回到了他們熱戀的時期。
曾幾何時,他們就如同鏡中展示的形象一樣, 美滿幸福。
男人有所觸動,出于不知名?的愧疚, 放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緊了緊,再開口?時, 比上次就要真誠許多了:“抱歉, 阿惠。是我言語過激了。那個保姆來我?們家這么多年, 一直帶著太郎,也從沒做錯什么, 你?突然和?我?說要把她?辭退,換成新人, 再加上太郎當時病得很嚴重,我?當然沒辦法?接受。”
“不過我?這些年的確沒有太考慮過你?的想?法?。你?以前是個職場上的女強人, 那些人私下都說, 我?除了家世能配得上你?, 其余沒什么能配上你?的, 其實?我?心里聽了也有點不舒服。我?們結婚后,你?為了這個家,為了我?, 為了太郎, 犧牲了那么多, 我?覺得……”
“親愛的,不要再說了。”她?起身, 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她?扯著他的手放在那串祖母綠項鏈上, 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其實?我?不要太多東西,只要你?,公公,還有太郎三個人都能好好的就夠了。”
“所以……”她?湊近他的耳朵,在看見他耳后存在的某個新鮮痕跡時,眼神閃了閃,突然想?到了在她?回家后就立馬推卸責任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的年輕保姆,還有沒有預兆突然回來的他忽如其來的壞脾氣,嘴上卻?說道:“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一天……趁著時間還早,戴著這條項鏈,我?們來做點其他事加深回憶吧……”
他有心抗拒,但還是敵不過眼前的誘惑。
從那天起,仲泊惠和?丈夫的感情進入了第二個蜜月期。
在公公不動聲色的危險打量下,在路易斯充滿玩味的各種試探下,在丈夫羞澀甜蜜的目光下,哪怕有人在暗地?里嫉恨得一直在做小動作?,她?也無時無刻不戴著那條祖母綠的項鏈高調出入各種場合。即使?男人后續又送了她?許多珠寶,她?也仍舊對這條祖母綠愛不釋手。
“這上面的回憶太多了。”她?挑逗地?看著男人變得恍惚的神色,心里卻?冷冰冰的想?著,在報仇成功前,這條代表了她?所有屈辱和?愚蠢的項鏈她?是不會摘的。
等他們都死了,她?或許能分別剪下一小段項鏈為他們陪葬……不,還是放條塑料的仿品吧,正品是她?冒著被?警方逮捕的危險換來的,憑什么到最后關頭還要便宜了這三個臭男人。
※※※※※※
這天,戴著項鏈的仲泊惠提前回家,在大中會長的書房里,撞見了前來密談的兩?名?客人。
“阿惠!你?在干什么?”大中會長的眼神充滿壓迫感和?暗藏的警告。
“不好意?思,我?以為這間房里沒有人。”她?簡單解釋了一句,沒有錯過女人憔悴的臉色和?盯著她?脖頸間寶石項鏈的眼神。
結合剛剛用偷偷裝在會長書房里竊聽器聽到的消息,她?朝女人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在會長眼皮下毫無留戀地?出了門,坐在客廳里喝茶。
大概三杯茶水下肚,一臉刻薄的女人終于下來了。
“巖立太太,您是打算回去了嗎?”她?微笑著問道:“需要我?送您一程嗎?”
“不必了。”對方冷冰冰的拒絕道。
但仲泊惠還是將她?送到了門口?,“心情郁悶的話,可以多找我?聊一聊。”
“和?你?聊天能解決什么問題嗎?”對方對她?簡直是不屑一顧。
仲泊惠也不氣。
搬來小區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巖立香是個特別難被?女人討好的人。
尤其是長相漂亮,家世優渥的女人,可以說,這小區里的所有女性都不符合她?的喜好。
“那你?可以去路易斯先生家里坐坐。”她?假裝不知道對方在路易斯那偷偷投的錢已經漸漸無法?回本的事情,“我?聽說,前些天他為了慶祝而開的香檳,都價值好幾百萬。可惜,我?當時在外面,沒能去嘗嘗。”
聽到百萬這個數字時,女人的眼里,突然就有了光。
仲泊惠笑著送她?離開,轉頭就要面對大中會長的質問:“你?剛才和?她?聊了什么?”
“我?只說了路易斯家的香檳很好喝。”
“……這樣。”大中會長咬著雪茄不說話了。但仲泊惠能感覺得到,他是滿意?的。
沒過幾天,路易斯就在小區里神秘失蹤了。
包括他手里的全部財產。
小區的人終于回過神來,就像瘋了一樣怒罵著,仲泊惠自然也是怒罵的人之一,畢竟他們家明面上損失不少,大中會長也終于減了用度。
哼,老狐貍。
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試圖借著這股東風把不怎么在崗的保姆辭退,反正太郎也有這么大了,不需要保姆照顧也能活了。
可惜,這個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破產在保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中,又開始不愛回家的丈夫再度和?她?大吵起來,認為我?們家雖然用度減了但還沒過分到要辭退保姆自食其力的地?步。
“夫人,求求你?了,看在我?為了這個家,為了太郎,付出了這么多年的努力上……”
背景音是丈夫的破口?大罵,不斷地?罵她?冷血至極,不顧太郎的想?法?。
“好吧。”她?面無表情的盯著跪在她?腳邊拽著她?昂貴裙子的女人,“只要你?喜歡,并且不會后悔就好。”
雙關的話語讓兩?個人都停止了聲音,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但仲泊惠只是扯開了裙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里。
身后是保姆暗含抱怨的哭訴,以及丈夫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安慰,仲泊惠并不覺得這些讓她?心累。
心情倒像是一下子搬開了一塊大石頭,忽然輕松了許多。
她?照例去醫院看望了已經開始分不清真實?與虛幻的可憐女孩,一邊幫她?注入藥物,一邊告訴她?,她?已經給了對方父母一大筆錢,打發他們離開了。
“就當是你?的殉葬費吧。”仲泊惠打完最后一針藥水,望著陷入沉睡的女孩,淡淡的說道。
她?因?為太郎而變得稍微迷信了點,所以,留了無辜的文木理沙一命。前提是她?一直在她?的掌控中。
那些不聽她?話,讓她?感到苦惱的人,還是早點長眠于地?下吧。
※※※※※※
當你?開始嘗試做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婦時,是沒什么能瞞過你?的。
掌握著這個家的家庭主婦仲泊惠,毫不費力的就洞悉了這個家里目前存在的最大秘密——會長資金的來源。
文木理沙那似乎有一份業委會內部的賬本,但她?失蹤后,賬本也不知所蹤。
仲泊惠對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不感興趣。
她?發現?了一個一個有趣的事實?。
比如前本剛差點陷入一樁失蹤案里。而那個失蹤的人以前曾經用某個事情威脅過他。
他毫發無損地?躲開了警方詳細的調查,之后藥鋪多了一個常用還時不時請假的實?習生,盡管對方配藥配得亂七八糟。
又比如在這之后,恰好大中公司的危機就迎刃而解,而那個一向高調愛炫富的巖立太太忽然就變得沉默了,卻?開始在各種場合和?會長走得很近。當時還有太太團的人嘲笑她?說她?是不是即將多一個嚴厲不好惹的婆婆和?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叔子。
再比如那對夫婦倒臺前后,坊間經常流傳巖立太太恐怕要因?愛生恨的小作?文,可在文月牧師被?抓的時候,大中會長紅光滿面春風得意?,與之相對的,是巖立太太愈發死撐著面子落在眾人眼里卻?是不合時宜的衣著打扮,以及更加低調的言行。
接待仲泊惠的精神病院院長曾經說漏嘴過:“大中會長不是前段時間才送來一個男人嗎?”
雖然之后他改口?了,但仲泊惠已經能猜到那是誰了。
路易斯失蹤后,巖立太太的兒子又不見了一段時間。她?和?丟失了財產的其他人一樣,眉眼間滿是焦急,人也瘦了,甚至顧不得眾人異樣的目光,在會長閉門不見的情況下,還執意?的想?要再和?大中會長見一面。
“你?和?他說……你?和?他說……”病急亂投醫的她?,把算盤打到了她?身上,“就說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他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仲泊惠答應了,但壓根沒把這件事告訴會長。
于是,下一次,女人看她?的眼神就變得很冷漠:“我?讓你?傳達的話,你?有沒有說到位!!!為什么他還不愿意?見我?!”
“真是太抱歉了,巖立太太。”仲泊惠的目光躲躲閃閃,“會長他就說知道了。”
“你?撒謊!”她?生氣的說著,力氣很大地?挾制住她?的手臂,“他到底說了什么?你?快點告訴我?。”
“我?……”
她?為難的咬了咬下唇,看向對方的目光透著一股同情,但還要為會長打補丁:“會長就是這個脾氣……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你?快說!”
仲泊惠被?她?吼得抖了一下,連忙說:“他說:讓那個老太婆做夢去吧。”
一把年紀不顧卡粉還要化濃妝的巖立太太臉色瞬間變得十?分恐怖。
“你?知道的,巖立太太,會長是個很好的人,這應該只是他最近心情不好才說的。”仲泊惠不忘越描越黑,“實?不相瞞,最近我?和?我?丈夫兩?個人也經常會和?會長吵架。”
“本來我?們家就因?為路易斯損失了很多錢,結果會長還為了大家的事情,把家里剩得不多的錢和?不止哪里拉來的投資,全部投到了業委會的賬面上。”
“我?和?我?丈夫就是因?為這個事情一直在和?他吵。我?真怕我?們這個家就此散了……也不知道公公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一來,錢即使?是他捐的,也拿不出來了……特別是我?和?我?丈夫也沒什么賺錢的本事,被?路易斯騙了之后,大家都已經過得很艱難了,我?連婚前的房子還有婚戒都賣了,公公卻?……”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雙手捂臉時,手上曾經被?鉆戒壓出來的環還清晰可見。
仲泊惠賣房是被?會長要求的,因?為最近全小區的人都在處理他們名?下的資產,大中家如果什么都不出,也太奇怪了點。
但會長并不想?出售他名?下的資產,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到了仲泊惠頭上。
而最近這段時間,仲泊惠也配合地?沒有戴任何飾品,就連婚戒都摘了。
反正她?丈夫不知道在哪鬼混,根本不在家,而不介意?這點的會長對于她?這個舉動只有贊許的份。
巖立香盯著她?什么都沒有的雙手,還有樸素過時的衣服,語氣倒是緩和?了許多。
只是說的話也沒那么好聽:“哼,他們家的人只是瞞著你?一個而已。”
“什么?”仲泊惠不理解的抬起頭,被?淚水洗過的眼睛看上去紅通通的。
“我?前段時間才看見你?丈夫摟著那個小保姆在商場鬼混,還給她?買了不少東西,他沒什么賺錢的本事,錢肯定?是從你?公公那里拿的。”她?看著仲泊惠如遭雷擊的模樣,突然咧開嘴笑了。
雪白的妝面配上她?涂得大紅的嘴唇,異常恐怖。
“你?居然被?騙得連你?自己的錢都貢獻出去了,還真是蠢。”
不過蠢也好,她?受不了再和?大中會長打交道了。
眼前這個蠢女人倒是不錯。
“他們……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子……”仲泊惠氣得渾身顫抖,“太郎……我?的孩子以后要怎么辦……”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只剩哭了。
“你?把大中家的錢都拿到了不就好了嗎?”巖立香不屑地?說道。
“那些錢沒有我?的……我?的錢已經都沒了……”仲泊惠慘白著一張臉,喃喃念道:“錢都在我?丈夫和?會長那里……”
“他們死了不就到你?繼承了嗎?”巖立香把拿別人財產這件事,說得異常簡單。“這活我?都可以幫你?,只要你?把他們的財產給我?一半就行了。”
“您就別開玩笑了!”仲泊惠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跑了。
但之后,拿著一根網上買來的驗孕棒,她?神思不屬地?找到了對方。
“我?……”一見到人,仲泊惠立馬六神無主的哭了起來,“我?該怎么辦?”
“這是什么?”巖立香當然沒錯過她?放在桌上的東西,拿了起來,看著兩?道杠,她?馬上明白了什么。
“那個保姆,好像懷孕了……”仲泊惠抽泣著說道,“我?聽見他們私下里的對話了。我?丈夫想?和?我?離婚,也不想?要太郎了……公公……公公他說,反正我?也沒錢了,我?丈夫可以再娶個更好更聰明的。太郎身體不好,總是進醫院,他說他不適合繼承大中家……”
“我?是真的沒想?到……明明明面上他對我?孩子那么寵愛……我?本來想?著就算沒有丈夫喜歡,只要會長喜歡太郎就足夠了……”
“你?還真是夠可憐的。”巖立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么,上次我?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
“……”
仲泊惠沒有出聲,卻?擦干凈了眼淚,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箱子,“我?想?辦法?砸開了家里很久不用的保險柜,反正那個房間他們不常用,只幾天的功夫,不會有人發現?保險柜有問題的。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這些可以先給你?。”
“如果你?真的愿意?……”
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又飛快的念了一個時間:“小區舉辦派對的日子,會長是不會缺席的,我?先生也是。”
巖立香的目光早就黏在那對金銀珠寶上走不開了,嘴上喃喃念道:“你?早就應該砸開家里保險柜看一下了……我?就說大中會長怎么會沒錢呢?那個虛偽的家伙……”
“放心吧,我?會幫你?解決他們的。”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要怎么辦呢?你?們想?要投毒嗎?”
“投毒……”巖立香眼睛轉了轉,倒是笑了起來,“這個主意?不錯。”
“驗孕棒……”仲泊惠不忍心再聽下去,想?要收回巖立香的驗孕棒。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私生子生下來也是可以分家產的。記得把那個保姆也帶上。”
“可……”
“你?忘了他們是怎么背叛你?的嗎?”
仲泊惠眼神閃了閃,沉默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當天不要吃任何東西。”巖立香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看見她?顫抖畏縮的模樣,就更滿意?了,“等事情結束后,記得按約定?分給我?一半的家產。”
“我?想?,我?們已經是共犯了,大中太太。”
“……是。”仲泊惠吶吶地?說道,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恐懼。
第244章
其實, 如果可?以,仲泊惠也不希望兒子看到他的爺爺,父親, 還有一直照顧他的保姆阿姨死亡的過程。
但當天到底還是出了點小岔子。
太郎不愿意和她一起出遠門。
他依偎在保姆的懷里,身后?站著她?的丈夫, 仿佛他們才是正當的一家人。
這個發現無疑是給?了仲泊惠一點不太愉快,本來今天應該是她?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 她?還定?好了游樂園的票要帶著孩子一起去游玩。
“那好吧。”面對丈夫又開始不滿的表情, 她?直接扯了扯嘴角, 忽然什么勸告都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最后?一天,她?只想開開心心的度過, 把這一天變成她?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而丈夫那些翻來覆去看似很有邏輯實際上全是空洞指責的話, 她?已經?懶得再聽第二遍了。
本來她?還有點可?惜為了徹底洗脫自己的嫌疑,她?沒辦法看到全程, 但事后?有個人能詳細的復述給?她?聽也不錯。
即使那個目擊者是她?親生的兒子。
“你愿意去就去吧。”
不聽話的孩子, 為了今后?的管教, 是有必要來點噩夢體驗的。而且她?也想開了, 等這些人死?了,她?才?不要抱著大中這個姓氏過一輩子,她?會組建新的家庭, 生一堆的孩子, 這些小孩里, 總有那么一個人能和她?親密無間。
她?特地在出門前和巖立香打?了個招呼。
后?者為了這筆錢,想得非常周到。
太郎平安無事,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三個親人都死?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仲泊惠正?待在一間租來的鄉間別墅里,佩戴著那條祖母綠項鏈,穿著她?最華麗的晚禮服,不斷用別墅里豪華的音響一遍又一遍的放著她?最喜歡的歌,唱著她?最愛的歌詞翩翩起舞。
“……It was a murder but not a crime!(這只是一場謀殺算不上犯罪!)”
大紅色盛開的裙擺就像是一朵有毒的罌粟花,在忍耐多年后?,終于展現出了她?最動人的姿態。
哭泣著接完電話后?,仲泊惠面無表情地擦干了眼淚,將項鏈摘下,直接綁著石頭丟進了附近的河里,一吐郁氣。
大概會長也沒想到吧。居然有人會為了殺他,喪心病狂的把小區里的人都投了一遍毒。
他用一件件事情威脅巖立香太久了,都忘了對方?有多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這樣的人,他居然還妄圖用他們殺人的事情長期掌控,榨干價值。仲泊惠都不知道他腦子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在商界叱咤風云慣了,退休后?也是地位崇高,自以為自己就是圣旨吧。
仲泊惠則不一樣,面對巖立母子,她?表現得相當大方?。她?在大中會長的保險柜里找到了很多不記名的存折,估計很多都是從路易斯那里拿到的。
反正?不是她?的錢,也不是兒子的錢,太郎從那次事故后?,精神狀態變得不是很好,所以仲泊惠用這筆錢用得毫無負擔,這些非正?當用途得來的錢她?半點都不需要,縱然散盡千金,靠她?自己也能給?兒子一個好前程。
她?用其中一個存折的錢,給?巖立香修葺已經?有些破損的房屋,還提了不少意見。反正?那個女人和她?那個在投毒事件后?愈發不正?常的兒子文?化程度都不高,什么常識都不知道。
不太合理的裝修以及一堆容易起火的材料堆在一起,構成了那天晚上燒透了半邊天的火焰。
仲泊惠站在窗前,端著酒杯,靜靜的欣賞了一個晚上。
她?到底不可?能縱容隱患就藏在她?身邊。巖立恭平實在危險。
有點可?惜的是,老?太婆沒死?。
但沒關?系,反正?她?也得了癌癥,離死?不遠了。
混在人群中,仲泊惠假惺惺的去探望了對方?,只是掉了幾滴眼淚,就得到了對方?充分的信任。
“我不要待在醫院了。”巖立香說:“我要回去,你幫我去辦理出院手續。還有,房子就是我死?去的兒子因為精神失常不小心燒掉的,待會你和我一起應付西條警官,叫他不要再調查了。”
“當然可?以。”仲泊惠心知肚明對方?不想讓警方?調查是因為怕警方?挖到別的東西,所以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說實話,她?也不希望警方?調查這種東西。
之后?,她?兒子的尸骨,巖立香謝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在別墅外面立了一張不讓外人看見的布,自己將它一塊塊放進了棺材里。
去火葬的那天,仲泊惠聽旁人說棺材有點重,也不知道巖立太太都在棺材里放了什么。
最好是有路易斯的骨頭。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沒了孩子,巖立香也沒了精氣神,仲泊惠提出要趕緊把剩下的錢都給?她?,她?也擺擺手說不要了:“才?燒了一把火,警方?還盯著呢,算了……”
“我死?了之后?,房子就給?遠方?親戚繼承吧……不知道他還要不要,如果對方?不要的話,幫我賣個好價錢,捐給?教堂,算是我的贖罪吧。”
“……還有,趁早給?我安排一個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墳墓,我要親自看過地址。我這一輩子夠累了,等了死?了之后?,我要單獨一個墳墓,就不和我兒子葬在一起了。埋了我骨灰的墓碑上,你不要雕巖立香三個字,寫‘金田一夫人’,你懂嗎?”
她?絮絮叨叨的,人到了快要死?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
仲泊惠一一答應了,在她?死?后?幫她?把葬禮弄得風風光光,葬禮都是按照巖立香的要求來的。
除非真惹到了她?,不然她?做事還是會留一線的。
※※※※※※
做完這些,她?終于能空出手操控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不可?能讓大中這個姓氏陪伴她?一輩子。
認識仲泊丈算是個意外。但即使是意外,也被仲泊惠迅速利用了起來。
她?知道這種人不會喜歡處心積慮的見面,那么,還有什么比一個意外更讓人印象深刻呢?
仲泊丈果然就記住了她?。
一開始大概只是想拿她?當個消遣,之后?就一直沒能放手。
從某一瞬間,仲泊惠突然學會了融會貫通。
以前經?歷的歷任男人的手段與花招,都被她?加以改進,不眨眼的用在了仲泊丈身上。
他想要天真純良溫順的人設,仲泊惠就代入前夫可?能的行動與對話,蠢得能逗他發笑?。他覺得乏味,想要尋求刺激與誘惑時,路易斯的甜言蜜語還有層出不窮的小花招總能讓仲泊丈深陷其中。就算他突然想要走并肩作戰的路線,仲泊惠從公公那里耳濡目染的老?辣經?驗也總能給?他驚喜。
不過不能讓男人發現這是她?自己的想法。仲泊惠從原夫家學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男人們總是會懼怕比他們更高級的女人,哪怕一開始是被她?這樣的特質所吸引的。
仲泊惠就用了路易斯的話術做包裝,讓這點小聰明不至于突出,但偶爾也能成為她?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點綴。
畢竟是把整個小區的人還有他們手里的人脈存款貸款全部騙光的大騙子,仲泊惠不過學了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皮毛,就足以把仲泊丈迷得神魂顛倒,連婚前協議都忘了簽,打?破了重重障礙和她?在一起。
你問?她?感動嗎?
他喜歡的人,是她?那個被毒死?的前夫和死?在火場里的情人,也許還包括那個在地獄里對著她?咆哮的公公,無論是誰,和真實的仲泊惠沒什么關?系。
她?也煩透了男人的這點虛情假意。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在這一塊都天真得有點可?惡了。一束花,一枚鉆戒,一句輕飄飄的我愛你就想購賣到妻子的下半生所有權嗎?
不,一點小恩小惠無足輕重,仲泊惠想要更多。既然已經?改名姓了仲泊,她?憑什么不能想辦法拿走半個仲泊集團的錢和權?這是她?理應得到的。
既然在大中家花了十年,她?不介意在更富裕的仲泊家再花上十年。
中間雖然有波折,但也平平安安的度過了。
比如在監獄里的前本,有一次居然托旁人給?她?帶了一封口信,讓她?來監獄和他見上一面。
平心而論,她?并不是很想見這個人。
如果不是對方?隱晦提到“你兒子太郎經?常給?我寫一些不知所云的信件。”,她?是絕對不會去監獄看他的。
反正?他們兩?人也不是很熟。
動用仲泊家的關?系,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沒有第三人知曉。
反正?出來之后?,前本剛心滿意足,而仲泊惠直接換了一個新司機。
他和他失蹤弟弟的感情非常要好,在弟弟失蹤的這些年里,他從未放棄尋找對方?。
“單獨一個人復仇是很難的。”她?對司機說:“我家人也死?在了前本剛手里,所以,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你一把。”
但是,對太郎,親生的兒子,她?的語氣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為什么要給?一個殺人犯寫這種信件?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他都被關?在監獄里不能出來了,有什么危險的?”回答她?的,是兒子略顯冷漠的話語,“比起這個,今年掃墓,你也不和我一起去嗎?”
“……我要陪你叔叔。”其實是假的,雖然仲泊丈的確不喜歡她?再和前夫家里有什么瓜葛,但更重要的是,仲泊惠一點也不想去祭拜那幾個人。
“你就是不想去吧。”他沒以前那么好哄了,一眼就堪破了她?的謊言。
“那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謝謝你。不過,花沒必要買三束。”
“……阿姨照顧了我很久。”
不得不說,當兒子說出這句話時,哪怕她?知道他并不包含惡意,只是對一直照料他的保姆單純的懷念,她?還是忍不住生氣了。
“她?拿了錢,不管是分內分外都拿夠了錢,所以照顧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生氣時,看什么都不順眼,“你的強迫癥還沒好嗎?這么多計劃貼墻上有什么用?”她?徑直沖上去把礙眼的東西都撕了下來,丟到了垃圾桶里。
“這是我和爺爺的回憶!”
“醫生說了,你不能一直沉浸在以前的回憶里,總要向?前看!”她?吼得比他更大聲?。
“這周周末我會請裝修工人進來的。房間仔細一看也破得厲害,畢竟那么多年的老?房子了。”
“你不能這樣。”他抿著嘴,憎惡的看著她?。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厭惡,仲泊惠的心頭仿佛被人捅了一個大洞。
冷風一直在吹進來,刮得她?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不,我可?以。”她?最終沒有在兒子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反倒愈發的強硬起來,“他們都死?了,你的監護人是我。”
“你也可?以選擇周末不去掃墓,一直待在這里。”
大中太郎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忽然就沖去廚房拿了一把刀。
明晃晃的刀,但不是架在仲泊惠脖子上,而是對著他自己。
“我拒絕!”他說。
看到這樣的場景,仲泊惠突然就很想笑?。
她?也的確不屑的笑?了,在多年以后?,當兒子因為文?木理沙的事情亂服藥威脅她?的時候。
“太郎。”她?親昵的呼喚他的名字,語氣卻是冰冷的,“你小時候因為保姆的事情和我鬧脾氣絕食的時候,我就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過你了。這樣的自殘行為無論再來多少次,傷害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媽媽是無所謂的。”
但你是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所以……
“你想死?的話,可?以繼續這樣做。媽媽不介意成全你。”
如果太郎的攝像頭再高清一點,也許能拍到她?眼角的淚吧。
她?的兒子懷著絕望飲下了最后?一杯毒藥,而她?也抱著絕望將藥下到了他一定?會喝下去的牛奶里。
如果這個充滿謬論的世界注定?最終只能存活一個人,即使愛,她?也是不會相讓的。
第245章
“高?明, 關于二松雄大和前本剛的案件,我這邊又有了?點新線索。”
叼著?一根煙,歪斜的腦袋夾著電話, 手里拿著?筆記本和筆,大?和敢助在煙霧繚繞中瞇起了?眼睛, 含糊的說道:“鑒識科那邊發現,這兩名死者, 生前皮膚都被不同程度的灼燒過。”
“灼燒?”
“是啊。不是火, 而?是犯人利用電擊棒等東西在他們身體各處造成了?細微的傷口。所以一開始, 沒人注意到。”畢竟尸體都腐爛成那樣了。
但相似的傷口一旦變多,就基本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了。
“我們一開始以為是電擊逼供。但是, 法醫那邊做了?實驗,這樣細微的電量的確能帶來皮膚灼燒的痛楚, 但由于接觸面小,除了?皮膚表層會燒焦, 受害者在那期間能體會到被火苗撩過的感覺外, 實際造成的傷害有限, 反而?不如?其他虐待造成的后?果。那邊說想達到這種傷口直接用煙頭可能更快更起效, 傷口還能更大?,直接用這種方法反而?非常耗時。事實上,他們身上的確有其他受審的痕跡, 而?二松雄大?的隨身遺物里, 就有半包香煙。”
“但是……”大?和敢助拉長了?語調, “這一項有點奇怪。”
“什么?”
“有香煙,但找不到打火機。如?果對方是個老煙槍的話, 這可不正常啊。”
“我們通過走訪他家?人朋友,以及解剖尸體, 確定了?他是個多年的老煙槍,肺部別?提黑得有多難看了?。這種老煙槍,隨身攜帶三四個打火機都是少的。他妻子說他煙癮一犯隨時隨地?都要抽煙,身上的打火機多得像是變魔術一樣,一眨眼就能變出來一大?把。”
“可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一個打火機都沒看到。”
“會不會是被水沖走了??”
“據我所知,二松雄大?有個習慣,每盒香煙抽到一半時,他就會往香煙盒里塞一個打火機,防止臨時想抽煙的時候找不到。香煙盒在入水后?并沒有打開過,可里面的打火機卻一個都找不到?”
“你懷疑兇手把它帶走了??”
“不是丟了?就是帶走了?。二松雄大?不會做這種事,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我們尚且不了?解其動機的真兇。”大?和敢助將?腳放在旁邊的凳子上,“我覺得兇手大?概率是不想見到和火有關的東西。”
“但又十分執著?于讓受害者感受被灼燒的痛感?”
“昂。一個傷口的形成起碼要五分鐘時間,一般人根本沒有這種耐性。”五分鐘看似很短,但如?果讓人坐在那里靜靜讀秒,反而?會覺得時間無比漫長。
而?好些個五分鐘加在一起,除非是深仇大?恨或者心理變態,一般人都不會選擇這樣做。
“此外,通過比對兩個人身上的傷口,二松雄大?遭受折磨的時間,遠比前本剛要強得多。”
大?和敢助摸了?摸下巴,“也?許,我們的偵查方向有問題。”
一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本剛身上。
雖然他們曾經懷疑過仲泊惠買兇殺人,但重點還是落在前本剛和她的恩怨上。對于二松雄大?的死亡,盡管有證據表明兇手可能是沖著?她來的,可中間到底還是夾雜著?兩名死者,特別?前本剛入獄前不算什么好人,仲泊惠又一口咬定了?不知情,他們也?不能一下子推翻之?前的全部定論。
但看二松雄大?身上的傷口,本次案件和仲泊惠有關的可能性立馬上升了?不少。
因為比起犯罪累累的前本剛,沒調查出什么仇人的二松雄大?在生前遭受的折磨反而?更多。
“說起來,最?近她在監獄里也?表現得很活躍。”大?和敢助轉換了?話題,“一天?去五次醫務室,次數都快創下所在女子監獄最?高?了?。”
“不過,我聽監獄的人說,她也?不是單純的裝弱。有的人連裝病都裝不像。不像她,維持生存的食物和水分都只攝入最?低值,逼著?自?己整夜整夜的睜著?眼睛,虛弱成那個樣子,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女子監獄里一直叫囂著?要教?訓她一頓的獄霸反而?不敢來騷擾她了?。畢竟,對自?己都這么狠毒的家?伙,對別?人只會更狠。監獄的醫生哪怕知道她有裝的成分,但體檢報告是做不了?假的,再加上她的下屬一直在外面運作,恐怕仲泊惠出獄也?是遲早的事情。畢竟大?家?都知道,她殺的是自?己兒子。”
大?和敢助的語氣無不諷刺。家?這一概念,讓一切血腥暴力都聚攏在同一屋檐下,通過內外的劃分,讓在外很難行得通的暴力行為因為戶籍和血緣就開始合理化。
就像校園暴力發生時,總會有人跳出來說加害者只是不懂事的孩子,需要給那些一時沖動的孩子一個悔改的機會,可受害者也?是孩子,并且,無論加害者最?終遭受了?怎樣的懲罰,最?后?能不能懺悔,受害者受到的傷害,卻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
這方面的話題,每次都讓人感到無力。
其實無論是站在話題對立兩端的人還是維持中立的人,很少有人能斬釘截鐵的說我支持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大?多數展現公平的法律出臺前的愿望是庇護遵紀守法的公民,保護弱者不被強者傷害,但有時又會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傷害到無辜的那一方。
大?和敢助自?己也?覺得自?己說得很沒意思。
“你的那篇文章寫完了?嗎?”
他實在不想討論案件相關,仲泊惠被放出來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們兩個小小的警部也?無權干涉一個身體各方面數值達到臨界值的病人出獄。
“嗯。”諸伏高?明疲憊的揉了?揉鼻梁,“已經交到警視手里了?。”那邊還沒給回復,之?后?會怎么樣,就要看上面的意思了?。
“我還以為你會更晚搞定。”
“……那個時候我只是。”他頓了?一下,“我只是不夠了?解殺害金田一父母的兇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起初只是因為文章缺乏論證所以想要了?解更多。但看完醫生的記錄后?,盡管相似的案例一個個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但想得最?多的,還是金田一家?里的那樁案子。
親眼看見父母支離破碎的躺在地?上,她當時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樣的呢?
如?果能在案發之?后?更加詳細地?調查這起案件,用心去傾聽受害者家?屬的聲音,更加努力的聯系好的診所,做好遺屬的心理輔導工作,也?許金田一也?不會產生那樣偏激的想法了?。
加害者必須受到懲罰的想法并沒有什么錯,但在這個問題上,明明意見相同的他們,卻始終站在對立面。一次次的碰壁,已經讓金田一徹底喪失了?對警察的信心。她防備著?他,他也?害怕她的調查進?度在他前面。
他們之?間的結局到底會怎么樣,不到最?后?,他也?無法預知。
大?和并不清楚高?明心里的想法,“所以,你知道你要找的殺人犯,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嗎?”
黑發警部回答道:“現在也?不能說是完全了?解。”
“但我有預感,也?許我快要見到他了?。”
“見殺人犯的預感?”叼著?煙,大?和敢助短促的笑了?一聲,“高?明,這可不算什么好預感,特別?是這個人在戶籍上已經死了?。”
“我……”
“喂,敢醬,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你還躲在這里抽煙?”
上原由衣推門進?來,生氣的說道。
“抱歉,高?明,我先掛電話了?。”
說完這句,電話那頭就只剩了?一片忙音。
諸伏高?明無奈的笑了?笑,將?電話掛斷的時候,順便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離午休結束還有15分鐘。
不同于大?和那邊忙碌的節奏,最?近警署的工作并不多,準確來說,自?從水守警官被停職,警署的運作就加快了?許多,一般居民遇到的小問題都能得到及時的解決。諸伏高?明只是臨時待在這里,而?重山警官也?不愛攬權,所以,一般的警員遇到小事就能按照流程去解決,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樣,萬事等著?拖拉的水守徹拿主意了?。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
諸伏高?明拉開窗簾,用望遠鏡眺望遠方,果不其然在小區里看到了?西條警官的身影。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已經退休的西條警官在經過和家?人的這段旅行后?,能找到人生的另一段路,好好的享受退休生活,結果,對方不但提前坐飛機回來了?,還比以前更認真了?。
警員們都開玩笑說西條警官現在就是警署的編外人員,有經驗豐富的老前輩帶著?,他們自?然很開心,但諸伏高?明卻笑不出來。
老人的妻女都很擔心他,即使她們現在還在外地?,也?特地?給他打了?電話。
“真是抱歉啊,諸伏警部,到最?后?還要給您添這種麻煩。”電話那頭,西條警官的妻子擔憂的說道:“我家?老頭的性格我很了?解,他下定決心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只是他年紀這么大?了?,我們又不在他身邊,我很擔心。”
“他說是讓我給他最?后?一個月的時間,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就會回到我們身邊。唉……老實說,他這么和我保證,我心臟反而?跳得很快,希望是我想多了?。”
“諸伏警部,我想厚著?臉皮拜托你,不要讓他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請您放心,我會盡我最?大?努力的。”
雖然給了?承諾,但諸伏高?明心里并不如?嘴上說的那么有底氣。
他不得不把西條警官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親自?給這位前輩倒了?一壺好茶,在對方略顯煩躁的動作里,詢問道:“西條前輩,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事情?”
西條警官的動作一頓,反射性的搖頭,撒謊道:“沒有啊。”
見對方裝傻,諸伏高?明不得不直接說出來:“前輩,請原諒我接下來說的話。您已經退休了?,應該和家?人好好相處。”
“我承認這個社區的居民甚至是警署里的警員都很信賴您依賴您,但現在既然已經卸下了?大?家?長的職責,還請您給予他們一點信心,及時是幼鳥也?有要飛出窩巢的哪一天?。”
“……我知道。”西條警官用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復雜。
“其實出門一趟我就知道了?,沒有了?我,小區也?沒出什么岔子。”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水守之?前一直批評我,我覺得他是在胡說八道,但現在看,也?不無道理。”
“放心吧,我這個退休的老頭子不會一直待在這里直到被你們嫌棄的,一個月,”他伸出一根手指,“希望你能給我這個老頭子最?后?一個月的時間。我想好好和這里道別?。”
諸伏高?明不放心的看著?他:“……前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西條警官斷然否認:“沒有啊。你怎么會這么想?”
“前輩。”黑發警部不得不加重語氣,“我希望您能把我們當做是您可靠的同伴。”
“我又沒說你不夠可靠,你已經是個優秀的警部了?,比我這個退休的老頭子走得遠,以后?你還會走得更遠。”
諸伏高?明嘆了?口氣:“我就直接了?當的問了?,您這次回來,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和這里好好告別?啊。”
“……”
“好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放心吧,我能平平安安活到退休,當然是因為我足夠謹慎。”西條警官朝對面的后?輩爽朗一笑,“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險,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聯絡你們的。”
諸伏高?明眉宇間仍舊皺著?,“我希望您在發現某些蛛絲馬跡的時候就及時的告訴我們。”
“……當然。”猶豫了?幾秒,西條警官還是笑著?點了?點頭,“我現在又沒有警官手冊,配槍也?被收走了?,不告訴你們,我難道還拿我這條命往前沖嗎?”
“放心吧,我不會這么蠢的。”
他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年輕時,西條經常聽帶他的師父說:警察這一行就是這樣,一定會有某些疑惑,一直潛伏在你的腦袋里,揮之?不去,說不定到去世的時候都能忽然想起來。
但到目前為止,這件事只有他不靠譜的猜測。他不想憑空污蔑一個人的清白?,希望……是他想多了?。
第246章
比起警署這頭暫時的風平浪靜, 小區這幾天倒是暗潮洶涌。
上?浦家的房子附近重新熱鬧了起來,卻又?比以前更?安靜了。小區的人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路過那里,然后又?趁著房子里住的人沒發現, 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悄悄的走過去?。
高貝太太自然為此心煩不已。
“真是太過分了!都已經離開的人, 居然又?這么回來了!”
她指的,是那對之前已經搬家的網紅夫婦。
這個世界的人們都很愛看懸疑推理類的小說, 電影, 電視, 所以才會出現工藤優作不?在國內動向?卻仍舊常年霸占熱搜榜單的事情,而這對本就小有?名氣的網紅夫婦在自?家被盜, 出了第一期吐槽視頻后,就開始狂蹭小區的熱度。雖然前面幾個視頻都被舉報下?架了, 但最新一期,‘被偷之后家里多了東西’的離譜內容, 仍然讓他們收獲了不?少觀看量。
為了能把好不?容易提上?來的熱度繼續炒熱, 兩個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孩子放在親戚家, 小夫妻兩個重新跑回來住小區了。
當?然,業委會其實已經禁止他們購買或者租用本社區的房子,奈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這對夫婦干脆找到了上?浦先生?, 三人私下?達成了什么交易并不?清楚, 但反正上?浦先生?愿意用自?己的家招待客人,他自?己的私人空間, 即使是業委會也沒辦法。
而且,這對夫婦也很精明, 知道不?能上?傳小區的內容后,他們就開始深挖上?浦太太失蹤的事情,在視頻里大?肆講解上?浦太太以前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八卦謠言,有?關人士全部用ABCDE來代替,講得叫一個有?鼻子有?眼。
上?浦太太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只要上?浦先生?不?追究,即使小區的人心?存不?滿,也只能忍著,隔著手?機看著他們胡說八道。
“我真不?知道上?浦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高貝太太和?金田一三抱怨道:“失蹤的上?浦太太如果能看到那些視頻,一定會很寒心?。”
“在搬來我們這個小區前,她的確曾經出軌過,但也沒有?視頻里講的那么水性楊花,十惡不?赦。現在這對夫婦都快把她塑造成會挖人心?肝的九尾狐了。”
金田一三一板一眼的念出了視頻里的文字:“不?善言辭的E先生?,見到她的那一瞬間,都忘記了自?己堅定的信仰……她前面說的那四個人我倒是大?概能對上?,這個人是誰啊?”
“編的吧。”高貝太太翻了個大?白眼,“我們小區連著被亂七八糟的人愚弄了好幾次,哪里還有?什么堅定信仰?”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來。
“這樣啊……”金田一點了播放鍵,于是,電腦里又?開始放起了他們的視頻。
“請大?家看,我手?里的這個十字架項鏈,就是E先生?贈送給上?浦太太的東西。”她將手?往前挪了挪,方便大?家能將她手?里華美的寶石十字架看得更?清楚一點。
金田一發?現,女網紅那一頭很有?特色的粉色頭發?已經不?知不?覺的換成了栗色的卷發?,蓬松凌亂的程度,再加上?她身上?的打扮和?妝容,頗有?上?世紀的風格。
不?得不?說,這個造型把她襯得很美貌。金田一也是現在才發?現,褪去?之前那些精致的妝容打扮,重新打扮成這樣的女網紅很像當?年的上?浦太太,就連憤怒的高貝太太在看到她這個模樣后,也有?那么幾秒鐘愣神。
所以,許多彈幕都在刷她今天的造型非常美麗,希望以后能固定下?來,再接再厲。
“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高貝太太口是心?非的說道。“她就算是長得和?上?浦太太有?那么幾分?相似,也很難完全模仿出上?浦太太當?初的神韻。”
金田一說了句公道話:“我覺得這個造型的確很好看,看得我都有?點心?動了。”
“你想做卷發?嗎?以前有?沒有?做過?”
“沒有?。我現在也還沒想好,需不?需要做。畢竟我長得不?像上?浦太太。”
“長得好看的人,做什么發?型都不?會太差。你完全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高貝太太很有?經驗的說道,“不?過,那個發?型還是太老氣了點,如果你想燙發?,可以去?燙一個最近流行的卷發?。”
“再說吧。”金田一三說。
“對了,我怎么聽說西條警官最近和?這對年輕夫妻起了點小沖突?”
“聽說是因為西條警官惦記失蹤的上?浦太太,所以上?去?問了點情況,結果被這對做賊心?虛的夫婦轟出來了,說他現在又?不?是警察,沒有?權利問他們這些問題。”高貝太太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他問了什么啊?”金田一三好奇的問道,“西條警官年紀都那么大?了,一般人不?會對老人這么兇吧?真是過分?。”
“就是就是。”高貝太太瘋狂點頭,然后說:“他問了這對夫婦手?里的東西都是誰送的,是上?浦先生?在故弄玄虛還是說那枚胸針真的是多出來的,但對方一聽這個話題,就直接送客了。依我看,八成就是他們編的謊言。”
“西條警官也對那枚胸針有?印象嗎?”金田一三笑著說道:“我還以為男人都不?會太注意這種東西。”
“那是因為當?初的上?浦先生?覺得胸針就是他太太出軌的證據,還為此報了警,叫囂著要找到那個奸夫,西條警官很難不?對那枚胸針記憶猶新。”
“當?時的上?浦太太沒反駁嗎?”
“天降的禮物?,反正她就是這么說的,和?誰都是這個說法。然后還反過來詢問警方有?沒有?抓到那個在暗地里窺探她的人。但一沒人證二沒物?證,警方也很難立案調查。”
高貝太太說:“潑辣,膚淺,性感。小區主婦對上?浦太太的評價基本都是這三個詞了。這對小夫妻應該就是打聽到了當?年的案情,才會說自?己家被小偷光顧后還多了東西。因為當?初西條警官也曾經懷疑過上?浦太太的追蹤者是不?是在她身邊留下?了某些物?件,但上?浦太太說沒有?,又?咬死了胸針是她自?己私人的,警方也拿她沒轍。”
“不?過,這枚胸針也一定是勾起了西條警官的某些回憶吧。我聽別人說。他只在我們小區待最后一個月了,之后就要跟著妻子一起,滿世界游玩了。這樣也好,退休了就應該去?享受退休后的生?活。人生?苦短,到最后一刻都還在工作的話,該有?多悶啊。”
“也許是觸景生?情,最近比起巡邏,西條警官和?我們每個人都有?聊天,聊的都是以前的那些回憶。不?得不?說他記性太好了,還記得那些圣誕晚會,唱詩班。已經成年的小孩小時候的那些回憶他也完全沒有?忘記,還詢問了他們當?時在學校上?學時的情況。弄得我家寬人還吃醋了,覺得西條警官只找那些成年的大?孩子問問題,都不?找他們這種小孩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這種想法當?然值得高貝太太賞給他一個爆栗。
“聽上?去?都是些很美好的回憶。”金田一三笑著說。
“是啊。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前,這些記憶再美不?過了。”高貝太太說,“我們還提到了現在被趕出小區的早川先生?,當?時他彈的鋼琴好聽得不?得了。后來聽人說他受傷了,就再也沒當?著我們的面彈過鋼琴了。”
“怎么突然又?聊起早川先生?了?”金田一三問。
“沒辦法,這對網紅住在這里,會聊他很正常。而且早川先生?早些年也沒那么神經質,偷人東西。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是很溫和?的一個人。對小孩子也很有?耐心?,完全想不?到他現在會變成這樣。也許是因為出了一趟遠門,結果出了車禍,不?得不?接收無法再度彈奏的事情吧。”
“他還出過車禍?”
“是啊。我也不?記得當?時是誰說的了。反正路易斯那時候突然跑路,就有?人想找早川先生?借錢,早川先生?沒辦法,就離開了小區,出了趟遠門,出了很久,回來之后據說是大?病一場,每天把自?己關在家里,也不?再接學生?上?門,性格也是一天比一天孤僻,他住的那一片,路易斯失蹤,另外一戶被火燒了,上?浦太太又?是后面搬來的,總之,常常讓我們忘記還有?這么一個人存在呢。”
“原來是這樣。”
“對了,”高貝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有?點急切的問道:“最近你有?去?教堂嗎?”
金田一三回答道:“沒有?。”
她去?教堂只是想找東西,后來發?現東西不?在教堂里,就沒必要天天去?了。
“你沒去?就好。”高貝太太很認真的告訴她:“你可千萬不?要去?。”
“為什么?”
“水守徹在呢==”提到這個人,高貝太太的眼神都變成了死魚眼。
“誒?”
“你也覺得這個人有?病是吧?我也是這么覺得的。”高貝太太很能理解的拍了拍金田一三的手?,“居然想在教堂堵你,真是過分?。”
“……這樣嗎?”
“當?然。不?然就他那種什么都不?信,覺得全世界我就是老大?的模樣,怎么可能誠心?信教啊。”高貝太太特別不?屑的說。
“你是不?知道。之前,巖宮先生?的互助會上?,就他一個人在抽煙,巖宮先生?都嚴厲禁止了,他還特別過分?的把煙霧吐在對方臉上?。我看巖宮先生?的身體都是僵的。”
雖然,最后犯了眾怒的水守徹是在眾人叫罵聲中逃走的,但巖宮先生?也無心?講學了,互助會草草結束。
“那么怕火的巖宮先生?,那時候該有?多無助啊。”高貝太太如此總結。
“巖宮先生?很怕火嗎?”
“當?然,你看他身上?被火燒成了什么樣子,肯定是有?心?理陰影的。修女偷偷和?我說,巖宮先生?一點火都不?能看到,雖然不?至于和?無意冒犯的他們發?脾氣,但還是會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冷靜。聽說,他身上?有?切口,就是火災造成的。”
“切口?”火災為什么會牽連出切口的問題?金田一三覺得很奇怪。
“這么說可能有?點惡心?,是被小刀平整挖出來的口子,大?腿內側和?手?臂,還有?背部都缺了一大?塊,據說是太痛了,沒有?錢治療,只能出此下?策。本來巖宮先生?不?想被任何人發?現,這個也是被牧師他們不?小心?發?現才問出來的。他從來沒和?別人提過,也不?喜歡和?別人提及這些話題。你可別和?別人說了,修女讓我幫忙保密。”
“我知道了。”金田一三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我會保密的。”
第247章
“我的停職時間延長?”
水守徹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不不不, 這肯定是哪來搞錯了吧。我?好好待在家里反省,為什么?要延長我?的?停職時間?”他下意識否認道。
“……”
雖然知道水守徹不會認下這個結果,但諸伏高明還是被他的理直氣壯弄得有些無語。
他不得不提醒對方:“你之?前在禁煙的?教堂里抽煙, 還把煙霧噴在講師臉上……”
“那是污蔑!又沒有攝像頭!”
“那么?多人指認你,甚至有人拍了視頻發到網上, 這不是一句污蔑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黑發警部?淡淡的?說道,“還有, 停職期間, 你為什么?想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前往監獄?”
為了避免水守徹再拿沒攝像頭當借口, 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去那里找人是需要本人登記的?。你一直找仲泊惠是有什么?事嗎?”
“……”當然是因為那個臭女人騙了他很多錢,現在他想把錢要回來。
水守徹清楚自己不能說出實話, 不管他是不是被騙了錢,后面一連串的?事情?又是受賄, 又是高利貸,又是主動賄賂……真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他的?職業生涯也玩完了。“我?只是想找她?調查點事情?。”
“什么?事?”
“就……一些案件相關, 我?沒想明白的?事情?。”
“具體是什么??”諸伏高明并不放過他。
“比如, ”水守徹絞盡腦汁的?想著借口, “她?為什么?要殺那么?乖巧懂事的?太郎。”
“認罪書上不是已?經有解釋了嗎?”
“我?覺得這個解釋不是很充分。”
“但她?現在已?經進了監獄。仲泊惠那邊舉報你過度恐嚇騷擾她?,讓她?在監獄里也因為太過害怕而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這個你知道嗎?”不如說, 水守徹的?騷擾, 成了她?這段時間狀態反常的?最?好借口,還讓原本質疑她?動機的?監獄方面都?難以否認這一事實。
想都?沒想過, 水守徹勃然大怒,張嘴就罵道:“那個賤女人!”
“水守警官, 注意你的?言行?。”諸伏高明喝止道:“如果你現在是當著仲泊惠女士的?面說出這種話,她?就算人在監獄也是可以直接把你告上法庭的?。”
“……”水守徹胸膛劇烈起伏著,“所以,我?什么?時候才能回警署?”盡管金錢方面他暫時不用擔心了,但他也不敢讓自己丟了工作的?事情?傳到別人耳朵里。
水守徹自己也很清楚,他得罪了很多人,而他的?后臺現在搖搖欲墜,一旦他沒了后臺,估計成千上萬的?舉報信都?能直接把他從警部?補重新拉回警員的?位置,并且一輩子除非因公殉職,否則也就只能當個小警員了。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得勢時做出那些無恥事情?的?時候半點也不會感到心虛懊惱,可一旦面臨失勢,他就開?始后悔自己之?前做過的?種種了。
可知道了,并不意味會悔改。
從諸伏高明那里得知自己返回警署的?日期還沒定下來,簡單來說就是暫時擱置優先冷處理輿論?危機后,水守徹并沒有聽從諸伏高明的?意見?,返回家中,聽話等待結果,而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教堂,在牧師修女不贊成的?目光中,直接大搖大擺的?跑進了巖宮先生的?住處。
然后照例嫌棄的?環視這間狹小的?屋子一圈,才草草的?和眼前的?清潔工打了聲招呼:“中午好。”
“……中午好。”
他來到的?時候,巖宮先生正?在用餐,一杯水,一個面包,還有一碟蔬菜,構成了他日常的?食譜。
其實教堂的?餐點并不那么?簡陋,但巖宮先生信奉只要自己能在日常生活中節約下每一分錢,就能早日幫助一個深陷困境的?人,同?時他也認為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只要在一個地方開?了口,其他方面也會早晚決堤。
許多信徒都?被他平時的?言行?舉止打動,但這里面并不包括水守徹。
他嫌棄地掃了眼桌上的?飯菜,也不管自己的?行?為到底會不會打擾到人家,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別人的?床上,“老頭,上次是不是有人推薦你購買虛擬幣?那個人后來有沒有告訴你更多內幕?”
“……”
正?在吃飯的?巖宮先生被他攪得沒辦法用餐了,只好拿餐巾紙擦了擦嘴,回答道:“我?不太懂這里面的?事情?。那位先生雖然是好心,但我?覺得人還是要腳踏實地的?賺錢才行?。”
“你這是哪一年的?舊思想。”水守徹滿不在乎的?嗤笑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才賺不到什么?大錢,現在還住在這么?小的?屋子里。”
“……如果水守先生你來我?這里只是想說這些話題,還請回去吧。”
“待會,我?才來好不好。而且,你還沒告訴我?他告訴了你什么?內幕。”
“我?并不懂這些。”
“但他應該會和你說的?吧?”水守徹并不放棄,“托你的?福,我?花了一點小錢放在里面,結果賺了一大筆錢,我?一開?始還以為那是在騙人呢,沒想到我?賬戶里還真多出了那么?多錢。嘖,當初我?要是再投多一點就好了。”
“太貪心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巖宮先生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
但水守徹卻一點也聽不進去,只一個勁的?讓他去找人套話。
“出了什么?事,浪費的?是我?的?錢又不是你的?錢。你少給我?的?錢做決定。”他冷著臉說,全然忘了之?前是誰無償的?拿錢給他度過最?困難的?時期的?。
而那一筆錢,水守徹已?經不想還了。
還了又有什么?用呢,這錢與其還給眼前的?清潔工,讓對方再拿去資助那些他壓根就不認識的?窮鬼,倒不如讓他投進金融市場,盡早實現一夜暴富,這樣,他就再也不用在乎一個小小的?警部?補職位了。
水守徹堅持,根本說不過他的?巖宮先生也只能妥協。
“早這么?做不就好了。”
水守徹不耐煩的?說道,順手點了一根煙。
看見?火光,巖宮先生的?身體不免有些僵硬。
見?對方明顯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水守徹卻懶洋洋的?笑著,還故意拿著點燃的?打火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好像很怕火。”他戲謔的?說道:“是因為以前受過傷嗎?”
巖宮先生嗓子繃得很緊:“……水守先生,請你熄滅你的?火和煙,這里是禁煙區。”
“別這么?緊張嘛。我?只是煙癮犯了想抽一根,而且,免費幫你脫敏難道不好嗎?說不定我?多在你身邊逛一逛,你就不會害怕火焰了。這不是好事一件嗎?”
“請你現在立刻出去。”不輕易動怒的?老好人也終于忍不住發脾氣了。
“你要我?出去?”他指了指自己,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復后,瞬間怒了,“切,當誰喜歡待在這里似的?。”
不如說,他現在愛待在這間狹小房子里的?原因,就是這里能讓水守徹重新體會到從前的?那種凌駕于萬人之?上的?優越感。
“今天真是萬事不順。本來在諸伏高明那里碰壁就已?經夠煩了……仲泊惠那個女人陰魂不散,你又來掃我?的?性。”
水守徹罵罵咧咧的?。
巖宮先生眼皮動了動,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水守徹完全沒有注意這一點。
“仲泊女士……就是那位失去親生孩子的?母親吧?”他猶豫著說道:“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還是別去打擾她?了。”
“哈?她?可憐?”水守徹可不認同?這個觀點,“她?可憐什么??她?再可憐也是躺在金山銀山里,哪有我?慘?再說了,我?現在過得那么?慘還不是拜她?所賜!”
“那個賤女人。”他重新把這句話罵了出來,“聽說,她?現在拿我?當借口想要早點出獄呢。哼,等她?真出獄了,看我?不整死她?。”
屋子里唯一的?聽眾已?經走?了神,并沒有把水守徹的?這點狠話放在心上。
罵了一大堆不能聽的?話,發覺根本沒人搭理自己的?水守徹嫌悶,就自己住了嘴。
巖宮先生已?經因為他抽煙的?舉動劇烈的?咳了起來。
他嗓子被火燒過,咳起來更是難聽。水守徹受不了地捂住了耳朵,終于不打算在這繼續待下去了。
走?之?前,他還不忘再度威脅對方,“對了,記得幫我?問一下后續我?應該買什么??不幫我?問的?話……”他的?手伸了進來,在清潔工眼前緩慢的?按下打火機的?開?關,叼著煙傲慢的?笑著:“小心我?把你這里全部?燒干凈。我?可不是在開?玩笑。”
知道眼前的?老頭不一定會幫自己問,所以,水守徹最?后也不忘要小小的?威脅一下。
自己的?債務還剩很多,利息一天一天的?在滾動著,得盡快賺到大錢還完才行?。
“……”
房門?被沒禮貌的?客人震出了巨大的?聲響。
巖宮先生先生站在屋子里,不適地捂著自己的?鼻子,聞著屋子里殘留的?濃烈煙味,仿佛又回到了他人生中最?為噩夢的?那一天。
到處都?是火焰和煙霧。
對他而言,不愿再度回想的?那一天即是讓他往后余生都?生不如死的?地獄,也是通往自由與希望的?天堂。
但是……
這并不代表他就要感激幫他回味從前的?人。
“沒禮貌的?家伙。”
和人設不符的?冰冷話語從他唇邊溢出,消散在空氣里。
站在陰影里,那張被火焰撩過的?臉顯得極為可怖。
沒禮貌的?人,一定會為他今天的?無禮付出更多的?代價。
※※※※※※
“多謝……實在是麻煩你了。”
從擔架上被抬下來時,即使是虛弱,仲泊惠也并沒有忘記向幫忙搭手的?獄警們道謝。
“惠女士,你身體那么?差,就別強打起精神感謝我?了。”
女人慘白著臉,快要暈過去也不忘對身邊人抱有歉意的?模樣實在是很能感染人,即使是接到女人前夫的?有償舉報,想要來監獄外抓這位弒子的?所謂‘魔女’的?無良面孔的?記者,也有點拿不動手里的?筆了。
總感覺幫了她?前夫,自己就會害死一個大好人的?樣子。
甚至,采訪現場這些抓她?進監獄的?警察,好像也沒有人說她?不是好人。
說實話,監獄里,只要是和仲泊惠有所接觸的?獄警,都?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女人抱有幾分友善與同?情?。
即使知道對方是以殺人罪進來的?。
但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從進入監獄以來,仲泊惠從來都?是監獄里的?模范犯人,為人溫和有禮,對誰都?非常好脾氣,但又不會太過軟弱,甚至幫獄警們平息了好幾次難搞的?監獄糾紛。
這讓知道她?底細的?獄警也忍不住在種種正?面事件中一次次的?偏心,最?后,已?經徹底忘掉了她?是個殺人犯的?事情?,開?始發自內心的?覺得她?是一個好人,一個誤入歧途的?可憐人。
這次她?能順利出獄,也和監獄上下都?覺得她?人品良好有很大關系。
從擔架抬到輪椅上,再從輪椅轉移到旁邊的?豪華保姆車里,一路上,媒體的?燈光都?在不停閃耀著,仲泊惠禮貌的?朝每個人點頭致謝,在記者大喊著太郎名字時,又流露出了難過到近乎崩潰的?表情?,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著人們,她?的?故事,也許還有另外的?隱情?。
大概就像之?前那些小報記者調查的?那樣,因為她?的?兒子過度服用藥物,她?一時失誤造成了嚴重的?后果。
雖然是殺了人,但到底不是故意的?,一切只是起源于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深沉愛意。
一直到上了車,合上車窗,車輛開?始行?使后,仲泊惠才慢慢起身,從信任的?下屬手中接過了手帕,面無表情?的?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淚水。
“在監獄里,天天要流眼淚,真累啊……”
仲泊惠輕輕的?說道。
她?并不是一個喜歡流眼淚的?人,倒不如說,她?非常討厭哭泣,特別是沒有任何用途的?哭泣。
以前,家里的?保姆跪在地上向著她?哭哭啼啼時,她?就恨不得直接掐死那個裝模作樣浪費她?寶貴時間的?女人,再后來,太郎對著她?默默流眼淚時,仲泊惠除了心累,也是什么?都?沒感受到。
哭泣,是世?界上最?沒有效率的?事情?。
這是曾經的?她?一度認為的?。
她?的?眼淚向來只為了達到某個目的?。
“這趟監獄之?行?,您辛苦了。”坐在前排的?秘書坐在座位上朝她?恭恭敬敬的?鞠躬問好,然后又遞來一個保溫壺,“這里面是您吩咐的?鹽糖水。”
“嗯。多謝。”仲泊惠朝他笑了笑,然后開?始緩慢攝入。
在監獄里絕食太多天了,她?也不敢一下子就大魚大肉。
幾口糖水下肚,不太清晰的?大腦似乎也清醒了些。
“仲泊家的?情?況怎么?樣了?”她?先問的?仲泊丈。
“仲泊先生的?情?況不是很好,現在集團利潤下滑得很厲害,董事會那邊的?意見?很大,他頗有些焦頭爛額。”
仲泊集團到底不是仲泊丈的?一言堂,經此一戰,他的?實力消耗了不少。
仲泊惠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還能找記者騷擾我?,看來,再怎么?焦頭爛額也是有限的?,還沒到他極限呢。”真到了那一天,估計他也就沒空管她?這個前妻了。
可惜諸伏高明太早把她?抓進去了,如果她?沒被抓的?話……再過兩年,仲泊丈這個人都?可以直接消失了。
車子里,沒人敢搭她?這話。
仲泊惠也不覺得尷尬,繼續問:“那最?近小區有什么?異動嗎?”
“您是指?”秘書沒理解她?的?意思。
“有沒有搬進來什么?新人,或者,你們有沒有打聽到最?近小區建立了什么?奇怪的?協會?”
“也不一定要明著創建,但有沒有讓他們突然熱衷的?人物。”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他身上唯一有用的?器官也就剩那條舌頭了。
仲泊惠無不刻薄地在心里想著。
“……”
秘書推了推眼鏡,“這樣的?人是有的?。”
他舉例了最?近重新搬進來的?網紅夫婦,還有最?近大受小區歡迎的?巖宮先生。
“巖宮先生?”
陌生的?名字讓仲泊惠瞇了瞇眼睛。
“他是誰?”
秘書詳細介紹了一下這位巖宮先生的?生平,特別是他進入小區后的?表現。
“一位清心寡欲真正?苦修的?修士?”
仲泊惠念著這句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太太?”
車里的?人都?驚訝的?看著她?。
“沒事。”她?擺擺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
“你說的?那位巖宮先生,被火燒過?然后毀容了?”
“是的?。”秘書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所以,小區里的?人都?很同?情?他的?遭遇,大家經常會捐款給他,但都?被他一分錢不留地捐給了需要幫助的?其他人。”
真捐了嗎?
仲泊惠又忍不住樂了一下。
“另外……”秘書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道:“水守先生最?近和巖宮先生走?得很近。”
“?”
“我?們還打聽到,他從巖宮先生那里要來了不少錢財,所以,他現在欠的?那些錢,已?經還了一部?分,經濟上沒有那么?緊張了。”
“水守徹……從L……巖宮先生那里……拿了錢?”仲泊惠面露古怪的?重復了一遍。
“是的?。”秘書在心里簡單計算了一下,然后報出了一個絕對稱不上少的?數字,“他起碼拿了這么?多錢來還債。”
“……還真有他的?。”
仲泊惠一時居然有些無語。
“我?都?不知道該說他的?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了。”
“吶,最?近,幫我?盯緊點他。”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應該會把他名下的?房車都?賣了。用低于市場價的?錢拿下他的?地契,我?們應該還能小賺一筆。”
“……水守先生欠的?那些錢,應該不至于讓他賣掉所有資產吧?”秘書遲疑的?說道。雖然他們設下的?陷阱會讓水守徹大出血,但也到不了這么?窘迫的?地步,特別是他最?近還還了一部?分。
“嗯,債務的?確不會,但即將到手的?利潤就說不定了。”
先給點甜頭再賺取更多,那個人的?常見?手段。
仲泊惠微笑著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水,突然就改了主意。
“去把太郎的?別墅打掃一下。”
“?”
“我?要重新住進去。”
作為一個記仇且小心眼的?女人,她?從不吝嗇于觀賞仇人落魄的?樣子。
第248章
比諸伏高明更早知道惠女士下落的, 是金田一三。
雖然?一直沒有正?式入職,只是每天打卡領時薪,但業委會的工作的確給她帶來了很多便利之處。
畢竟小區里是業委會的天下, 有些事情,就連當警察的諸伏高明也并不見得比她更加清楚。
登門拜訪總是需要帶禮物的, 特別是在有求于人的時候。
金田一三從衣帽間里選了一只限量版的包,她記得?高貝太太帶她去看望仲泊惠時, 放在她床邊的包就是這?個品牌的款式。
為了演好奈奈小姐這?個人, 金田一買了許多有用沒用的東西?, 這?個包被裝在盒子里,從送過來第?一天起, 金田一就沒打開過它,一直丟在衣帽間。
此時此刻, 閑置的物品終于有了新的用途。
金田一重?新將東西?包裝好,就動身去了仲泊惠家里。
不能拖, 否則, 等大家都知道仲泊惠已經回來了的時候, 她再過去就顯得?很突兀了。
她到的時候, 別墅大門敞開著,里面有幾個正?在忙碌的工人。
一見?到她,其中?一人就說:“我們是來這?里干活的, 不知道主人家是什么情況, 現在也不方便客人登門拜訪。”
顯然?, 因為好奇心來拜訪的人很多。
金田一三揚起了嘴角,輕聲細語的說道:“我認識這?里的主人。”
“所以, 能否拜托你們哪位幫忙轉達一下,就說奈奈小姐來了。”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一會,才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道:“那我上去一趟。”
不多時,他就跑了下來,“夫人說,請你去二樓一聚。”
“多謝。”
二樓和一樓一樣,空蕩蕩的。原本?掛在墻上的畫都已經被摘掉了,但曾經裝潢的痕跡仍然?存在。
“奈奈小姐,好久不見?。”
頭發花白的仲泊惠推著輪椅出現在金田一三身后。
她瘦了很多,下半身裹著厚厚的毯子,但目光仍舊很亮,甚至精神狀態比入獄離婚之前要更好了。
“人生還真是反轉不斷。我以為我不會再來這?里了,入獄之前,我甚至有想過把這?里賣了,開始新的生活,結果,出獄之后,又重?新住到了這?里。”
“我也以為奈奈小姐你在和諸伏警部?談戀愛,理所應當是他那一邊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她的話里意有所指,但金田一三只是微笑,遞上了自己手里的禮盒。
“我想,您應該會喜歡這?個。”
仲泊惠接過禮盒,打開便看到了金田一三選的包。
她沒說滿意不滿意,而?是似笑非笑的蓋上了蓋子,“奈奈小姐,你真讓我感到驚訝。”
她的語氣顯得?興味十?足,“有很多人都想給我送禮,各色禮物我見?多了,不管是貴重?的還是便宜的,稀奇的還是普通的他們當中?,有些人能送得?投我所好我并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他們跟我認識了許久。但像你這?樣,才見?過一兩?次面就送我一份符合喜好的貴重?禮物的還真是不多。”
“特別是在這?種人走茶涼的情況下,仍舊用心琢磨我愛好的人,不是真愛我就是想出難題為難我了。”
“你是哪種呢?奈奈小姐。”她開玩笑般的問道,“這?禮物我真的可以收下嗎?上次諸伏警部?的登門拜訪可是為了給我一副手銬。”
“但你平安無事的出來了,還趁著住在監獄,奪取了仲泊集團的一半。”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感謝諸伏高明?”仲泊惠挑了挑眉,“坦白說,即使你只是他的女朋友,這?樣突然?來拜訪,我心里現在也有些害怕呢。”
“該害怕的不是我嗎?明明您進監獄的時候我和諸伏警部?還沒什么關系,現在這?個話題也不是小區熱點,但您還是馬上就知道了。”
“監獄里當然?也不能少了八卦的調劑。”仲泊惠輕輕帶過了這?個問題,“倒是你,這?么大大咧咧的亮明身份來找我,還送我這?么貴的禮物留做物證,就不怕我把你登門拜訪的事情告訴諸伏警部?嗎?”
金田一三半點沒有提到男友應有的緊張和羞澀,“請便。只要你不怕他反過來問你我們之間都聊了什么內容。”
“你想問什么?”仲泊惠心里已經有了預期。
是文木理沙,她前任檔案員的事情吧。
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在檔案室都發現了什么哼,也正?好免去她尋找的時間了。
仲泊惠漫不經心的想著,然?后就聽金田一三問了一句:“巖立母子下葬的時候,是怎么確定身份的?尸體有做DNA檢測嗎?”
仲泊惠習慣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然?后慢慢消失。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們母子的葬禮,不是都是業委會一手操辦的嗎?聽說惠女士你也出力甚多。”
仲泊惠目光不再友善,反而?冒出了絲絲警惕,嘴上撇清著關系:“當初他們家被燒了,光憑那個老太太一個人當然?做不了什么,既然?交過錢,大家又都是鄰居,我會幫他們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不止是我,整個業委會都有參與。”
“我來這?里又不是想要追究當年的火災真相,也沒興趣管文木理沙留下的求救訊息,所以,您大可不必這?么緊張。”
金田一三朝她嫣然?一笑。
“我只想知道,巖立母子到底死沒死透,就這?么簡單而?已。”
“我不知道。”
“不,你怎么會不知道呢?”金田一三打斷她的辯解,“這?個片區的人口那么多。警方照顧不了全部?人。水守警官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而?即使是當初盡職盡責的西?條警官,他的力量也未免能夠面面俱到,人總會有紕漏的。”
“周圍這?幾個小區的生態原本?就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業委會,物業,教會,還有警署,四方一起維持小區的安寧環境。但物業和教會只是湊數的,真遇到什么,它們還是會直接聽命于讓它們能賴以生存的業委會。”
“業委會由業主組成,初代會長看著溫和,手腕卻很強硬,其他三邊都在他手里吃過虧,所以,即使現在業委會已經換了幾次會長,但一有什么大事,大家還是會懷念曾經的大中?會長。”
聽金田一三提到這?個名字,仲泊惠不可避免的抿緊了嘴。
金田一三繼續往下說:“雖然?大家都夸大中?會長和藹可親,無論什么事情都能運用他的人格魅力妥善解決,但我翻了翻檔案室以前的資料,卻發現事實和回憶差得?有點遠。”
“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人格魅力就能辦成的。”
“譬如?小區周圍,曾經有那么一批趕也趕不走的流浪漢”
仲泊惠猛然?抬頭,眼底盡是驚愕。
“我實在想不通他們為什么會走。畢竟教堂時有救濟,那些善心的先生太太們更是一面嫌棄一面又會偷偷給教堂錢,讓他們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消息傳出去,為了得?到幫助,這?片地?方聚集的無家可歸者就越來越多了。以前還只是單純的乞討,后來援,交的少女,失業的上班族,單純想來占便宜的一般人……換成誰都會很頭痛吧。別說長野縣了,就連東京的市政部?門,現在也拿這?些人很沒辦法。”
“但這?個問題,被大中?會長天才般的口才一下子就解決了呢。據說,時間還不到半年,街上就再也沒了成群的乞討者。惠女士,做為大中?會長的兒媳,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
“……”仲泊惠抿緊了嘴,一言不發,放在毛毯下的手卻死死的握著。
金田一三也沒指望她真的會回答。“我向?來覺得?,能讓一群人乖乖聽令,除了利益,恐怕只有能威脅到性命的恐懼最?奏效了。”
“業委會那段時間的賬面沒有多的支出,我也覺得?大中?會長用自己萬貫家財喂飽一群根本?不知道滿足的群體有點不切實際。”
“那剩下的好像只有一個答案了。”
“我看了那一年政府公布的數據,他們當初每半個月就會統計一次,附近的大學生還有報社記者也經常會就這?個問題做社會調查呢。兩?相對比,我們這?附近的地?方流浪漢的數量一開始并沒有顯著增加,但我們這?里的流浪漢卻明顯在減少。”
“少的那些人”
仲泊惠的身體已經僵了。
“別說了!!!”
她忍無可忍地?大聲打斷了金田一三的喋喋不休。
“他們都不見?了對吧?”金田一三不顧她的喝止,直接問,“沒有任何社會連接的流浪者,慢慢的消失一個兩?個三個也不是會引人注意的事情。警察那邊應付幾句也就過去了,失蹤了又怎么樣?根本?沒人會在乎他們。”
“而?其他人一旦發現周圍的同伴在逐漸減少,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會自動撤離這?個看似安全的地?方。”
“別說了……”
仲泊惠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句話,“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一開始的那個問題。”
“巖立母子是真的死了嗎?”
第249章
“你?為?什么要問他們?”仲泊惠懷疑的看著金田一三, “只不過是?兩個早已經死掉的人,你?和他們之間……”
“惠女士。”金田一三語氣溫和的打斷了她,“這世界上?不是?什么問題都需要答案的。真相知道得越多, 解決不了的事情也會變得更多。”
“比如我?剛才說的那些事情的真相,你?確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但仲泊惠卻無法反駁。
她再度開?始憎恨起了死去的大中會長,活著的時候, 就一直在?給她制造難題, 死后, 還要留那么多爛攤子給她。
“你?確定只有這一個問題嗎?”她不得不多嘴問一句。
“確定。這次之后,我?不會再來打擾您養病了。”
養病這個詞, 從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嘴里說出來,總帶著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我?不知道。”仲泊惠最終妥協了, 這件事并不涉及她想隱藏的那些?私密,因此, 她也不用費心去隱藏什么, “雖然辦了兩場葬禮, 但我?只過一個人的遺體。”
“巖立香是?病死的, 遺體是?我?看著收斂的,至于?她的兒子,當年那場火災, 他被?活活燒死了。之后才?在?舊址上?起了新房。”
“新房就是?上?浦夫婦住的那一棟。”
“是?啊, 就是?那一棟。”
仲泊惠點頭, “我?受她所托,打發走了想來勘察現場的警察, 又找來了裝修公司,緊急在?殘址周圍圍了一圈施工用的屏障。至于?尸體……是?她一個人在?里面收斂的, 全程沒有讓我?們任何人幫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棺材里裝了什么,反正,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下葬了。”
“她說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兒子狼狽的模樣。”
“原本這種事故造成的死亡,尸體是?要警方來查驗的。不過她拿出了她即將?不久于?世的病歷,又說了上?面的理由,警方看她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了。”
哪怕周圍人會覺得有點奇怪,但被?火燒過的尸體面目全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巖立香拒絕讓殯儀館的人重新開?棺在?這個背景下也并不稀奇,再加上?她的人緣本就不好,小區又才?經歷了一場浩大的集體葬禮,在?這個基礎上?,壓根沒人會多管閑事,對別人的葬禮挑挑揀揀。
他們就這樣順利的糊弄過關了。
之后,巖立香本人也死了,就更加沒人在?意這件事了。
“所以,她死了,她的兒子卻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金田一三精準的概括了整件事情。“棺材里裝的,可?能是?其?他東西。”
“算是?這樣吧。”仲泊惠不忘提醒:“你?說了只問我?這一個問題的。”
“我?也沒打算問其?他。”她對這個女人手里到底犯了什么罪并不感興趣。
也許以前的金田一三會稍微關注一下,可?現在?,她的首要目的是?復仇,復她自己的仇,并不包括別人的恩恩怨怨。
仲泊惠打量著她,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和諸伏高明能到最后嗎?”
“你?什么意思?”聽她提起黑發警官,金田一三敏銳地抬起了頭。
“這事我?有經驗。”女人說:“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就足以讓一對愛侶變成怨偶。”
“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做好離開?他的準備了嗎?”
金田一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多謝,不過我?不需要這句提醒。”
“我?來長野從來就不是?為?了和他長相廝守。”
她是?為?了復仇才?來的。
這點,作為?月橋夫婦的女兒,金田一三從不會忘記。
※※※※※※
從仲泊惠家出來之后,金田一三莫名有點不想回家。
心里有什么堵住,讓她覺得有點難受。
漫無目的的在?小區閑逛著,不多時,有兩個人手拿攝像機從遠處走來。
金田一三連忙翻出兜帽蓋住了自己的臉,又嫌不夠,從衣服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了。
“前面那位小姐,麻煩等一下!”
她逃跑的速度再快,也沒能快過這對本就在?找熱點的網紅夫婦。
兩個人快步追上?了她,“小姐,你?想不想接受我?們的采訪?”
“No。”金田一三低著嗓子回答道。
“誒……看在?我?們大家都是?同齡人的份上?,別這么小氣嘛。”
“是?啊是?啊,我?們就采訪你?一點點,一點點內容就行!”
花言巧語騙不了金田一三,她還記得今天早上?高貝太太發脾氣的理由就是?這對夫婦找到了買菜回來的五代奶奶,問了她幾個問題,又通過一系列惡剪,把她的回答變成了面目全非的問答。
雖然涉及隱私,因為?法律的原因給五代奶奶打了碼,可?老人家周圍的熟人還是?發現了這件事,上?門求證后才?發現這對夫婦在?擦著邊惡剪。
業委會自然去和他們掰扯了,還說要下律師函,要求他們刪掉不實?發言。但那邊能重新住進小區里,顯然也是?有備而來,不會這么輕易就能搞定。
因此,高貝太太才?生氣了一個早上?。
金田一三并不想和這兩個人有什么交集,但顯然,她也沒能擺脫他們夫婦兩個。
“這位好心的小姐,你?就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吧。”女生打算拿自己同為?女性的身份來打動她,刻意湊近道,“比如我?們小區之前是?不是?又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案件?”
她已經完全換成了復古的打扮,上?浦太太的那枚胸針此時正掛在?她的大衣上?,閃閃發光。
但這并不是?她身上?唯一一件閃爍的物品,她幾乎把能戴的首飾都戴上?了,耳環,多重項鏈,多重手鏈,胸針……
像個移動的珠寶架,上?面的鉆石閃得金田一三眼睛疼。
金田一三腦海里,忽然就想起了高貝太太對于?上?浦太太的說法:“上?浦太太很膚淺,幾乎是?浮于?表面一眼可?見的那種膚淺。剛進我?們小區時,參加太太們的茶會,她得意的首飾,她要全部佩戴在?身上?,有些?刻薄的人就打趣她是?珠寶柜臺賣貨的模特。”
“她沒聽懂那些?人是?在?罵她,還引以為?豪,第二天,身上?的穿搭就變得更加夸張了……”
“這位小姐……”女人還在?喋喋不休,“能不能給我?們一句話?隨便什么都行。”
“那么,”金田一三停住了腳步,另一只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看準時機將?女人手里的攝像頭搶了過來,重重合上?。
在?他們兩人生氣之前,她將?關掉的攝像機丟回他們懷里,冷冷的告誡道:“請不要在?這個小區做這種打扮,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推開?發怔的兩人走掉了。
隔了幾秒,這對被?嚇到的夫妻才?回過神來。
“老公,殺身之禍……”
女人咬了咬唇,顯然還是?比較在?意這個,畢竟,他們家上?次才?進來一個小偷。
“別擔心。屋子里全部裝了防盜門窗,你?怕什么?”男人熟練的安慰著她,然后有興奮的說道:“我?們這次的素材穩了。”
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正在?運行的錄音筆,得意的說道:“還好我?早有準備。”
“老公你?真厲害!”女人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后興奮地撲進了丈夫懷里。
“新素材就用這個標題好了:美艷女鄰居突然讓我?換衣服。”男人賊賊的笑著。他們夫婦會纏著金田一三當然也不是?沒緣由的。盡管離得很遠,但金田一三的臉還是?非常漂亮。
在?這個時代,顏值可?是?一切熱度的來源,不然,他們也不會冒著被?對方報警的風險,一個勁的纏著別人。
“討厭!”女人吃醋的在?男人胳膊上?重重捏了一下。
但捏完,她又興奮起來,“這個標題不知道能給我?們帶來多少流量。”
“對了,攝像頭拍到了那位小姐的臉了嗎?”
“遠景里應該有,放心,這個攝像頭像素是?夠的,我?們回去放大一下就好了。”
“啊……追了一路,肚子好餓啊。”
“那我?們先出門去吃東西吧。”
男人攬過女人的腰,親昵的說道。
“好呀。”想到了什么,女人猶豫了一下,“那我?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
“為?什么?”男人反問,“我?覺得你?這樣就已經很好看了。”
“而且,攝像頭剛才?被?關了,我?們的素材還沒拍夠呢。”
“這回拍什么?”
“當我?穿著上?世紀裝扮出門,路人會對我?有什么樣的看法?”男人眼睛轉了轉,馬上?想好了一個主題,“你?那些?粉絲不是?都夸你?這身裝扮很好看嗎?”
“一直在?小區里說小區的事情估計他們也膩了,總要換個背景拍點不一樣的內容。”
“老公你?想得真周到!”
女人開?心的說著,兩個人如同連體嬰一樣,走遠了。
※※※※※※
“早川先生的手很早之前就受傷了,所以他從教堂辭去了兼職。現在?好像經常會放他以前彈奏過的曲子,大概是?為?了緬懷過去吧。”
從教堂唱詩班的老職工那里得到這個消息,又偷偷去看過早川本人后,西條警官拿著記事本,坐在?街邊發呆。
他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貿然的告訴諸伏高明,不然,他這張老臉還是?其?次,讓莫須有的謠言圍繞著早川先生,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也許我?是?真的老了……癡呆了……所以,連老警察的直覺,也變成錯誤的直覺了。
他想著,把用了很久的筆記本收到了口?袋里,轉頭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廣告紙。
上?面正是?他的妻子心心念念想去卻一直沒去的游船旅行。
第250章
也許是因為那對夫婦到處亂采訪人的關系, 外加上天氣漸冷,花園的景致不再美麗,一堆落葉沒什么可看的, 所以,等金田一三再度路過那座雕像時, 周圍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多余的人和攝像頭之?后, 便打算趁此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平時雕像四周都是花壇, 貿然靠近也顯得很奇怪, 再加上雕像手?里的書?本的高度是超過了她的身高的,所以, 金田一三只能跨過花壇,貼緊雕像, 借著雕像的膝蓋用力一撐,總算是夠到了位置, 能將書本上的狀態一覽無余。
初看是沒有的, 這也不奇怪, 畢竟物業聘請的清潔工平時再怎么想方設法偷懶, 隔一周也會拿長掃把象征性的在上面掃一掃落葉和塵埃,保持一定程度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干凈。如果東西能這樣被拿到,這東西早就被?發現了。
金田一傘一寸一寸的在視線范圍里搜尋著, 終于在書?頁和人身體接觸的某個自然凹下去的洞里找到了什么。因為無人照顧, 這地方早就起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金田一三將青苔掃開,終于摸到了里面藏著的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里裝了東西, 不大,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一時間居然還摸不出是什么。
金田一三只能先把東西放進口袋里。
“奈奈小姐?”
沙啞難聽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后。
金田一三回頭,只見?巖宮先生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后,此時此刻,那張被?火燒傷的臉上寫滿了疑惑之?情,他問:“你在干什么?”
在外人眼里,她這個扒拉在雕塑上的模樣的確不夠好看。
“沒什么。”金田一三連忙從雕像上爬了下來,越過花壇時,巖宮還好心的出手?扶了她一把。
“多謝。”
她低聲道謝,但后者并未就此松開她的手?肘,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面前的雕像:“這座大中?會長的雕像,有什么問題嗎?”
“……”
金田一的第一反應并不是她的秘密被?暴露了,而是:巖宮先生怎么知道這個雕像上的人物是大中?會長。
高貝太太曾經說?過,這只是當時大家?的戲稱。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早就把這個事?情忘了。
“誰的雕像?”金田一□□問了一句。“大中?會長……是業委會的第一任會長嗎?”
“巖宮先生,你認識他嗎?”
“只是曾經聽說?過這個雕像的背后的一點點故事?。”男人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終于松開了她的手?肘,“我?并不認識他。”
“這樣啊。”金田一三并不去拆穿他。
“雕像上面有什么東西嗎?”他又問了這個問題,“需不需要?我?幫忙?”
說?著,就試著想要?爬上去。
“看到了一只獨角仙。”
“什么?”正欲攀爬的巖宮先生回頭,不解的問道。
“這么冷的天氣,突然看見?了一只夏天的昆蟲爬了上去,我?看四周沒人,因為心里實在好奇,就忍不住爬上去了。”
和男人剛剛的說?辭一樣,在懷疑的人眼里,這只是明?晃晃的借口罷了。
“是嗎?”果然,對方并不在乎金田一三看到的到底是獨角仙還是大蟑螂,“可我?好像看見?你拿了什么東西放在口袋里,是那只蟲子嗎?”
“奈奈小姐,沒想到你還挺大膽的。”
“哪里啊。”金田一三回以公式化的假笑?,“我?并沒有抓到任何蟲子。只是想掏口袋拿一下紙巾。您看錯了呢。”
為了表示清白,她還把衣服的兩個口袋都當著他的面翻了出來,里面除了手?機,揉成一團的紙巾,還有家?里的鑰匙外,的確沒什么別的東西。
“這下可以解開誤會了吧。”
她笑?著說?道,半點沒有被?陌生人質疑的不愉。
“抱歉,是我?輕率了。”清潔工亦壓了壓頭頂的帽子,說?了句對不起,又解釋起了他的用意?,“野外的蟲子大多有毒,即使?您看見?了,也不要?隨便上手?去抓。觸發過敏或者皮膚紅腫的話,要?很久才?能好。”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互相道歉,場面非常和諧。
“時間不早了,我?要?出去吃飯,就不聊了。”金田一三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對了,多謝您上次幫我?撿到了我?的發飾。”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巖宮先生咧了咧嘴,被?火撩過的增生疤痕讓他的肌肉稍微扭動一寸都顯得無比猙獰。
“那么珍貴的寶石發夾,還請您多加注意?。”
“巖宮先生,我?想,您被?表象所蒙騙了吧。”
“那個可不是什么珍貴的寶石,只是一些漂亮的玻璃罷了。”
“……”
他沉默了一會,重新揚起笑?容,“這樣啊。”
“看來,我?的見?識到底很有限。”
“光靠著一雙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呢。”
※※※※※※
“諸伏警部!”負責保管室的警員在看見?諸伏高明?后,開心的從桌子后面跑了過來。
“茶山,下午好。我?只是隨便過來轉轉,繼續你的工作吧,不用在意?我?。”
諸伏高明?讓警員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上,視線巡視一周后,進入正題:“最近,水守警官有沒有來找過你?”
“水守警官嗎?”
警員愣了一下,雖然不清楚上司的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是的,他來找了我?幾次。還想進來拿他的槍,但被?我?拒絕了。”
停職反省的警察不能帶走任何東西,這是常識。
水守徹不是沒試圖跟小警員套過近乎,不過,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斷然不可能為一個不熟的人去葬送自己?的工作前程。特別是,他的前任就是被?水守弄走的。
幾年前,水守徹在執行?任務中?,弄丟了一顆子彈,之?后,全警署的人找遍了整個現場也沒有翻到那顆子彈。
這種事?情,本應該是持槍的警察受處分,結果,黑鍋偏偏莫名其妙的甩到了保管室這里。
沒有權勢的警員只能遺憾出走,雖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警署上上下下都沒這個能力幫他。
這件事?雖然最后只結束在他們內部,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可是,在這之?后上任的茶山警員還是牢牢的記住了這件事?情,恨不得離水守徹這個瘟神遠遠的,哪還愿意?接近他半點。
更別提他們每次兩三句話談不攏,水守徹就會變臉罵人,之?前那些浮夸的好話完全可以被?當做是在放屁,警員聽得多了,自然也就不可能聽他的。
就水守警官那脾氣,如果槍被?他拿走去做了什么壞事?,他這個保管的人豈不是要?背大鍋?
“做得好。”諸伏高明?表揚了他,還讓他繼續監督:“水守警官下次找你,你如果招架不過來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不要?和他正面發生什么沖突。”
“放心吧,諸伏警部。”警員笑?嘻嘻的說?道:“這種事?情我?可懂了。”水守警官那脾氣,一個警署里的人,基本都被?他罵過三次以上。對于用怎樣的話術來對付他,已經門兒清了。
又囑咐了他幾句,諸伏高明?看了看時間,這才?出門去了重山警官的辦公室。
重山警官之?前去抓一伙搶劫犯了,上次是去處理一樁殺人案,諸伏高明?去了幾趟都沒找到他本人。
雖然警部的職權要?大于警部補,但在實際處理事?情的過程中?,上司也不可能完全不聽下屬的意?見?,特別是諸伏高明?只是在這個警署暫時掛職罷了,大家?都很清楚,等他手?里負責的神秘案件一結束,這名黑發警部就會重新回到長野縣總部的搜查一課。
在水守徹不在的情況下,重山警官就變成了事?實上的一把手?。
他為人還不錯,對待工作也很勤勉,算是西條警官的半個徒弟,所以,小區里的人對他的態度也很不錯。
如果水守徹確定不再回來的話,他作為這里的負責人倒也算是及格的,在各方面都比較太平的情況下。
諸伏高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
如果不是大和和由?衣一直在幫他頂著壓力,分擔任務,他也不能待在這里這么久。
光是這一點,他就非常感激他的兩位同伴。
但同時,也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事?實上,他寫的東西交上去之?后,黑田警視那邊就打電話把他叫過去了三次,也問過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他寫的東西并不是特別受上面的歡迎……這還只是委婉的說?法。黑田警部在第一次看見?那篇報告的時候,就直接打電話質問他:“你知道你寫的東西犯了多少忌諱嗎?”
“你是在明?目張膽的往上面那些人最看重的臉面上扇巴掌,扛著喇叭在他們耳邊喊正是因為這群大人物的瀆職導致了法律的漏洞,以至于現在還有極度危險的殺人犯在外面游蕩。”
但即使?如此,黑田警視也只壓著他改了幾個過激的段落,然后,在他詫異的目光下,在落款處加上了黑田兵衛這個名字,寫在諸伏高明?這個名字的前面。
“你寫得不錯。就當我?這個老家?伙厚著臉皮霸占了你的一作想要?出出風頭吧。”
這哪里是出風頭。
這分明?是黑田警視主動把外界質疑的壓力大部分都盤在了自己?的身上。
“您實在沒必要?為了我?付出這么多。”諸伏高明?說?:“……寫這篇稿子,我?也是有的私心在的,并不是完全為了公事?。”
黑田警視用那只剩下的眼睛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有你的私心,就不準我?有我?的私心了嗎?”
但到了最后,他也還是沒說?出自己?的私心是什么,只是讓諸伏高明?盡快結束在這里的任務。
“我?說?不定沒辦法在長野待更久時間了。”他說?:“新長官上任之?后,你不可能一直留在那個小小警署單獨行?動的。”
可十年前的案件,在資料被?銷毀得一干二凈的情況下,犯人不主動露出馬腳,諸伏高明?也不是什么神仙,能馬上斷案。
他想找重山警官就是這個原因。
最近在對方手?里處理的一宗小案件讓他有些在意?,所以想和他這個主理的警官好好溝通一下,畢竟除非是關系特別好,不然,他私自插手?別人的案子,也是違背了程序的。
沒辦法,他只好打電話,和忙碌的重山警官約了一個見?面的時間。
進來送文件的警員正好看見?了黑發警部略有些急切的模樣,忍不住建議道:“諸伏警部,你都這么大官了,偶爾動用一下特權也是可以的。”
“?”
諸伏高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想再度審訊那對網紅夫婦吧。”他笑?瞇瞇的說?道,“我?發現你最近有在看他們的視頻。”
“其實跳過重山警官去找那對夫婦也是完全沒問題的,反正他們的行?為挺招眾怒的,暗示一下業委會的人,那些人就能給他們編出十條八條的罪責了。”
“或者你可以直接給重山警官一個電話,讓他回來推翻之?前的審訊結果,再次提審他們,完全不用這么費勁的聯系他。因為最近周圍的案件有點多,重山警官每次回警署也就是補充一下子彈,就又跑出去了。他在的時候,你也不一定在警署,你這邊也很難和他約時間吧。”
“……”
諸伏高明?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首先,謝謝你的建議,但很抱歉,我?并不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其實我?想找重山警官,也是看了警署以前的一些小案件,雖然結果沒錯,但查案的細節上會有些牽強,我?希望能和他商量一下,下周在警署內部開一個會,盡量規范一下程序的問題。”
“……不用卡得這么嚴格吧?”這回,無語的人變成了小警員,他不太能理解,甚至有點小委屈:“我?們可沒收取賄賂,只是有些人太狡猾了,不抓點小辮子還真抓不住他們。警部大人,只要?結果正確,送去檢察院沒人管就行?,程序上有些小瑕疵,并不影響吧?”
“我?沒有覺得在案件上動用腦力智取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你們不要?在這種取巧上養成習慣。”
他看著不解的警員,解釋道:“現在約束警署辦案的那些讓人牙癢癢的條條框框,都是吸取了無數教訓才?得來的版本。”
“程序正義原則和結果正義原則……我?沒辦法說?它們孰優孰略,但要?使?事?物合乎正義,就需要?毫無偏私的權衡。任何個人情感的過度代入,都很可能釀成不可逆轉的后果。”
“用有點自私的說?法就是:跟著程序做,你還能咒罵一下無情的法律。跟著自己?的情感去做……真做錯了什么事?情,那個人一輩子都會被?那股懊悔拖死的。”這樣的例子,在當警察的這些年里,他已經見?過不少了。
幾乎沒人會為達到了想要?的目的而感到開心。
“沒那么嚴重吧……”警員忍不住的心里直嘀咕。
與此同時,在某家?咖啡廳。
重山警官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卻沒急著趕回去,而是去見?了西條警官。
“老師。”私下里,他已經開始叫西條警官老師了。
他也格外的尊重這位老警官。
“重山,過完這個月,我?就要?正式退休了。”
西條警官苦笑?了一聲,“人老了,到底還是不中?用。”
“?”
重山愣了:“老師,是出什么事?了嗎?”他看得出西條警官的臉色不太好,像是一夜之?間就老了十歲。
想到了什么,他生氣的說?道:“是不是水守徹!他又跑到您面前胡說?八道了嗎?”
“沒有。”西條警官皺了皺眉頭,“不關他的事?情。”
“還有啊。”他苦口婆心的用自己?最近得來的心得教育著這個弟子,“我?知道你為我?打抱不平,所以不喜歡他,對他有偏見?。”
“但不管怎么說?,你既然要?和他一起工作,這顆心就不能偏。”
西條警官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有時候,水守徹說?的東西,倒不一定是錯的。”
比如他,的確早就應該退休了。
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他退休后,本該是水守徹大展身手?的機會,結果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攪了,雖然這里面有水守徹惡劣態度的原因,但自己?的行?為是不是也是造成對方態度惡劣的原因之?一呢?
西條警官就這些事?情想了很多。他不方便和弟子說?這些事?情,只是語重心長的告誡道:“你是警察,警察最應該做到的就是維護正義,即使?對方是一個劣跡斑斑的犯人,但你也不能馬上用他一定會犯罪的眼光去看待他。”
“這樣說?不定會出大亂子的。”
“……我?知道了。”重山虛心接受著老師的教導,可心里還是沒放下這件事?。
水守徹。
他在心里念著這個名字,眉頭蹙起。
這家?伙又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第251章
盡管西條警官說了, 不要帶有色眼鏡看人。
但在和水守徹共事多年的重山警官心里?,那些難言的記憶已經讓他在想到水守徹這個人時,大腦自動上了一層厚厚的濾鏡。
不是?好的, 是最壞的那種。
作為直系下屬,他光是幫水守徹收拾爛攤子?, 都記不清有多少回了。這次,雖然?西條警官說了不是?水守徹的錯, 可?對方平白?無故為難西條警官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重山警官知道, 他甚至不是?出于西條警官口中的立場為難, 只是?單純的心眼狹小想要為難人。
因為,上?次水守徹就和他放話稱:“不離開那個老頭, 以后有你?好受的!”
之后,他便?在工作中處處受到排擠。直到諸伏警部代替水守徹管理警署, 他的待遇才恢復正常。
在這一點上?,重山很感激諸伏高明。
他也?看得?出, 因為對方之后還要回總部, 所?以, 在對待警署案件時, 都會顧及到自己的意見,有什么事情也?會第一時間和自己商量,對自己非常尊重, 并不像水守徹那樣, 仗著自己的職務高, 有后臺,所?以對他們這些同僚, 他都當家?里?的奴隸在用。
好好的正常人,偏偏來到這里?就要變成舊時代的賣身奴隸, 換誰也?想不通。
重山心里?隱隱有個愿望。
要是?水守徹能再也?不回來就好了。
※※※※※※
見完西條警官后,重山警官急急的回到警署,見面先向諸伏高明道歉說:“真是?對不起,我來遲了。”
正在處理警署內其他雜事的黑發警部抬頭看了眼墻上?時鐘,笑著說道:“沒事的,只遲到了10分鐘而已,現場有突發情況需要晚回來是?很常見的事情。”
他讓氣喘吁吁的重山警官先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你?不用那么緊張,只是?我私下想和你?談一些事。”
“現在時間不急,你?從外面跑進來,先喝點水順順氣,然?后再聽我慢慢和你?說。”
上?司的這點小動作讓重山警官倍加感動。經歷過水守徹那種惡毒領導,諸伏高明這種在他心里?基本上?就是?個天使了。
“諸伏警部,什么事啊?”一杯水咕嚕咕嚕下肚,重山便?很積極的問了起來。
“之前交到你?這里?處理的那兩個網紅,你?還有印象嗎?”
“他們兩個?”重山想都沒想就說:“我當然?有印象。那兩個人就是?想靠流量為生。我一開始看他們家?被偷了,覺得?他們很可?憐,后來再看業委會律師送來的視頻錄像,就一點也?不覺得?他們兩個人可?憐了。”
“前一次也?是?業委會那邊報警,要求他們不要擅自模仿已經失蹤的小區居民,我也?幫著說了話。但沒想到,那兩個人居然?請了上?浦先生過來對峙。”
比起越庖代俎的業委會,自然?是?上?浦先生那一紙結婚證書更有威力。
家?人都同意拿她的故事賣錢了,住在一個小區的外人說不得?,他們警察就更加沒有權利管這些家?務事了。
上?浦先生甚至口口聲聲說是?想拜托網紅夫婦幫忙,找到他失蹤的老婆呢。
重山也?是?頭一次知道找人要靠這種夸大式的造謠。
“的確很難。”諸伏高明先肯定了他的付出,并站在他的立場安慰了他一通,表示自己也?能理解他的不容易,然?后話題一轉:“但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其實我研究了一下這八九年間的失蹤案,發現上?浦太太的失蹤,并不是?個例。”
“警署其實每隔幾年都會收到一些失蹤案件的委托,但由于失蹤的人大多是?在這附近流浪的人群,無親無友,更無固定居所?,所?以沒引起太多重視。”
“再往前,小區里?還有一位就職于業委會的文木小姐莫名失蹤……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僅在我們轄區范圍內,失蹤的人數就高達四十多位。這還只是?來報案的人數。”
他的話點到為止,重山警官卻在大冬天里?硬生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正常。
如?果相?比較長野縣整體的失蹤人口數據,或者是?縣下面的城市,那些負責范圍很大,流浪漢問題嚴重的警署的數據,這個數字不算很夸張。
可?問題在于,他們警署的管轄范圍也?就那么大。至今還是?流浪漢徘徊最少的地段之一,旁的警署還很羨慕他們呢。
“也?就是?說,有人在……”謀殺?拐賣?帶那些人去?打黑工?
重山警官內心瞬間閃過了多種可?能性。
諸伏高明說:“這個事情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也?許不是?同一伙人干的。”比如?文木理莎,她的失蹤就是?仲泊惠搞的鬼。
其中涉及醫院非法囚禁非法用藥等諸多問題,所?以諸伏高明已經將那個案子?移交給了相?關的科室,相?信這兩個月就能出結果了。
“但不管怎么說,在失蹤之謎還沒搞清楚的情況下,貿然?模仿可?能會被兇手視作是?一種挑釁。”
“沒錯,是?這樣。”重山警官干巴巴的說道,拿了兩張紙開始擦額頭上?的汗。
他做不到諸伏高明那么淡定,對方是?搜查一課的人,不想干了隨時可?以走人,可?這事情發生在他們警署,如?果真不是?什么巧合,是?有人在后面搞鬼的話,那就得?盡快抓到兇手,不然?,整個警署的人都要被問責。
“所?以我想,能不能拜托你?再請他們來一趟警局,好好和他們說清楚利弊。并且告訴他們如?果遇到危機情況,要怎么樣盡快的去?報警。這可?能是?我杞人憂天了,但不管怎么樣,預先防范起來是?最好的。”
重山警官擦汗的動作一頓,詫異的看著諸伏高明:“諸伏警部,你?不說嗎?”
黑發警部嘆了口氣,“我是?很想親自和他們去?說,但黑田警視讓我回總部一趟。”
“這樣。那我來和他們說就行了。”重山表示理解,畢竟這本來就是?他們警署的職責所?在,諸伏高明愿意提醒就已經很好了。最近諸伏高明回總部的次數變多了許多,估計也?待不了多久,快要走了。
要是?能趕在諸伏警部這個辦案精英走之前把這個案子?辦完就好了。重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緊迫感。這個案子?如?果能馬上?搞定,那問責也?只是?小范圍問責,否則,無論?是?鬧太大被上?面知道了,還是?他們自己捅給上?面,都免不了要傷筋動骨。
他這么想的時候,又聽諸伏高明說:“另外,我這里?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聊一聊。”
“警部,您請說。”
“是?關于辦案程序上?的問題……”
※※※※※※
看著那輛雪鐵龍駛出視野范圍,重山警官艱難地呼出一口郁氣。
突然?得?知自己眼睛里?的風平浪靜都是?假象,還是?外人提醒的,這對他來說打擊有點大。
想到諸伏高明的囑托,他馬不停蹄地親自上?門去?找了那對夫婦。
其實諸伏高明是?建議他把人叫到警署來好好說的。不過,重山警官覺得?,自己上?門拜訪也?是?一樣的。
誰知道,自己好心過去?,反而被一臺攝像機架著,那對夫婦非但不害怕,還兩眼放光的望著他:“警官,你?剛剛是?不是?說了這附近一直有人失蹤的事情?”
該死的!失策了!
“我沒說這種話,我只是?想提醒你?們,上?浦太太人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你?們這樣過分的模仿,會讓大家?心里?不安的。”
“誰會不安?”丈夫問道:“幕后兇手嗎?”
“親愛的,你?別說這種話,我好怕啊!”
“沒事,寶寶,我會保護你?的。”
趁著攝像頭對著他們兩人開始了無彩排的秀恩愛場景,重山警官趕緊放了幾張名片在桌子?上?,“這上?面是?警署的電話號碼,有什么不對記得?馬上?打電話求助。”
其實諸伏高明是?建議他一定要看著兩夫婦把電話號碼存進去?,還要試著撥打一次,防止他們出門就會刪除該電話。這樣,如?果遇到危險時,至少還能馬上?找通話記錄。
但重山警官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感覺跑了。
“順便?跟你?們說。如?果你?們敢把號碼放到你?們的那個頻道上?或者惡作劇撥打熱線電話,小心構成妨害公務罪,這可?不是?上?浦先生或者律師能解決的事情。”
他粗聲粗氣的說完,就趕緊離開了。
再待久一點,他真怕自己的某句話和某個陰謀論?又被放大了。
他走了之后,兩人果然?很可?惜不能把他的名片放到視頻里?去?。
“好狡猾啊。”女主人順手將那幾張名片掃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把其他東西丟了進去?。“只是?問到了關鍵問題,他就這么走掉了。”
“沒事。”男主人安慰她:“反正這兩天的素材也?夠多了。先是?美女鄰居說我們這樣會有危險,然?后是?警官上?門說我們這樣會死。熱度不是?一下子?就上?來了嗎?”
“還有他剛剛說的什么失蹤的事情……”
“我們稍微添油加醋,加點不負責任的猜想,然?后給它發上?去?。”
“老公!你?真聰明!”
女主人夸完之后,又有些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親愛的,你?說,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的上?浦太太,那天到底是?怎么失蹤的?”
越是?了解上?浦太太的案件,她就越覺得?很神奇,住進來之后,可?能是?因為場景一樣的原因吧,她時常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監控顯示她沒出門,也?沒人進她的屋子?,她是?怎么失蹤的呢?”
“這種事情,你?要不去?問問上?浦先生?”
“哈?他怎么知道?”
“夫妻一方失蹤,另一方的嫌疑最大,這可?是?科學的推理。他現在還找我們借著他的妻子?來賺錢,可?見他是?對他妻子?沒什么誠意的。”
“所?以,是?上?浦先生……”
“我猜的。你?別當著他的面露陷就行了,畢竟,我們現在還要靠他吃飯呢。”男人走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別想太多,有時間就多想想我們今天的主題,看怎么把上?浦太太的事情和這個流浪漢失蹤的事情聯系到一起,不要說是?警察發現的,就說是?我們自己發現的。”
“那……我上?街去?拍點素材?”
“快去?快回。我在家?可?以先做飯,然?后把大綱弄好。”
夫婦倆在家?門口親了親,之后,由女人帶著攝像機出了家?門。
“好了,就剩我一個人在家?了,做什么呢……咖喱?老婆大人喜歡吃的,那就咖喱吧!”
“但我記得?土豆好像沒有了……是?不是?要打電話給她讓她買點?”男人自言自語的打開了冰箱,然?后驚訝的看見他印象里?已經見底的蔬菜區域居然?堆滿了蔬菜,里?面就有他想要的土豆。
“……我老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勤快了?”他挑眉,雖然?有些疑惑,但到底沒想太多,哼著歌開始了做飯。
第252章
從這對夫婦的家里逃出來, 重?山警官顯得十分?狼狽。
心底的郁悶之情不但沒能紓解,反而堆得更多了?。
還真是被諸伏警部算準了……
他不住的苦笑,心頭苦惱著要怎么和上司解釋自己因為大意沒有按照他叮囑的去辦, 反被這對夫婦擺了?一道的事情。
或者如果諸伏警部沒問?,就?干脆不說?畢竟也是他們自己不領情, 該提醒的他可是都?提醒了?。
重?山有些拿不準。
但警署的案情也不容許他繼續后悔。出門不到半小時,下屬已經在給他打電話了?:“警官, 我們發現了?一起入室搶劫案。”
“……什么地點?好的, 我馬上趕到。”
還能怎么辦呢。重?山警官只能屏蔽掉腦袋里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 專心投入到忙碌的工作里。
然后,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一下午腦力?體力?都?在不停輸出, 他實在是累壞了?。
重?山警官就?去了?警署附近經常去的小酒館,一個人坐在那里, 靜靜喝酒放松。
出于職業習慣,進門后, 他先看的是店里的攝像頭, 還被老板吐槽了?:“重?山警官, 你都?來我們這里多久了?, 還看啊。攝像頭沒壞,正常運行著呢,你就?放心吧。”
這是老節目了?, 店里的客人頓時哄堂大笑, 洋溢著歡快的氣氛。重?山也撓著頭, 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今天你怎么沒和?西條警官一起?”除了?啤酒外?,店長很上道的送來了?兩盤免費的小菜, 毛豆和?花生,不值幾個錢, 權當是送給常客的福利了?。
“西條警官啊……”重?山不知道要怎么說,“西條警官有點累,應該是先回去休息了?吧。”
比起身體的累,這種累更像是心理?上的。他從來沒見過西條警官那么彷徨的模樣,仿佛一夜之?間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自信,并且還和?他說什么自己已經老了?,老了?就?不管用了?之?類的胡話。
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打擊。
重?山警官有心安慰,卻不知道要從哪方面安慰起。
他連事情的起因都?不知道。
“沒想到西條警官居然也有說累的時候。”送了?東西之?后,店長就?在他對面坐下了?,還幫他倒了?一杯酒。
“是人都?會累吧。”
“以前的西條警官可不會這么做,他只會說我還能繼續做下去。當時他那些前輩都?在說他如果一直是這幅干勁,將來要么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要么就?會英年早逝,因公?殉職,還問?他有沒有買足保險,一定要趁著保險公?司還沒意識到他是個高危人物的時候買好充足的意外?險,這樣他家人的生活才不會沒有任何保障……哈哈哈,現在看來,他們是一個都?沒說準。”
西條警官雖然沒有成為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也沒有英年早逝,高額的意外?保險如果有的話,也是白搭了?。
“不過,西條警官年紀也上來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店長不住感慨著:“我在這里開店時,第一個進門的顧客就?是西條警官,以前的他,可比現在的他嚴肅多了?,穿著便裝,眼神犀利,我還以為是附近的□□呢。”
“哈哈哈……”重?山笑了?起來,“這話可別告訴他聽,西條警官會生氣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么脾氣,我比你更加知道。”
店長繼續說:“我當時以為他是來搶錢的,沒想到,他一進來就?遞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遇到什么就?給他打電話。”
“一轉眼,這些歷歷在目的事情,居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
店長扶著腰,有些釋然的笑著:“他退休的話,我也快要退休了?。”
“之?前腰椎做了?手術也一直沒好,家人們都?很擔心我,讓我徹底把店鋪交給年輕人管理?,但我沒同意,第二天還是上崗了?。”
“以前年輕當學徒的時候,我總覺得師父都?那么老了?還只讓我們當幫廚,實在太?不公?平了?。結果,現在老了?老了?,也變成了?我師傅那時候的樣子。不放心年輕人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想給自己的人生劃上一個最圓滿不過的句號……”
“我當時還偷偷發誓了?,如果比我年紀大的西條警官真的去退休了?,那我也跟著他退休,趁著還能走動,也去外?面見見還沒見過的風景。”
“本還以為他還能再?干幾個月的……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重?山警官沒有說法,縱容著對方的碎碎念。
他心里清楚,其實對方也并不是想從他這里聽到什么,只是心里郁悶,想找個人聊會天。
但聽對方說著以前的那些事情,想到即將要退休的西條警官,以及對方略顯落寞的笑容,重?山的心就?很難受。
要不是水守在那里亂說話……
說曹操曹操到。
在他心里還在埋怨水守徹時,那張討厭的臉還真出現在了?他面前。
如果不是體內酒精含量不高,理?智還在,重?山的拳頭就?揮出去了?。
“怎么了??重?山,坐在這里一個人喝什么酒啊。”
水守徹的眼睛滴溜溜的,一直在不安分?的轉動著。
這家伙,估計已經把警校教過的那些東西忘得差不多了?吧。
重?山警官在心里冷笑著,但面上卻愈發不動聲色了?。
他想看看,水守徹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水守警官,你也是來喝酒的嗎?”
店長早在看見水守徹的時候就?離開了?。現在這張桌子,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是啊,我是來喝酒的。”
他拿了?個空玻璃杯,不客氣的把重?山面前的酒拿了?過去,咕嚕咕嚕的灌滿了?桌上的兩個杯子。
“我喝了?,你也喝。”
裝滿了?酒的杯子被人推了?過來,重?山內心疑惑,警覺提到了?最高點。
他只是略沾了?沾杯子,裝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婉拒了?水守徹的勸酒:“抱歉,水守警官,我剛才喝了?很多了?,現在頭有點暈……待會還要回警局,暫時不能這么喝下去了?。”
“你就?醉了?啊?真沒勁。”雖然嘴上是這么說的,但水守徹的高興表現得很明顯。
他的視線一直在重?山身上打轉,重?山只覺得很奇怪,自己身上放了?什么嗎?能讓水守徹這么感興趣?
將計就?計,重?山干脆裝成了?更醉的樣子,又在水守徹的哄騙下喝了?幾口酒。多余的酒液被他趁著水守徹不注意,吐到了?餐巾紙上。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幾乎每次短暫的話題結束,水守徹就?會勸酒。
他們共同的話題本就?沒多少,所以到最后,水守徹幾乎是明著在灌酒了?。
而對方的那點目的,重?山也終于明白了?。——在水守徹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向他腰部的位置后,他終于知道對方想干什么了?。
他想偷他的槍。
明明體內的酒精已然開始發揮作用,身體很熱,但重?山的腦袋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了?。
不能讓他偷走!
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但隨之?而來的第二個想法很快就?占了?上風,越變越大。
那就?是——讓他偷走。
我丟槍是會受到處分?沒錯,可故意把我灌醉方便偷槍的人,受到的處罰只會更大。
特別當他是一個警察,是理?應熟悉我生活習性?的上司時,就?更是如此了?。
他腦子里如同回馬燈似的,飄來飄去的都?是水守徹這些年來對他的打壓和?羞辱,這個人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好上司,真正的上司,應該是像高明警部那樣的。
想起了?諸伏高明,重?山腦子里閃過了?他今天才對自己說過的話:“心存私心的人是辦不好案子的,到最后,很可能會害了?自己。”
可是……
西條警官憔悴的神情也在他眼前閃過。
那是他的師父,是他剛進警署就?一直敬仰的可靠前輩。
卻一次次的在眾人面前被水守徹羞辱。
“……對了?,我聽說西條警官快不干了??”
重?山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說話的人。
“你干嘛這樣盯著我。”水守徹被他嚇一跳,“你是不是喝酒喝太?多了?,我怎么看著你眼睛都?全紅了?。”
“西條警官……怎么了?嗎?”
不能抱有偏見的去看人。這是西條警官在正式退休前教給他的最后一課。
重?山努力?深呼吸,用僅存的那根弦,克制著自己。
“沒什么。只是覺得一個舊時代終于過去實在是太?好了?。”看著重?山似乎醉得不成樣子了?,水守徹也放了?心,在酒精的作用下,輕聲說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些惡意,“那個礙事的老頭,說實在的,我有時候還真想殺了?他,呵呵……要不是我有警察的身份,我真想直接把他騙到某個荒郊野外?埋了?……”
理?智的弦終于斷裂。
重?山的身體慢慢滑落,宛如真正醉酒一樣把頭埋進雙臂里睡著了?。
水守徹的手伸過來拿槍時,閉著眼睛裝睡的人已經把各種情況在腦海中列了?出來。
他們坐在偏僻的地方,老板和?其他客人都?看不見他們在干什么……
但是店內裝有監控,這個距離,根據上次他幫老板調試的情況來看,水守徹的行為是會被攝像頭完整記錄下來的……
槍里沒有子彈,他向來把子彈和?槍放在不同的地方,這是西條警官教他的保險事項……
但一把空槍,已經足夠他用來污蔑水守徹了?……
還有就?是,他不能馬上戳穿對方,要假裝不知情,暗地里尋找,他很清楚水守徹的尿性?,對方偷了?槍,是一定會馬上使用的……
到時候,他盡管會背上處分?,但有闖禍的水守徹在前面頂著,他的槍支丟失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把沒有子彈的槍而已……
不會造成任何嚴重?的后果……
第253章
“哼, 重山那個白癡。”摸著懷里的槍支,水守徹心里一片熱意?。
他想整重山很久了。
誰叫他是西條的徒弟呢。而且,明明沒資格和他平起平坐, 只不過是職位稍微高點的下屬而已,居然還?總是對他露出那種不服氣的表情。
水守徹想起他的表情就忍不住冷笑連連。
等明天這個大傻子?起來, 一定會?嚇出一身冷汗的,說不定會?去?跑去?和諸伏高明請罪, 引咎辭職。
不過, 如果他想卑劣的隱瞞這件事也沒關系。等過兩天, 自己拿著那把槍出現時,無論是救世主的模樣, 還?是大魔王的樣子?,重山都死定了。丟失槍支可是重罪。
等他一失勢, 警署的人不夠用,說不定就會?把自己調回來。
西條那個退休的老家伙上次不也被當做是臨時的戰力?了嗎?
水守徹興奮的想著, 滿心歡喜, 仿佛已經看到?了重山抱著紙箱落魄走?出警署的畫面。
這種想象給了他極大的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最?近, 他算得上是喜事連連, 債務危機被順利解決,還?大賺了一筆。
說實話,有了這么多錢, 趁機還?清高利貸那里的全部利息加本金也不是不行, 但水守徹不想這么干。
那么一大筆錢, 還?給那些人,自己的虛擬貨幣賬戶就會?虧空一大塊, 眼見著賬戶上的錢一天一天的在漲,他怎么舍得賣出那些低價買入的貨幣, 再傻乎乎的高價買入呢。
從牧師那里得來的內部信息非常好用,水守徹甚至發現自己沒什么現金了。
錢都在那幾支賺錢的貨幣上,他舍不得動,但對方?又推來了新的貨幣,一千日元就能買上一股,雖然沒有前面的那些貨幣優惠,可是,內部的消息說它至少能漲一百倍。
1000X100等于……
水守徹的心里一片火熱,如果他買上十股呢?百股呢?
他以前還?抱有懷疑態度,現在是完全不懷疑了,甚至覺得自己貨幣賬戶里的錢實在是太?少了。
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不會?從賬戶里拿錢出來還?高利貸,不但不還?,他還?鬼使神差的做了一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舉動。
房子?和車子?,他都低于市場價抵押了。
現在的他,已經壓根不去?想錢不能回來的可能性了。哪怕投入這么大一筆數字時,內心會?有那么一絲掙扎與動搖,但對金錢的渴望還?是壓倒了一切。
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
沒關系的。
他像一個站在賭桌上的賭徒,在無害的交易軟件前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籌碼都跟了出去?,期待著一夜暴富的日子?。
可事情,真的會?如他想的那么順利嗎?
當水守徹哼著歌回家,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一晚上忍著沒開?的手機時,看著暴跌的曲線,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是哪里搞錯了吧?
他不信邪地重新打開?了頁面。
但手機里的曲線并沒有變化。
跌停。
他玩的虛擬貨幣是個灰色領域。不受政府監管,所以它的市場壓根沒有所謂的漲跌幅度的限制。
水守徹之前一晚上可以翻十倍,第二天能再翻五倍,但現在……他看著那根幾乎是垂直降落的線條,不敢相信,自己的全部身家,居然在短短幾個小時里變成了幾千日元。
開?什么玩笑!!!
他第一反應就是找那個給他內幕消息的信徒。
可人家早就把他刪了。
水守徹無論怎么打電話,發短信,都是石沉大海。
他氣得要命,就給清潔工打電話問責。
可是,電話那頭并沒有人接聽?。
他不信邪的繼續打了過去?。
一直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有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響起:“誰啊?”
“巖宮呢!叫巖宮出來接電話!!!”
水守徹發了瘋似的大喊道。
“水守徹,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凌晨三點在這里打什么電話!!!這里是教堂!不是你發瘋的地方?!”接到?電話的修女也火了,教堂里的電話半夜三更?響個不停,值夜的她實在沒辦法才接了電話,結果,居然又是水守徹在發神經。
“讓他接電話!他坑了我那么錢!要他把我的錢還?給我!!!”
“你在說什么胡話呢!”修女生氣的呵斥著他,“再打這種瘋子?一樣的電話,我可要報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水守徹喪失的理智終于回來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要不是他,我怎么會?破產!”
“???”面對水守徹的強詞奪理,修女真是滿腦子?的問號,她可是一直以來看得清清楚楚:“難道不是你一直纏著巖宮先生要什么內幕信息,內部人士的聯絡方?式嗎?”
“巖宮先生當著我們的面都說了,錢要踏踏實實的賺,也不是沒有勸過你不要被錢財迷了心竅。可你非逼著他給別人的聯絡方?式,他不給你就一直在跟蹤他,跟蹤來找他的那位先生,人家被逼無奈才給了你聯系方?式好不好!又不是強行拉著你給錢的。”
一番話,把水守徹懟得無話可說。
她最?后冷冷的說道:“巖宮先生現在睡了,就算明天早上他醒來,我們也不會?讓你再來騷擾他的。以防你忘記了,我再次提醒一下你,早在前天,你就因為?長時間無底線的騷擾我們的工作?人員和信眾,被我們教堂列入了黑名?單,當時你還?在教堂門口大放厥詞說不是我們拉黑了你,而是你拉黑了我們所有人。之后都永不相見了!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
說完,不等水守徹再度開?罵,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并利落的將這臺電話的電話線給拔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水守徹罵罵咧咧的將沒用的手機丟到?了一旁,整個人頹廢地躺在地板上,寒氣從木地板里一絲絲的冒了上來,先是背部,然后隨著血液循環,從頭頂到?腳板底,都被凍得瑟瑟發抖。
此時此刻,他已經身處地獄。
不……或者說,之后的處境,會?比死后地獄更?加糟糕。
他木然地望著天花板,大腦里的思緒亂糟糟的,一時竟然什么都想不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發僵的他終于動了一下。
只是想緩解僵硬罷了,卻不小心被衣服里的東西膈到?了。
水守徹緩緩坐起,拿出了懷里的槍。
不,一定還?有辦法的。
下了賭桌的賭徒拿出了他最?后的武器。
他拆開?了彈夾,結果里面居然沒有任何子?彈。
但是沒關系,他之前這么多坎坷都闖過來了,這次也是一樣的。
水守徹拿著槍,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跑到?了自己的書房,打開?了藏在書柜后面的那個保險柜。
里面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前陣子?抵押出去?了,所以保險柜里空蕩蕩的,顯得里面的一個小木盒特別顯眼。
水守徹伸手拿出了這個他一直不敢打開?,也害怕被別人發現的木盒。
把它打開?。
里面赫然是多年前,因為?他的失誤,消失的那顆子?彈。
當他發現這枚子?彈其實只是被他隨手遺漏在了車里時,事情已經鬧大了。
他毫不猶豫地把責任推給了其他人。保管室的警員被迫離職,而這枚子?彈,則被水守徹放在了自己的保險柜里。
這東西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他不敢丟棄,也不敢隨便找個地方?埋起來,一旦被外人發現,他就完蛋了,這輩子?就像那個被迫離職的保管員一樣,再無前途可言。
所以他只敢把它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甚至已經做好了即使自己死,也要把這個保險柜放到?棺材里,陪他一起下葬的準備。
他一直以為?這東西是個累贅,卻沒想到?還?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感謝長野縣貧瘠的經費開?支,他們警署的武器一直沒什么機會?更?新換代,這也就意?味著,這枚子?彈和這只槍是匹配的。
上天果然不會?輕易亡他。
水守徹得意?的笑著,用手槍做了一個射擊的動作?。
※※※※※※
不止是水守徹一人,今天晚上,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個不眠的晚上。
高貝太?太?照樣約了很多太?太?一起打麻將當做是晚上的消遣活動。
打著牌,自然也會?聊到?閑事上。
就有一個太?太?說:“那兩個網紅,今天好像沒出來啊?”
“今天上午不是在嗎?”有人說,“我還?看見他們舉著攝像機不知?道在干嘛,真是煩死了!”
“下午……不,應該是晚飯之后,我就沒看見他們了。來之前我還?很怕他們突然跳出來追著人要采訪呢。”提起這個的那位太?太?拿著手里的牌,略有點疑惑,“雖然看著他們這樣很煩吧,但是突然不出現了,我這心里總有點七上八下的。”
“你啊,是不是過得太?好了?”旁人翻了個大白?眼,“蒼蠅不出現你還?想念起他們來了。換成我,只有拍手稱快的。”
說話的那位委屈的說道:“……我就覺得有點反常嘛。”
“那你要不要敲門去?看看?”
“……那還?是算了吧。”她嘆了口氣,“我也就是說說,可不想被他們拼命的采訪。”
上浦宅。
“老公,喝湯了。”
明明是呼喚愛人的聲音,但女主人從動作?到?語氣,都顯得無比僵硬。
這已經是她努力?控制自己情緒,控制自己表情的最?高標準了。她甚至不敢看向地面,看向任何能反射出她此時此刻模樣的鏡面,她害怕自己一旦看見噩夢般的畫面就會?徹底崩潰。
因為?她臉上都是濺出來的鮮血。
而在她的腳邊,正?躺著一具鮮血淋漓的尸體,和一把已經卷刃的刀。尸體的旁邊是一只倒下去?的垃圾桶,垃圾都灑在了地上,幾張名?片被鮮血和各色垃圾混合物污染過了頭,早已看不出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第254章
一夜之間, 天翻地覆。
金田一三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昨天她出了一趟門,太費精力,吃了幾片藥, 回來?就睡了。
她迷迷糊糊的穿了點衣服,貓眼看見是諸伏高明便打開了門, 然后,面無表情?的黑發警部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他的警察證。
“奈奈小?姐, 我是長野縣總部搜查一課的警部諸伏高明, 你涉嫌一起謀殺案, 現在請跟我們去警署一趟,我們將會對你的不在場證明做詳細核查。”
一瞬間, 金田一所有的睡蟲都不翼而飛。
“你什么意思?”這是她問?的第一個問?題。
“誰被殺了?”這是她問?的第二個問?題。
“和我能有什么關系?”這是她問?的第三個問?題。
但以上,都被男人無視掉了:“請你和我們走一趟。接下來?我還要一一逮捕其他嫌疑人, 沒有空和你解釋這么多。”
“等到了警署,你自然會知?曉。”
難道是仲泊惠?金田一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昨天和她有過接觸的, 她認識的人, 攏共就這么多。
一個仲泊惠, 一個巖宮先生, 還有那對網紅夫婦。
出于對諸伏高明的信任,金田一三一開始沒多想,稀里糊涂的坐上了警車, 然后被單獨送往了警署的審訊室。
進?來?的警官不是諸伏高明, 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警察。
盡管她不認識對方, 但對方顯然是認識她的,所以表情?有點尷尬, 帶了點討好?,連審問?都表現得非常客氣。
“那個, 奈奈小?姐,能請你解釋一下,視頻里的這段話嗎?”他掏出手機,給她播放了一段視頻。
金田一三低頭一看,短視頻里,是面容打?了馬賽克但熟人絕對能認出來?的她,然后鏡頭一黑,雖然有雜音,但還是能很清晰的聽到她說了一句:“請不要在這個小?區做這種打?扮,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金田一三:!!!
“這是朝田夫婦,也就是制作視頻的這對夫婦錄下來?的內容。雖然是非法錄音,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請奈奈小?姐你解釋一下吧。”
審訊警官語氣很客氣,也很尷尬。被迫審訊上司的女友,他的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被殺的,是他們?”金田一三卻壓根沒聽他問?的是什么,喃喃說道。
“是啊,是他們……欸?我剛剛還沒說,你怎么知?道是兩個人?”
“如果死的是一個人,你直接問?另外一個人我有沒有嫌疑不就好?了嗎?”金田一三冷冷的說道。
“啊,原來?是這樣,說的也挺對的哈哈哈……”對方笨拙的摸了摸鼻子,“但是這個內容,你還是得解釋一下,不然在找到真?兇或者不在場證明之前,你的嫌疑沒辦法洗清。”
“我會說這段話是因為她模仿了失蹤的上浦太太的打?扮。小?區的人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不吉利。因為他們一直攔著我,所以我才生氣的對他們說了這句話。至于不在場證明,我昨天遇到他們之后,就出門了,在外面吃了個飯,下午五點半回來?之后就睡了。”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你一直沒出過家門?”
“是的。”
“那就沒辦法了,沒人能證明你的不在場證明。”雖然他心里覺得奈奈小?姐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想殺一對身體健康的夫婦很困難,甚至那個現場幾乎可以用地獄來?形容了。
可惜了,諸伏警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強調他們必須秉公辦案,不能姑息任何人,這個任何人里,就包括了他的女朋友。
“我門口有攝像頭。”
“那是你自己的攝像頭,可以偽造,不是嗎?”
金田一三:“……”
“他們死得很慘嗎?”她忽然問?道。
“……啊?”他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金田一在說什么,但好?像又不知?道她會說什么。
“你每次提到他們夫婦,就會忍不住緊張。”她說。
有嗎?
“語氣會停頓。”
“瞳孔會放大。”
“視線會下意識看向其他地方。”
“雙手也會不自然的握成拳頭。”
“這些都是恐懼的表現。”
“我認識一些警察,所以也對警視廳的規矩很熟悉。看你的警銜,你接觸案發現場起碼有六年?了。如果是剛進?來?的警員,看見案發現場感到害怕我能理解,但經歷了六年?的你,不可能是這個表現。”
金田一三很冷靜的分?析道。
“除非現場慘不忍睹。”
就像她父母的案發現場一樣,有經驗的老警察都來?來?回回吐了好?幾趟。
金田一三能理解。
這是人類刻在DNA里的危機逃避本?能,除非是天生的冷血殺手,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對同類的慘死無動?于衷。
她也猜到了自己為什么會坐在這里。
“我這樣的嫌疑犯,在警方無證據的情?況下,最高是扣押多少個小?時?”她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一天?”
被問?到的警官下意識回答道。
果然。
金田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那么,為我的人權考慮,我有權現在立刻馬上聯系我的私人律師。在我律師過來?之前,我不會做任何回答。”
“誒?”
什么情?況,上一秒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怎么下一秒她就突然要請律師了?
金田一三并?不管他有多么莫名其妙,而是閉著眼睛,腦袋里開始搜尋相似案例。
有頂級律師幫忙,她的扣押時間最高能縮短一半。
但那也是12個小?時!
金田一三心頭冒著一股邪火。
諸伏高明就這樣兵不血刃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走了12個小?時的時間。
要是進?展順利的話,她出來?的時候,兇手都已經被抓住了。
他就是故意的!
任何人,哪怕她沒去看過現場都能猜到。
朝田夫婦的死,無疑就是她父母兇案現場的復刻版本?。
他分?明知?道她不可能是兇手,但還是把她關在了這里。
為的就是不讓她有機會去找到那個可能的兇手。
呵,這算什么?
因為警部大人的特殊關照,金田一三有了一間臨時的干凈羈押室,好?心的警員還給她買來?了早餐和午餐,但她一口沒吃。
她請來?的律師在外面和人唇槍舌戰,坐在房間里面的金田一三只是默默計算著時間,在腦海里估算著可能殺害那對夫婦的所有人員名單。
房門被敲響了。
熟悉的腳步聲進?了屋子。
“我聽說你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
“我用得著吃嗎?!”金田一三猛地轉身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看著終于出現在她面前的諸伏高明,目光咄咄逼人。
“我以為你至少會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慮一次!”
“金田一,”他叫了她的本?名,語氣很認真?,強調說:“現在有兩個人慘死在家中,那是兩條活生生的命。”
“我有我的職責,我必須要保護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
金田一三抱著雙臂不住冷笑著:“所以,就要犧牲我?”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犧牲你了?我要抓的,是那個兇手!”
“但你知?道,我要找的也是他,對吧?”
“人命很重要。”
“我父母的命就不重要了嗎?”
“我并?不是要放了他。”
“把一個瘋子關進?去,讓他下半生待在一個房間里安穩度過,這不叫替受害者報仇,而是單方面幫罪犯買了一份無憂保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經……”
她不想聽這些虛的,直接打?斷了他沒完沒了的解釋。
“夠了,什么虛情?假意的借口都不用在我面前說了。”
罵過之后,她甚至朝他笑了笑:“你看,這就是我覺得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么,都是在浪費彼此時間的理由。”
“我知?道你是警察,警察的使命就是保護市民,制止犯罪。”
“死掉的兩個人也的確很無辜。”
“于情?于理,我都無權阻止你辦案。”
“但是,拜托你下次見到我,就把我當初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不管是真?名還是假名,我都不希望我的任何身份再和你扯上任何的關系。”
“那么,警部先生,請問?我的律師和你們溝通得怎么樣?我可以直接走了嗎?”
“……你可以走了,我送你。”
“我不需要。”
但即使這么說,他還是執意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金田一……”
聽他叫喚她的名字,金田一三回過頭陰沉沉的看著他,“別叫我這個名字,別和我打?感情?牌,我們不熟。”
“你能不能聽完我的話?”
“我不想聽。”她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嘴角,“我已經體會夠你的那套規則和大義了,也很清楚我們永遠都是對立面,多余的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要說了,浪費口舌。我是不會聽的。”
“12個小?時而已,看來?你們還沒什么進?展,這局,是平局。”
“下一局,身為警察,你想來?阻止我就來?阻止我吧,反正最差也不過是玉石俱焚。”
說完,她拉開門,走進?家門前還不忘嘲諷一句:“私人地盤,遵守規則的警部你還是別進?來?了。”
說罷,金田一三的身體往后一退,握著門把的手大力一揮,就當著他的面將門重重地甩上了。
第255章
“叮鈴——叮鈴——叮鈴——”
即使金田一三?戴好?了隔音耳塞, 刺耳的門鈴聲也還是一聲接一聲的?傳來。
執著得很。
諸伏高明這家伙今天還有完沒完了?
金田一三一開始想著不予理睬,但樓下的?門鈴被人越按越快,到了后期, 已經是“叮叮叮叮叮叮叮”的聲音了,她終于沒辦法熟視無睹, 摘下耳罩,忍無可忍地沖下樓打開了門, 開門的?瞬間, 看都不看就直接開罵:“你還不滾嗎!”
“哎呦。”結果, 她的?視線撲了個?空,腳邊卻有個?肉球被她拉門的?力?道?帶得往前沖了幾步, 直接一個?大馬趴摔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
“寬人?”
金田一三?嚇了一跳, 連忙伸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摔到哪了嗎?這時?候你?怎么不回家?為什么一直按我家的?門鈴?”
看到來人不是諸伏高明, 金田一三?的?語氣?稍微好?了一點, 但還是有些?沖。
高貝寬人揉了揉有點痛的?膝蓋, 眨了眨眼睛, 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還好?。我沒事。我媽和那些?阿姨伯母在?客廳說?得太吵了,我就跑出來玩了。”
至于按門鈴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家,但是我按了好?久的?門鈴, 你?都沒理我。”
金田一三?因為愧疚, 所以語氣?更緩和了些?, 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抱歉, 我剛才在?樓上做事,沒聽見。”
“最近小?區很亂, 會有很多你?不認識的?外人進出……你?沒事別到處亂跑,你?媽媽會很擔心的?。”
“……”
高貝寬人偷偷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氣?,低聲問了一句:“那你?是陌生?人嗎?”
“嗯?”
“……我剛剛無聊蹲在?房子后面拔草。然?后不小?心聽到了你?和諸伏警部的?對話了。”
金田一三?一愣,她光顧著和諸伏高明吵架,的?確沒怎么控制音量。
幸好?聽到的?是寬人,不,應該說?,這件事本來就不應該發?生?的?,都是諸伏高明那個?混蛋的?錯!!!
看著不知道?為什么又有點生?氣?的?奈奈姐姐,高貝寬人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問道?:“奈奈姐姐,奈奈這個?名字,不是你?真名對嗎?”
金田一三?:“……”
見她不回答,他又補充了一句:“你?的?名字,叫金田一……”
“好?了,別說?了。”哪怕現在?是在?她家里,金田一三?也趕緊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問那么多,只要記得我是你?的?奈奈姐姐就行了。”
“但這個?名字,是假名吧。為什么不能用真名啊?”
“個?人愛好?,金田一也不見得是我的?真名,你?不用這么執著在?名字上,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
面對小?胖子擺明了不相信的?小?眼神,她只好?再度強調:“聽話,任何時?候,都不要說?出我的?這個?名字。知道?這個?名字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清楚了嗎?”
“……”在?金田一三?的?眼神暗示下,小?胖子不情愿的?說?道?:“好?吧,那我還是叫你?奈奈姐姐。私下……”
“私下也不準叫。”
“那為什么諸伏警部可以叫你?這個?名字?”
金田一三?想都沒想就直接詆毀道?:“因為他腦子有毛病。”
“……你?們又吵架了?”寬人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心累。
“沒有啊。我怎么會和陌生?人吵架呢。”金田一三?矢口否認。
懂了。這是又吵架了。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一陣討價還價后,金田一三?領著死活不愿意回去的?小?孩在?客廳坐下,作為她剛才失誤的?補償,允許他在?這里看半小?時?電視和吃一點速食填飽肚子,同時?親自給高貝太太打電話說?明了這件事,說?自己半個?小?時?之后會帶小?孩回家,讓她不要太過擔心云云。
掛斷電話,她轉頭看向?正在?看電視的?小?孩,朝他伸出了手:“我給你?的?項鏈還帶在?身上嗎?”
“摘下來,給我檢查一下。”
小?胖子乖乖的?把?脖子上的?項鏈拿出來放到了金田一三?手里,企圖賺取一些?表揚:“我一直都沒摘呢。”
“那很好?啊。在?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救你?一命的?東西,你?為什么要摘?”金田一三?的?心思都放在?了檢查手里的?發?信器上,隨口敷衍了幾句。
她檢查得很快,大概五分鐘左右就檢查的?差不多了。
“還好?,沒有什么問題。”
但也沒有就此還給小?孩。
“你?還記得要怎么用它嗎?”她問。
小?胖子拼命點頭,雖然?讓他叫的?是陌生?人的?名字,但托水守徹的?福,他記得可牢了。
畢竟那段時?間天天做噩夢夢見化身魔鬼的?水守徹掐脖子,他就指望這東西給自己壯膽了。
“那就好?。現在?我幫你?的?發?信器加點東西,這樣一來,你?可以及時?通知附近警署的?人趕來。”
“之前為什么不加?”
話音落下,高貝寬人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是因為那個?水守也在?是不是?我求助還會被他知道?我的?位置,萬一他故意拖延,我就活不成了。”
“……你?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的?。”
“奈奈姐姐,你?可別太小?看現在?的?小?學生?。”小?學三?年級的?寬人驕傲的?揚起了腦袋。“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從出生?開始就跟著我媽一起看那些?都市劇了。一般反派想陷害主角都是這個?套路。”
“……”看來她還是夸早了。
心里雖然?無語,但金田一三?敲擊鍵盤臨時?編程的?速度倒是愈發?的?快了。
不多時?,她就給這個?發?信器寫好?了一個?新程序。
“戴好?,別摘掉。有事可以喊諸伏高明的?名字,諸伏高明,諸伏警官,諸伏叔叔,這些?字眼都隨便你?叫。發?信器會自動把?你?的?救援信號轉換成語音撥打到警署的?電話上,某個?人的?手機里也會同步收到這一條信息,等他不在?這里干了,你?再去和他說?,讓他找會的?人修改一下里面的?小?程序吧。我把?代碼寫得很簡單。”
“為什么要找某人啊。”很懂得要如何看眼色的?高貝寬人跟著金田一的?稱呼來,“我找你?幫我改不就行了嗎?”
“……”金田一三?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但沒有正面回復他。
“別摘掉,但也不能仗著有這個?就到處亂跑。到了晚上要鎖好?門窗,一定不能大晚上的?還在?外面游蕩,你?聽明白了嗎?”
“嗯。”高貝寬人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然?后,又略帶了點好?奇的?問道?:“你?這么緊張怕我出事,是因為我們小?區死人了嗎?”
“我一放學就聽說?了,小?區里,大家都在?議論。”和媽媽聊天的?那些?太太也都說?遠遠的?隔著房門打開的?縫隙看過去,似乎整個?現場都很慘的?樣子,血染得裹尸體的?布都是鮮紅的?。
警察一直在?不停的?進出,似乎還請來了很多專家,都是陌生?面孔,從別的?區特意過來的?。
金田一三?抿了抿唇,聲音很沉,“別去好?奇這種事情,現場一點都不好?看,很恐怖。”
“你?是個?聰明孩子,不該你?管的?事情一定要少管,見到任何沖突都要第一時?間趕緊躲開,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如果我在?路上遇見兩個?人打架,有人受傷了怎么辦?”高貝寬人說?,“我就不能幫他一把?嗎?”
金田一三?想都沒想就說?道?:“那你?就先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然?后再呼叫大人。你?一個?人的?話,和送菜沒什么區別。”
不能像電視劇里的?主人公一樣直接沖上去幫忙,高貝寬人有些?不服氣?,但也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變成大人啊?”他幽怨的?說?道?。小?孩子總是很喜歡一晚上就變成大人。
“變成大人可不代表著你?的?人生?會一帆風順。我最懷念的?時?光都是在?未成年的?時?候,長大了就沒遇到過什么好?事呢。”
“那遇見某個?人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啊?”高貝寬人好?奇的?問道?。
比起嚴肅的?命案話題,這種輕松的?八卦話題最讓他好?奇了。
金田一三?:“……我剛剛才和你?說?過的?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小?孩狡猾地轉了轉眼球,嘴角露出了曖昧的?笑容:“看來,不好?也不壞。”
“……是壞事,完全?的?壞事!這回你?總滿意了吧!”
“我才不信呢,你?會原諒他嗎?”
金田一三?冷笑了一聲:“你?見過太陽從西邊出來嗎?”
高貝寬人:“……”
“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再說?吧。”就算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她也不會原諒他的?!
聽著她決絕的?回答,高貝寬人心里,默默的?給諸伏警部點了幾根蠟燭。
※※※※※※
“警部,有些?事情你?需要了解一下。”
被人們熱議的?命案現場內部,房子里無數的?鑒定科成員都在?里面進進出出,經過一上午的?努力?,現場已經被他們清掃得差不多了,但房間里的?血腥味,卻是怎么樣都揮之不去的?。
年輕的?警員基本都待在?外面看守現場,進來的?,都是經過無數命案現場千錘百煉的?人。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在?見到兩具尸體的?第一時?間就下意識的?想要嘔吐。
第256章
諸伏高明從接到報警開始, 在簡單看完現場后,一上?午都在忙著走訪調查,送金田一回家后, 又馬不停蹄地趕赴到了案件現場,由于現場的血腥味太濃, 所有警員都佩戴上?了口罩,但那種惡心的鐵銹味還是無法消散。
“聯系上重山警官了嗎?”他問身邊的警員。
“還沒有。”對方訕訕, “……今天本來就是他休息的日子, 昨天又熬了通宵, 也許手機忘記充電了也是有可能的。”
心里則在不停哀嚎:重山警官,你這也太倒霉了!一休假就遇上了這種事情, 現在由于人手不夠,整個警局除了停職的水守警官, 大家都回來了啊!
你到底到哪去了?
“但是。”他小?心翼翼的問:“大家還沒找到您說的密室通道,現在就要?求全小?區的人進行指紋采集, 并且強制要?求他們入夜后一概不能外出, 是不是太夸張了?”
這年頭, 謀殺案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隔三岔五的就要?發生幾起,就算沒有,周邊什么搶劫案, 綁架案, 也是變著法的來, 偶爾的風平浪靜反倒是稀奇事了。因此,小?區里雖然因為許久未發生的命案弄得人心惶惶, 但也沒到特別?害怕的地步,心大點的, 還能聚在一起說八卦呢,可現在諸伏高明?要?求全小?區戒嚴,要?求找上?級打申請,找其?他遠一點的警署臨時借人,并參照大案的流程對整個小?區的人進行指紋采集,就有點夸張了。
很?多人剛剛放下?的心又被這件事嚇得提了起來。
下?面的警員也覺得這很?夸張,甚至不像是諸伏警官平常穩健的作風。
黑發警部嘆了口氣?,但還是耐心的和?對方解釋道:“朝田夫婦在小?區的口碑不好,因為他們一直在拼命的找人采訪,然后又在之后剪輯里將所有發言剪得支離破碎,歪曲成另外的對話,所以,在這個小?區,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避而不及。我?們去走訪時,所有人的證詞都能說明?這一點。你去看他們電腦里儲存的未剪輯視頻也能印證這一點。”
“但這并不意味著大家對他們和?誰有了接觸毫不在意。”諸伏高明?說:“有和?朝田夫婦結怨頗深的住戶還能按順序依次念出最近誰又不幸和?他們撞見了,以及他們這對夫婦最近又騷擾了誰。這樣的人不止是一家一戶,他們雖然不受歡迎,卻也絕對是這個小?區熱議的話題焦點。”
“通往他們家住所的道路只有這么一條,但這條道路并不隱蔽,而這片區域除了他們家以外,目前暫時沒別?人,也就是說,如?果有客人想?要?拜訪他們家,就會?變得非常顯眼。但我?們沒有在任何能找出來的監控中找到這個人的影子。”
“也許是他打扮成很?低調的樣子,避開?攝像頭,想?辦法回去了?”
諸伏高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是謀殺犯才會?做的事情。”
“?”警員沒懂,這起案件,難道不是謀殺嗎?
諸伏高明?和?他解釋說:“我?的意思是,很?少?有人在殺人后能不露任何破綻的。除非在他腦海和?現實里,這個計劃已經實驗過上?百遍上?千遍了。”
“你可以在四周仔細看看,看地上?有多少?血跡,鑒識科的人又在這里登記了多少?種可疑的痕跡。”
“從兇手現場遺留下?的痕跡來看,他做事情并沒有什么條理,殺欲的表達毛躁甚至急切,所以才會?把犯罪現場弄得一團糟,而根據法醫的初步鑒定結果,兩名死者都被割斷了大動脈,打碎了腦袋,取走了部分腦漿和?血液,造成這一切的兇器,是現場遺留的幾把卷刃的水果刀和?菜刀,以及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錘,這么近距離的攻擊,兇手身上?絕不可能半點痕跡都沒有。”
“朝田夫婦身上?的血液,都留在現場。連我?們出入這里,身上?都會?殘留一股不好聞的血腥味。兇手在這種密閉的環境下?待了那么久,即使他運氣?再好,真的不會?被路人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嗎?”
“可是……挖密道是要?時間的吧?”警員皺眉,他倒也不是無緣無故去質疑上?司的,“他們住進來才多久啊。兇手要?怎么保證密道正好就能不被人發現呢?”
“如?果我?說,密道很?可能在一開?始就存在了呢?而兇手,說不定也一直都待在這棟房子里,直到被朝田夫婦發現。”
“一開?始是指……”
“在十年前,這棟被燒毀的房子重新被翻新的時候,甚至早于現任戶主上?浦先生的入住時間。”
“……應該不可能吧。”
“為什么?”諸伏高明?反問,“上?浦太太,不也是悄無聲息的在這間房子里失蹤的嗎?”
“可是……”警員覺得自己?的CPU都要?被燒干了,“警部,你這個推理太大膽了點,完全沒有論據啊!”
“你想?要?什么論據?”諸伏高明?反問。
“最近小?區里有關朝田夫婦的投訴內容有很?多,像是業委會?就曾經投訴過他們濫用失蹤的上?浦太太的故事,非常失禮。”
“你有看過他們寫的訴狀書?嗎?”
“……沒有。”
“朝田夫婦拍了一個視頻,給大家展示了一件突然出現在她家里的精美胸針。而業委會?的投訴里,也寫了這件事,根據小?區居民回憶,這枚胸針的主人是上?浦太太,從佩戴上?它的第一天起,對方就將其?稱之為從天而降的禮物。”
“可能是模仿?”警員自己?也不確定。
“我?問過上?浦先生了,他稱述說自己?曾經因為這件禮物和?太太大吵了一架。因為那枚昂貴的胸針并不是他送的。”
“上?浦先生疑心是妻子又打算要?出軌,而上?浦太太則說這是某一天出現在她房間角落里的東西,因為東西太好看,她就留下?來了。”
“他說他不信自己?太太的鬼話,但那枚胸針的確是在他太太失蹤后,就一起不見的物品。為什么會?在朝田夫婦的行李里出現,他也不清楚,只以為是朝田夫婦在調查了往事后拿這種事情出來炒作,所以也沒深究,甚至在業委會?提出質疑時,為了賺錢,自己?站出來認了。但胸針其?實和?他并沒有任何關系。”
“而現在,這枚胸針又一次失蹤了。”
“……”警員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緩緩冒了上?來。
“我?的懷疑也不是只有這一點。”他帶著警員走去了干凈的書?房,沒有大片大片挑戰人類san值的血跡,警員看著雪白的墻壁都覺得它們格外親近。
諸伏高明?沒急著說明?,而是拿起了電腦桌上?一本可愛的手賬本,展示給對方看。
“這是朝田夫婦的家用記錄本,朝田夫婦兩人會?把他們每天的支出和?采購需求都列在這上?面,你可以翻一下?。”
“電腦里,也有他們用攝像機拍的素材。他們夫婦以網紅為生,每天都會?進行高強度的日常拍攝,除了會?被下?架的隱私片段,其?他的,無論是什么他們都會?拍下?來,放在電腦里,再根據一天的見聞進行剪輯。”
“由于他們的拍攝模式很?像是真人秀,所以,不管他們出鏡還是不出鏡,他們兩個人都會?一直在說話,對自己?所做的事情進行一個說明?。”
諸伏高明?在打開?的電腦里操作了一下?,就找到了他們放在D盤里的素材,繼續補充道:“此外,朝田夫婦都是很?有條理的人,他們電腦里的每一個文件夾都用日期做好了編號,并且在視頻后面還有一個專門的備忘錄,上?面會?寫清楚他們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用過的素材和?還沒用的素材會?在后面加以區分。”
“最近業委會?和?他們的沖突鬧得很?兇,所以我?閑暇時間也抽空看了幾集他們的視頻。”
“有一點很?奇怪。”
“我?們抵達現場時,餐廳和?廚房都有殘留沒有吃的咖喱,垃圾桶里也發現了不要?的土豆皮。”
警員疑惑的問道:“他們夫婦是不經常吃咖喱嗎?”
“不,恰恰相反,他們每周都會?吃一到兩頓,算是吃得多的餐點了。”
“那?”
“是食材的問題。”
“食材?”
“我?們早上?已經走訪了附近的商戶,菜場的老板說昨□□田太太來他這里買的東西是松茸,因為很?少?有人會?買這種高級食材,所以他記憶猶新。他還說朝田夫婦都很?注重食物的品質,蔬菜上?有一道壓痕都是不要?的,各類食物也只買新鮮的,每次都只會?購入適量,一兩天之后,就又會?來一次。”
“家用本上?有他們每天拿回來的小?票,有關土豆這種食材的記錄,只是在五天前。他們去周圍的菜場買了十三個土豆,這點,在他們拍的視頻里也有記錄。并且,當天,他們就已經用掉了六個土豆當做咖喱的主食材,做了一頓咖喱,因為覺得好吃,第二天又做了一頓。這之后的記賬本里,完全沒有再記載土豆的購買情況。票據上?沒有,文檔附帶的備忘錄里也沒有。”諸伏高明?拿本子給下?屬看。
“也就是說,在沒有其?他采購來源的情況下?,他們的冰箱里應該只剩下?一個土豆了。”
“那么。”
“垃圾桶里那些多出來的廚余垃圾,還有他們晚飯的土豆是怎么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
諸伏高明?帶著他走到了廚房,拉開?了冰箱大門。
存放新鮮蔬菜的保鮮柜里,還有不少?土豆,他反問警員:“為了保證食物新鮮,一次性只會?購買少?量食材的夫婦,真的會?往這里面塞這么多天都吃不完的土豆嗎?”
“……”
警員沉默了。
“兇手很?可能并不是第一次進出這個家。”
“你看這句話。”諸伏高明?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面收集了各種各樣的口供,“菜場老板說,這對夫婦雖然每次都會?買固定量的食物,但購買的量是在慢慢減少?的,他們曾經抱怨過說小?區附近的東西量都很?大,根本吃不完。比如?,搬進來住的時候,他們買了2kg一袋的新鮮大米,但在這之后,他們一直都沒有再買過別?的主食,還和?店長抱怨說米是不是稱錯重量了,米箱里的米怎么吃也吃不完。”
“魚店的店長也透露,朝田夫婦拍視頻,對著攝像頭夸他是很?有良心的店主。他的店里有已經計算好分量的混合海鮮,方便客人直接拿回家做西班牙海鮮燴飯。朝田夫婦買的是兩頓的分量,數量卻可以做三頓。”
“他覺得這對夫婦完全就是為了流量在胡說八道,生怕引來信以為真的顧客,還讓他們不要?亂發。”
“這些,不會?都是兇手放的吧?”警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指紋!”
“鑒識科已經拿走一些東西去化驗了。”
正說著,一臉凝重的鑒識科警員小?跑著過來了。
“諸伏警部,實驗室檢測的結果出來了,有件事我?需要?和?您緊急匯報一下?。”鑒識科的警員心驚肉跳地繞過地上?的人形血跡,狼狽地避開?了地上?一個個被標記的點,走到他的旁邊,和?諸伏高明?匯報。
“其?他兇器都是死者家里現有的,只有那把鐵錘不是他們家的東西,在那個上?面,我?們檢測出了不同人的DNA。”
他拿出一份在里面房間剛剛打印好,還微微發燙的紙,“這是已經檢測出的人員名單,還有些痕跡,因為不在失蹤人口庫里,所以沒能檢測出來到底是誰。”
諸伏高明?接過了這份很?薄卻又很?重的紙,上?面的人員信息已經縮得很?簡略了,大多只有一張照片,家庭住址,以及目前的狀況,從頭掃到尾,幾乎不是失蹤就是死亡。
黑發警部的記性很?好,馬上?就看出來了:“這里面有好幾個人,都是徘徊在這附近的流浪漢,之前他們的同伴來警署報過案。”但因為什么線索都提供不出,負責的警員也只是填寫了一張失蹤登記表了事。
諸伏高明?才剛和?重山說過這個問題。
他指了指中間的照片,“這個人,是他的家屬來報案的,在半年前。”
盡管手里沒有相關的資料,但諸伏高明?還是背出了當時的筆錄信息:“……頻繁的出軌找人,最終在外面染上?了梅毒,之后,醫院傳染科的電話打到家里,眼見事情瞞不住,面對崩潰的妻子和?兒女,他選擇了一走了之。之后家人一路尋找,終于在這附近找到了他的蹤跡。”
“妻子想?勸他回家接受治療,但他內心非常抗拒,在和?家人去酒店的路上?,因為皮膚潰爛,酒店拒絕了他們的入住,他因此覺得自尊心受挫,再度一走了之,之后就沒有消息。”
雖然這種病不治療,死亡是遲早的事情,但被人狠心殺害和?自己?選擇死亡,卻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鑒識科的警員重重的嘆了口氣?,語氣?復雜,“本來以為現場已經夠殘忍了……結果……已經死了這么多人了……”
換句話說,在這起案件中,死的人雖然是朝田夫婦,但背后藏著的,卻很?有可能是一座尸山。
“聯系總部那邊了嗎?”諸伏高明?問道。死亡人數超過一定量,是必須和?上?級匯報的。他也希望能多派一些人來進行支援,盡早破案。
“是,目前已經聯系他們了,估計長野縣這邊在派人來的同時,還會?求助東京那邊的專家過來支援。”
這些失蹤的人里不僅僅只有長野縣的,而是遍布了全國各地,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小?小?的長野縣能招架得住的了。
“諸伏警部!我?們找到暗道了!”
不多時,又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暗道入口被設置在雜物間上?面的通風口處,所以,一直在排查地面的警員們才會?一無所獲。
他們派了人沿著入口進去,里應外合,砸開?了隱藏的墻體,終于找到了在地面的真正入口。
黑乎乎的,積壓了許久的味道,腥臭無比。
警員干嘔了一聲。
“我?們下?去吧。”諸伏高明?說,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第一個鉆了進去。
之后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有五個人下?來了,其?余人都待在上?頭。
“這下?面,居然還有這么大的空間。”其?中一個警察驚訝的說道,然后又借著手電筒發出的光打量著身旁銹跡斑斑的欄桿,“這是干嘛的?”
其?余幾道光線的匯集讓他看清楚了欄桿的作用,并啞口無言:“這個……是牢房?”挖空打造出的地方,欄桿上?有鎖鏈有大鎖,包括地上?那些衣服鞋子和?白骨,都讓他后背冒汗。
“……我?們到底,”喉嚨發干,但不說點什么好像沒辦法撞膽,“我?們到底遇到了一個什么人啊?”
再往前,是一張簡陋的折疊桌,很?多年前的款式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同樣是銹跡斑斑的,上?面放著兩只一次性的紙杯,沾的血還很?新鮮。
“法醫。”
其?實不用叫,鑒識科的人已經拿著袋子過來了。
他留心觀察了一會?,得出的結論再度讓在場所有人的心情沉入谷底。“是現場被帶走的那部分血液和?腦漿……他,我?是說那個兇手,好像把它們全部喝掉了。”
諸伏高明?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第257章
諸伏高明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就找到了這個地道的?出口——它連接著外面的下水管道網絡,在地下四通八達,沒走幾步都能遇到岔路口, 并且由于地下水和無人清理的原因,這里到處都很臭, 即使有了痕跡也會被漲上來的水飛快清除。
也就是說,即使現有的?技術非常發達, 兇手會去哪里也還是個未解之謎。
“該死的?!”
隊伍里, 有個暴脾氣的警員直接開罵了。但沒人阻止他, 還有人干脆和他一起罵了起來,一唱一和的?, 語言粗俗不堪,不像警察, 倒比那些混道上的□□詞匯量更豐富。
平時會和下屬強調要克己復禮,任何時候都要保持冷靜, 不能做出失態表現的?諸伏高明這次沒有制止他們半點。
事實上, 在下地道之?后, 黑發警部的?嘴就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 嚴肅得讓人不敢直視。他很少有特別外露的?表現,會一直維持憤怒的?狀態是很難得的?事情。
特別是在諸伏高明當?了這么多?年刑警之?后,他經常會和后輩講的?一件事就是他們的?工作內容關乎人命, 理?智一定不能被感情所驅使。
但現在, 面對下屬明顯在發泄的?行為, 他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因他們下來之?后的?發現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光看牢房那堆衣服和鞋子?就能知道, 這家?伙在這些?年間到底肆無忌憚的?殺了多?少人,可警方卻一直沒能發現這個近在咫尺的?殺人魔。
這些?人死前, 也許都經歷了和朝田夫婦一樣的?折磨。如果警方能對這些?年的?失蹤人口更上心一點,不要因為他們都是到處流竄的?流浪漢就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了呢?
稍微有點良心的?警察,想到這一點,都會感到無比痛心。
罵過之?后,他們沉默地爬了上去,然后,鑒識科的?其他人就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了下面。諸伏高明親自打電話給黑田警視匯報情況,請求支援。
“這個兇手,就是殺害月橋夫婦的?嫌疑犯嗎?”
通話末尾,黑田警視突然問?了一句。
“……是的?。”諸伏高明雖然意外他會這么問?出來,但并不意外他能知道這些?,他一直在調查東京月橋夫婦死亡案件在黑田警視這里并不是秘密。
“那大和現在在跟進的?兩宗懸案,和這個案子?,有沒有關聯?”
“這點我無法?確定,但至少是和這個小?區有關系的?。”
“我知道了。”黑田警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在東京的?人趕過來之?前,我會先?把大和叫過來幫你,然后,我也會簽署一道緊急命令,把總部目前能進行調動的?人員,車輛,防具和武器都借給你進行指揮安排。預算方面你不用管,人員吃住這些?后勤的?問?題我會叫總務科來負責,總之?,你們盡最大的?努力盡快把人抓住。”
“是!”
※※※※※※
“重山警官,你終于回來了。”
由?于警署一下子?被抽走了二分之?一的?人,只留余下的?人員負責維持基本運轉,所以門?口負責接待的?小?警員看到他時,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動。
又?增加了一個勞動力實在是太好了!
“其他人呢?”重山警官看著清清冷冷的?警署,有些?不適應。
他們警署這些?年來一直都過得非常的?風平浪靜,即使他也有聽別的?警署說過,大案時他們會變得有多?忙多?缺人,但那也只是聽說而已,從未切身經歷過。
他下意識摸了摸后腰,自己平時放槍支的?地方。
但現在,那里一片空蕩。
“其他人都在上面忙呢,大家?手頭上的?事情都太多?了,剛剛諸伏警部還給我們打了電話,要求盡快做好搜查令,去抓捕一個重要的?嫌疑人。”
“可是……留下來的?人里,警銜高級點的?也就只剩工野警官了,其他平時就負責內勤的?人根本沒有逮捕嫌疑人的?經驗,我們這種剛入職一兩年的?新人也沒有足夠的?經驗,就怕打草驚蛇。要是平時還可以,但工野警官現在還要負責整個警署的?運轉,他走了,我們遇到事情要報備給誰啊,諸伏警部他們都在現場忙碌……”
“我去吧。”重山打斷了小?警員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從走進這棟建筑物以來,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從大門?到樓道再到辦公室,這里居然有這么多?熟悉的?櫻花警徽標志,每每看到一次,他的?眼睛就會被刺痛一次。
更別提,因為丟了槍,他現在心虛極了,就怕有人發現了他的?不對。
警署已經夠忙的?了,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添亂了。
“您要去嗎?那太好了!”警員歡喜極了,不多?時就去文書辦公室把嫌疑人的?資料以及剛剛批好的?搜查令拿了過來。
“早川先?生?!”重山看著搜查令上的?名字,驚訝得眼睛都變大了,“他不是已經搬離小?區了嗎?”
他對早川先?生的?印象不深,只記得對方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大夏天?都會拿圍巾把自己裹起來,也并不習慣和人群接觸,深居簡出。
唯一一次讓他驚訝的?,還是早川先?生偷盜的?事情。
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由?于金額不大,再加上對方認罪認得很爽快,所以只是被關了幾天?,交足了保釋金就出來了,然后很快就在業委會的?要求下,聽話的?搬離了社區。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雖然不是很清楚為什么要請早川回警署,但重山放棄了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昨天?做了很多?錯事,槍的?事情,還有……因為他的?輕視與疏忽,導致了朝田夫婦雙雙遇害,這次,他不想再質疑上司的?命令了。
為了糊弄水守,他昨天?喝太多?酒了,即使身上已經沒了酒味,但宿醉后的?惡心感還在,重山用最快的?速度抵達早川現在租住的?地方,又?一口氣爬上五樓,人都有些?想吐了。
緩了緩,他用力敲擊著大門?,對著房門?里頭大喊:“早川先?生,早川先?生你在嗎?”
人沒叫出來,倒是把隔壁的?鄰居引來了。
“警官,你找早川啊。他不在這住了。”
“什么意思?”重山警官連忙追問?道。
“早川這個人平時就不太愛和別人接觸,喜歡避著人走,平時都不怎么出去。”
“但最近吧,他好像感冒了,一直發燒,還敲過我的?門?問?我有沒有退燒藥。我人老了,身體也差,所以退燒藥經常備著呢,看他可憐就都給他了,還讓他去醫院看看。”
“最后不知道有沒有去醫院,他人才好,剛出去吧,就來了個老頭,總是喜歡跟著他。要不是我在那個老頭后面走著,偶爾看見了,還不知道呢!所以啊,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早川先?生,早川先?生大概是被嚇壞了,后來試著又?在外面走了幾次,拜托我幫忙盯著,發現了那個小?老頭一直在跟蹤他之?后就打包了行李準備走了。”
“可憐見的?,他走的?時候還一直在發燒呢。那老頭之?后還上門?來找過他,說是什么前警察,被我罵走了。我就在他隔壁住著,我家?也沒丟什么東西啊!真是的?,人家?早川先?生悔改了難道還不行嗎?他還問?我談鋼琴的?事情,早川先?生是喜歡在家?里定時放唱片沒錯,但被這里的?人投訴了之?后不是也沒放了嗎?”
“真是,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你們當?警察的?到底在干嘛。”
被罵了。
重山警官只能無功而返。
上車之?后,其實應該要按照流程向上級詳細報告這件事的?。
可是……
一直盯梢的?退休警察,是西條警官嗎?
想了又?想,最后,為了西條警官的?名聲,他還是隱去了這件事,對著電話那頭報告說:“我沒有找到人,鄰居說他已經搬走了。”
雖然有些?春秋筆法?,但也算大實話了。
※※※※※※
“高明,我們又?要見面了。”大和敢助笑哈哈的?給竹馬打電話,“人先?給你帶過去了。眼看就要天?黑了,這小?區我也熟,要我幫你巡邏哪里?我保證完成任務。”
“……嗯?這樣嗎?我正好走到教堂附近,可以,我就先?問?問?他們最近有沒有見到過什么可疑人物,順便問?他們要一下手里的?流浪者名單……那個人數比現在調查到的?還要多?嗎……你放心,現場審問?這事我有信心,任何疑點我都會記錄好發給你的?。謝我就不必了,這事弄完之?后,就輪到我休假了,你有空幫我參考一下……”
大和敢助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高明,我還有事,先?掛了。”
掛斷電話,他直接大步走了過去,攔住了剛剛從他身邊經過的?清潔工,笑瞇瞇的?問?道:“這位先?生,你好,我有事想要找你們教堂今天?的?負責人,能麻煩你帶我過去嗎?”
“當?然可以。”在外人面前,巖宮表現得非常謙卑。
兩人并排行走,大和敢助悄悄瞄著他被燒毀容的?臉,語氣里帶了點對陌生人的?好奇:“其實我之?前也來過教堂這附近,那時候好像沒看見過你,你是新來員工嗎?”
“是。”
“來了幾個月了?”
“恕我冒昧,你臉上的?傷……是被火燒的?嗎?”
巖宮用最簡短的?語言把他的?問?題輕輕的?帶了過去,又?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帶到了牧師那里。
“警部先?生,和你聊天?很開心,但我現在要去做禱告了。”
“哈哈,沒想到你們這里的?清潔工都這么虔誠。”
“巖宮先?生可不是一般人。”牧師得意的?說道,卻不知道巖宮只想把他的?嘴封起來。
敏銳的?騙子?察覺到了危機降臨的?警報聲。
盡管那個警官在他面前表現得很無害,但他打電話時,望向自己時,那瞬間變得無比銳利的?眼神,還是讓他充分懷疑對方或許已經掌握了什么。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掀開房間里固定的?小?型禱告臺的?桌布,下面是一個帶有拉環的?地板。
這間屋子?,還是他是路易斯時,出錢修剪教堂時順便給自己修的?一條通道。
狡兔三?窟,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格外重要。
這個通道的?一邊是社區里面,另外一邊則是社區外面。
可惡,講道白講了那么多?天?,除了那個又?蠢又?毒的?水守徹,他還沒正式開始他的?行騙計劃呢。這次,他保證能比以前粗暴的?手段做得更隱蔽,讓那些?人被騙了還能對他感恩戴德。
還有那個女人,他這次回來的?目的?,可是要復仇的?。
實在不甘心就這樣一走了之?,路易斯決定,在那個警察沒充分證據來抓自己之?前,他要見仲泊惠一面,賺不到現在的?錢,也要找那個女人把自己以前賺的?錢統統拿回來!
想了想,下地道之?前,他往自己懷里揣了一把刀。
※※※※※※
水守徹也察覺到了小?區的?危機。
他是警察,雖然平時向來不靠譜,但戒嚴的?小?區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有大事要發生了。
他立馬放棄了直接去小?區的?想法?,他身上還有一把槍呢,萬一被誤會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他決定先?偷偷的?去找巖宮。
現在,也只有找這個清潔工借點錢了。
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叫做敲詐,在看見了大和敢助后,水守徹連忙躲了起來,之?后就偷偷摸摸的?提前去了巖宮的?房間,因為怕大和敢助也跟著進來參觀,想了想,他躲在了床底,他知道清潔工肯定會回來的?。
到時候,如果大和敢助真的?進來了,也能聽一下他們現在到底在調查什么。
不過,進來的?只有清潔工一個人。
談不上失望,就在水守徹想要出去時,他看見巖宮一把掀開了禱告臺的?桌布。
這是干什么?
他不懂,但對方當?著他的?面打開了地板,然后,以完全不符合60歲老人人設的?矯健身手,動作利落的?進入了地道里。
走之?前還不忘把桌布拉下來。
水守徹驚呆了。
剛剛那是巖宮?
教堂怎么會有地道?
他感覺自己可能挖到了一個大瓜。
但他不想上報,反而想跟過去看看這個人到底在干什么。
反正他手里有槍,雖然只有一發子?彈,但憑借他的?身手,倒也夠了。
運氣好的?話,如果真的?發現了犯罪行為,他是直接上報賺取功勞,還是同?流合污索要高額堵口費呢?
水守徹在心里亂七八糟的?琢磨著這些?,等巖宮走后,估算了一下時間,偷偷的?,也跟著鉆了進去。
隧道很深,他也不知道他偷偷跟著巖宮到底走了多?少時間,終于爬了上去。
一上去他就再度震驚了,這不是小?區里面嗎?
這他熟啊。
但是巖宮這么鬼鬼祟祟的?進來又?是為什么?他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小?區嗎?
水守徹懷著滿肚子?的?疑問?,跟著對方避開監控錄像走著。
他很快就發現了巖宮對這小?區居然比他還要熟!
有好多?隱藏攝像頭的?點,他一個都不知道,還要看對方動作他才秒懂!
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了他跟蹤巖宮到了對方此?行的?最終地點。
看著熟悉的?房子?,以及開門?的?那個熟悉的?人,水守徹氣得咬碎了一口牙。
巖宮!
仲泊!
這兩個人居然是一起的?!!!
他就知道!一切都是仲泊惠這個賤人給他下的?套!
什么巖宮,什么狂信徒,都是假的?!
他現在看到的?只是仲泊惠和仲泊惠的?狗腿子?而已!
水守徹氣得要命,用最快的?速度溜了過去,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么警察榮耀了,借著之?前在太郎案件中有仔細看過這棟樓的?平面圖,用身上的?卡作為撬鎖工具,終于是想辦法?溜進了不嚴實的?后門?。
剛進去,他就聽見仲泊惠輕笑了一聲,叫對面的?人:“路易斯。”
路易斯?
這個名字好熟啊。
等等!他不就是警署上一屆退休警官集體的?執念嗎!
那個用一己之?力把周圍人都騙到破產的?那個!
在全國都很有名的?驚天?大騙子?!!!
水守徹驚呆了。
因為這瓜太大,他甚至都差點忘了現在自己也是路易斯詐騙名單上的?大冤種。
還很有可能是被眼前的?兩人聯手騙的?。
※※※※※※
仲泊惠打開門?的?時候,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來人臉上的?傷疤嚇了一跳。
但嚇到之?后,內心涌現的?不是害怕,而是報復成功后,那無盡的?狂喜。
是啊,其他人死是死了,可死了什么也不知道,怪無趣的?,活著的?這個,無時無刻都在被折磨著,這才是真正的?地獄啊。
“好久不見了。”
她笑得嬌媚,一如他們在無人處私會時的?表現。
“你現在可真是狼狽啊,路易斯。”
“不過,膽子?倒是變大了,居然還敢回來,居然還敢殺了我的?司機。”
“你一上來就是質問?嗎?”他不耐煩的?挑了挑眉,繞開她直接走進了這間屋子?。
他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小?小?的?反擊了一回:“雖然你撤掉了許多?東西,又?把這里裝扮得和過往完全不同?,但老狐貍的?氣味還在,依我看,你是一輩子?也擺脫不了他的?陰影了。”
“還有,你應該對我說聲謝謝。感謝我提前幫你干掉了前本,不至于讓你再背一個雇兇殺人的?罪名。”
“你的?那個司機,可真是一點都不扛事,我稍微嚇唬一下,他就什么都和我說了。”
仲泊惠冷笑道:“他們兄弟倆的?關系很好,他想做什么是他的?想法?,和我有什么關系?”
“一如既然的?阿惠風格,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比我翻書還要快。聽說你從你的?大富豪前夫那里無情的?拿走了一筆巨額贍養費,還得他差點破產?”
“破產也是他自己的?問?題,經營得太爛了,自然就會出現這種結果。”
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模樣,路易斯咧嘴嘴笑了起來:“你還是老樣子?,自命不凡,覺得所有人都只是你腳下的?臺階。”
仲泊惠想也沒想就反擊道:“你也是老樣子?,盲目自信,覺得自己能騙過所有人。”
第258章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當?一對曾經親密無間的情人開始攻擊對方時, 鑒于雙方都很清楚對方的黑料和痛腳,因此,短短幾分鐘的口齒交鋒竟然沒有分出勝負。
“你比以前能說多了。”路易斯微微笑著, “看來,這些年還是成長了不少嘛。不但沒有以前好?騙, 還反過來去騙其他?人了。”
“別胡說,我又不是你, 哪怕全身上下都毀了, 只要舌頭還能說話就能翻盤。”仲泊惠也跟著虛偽的笑了起?來, “重新回小區的感受怎么樣?在教堂講道講得?開心嗎?”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難怪我前腳剛想找人去接收水守徹的資產,后?腳就?聽說你已經派人買光了。”
在旁邊偷聽的水守徹:!!!
該死的, 他?房子和車子的賣家居然又是仲泊惠,不, 這個路易斯也是騙他?的。什么虛擬貨幣,估計都是他?拿來唬人的。
他?忍不住掏出了手機, 點開了錄音。事到如今, 也顧不得?丟臉的問?題了, 如果能證明他?是上當?受騙的話, 說不定那些東西都可以要回來。
水守徹這邊剛按下錄音,就?聽見那邊大廳里的仲泊惠說:“我只不過是用合法手段收購了他?的財產罷了,別把我說得?和你一樣, 拿虛擬貨幣騙他?的, 可不是我。”
“但一開始給他?下套的人也不是我啊。”路易斯一攤手, 去掉了偽裝成清潔工的氣質,即使身上的燒傷并沒有改變, 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充滿了花花公子般隨意瀟灑的氣度。
“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看他?不爽……”
能讓仲泊惠在監獄里都記恨的人, 其實路易斯一開始是抱著好?奇和利用的心思去接近的,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再加上對方怎么說都有一個警察的身份,路易斯不想再節外生枝,所以,他?一開始是沒打算把水守徹怎么樣的。
但沒辦法,這家伙實在是太欠了,路易斯從不理解仲泊惠,逐漸變為了理解并同她惺惺相惜,然后?,沒忍住就?坑了水守徹一把,誰叫他?從頭到腳都沒禮貌得?令人惱火。
占他?便宜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敢變本?加厲。
路易斯活到現在,還真沒吃過這種虧。
所以,他?反手就?給水守徹下了套,笑盈盈的看著對方自己?拉開口袋往里鉆。
“水守徹那點三瓜兩棗的錢財我可以送給你,就?當?是見面禮了。”他?將在尋常人眼里算是大額的財產說得?像灑灑水一樣輕松,“但是——”
路易斯話鋒一轉,“直接拿取別人的勞動成果就?有點過分了,阿惠。”
話題終于進入了正題。
“你也該把欠我的東西還回來了。”
“我欠了你?”仲泊惠稀奇地挑高了一邊的眉毛,“你是已經老到腦子都不清楚了嗎?路易斯,我可沒欠你什么,反倒是你,當?年?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你說的是睡了你并且拍了你照片的事情?”路易斯將事情說得?很輕巧,“東西都在大中?會長那,你不是變本?加厲的拿回來了嗎?現在,流著他?血脈的人都死了,大中?家的財產全部落到了你名下,我反倒覺得?你應該感謝我。”
“哈?”
“如果不是我推你的那一把,現在的你,再怎么有膽量,也不過是敢和丈夫以外的人偶爾偷個情罷了。會長還在的時候看會長的眼色生活,丈夫在的時候要看丈夫的眼色生活,等兒子長大了,即使你是他?的生母,可沒有收入來源,晚年?的你也得?忖度著他?的心意來過日子,哪像現在,所有人都得?看你的眼色行事,無時無刻的揣摩你的心情,為了你給的工資,去干一些灰色的事情,到最后?被抓了,還要拼命和你扯清關系,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這樣難道不好?嗎?”
“……”
見她似乎無話可說的樣子,路易斯笑了:“所以,即使是感謝,你也應該把原本?屬于我的東西還給我啊。那些海外存折,還在你手里吧?用掉的那些我就?既往不咎了,但剩下的錢,你還是拿來吧,阿惠。”
“不然……你在這期間做過的某些好?事,我不保證我不會說漏嘴哦?你的司機,雖然被你當?成了工具人,但因為怕你報復,好?像一直有在搜集能制衡你的證據呢。”
“人啊,可不能又要既要的。小?心到頭來什么都得?不到。”
他?看著女人臉上的表情從溫柔逐漸變成冷漠,最后?陰沉沉的望著他?。
“你看,我早就?說了,學會洞悉人心才是贏錢的關鍵。總是把別人當?成任你操縱的棋子可不行,人和棋子的不同就?在于人是有思維的,即使你平時做得?再好?,但他?們隨時隨地會因為一些生活中?的小?細節而反水。”
“像你就?是因為太不會掩飾骨子里的貪婪和傲氣,才會一直被會長忌憚。你知道嗎?大中?會長生前,親口和我說過感謝呢。說是要感謝我拍了那些照片,讓他?有了能制衡你的武器。畢竟你從來都學不會掩飾自己?的野心,居然蠢到在還沒嫁進來之?前,就?企圖插手公司的運作。有那么個沒有用的兒子,他?老人家可不希望到了最后?,他?們祖孫三代?人都會被掌權的你當?做沒用的累贅丟掉。”
他?最后?總結道:“你那致命的毛病早就?應該改了。”
“呵……”一直默默傾聽的仲泊惠突然冷笑了一聲,然后?搖了搖頭,“我以為你在說你自己?呢。”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又要和別人講道,又要和我說教,一張嘴一天說這么多,不累嗎?”
“那時候,我真該額外委托別人把你的舌頭摘下來,釘在我的床頭,看你還能說出什么話。”
她語氣里的狠毒,讓旁聽的水守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錢,是沒有的。”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沒有啊。哪怕你現在報警,讓警方徹查我的財產,我也可以給你保證,你的那些什么賬戶,我一分錢都沒拿。”
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全部學識只能支持你靠犯罪來積攢資本?,我和你這種人可不一樣。”
“錢呢!”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挑釁,“那么多錢呢!”
“抓你的人是誰,你要找回他?們啊。”仲泊惠笑著說道,“不如你去離這里最近的那個墓園?挖棺材可比在我這里找要快得?多。”
“……給我錢。”
“我憑什么給你?都說了錢根本?不在我這。啊,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敢去見那對母子對吧?被囚禁的日子里,看來你過得?比我想得?要更精彩啊。”
“……你既然知道,就?給我錢。”這話,他?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憑什么?”女人像是沒嗅到危險一樣,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
或者說,她嗅到了,但這一刻情感壓倒了所有的理智,她只想痛痛快快的踩他?一回,讓他?切身感受到多年?前,會長將那一堆照片從她頭頂輕描淡寫撒下的屈辱。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傲慢!不把你們這些家伙當?人看!你背叛了我,還想找我要錢?別想了!!!”
“我之?所以會待在這個小?區,就?是等著跌入谷底的你來到這間別墅來求我!沒錯,這個別墅到處都是那個老頭的品味,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會出一分錢買下你手里的那堆黑料,即使坐牢坐到死,我也要看著那么向往金錢的你窮困潦倒的過一輩子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就?去死吧!”
他?忍無可忍,咆哮著,掏出了懷里的水果刀,猛地朝她撲了過去……
※※※※※※
待在角落的水守徹被嚇傻了,他?眼睜睜的看著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仲泊惠就?這樣捂著腹部倒了下去,傷口漫出來的血,像一朵盛開的花朵,正在逐漸放大。
捅了她一刀的路易斯似乎從盛怒中?反應過來了,意識到了什么,將刀拔出,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
水守徹等人走了,才鬼鬼祟祟的從角落里走到大廳。
“喂,你沒事吧?”
他?呼叫著有些意識不清的仲泊惠。
她吃力地睜開了眼睛,看見是他?,疼痛的感覺已經把在自己?家見到水守徹的驚訝給蓋過去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
她問?。
“我偶爾路過,然后?就?看見了他?傷了你的這一幕。你別動,我現在幫你叫救護車,作為回報,你把我的房子和車子都還回來,債務一筆勾銷怎么樣?”
“……”
“怎么樣?”他?又問?了一遍。
“滾。”回答他?的,是她虛弱但堅定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在案發現場罵了我,又侮辱了我死去的兒子,我是不會和你和解的。”
“操!”
水守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來,想也不想就?在仲泊惠的身上踢了一腳,鞋子踩在她身下的血液上,但他?并不在乎,“你就?等死吧!老妖婆!”
說罷,想也不想就?離開了。
仲泊惠閉著眼睛,在聽見大門咔噠一聲被關閉時,即使傷口很痛,身上很冷,她也在看不見的角落,緩緩的笑了起?來。
旋即掏出手機,自己?撥打了急救電話。
兩個蠢貨。
第259章
“這次的任務, 非常嚴肅。這名嫌犯患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危險性?極高,希望大家都?不要報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心理, 認真巡查。”
“現在我們已經通過業委會的渠道,要求附近的居民在這幾天晚上都?不要隨意出門, 并?在他們家中和手機上安裝好了緊急的報警裝置,如果大家在外巡邏期間, 遇到了閑雜人員, 第一是確認其身份, 如果是無關人員,盡快將其遣返回?家, 如果是行為異常人員,請用最快的速度聯絡周圍的警員, 實施逮捕。我建議,除非是非常情況, 否則不要輕易嘗試一對一。”
臺上, 諸伏高明正在做著最后的說明, 而臺下, 雖然?還假裝在認真聽講,但重山的心,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槍, 西條警官。
兩個詞匯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
重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么, 但好?像不管做什么, 都?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槍的事情,還有早川的事情, 他都?隱瞞了一些,應該……沒事吧?
“現在, 請大家最?后一次檢查自己的裝備,隨后各就各位。”
重山警官裝模作樣地摸了一把后腰,因為害怕暴露,所以他確認的動作快得非常敷衍,連碰外套都?不敢真的去?碰,生怕衣服被手帶起?來,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槍被人拿走?的事情。
然?后就被點名了。
“重山,麻煩你?過來一下。”下會后,諸伏高明叫住了他。
他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你?沒事吧?”旁邊的人疑惑的看著他。
“……我沒事。”
重山趕緊將手放下,小跑到了諸伏高明面前:“諸伏警部,你?找我嗎?”
“早川的房間有什么發現?”
“……啊?”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完全沒思考過的他有點傻。
“你?今天不是去?了早川的住處嗎?”諸伏高明皺著眉頭看他。
嚴肅起?來的諸伏警部格外讓人有壓力,重山連忙回?答道:“那?個……鄰居說他已經搬走?了……”
“突然?搬走?,公寓沒這么快招租吧?”諸伏高明反問:“你?沒確認他是為什么搬走?,搬到哪里去?,也沒去?他房間里找一下有沒有遺留的線索嗎?”
“……因為……他人已經搬走?了……”重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學?舌的鸚鵡,一直重復著一個答案。
“那?請問你?拿走?的那?張搜查令是干什么用的?”諸伏高明終于忍不住說了重話,“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這是命案!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都?必須盤查到底。”
“……抱歉,我現在……”
“不用了。”諸伏高明直接說,然?后當著他的面將電話撥打給了另一個警官,重山聽過對方?的名字,據說是很有希望進總部的新星,“……是的,麻煩你?立馬去?跟進一下這個事情。早川曾經進過朝田夫婦家中,并?做出了一些較為詭異的行動,不管他是不是兇手,這個人都?必須盤查到底。”
他專注于打電話,看都?沒看重山一眼。
重山心里有點難受。
但更讓他難受的,還是后面的部分。
“重山警官,麻煩你?現在返回?警署進行值班工作。”
“……為什么?”他輕輕的問道。
諸伏高明很累,他一天忙得連飯都?沒吃,但他還是耐心而簡短的解釋了一下:“我知道你?這幾天在外面都?很辛苦,特別是昨天,聽說你?晚上還在加班抓人。”
聽他說到了昨天晚上,重山心里猛的一跳。
腦海中又不合時宜地浮現出了那?把槍的影子。
“今天本來應該讓你?好?好?休假的,但因為情況緊急,最?后還是讓你?過來了。應該是太累的緣故,我感覺你?有點不在狀態,不像平常的你?。對于在第一線的警察而已,自身的狀態是很重要的,特別是面對危險的犯人。”
“你?的崗位我會換人接替的,你?先去?警署值班,也順便休息一下,因為,說不定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累了,而我這邊人手不夠,又要叫你?過來了。”
后面的那?些話,重山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搞砸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搞砸了……
本來就是,好?好?的,西條警官無緣無故為什么會去?盯梢早川?他當時就應該直接打電話問西條警官的。而不是為了掩飾,結果,兩邊都?錯得離譜。
“我……”重山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漂浮在海上的浮萍,一波浪就能把他整個掀翻,因此,他非常努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警部,我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去?現場!”
“我能理解你?想做點什么的心情,但我覺得現階段,你?還是暫時回?警署吧。”
諸伏高明溫和,但是堅定的拒絕了他的請求。
重山知道,再說下去?,他也許連待在警署的機會都?沒有了,今天晚上會被直接請回?家里休息。
他只好?閉上了嘴,卻轉頭找到了手下的警員,告訴他,“你?去?警署值班吧,現在安排有變動,我來頂替你?的位置。”
……那?諸伏警部剛剛怎么不說?
盡管心里嘀咕,但對方?畢竟是自己的直系上司,他親自過來,警員也就信了,“警官,你?知道我的巡邏范圍吧?”
“我當然?知道。”剛剛聽的時候看了一眼,反正小區很熟,他還算記得那?個大概的范圍。
“重山警官,那?就拜托你?了。”
“嗯,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等?人走?了,重山徹呼出了一口郁氣。
不能再犯錯了。
他一再告誡著自己。
進入小區后,還是挺風平浪靜的。
小區這片地方?,他太熟悉了,閉著眼睛都?不可能走?錯。
所以,巡邏了幾圈后,重山也逐漸放松了起?來,甚至有些躲懶的只在中心區域巡邏,畢竟其他的路徑都?和別的警察巡邏的地塊連接著,兩邊都?有警察,有時刻運轉的攝像頭,路上又沒什么人,用腳想也知道,嫌疑人不可能跑到這邊來。
天色漸漸暗了。在勸了幾波人回?家后,他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重山,你?也在啊?”
他重山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護住了自己的后腰,“老,老師。”
來人正是西條警官。
“你?怎么還沒回?去?啊?”
“小區發生了命案,我怕有不聽話的小孩還待在外面不回?家,所以出來看看。”頓了一下,他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見到我,怎么跟見了鬼似的?”
“……”重山努力的將放在后腰上的手放下來,強裝鎮定的笑道:“沒有,老師,我就覺得你?現在也該回?家待著了,這里交給我們就好?,諸伏警部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也是。”西條點頭,但又說:“都?走?到這了,那?我再去?前面逛一圈吧。”
“老師,前面幾乎都?是沒人住的地方?,去?那?里干嘛呀。”他想也沒想就說道。
“再怎么說,那?里也有個后門。”西條說完,又有點奇怪,“怎么?諸伏高明沒有派人在那?一片盯著嗎?不應該啊。”
“我……不,你?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再確認一下吧。”西條警官本來想自己打電話的,但想了想,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退休了,還是不要討人嫌比較好?,“后門那?一塊雖然?封掉了,沒人住,一般也沒人去?,但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多派個人在那?邊巡邏比較好?。”
重山本來就是違背諸伏高明的命令過來的,現在怎么敢給對方?打電話。
“那?里有人在的。”他想也沒想就先扯了個謊,打算把人勸走?再說:“老師,你?還是先回?去?吧。”
“誰在那?邊?”
“……好?像是一個外來的警察,我不認識。”他不記得了。
“那?個地方?不派我們自己警署的警察嗎?”西條更困惑了,眉頭皺得很深,“那?里的房子都?荒廢掉了,小區原來設計的時候又設計得很繞,你?們第一次去?那?里,都?被彎彎繞繞的小路繞得差點迷路,不熟悉的外人怎么能安排在那?邊?而且,為什么只安排一個人?”
他越說越不放心,“不行,我先去?看看。”
“那?我也……”重山下意識的想要跟過去?,卻被西條警官按下了。對方?大聲質問道:“你?是不是傻了?你?的職責就是守住這里,干嘛去?別的地方??”
“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來了。那?里有警察,你?這么慌做什么?”西條警官皺著眉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好?好?做事,不要東想西想!真是的,你?這個狀態讓我怎么放心啊?”
“那?個,老師,其實我今天下午去?了……”
“嗯?”
注視著西條警官那?雙在黑夜里照樣明亮的眼睛,重山最?終換了個話題:“你?快去?快回?吧。”他問了又能怎么樣呢,沒準諸伏警部派出去?的人已經從?那?個多嘴的鄰居那?里知道他還有老師的事情了。即使?對方?不知道,他自己報出去?的東西,再改口的話,別人會怎么看他?還有水守的事情沒解決呢。
人情世故最?終壓倒了責任心。
“你?沒什么事吧?”西條警官疑惑的問道:“有就早點說,別憋著。”
“不,沒什么。你?快點去?吧。”
事到臨頭,逃避的人反而變成?了他自己,催著老師快點離開他這里。
西條警官一頭霧水,搖搖頭,便走?開了。
待老人走?后,重山再度在這片區域巡邏起?來。
他就撞見了另一個警察。
“你?怎么會在這里?”對方?是外來的警官,看見他,顯然?也愣住了,小心問道:“我在會議室見過你?一面。那?個……你?是不是走?錯區域了?”
“啊?”
重山呆愣的望著他。
“這里是我負責的片區,你?是負責哪里的?怎么一直在這里原地打轉?不會是迷路了吧?剛才諸伏警部安排的時候你?怎么不用手機拍照?趕緊看一下,這節骨眼可千萬別出什么問題啊?”對方?的問題一連串,但人倒也是很熱心的,趕忙拿出了手機,打開圖片給重山看。
“你?叫什么名字?是負責哪里的?”
他問。
但重山此時此刻已經聽不進去?他的問題了。
他呆愣地看著那?名警員真正應該負責的區域,還沒能做什么反應,呼叫機內忽然?傳來了警報:“D-34區有報警信號,D-34區有報警信號……”
D-34區,就是他頂替的那?名警員真正應該負責的區域,也是西條警官因為不放心而去?的地方?。
重山幾乎是在同時打了個寒顫,然?后,跟著那?名警官拼命地奔跑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深處還抱著一絲希望。
他剛剛看見地圖了,諸伏高明給那?里安排了整整三個人。
應該不會那?么巧吧……
第260章
高貝寬人本來不打算出來的。
金田一, 不,奈奈姐姐不會?害他,而?且, 那些警察也上門了。他雖然不喜歡水守,卻對?其他警察先生沒意見。
金田一三偶爾會夸高貝寬人是個很擅長觀察周圍情況的小孩。
能得到她的夸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使像柯南那樣聰明的孩子, 也會?因為自己作死還?喜歡帶著周圍人一起作死的行為,被金田一三嫌棄得要命。
高貝寬人也被金田一三阻止過作死的好奇心。他覺得, 奈奈姐姐好像很忌諱讓未成年的小孩卷入到奇奇怪怪的麻煩里, 會?覺得這樣的話, 霉運就會?一直纏上他們跟隨他們一生之類的……
就像那句著名的“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他也說不清楚, 只是?朦朧的感?覺到她?其實也沒什么壞心,反而?像是?保護欲過度了, 但人又不太會?說好話,所以動不動就開始諷刺人。
金田一三夸獎的原話是?:“細致是?件好事, 雖然有人會?說這是?不受歡迎的敏感?體質。可是?, 我覺得, 再小的孔, 風也能透進來。平時就對?身邊事物觀察得仔細的人,在危險降臨時,大概率會?有一種危機本能。這種本能說不定能救你一命。”
然后, 她?就更?新了他戴在脖子上的發?信器。
敏銳的高貝寬人通過這個細節, 感?覺到了她?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
警察先生們聯合業委會?和物業的工作人員上面裝的緊急按鈕也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即使他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媽媽這次也不想?讓他知道這里面發?生的事情, 但大人們越是?不說,越能讓他體感?到這回壓根不是?在開玩笑。
“喂!寬人, 我們出來玩吧!”
天色沒有暗下去?之前,他班上的同桌叫他。
被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不要!你們也早點回去?!”
“切!膽小鬼!”
“我才不擔心呢!”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他憋紅了臉,但還?是?提醒他:“我說真?的,你們快點回去?吧!”
“才不要!”
說完了,還?要警告他:“你不準告訴那些大人我出來了!不然,等明天上學的時候,看我怎么欺負你!”
對?方比高貝寬人長得還?要人高馬大些,算是?年級一霸,小胖子憑借著趨利避害的本能一直和對?方相處得還?算可以,但老師和對?方家長似乎誤會?了什么,所以,這個問題兒童就這樣一直當他的同桌了。
雖然平時有人想?要欺負寬人的時候,他會?出頭,但到了這種時候,他的威脅也是?認真?的。
高貝寬人可恥的慫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跑出了他的視線,變成了一個點。
“你還?是?快點回去?吧。”眼看天要黑了,他急得要命,用電話手表偷偷的躲在臥室給人打電話,“別讓家里擔心。”
“哼,膽小鬼!”他的關心非但沒能得到對?方的認同,還?被利用了,“我在鬼屋這邊探險呢,你敢不敢來?”
“鬼屋?”
高貝寬人瞬間明白了,他居然偷偷跑到了小區的禁地那里。
“你瘋了吧!”這是?整個社區的大人都明令禁止小孩踏足的區域。
“誰瘋了!”對?方不認了,還?反駁道:“我這才叫膽子大呢。”
“對?了,你趕緊過來,我們一起來玩啊。”
“……我不要出去?。”
“你怎么這么不仗義啊!是?誰在上游泳課的時候,泳褲被低年級的孩子惡作劇拉下來了?還?是?我在水里找了一整節課才幫你找到的褲子。”
“……”
那邊幽幽的說道:“為了掩蓋你丟臉的事情,我還?被體育老師罵了。”
高貝寬人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個階段,再怎么樣,都會?有種不講義氣?不講友情就是?背叛的壞孩子的思想?。
在對?方的再三要求下,特別是?他說他電話手表快沒電的情況下,高貝寬人只能冒險去?一趟。
小區的路他從小走的,再加上有一路走過來的同桌一直在給他出謀劃策,天又黑,光線不好,以小孩的身板,躲在各種灌木叢里,想?要躲開那些巡邏的警察其實倒也不算很難。
高貝寬人就這樣一路走了過去?,到了約定的地點,他已經?覺得有點害怕了。
“我們回去?吧。”他小聲和匯合的同伴說道:“過兩天我再陪你過來。”好奇怪啊,來的路上,他幾乎每走幾百米就能遇見一個警察,但為什么這里會?沒有一個警察在巡邏?
他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安了。
“你真?沒勁。”同桌嘴上嫌棄他,但隨著夜幕降臨,他自己也有點害怕了,干脆順水劃舟地同意了他的意見:“好吧,既然你強行要求的話,冒險結束,我們原路返回!”
這片區域對?大人來說不算大,但對?小孩來說,就有點大了。
特別是?在黑暗中,恐懼加成下,同桌緊張的往他身邊靠了靠:“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原地轉彎嗎?不會?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墻吧?”
“你別胡說!”高貝寬人不得不制止他亂說。手緊緊的捂著胸口。
“你摸什么呢?”對?方眼尖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鏈條,把項鏈從衣服領口拽了出來,“切,就這么個小圓片你還?這么寶貝。”
然后就把東西放到了衣服外?面,不管了。
“這東西要放回去?的!”高貝寬人連忙說道。不放回去?,感?受不到他的心跳那些,就不會?有報警的功能了。
但沒等他摸索著把項鏈放回去?,同桌就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寬人,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個大人啊!”
“誒?”
“太好了!我們快點讓他帶我們出去?。”他迫不及待的說道,待在這種鬼地方,他實在是?受夠了。
高貝寬人一臉懵逼的被對?方拽著走。
而?前面那個大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停下了腳步。
“你好,我們是?……早川先生?你怎么會?在這里?”打招呼的聲音停頓了。
“我……你們是?不是?迷路了?我送你們回家吧。”
對?方遲緩地組織著語言,同桌歡喜的想?要上前跟著他走,高貝寬人卻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腐爛的味道。
他下意識去?看對?方的臉,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借著不遠處路燈的光芒,一下子就看到了對?方不自然的臉部,還?有那雙充血的眼睛以及縮小的瞳孔。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忽然涌上心頭。
“跑……”他小聲的說道。
“啊?寬人,你說什么?”同桌轉頭,不理解的看向他。
“快跑!他不是?好人!”
來不及多解釋什么,他想?也沒想?就開始拉著對?方往反方向狂奔。
馬上,后面也傳來了追趕的腳步。
“他不是?好人?”同桌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壞了,臉色都變白了,“他不會?就是?那個殺人犯吧!”他聽?他爸爸說過,早川先生是?個變態,一個被趕出社區的變態突然出現在這里,同桌再怎么大大咧咧也反應過來了。
他反過來開始拉著高貝寬人狂奔。
可是?,兩個小孩的體力是?有限的,而?高貝寬人身上的肥肉更?是?限制了他奔跑的速度。
他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此刻更?恨自己平時不減肥的。
眼看著對?方就要追過來了,被嚇壞的同桌為了能跑快一點,猛地松開了拉著高貝寬人的手。
而?高貝寬人則因為這股突然消失的力道,腳下一歪,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同桌已經?跑到前面去?了,他掙扎著爬起來想?要繼續跑,身后卻傳來一股大力。
早川先生拽著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項鏈被懸在空中,慌張之下,高貝寬人根本記不清什么名字了,只是?看著那個項鏈,下意識的喊道:“救命!救命!金田一姐姐!金田一姐姐救救我!”
不知為何,拉住他的力道松了一下。
高貝寬人來不及多想?,連忙借此機會?一邊喊救命一邊繼續往前跑。
但是?,他很快又被人抓住了。
對?方抓住他的衣領,盯著他,用一種僵硬的口吻問道:“金田一……我要補……我腦子不好……金田一在哪里?”
他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你放開我!”
高貝寬人只能憑借本能掙扎著,但一個小孩怎么可能掙扎過大人的力氣?。
就在他感?覺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時,忽然有人沖了上來,趁著對?方不注意,一招將男人絆得半跪在地上,把他護在了懷里。
“早川!你這個混蛋!想?對?這孩子做什么!!!”
是?西條爺爺!
高貝寬人心里涌上了一股狂喜。
可是?,還?沒等他高興太久,他就看見爬起來的對?方手里,好像多了一把鐵錘。
“西條爺爺!快躲開!!!”
他尖叫著,可是?,無濟于?事。
西條真?畢竟年紀大了,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壓根無力躲開。
多年的從警生涯讓他本能的做出了判斷。——第一時間將懷里的孩子護在胸前。
鐵錘落下,視線一黑。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轉身控制住了想?要繼續行兇的早川,頭也不回的說道:“寬人!快點跑!不要管我!快點離開這里!”
“我知道了!我馬上叫人過來!”
高貝寬人沒有逞能,他腦海里回蕩著金田一三的話語:‘遇到危險,你這種小不點上去?,就是?給人送菜的。’
在剛才的事情里,他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在這里也沒用,他必須馬上離開這里,不能給西條爺爺造成負擔,必須快點找到外?界去?報警!
聽?見小孩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后,西條真?滿意的笑了。然后,視線和那個人的臉近距離對?上時,他終于?確定了一件這段時間一直讓他心存懷疑的事情。
“你不是?早川。”
卻整容成了早川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早川又去?哪了?”
當原本只是?跟著路易斯來到這片區域,卻又把對?方跟丟了的水守徹聽?到動靜趕來時,看到的,就是?在地上搏斗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