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21章 第 21 章

    安平整個人都呆呆的, 他?呆呆地抬頭,仰望那?一個清瘦的身影,攥緊口袋里的那?個手?帕, 一顆心在胸膛中跳得更加快速,仿佛下一刻就要沖出那?層薄薄的血肉。

    口袋里的手?帕仿佛還殘留著omega上?次幫助他?的余溫。他?剛踏出一步,然而, 一個人卻攔在他?面前。

    安平一愣,看清楚那?人后,臉色微微一變。

    林燁站在他?面前, 他?下巴微抬,手?上?拿著一個酒杯, 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表情。

    他?惡趣味地道:“怎么?上?次他?救了你, 你就喜歡上?他?了?”

    “幫你說一句話, 就要對人死?心塌地?你的喜歡這么不值錢啊?”

    安平仿佛一瞬間吞下一塊大石,喉嚨中堵住一般地艱澀,他?往后退了一步, 警惕地看著林燁。林燁卻聳聳肩,“這般看著我做什么?我可是好心借給你錢了, 你不感激我就算了, 反而要這樣看著我。”

    他?笑吟吟地將手?中的酒杯遞出去, 然而, 口中的話卻讓三個人面色都一變。

    “去, 灌醉他?。”

    杯中是高濃度的葡萄酒,濃郁的紫色的透明?的杯盞中搖晃中,安平嘴唇抿緊。

    “你……你別?太得寸進尺!”

    彈鋼琴的女孩猛地回頭, 她怒氣沖沖地沖到林燁面前,揚起一張盛怒的小臉, 林燁卻冷下臉來,“我得寸進尺?究竟是誰得寸進尺?”

    “是他?先招惹我的。不過幫了你們一次,你們就這么護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清冷高貴的九天神?女,幫你們一次你們就要感恩戴德。就算是,我也?要把他?拉下來,何況他?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小仆從。”

    林燁冷笑。他?心里衡量得清清楚楚,如今戚珣對祝青辭的態度模糊不清,他?自然不愿意自己蹚這一次渾水,既然如此,不如讓祝青辭嘗嘗救人不成,被反咬一口的滋味。

    既將風險推出去,又能給祝青辭一個下馬威。

    他?倒是很好奇,祝青辭會是什么反應?

    安祈瞪著他?,深吸口氣,“林燁,我們會把錢還給你的!你有什么沖著我們來,別?把旁人牽扯進來!”

    安平嚇一跳,他?連忙攔住妹妹,林燁卻有些不耐煩了,他?猛地踢了一腳旁邊的椅子,椅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瞬間發出巨大聲響,他?冷冷道:“幾?個特招生而已,你當你們是什么東西,敢這樣對我說話?”

    周圍有些人被這聲響吸引,將頭轉過來。

    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安平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會更加麻煩,因此他?站出來,咬著牙,閉著眼,“我知道了,我聽你的。”

    他?顫抖地伸出手?,就要接過林燁手?中的酒杯,嘴角繃得緊緊的,看上?去十萬分地不情愿。林燁樂得看他?們這般飽受折磨的模樣,然而下一刻,林燁卻忽然收回手?,眼珠一轉,笑了笑。

    “是嗎?不過,我改主意了。”

    安平愕然地看著他?,一顆懸起的心還沒放下,就眼睜睜地看著林燁腳尖一轉,轉向安祈,將酒杯遞過去,塞進她手?中。

    他?喟嘆般嘆了口氣,“你哥是個不起眼的beta,他?過去,祝青辭可不一定搭理,還好我們的妹妹是個柔弱又漂亮的女孩兒,想必祝青辭可不忍心看女孩受苦,為此,還得辛苦一下你了。”

    安祈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她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個酒杯,手?下意識地揚起,眼看就要將手?中的酒杯摔至地面,四分五裂。林燁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桌上?的葡萄酒瓶了嗎?你們如果能喝完一整瓶酒,我就放過你。”

    “灌醉他?,”他?笑嘻嘻道:“如果他?今晚不醉,我就繼續讓你哥跪三天三夜,再讓你們一家掃地出門。”

    加德王立學院中的每個特招生都少?不了豪門的資助,安家三兄妹的資助者?便是林家。

    “你……!”

    安祈猛地一僵。

    他?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來加德王立學院的機會,只有他?們才知道。為此他?們每天天不亮就懸梁刺股地學習,吃不飽便一起去菜市場撿菜葉。

    怎么樣對他?們都可以,可是如果讓他?們失去繼續在加德王立學院進修的機會……!

    安平看不下去了,他?站出來,擋在林燁面前,“等會,我替她來。她等會還要彈奏鋼琴……”

    加德王立學院有勤工儉學活動,安祈的音樂天賦很好,擅長鋼琴,因此來報名仲夏夜舞會的音樂競選,結果選上?了。

    她從小就夢想著成為一個鋼琴家,舞會上?的演奏無?疑會在她的履歷上?增添一份光彩,為此她拼命練習了三天三夜,才通過選拔。

    可若是喝醉了酒,在舞會中彈錯了曲目,安祈這些天的努力就泡湯了!

    林燁歪了歪頭,笑了笑,緩慢地吐出一個字:“不。”

    安平難得也?添了幾?分火氣,林燁傲慢地看著眼前三個一無所有的特優生,仿佛一只隨意玩弄老鼠的貓。

    可對于這些紅級學生,他?們天生便含著金鑰匙出生,自然無?法?對這些生來在泥潭打滾、光是活著就拼盡全力的普通人起到一絲憐憫之心。

    階級的鴻溝甚至讓他?沒有把這些人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林燁卻不想與他?們糾纏了。他?一把將安祈推出去,安祈跌跌撞撞地推到前面。

    她今天穿著一身租借的禮裙,腳上?還穿著一雙銀色的高跟鞋,一張漂亮的小臉此時卻浮現著忍辱負重般的慍怒。

    她死?死?地揪著身上?的裙子,閉著眼睛,百般掙扎,安平想要沖上?去把她拉回來,林燁卻抓住了他?,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上?,陰冷道:“再敢打擾本少?興致,就打斷你的腿。”

    安平悶哼一聲,屈辱地低下頭,胸口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祝青辭從樓梯走下來,他?不明?白?為什么周圍所?有人都在看他?,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他?就說這件衣服會特別?的格格不入,他?想起沈有錚,輕輕地磨了磨牙,卻只能無?奈地頂著所?有人的目光走下來。

    他?目光掃視著,試圖在一眾香檳塔中分辨出哪一桌有布甸,因此直到女孩走到他?跟前時,他?才有些訝異地抬起了視線。

    身邊似乎有竊竊私語,女孩踉踉蹌蹌地走到自己跟前,手?中拿著盛滿葡萄酒的酒杯,因為走得太急,酒杯中盛滿的酒液差一點?就要潑出來。

    祝青辭瞇了瞇眼睛,訝然:“你是上?次教室里那?個……”

    安祈咬了咬牙,她側過臉,林燁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中,朝她不陰不陽地笑了一下。

    她閉了閉眼,忽略胸膛中鼓噪的心跳聲,扭回頭來,朝祝青辭揚起一個笑容,“哥哥,謝謝你上?次幫我們,我敬你一杯。”

    她抬起頭,一飲而盡,周圍的嘈嘈切切聲似乎更大了一點?。

    “安祈?就是她搶了你的鋼琴表演嗎?”

    “彈得也?不怎么樣,誰知道她對裁判做了什么……”

    “她是個omega吧?這么小的年紀就這么不知檢點?。”

    “那?不是戚少?的男朋友嗎?這么一看,他?長得好……不過,安祈為什么要找戚少?的男朋友喝酒?”

    “誰知道呢?哈哈。”

    安祈忽略那?些刺耳嘈雜的聲音,一杯下肚,她臉上?已經有了酡紅色,可是一雙眼睛卻還是清亮的。

    她繼續悶不做聲地灌酒,一杯空了,她就繼續倒酒,喝到最后,鼻尖全是濃郁的酒精味,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居然還要繼續喝。

    她根本不打算讓祝青辭喝那?一瓶酒。

    林燁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意圖,臉色一沉。

    他?目光冷冷地掃視一圈,瞬間,在場的另外幾?個特招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朝著二人走去。

    “安祈,沒看出來呀,你酒量這么好?”

    “等會舞會上?你不是還要彈鋼琴嗎?現在喝這么猛,等會可怎么辦呀。”

    “要不我替你彈?”

    他?們起哄似的,將安祈團團包圍,有人笑嘻嘻地,又開了一瓶葡萄酒,往她好不容易喝空的杯子里繼續倒,“繼續喝呀。早說你這么喜歡這里的酒,我們全都讓給你喝。”

    安祈已經快站不穩了,明?顯到了強弩之末,但是她只是死?死?地咬牙,舉著被盛滿的酒杯,剛要抬起來繼續喝時,一只手?卻忽然伸過來,奪走了她手?中的酒杯:“別?喝了。”

    那?只手?骨節分明?,在光線的照耀下,如玉一般透明?,淡淡的青色血管在下面錯綜分布著,漂亮得好似一件瓷器。

    祝青辭將女孩手?中的酒杯奪走,不動聲色地抄起桌上?的一杯葡萄汁,遞過去,輕聲道:“喝這個吧。”

    他?的聲音溫和,仿佛一弧清冽的上?弦月,清清淡淡的,安祈愣在原地,而她身后的幾?個特招生似乎也?沒有想到,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他?們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將祝青辭圍住,“你就是新來的轉學生?”

    “這身衣服襯得你可真好看啊,誰挑的呀?”

    “學弟,初次見面,敬你一杯,可要給我一點?面子呀。”

    “你是戚家的仆從嗎?不愧是戚家,即使是仆從,與我們的氣質也?天差地別?。”

    他?們將祝青辭團團包圍,不停地給他?倒酒,有人不滿道:“安祈,愣著做什么?繼續喝啊。”

    說來可笑,特招生中居然也?會成群結隊,根本不需要團結,內部便已四分五裂。

    這里的特招生每一個身后都是一個資助的豪門世家,他?們不可能對資助他?們的家庭說一聲“不”,反而要恭敬迎合,為此,特招生中的派系復雜,拉幫結派。

    而安家三兄妹便不幸被排除在外,因為他?們的成績即使在特招生中,也?是好到扎眼的。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祝青辭抬起眼,果不其然,在角落里發現了冷冷盯著他?,準備看好戲的林燁。

    一瞬間,他?便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輕輕嘆了口氣,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垂下眼。

    林燁分明?是針對他?而來,這個女孩倒像是被推出來的擋箭牌。

    “不用催了。”

    包圍著他?的幾?個特招生愣了愣,祝青辭抬起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脆弱的喉結暴露在氤氳的光線下,輕微地上?下滾動著,頸部的線條柔美得仿佛一只瀕死?的天鵝。

    酒紅色的液體順著他?的唇瓣倒入口中,安祈看著他?,眼圈忽然紅了。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少?年穿著一身月牙長袍,整個人看上?去清清冷冷,一雙銀藍色眼睛看向她時,卻溫和地彎了一下。

    似乎在無?聲地說,別?哭,不是你的錯。

    一瞬間,仿佛閃雷從天而降,將安祈徹底貫穿。

    她前所?未有地明?白?錢與權對人的重要性,沒有這兩?個,她便是千人踩萬人踏的基石,能被人逼迫著做自己不想做之事。

    這一幕她記了很多年,是她往后許多年懸梁刺股,快要堅持不住時,眼前都會閃現的畫。

    祝青辭是第一次喝酒。

    第一杯下肚時,酒勁還沒上?來,第二杯的時候,他?顴骨已經微微泛起酡紅,一雙平時看上?去冷清的眼染上?一層模糊的水霧,握著酒杯的指尖莫名都染上?一層粉。

    “可以了。”

    安祈看著祝青辭朦朧的眼睛,立刻上?前將酒杯搶回來,一飲而盡。

    她微微側頭,林燁這次倒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瞇著眼睛,在陰影中盯著他?們,仿佛一條陰冷的蛇,誰也?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盤。

    安祈接過酒杯時,微微踮起腳,在祝青辭耳畔很小聲說一句:“你小心點?,林燁盯上?你了。”

    祝青辭覺得手?上?被塞了一個冷硬的東西,兩?個人的手?短暫地接觸,女孩便著火似地將手?撤開,“這是后門的鑰匙,如果等會有哪里不對,就快逃。”

    她遮蓋住林燁的視角。這是她特地從學院的后勤房中冒險偷出來的,安祈說:“謝謝你幫我們。”

    她轉身離開,重新回到了那?架鋼琴前。女孩坐姿依然筆直,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躍動,音符便流水般地傾瀉而出。

    她喝得有些微醺,一雙眼卻依然冷靜,手?指精準地落在每一個琴鍵上?。

    林燁忽然覺得無?趣至極。

    此時,宴廳中忽然一陣喧嘩。祝青辭扭過頭去,他?撐著桌子,一時間感覺頭重腳輕,卻艱難地隱藏住。

    他?還沒看清來者?是誰,一顆炮彈卻猛地發射彈出,狠狠地撞進他?的胸膛之中,抬起一顆開心激動的臉,“祝青辭!你果然還是來了!”

    果然是丁宴。

    他?今日一身精致無?比的西裝,襯得他?比平時沉穩成熟許多,紅色的蝴蝶結束在衣領之上?,一頭黑色的小卷毛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精致到每一根發絲的擺布,笑起來時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

    他?小狗似地在祝青辭身上?又摸又蹭。祝青辭被他?撞得踉蹌幾?步,艱難地穩住身形,推推他?拱來拱去的頭,“這么多人在呢。”

    丁宴:“我管他?們?祝青辭,你這身衣服是誰選的?”

    丁宴遠遠看見祝青辭時,便望見他?這一身月牙似的白?袍。他?摸著omega削瘦的后脊,掌心全是絲滑的布料,冰冰涼涼的,輕輕地“嘖”了一聲。

    眼前的omega出乎意料地適合穿中式衣服,遠遠望去,他?看上?去溫潤如玉,仿佛天上?的圓月珠玉。

    只是他?忍不住目光下移,看見對方長袍里的黑褲,目光隱隱有些失落。

    他?腦子里想起上?個月曾經逛街撞到的一件旗袍,月白?色的高開叉細吊帶裙,如果眼前的omega穿了……

    祝青辭被他?摸得后脊有些癢,剛剛喝酒后身體微微發熱,他?壓抑地喘了一聲,抓住丁宴的頭發,把他?扯開,“別?鬧。”

    “頭發!頭發!我精心打理的頭發!”丁宴果不其然慘叫起來,腦海里什么想法?都飛去了九霄云外。

    他?胡亂撲騰著,被祝青辭扒拉開,又鍥而不舍地撲回來,小狗似地在祝青辭身上?嗅來嗅去,沒有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雪松林味,一時間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嘟囔起來,“怎么你身上?有酒味……你喝酒了?”

    “嗯。”

    祝青辭簡短地回應,丁宴有些不滿,“你怎么這么少?話?”

    他?轉了好幾?圈,給祝青辭炫耀自己的小西裝,得意洋洋的,“怎么樣?好看嗎?是不是襯得我風流倜儻,如花似玉?”

    祝青辭笑了一聲,“對。很好看。”

    丁宴今天被人夸了一天,那?些語言天花亂墜,怎么夸他?的都有,可是不如祝青辭這短短的一句話來得舒坦。

    他?知道祝青辭是在說真話,而不是阿諛奉承,一時間神?清氣爽,于是拉著祝青辭到處吃香喝辣,流連于各個酒桌之間。

    林燁看著祝青辭被丁宴拉著,一時間臉色鐵青。

    祝青辭什么時候和丁家小少?爺關系這么好了?他?們不是情敵嗎???

    他?費解至極,又恐懼于祝青辭對丁宴告狀,頗有些提心吊膽地盯著祝青辭。

    丁宴給祝青辭端著一個布甸,“祝青辭,你看,我沒騙你吧,這個布甸真的很好吃,你……”

    他?沒說完,宴廳又是一陣喧嘩,比他?來的時候陣仗還要大。

    他?一扭頭,只見門外不知何時開來了一輛加長林肯,穩穩地停在紅毯旁。一個中長發的男人從車上?穩穩地下來,一雙皮鞋在夜色下锃亮發光。

    他?有著一副驚人的皮囊,五官精致俊美非凡,肩寬腿長,只是他?看人時似乎總是微微抬著下巴,因此顯得格外傲慢。

    “戚珣!”

    “果然是大明?星,這氣場……根本不同。”

    “好帥啊啊啊!”

    不少?人悄悄地激動起來,丁宴看見戚珣時,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仿佛兩?顆大燈泡鑲嵌在眼窩之中。

    他?手?上?的布甸還沒來得及給祝青辭,就跑出去。

    祝青辭與布甸失之交臂,怔了怔,接著,便垂下眼睛,什么也?沒說。

    等他?自己把布甸拿起來吃時,丁宴已經興致勃勃、熱情洋溢地沖到戚珣面前,戚珣也?注意到了他?,兩?個人交談了片刻。

    交談內容隔得太遠,聽不太清,無?非就是兩?家的交情,以及丁宴亂七八糟的示好。

    戚珣不知有意無?意,也?故意沒有理會祝青辭。按照兩?人的關系,無?論如何,他?也?應該搭理一下祝青辭,而不是將他?一個人晾在旁邊。

    周圍人的神?色各異,他?們看著被戚珣冷遇的祝青辭,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半分傷心與失落,然而omega只是垂著眼睛,什么神?色也?看不分明?。

    祝青辭找了個角落,他?方才因為喝了太多酒,而且是空腹,總覺得肚子有點?不太舒服,因此安安靜靜地吃著手?中的布甸。

    丁宴興高采烈地講到一半,才猛地想起剛剛被他?拋在身后的祝青辭,笑容凝固了一下。而戚珣已經將酒杯遞到他?面前了,笑著說:“聽說最近家仆受你照顧良多,敬你一杯?”

    不知為何,“照顧”這兩?個詞,他?念得又慢又重,仿佛在口中咀嚼了數遍似的。

    丁宴接過酒杯,“哈哈”地笑了兩?聲,干巴巴道:“哪有哪有……”

    他?好似忽然淋了一頭冷水,方才對戚珣的熱情似火一瞬間被撲滅,滿腦子都是方才祝青辭伸過來,卻沒有接到布甸的手?。

    兩?個人碰了酒杯,一飲而盡。

    平常喝酒,一般是二人對立,目光要么看著酒杯,要么看著對方。然而此時,兩?個人的眼珠都情不自禁地偏轉,分明?兩?個人在互相敬酒,目光卻沒有看向對方,反而不約而同,直勾勾地盯著角落里抱著布甸安靜吃著的omega。

    祝青辭臉頰因為喝酒而微微泛起一陣粉紅,卻一道眼神?也?沒有分給他?們,只顧著吃自己的布甸。

    ……有那?么好吃么?

    戚珣眉頭微微皺起,而丁宴卻忽然被一陣巨大失落襲擊,方才的喜悅潮水一般退卻,心中反而升起了淡淡的不開心。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戚珣卻越過他?,走向祝青辭。

    祝青辭被一陣陰影罩住,他?抬起頭,發現眼前的人是戚珣后,莫名膝蓋痛了一痛,接著,他?就默不作聲地將頭微微扭過去。

    “跟我發脾氣?”

    戚珣俯下身,他?輕輕地撫摸omega的臉頰,有些燙。

    他?的摸法?不怎么上?流,帶著幾?分褻|玩意味,手?指輕飄飄地在omega臉頰流連,最后輕輕地揉著omega的耳垂。

    omega在他?的掌下輕輕打了個激靈,瞳孔微微渙散,輕輕地發出一聲喘|息,“別?……”

    只有戚珣才知道,耳垂是祝青辭最為敏感的地方。他?不顧omega的拒絕躲閃,繼續將omega控在手?中,感受著omega在身下的細微顫抖,揉捏著omega嬌嫩敏感的耳垂。

    只有這時,他?心中才能升騰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快感。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關于祝青辭的秘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是怎么也?無?法?分開的同根樹,祝青辭怎么可能離得開他??

    祝青辭幾?乎快握不住手?中的布甸,平時素白?一片的臉頰染起一層曖昧的緋紅,唇瓣微微分開,艱難地呼吸著,眼角也?泛著一圈紅。

    戚珣順勢而為,將這個方才占據祝青辭注意力的布甸從他?手?中奪走,瞇了瞇眼,“怎么?怨我上?次踢你膝蓋,讓你下跪了?”

    祝青辭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被拿走的布甸,眼神?直勾勾的,像是一只被搶了罐頭的貓。

    他?腦袋中昏昏沉沉的,平時的冷靜自持丟了個三四分,倒是露出那?副皮囊下一點?微不可察的真性情。要不怎么說醉酒誤事?

    戚珣很講道理似地,“你上?次,在我們家的合作伙伴面前,丟我面子,我不讓你下跪,人家指不定日后要怎么針對你。”

    “你難道不應該感激我嗎?”

    祝青辭垂著頭,什么話也?沒說。

    戚珣覺得他?已經拉下臉與祝青辭說了這么多,祝青辭合該原諒他?了,因此不管祝青辭是否愿意,就拉著他?走。

    他?的犬牙一陣陣地發癢,只是與祝青辭幾?天不見,他?身體里屬于alpha的本能就在瘋狂地叫囂著,想要掠奪眼前的omega,用自己的信息素將omega占據,恨不得將他?釘死?在墻上?。

    然而祝青辭卻似乎有些不情愿,微微掙扎了一下。

    只這么一下,戚珣的眼睛就紅了。

    被自己的omega拒絕,對任何一個alpha的刺激都是巨大的。

    他?幾?乎是強硬地連拖帶拉,將祝青辭拉至廁所?的隔間里,直接將他?壓在冰冷的洗漱臺上?。

    祝青辭似乎預料到了什么,可是他?此時因為喝酒渾身無?力,只能微弱地掙扎,又很快地被戚珣鎮壓。

    “你逃什么?”戚珣紅著眼睛,“不是你設計讓我標記的你嗎?是你讓我信息素對你上?癮,卻又因為你的腺體殘缺而無?法?永久標記你,讓我心神?不寧,祝青辭,這不公平。”

    他?幾?乎是低吼出聲,他?覺得祝青辭對自己一點?也?不好,當年他?為了祝青辭摔下懸崖,結果祝青辭看見受傷的他?,不僅沒有安慰他?,反而冷淡又無?情地對他?說——不要做這種多余的事情。

    而在他?與祝青辭決裂的那?么多年后,又是祝青辭將他?勾引上?得床,臨時標記了他?。

    祝青辭活該欠他?的。

    平時祝青辭總是不拒絕他?,正是因為戚珣這種性格,只要稍微拒絕一點?,他?就會發瘋。

    “誰給你的衣服?祝青辭?”

    “我一不在,你就勾搭上?別?人。你和丁宴又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起方才喝酒時,丁宴情不自禁往祝青辭身上?飄的眼神?,內心一股火油然而生。

    祝青辭:“戚珣你瘋了……他?是omega……”

    這句話簡直如一桶燃油往戚珣心中的火澆。

    omega?omega會用那?種眼神?看你?

    戚珣犬牙咬得咯咯作響,他?骨節泛白?的手?用力一扯,omega身上?的盤扣瞬間繃開了一顆!

    omega的衣襟頓時敞開,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衣袍斜斜地掛在他?圓潤蒼白?的肩頭。

    “戚珣,住手?……”

    換做意識清醒的祝青辭,恐怕會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撫戚珣。

    然而,喝酒后,祝青辭的潛意識毫不猶豫地浮上?腦海,平日里的邏輯與理性不知所?蹤,因此他?身體力行地將抗拒表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臉上?是一片隱忍,好似戚珣對他?的觸碰是什么極其不適的行為一般。

    戚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拒絕,腦海里的那?根弦突突直跳,他?將祝青辭的臉掰過來,讓他?對著洗手?池上?的鏡子,冷聲道:“住手??祝青辭,你真該看看你自己一天天的到底是什么模樣!”

    鏡子里瘦弱的omega被高大的alpha壓著,因為醉酒的原因,他?銀藍色的眼睛里浮現一層朦朧的水汽,唇瓣嫣紅,雙眼迷離,因為與戚珣掙扎的原因,衣衫微微凌亂。

    他?這副模樣與平日里低眉斂目的模樣大相徑庭,刺激著戚珣的神?經,他?簡直想將祝青辭關在房間里,用鐵鏈拴著他?的腿,讓他?只能在自己的床上?,哪也?不能去!

    戚珣毫不留情地將手?指插|進omega的嘴唇中,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omega的眼睫在他?手?掌下恐懼而顫抖地掃過,帶起一片瘙癢。

    他?的一雙犬牙在他?的后頸處摩挲著,滾燙的呼吸撲在omega脆弱的脖頸上?,手?沿著omega修長的大腿往下伸,似乎準備將祝青辭的褲子扯下。

    祝青辭意識到什么,掙扎起來,“不要……”

    整間廁所?彌漫起刺鼻的硝煙味和雪松林的味道,祝青辭在硝煙味中嗆咳了好幾?聲,卻被戚珣的手?指全都堵在喉嚨中,發出悶悶的聲響。

    丁宴在走廊時,聞見一股刺鼻的硝煙味時,嚇了一大跳。

    他?匆忙地跑過來,不知道這是誰的信息素,他?不悅地皺起眉,到處尋找著方才被戚珣帶走的祝青辭。

    等他?終于找到祝青辭時,整個人卻如遭雷擊。

    他?沒有想到,他?聞見戚珣的信息素時,沒有反應,甚至差點?跳起來,可是當他?聞到那?硝煙味下的一點?淡淡的雪松林香,整個人卻徒然一愣。

    某種奇怪的感覺從小腹升騰而起,又滾又燙。

    廁所?的門被他?推開,先是昏暗的天花板,接著,他?差點?被滿室濃郁的信息素嗆得一跟斗。

    而當他?看清煙霧彌漫中祝青辭的模樣時,腦袋瞬間“嗡”了一聲。

    他?眼睜睜地看見omega面對著他?,頭無?力地后仰,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曲線仿佛脆弱的瓷瓶,而埋在祝青辭肩膀中的戚珣抬起一雙猩紅的眼,正冷冷地盯著他?。

    丁宴瞪大了眼睛。

    omega原本扣至脖頸的衣領被解開,大片大片的鎖骨敞露,omega單薄的胸膛病弱地起伏著,手?指在半空中微微痙|攣,似乎想要逃脫,卻無?法?控制地被身后的alpha壓在洗漱臺上?,眼睛被死?死?地捂住,唇瓣被alpha揉得一片艷紅,仿佛春日的牡丹,透明?的涎|水淌至他?的下巴,又被alpha粗暴地抹去。

    丁宴沒有想到,他?看見戚珣時毫無?反應,然而在看清祝青辭臉的一剎那?,他?腦子里轟一聲火山爆發,仿佛有大象在他?腦海中揚起長鼻,發出一聲長嘯。

    他?頓時起立了。

    第22章 第 22 章

    “丁……”

    祝青辭頭腦昏沉, 艱難地從戚珣的掌心中掙扎出一道罅隙,他像是被蜘蛛捕獲在網,密密麻麻被蛛絲纏繞住的可憐獵物, 求救似地向丁宴伸出了手。

    “幫、幫我……”

    他嗆咳著,顴骨的紅驚心動魄,眼?尾濕紅。丁宴穿著一身小王子似的西裝, 然而,方才興奮喜悅的神情不再?,他露出了一副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 在看見祝青辭向他伸出手時,不知為何, 竟然驚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如避蛇蝎。

    祝青辭怔了怔, 戚珣在他耳畔輕輕嘆了口氣,滾燙的熱氣如腕足一般往祝青辭耳窩中鉆,他欣賞著omega在自己懷里如秋風落葉的簌簌顫抖, “你在向你的情敵求救嗎?”

    他似乎故意的,當著丁宴的面, 將祝青辭箍得更緊了——是的, 那根本不是一個擁抱, 倒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拼死地攥緊自己唯一的浮木。

    祝青辭被箍得呼吸困難, 然而戚珣的手仿佛緊箍的鐵絲一般, 死死地將他纏在原地不能動彈。

    丁宴腦子里已經?一團漿糊了,他看了看戚珣,又看了看祝青辭, 腦海中仿佛有音浪一聲高過一聲,毫不留情地化作咆哮的大浪, 勢必要將他處男的大腦拍得粉碎。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覺得憤怒。畢竟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拆散祝青辭和戚珣,然后一腳踹開祝青辭,美美地和戚珣這個S級alpha在一起。

    戚家?與丁家?聯姻,為此?他可以?借力,毫不留情地將他家?那條如鬃狗般的私生子弟弟踹下?位。

    可眼?下?,他就差當場化身一個燒開的鐵壺,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丁宴幾乎是落荒而逃,而逃走前,祝青辭愣愣地看著他,一雙銀藍色的眼?睛慢慢黯淡下?來。

    “都說了,他不會幫你的。”戚珣看見他這副模樣,胸膛中幾乎長舒一口氣,莫名地利落爽快。

    扭曲的快感席卷而來,他不動聲色,眉眼?間卻柔和下?來,溫聲細語,在祝青辭的耳畔道:“他找你,只是因為有你在,他可以?接近我。”

    “你難道以?為他對你是真心嗎?你忘記了,方才見到我,他可是跟你一聲招呼都沒有打?,就直接來找我,你看,他多喜歡我,你只是一個偶爾攀談的陌生人而已。”

    “你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仆從,而他可是丁家?之子。沒有利益,他到底為什?么要接近你?”

    他悄無?聲息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缺乏的氧氣和迷醉的酒意將祝青辭逼至極限,他神智渾噩,眼?尾都是嗆咳出的淚水,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說什?么。

    戚珣緩慢地露出一個笑,他低下?頭,屈尊紆貴地將耳畔湊到祝青辭唇瓣旁。

    祝青辭卻閉著眼?睛,睫毛如同一只拼命撲扇的蝶翼,疲憊而嘶啞地擠出一聲顫抖的尾音,好似一只逆戟鯨的長鳴,帶著一絲顫抖的倔強,終于罵道:“……滾。”

    戚珣臉上?表情一僵。

    他尾椎一個激靈,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脊椎一股麻癢直接竄上?天靈蓋,莫名其妙地,他喘息加重?幾分。

    祝青辭那聲“滾”像是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他忍不住掐住祝青辭的臉,“繼續罵啊,多罵幾句。這時候不戴你的假面了?”

    他臉上?浮現一個短暫的微笑,然而只有一瞬間,他又恢復成那副精致的冷漠模樣,他拍了拍祝青辭的臉,曖昧道:“不過我怎么舍得離開哥呢。”

    Omega臉頰被他掐得嘟起,他無?力地仰著頭,一雙朦朧的醉眼?盯著戚珣,戚珣冷冷地盯著看,又是一副無?辜樣。

    他最終還是沒有在祝青辭脖頸上?咬上?一口。這里并不是一個好的巢穴,方才丁宴闖進來已經?攪和了他所有的興致,盡管丁宴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Omega。

    門外,鋼琴聲起,悠揚地如波紋般在半空中蕩開。

    仲夏夜舞會已經?開始,尊貴的名門貴族都已到場,美麗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他們?互相尋找著自己的舞伴,在諾大的宴廳中,他們?不斷地旋轉,飛舞的裙踞如同一個個在雨中濺起的水花。

    遠處,白塔鐘聲起,夜空中浮現玉蘭花香。

    “今夜是仲夏之夜,請諸位邀請自己心怡的舞伴,開啟屬于你們?的盛典。”

    祝青辭在他的掌心中艱難地喘氣,接著,自己的身體被用力一拽,戚珣拉著他,陰晴不定地笑了笑,“不是讓我滾嗎。”

    “剛好舞宴開始了。陪我跳一支舞,我就如你所愿。”

    他到底還是被那一個字冒犯得幾乎發瘋。

    祝青辭被推出去,極盡奢華的布置如同一盞盞過于耀眼的明燈,哪怕是古代后羿射下?的九只金烏,也難比眼前的璀璨。

    祝青辭幾乎睜不開雙眼?,就被戚珣牽起了手。

    *

    丁宴恍恍惚惚地,甚至忘記自己是怎么離開那扇門前。

    眼?前抽幀似地不斷閃爍,鏡子中倒映的人|體,朦朧騰起的冷煙,仿佛被蛇緊緊纏繞的少年,微微分開的殷紅的唇瓣,粗|暴|插|入其中的手指,蒼白臉頰上?的淚珠,如慘白陽光的燈,淚水與涎|水混合在一起,沾濕了下?巴,蚌肉般裸露出的肌膚,以?及斷斷續續、求救似的呻|吟。

    他看上?去仿佛被束縛在十字架上?的一個蒼白的神明,被身后扭曲卑劣的信徒拼了命地往下?拖曳,要將他引入欲|望的深淵巨口中。

    亦或是一朵淋滿了粘稠蜜液的百合,圣潔與脆弱被沉甸甸地玷污,只剩下?深沉而獨占的欲|望。

    天上?的月亮被拉下?來了。

    不對,丁宴瘋狂地搖頭,祝青辭只是一個普通的仆從,他既談不上?圣潔,也談不上?無?垢,更別提什?么九天之上?的玄月。

    他骨子里該是卑賤的,出身是長釘,要貫穿他脆弱的身體,將他永遠釘在低人一等?的位置。

    可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呆滯地低下?頭,仿佛有滾石滾過,硬得發疼,幾乎當場就要化作一塊熾熱燒紅的烙鐵,整個人恨不得吱哇亂叫。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他六神無?主,第?一次為這青春期到來的正常生理欲望而感到震驚與不解,忍不住掏出手機,開始搜索。

    終于,他找到了一個付費論?壇,里面六性關系起飛,情感大師一色,他如獲至寶,眼?睛都亮了,連忙豪擲三千大洋,提問如下?:

    “匿名:Omega會對另一個Omega起反應嗎?”

    情感大師與職業騙子紛紛被這不知從哪里來的土豪震驚了,魚貫而入,瞬間,這個帖子就被擠爆了,每個人爭先?踴躍地舉手,鍵盤恨不得都搓出火星。

    “題主,我是醫生,我先?告訴你——理論?上?不會。”

    “題主是Omega嗎?這個意思是,你對一個Omega起了反應嗎?”

    “什?么方面的反應?后面還是……前面?”

    丁宴大驚,臥槽這么直白!他連忙打?字,生怕自己被看出一點不正常。

    匿名:“不是我,是我有一個朋友。他跟我說他上?次好像對一個Omega有了反應,我大為震驚,非常不理解,這怎么可能呢?”

    醫生:“是什?么情況下?的反應?”

    熱心網友:“你這個朋友會不會……算了,有反應就反應咯。土豪這么震驚做什?么?”

    丁宴:“問題是他不可能接受OO戀的!他是直O啊!什?么情況下?的反應……就,就他衣著不太檢點,被我朋友撞到了。”

    他又瞥到上?面的問題,頗有些抓狂,然而這個網站是他一個狐朋狗友推薦的,保密性足夠,他一咬牙,最后顫抖地打?上?幾個字:“是前面的反應……”

    打?完這些,他快恨不得挖條地縫鉆進去了。

    熱心網友:“啊?Omega還能前面有反應……土豪你……不是,你朋友看到的這個Omega,他有多漂亮啊?”

    丁宴勃然大怒:“Omega前面怎么就不能有反應了?!我,我朋友他那里還很厲害好不好!他有比過,比好多alpha硬件還好呢!!!”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最后又老老實實地回答:“他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那種?,就是,他,他,他一直都很不檢點,第?一次見我朋友就直接跟我朋友上?床了,上?次還當著我朋友的面,直接脫了上?衣。”

    醫生:“Omega和Omega正常之間,同床共枕,脫衣服,是不會有反應的。除非這個Omega他是O性戀。不然即使一頭牛在你面前光著走過,你會覺得有哪里不妥嗎?”

    好有道理。但是丁宴還是不能接受,他仿佛聽?見了自己三觀破損的聲音,瞳孔大地震,滿腦子就剩下?兩個字——“荒謬”,他不死心:“就沒有別的可能了?我朋友之前一直喜歡的是alpha啊。”

    醫生:“這么明顯的事實,有屁的……”

    他沒來得及說完,下?面的熱心網友就一個大躍|進地跳了出來,“樓主,我想到一個可能了!”

    “身邊是不是有一個alpha?”

    alpha?alpha……戚珣!丁宴眼?睛一亮,如蒙大赦,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對對對!是有一個alpha!!怎么了!和這個反應有關系嗎!?”

    只有傻子才會犟。熱心網友通過自己飛速旋轉的大腦,已經?摸清了這個土豪題主就是個深柜,明明對另一個Omega起了反應,但是又不愿意接受事實——或許是接受不了自己從0變1吧。

    他摸出這位匿名土豪大致的心路歷程,立刻明白了他想要怎樣的回答,從善如流地開始胡編:“如果有alpha在,那個alpha是不是放出了信息素?題主,冷靜。可能是你和那個alpha的信息素極為契合,因此?你聞到的時候,就有感覺,同時,你又目睹了如此?沖擊的一幕——衣衫不整,對吧。”

    “我們?都是年輕人,年紀輕輕的,身體都是躁動的嘛,所以?可能誰多露一點,都會有點不自覺地有反應了。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

    丁宴激動得手抖顫抖了,“你,你的意思是,我朋友沒彎?”

    熱心網友哄道:“當然沒有,只不過是受alpha信息素影響而已。不過,還是以?后要和那個Omega保持距離為好。”

    丁宴一下?子神清氣爽,他采取了這位熱心網友的答案,熱心網友立刻回了他一個飛吻。他胸膛里一顆懸在喉嚨邊的心臟終于穩穩落地,踏踏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胸膛中。

    他就說嘛!他怎么可能會對祝青辭有那種?感覺?真是,笑話。

    何況OO怎么在一起?發|情期怎么渡過?沒有alpha的Omega根本活不下?去。

    然而,即使他折騰這么大一圈,那里居然還是滾燙如鐵棍。

    他不得不又找了一間廁所,做賊似地躲了進去,他試圖去想戚珣的臉,畢竟戚珣那張臉長得確實合他胃口。

    然而,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又出現了方才驚鴻一瞥的畫面。穿著月牙白長袍的青年被陰柔冷冽的青年束縛住,唇瓣嫣紅,一雙銀藍色的眼?睛看著他,幾乎是帶著點懇求意味……

    “靠!”

    他這才悚然反應過來。剛剛祝青辭是不是向他求救來著?

    等?會,萬一這是他們?小情侶play的一環呢?

    他瞬間什?么都不敢想了,用力掐了自己好幾下?,疼得嘶嘶作響,忍不住咬牙想到,他為祝青辭可真是上?刀山下?火海了……這樣掐不會掐出問題吧?

    不起立后,他腦袋終于清醒了一點,又連忙跑回方才的地方,卻注定要跑空。

    另一邊,舞宴開始。

    鋼琴的聲音如月色般空靈皎潔,祝青辭被戚珣死死地握著手,他的每一步,都被戚珣操控著。

    左轉,右踩,甚至轉圈,他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身旁有人偷偷地看他,悄無?聲息地打?量著他。

    只是一個轉眼?不見,眼?前的Omega氣質仿佛又天翻地覆,原本看上?去更加拒人千里之外,可如今,淡淡的情欲浮在他的臉上?,一雙眼?睛仿佛含著春水般瀲滟。

    如果方才看上?去他像是天上?低頭的弦月,眼?下?就是被七情六欲浸泡后熟透的果實,散發著馥郁的香味,讓人見了就下?意識地分泌涎水,犬牙作癢,魂不守舍地想要往他的臉、唇、身上?咬上?一口。

    他們?的目光在他象牙般的肌膚與脆弱如白瓷般的骨肉上?流連忘返。

    戚珣冷冷地看著。

    空氣中開始浮現不知是誰的信息素,蠢蠢欲動似的。似乎想要試探地往獵物方向吹去。

    可即使是剛才那么濃郁的信息素,轉瞬過后,居然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風輕輕一吹,就能云煙般散去,無?法在祝青辭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戚珣陰冷地盯著祝青辭,他察覺到那些逡巡在祝青辭身上?的目光,而當事人卻還沒有察覺,他忽然計上?心頭,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極盡奢華的布置,金玲叮當作響,盛滿殷紅如血的葡萄酒,遠遠望去,仿佛一個又一個紅寶石色澤的血管。

    “交換舞伴吧。”

    戚珣說。

    祝青辭覺得自己被放開,而下?一瞬,“啪”地一聲,宴廳居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停電了?!

    他清醒了幾分,然而,鋼琴曲依然在流淌,仿佛要徹夜不休,周圍的人依然在跳著舞,他能聽?見高跟鞋的聲音。

    下?一刻,他似乎又被人握住了雙手。

    祝青辭覺得自己被人操控著跳舞。穹頂上?的星空也無?法照亮宴廳,他身邊衣料摩擦,云夢一般的浮香,仿佛是珍珠研磨后的香氣。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黑暗中,似乎有人在觸碰他,他的指尖,他的耳垂,他的脖頸,他纖瘦的腰。

    仿佛他成為了一只落入陷阱的羔羊。

    而現在,一場盛大的祭祀即將開始。

    第23章 第 23 章

    仲夏夜的蟬鳴如潮水一般洗刷著這個傍晚, 禮堂的周圍是一片聳立的尖葉林,松針銳利地懸掛于?樹梢,仿佛一枚枚細小的刀片, 深沉的黑暗將群星都遮掩。

    “交換舞伴。”

    這仿佛是一聲狩獵開?始的哨聲。囚禁鬃狗的囚籠開?閘似地揭開?,在場的貴族子弟無一不露出了狩獵者般勢在必得的微笑,他們似乎早有預料般, 鎮定而游刃有余。

    他們各自牽著自己的舞伴,仿佛安慰手中驚慌失措的一只只小白?鳥,“噓, 不要驚慌。這只是一個古老的游戲。”

    特優生和仆從們茫然試失措,黑暗放大了他們的不安與恐懼, 他們情不自禁地與掌控自己的舞伴挨得更緊, 而下?一瞬, 那?些話語如毒蛇似地,順著他們的耳廓鉆入了他們的腦髓,嘶嘶作響。

    “仲夏夜舞會?一直有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玩法。在舞會?上?, 每個人可以交換自己的舞伴,這是一種抽盲盒游戲, 我松開?你的手后, 將會?有下?一個舞伴帶領著你。”

    “而在他們手中, 你們也可以隨時?被交換出去, 換取下?一朵……或許是玫瑰, 或許是百合般的男孩或女孩。你們將在黑夜中跳舞,誰也無法看清對方,唯有冥冥之中命運的指引, 在推就你們相?遇、相?擁、相?愛。而在宴會?燈光亮起的最后,你們便是仲夏夜之神祝福的情侶, 命運織就的眷侶。”

    貴族子弟們將這場游戲包裝得精致、完美,他們溫柔地低聲哄騙,如用?歌聲將水手困于?迷途無法返航的塞壬,他們將不知道真相?的特優生與狩獵對象的仆從玩弄于?股掌之中,并且心滿意足地感覺到懷中的小白?鳥們身體的戰栗。

    在舞會?前,所有人挑選的都是自己最心怡的舞伴,除開?那?種早就被人占據的人,更何?況,交換出去就意味著風險,誰知道下?一個與你跳舞的人,會?不會?偏偏就是另一個特招生亦或是仆從?

    貴族子弟們享受著小白?鳥們對他們的依賴、更加攥緊他們手掌的力度、以及由于?吊橋效應而砰砰直跳的一顆顆心。

    卻沒有人說出來?,關燈的意味究竟是什么。

    在這樣被信息素占據、充斥的世界中,只有有缺陷的人,才會?因為黑暗而陷入完全的驚慌失措之中。

    黑暗中的隨機并不代表著命運的注定,因為每個人身上?都擁有著屬于?自己的、淺淡的信息素氣味,捕獵者們光靠那?一點?淺淡的信息素,便能輕而易舉地捕獲獵物。

    當一只獵物被松開?時?,盯上?他的眼睛,或許不止一雙,而這樣的獵物,通常被稱作為“中標者”。

    將有不止一只手向他伸去,不止一張嘴對他張開?了獠牙,不止一雙眼睛,在他身上?流下?黏膩而惡毒的目光,他是宴會?上?共有的舞伴,只有貴族子弟們才知道,上?一屆的“中標者”落得了怎樣的下?場。

    耳畔的鋼琴聲愈加劇烈,安祈在黑夜中茫然地睜大雙眼,然而她想起參加舞會?時?的命令,只能繼續演奏。

    她早就將曲譜背得滾瓜爛熟,鋼琴上?琴鍵的每一寸位置,每一個黑白?色琴鍵流淌出來?的音符,她都刻骨銘心,因此她依然咬著牙,繼續彈奏著音符,卻不知自己成為了一個盲目的劊子手,一個可憐而無知的玩具,被貴族子弟利用?的工具。

    祝青辭有輕微的夜盲癥,他對信息素不敏感,因此一開?始,并沒有察覺到有人在觸碰他。

    然而那?些觸碰卻愈發變本加厲。

    一開?始是輕輕擦過的曖昧的風,隨后變為叢林中游動潛伏的蛇,最后,成為陰影中伸出的觸|手,黏膩濕滑,帶著重重的頹靡欲|望。

    一瞬間,黑暗中仿佛憑空而生數不清的怪物,磨牙吮血地要將他吞噬殆盡,倘若有人在現場計數,便會?發現,在場中往祝青辭身上?釋放信息素的alpha愈來?愈多——祝青辭居然成為了“中標者”。

    大抵是在床上?吃過熱烈的、狂放的、亦或是金錢奢靡的味道,已經吃多到膩味的程度,方才少年?清清冷冷地扶著旋梯下?來?時?的那?一幕,幾乎烙印在了所有alpha的視網膜中。

    他看上?去多么不一樣,在場所有人,都用?寶石、香水、上?好的尼龍裝飾自己,可他卻只是穿著一身月牙白?色的長?袍,露出一截細細的伶仃的腕骨,什么裝飾也沒有,他居然什么裝飾也不曾穿,就來?到這樣,每個人恨不得把自己美化到牙齒的舞會?。

    他眼睛是淺淡的銀藍色,眉眼如同水墨畫一般濃郁,仿佛一泓倒映著上?弦月的清冽的湖水,可是他的身份,卻又是卑劣而下等的仆從。

    他看上?去好似一個落入凡間的雪白雀鳥,輕而易舉就能被他們拉下?來?,撕碎他的羽毛與翅膀,將他困于?囹圄。

    倘若不是戚珣,想必已經被一個又一個的alpha吞吃入腹,在他周邊編織逃不出去的網了。

    祝青辭:“別碰我。”

    他左支右絀,然而黑暗中,依然有手向他伸來?,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難以掩蓋的厭惡,可是那?些手卻似乎更為激動了。

    他們去觸碰他柔軟的耳垂,他白?皙修長?的脖頸,更是試圖去親吻他仿佛散發著馥郁氣息的唇瓣。

    祝青辭黑暗中覺得自己仿佛被鞋拔子碾過,秀氣的眉心蹙起,他往外逃離,一只手卻牢牢、緊緊地牽住了他。

    黑暗中,那?人如狗一樣往他指尖嗅,滾燙的熱氣打在他指尖,他發出的聲音低沉喑啞至極,“祝青辭,你身上?到底什么味道?”

    “林燁?”

    祝青辭聽清了林燁的聲音,心中瞬間涌上?一股反胃似的厭惡。

    上?一秒還在針對你的人,下?一秒又要與你曖昧接觸,他幾乎渾身下?意識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無意識釋放在空中的信息素里滿是拒絕與厭惡的味道,他一字一頓道:“放開?我。”

    “脾氣怎么這么大?喝點?酒后,就本性暴露了嗎?”

    林燁在黑暗中,嗅聞著祝青辭身上?的味道,“方才你不是對安祈還很溫柔嗎?你甚至還幫她喝酒。哈,祝青辭,難道你喜歡上?她了?”

    祝青辭:“放、手。”

    那?平素溫柔低語的聲音此時?染上?冰冷的薄怒,仿佛溫和寧靜的水凍結成了尖銳的冰菱,雪松林味的信息素釋放出壓制的氣息,林燁回過神來?時?,居然已經要松開?祝青辭。

    他居然下?意識地聽了祝青辭的指令?

    這個想法讓他一瞬間有些惱火,于?是他清醒過來?后,反而更加用?力地抓住了祝青辭的手,冷冷笑道:“祝青辭,你知道戚珣發令,玩交換舞伴是什么意思嗎?”

    “既是他下?的令,說明他主動將你逐出了他的保護圈,甚至是在暗示在場的alpha,可以對你為所欲為。你成為了他不要的二手貨,你知道上?一屆的中標者,是什么下?場嗎?”

    祝青辭被他用?力地捏住手腕,情不自禁地悶哼一聲,林燁感覺到那?手腕的冰涼與伶仃,內心不免為這手腕的纖細病弱愣了愣,回過神后,嘴上?依然要惡意地吐出殘忍的話語:

    “他被好幾個競爭者盯上?,每個人輪流地,在舞會?上?撫摸他,禁錮他,親吻他。”

    “最后,他們將他推到了蒼白?的餐桌上?,他被數個人包圍,捂著嘴,在絕望卻無法發出的尖叫中,被撕碎了上?衣、扯下?了褲子。”

    “可是因為在黑暗中,他甚至連是誰對自己動的手都不知道。”

    黑暗遮蓋了人類的雙眼,為這一場惡意型戲劇拉下?了遮光的帷幕。圣潔的鋼琴曲會?為他們掩蓋罪證,而被伊甸園的眾蛇覬覦的紅蘋果將會?被分食,仿佛被人從象牙塔上?扔下?來?,在這場屬于?貴族子弟的游戲中,摔得粉碎。

    祝青辭睜大了眼睛,“你說戚珣……?”

    “對啊。”林燁冷笑一聲,“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是要把你當玩具吧?”

    “不如你今夜跟了我,如果你愿意跟我道歉,承認自己冒犯了我,并且向我下?跪認錯,我就不松開?你的手。”

    林燁一雙狹長?的鳳眼中流淌出惡毒的毒液,“只要我不把你交換出去,其他人或許還有耐心等待,然而只要我一松開?你的手,想必你就會?成為一只離了群的小白?鴿,瞬間被好幾只猛獸撲上?來?。”

    “他們會?怎么對待你呢?是親吻你,還是強|暴你?在這樣的黑暗中,即使戚珣后悔了,想要找出那?個曾經欺辱你的人,也無從下?手。”

    祝青辭一瞬間如兜頭冷水,仿佛骨子里都能析出冰渣,嘴唇都顫抖了一下?。

    他還是低估了戚珣對自己的恨意。恐怕從他點?頭,愿意接受自己進?入加德王立學院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要決定了折磨自己。

    他腦海中仿佛又下?起了暴雨,依稀還能看見一個小男孩,為了他爬上?高高的懸崖,最后摔斷了腿,也要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向他撲過來?,給他看護在懷里的花。

    “哥哥哥哥……你看,這是我給你摘的花,書上?說,有了這朵花的人就能沒有病痛。”

    “哥哥,你為什么不看我?我做錯了什么嗎?”

    “不要、不要踩我的花,哥哥你的病沒有它好不了,哥哥你生氣的話你就打我吧……”

    男孩的哭聲與懇求聲響起,與方才青年?冷冽如刀的話重疊在一起,往他的心頭上?割,血淋淋地。

    腦袋中一陣驚人的劇痛,他仿佛要被人拉進?光怪陸離的夢境,而薔薇花園中,鐵籠般的天?花板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上?,把他整個人一分為二般。

    [你是塑造他角色的一部分……]

    [可即使這樣,你也依然愛他。]

    可是愛真的是這樣令人疲憊的東西么?

    祝青辭頭痛欲裂,額角青筋跳得愈發劇烈,腦海中那?個為了他去攀爬懸崖摘花的男孩,與方才冷漠地將他推出去的戚珣重合,眼前畫面?混亂得仿佛被塞進?洗衣機中瘋狂地滾動,而林燁竟還在他耳邊聒噪。

    他內心猛地燃起一股大火,這讓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用?力推開?了林燁,道:“滾!我不要你。”

    這聲“滾”幾乎是擲地有聲的了。林燁剛湊近他,拼命地在硝煙味中不斷翻找,好不容易才氣喘吁吁地聞了幾口淡淡的雪松林味,就劈頭蓋臉地被呵斥怒罵。

    他心頭火大起,尤其是聽見后面?四個字的時?候,眼神猙獰,不置可否地氣笑了,“不要我?那?你還要誰?!祝青辭,我好心在救你!”

    祝青辭毫不客氣地踩了他的腳一下?:“我不需要你這樣施舍的救助。”

    林燁聽出來?了祝青辭壓抑的火氣,一瞬間仿佛被一頭冷水潑醒了,他下?意識地哆嗦一下?,好似內心因為引起祝青辭生氣,涌現了一股海嘯似的巨大惶恐。

    不不不該死的我怎么惹他生氣了,我怎么這么沒用?,居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不對,我為什么不能惹他生氣?

    他臉色變化多端,怔忪地一松手,祝青辭便看準時?機,拔腿就跑。

    身后瞬間跟上?了幾個alpha,他握緊口袋里的那?個鑰匙,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在黑暗中胡亂摸著,跑……

    跑到后門!

    可是他沒來?得及跑遠,轉角處,就又被人掐住了脖頸,強硬地給他灌下?了一口烈酒。

    “你們真是沒用?。他掙扎這么厲害,多給他灌幾口酒不就行了?”

    那?人的手掌寬大如熊掌,輕而易舉地便捏住了祝青辭的命脈,粗糲的掌心磨得他皮膚生疼,他狎|昵地拍了拍祝青辭的臉,祝青辭嗆咳了好幾聲,酒瞬間將他的理智浸泡,他在那?人的手中痙|攣幾下?,隨后無力地軟倒,仿佛一株被拔根而起、瀕死的白?百合。

    眼前天?旋地轉,祝青辭咬著牙,指甲在那?人的手掌上?刮過,喉嚨間嗬嗬作響,他眼前是模糊的黑白?畫像,隱隱約約間,仿佛看見了一本書的形狀。

    那?本書破舊而殘缺,在他面?前緩慢地翻動著,無數的絲線從它的身上?延伸,連接到不同的人的身上?……

    然而,還沒待他看清楚那?本書究竟寫了什么。忽然有“砰”地一聲,脖頸上?的手消失了,酒瓶砸碎的聲音響起,抓著他的人重重倒地。

    祝青辭捂著脖頸重重咳嗽,而下?一瞬,他的指尖仿佛被什么東西輕盈地牽起,仿佛用?荷葉捧上?一小滴雨珠一般,小心翼翼而溫柔。

    “這可不像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那?人一手拿著碎裂的玻璃酒瓶,另一只手牽著他,滾燙的指尖觸摸他的掌紋,順著他的生命線緩慢摩挲著。

    接著,滑入他的指縫之中,一插到底,猛地用?力攥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一雙綠松石般的眼睛盯著他,眼底浮現上?若有若無的笑意。

    第24章 第 24 章

    “喂, 你看中了哪只omega?”

    “噓,不要說得那么?……粗俗。”

    貴族子弟們如鬃狗們竊竊私語著,他們交頭?接耳, 不懷好意。

    其中一個揚起悄無聲?息的微笑,“一個看上去不怎么?聰明的特優生。我追求了他很久,結果他還是拒絕了我。”

    “哈, 居然敢拒絕你?他以為自?己是誰?這是欲擒故縱還是做什么??真拿喬上了?”

    “小聲?點,這可?是戚少給我們開的狂歡宴,可?別浪費。那個特優生跟我說什么?, 他要好好學習,所?以不想早戀, 真是笑話。來了這里, 學習有什么?用?不如多巴結巴結我們, 說不定我隨手撒的金幣都能比他一輩子掙得多。”

    “你們瞧,他在那里茫然無知,像是一個傻瓜。讓我去會會他。”

    當黑暗的帷幕落下時, 那些?平日里看來清高的貴族子弟們撕下了他們裝扮的貴族嘴臉。

    禮儀與道德被他們踩在腳下,他們聚在一起, 紛紛如惡犬一般盯上了自?己感興趣的特優生們。

    黑暗引起了所?有未知的恐懼, 而交換舞伴的規則讓每一個毫無背景的特優生瑟瑟發抖, 仆從們也害怕被自?己的主人拋棄。

    “喂。”

    角落里, 一個特優生惶然轉頭?。

    他是這學期新入學的新生, 抽中了這場舞會的入場券,幻想可?以在這舞會中找尋到自?己的“真愛”,然而, 眼前居然又是那個追求了他半個月的alpha。

    那個alpha高大,舉止一股流氓氣, 看上去十分兇殘,他并?不喜歡,可?是在眼下的黑暗中,這個alpha居然成為了他唯一熟悉的氣息,因此他猶豫良久,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alpha抓住了那只手,他低下頭?,似乎想要親吻眼前的獵物,而那位特優生明顯地退縮抗拒了一下,“等、等一下……”

    “等什么??”貴族子弟瞇起眼睛,露出一個微笑,他看上去既遺憾又憐憫,輕輕地湊到特優生的耳畔,“放心,跟著我,我會保護你的。”

    “交換舞伴環節,其實最怕自?己舞伴松開自?己的手了,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一旦松手,你就成為進入狩獵場的一頭?肥羊,‘中標者’更是會被他們撕碎。”

    他輕聲?細語,漫不經心地講述著少年omega離開他的后果,而omega很明顯瞳孔微微緊縮,在黑暗中,他的掌心甚至緊張到微微出汗。

    貴族子弟知道他是害怕了,繼續低下頭?,在他耳畔誘勸般哄道:“不要害怕,我不會放開你的。只需要你聽我的話,而等燈光開啟那一刻,我們就是最佳的伴侶。”

    “……”

    他們交談了很久,在這個過程中,alpha假扮得紳士至極,仿佛英雄救美中的王子,在黑暗中成為了少年唯一的港灣。

    少年omega似乎被安撫下來,他緊張地點了點頭?,貴族子弟露出狩獵成功的表情,只可?惜在黑暗中,那位無知的omega根本?看不到。

    “跟著我,到那個角落中……我教你做些?快樂的事情……”

    “對,就是這樣,張開嘴……”

    恐懼——救贖——吊橋效應——溫柔陷阱——接著,便是“咔噠”一聲?,那是獵物進籠的聲?音。

    似乎有曖昧的水聲?響起,祝青辭聽見了膝蓋跪地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討好的聲?音,黑暗中一切聲?音被放到最大,無可?忽略,而這些?都悄無聲?息地混雜在圣潔的鋼琴聲?中。

    祝青辭眼瞳微微震動,他扭頭?看向沈有錚,“你們……”

    他終于?意識到加德王立學院究竟哪里不對勁了。

    前段時日中,身邊同學的話語順著晚風鉆入他的耳廓,仿佛有一千張嘴巴在他腦海中發出聲?音。他們低聲?喃喃作響:

    “我上次跟林家的少爺說了幾?句話,你們說,他會不會看上我啊?”

    “少來,上次我路過射擊場時,還看到了蔣少,他看了我好幾?眼,可?能我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吧。”

    “你們說,是不是可?以和他們談一場戀愛,該有多好啊。他們長得又帥,家里又有錢,沈小軍爺你們知道么??聽說他是軍部的,從小就是血戰中廝殺出來的……我要是能跟他在一起,該有多帶感啊。”

    “隔壁班的那誰似乎在和一個少爺談戀愛,天啊……他每天都穿著各種名牌,你們知道么?,聽說他穿著價值三千塊的鞋洗澡,然后每天洗一雙,就丟一雙……”

    “靠!向誰炫耀呢!他怎么做到的啊?”

    “沈小軍爺的朋友也不錯啊,你們說,他下周好像有一場軍武演練要出場,你們說,我穿哪件衣服?”

    “穿一件吊帶怎么?樣,撞到他身上,然后不小心露出一點胸膛?”

    “天才的想法!”

    “……”

    課堂上是昏昏欲睡的學生,然而一下課,就會成為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的小雀們。

    他們不談論知識,不談論未來,只交談該討好哪家貴族子弟,以及如何討好,每個人會為另一個人想出來討好的點子而喝彩,也會因為朋友不小心與那些貴族階級接觸而嫉妒。

    他們將討好迎合那些?貴族子弟為己任,以此來炫耀自?己,好像這居然能成為他們的勛爵似的。

    而那些?不參與討論的,則成為班級中一個個被孤立的白鳥。就像最開始祝青辭被瘦猴在廁所?里圍堵,不少新生剛入學時,就遭遇了這樣的一場排擠。

    “裝清高給誰看呢?”

    說來可?笑,貴族子弟對特優生和仆從的排擠與差使起碼還是暗面的,而特優生之間的爭斗,卻是那么?赤裸裸的。

    那些?嘴唇一張一合,在黑暗中,訴說著他們被扭曲的價值觀,祝青辭一直沒?能理解,而現在,他漸漸地明白了罪魁禍首。

    平日里那些?貴族子弟們都潛藏在帷幕之后,而眼下,終于?走到了臺前,暴露出他們本?性中難以根絕的惡劣。

    他們搖身一變,成為了規則的締造者,借用吊橋效應,玩弄在座的每一個地位劣等之人的心,而因為規則由他們制定,這變成了一場他們怎么?也不會輸、完全絕對不公平的游戲。

    猶如貓抓老鼠,玩弄人心成為了飯后消遣。

    “這是他們的狩獵場。”

    青年祖母綠的眼瞳在黑暗中似乎散發著幽芒,他溫柔地牽著祝青辭,十指牢牢緊靠,兩個人挨得很近,灼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遠遠望去,他們仿佛交頸而吻。

    “做什么?這么?看我?好了,放輕松,跟著節奏,慢慢來。”

    夜空中,馥郁的郁金香從遙遠的花田飄來花香,桃粉色與鵝黃色的花瓣在星野之上漫天飛舞。

    他明知一切,卻置之不理,只是牽著祝青辭,慢悠悠地,踩著節拍。

    沈有錚不知道什么?時候,故意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西裝,兩個人旋轉的時候,祝青辭月牙白色的長袍在半空中蕩出上弦月的形狀,而他成為了那片包裹著上弦月的黑色。

    他含著笑,仿若一只叢林中逡巡的野獸,他游刃有余似地靠近自?己的獵物,嘴唇微微勾起,蜘蛛吐絲般,要將他層層籠罩在一層甜蜜的陷阱之下。

    鋼琴的音符抑揚頓挫地跳躍著,在他們腳下,四周,仿佛被風卷起的花瓣包圍著他們,祝青辭甚至聞到了沈有錚身上極為淺淡的氣味,很清爽,卻又說不出來。

    他聽見沈有錚輕笑道:“小狐貍,這可?怎么?辦?戚珣恐怕今夜是不想讓你好了。”

    “你瞧,連一個不知道姓甚名誰的alpha都敢在黑暗中對你下手。”沈有錚笑意淺淺,很憂愁似地嘆了口氣,“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該如何呢?”

    他看上去仿佛真的心有余悸,眉眼間一片動情似的愁,然而祝青辭卻沒?有理會他,只是問道:

    “電閘在哪里?”

    他咬了一口口腔的軟肉,淡淡的鐵銹味在他口腔中彌漫,才能勉強打起精神。

    他呼吸滾燙,唇齒間甚至還飄蕩著酒的醇香,走路時每一步仿佛都走在棉花上。沈有錚忍不住搖頭?,“都成為了一只掉酒缸里的小狐貍了,怎么?還想著有的沒?的……怎么?,你難道還想去救那些?人嗎?”

    “你們,是故意的。”

    祝青辭盯著他,兩個人擁抱在一起跳舞,隨著音樂,踩著舞步。

    他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踩了沈有錚好幾?腳,沈有錚表情卻沒?有變化?,他顧左右而言他,“方才那幾?個是嘲笑過你的人吧,他們故意灌你酒,你還要幫他們嗎?”

    “一碼歸一碼。”祝青辭表情很認真,“你們這是在引誘他們犯錯,這對他們不公平。”

    “公平嗎?你難道認為這世上有絕對的公平?從他們出身來看,這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不公平了。”

    沈有錚挑了挑眉,“依我看,就這么?阿諛奉承,然后就走上人生巔峰,不好嗎?每年加德王立學院都有不少借此魚躍龍門的特優生,你想幫他們,他們不見得樂意。”

    “你在偷換概念。”祝青辭說,“主動的選擇,和被迫的選擇,根本?不會是一回事。”

    “是嗎。可?你這樣會被全校都盯上的。”沈有錚憐憫似地提醒他,好想在提醒一個撲向火焰的無知飛蛾,“作為旁觀者不好嗎?那些?人自?然有他們的路,他們的命運去走。你難道以為,幫他們,他們會感謝你嗎?”

    鋼琴曲忽然升至高潮,沈有錚忽然往前踏上一步,他體格比祝青辭高大一些?,手輕輕地扶住祝青辭的腰,仿佛抱住了一個比他嬌小、可?以隨意擺弄的娃娃,帶著祝青辭往后倒。

    祝青辭渾身發軟,保持神智已經竭盡全力,只能被迫迎合沈有錚的動作。

    他的腰柔若無骨似地往后塌,脖頸拉出一片驚人的弧度,柔和又富有美感,喉結精致小巧地綴在幾?乎白得發光的皮肉上,仿佛一張繃滿的弦。

    即使是沈有錚,看見了也不免微微睜大雙眼,贊嘆一聲?。

    “辭,你的柔韌度真好。”

    “聽說東方人的柔韌度都很好,我現在有些?信了。”

    祝青辭被他輕而易舉地摟抱著,他仿佛一只被拉長身體的貓,輕盈地被沈有錚控在手中。

    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微微蹙起眉,喘了口氣,那股帶著雪松林氣味的氣流輕輕地打在沈有錚鼓著青筋的脖頸上,他斷斷續續地艱難道:“我不是要幫,他們。”

    “起碼,那個彈鋼琴的女生,她?是無辜的。”祝青辭一字一頓,“你們不能讓以鋼琴為夢想,為此苦苦奮斗了十年以上的女孩,用她?的夢想,來為你們掩蓋罪惡。”

    方才與安祈交錯的一剎那,他不小心觸碰到了女孩的手。

    然而那并?不像正常女孩的手一般柔軟漂亮,反而手指有些?粗狀、關節偏大,大拇指有習慣性的內扣,小拇指保持直立狀態。

    這是一雙苦練鋼琴的手,而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這些?貴族子弟玩弄其他同胞的共犯。

    那等到她?知道真相后,她?會不會為此而感到惡心?她?還能直視她?的夢想嗎?再看到鋼琴時,她?會不會想到有人曾經用她?的彈奏的音樂,去掩蓋呻|吟?

    omega看上去是那么?孱弱,說話間甚至帶著柔軟的喘|氣聲?,因為醉酒而渾身無力,只能成為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偶,纖長卷曲的睫毛被汗水浸濕成一綹綹的,唇角還殘留著方才粗暴對他灌下去的酒液,唇瓣被蹂躪得一片欲滴的鮮紅,仿佛被狠狠欺負過一般,看上去可?憐至極。

    然而他那雙銀藍色的眼眸在黑夜中仿佛一彎清澈的湖泊,天上的北極星,平靜而不為所?動。

    分明自?己方才差一點就要被鬃狗們一擁而上,撕咬成為他們的共有物,可?他看上去居然還是如此地冷靜,腦海中甚至想著方才僅僅是兩面之緣的女孩。

    沈有錚很輕地一怔,盯著他,似笑非笑,然而,瞳孔里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真漂亮。”沈有錚說:“很久沒?見到你這樣的人了。”

    他好似在笑吟吟地感慨,然而,黑暗中,那雙綠松石般的雙眼卻閃現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只是那抹殺意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那副慢悠悠、懶洋洋的姿態。

    兩個人擁抱著跳舞,黑夜,馥郁的郁金香味,窗外?的玉蘭,被烏云遮掩的月光,越彈越劇烈的鋼琴曲,仿佛一個女人在激烈地唱歌,玫瑰都能在她?的歌聲?中被撕裂。

    他們之中隔著曖昧的二?十厘米,呼吸交纏著,腳步互相追隨著,仿佛一對糾纏的比翼鳥,十指相扣,黑白色的衣服旋轉,那些?黑暗中覬覦那抹月光的鬃狗因為金獅的存在而收斂爪牙,只能蠢蠢欲動。

    “不過,小男友,”沈有錚終于?斤斤計較起來,“我帶你跳舞,你卻踩了我足足有五十三下,分明對其他人都很溫柔,為什么?總是要苛刻對待我,這是不是不太公平呢?”

    祝青辭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個微弱的笑意。

    他笑起來時,那雙有些?圓潤溫和的雙眸彎起來,沈有錚臉上的肌肉猛地繃緊了一下,瞳孔很輕微地縮小了一瞬,仿佛大型貓科動物感受到危險一般。

    他腦海中警鈴倏然炸響,猛地反應過來,有哪里不對勁。

    分明是兩個人跳舞,然而,祝青辭卻總是一直踩他的腳——他一開始以為祝青辭是對他生氣,可?是他分明接觸過,祝青辭這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愚笨溫和!

    他看上去孱弱無力,被沈有錚牢牢掌控在手中,可?是不知什么?時候,沈有錚成為了他擋開鬃狗的一塊盾牌,一個使他躲避那些?想要拉扯他、撕碎他衣服的手的上等障礙欄。

    “謝謝你帶我過來。”

    祝青辭十指從沈有錚手中滑落,沈有錚下意識地抓了一下,卻被他如魚一般地逃離開來。

    omega如一只脆弱的蝴蝶,從他的指尖中掙脫出來。他在黑暗中睜大一雙茫然的眼,蒼白的指骨卻在摸索著觸碰到電閘,接著,他摸到了一個鐵盒,打開了,握住那小塊扳機,用力地扣下去——

    “啪”

    “啪”

    “啪”

    電流以電閘為起點,順著埋藏在宴廳中的電線一路擦著火花,如泵入血液的血管,往它們的心臟處,它們的燈源處涌動,仿佛開閘的洪水,勢不可?擋,一瞬間,伴隨著營火般的電流聲?,燈光大亮!

    祝青辭居然找到了電閘的位置!

    也就是說,他在一進來時,就已經觀察了宴廳的全貌,并?且記住了一張足以在黑暗中摸索方向的地圖!

    沈有錚居然被他利用了。

    第25章 第 25 章

    仲夏夜舞會不歡而散。

    祝青辭跌跌撞撞地用口袋里的鑰匙從?后門?逃走, 他腦海中渾渾噩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呼吸滾燙, 眼前?天?旋地轉,仿佛被塞進滾筒洗衣機中。

    沈有錚沒?有挽留他,他松開祝青辭的手?, 站在原地,一雙綠松石的眼眸暗沉沉的,最后, 一點一點地,淺淡地彎了起?來。

    “祝青辭, ”在光怪陸離的宴廳中, 沈有錚在祝青辭的視線中逐漸模糊成?一個?幻影, 他臉上居然浮現一個?有點詭異的淺笑,仿佛在拆俄羅斯套娃時,又拆出新的玩偶而感到十分有趣頑劣之人, “你這樣,我真的會喜歡上你的。”

    祝青辭根本沒?有功夫與他繼續多說, 他額頭滲出冷汗, 方?才跳舞時他的胃就一直在痙攣, 眼下, 這個?宴廳中無一處是安全?的, 他像是一個?危機時警惕的貓,下意識地要逃回屬于自己的巢穴。

    他踉蹌著回到自己的宿舍門?前?時,長衫已經被完全?冷汗打濕了, 貼在他伶仃的脊骨上,勾勒出一片細瘦的脊骨, omega臉上屬于醉酒的紅暈在眼瞼下仿佛要燒起?來,然而其他地方?的膚色卻如紙一般慘白,兩相對應,看上去莫名?令人膽戰心驚。

    他吃力地扶住宿舍門?時,在走廊里,卻不小心撞到一個?男生。

    祝青辭住的宿舍并不是最好的那種,走廊間拉得很長,因此遠遠看去,仿佛是一個?昏暗狹長的隧道,每個?房子門?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米,像是被安置得緊緊的骨灰盒,聲控燈在今天?似乎壞死過去,只剩一盞還?要死不活地閃爍著,忽明忽暗,像是隨時都能消散在風中的一道燭火。

    祝青辭差點被撞飛,他勉強穩住身體,扭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男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走廊。

    男生頭發毛毛躁躁地在頭頂上亂翹,一雙帆布鞋洗得發白,他看上去十分地營養不良,顴骨瘦得凹陷進去,仔細去看,校服似乎都被磨出了口子。

    即使被撞了,他居然也一聲不吭,一雙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珠一動不動,聲控燈在他臉上打下一片模糊的陰影,使他看起?來莫名?瘆人。

    祝青辭捂著嘴,咳了幾聲,他扶著門?框,勉強從?打顫的牙關中擠出幾個?字,“對不……”

    然而,他沒?來得及說完,男生就瞪了他一眼似的,往后一退,門?一開,又猛地“砰”一聲,將門?關上了。

    門?灰簌簌而落。祝青辭被震得耳朵嗡嗡的,眼前?一片黑白噪點,然而一陣陣反胃感讓他捂住嘴,吃力地撞開門?,踉蹌地往廁所里跑,最后幾乎站都站不住,手?指痙攣地扶著墻壁,跪在地上,扒著馬桶干嘔了好幾下,將酒液混著今晚的食物都吐了個?一干二凈。

    口腔里一片酸味,灼燒著他的食道,他一邊吐,瘦弱的脊椎一邊劇烈地顫抖,一根根的骨節凸起?,仿佛要把?胃都吐出來。

    他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眼淚,一滴滴砸進馬桶中,最后他順著墻壁,無力地一點點滑下來。

    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縮成?一團,胃部一陣陣抽搐,一陣火燒似的灼熱,疼得讓他弓起?脊背,冷汗將他的額發打濕成?一綹綹的,生理性淚水順著眼角慢慢滑落,打濕了他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

    模模糊糊間,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夢中大雪紛飛,是一個?很殘酷的冬天?。

    忘記是十幾歲那年,戚珣去懸崖為他摘花,聽?說那朵花是一味中草藥的藥引,而戚珣恐怕也是聽?說了什么迷津怪道,聽?信了讒言,認為必須是重要之人摘下的花,才能治療好他那破破爛爛的身體。

    只是他趕到懸崖時,已經晚了,他沖動之下,也從?懸崖一躍而下,抱住了失足滑落的小戚珣,一同跌落懸崖。

    然而可惜的是,他只受了輕傷,而戚珣卻摔斷了一條腿,可是他醒后,依然笑著將那朵白色的小花捧到小祝青辭面?前?,仰著一張小臉,眼睛如小狗般亮晶晶的,似乎在討要夸獎。

    可是他沒?有得到夸獎。在病房中,小祝青辭接過那朵花后,既沒?有笑,也沒?有哭,他只是將戚珣的花摔在了地上,“我不需要你的花!滾!滾!!!”

    小戚珣睜大了眼睛,他似乎不明白祝青辭怎么忽然生氣了,躺在病床上,一臉不可置信。

    祝青辭背脊一片疼痛,他捂著胸口,喘|息忽然粗重起?來,臉色變成?一片驚人的白,是發病的征兆。

    戚珣嚇得瞪大著眼睛,語氣顫抖,仿佛一只受傷的小獸,他從?床上撲下來,踩著一只骨折的腳,一邊疼得哇哇大叫,一邊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哭著道:“哥!哥你別生氣!!!我錯了,你別生氣……”

    那個?晚上混亂而驚悚,是他和戚珣一切決裂、扭曲的開端,戚珣為了他摔斷一條腿,而他也因為戚珣受了戚家整整二十鞭。

    “你要成?為他們的幫兇嗎?”那場爭吵的最后,戚珣只是固執地說,“哥,你看著我,你也要成?為他們控制的幫兇嗎?”

    祝青辭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么了。

    只是從?那以?后,他似乎再也不會大怒大叫了。

    ……

    “戚珣。”

    會所中,戚珣一身休閑的寶珠色西裝,袖口處的藍寶石閃閃發光,他坐在沙發中,周圍人來人往,不少小廝端著酒杯,往他跟前?湊。

    他看起?來輕松肆意,俊美無雙的一張臉上浮現一層笑意,有人端著酒到他跟前?,他就這么就著那個?小廝的手?喝,一雙狹長的鳳眼瞇起?來,看得小廝面?紅耳赤,心跳不已。

    仲夏夜舞會不歡而散,然而對于這群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因此不盡興地又聚成?一團,紛紛往會所中跑去。

    會所知道這些少爺背后都是惹不起?的主,根本不會因為年齡而限制他們。會所中的燈光奢靡昏暗,他們歡聲笑語,談論著各自游戲的游玩對象,用什么樣的手?段去追到了一個?人,又準備在何時將他們拋棄。

    在座的人看向戚珣,他們目光閃爍,似乎想說什么,酒過三巡,終于有人笑嘻嘻地開口:“戚哥,今天?怎么有空同我們在這里喝酒?平時你可是大忙人,何況,你家的小仆從?不是一直不喜歡你跟我們一起?玩的嗎?”

    從?前?,這些狐朋狗友曾經偶然與祝青辭碰過面?,在祝青辭還?被戚珣關在戚家的時候,而祝青辭當時對他們表現了很明顯的排斥。

    少年水墨似的眉每次一見到他們,就微微蹙著,柔軟的黑色額發垂下來,一雙銀藍色的眼眸低垂著,看上去乖巧得要命,默不作聲地給他們每個?人端茶倒水,但?是卻又緊繃著身體,仿佛不愿意碰他們哪怕一下。

    那模樣看上去令人牙癢癢的,也就是那個?時候戚珣把?人看得緊,不然以?他們這些人的尿性,早就上手?,扯著少年纖薄的腰把?他抱進懷里調戲了。

    戚珣聞言,不緊不慢地嗤笑一聲,“怎么,難道我還?要聽?他的不成??他算什么。”

    “不是說是你的男朋友嗎?”

    戚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杯盞,聞言,抬起?頭,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奇怪道:“你這話真搞笑,一個?隨手?玩弄的仆從?,當得上什么男朋友?”

    狐朋狗友們紛紛“吁——”地拉長聲音,紛紛表示不信。有人探頭道;“說真的,戚哥,你到底對你那個?仆從?是什么想法啊?”

    “他今晚可是攪了我們的局,”他佯裝不滿,“這你總得給我們一點賠償吧?”

    “就是,我看好的獵物本來都快到手?了,結果那燈光差點沒?閃瞎我的狗眼,到嘴的鴨子都被嚇跑了。”

    他們表面?上圍著戚珣,恭維似地笑,但?是內里究竟如何作想,可就各有各的城府了。

    戚珣知道他們是想從?自己這里討好處。不過,他憑什么要為祝青辭,給他們好處呢?

    “不是想玩么,”戚珣微抬下巴,下頷線俊美而清晰,然而他笑起?來時,卻如同一個?地獄里逡巡已久的惡鬼,“之前?就看見你們的視線總往他身上盯了,借你們玩玩了。”

    他這話一出,在座的所有人,臉上笑容都僵住了,他們圍坐在一旁,一瞬間,包廂內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一個?紅發男生才笑嘻嘻地打破了這死寂。

    “戚少,”林燁向他舉了舉杯,“你這是什么意思?試探我們?”

    戚珣對這個?男生沒?印象,不過他朋友太多,除了經常來往,與他家勢力相當的,旁人他很難裝眼里。聞言,他微微瞇起?眼睛,聲音忽然冷下來,“我試探你們?你們覺得有必要?”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林燁臉色一僵,他皺著眉,神色不明地看著戚珣,其他人趕忙上來打圓場,“哎呀哎呀戚少別動怒,這不是我們怕理解錯你意思,傷了兄弟間的感情么?”

    戚珣嗤笑一聲,他把?一張卡扔桌上,卡的設計精致華麗,金光閃閃的,看上去價值不菲,他撐著側臉,垂著眼,看向那張卡,笑了笑:“欺負了他的人,可以?拍下他的照片,到我這里。”

    “善賞罪罰啊。我給錢,照片拍得越好,我給得越多,如何?”

    所有人眼神都露出震驚的表情,戚珣繼續道:“你們不用怕我事后后悔,找你們麻煩,畢竟,你們今天?這么多人都在這里作證,我還?能做出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事情么?”

    在場人聞言,紛紛蠢蠢欲動,他們從?小就是含著金鑰匙出身,人生就沒?吃過什么苦頭,沒?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

    祝青辭此舉卻狠狠在他們每一個?臉上甩了狠狠一巴掌,讓他們平白無故地吃一個?悶虧,怎么愿意呢?

    這些鬃狗豺狼心照不宣地對視,最后露出一個?笑容,舉起?酒杯:“沒?問?題,我們相信戚少。”

    “為我們的友誼干杯!”

    與此同時,校園論壇悄無聲息地冒出了好幾個?帖子,仿佛深海之下潛藏的冰山浮上來。

    #關于仲夏夜舞會的黑泥

    樓主:靠,仲夏夜舞會那晚到底是誰干的好事!開什么燈啊我靠!!!

    1L:對啊,那天?我下一刻就能和我喜歡很久的一個?少爺一起?跳舞了,要不是電閘,他肯定就選我了啊!

    2L:我甚至看到有人把?他懷中的舞伴帶到正門?去,似乎想要離開……他們是要去開房嗎?

    3L:哈,開房也沒?什么的吧,往年發生這種事情的還?少么?借此可以?一舉飛升,他們可樂著呢,結果轉學生瞎弄,全?部都亂了!這不,破壞了多少人的好事。

    4L:我為了這場舞會特意挑選的珍珠排扣禮服,繡在脊背上,為了穿上他,我還?減肥了一個?月,太可氣了!

    5L:別氣了各位,有人收到消息,聽?說7少不要他了。

    6L:?真的假的?不信謠不傳謠昂。

    7L:保真,一個?少爺跟我說的。聽?說去給轉學生下絆子,拍照片的話,還?可以?去向戚少那里拿錢,只需要發郵件就好,可以?匿名?轉賬。

    8L:哇哦。

    9L:……可是,沒?有人覺得很可怕嗎。為、為什么舞會上可以?隨意交換舞伴啊?萬一交換的舞伴自己不喜歡該怎么辦?我覺得是好事呀,關上燈的話,這不就是在剝奪我們的選擇權嗎?可我們不是都是努力靠成?績考上來的嗎?為什么一定要非討好那些貴族子弟不可呢?

    這和當他們狗有什么區別嗎?

    10L:……

    論壇內,一陣長久的沉默,這個?帖子慢慢地被其他消息刷下去了,直到十分鐘后,又彈跳出來。

    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這個?帖子就瞬間消失,仿佛沉入黑暗的泥沼中,再也無法在論壇內查看到。

    11L:9L。我們查到你宿舍了。

    你是A棟304的吧?

    #本論壇查無此帖,id=198203

    第26章 第 26 章

    雨季連綿不絕, 烏云高山似地推在加德王立學院上?空,沉甸甸地仿佛一座堡壘,灰暗的云層給白色皇宮似的建筑掠上?一片陰影, 遠遠望去,這里仿佛一座巨大的監獄。

    “不行!戚珣他瘋了嗎!”

    走?廊的盡頭,陰影中, 一對雙胞胎正在大吵著。

    孟飛鵠臉都被?氣紅了,他額角青筋鼓起,黑色的發帶被?他攥在手中, 忍不住低聲咆哮道:“他為什?么要那么做?!不知道這所學校的人會?把祝青辭撕了嗎?他只是一個omega!”

    孟飛鵠和孟邊水收到消息時,孟飛鵠氣得差點跳起來, 他根本不能理?解。

    祝青辭看上?去孱弱而沉默, 乖巧安順得像是一只沒有?爪牙的貓, 戚珣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在仲夏夜晚會?攪了不少少爺小姐的‘雅興’,”孟邊水吸了口氣,“聽說他還是那場宴會?的‘中標者’, 本來他不破壞交換舞伴,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這次只是找了借口而已。”

    “他怎么會?成為‘中標者’?”孟飛鵠呼吸停了一下?, 忽然想起祝青辭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令人著迷的香氣, 噎了一下?, 隨后繼續忿忿道:“可那又?如何?我們就這樣袖手旁觀?”

    孟邊水欲要解釋, 孟飛鵠卻根本不愿意聽他的,眼看就要沖出去,孟邊水猛地抓住了他, 壓低聲音,“夠了。”

    孟飛鵠轉過身來, 他看向孟邊水,一臉不可置信,“哥,你什?么意思??”

    “不要插手這件事。”

    “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他被?……?”孟飛鵠不可思?議,“哥,你知道的,他們這是在‘圍獵’,你原來是這樣懦弱的人嗎?”

    “圍獵”,從四?面包圍,去獵殺獵物。真是一個隱晦而新奇的詞匯,可如今用在加德王立學院之中,那獵物就不是動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你知道被?圍獵的下?場的!上?一個被?圍獵的學生跳樓自殺了,他們排擠他,語言霸凌他,甚至動用了暴力,最后那個學生的裸|照被?公開?發在論壇上?,他崩潰地從學院最高的圖書館中跳下?來了!三十樓!聽說那天圖書館的所有?學生都以為是地震了!”

    孟飛鵠氣得渾身顫抖,眼球里都浮現紅血絲,轉身就走?,“我不管!我才?不想坐以待斃。”

    然而他沒走?成,孟邊水一巴掌抽到他臉上?,將他抽醒了,他眸光陰沉,“蔣少命令我們不要多管閑事。你要抗令?現在盯上?祝青辭的人后面有?多少是我們惹不起的,記住,我們是蔣家的人!不要給蔣少添麻煩,這是你最基本的本分!”

    孟飛鵠低下?頭,死?死?地咬緊了后槽牙。孟邊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孟飛鵠,我們沒有?感情用事的資本,記住,仆從的命都握在主家手里。”

    “如果祝青辭一日不從戚家逃出來,那他永遠也?逃不了成為囚籠之鳥的下?場。”-

    祝青辭推開?教室門?時,一盆水從天而降,猝不及防地將他打了個透濕。

    “……”

    他被?冷水兜頭淋濕,成為了個落湯雞,滴滴答答的水順著他的襯衫往下?墜落,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打濕了門?口。

    教室的燈光刺眼,夏意逐漸褪去,秋風漸起,冷意慢慢滲透制服,往骨髓中浸入,襯衫沉甸甸地黏著在他的皮膚上?。

    omega的額發濕漉漉地垂下?來,在他的眉骨上?籠出一片模糊的陰影,睫毛濕成一綹綹地,正慢慢往下?滴水,他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教室中似乎有?哪個角落響起了竊笑?,幾個男生交頭接耳。

    “快,拍照,嘻嘻。”

    “噓,小聲點。”

    “好狼狽,活該。”

    “快、快發給那個人……哈哈,笑?死?我了。”

    祝青辭什?么也?沒說,他只是淡然地抹了把臉,拉開?椅子,一低頭,就看見?課桌上?寫滿了字。

    “滾開?這里”

    “蠢貨”

    “沒有?靠山了吧?早看你平時的模樣不順眼了,高高在上?的蠢鴨子。”

    “多管閑事的圣母婊”

    “去死?去死?去死?”

    祝青辭視若無睹,沒什?么表情地坐在座位上?,只是他一摸抽屜,沒有?摸到課本,卻全都摸到了碎紙屑。

    他低著頭,掏了掏桌腹,筆記本被?人用美工刀劃爛了,課本也?被?人撕得一長條一長條的,仿佛是一塊破舊不堪的抹布,他抬起頭,巡視了一圈。

    沒有?人看他,包括前陣子和自己嘻嘻哈哈的雙胞胎,孟邊水沉著臉,一聲不吭,而孟飛鵠手中似乎在玩一個魔方,只是他玩得太用力了,魔方扭動時忽然卡住,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操!”

    他猛地把卡住的魔方砸在桌子上?,“哐當”醫生巨響,簡直要把桌子砸爛,周圍人被?他嚇一大跳,紛紛震驚地抬頭看向他,他一把推開?桌子,渾身籠罩著一股極其暴戾的氣息,氣沖沖地沖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死?寂的陰沉,仿佛窗外的烏云已經壓至教室的頭頂似的,空氣都是令人喘不過氣的粘稠,冷風刮過窗外的樹葉,樹枝婆娑起舞,仿佛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一邊拍著窗,一邊發出沙啞的嗚嗚聲。

    祝青辭額發上?的水珠一滴滴地打在課桌上?,“啪嗒”地濺起一小片水花。

    老師進課室時,踩到那灘門口的水差點摔倒,“誰干的?!”

    他怒氣沖沖地掃射課室一圈,學生們挺直腰桿坐在座位上?,所有?人坐的十分板正,面目卻有?種齊刷刷的一致感,仿佛戴上?了同樣一張面具,那面具的眼睛和嘴巴都是黑洞洞的彎月,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勃然大怒的老師。

    老師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狠狠地打了個激靈,他目光掃過了最后排全身濕透的祝青辭,皺了皺眉,接著,扭過了頭。

    他熟視無睹般地走?上?了講臺,清了清嗓子,“翻開?課本第三十二頁,今天要給你們講的是量子物理?學史……”

    他沒有?再往祝青辭的位置投過目光,就好像根本沒有?他這個學生一樣。

    祝青辭安安靜靜地坐到了下?課,他離開?教室時,有?不少人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那些目光藏匿在黑暗中,陰濕黏膩,跗骨之蛆般令人厭惡。

    他回到寢室時,祝青辭又?碰見?了住在對面宿舍的男生。

    昨晚他神志不清,加上?燈光昏暗,他根本沒有?來得及看清男生的臉,眼下?一碰面,才?發現男生面色是面霜一樣的白,嘴巴上?還有?些死?皮,看向祝青辭的目光莫名令人想到陽光永遠照射不到的角落,陰冷黑暗。

    只是他今天穿的衣服似乎換了一套,看上?去嶄新而柔軟,仿佛是紡織女神編織而成,面料散發著珍珠般飽滿的光澤。

    男生望見?他,面無表情,接著又?縮回了自己的寢室,“砰”地一聲砸傷了門?。

    祝青辭轉過身,低下?頭察看門?鎖,他宿舍的門?似乎被?人撬開?過,一打開?門?,所有?的東西全都凌亂地倒在地上?,衣服似乎被?人踩了四?五腳,隱約還可見?到上?面殘留著腳印。

    床單上?是一片棕褐色的污漬,走?近一看,似乎有?人故意將一整瓶的可樂倒在了他的床上?,整張被?褥都是臟污一片,仔細一看,上?面也?有?腳印。

    他幾乎能想象出來有?人踩著鞋子上?他的床,蹲在上?面玩手機,一片嘻嘻哈哈的模樣,一邊拿著手機拍照,一邊大肆議論。

    “祝青辭那個假白蓮……哈,遭報應了吧,我早看他不爽了。”

    “他以為他是誰?真可笑?。本來就是他爬上?了人家戚少的床,戚少才?勉強認他的,誰叫他那么不知好歹?”

    “媽的,如果我能和戚少在一起,指不定我有?多聽話呢……”

    祝青辭把床褥都扔進洗衣機中,將凌亂的衣服都整理?起來,最后撿了幾件不那么臟的,往硬邦邦,只剩一塊木板的床板上?一鋪。

    床板上?的木板十分粗糙,仔細一看,周邊還有?許多的毛糙,祝青辭洗漱時拿起一塊毛巾,然而當他看見?那塊毛巾時,呼吸還是頓了一下?。

    毛巾上?,有?一只飛蛾。

    那只飛蛾渾身灰撲撲的,看上?去極為不起眼,兩片翅膀卻破碎地躺在他的毛巾中,磷粉凄慘地鋪滿了整張毛巾,纖細的肢體東拉西扯,碎成無了數塊。

    有?人用他的毛巾裹住了一只飛蛾,接著,隔著毛巾,慢慢地碾死?了那只可憐的飛蛾,將它在一塊洗臉巾上?粉身碎骨、五馬分尸。

    “……”

    不知道為什?么,他耳畔好似可以聽見?飛蛾刺耳的尖叫聲,像是一個小孩被?投放進了熊熊烈火中,不停地哀嚎著。

    “疼……好疼……”

    祝青辭將那塊毛巾埋進了學院后山的一個小土坡中,洗漱完后,他就那樣弓著腰在那塊冰冷又?冷硬的木板上?,慢慢睡過去。

    木板躺著十分不舒服,秋風順著木板的罅隙往上?吹,因此他只能蜷縮起來,纖長的眼睫慢慢垂下?。

    夜晚,十二點時,祝青辭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砰砰砰——”

    門?的敲擊聲急驟如暴雨,地動山搖似地搖晃起來。

    然而他起床時,打開?門?,走?廊卻空無一人,只是響應燈微弱地亮著橙色的光芒,門?框吱呀作響。

    只是,這并?不是一場意外,從這一天開?始,祝青辭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場好覺。凌晨十二點,三點,四?點,總會?有?人猛地拍響他的房門?,讓他仿佛從懸崖邊一腳踏空,從睡夢中驚醒。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周,他夜晚睡不好覺,白天頂著各色各樣的目光,上?課時還因為不小心睡著過去被?老師訓斥到了走?廊,站了整整一個小時。

    他上?論壇看了看,學院的論壇好像已經瘋了。所有?人都激動地討論他。

    “圍獵他就有?錢賺,這什?么好差事?”

    “我家少爺也?很?滿意,他今天還夸我做得不錯。”

    “靠,我賺到了兩千,太爽了……”

    無數照片,都是有?關于他的,無數污言穢語,也?是針對于他的。

    戚珣在這所學院真是金字塔一般的存在,但凡他只是皺個眉頭,都有?無數的狗腿子爭先恐后地去揣測“圣意”,而他吐出的話更是金字玉言,無人不遵守。

    祝青辭忽然笑?了。

    他眼睛垂下?,眸光中是一片冰冷的厭惡。

    離開?。

    他一定要離開?這里。

    祝青辭不在意他的筆記被?撕了,課本也?被?毀。

    毀了又?如何?那些知識早就記在他腦子里了。

    他與這些人根本不是同道之人,既然不是同道,那么總有?一天會?離開?,總有?一天,他要去更廣闊的高原。

    他一定會?離開?這里,考進軍部,離開?戚家,最后也?離開?戚……

    “啊!!!”

    祝青辭忽然悶哼一聲,腦袋一陣劇痛襲來,眼前陣陣斑點似的白光掠過,他像是被?人活活抽了一鞭子似的,心臟在胸膛中鼓噪地發出爆鳴,他撐住墻壁才?能勉強不摔倒,背脊一片冷汗,手指痛得痙攣抽搐,耳畔傳來一陣詛咒似的聲音。

    [……你喜歡他的。]

    [你喜歡他。]

    [你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祝青辭的眼神逐漸渙散,漸漸地空洞起來,唇色都逐漸變得蒼白,他艱難地喘了口氣,幾乎下?一秒就要暈倒。

    “——祝青辭,你沒事吧!?”

    祝青辭抬頭,眼前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像是被?嚇了一跳,趕忙把他攙扶到走?廊盡頭的樓梯處,“你臉怎么這樣白?是生病了嗎?”

    他瞇了瞇眼睛,腦海中似乎有?什?么慢慢記起來了,他怔了好半晌,才?道:“你……是甘瑤?”

    “對,是我,我最開?始還借了你筆記本,你還幫我揍了瘦猴,還記得么?”

    女孩褐發褐眸,她穿著不合身的校服,跟祝青辭一起坐到樓梯上?,有?些慌張,“你、你沒事嗎?你剛剛看上?去好像要發病一樣……”

    “沒事。”祝青辭疲憊地閉上?眼睛,甘瑤望著他,一雙大眼睛看上?去似乎想哭,她咬著唇,“祝青辭,你現在怎么辦呀!他們忽然都針對你了,我阻止不了他們……”

    “聽說是戚珣下?的令……你怎么惹毛了他了?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看上?去六神無主,祝青辭虛弱地靠在墻壁上?,他細瘦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仿佛一根能輕易折斷的蘆葦。

    過了好半晌,他渙散的雙眸才?逐漸聚焦,整個人仿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扭過頭,看向緊張不已的女孩,笑?了笑?,安撫她道:“我沒事,倒是你,你在這里做什?么?”

    他看見?女孩抱著一個飯盒,飯盒中卻只有?幾根伶仃的青菜葉子,一點清水似的湯和泡發的米飯,似乎這就是她的午餐了。

    甘瑤驚慌失措地遮住了飯盒,“沒、沒什?么……”

    “你……中午只吃這一點嗎?”祝青辭蹙了蹙眉,“你為什?么沒有?去飯堂吃?”

    甘瑤莫名其妙,眼眶突然一紅,仿佛是受了委屈忽然被?關懷的孩子。她只能連忙低下?頭,強逼著自己把眼淚吸回去,干笑?幾聲,“啊、啊哈,我最近在減肥。”

    祝青辭靜靜地看著她,那雙平靜對視的銀藍色眼睛中倒映出她僵硬的表情和手足無措的肢體語言,看上?去像是一個滑稽的小丑。

    甘瑤笑?不出來了,她的謊言一如既往的拙劣。

    “我的助學金……沒有?發,”甘瑤不敢再看祝青辭的眼睛,掙扎猶豫半晌,很?小聲地委屈說,“贊助我的那個女孩忽然克扣了我的助學金……我也?不好意思?再向她伸手要了。”

    “是發生了什?么嗎?”

    祝青辭溫和地、靜靜地看著女孩,女孩縮在最角落的樓梯中,她頭發有?些凌亂,陽光下?,鼻子上?的幾點小雀斑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小麻雀。

    他聲音很?輕,仿佛一陣溫柔的風,卻因為方才?的虛弱,像是一只力竭墜落的白鴿,即使這樣,也?要在瀕死?前給他重要的人帶去一縷風。

    甘瑤眼淚本來已經要逼回去了,聽著他的聲音,甘瑤那幾分委屈一瞬間如燎原之火,轟轟烈烈地燃燒起來,女孩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看上?去好像要哭了,“祝青辭,我不明白,我是不是錯了?”

    女孩的眼神看上?去有?幾分茫然,“跟我一起進來的幾個女孩,她們似乎都和少爺去談戀愛了,我看見?她們穿的比我好,吃得比我好,也?變得越來越好看了,我經常看見?她們成群結隊地去學院外面逛街、化妝、染不同顏色的頭發,聽見?她們都在說我是個死?讀書的蠢貨……”

    “是不是其實努力是錯的呢?根本沒有?用呢?即使畢業了,也?不見?得有?好工作的話,是不是我也?該像她們一樣呢?這種才?是人生的‘捷徑’,是嗎?”

    祝青辭怔了怔,半晌,他很?輕地嘆了口氣。

    甘瑤抹了把眼淚,忽然感覺到一只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腦袋上?,那只手骨骼秀致,蒼白如雪,輕輕地摸了摸甘瑤的頭。

    瞬時間,甘瑤的臉蛋漲得通紅,幾乎要發出驚慌失措的吱吱聲,她惴惴地抬起頭,害怕看見?祝青辭眼底任何的不屑與厭惡。

    然而那雙銀藍色的眼睛安安靜靜地注視著甘瑤,仿佛一面古井無波剔透澄澈的玻璃鏡,甘瑤對上?那雙眼睛,忽然覺得耳朵滾燙起來,她內心猛地泛起一陣羞愧,“對、對不起,我剛剛是胡言亂語,哈哈,你別放在心上?……”

    她扭過頭去,哈哈哈哈地干笑?著,手胡亂地半空中尷尬地亂揮,在內心汗流浹背地想,天呢,我瘋了吧?我在對他說什?么啊?

    我們只是借過筆記的同學關系,這樣也?太不禮貌了,是我自己在論壇上?說錯話了,我干嘛好像在怪他一樣呢?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甘瑤面龐逐漸漲得紫紅,仿佛吞了一塊火熱的炭,受不了似地,霍然站起,她抱著自己那可笑?的飯盒就要跑,然而,祝青辭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甘瑤。”

    少年的聲音很?輕,紙片一般,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隨時帶走?,可是又?那么篤定而有?力量。

    “很?久以前,曾經有?人哭著向我問過一個問題,他說世間善良的人,能堅守自己底線的人,最終獲得甚至不如那些壞人,是不是他們的問題,是不是他們也?應該變壞,這些,又?是不是他們的錯?”

    “你覺得呢?”

    他并?沒有?抓得很?用力,禮貌而克制。甘瑤卻像是被?什?么東西燙了一般,訝異地回頭,對上?祝青辭的目光,訥訥道:“我,我不覺得他們應該變壞,他們……他們也?沒錯。”

    “可是他們覺得自己過得不好,那這到底是誰的問題呢?”

    甘瑤愣住了,祝青辭揉了揉女孩的頭發,“是那個環境的問題。”

    “自古人類本就崇善,否則為什?么會?有?天下?大同的理?想,為什?么會?有?人要為萬世開?太平?如果有?一天,做正確的事情,卻不被?人尊重,那么不是要做這件事的人的問題,而是其他的人病了。”

    “所以錯的不是你,是她們。你沒有?錯,因此也?絕對無需這樣質疑自己,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誰還相信自己?”

    甘瑤的眼眶一下?子涌上?了淚,她忽然感覺渾身滾燙,仿佛有?人用一桶熱油澆淋在她的心臟上?,再用火將她的真心燒了個透徹,腦子都快被?祝青辭這句話燒成漿糊了。

    她拼命地、丟臉地吸鼻子,噙著一包搖搖欲墜的眼淚,然而她那薄薄的眼眶也?蓄不住她的淚水,最后,她哭成了一只濕淋淋的小麻雀。

    “不過,做人還是要懂得靈活變通。”

    祝青辭忽然朝她笑?了一下?,少年蒼白的臉上?,卻涌現出一股朝氣以及狡猾,他微微一笑?,“你可以欺負我,然后去向戚珣要錢。”

    女孩呆滯了一瞬,褐色而營養不良的頭發胡亂翹著,像是一堆蓬草,祝青辭把女孩臉上?亂翹的褐發往她耳根上?輕輕地撥了一下?,用紙巾溫和地給她擦眼淚,女孩卻猛地一個激靈,大聲叫道:“不、不要!”

    她眼眶中又?聚集起來淚水,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哽咽道:“我、我再怎么不濟,也?不至于淪落到那個地步,我不想,我不想成為踩著別人尊嚴和生命才?能活的人。”

    祝青辭摸了摸她的頭,“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說,我也?沒錢吃飯了。”

    甘瑤傻眼了:“啊、啊?”

    他低下?頭,輕輕地將臉頰觸碰到女孩的手掌上?,接著,抬起眼睛。

    那雙銀藍色的眼睛笑?著彎起來,猶如拂過水波的春風,溫柔得令人心悸,他嘆了口氣,一副很?可憐的模樣,仿佛一只窮得叮當響的白狐,“你就這樣裝作打了我一巴掌,拍張照,然后,去騙戚珣,這樣,得到的錢我們就能AA了。”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去偷戚珣的錢來養我們,怎么樣,共犯?”

    第27章 第 27 章

    甘瑤怎么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能?走上“招搖撞騙”的道路。

    她真的成功從戚珣那里“騙”到?了錢,收到?錢款到?賬的提示時,她驚到?手機都拿不住了,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帶著?她來到?加德王立學院的圍墻旁邊。

    連綿不絕的雨終于在此刻有些消停,那顆如同巨大火球的太陽從烏云后面探出個頭,學院的中心?湖被夕陽長久地凝望, 仿佛熔化的鐵水,碎金波光粼粼地在溫柔起伏的波浪間閃爍。

    祝青辭抓著?墻壁突起的薔薇石磚,手一撐, 輕盈地翻上去,貓兒似的。他蹲在圍墻上, 夕陽在他蒼白?的側臉輕吻, 讓他薄而透的皮膚看上去白?皙而紅潤, “有一家烤餅店很?好吃,你要不要來?”

    “我可以接著?你。”

    他平時低眉斂目久了,甘瑤都不曾好好看過他的正臉。

    然而此時, 少年高高地蹲在墻上,一雙銀藍色的眼睛在夕陽下, 仿佛凝練著?蜜蠟的藍方石, 是一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 正眼看人時仿佛含著?情, 讓人有種被他放在心?上, 情不自禁地誕生?出“他好像很?喜歡我的感覺”。

    甘瑤恍了下神,連忙搖頭,只是她覷了覷祝青辭的身體, 生?怕自己能?把眼前這青花瓷般似的少年給壓碎了,連忙自己撐墻翻了過去。

    加德王立學院周圍是一個巨大的商圈, 周圍高樓林立,不少奢侈品店開在此處,透過玻璃櫥窗,依稀可見里面金碧輝煌,寶藍色的河水順著?中間流淌而過,噴泉在夕陽下緩緩吞吐著?,嘩啦啦地溢出干凈的黑色水池。

    只是祝青辭卻沒有往那邊走去,他帶著?甘瑤七拐八彎地,來到?了一個城中村,一到?這里,他身上那股緊繃的氣息似乎慢慢松懈下來。

    “祝……同學感覺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甘瑤跟在他身后,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城中村,破舊的樓房,凌亂的電纜從頭頂橫跨而過,墻壁上爬著?古老的藤蔓,青色的墻紙被歲月褪色成灰青色,人們隨意?地推著?三輪腳踏車,慢悠悠地行駛往來,市井商販翻著?白?眼互嗆對罵,唾沫星子在半空中橫飛,祝青辭連忙把甘瑤往旁邊拉了一拉。

    這里一切都嘈雜不已,充斥著?煙火氣。

    祝青辭帶她來到?了角落里的一家梅菜扣肉餅店,他從老板那里接過兩塊餅,往甘瑤手中遞過去一塊,笑了笑,“怎么?”

    面餅被紙皮包裹著?,剛從鍋里取出來,滾燙地冒著?熱氣。甘瑤接過去,試探著?咬了一口,里面的肉汁瞬間從溢出,她含糊道:“我、我也說不出來……哇,這是什么,好吃!”

    她眼睛一亮。面餅薄薄一層,被烘烤得焦脆,芳香的油脂附著?其上,嚼勁十?足,里面夾著?的肉瞬間溢出肥美的汁水,微咸的梅菜清新地中和,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熱氣滾燙的面餅仿佛一塊可供停泊的陸地,甘瑤只覺得原本空虛寒涼的胃仿佛一下揣了一塊滾燙的炭火,將她烤得渾身舒坦,緊繃的精神一下子就泄了下來

    世界安靜而絢爛地燃燒,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就是感覺,你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甘瑤搖了搖頭,“感覺你看上去像是一根浮萍,下一秒就要離開……”

    少年笑了笑,甘瑤默默地看著?他,莫名?心?中又鼓起了幾分勇氣。

    她往前一站,抬起頭來,“我、我覺得你方才跟我說的話,很?對,我不會?忘記的。”

    她表情認真,祝青辭愣了愣,接著?,他水墨畫似的眉眼微微一彎,“嗯。”

    他的笑容在夕陽下模糊不清。遠處,加德王立學院的白?塔上的銅鐘震蕩出悠揚的聲音,小巷的燈光次第亮起,亮橙橙地綴在兩旁的街道旁,空氣中的晚風已經帶了點涼意?,手中的餅卻滾燙得仿佛能?燒到?人心?里去。

    *

    然而這場鬧劇依然沒有結束,那些學生?們如鬼影一樣逡巡不散,仿佛百鬼夜游,他僅僅只是走在路上,都差點被石頭砸破腦袋,周圍的閃光燈亮起,還伴隨著?次第的“咔嚓”聲——他們將攝像頭對準了他,瘋狂拍照。

    如果每一道閃光都代表一顆子彈,想必祝青辭已經千瘡百孔了。

    祝青辭后知后覺發現不對勁時,是在圍獵的第二十?天,又一道“咔嚓”聲響起時,他的肢體不能?動彈了。

    他的雙腿像是忽然被灌注了水泥,整個人被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冷汗順著?后脊流下,四肢冰涼,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眼瞳因為不知名的情緒上涌而輕微地收縮,眼神有些失焦。

    “他怎么了?”

    “他臉上看上去好白。”

    “喂,你沒事吧?”

    祝青辭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他轉過身去,那個人皺著?眉,語氣尖酸刻薄,“你怎么一副被從水中撈起來的模樣。有病就趕緊去治。”

    一個男生?站在他面前,他長得瘦瘦高高的,一雙大而亮的眼睛屈居在劉海下,抱著?雙臂,吊著?一雙眼睛,頗有些陰沉地看著?他。

    “你是……住我宿舍對面的那個男生??”

    祝青辭想起來了,然而他剛試圖抬起腳,就一個踉蹌,渾身一軟地栽倒。

    男生?猝不及防,被他撞了個滿懷,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喂,你做什么——!”

    他扶著?祝青辭,可是語氣極為嫌棄,身體往后仰,像是恨不得立刻跳開一般。

    祝青辭鼻子似乎磕到?了他胸前的銘牌,那是一張白?色銘牌,上面燙金體刻著?“葉瞬”兩個字,他鼻子被撞得酸痛。

    “對不起。”祝青辭回過神來,往他身上撐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最近秋意?漸濃,omega的體溫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往他的胸膛滾燙地灼燒了一下,仿佛被火焰舔舐了一下。空氣中隱約涌起一股淡淡的浮香,猶抱琵琶半遮面似地若有似無。

    葉瞬莫名?感覺到?心?浮氣躁,有幾分頭暈目眩,心?跳快了幾分,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時,懷里一空,omega已經走遠了。

    葉瞬表情陰晴不定地盯著?祝青辭,最后不屑地啐了一聲,鄙夷道:“裝什么裝。”

    夜晚,祝青辭擔心?那陣敲門聲又響起,不得不更換了宿舍,他藏到?了上次與沈有錚發生?糾葛的倉庫之?中,咬著?手電筒看書。

    軍部考試的知識散亂而密密麻麻,他缺了太多年的學識,必須在半年內補完,因此哪怕是一晚上,他也不能?休息。

    他將軍墊洗干凈后晾曬,往上鋪了一層被褥,每到?晚上,他就從宿舍悄無聲息地溜到?倉庫中,這里在加德王立學院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樹叢掩映,夜晚星辰羅布,他淋著?星光,終于能?睡個好覺。

    即日,祝青辭莫名?其妙地被抓起來,幾乎算得上是“押貨”一般,帶到?了一間房間。

    “誰找我?”

    他被擰得胳膊有些疼,“嘶”了一聲,抓他的人聽見,下意?識地松了松手,另一個人高馬大的同伙則訓斥道,“不需要你多想,跟我們走就是了。”

    加德王立學院中有不少聚會?廳,被當?做社團活動室使用,上等的桃花木門頂天立地似地,幾乎占據了整個視野,門扉上赤|裸的小天使在吹響號角,走廊的兩側都是復古的綠色薔薇壁紙以及煤油燈樣式的壁燈,將一朵朵小薔薇炙烤得發出了亮橙色的光輝。

    隔著?門扉,祝青辭仿佛都能?聽見里面的笑聲。

    似乎有男男女女在互相推搡,笑著?打罵,聲音如水一般從門縫中溢出,間或夾雜著?曖昧的喘息與接吻聲,空氣中是香甜的信息素味,什么味道都有,混雜在一起,仿佛爛熟的橘子。

    祝青辭微微蹙眉,轉身想跑,沒跑成,被推進里面。

    “來了?”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林燁那頭熟悉的紅毛,房間內巨大的水晶吊燈從穹頂垂落下來,照在他的頭頂,凌亂的發絲在眉眼間散落幾分陰影,讓他看上去有種邪性的帥。

    林燁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祝青辭了,許久不見,祝青辭看上去似乎瘦了一點,臉色好像更白?了,一雙銀藍色的眼睛看上去卻還是安安靜靜的,不見一點被欺凌的茫然無措與壓抑憤怒。

    “學院最近都因為你,亂成什么樣了,結果你看上去倒還像是沒事人一樣好好的,”林燁撐著?臉,嗤笑一聲,“祝青辭,你真有意?思?。”

    他被好幾個omega包圍著?,一個男孩像是被抽筋拔骨,軟綿綿地坐在林燁的大腿上,臉上似乎畫了妝,嘴唇上涂抹著?淡淡的口紅,親昵地摟著?林燁的脖子。

    祝青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林燁忍不住嘲笑他,“怎么,幾天不見,還知道盯著?美人看了?嫉妒人家比你長得漂亮?”

    祝青辭沒有理他,他看著?坐在林燁腿上的男孩。

    漂亮……確實漂亮,只是不是那種自然的美,倒像是一個被人精心?包裝出來的玩具。

    男孩身上居然穿著?的不是校服,而是一身白?青色的旗袍,旗袍上流動著?青藍色的花紋,裸|露出來的大腿是牛奶般的白?,在眼花繚亂的燈光下,膩得仿佛厚厚堆砌的奶油。

    他似乎也沒想到?祝青辭在這里,驚訝地瞪圓了那雙貓兒瞳。

    祝青辭:“你……”

    看到?那雙眼睛時,祝青辭忽然想起來他是誰了,“你是……葉瞬?”

    正是住在他宿舍對面,上次又扶起差點暈倒的他的那個男生?。

    只是當?時葉瞬的模樣仿佛是一只渾身長滿綠藻的水鬼,從水里陰暗地探出半個頭,頭發也粗糙毛躁,眼袋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陰郁不已,因此眼下,見到?了對方此時化了妝后的模樣,有幾分意?外。

    祝青辭看著?對方那張臉,卻總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怪異。

    化了妝后,葉瞬原本偏凌厲的眉眼柔順下來,眼尾處的眼線向上挑,勾勒一雙狐貍眼。

    仔細一看,他似乎還戴了銀藍色的美瞳。

    “你們認識?”

    林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他被鶯鶯燕燕包圍著?,漫不經心?地看向祝青辭,伸手,一副紳士模樣,“坐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金絲雕紋沙發,然而祝青辭瞥了眼他周圍那堆鶯鶯燕燕,垂下眼睛,淡淡道:“多謝林少,只是您公?務繁忙,我還是不打擾了。”

    “說話還是這樣中間夾著?刺,當?我聽不出你擠兌我么?”林燁那張劍眉星目的臉抽搐了一下,他的手還流連在葉瞬身上,不緊不慢地摸著?他的腰,“嘖,看你可憐,不如你要不跟我道個歉,我出面,幫你擺平這些,如何?”

    他似乎對祝青辭“虧欠”他的那份道歉耿耿于懷,眼睛幽幽地盯著?祝青辭,仿佛一只磨牙吮血的惡犬,誘惑著?對祝青辭拋出橄欖枝。

    祝青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看了看那些眾星拱月似地包圍著?林燁的omega們。

    他們身上居然都惡趣味地穿上了旗袍,清一色的青藍色旗袍,樣式與圖案的流動頗為眼熟,一看就知道是林燁下的令。

    他們或蹲或坐或站,目光都以一種仰望的態度看著?林燁,仿佛隨時準備他的垂青。

    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祝青辭胸口一陣煩悶,眉頭微蹙,抿著?嘴,林燁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你那副表情又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們之?間可是朋友,我是真心?對他們好的。”

    為了證明似的,他隨手摘下了自己的一枚銀色領夾,大方地遞出去,塞到?葉瞬手中。

    葉瞬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頓時喜不自勝,眼睛都亮了,感激涕零道:“謝謝林少……!”

    他連忙把銀色領夾塞進自己的口袋,臉頰上飛起一抹緋紅,接著?,往林燁臉上親了一口。

    挺大一聲響,祝青辭往后退了一步。

    林燁卻沒有注意?到?,他看見祝青辭一片空白?的表情,只覺得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他炫耀似地挑了挑眉,瞇著?眼看向祝青辭,眼睛一轉,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瞇瞇提議道:“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成為我的人。”

    他笑起來時,劍眉星目的,乍一眼看上去倒還算人模狗樣。

    “林家在加德王立學員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林燁摸了摸胸口上的紅色銘牌,露出自信的笑容,“戚珣不要你了,我倒是不嫌棄,可以接你過來陪我玩玩,你看,我周圍的這些人都養得不錯,你說是么?”

    祝青辭:“……”

    林燁循循善誘,“怎么樣?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祝青辭有一瞬間的眩暈,呼吸不暢,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現場卻有一個人反應尤其劇烈。

    葉瞬睜大了眼睛,方才得到?領夾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流露出慌張與不可置信,那張漂亮的芙蓉面皮一下子就被戳破,他焦急道:“不行!林少你說好的,只要我陪你,你不要別人……”

    他越說越激動,面紅耳赤起來,坐在林燁腿上不安分地動,祝青辭覺得實在有點……不想摻和他們之?中,轉身就走,身后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啪”。

    宛如裂帛撕聲,葉瞬一瞬間像是吞了塊石頭一樣安靜下來。林燁打了他一巴掌,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說話,輪得著?你插嘴?”

    葉瞬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他呼吸急促起來,眼瞳里浮現幾分紅血絲,胸膛上下起伏,腮幫子咬得死死的。他慢慢將頭扭回來來,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發火,只是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他靠著?林燁的大腿,仰起頭,焦急與惱怒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諂媚的笑容,他那雙戴著?銀藍色美瞳的眼睛輕輕地眨了眨,討好地道:“燁哥,是我錯了,你別生?氣呀,有沒有打疼?”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林燁的手掌,像是一只溫順乖巧的貓。林燁盯著?他那張臉,明明最開始他就是因為這張臉選上的葉瞬,可眼下卻越看越礙眼,尤其是那雙銀藍色的眼睛,頓時寒聲道:“你選的什么眼睛?”

    他伸出手,居然直接暴力地將那雙銀藍色美瞳扣了出來。

    鋒利的指甲劃過葉瞬的眼睛,他猛地尖叫起來,眼角分泌出驚惶的淚水,林燁盯著?他,目光森冷,他撐開葉瞬的眼眶,而omega不能?反抗,只能?睜著?眼睛,跪在一旁,肩膀細細地顫抖。

    “只是把你美瞳摘出來而已,需要叫這么大聲么?”林燁不悅地皺了皺眉,把手中那薄如蟬翼的圓片隨手扔地上踩碎,最后冷哼一聲,慢悠悠地看向祝青辭,“如何?”

    祝青辭看向跪在地上的葉瞬。

    葉瞬一言不發,omega手捂著?眼睛,手指罅隙中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好似雨水濯洗后的黑曜石,眼下卻透過罅隙,怨恨而陰毒地死死盯著?祝青辭,深可見骨的嫉妒幾乎要化成淤泥從指縫中溢出來,好似恨不得能?將祝青辭淹沒溺死。

    祝青辭往前走了幾步,林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但?臉上又浮現出幾分滿意?與得意?,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定格,仿佛暴曬后皸裂的石膏。

    祝青辭掠過他,蹲了下來,他拿開葉瞬遮住眼睛的手,葉瞬那雙被淚水浸濕的貓兒眼暴露出來,似乎也有幾分茫然,祝青辭湊過去,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下,“還好,沒有傷到?眼珠。”

    一靠近,葉瞬又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淺淡的香氣,仿佛掩埋的雪中的冰晶,寒冷中卻又透著?絲絲淺淺的溫柔,好似雪松林中的老琴房,柴火在冬日的暖爐中迸濺著?火花,噼啪作響。

    好香……像是家的味道……

    葉瞬下意?識地湊近祝青辭,小狗似地,在他身上嗅來嗅去,祝青辭笑了一下,在他耳畔輕輕道:“那些事,是你做的嗎?”

    葉瞬頓了一下,如兜頭淋水,他狠狠打個激靈,從祝青辭身上那股不太正常的香味中掙扎清醒過來,臉色大變,毛骨悚然,表情瞬間扭曲起來,猛地揮開他,“祝青辭,你什么意?思?……!”

    他的手被祝青辭抓住了,祝青辭把他的手放回林燁那,兩個人對著?他干瞪眼,紛紛石化。祝青辭只是點了點頭,誠懇道:“兩位的‘情趣’我暫時先不摻和了,祝二位百年好合。”

    林燁和葉瞬一瞬間如雷從天降,將他們劈了個外焦里嫩,不知道祝青辭從哪只眼睛中看出他們倆“合”的!

    等他們從石化狀態中恢復過來時,祝青辭早就消失不見了。

    “靠,他以為他是誰……!”

    林燁一腳踢翻旁邊的長椅,轉過身,那群omega惴惴不安地盯著?他,即使穿著?白?青色的旗袍,卻一點氣質也沒有,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吼道:“滾!都給我滾!”

    他簡直是個清場大師,一瞬間人走樓空,葉瞬出去時,卻在拐角又遇見了他。

    看上去,祝青辭似乎在等他。

    他腳尖一轉,身后卻傳來一聲很?清淡溫和的聲音,“不談談嗎?”

    神經病?如果是我做的,我憑什么要聽你的。如果不是我做的,你跟我談個屁?

    葉瞬如花似玉的臉扭曲一瞬,然而他的腳尖卻仿佛違背了內心?的意?志,往后一轉,氣勢沖沖地沖到?祝青辭面前。

    “做什么?”

    祝青辭沒說話,他忽然伸手,往葉瞬臉上抹了一把。

    男生?指腹似乎也帶著?很?淺淡的清香,葉瞬一個不察,猝不及防地慘遭此人魔爪,瞬間一個后仰,卻還是被他摸了把臉。

    “你干什么?!”

    如若不是兩人都是omega,他是真的以為祝青辭在揩油,祝青辭指腹碾了碾上面沾到?的粉底,看著?葉瞬,忽而一笑,“果然,你的黑眼圈。”

    葉瞬眼底下的粉底液被他抹去,露出兩只熊貓眼。

    葉瞬沉默了一會?,“哈”了一聲,他歪著?頭,露出一個冷冽陰冷的笑,“是啊,沒事,是我做的,你能?把我怎么樣?”

    “是我闖進你宿舍里,翻你衣柜,往你床上倒可樂,是我半夜敲你宿舍門,然后把這些通通發給戚珣,如何?”

    分明是他干的這些事,他居然還能?咄咄逼人,一步步走上前,把祝青辭逼到?墻角里,垂著?眼睛,黑發散亂下來,陰郁地盯著?祝青辭。

    祝青辭:“林燁是不是也有讓你做這些?”

    葉瞬僵硬了一下,不過他卻不愿意?在祝青辭面前露怯,“是又如何?”

    祝青辭卻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時,銀藍色的狐貍眼彎起來,仿佛春水梨花,秋棠滿樹,一雙眼睛里含著?情似的,夸贊道:“你好聰明啊,這樣相當?于打兩份工,賺雙倍的錢。”

    他嗓音溫潤干凈,讓人一聽就忍不住心?生?好感,葉瞬呆滯了半晌,臉先被夸得下意?識地紅了,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很?機智聰明的事情。

    可他反應過來后,立即如一只被踩了腳的貓跳起來,“祝青辭,你神經病啊!我在欺負你啊!”

    祝青辭卻很?平靜地望著?他,他就是這樣的人,在加德王立學院因為他攪成一鍋粥時,他卻仿佛是遇到?北大西洋暖流的終年不凍港摩爾曼斯克,無論周遭怎樣混亂,冰冷,他都不曾為此凍結。

    “祝青辭,你是不是很?得意??”

    葉瞬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幾乎低吼出聲,他揪著?祝青辭的衣領,將他摜在墻上,祝青辭腦袋磕在了冰冷堅硬的墻壁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祝青辭眼前一黑,他被激動的葉瞬抵著?,omega察覺到?他軟倒下滑的身體,似乎不敢置信怎么會?有人這么脆皮,不得已地將大腿卡進了祝青辭的兩|腿之?間,“祝青辭,你別裝!”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吸引了那么多貴族子弟的目光,我都聽說了,你是‘中標者‘對不對?”他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怎么樣,我低聲下氣才能?討到?的好處,你居然要都不要,還像看狗一樣看我,你表面上沒有反應,內心?肯定在嘲笑我,是不是?”

    “你明明可以接受的,與他們在一起,可以獲得多少好處啊,不需要擔心?繳不上學費,不用擔心?在中心?城的高額花費開銷,他們還能?保護你,不受其他人的欺負,想買什么買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與之?相比,尊嚴又有什么用?不一樣要忍氣吞聲地活著??”

    他靠攀上林燁,又通過那些照片牟利,這段時間金錢向他滾滾而來,他從未賺過如此輕而易舉的錢,畢竟他從小就一直孤身一人,靠撿垃圾求生?,長大后,可以做一些苦力了,就去能?雇傭童工的黑心?工廠徹夜干活。

    祝青辭被他抵在墻上,襯衫被他扯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鎖骨,雪山似的。

    葉瞬瞥了一眼,被燙到?一樣,飛快地挪開了目光。他想起什么時,又尖利地笑了一聲,“哈,是了,你本來就不需要攀附誰,你是戚珣的仆從,丁宴似乎也把你看成了朋友,聽說在仲夏夜舞會?上,還是沈有錚與你跳的舞。”

    “他們目光都看向你,你裝什么想逃離的模樣,明明內心?開心?得要命,不是嗎?”

    祝青辭沒有回答,靜靜地垂下眼,水墨畫似的眉眼仿佛要化開似的。葉瞬看著?他,半晌,冷笑一聲,緩慢地松開了手。

    他臉上是一片漠然,內心?卻是妒火中燒,嫉妒祝青辭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放開祝青辭,遠處就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你做什么呢臭婊|子!”

    葉瞬被罵得懵了懵,下一秒,一股大力猛地將他和祝青辭撕開,他被人一拳揍倒在地,摔得他尾椎都差點分離。

    那人連忙把祝青辭敞開的衣衫扣好,把他護在懷中,“祝青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你沒事吧?!”

    葉瞬痛得就要怒罵出聲,然而他還沒張口,定睛一看,那人黑色卷發,虎牙因為憤怒而齜出來,扭頭看向他,一雙清亮的瞳孔中滿是雷火似的憤怒,仿佛下一刻就要噴死他。

    葉瞬頭皮瞬間炸開來。

    ……丁宴!F4中那個最嬌生?慣養的少爺!

    “祝青辭,你沒事吧!他們是怎么欺負你的,你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去,你有沒有傷到?哪里,臉沒事,肋骨沒事,腰也沒事,手……手呢?還有腿……”

    丁宴一疊聲地叫喚,他手足無措,先是捧著?祝青辭的臉細細看過他如玉似的五官,接著?抱著?祝青辭上下亂摸一通,檢查他身上的骨頭,要不是葉瞬還在場,恐怕祝青辭衣服都要被他剝下來。

    祝青辭被他摸得不舒服,蹙眉推開他,輕聲道:“別亂碰。”

    丁宴脊椎通電似地,他打了個激靈,就差沒立正敬禮了。他聽話地松開手,俊秀的眉眼間都是緊張,道:“好、好,我不碰你,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回家做了個身體檢查,然后就被我姑姑扣下來了,你沒事吧?我先帶你回去,你先跟我走……”

    伸出手來,想要等祝青辭牽走他似地,祝青辭淡淡道:“沒事。”

    他垂著?眼,纖長的睫毛遮蓋住他的神色,蒼白?的臉平靜無波,卻不再如同之?前那樣,看見丁宴時就會?下意?識地露出一個淺淡而溫和的笑。

    丁宴瞬間呆滯了半晌,從天堂掉入地獄,仿佛一只叼著?韁繩卻找不到?主人圈的小狗,內心?涌現出一股極大的慌亂,排山倒海似地將他淹沒。

    他顫聲道:“你、你是在怪我嗎?”

    第28章 第 28 章

    祝青辭看向丁宴。

    他方才對著葉瞬還浮光掠影似地笑?了笑?, 可是面對丁宴時,臉上的笑?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一池死水, 安安靜靜,甚至有幾分冷淡似地看向丁宴。

    丁宴伸在半空中的手局促地流汗,他有些慌亂地張了張嘴, 手心滾燙,尷尬地懸停在空中,祝青辭卻?遲遲沒有接過他的手。

    葉瞬被打倒在地, 敢怒不敢言,空氣間一片寂靜, 他抬起頭, 看向祝青辭時卻?忍不住愣了愣。

    他有些失神地呆呆望著祝青辭, 少年站在雕花窗戶下?,背景是一片浮光似的粉色花海,美人樹在日光下?灼灼綻放, 隨風搖擺,花瓣簌簌從天旋轉著飄落。

    祝青辭眼瞼下?是一片朦朧浮動的陰影, 仿佛一個縹緲的夢境, 想要抓住他, 卻?只能?如指中沙一般看他離開。

    過了很久, 祝青辭才對丁宴說:“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他語氣很淡, 很平靜,卻?沒有再看丁宴接過來的手,轉身就走。

    丁宴被他扔在身后, 整個人都快炸了。朋友……朋什么友!

    他總不能?抓著祝青辭解釋,說自己當時落荒而?逃, 是因為對他這個“朋友”有非分之想,甚至對著他起立敬禮了吧!!!

    這算哪門子朋友!!!

    丁宴眼睜睜地看著祝青辭離開,又委屈又氣,一轉頭,對還在地上的葉瞬,表情?卻?徒然?一變。

    窄暗的巷子里,葉瞬被人像拖狗一樣?拖了進?來,沙包似地被扔在水泥地上,吃了滿嘴的灰。

    丁宴站在他面前,以葉瞬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一個腳尖,這嬌生慣養的少爺穿著一雙锃亮的白色皮鞋,看上去氣派十足。

    “那些事,是你做的?”

    丁宴在祝青辭面前有幾分幼稚的臉,此刻卻?仿佛烏云蔽日似地陰沉下?來。

    他不笑?起來時,長相便一點也不可愛了,眼睛微微瞇起,像是一只幼狼,眸光里閃爍著冷厲的光,眼神刀鋒似地,仿佛要從葉瞬身上活生生地刮下?一層肉。

    他毫不客氣,用?力一腳踹了一下?葉瞬的胸口,葉瞬瞬間弓起脊背,差點嘔出?來,丁宴卻?踩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皮鞋慢慢碾著,卡在一個剛好不會讓葉瞬的手殘廢,又能?讓他痛苦的力度。

    十指連心,葉瞬痛得臉都扭曲起來,然?而?他不知道丁宴究竟要將他如何處置,十分恐懼丁宴會將他的手給踩爛。

    畢竟出?生那么顯赫的豪門,連林燁見了他,都只能?夾著尾巴溜走,誰知道丁宴心情?一個不好,會不會直接讓他殘廢?而?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白級omega,能?做得了什么呢?

    所以說他攀附上林燁,又有哪里有問題?沒有。他就是不想自己可以任人擺弄,有一棵大樹傍身,總好過孤苦一人。

    丁宴盯著他的衣服,聲音冷厲,“誰給你穿的衣服,你根本?不配,丑死了。”

    葉瞬毫不猶豫地搬出?林燁,“是林燁要求的,他讓我們好幾個omega都穿上了這身。”

    “林燁……這又是誰?”丁宴根本?沒印象,他貴人多忘事,“你是林燁的人?”

    葉瞬忍著痛,點了點頭,他隱忍地期待丁宴會因為聽見林燁的名字而?松腳,然?而?丁宴卻?依然?死死地踩著他,卷毛下?一雙大眼睛盯著他,omega的甜美和誘人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記得的人,就是垃圾。”丁宴看著葉瞬難以置信的臉,笑?了,“你難道以為抬出?他的名字,我就會害怕?可惜,你攀附的這棵大樹在我眼里,也只是細桿一條。”

    一山還有一山高,葉瞬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卑躬屈膝地去侍奉他人,結果居然?還是這般,被人隨意地踩進?泥土中,如蓬草一般。

    他被踩著手指,十指連心的劇痛讓他眼角都疼得抽出?,一時間,他心里忽然?涌現出?一股怒意,讓他口無?遮攔。葉瞬忽然?道:“你對他那么好,他正眼都沒看你。”

    丁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你……閉嘴!”

    丁宴眼睛瞬間紅了,他把葉瞬從地上抓起來,低吼道:“你懂個屁!別在這里對他指指點點,你以為你是誰?”

    “你沒看見他的表情?嗎,他是不是平時都總是垂著眼睛,不正眼看你們?那是一個離去之人的眼神,你沒看出?來嗎?他早就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離開你,離開你們,他根本?討厭死你們了!”

    葉瞬也怒了,他看出?丁宴格外在乎祝青辭,因此也故意用?這個刺激丁宴。

    只是一時間,他的內心如同打翻的調料品。憑什么?憑什么祝青辭可以過得這么好?憑什么祝青辭明明擁有了一切,卻?還要這般不知足?

    他知不知道他棄擲邐迤的東西卻是別人跪在塵土里都得不到的!他憑什么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這些人的眼神!

    丁宴腦袋“嗡”了一聲,他慢慢松開手,踉蹌了幾步,“離開?”

    他像是不敢相信,喃喃了好幾聲,然?而?,他猛地反應過來,揪著葉瞬的領子,像方才葉瞬砸祝青辭的頭一般,把他的腦袋砸在墻上。

    水泥灰撲簌簌地抖落,丁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狼,低吼:“他不可能?離開!他要在這里讀書,讀了書才能?考上大學,他不在這里,他還能?去哪里?”

    葉瞬看著他,嘴角勾起冷笑?,下?意識就要將他在祝青辭宿舍看到的東西托盤而?出?。

    槍械彈藥的研究書籍、數不清的軍部入隊資料、以及密密麻麻的筆記本?……祝青辭分明就是要去軍部的!到時候他去了軍部,還要不要回來加德王立學院,不完全是憑他自己的心意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筆記本?上寫的筆記太過詳細,書籍被翻閱得甚至有一點卷邊。他在祝青辭宿舍大肆破壞時,卻?唯獨放過了書桌。

    他想起方才祝青辭笑?著,夸他聰明的模樣?,簡直火冒三丈,心想,虧了!虧死了!早知道被揍得這樣?慘,就該把他軍部的筆記一起燒了!他能不能離開加德王立學院關我屁事!!!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又沒有把這鐵板釘釘的證據托盤而?出?,告訴眼前焦灼的丁宴,只是但笑?不語。

    氣得丁宴又狂揍了他好幾拳,狠狠地出?了一通氣,最?后才揚長而?去,留下?狼狽不堪的葉瞬-

    祝青辭發現,最?近針對他的那些人忽然?消失了。

    他原本?被涂滿了各色侮辱字眼的桌子被替換了,撕爛的課本?也被替換成了嶄新的,不再有人跟在他身后,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嘲諷低笑?。

    相反,不少人一看見他,就臉色大變,連忙低下?頭,仿佛只要與祝青辭的視線接觸一秒,就能?原地消失不見,恐懼與退避意味幾乎滿溢出?來,紛紛對祝青辭退避三舍。

    今天便是如此,祝青辭走路時,不小心撞到一個男生,男生被撞后登時大怒,大吼著“哪個混蛋不長眼睛——”一扭頭,發現是祝青辭時,便瞬間啞火,臉色由紅轉綠。

    祝青辭的“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男生就已經惶恐至極地瘋狂鞠躬,大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走路不看路了!!!”然?后飛快地逃跑溜走。

    而?當他不小心掉了支筆時,更是伸出?了一二三雙手,紛紛爭先恐后地爭奪那只摔落地上的筆,最?后勝利的那個人滿頭大汗,討好似地往他前面一伸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加德王立學院里的學生一夜之間,仿佛被奪舍似的,所有人對祝青辭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每時每刻,都有眼睛盯著祝青辭,從前,這些目光中夾雜著厭惡與嘲諷,如今,這些目光卻?紛紛轉為了恐懼與討好。

    所謂“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他們盯著祝青辭這樣?緊,好似祝青辭能?從天而?降給他們十萬財產似的!

    而?就在今天,一個男生又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對、對不起……”

    那個人惶恐地向他鞠了一躬,“我、我不該在背后嘲笑?你,罵你是狐貍精,請你原諒我……”

    祝青辭還沒反應過來時,那人就掉頭跑掉,腿甚至一瘸一拐的。

    不久,又有一人哭著向他求饒:“祝青辭我錯了,你、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再也不敢潑你水了,求你讓他們放過我吧……”

    他渾身都是污水,仿佛一只剛從地下?水道中爬出?的老鼠。

    祝青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們這是……”

    “別問,求你原諒我們,可以嗎?”那個男生跪在地上求他,“求你了,我不想被趕出?去……”

    如此案例,不下?少數。

    而?與此同時,葉瞬成為了被“圍獵”的對象。

    他不知道丁宴做了什么,然?而?,他現在從原本?不起眼的小透明,搖身一變,變成了人人過街喊打的老鼠。

    無?論走到哪里,被竊笑?的如今變做了他,被潑冷水的如今變做了他,就連課本?被撕,桌面上涂滿了侮辱似的字眼的人,也變成了他。

    有人故意將他推進?水池中,有人故意把他拖到巷子里,一頓亂毆,也有人在他吃飯時路過,歡笑?著將蟲子倒進?他的餐盤。

    葉瞬這段時間被折磨得黑眼圈更加嚴重了,他清晰地知道這一切是誰做的,然?而?,他卻?怨恨起了祝青辭。

    如果不是祝青辭,他怎么會遇到這些事呢?

    而?當丁宴把葉瞬五花大綁地扔到祝青辭的宿舍面前,看到對面的宿舍,丁宴內心的怨恨幾乎要滿溢出?來。

    是啊,有些人天生就是比他命好,即使兩個人都住在同樣?破破爛爛的宿舍里,可是祝青辭被人欺負了,有人替他找回場子,那又有誰能?替他出?口氣呢?

    傍了大樹好乘涼,真是命好!

    葉瞬內心被“憑什么”三個大字占據,扭曲陰毒地詛咒著祝青辭,怨他不知足,恨他明明得了好,居然?還要裝作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樣?。

    簡直又當又立——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葉瞬在內心怨恨陰毒地怒罵祝青辭,可是他再怎么想破口大罵,眼下?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丁宴面前,說祝青辭任何一點不好。

    丁宴似乎是因為上次與祝青辭見面時碰了一鼻子灰,因此內心憋著一股氣,然?而?這股氣他無?法對祝青辭發泄,就干脆找到了他,甚至將他當做討好祝青辭的禮物。

    他來到祝青辭的宿舍面前,他探個頭,進?去掃視了一圈,看著祝青辭的木板床,十分不可思?議,“他……他之前就睡這個?”

    他難以置信,他的床恨不得鋪上最?上等?的絲綢與絨被,一張硬邦邦的,甚至連床單都沒有的木板?

    這是人過的生活嗎?

    他一股怒氣從心頭涌起,毫不猶豫地轉身,沖進?了葉瞬的宿舍。

    丁宴抬起腳,他雖然?是omega,但是力氣卻?不小,因此猛地一踹,“砰”地一聲,房門在他面前應聲而?倒,木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而?他踹開門后,隨手揮了揮,身后便涌現出?四?五個小弟,沖進?了葉瞬的宿舍門。

    “你們……你們要做什么!?”

    葉瞬似乎也沒有想到,他瞪大眼睛,原本?怨恨的表情?如雪遇火似的,消融成了驚慌,定格凝固在他臉上,他張著嘴,拼命地掙扎起來,卻?被丁宴的小弟死死地摁在地上。

    “丁宴……丁宴!不要動我東西!”

    當祝青辭趕到時,就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面。

    丁宴宿舍里的床、桌子、衣柜全都被砸爛了,地板上什么都有,木屑,衣服,書本?,天女散花似地散亂一地,頭頂上的吊燈破了個洞,冷風順著灌進?那個豁口中,電流一閃一閃的,仿佛一個破損的鏡頭,幽暗而?冒著詭異的火花。

    丁宴站在他宿舍門口,他身上的校服卻?依然?得體整齊,除了白色的鞋尖處沾染了一點灰以外,整個人看上去依然?還是透著高高在上的優雅。他嫌熱似地,扯了扯胸口的領帶,表情?陰沉得仿佛能?滴水。

    “丁宴……?”

    祝青辭微微睜大眼睛,叫了一聲。

    “把這些撿起來,全扔了。”

    丁宴沒有聽到,他長呼出?一口氣,隨意指使著周圍的小弟,胸前的金色銘牌閃閃發亮,流轉著權利與金錢的色彩。

    他在祝青辭面前裝傻充楞久了,以至于祝青辭都快忘記了一開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而?此時,丁宴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息,久違地,終于又暴露出?來了。

    丁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微微一側頭,就看見了祝青辭站在門口。正是初秋,omega臉色有些蒼白,穿著一身薄薄的襯衫,胸前系著褐色的繩結,襯得他整個人芝蘭玉樹,只是看上去卻?太過單薄。

    丁宴見到祝青辭時,愣了一愣,似乎沒有想到祝青辭會出?現在這里,罕見地慌亂了一瞬,左右四?處張望,但是似乎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在幫祝青辭出?氣,他干什么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想到這里,他臉上方才還帶著點戾氣的表情?一下?子如潮水般退卻?,看到祝青辭時,他高興得兩眼一亮,嘴巴笑?著咧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連忙又踩又蹦,跨過滿地狼藉,往祝青辭面前一湊。

    “怎么穿這么少,不怕著涼?”

    他將外套脫下?來,罩在祝青辭身上,接著,他討好似地朝祝青辭一笑?,伸出?手,抓著祝青辭的小臂搖了搖,語氣黏黏糊糊地撒嬌道:“怎么樣?,你還生氣嗎?我幫你報復回去了,不氣了好不好?”

    若不是他是一個omega,以他這一米八的身高,撒起嬌來還真是要命,偏偏他長得一副奶狗模樣?,眼睛又大又圓,頭發卷卷的,像是一只毛茸茸的泰迪,撒嬌似地將腦袋往祝青辭脖頸處一拱。

    他身后的小弟正彎著腰,農民割草似地一茬茬收割著丁宴的東西,往麻袋里一裝,似乎準備往那個垃圾站隨手處置了。

    葉瞬的東西大部分都不值什么錢,無?非就是:零星幾件的衣服,幾乎沒有的書,以及一堆護膚品。他其實是個宿舍很整潔的人,只是如今被一頓亂砸,倒像是龍卷風過境。

    “這個牌子,似乎很值錢吧?一瓶要2k?”

    他們有些訝異,有人低低嗤笑?著,“我說呢,傍林燁的錢花哪里去了,原來是都花在這里了。”

    他們倒是將那些化妝瓶單獨放在另一個袋子里了,那個袋子是塑料的,比麻布倒是高級幾分——原來不止是人,就連廢物回收的垃圾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好一點的東西還能?討個塑料袋,而?沒有價值的東西,就只能?淪落到進?一個灰撲撲、滿是灰塵又骯臟破舊的麻袋,永無?寧日了。

    葉瞬咬著牙,他心里在滴血,可是他不敢開口,只能?閉著眼睛,試圖欺騙自己。

    “這是什么?”

    小弟們翻著翻著,卻?忽然?翻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與其他東西不同,這個絲絨盒子似乎很有年代?感?了,摸上去的布料十分絲滑,像是被人珍藏了許久。

    葉瞬猛地睜開眼看過去,當看清楚他們捧著的東西是什么時,他一瞬間如狂犬病發作似的,大叫起來:“別動它!別動它!!!”

    “你叫我們不動,我們就不動?”

    小弟們嘻嘻哈哈,葉瞬怒目而?視,在地上艱難地掙扎起來,然?而?他一動,按著他的小弟就往他臉上扇一巴掌,喝道:“亂動什么!之前你欺負別人時,就沒想到這一點?”

    葉瞬被扇了一巴掌,他的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顫抖,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猛地扭頭,目眥欲裂地望向祝青辭。

    “祝青辭,祝青辭你滿意了么!好!您老人家高高在上,是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

    葉瞬的頭猛地往地上撞,他一瞬間爆發出?了極大力氣,周圍的小弟都差點沒摁住他,他前額骨與冰冷的瓷板用?力地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砰砰砰”地回蕩在走廊之中——他居然?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后,他倏地抬起頭,原本?巴掌大的臉眼下?變得鼻青臉腫起來,要不是那兩個黑眼圈,差點就要認不出?他,只是當下?,他的眼睛紅得要滴血,死死瞪著祝青辭,兩行淚從他眼角處流下?,他說:“我求你了……祝青辭……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吧。”

    眼下?,兩個人的位置掉了個兒,先前被踩在腳下?的是祝青辭,如今被高高在上捧起的,也是祝青辭。

    罪魁禍首向他下?跪,他本?該感?到開心的,不是么?這就是權利,其實葉瞬說的有什么錯呢?只要有權利,走到哪都要受人尊敬,誰欺負你了,就加倍欺負回去,想踩誰的頭就踩誰的頭,這是多么大的殊榮啊!

    分明還沒入冬,祝青辭卻?覺得遍體生寒。

    ——壓迫過后,是同化。

    第29章 第 29 章

    祝青辭的喉嚨仿佛被水泥堵住似的, 他?額角青筋劇烈地跳動,腦海中一陣陣的嗡鳴聲,鋪天蓋地地淹沒他?。

    有?一瞬間, 他?似乎被推入深海之中,耳邊嘈嘈切切的聲音仿佛隔了層水膜,怎么?也聽?不真切, 只剩下某種金屬高頻率的震顫聲在他?腦海中不斷震蕩,像是被一根長釘釘入了腦中。

    他?一寸一寸、艱難地挪動著目光,從?像狗一樣?被壓在地上, 狼狽不堪的葉瞬身上掃過,望向他?的宿舍。

    宛若臺風過境, 盜賊席卷——那已經不能算是個宿舍了, 反倒是被打砸成了一個廢墟。成堆的木屑高高堆起, 他?們將葉瞬的衣服或者書本隨意地踩在腳下,連一分眼神都沒給。

    走廊里除了他?們都安安靜靜的,其他?學?生都縮進自己的寢室, 不敢吭聲,生活老師好似也失聰了似的, 即使樓上打砸吵鬧的聲音快要把天花板都掀了, 居然也毫無?反應。

    是了, 生活老師怎么?敢惹丁宴呢?他?沒諂媚地搖著屁股上來, 屁顛屁顛地給丁宴搬凳子讓他?坐著別累著已經是仁慈義盡了!

    “……這?些都是你做的?”

    祝青辭的聲音低低啞啞, 仿佛一個隨風而飛的羽毛,輕得不可思議。

    分明丁宴給他?披上了一層衣服,男孩充滿生命力的熱量透過外衣, 滾燙地炙烤著他?的身體,可祝青辭還是覺得冷, 牙齒甚至不經意地磕碰了一下。

    他?呼吸急促起來,胸口傳來一陣悶熱的脹痛,喃喃著,又重復了一遍,“丁宴,我再問你一遍,這?些,都是你做的?”

    他?語氣不太對勁,目光都沒有?看向丁宴,只是揪著自己的衣服。

    丁宴神經粗大,不僅沒有?察覺,反而還繼續抱著祝青辭的腰,他?一邊在心中估量著,覺得他?好像又瘦了,一邊又笑嘻嘻道:“是啊,我做得好嗎?”

    他?仰起頭,眼睛亮亮的,居然還是一副天真求夸獎的模樣?,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又嘟嘟囔囔道:“不過祝青辭,你可別太得意,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你,我就是看不慣他?,哼,不過你硬是要夸獎我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把他?放開?。”

    祝青辭緩慢地吐出幾個字。

    小弟們面面相?覷,交換了個眼神,又猶豫地看向丁宴,丁宴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高高在上地一點?下巴,他?們才終于?放開?了手?。

    他?們一松手?,葉瞬便?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他?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那些加起來價值好幾萬的化妝品都沒顧上,只是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將絲絨盒子從?那名小弟手?中搶回?。

    他?死死地把絲絨盒子抱在懷里,好似那是從?他?身上生長出來的骨肉,一雙眼睛紅得滴血,眼淚一直在掉,打濕了他?尖瘦的下巴。

    “你管他?做什么??”

    丁宴瞅他?那狼狽樣?,十分不滿,挨著祝青辭,神不知鬼不覺地嗅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不過不知為何,這?股清香眼下卻變得苦澀許多,“他?這?是自作孽,他?現在委屈,可之前欺負你的時候,怎么?不委屈了?”

    “開?心嗎?”他?小孩子撒嬌似的,搖著祝青辭的手?,心想,他?這?個臺階遞得這?么?好,祝青辭要是再不理他?,可就真真白眼狼了,他?可是丁家的少爺,祝青辭這?個小仆從?肯定沒被戚珣這?么?好地對待過,他?不得激動得暈過去?

    不過,這?筆賬可不能這?么?算了。他?只是舞宴上沒理祝青辭,祝青辭就一副要與他?絕交的模樣?……聽?說不能對在意的人太好,不然他?們會以為你的好意太過廉價。

    丁宴覺得挺對的,因此連忙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不過上次那件事情,你也有?錯,分明是你和戚珣亂搞AO關系——總之,上次的事情,就過去了,你不許再同我計較……”

    他?喋喋不休,臉頰還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紅。祝青辭卻幾乎要站不住,他?眼前一陣陣眩暈,手?指都在顫抖,胸膛的心臟仿佛被大石壓著,泵給血液不足,以至于?他?甚至有?些缺氧,踉蹌了一步。

    丁宴嚇了一跳,“喂!你至于?這?么?開?心嗎?別激動到暈過去啦。我扶著你——”

    他?剛伸過手?去,想要攙扶祝青辭,祝青辭卻臉色微微一變,猛地甩開?了丁宴的手?。

    走廊中,響起一聲清脆的“啪”,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連剛才失心瘋似的葉瞬也怔忪片刻,一雙黑眼珠緩慢地挪動,盯住祝青辭。

    祝青辭閉了閉眼睛,他?的后背被冷汗淋濕,白襯衫貼在他瘦弱的脊椎上,臉色蒼白,仿佛一枝凋零的白玉蘭。

    他?捂著嘴,口腔里一股鐵銹味,半晌,才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兩個字。

    “……道歉。”

    “?”丁宴臉上燦爛的笑容一僵。

    “我要你……道歉。”

    丁宴愣住了,他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十分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祝青辭指了指葉瞬,又指了指丁宴,艱難地喉嚨中擠出兩?個字。

    “道歉。”

    葉瞬眼睛都瞪圓了,盯著祝青辭有?些蒼白、微微開?合的唇瓣,似乎怎么?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種瘋言瘋語,而身邊的小弟們更是仿佛看見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大傻子,看向祝青辭的目光帶著震驚以及新奇。

    祝青辭耳畔的嗡鳴聲更加劇烈了,他?疑心自己要失聰,心臟搏動得愈加迅速,可是還是無?法給他?的四肢以及五臟六腑供給足夠的血液,以致于?他?手?腳冰涼。

    抱著絲絨盒子的葉瞬率先反應過來,猛地仰起頭,大笑道:“祝青辭,你在說什么?笑話??道歉?道什么?歉?我配嗎?我根本不配。祝青辭,你現在這?幅惺惺作態,真是令人作嘔。”

    丁宴表情一片空白,他?甚至來不及對祝青辭方才的話?反應什么?,聽?見葉瞬辱罵祝青辭時,身體便?已經先行一步,一腳踹在了葉瞬的心窩處,惡聲道:“你罵誰呢你?”

    葉瞬被踢中心窩,那感覺仿佛有?一輛卡車呼嘯著從?他?身上碾過去,他?慘叫一聲,“啊!!!”

    可他?連慘叫的權利都沒有?,下一秒,又被丁宴當死狗般拖起來。

    “祝青辭,你是要他?給你道歉嗎?”丁宴臉上揚起笑,“你提醒我了,這?位……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同學?,你,剛剛反應太恐怖了,你好好地對他?道歉,別把他?嚇著了,你看他?臉都白了。”

    葉瞬抬起一張鼻青臉腫的臉,他?看向祝青辭,整個人都在發抖打顫,臉上露出一種似笑似哭的表情,然而因為他?的臉此刻實在太慘不忍睹,以至于?那副表情看上去猙獰宛如惡鬼,又卑劣宛如乞丐。

    “對不起。”他?露出一個乞討似的笑容,“對不起。”

    乞討什么?呢?不是金錢,也不是自尊,好像……就是在乞討他?自己的命罷了。

    可命這?種東西……不是本該由每個人自己握在手?中的么?,是什么?時候,又由別人做起了主的?

    祝青辭只感覺到自己腦袋嗡嗡作響,他?的心臟好像在經歷一場漫長的馬拉松,此時瘋狂地在他?的胸膛中搏動,尖嘯著行將支離破碎。

    祝青辭其實一直沒有?跟別人說過,他?這?具身體其實很難承受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

    一旦超出他?所能控制的閾值,先是會不受控地淚失|禁,接著會出現劇烈的軀體化反應,比如頭痛,四肢顫抖,甚至昏厥。不過還好他?發現得早,所以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

    他?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定了定神,“夠了。”

    葉瞬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眼神幽暗。祝青辭問道:“丁宴,你是……怎么?看他?的?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丁宴挑了挑眉,“他??他?算是什么?,一個不起眼的沒有?腦子的擋路的垃圾。”

    “至于?你……哼。你嘛,好歹我看得還算順眼吧……”

    他?不情不愿似地,臉卻一直紅到耳根,整個人跟個燒開?的燒水壺似的,別別扭扭地將頭一擰。

    祝青辭撐著墻,他?腦海中又想起那日在薔薇花園中,穹頂如灰色的鐵籠,沉甸甸地壓在他?肩膀上,耳畔有?人在說話?,越說越大,只是他?沒有?管,似乎因為疲憊,聲音特別輕,好似一只即將力竭墜落的白鳥。

    他?輕聲問道:“那如果……我也是他?呢?”

    丁宴不能理解,“什么?意思?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怎么?可能是一個人。”

    “如果我們的位置相?互調換一下,現在那個被你打砸宿舍,被你壓著打,當狗一樣?踹的人……會是我么??”

    丁宴微微睜大雙眼,似乎沒有?想到,他?腦海中猛地浮現出祝青辭被他?踹心窩,當狗一樣?拖著的畫面,莫名其妙地,心都漏了一拍,居然還有?幾分惶恐。

    “你、你說什么?呢!”丁宴飛快地把腦海中的畫面甩開?,氣勢不足般,“祝青辭,你干嘛啊?”

    他?委屈地一低頭,不明白為什么?祝青辭居然一點?也不開?心,他?分明做了這?么?多努力,怎么?還是沒討到一個夸獎的抱抱?祝青辭也太沒有?眼色了。他?嘟囔道:“你干嘛問我這?些,一點?也不吉利,我怎么?會那樣?對你?”

    丁宴把葉瞬隨手?一扔,就要上前抱住青辭,葉瞬沒摔到地上,卻摔進了一個有?些溫涼的懷抱中。

    祝青辭扶了他?一下,只是他?自己也搖搖欲墜,差一點?帶著兩?個人一起摔倒,還是葉瞬連忙拉了他?一把。

    這?陰暗的小蘑菇內心還滿是對祝青辭的不忿與怨恨,“干嘛?不要你假好心,你能大發慈悲地原諒我就好,反正看你這?樣?,一定是在戚家里被好好養著長大的,戚珣對你肯定比林燁對我好多了,你以后還是別出現在我面前了,我這?人有?紅眼病,見不得別人過得比我好,你要是再來,我還是會針對你……”

    他?說得小聲,碎碎念似地,因此丁宴沒有?聽?到。丁宴似乎沒想到祝青辭會接住葉瞬,而下一刻,祝青辭更是把葉瞬往自己身后一塞。

    兩?個人都愣住了。

    葉瞬跟他?長得差不多高。他?猝不及防地被塞到祝青辭身后,一低頭,就能看見omega柔順的發尾下藏著的雪白后頸,細細一節,仿佛隨風易折的葦草,一時間呼吸都屏住了。

    而丁宴也沒有?想到。他?在祝青辭對面,祝青辭護小雞崽似地把葉瞬藏在自己身后,一瞬間,兩?邊涇渭分明,他?反應了好久,“祝青辭……你,什么?意思?”

    他?咬文嚼字似地,十分不理解,仿佛在看一只恃寵而驕,無?法無?天的貓,“你又在鬧什么?脾氣?”

    祝青辭看著他?,那雙銀藍色的瞳孔中隱約露出一點?失望,他?輕聲道:“丁宴,你……有?把他?當人嗎?”

    此話?一出,丁宴臉都皺了一下,他?費解至極,終于?,想起方才祝青辭對他?說的話?,思考良久,隨后上下一點?頭,“我懂了,你覺得我多管閑事,要向這?只賤狗道歉,對吧?”

    他?道:“我不。”

    丁宴緩緩握緊拳頭,“祝青辭,憑什么??我是在幫你報復他?,可你不僅沒有?感謝我,還要對我甩臉子,讓我對他?道歉?你把我當什么?了?當狗耍嗎?祝青辭,我才想問你呢!”

    “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

    他?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祝青辭胸口悶痛更加明顯,可是卻依然擋在葉瞬面前,葉瞬被他?抓著,他?能感覺到眼前的omega手?心一直在發汗,然而那汗水卻是冷的。

    怎么?回?事?

    葉瞬皺了皺眉。丁宴卻還在那怒吼:“祝青辭,你簡直不講道理,明明我對你好,你憑什么?護著他??!你難道忘記他?對你做的事情了?!這?種人不就是爛貨一枚,你理他?去死呢?!”

    他?氣得要瘋,居然直接沖上前,大腦因為怒火焚燒得一片空白,身體卻先行一步,抓住祝青辭,整個人湊到他?面前。

    他?垂下眼睛,看見祝青辭的唇被抿得蒼白,可是看上去卻綿軟無?比,他?滿腦子都在叫囂著祝青辭虧欠他?的夸獎、擁抱、甚至更多的安撫,看見被祝青辭護在身后的葉瞬,一瞬間忽然惡向膽邊生。

    他?鬼使神差地一低頭,下一刻,似乎就要咬上那兩?片蒼白柔軟的唇瓣,而祝青辭似乎也沒想到,他?微微睜大雙眼,提高了聲音:“丁宴!”

    丁宴恍若未聞,而下一刻,祝青辭終于?忍無?可忍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了手?。

    “啪”

    時間仿佛都停止了,所有?人看著丁宴臉上瞬間浮起來的紅腫,臉上表情五彩繽紛,由白轉紅再轉綠,紛紛宛如見鬼。

    第30章 第 30 章

    走廊的燈泡不怎么?應景, 電流聲滋啦啦地響起,閃爍了幾下,襯得走廊的光線陰森森的。

    丁宴偏過頭去, 陰影遮蓋住了他的表情,只隱約露出個繃緊的下巴,臉上傳來火辣辣的觸感。

    他摸了摸臉, 不知為何,沒有?第一次的惱怒,反而感覺臉有?些麻麻的, 心里涌現出奇怪的感覺。

    他沒什么?感覺似地一摸臉,接著, 又將頭扭回來, 直直地盯著祝青辭, 舔了舔唇。

    眼前的omega似乎因為情緒激動,眼角有?些泛紅,他眼皮太?薄, 眼下似乎連帶著一起泛起了灼燒似的紅,一雙銀藍色的眼睛里, 滿是慍怒與厭惡。

    他看上去像是發了一場高熱似的, 薄薄的胸膛上下起伏, 呼吸急促, 然而表情卻又冰冷一片, 配合上他那張蒼白?的臉,仿佛結了一層銀霜。

    他看上去不太?對勁,身體似乎不受控制地抖, 體溫涼得可怕。

    葉瞬方才摸了一把他的手,心里冒著古怪, 可祝青辭卻又好端端站在他面前,能說話,能反應,語氣也沒怎么?變動,仿佛他身體的變化又像是如夢幻泡影的一場錯覺,亦或是根本影響不到?他似的。

    葉瞬猶疑地張了張開嘴,似乎想要提醒丁宴關于祝青辭的身體問題,但最后還是閉上了嘴,冷眼看著二人爭執。

    他內心不以為然,祝青辭這?些年在戚家過的好好的,身體能出現什么?問題?

    他這?個吃陰溝菜葉長大的就別操心金枝玉葉長大的人了。

    祝青辭眼前一陣眩暈,他身體莫名發冷,呼吸更是有?些不穩。

    兩個人剛才挨得太?近,祝青辭沒來得及躲開,丁宴的呼吸幾乎是擦著他的嘴唇而過,鵝毛似地瘙癢,仿佛一陣電流躥上他的脊椎,以至于他先一步抬起了手,等反應過來時,巴掌已經扇到?丁宴臉上了。

    丁宴沒能如愿以償,可那兩瓣不怎么?要臉的嘴唇,還是拐了個彎,親到?了omega柔軟的臉頰。

    冰冰涼涼,像是一片柔軟的桂花糕,丁宴神色莫名,祝青辭的臉色卻很難看,他用手背極其用力地擦了下臉,道:“丁宴,你?還記得我是誰么??”

    他意?有?所指,擦臉時,表情不自?覺地露出幾分?厭惡,擦得臉都快紅了。

    丁宴后知后覺,這?才想起祝青辭居然還是戚珣的男朋友,而他表面上還是在追求戚珣的。

    可他心思并不在這?上面,反而眼神沉沉地盯著祝青辭擦臉的動作,不知道為什么?,肚子里冒著一團火,道:“那又如何?”

    祝青辭似乎也沒有?想到?他是這?般反應,“你?……不是要追求戚珣么??”

    “喔,是有?這?么?一回事。”丁宴想起來似地,點?了點?頭,他唇上仿佛仍然殘留著方才柔軟的觸感,虎牙情不自?禁地發癢,唾液緩慢地分?泌出來。

    仿佛光親還不夠,他還得咬上那么?一兩口?,好叫祝青辭疼上一二分?。

    祝青辭提起戚珣,不知道是在警告他,還是在提醒他,可眼下,丁宴心里不僅沒有?半點?對戚珣的曖昧想法,滿腦子都是方才柔軟的觸感,鼻尖帶著一點?雪松林似的香氣,甚至還大逆不道,悄無聲息地冒出一點?其他念頭——

    他覺得戚珣的存在好像有?些礙事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問題。他們這?種人,越是往上走,就越不用擔心溫飽問題,時間對他們來說簡直多到?浪費,因此這?些貴族子弟們什么?都見過。

    丁宴甚至見過幾個alpha玩一個omega,或者幾個omega伺候一個alpha,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他玩他的,我玩我的,有?什么?關系么??”

    祝青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腦海中的那根弦跳得更厲害了,丁宴卻聳聳肩。

    他好似真?的不覺得,這?其中有?什么?問題,呈現出一種天真?似的殘忍,“要不我問問戚珣,能不能把你?借給我?我會好好疼你?的,我們可以一起對你?很好……”

    祝青辭睜大雙眼,眼前又不斷地閃現那座薔薇花園中鐵籠似的天花板,一陣陣的黑影包裹著他,心臟被什么?東西用力壓了一下,喉嚨里滿是鐵銹味,額頭似乎在發燙,可身體卻不斷冒著冷汗,像是又在發燒。

    他眼前模糊不清,腦海中的嗡鳴一瞬間如絕弦之音,在拼了命一般瘋狂震動數十?秒后,“啪”地一聲,斷了。

    “……滾。”

    在祝青辭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開口?,視角已經模糊一片,可他依然強撐著,一張清秀的臉上面無表情,懨懨道:“滾。”

    他這可謂是口出狂言,在場的小弟都要忍不住,走上前去:“哎你?……你?未免太?不給人面子了吧?丁哥分明是在幫你?,你?這?不是落他面子嗎……”

    他們根本不在意祝青辭方才差一點被丁宴強親,甚至覺得這?分?明?是“莫大的殊榮”,祝青辭理應感覺到?受寵若驚。

    結果祝青辭不僅扇了丁宴一巴掌,居然還讓丁宴滾,簡直震撼三觀。只是,他們話沒說完,就被丁宴攔住了。

    “……行。”丁宴也沒想到,直直地看著祝青辭,點?了點?頭,“行。”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行,胸腔里一叢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點?著了,他看著祝青辭冰冷的表情,心想,我從家里剛一回來,收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來找你?,結果你?就這?樣對待我?

    他才多大,這?就要以身飼虎、割肉喂鷹么??那混賬玩意?一看就是個白?眼狼!

    不止如此,他居然還他媽地是戚珣男朋友!!!

    與祝青辭剛見面時,他就因為這?個而怒火沖天過,眼下,居然又因為這?個原因再次爆發,只是兩個的前因后果,卻完全不一樣了。

    這?些過錯滾火球似地,往丁宴本就壓抑著的幽怨委屈與怒火一點?就著,燎原般地順著他的肺腑一路燒過四肢百骸。

    丁宴氣得要噴火,終于忍不住,大叫:“行!這?是你?做的決定,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然后掉頭一溜煙地憤怒躥出十?余米,學院走廊留下他奔跑的尾氣。

    他一身嬌生慣養的毛病,不懂得看人臉色,完全沒有?注意?到?祝青辭臉色已經比紙還要白?了。

    祝青辭看他跑遠,方才強撐著一口?氣,在丁宴轉身的一刻徒然泄了。

    他像是一個艱難超載運轉的機器,而此刻最后一根螺絲釘也松懈開來,整座機器頃刻之間解體,轟然崩塌,稀里嘩啦地散落一地。

    他的意?識模糊起來。

    “咚——”

    遠處的白?塔似乎又敲響了鐘聲,悠揚響徹了整座校園,驚起一片白?鴿,呼啦啦地掠過藍得有?點?不真?實的天空。

    這?座鐘塔真?的很古老了,萬年不曾響,不知為何,在今年的夏秋交際,雨水充沛的季節中一直嗡鳴,重新蘇醒。

    “喂,祝青辭?”

    葉瞬皺了皺眉,他察覺不太?對勁,搖了搖祝青辭。

    葉瞬沒想到?祝青辭居然一碰就倒,omega像一片衰竭的枯葉無聲地倒向地面,葉瞬瞳孔猛地一縮,連忙抓住了他,omega無力軟倒的身體瞬間栽倒在他懷里。

    “祝青辭?!祝青辭!!”

    葉瞬被砸懵了,莫名其妙心臟漏了一拍,手中搭在omega細瘦柔韌的腰側,第一反應是,這?人身體怎么?這?樣輕?不是有?戚家在養他么??

    直到?祝青辭滾燙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間,他才驟然反應過來,伸手一摸omega的額頭。

    ……燒暈的?

    “祝青辭!”-

    祝青辭又在做夢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做著一個夢。

    夢中,他是自?己,卻又能看見自?己的臉。

    他坐在一個梳妝鏡面前,鏡子中的他臉很白?,眼睛的雙眼皮比其他人要更深一點?,因此正眼看人時,莫名覺得有?幾分?冷淡刻薄。

    像往常一樣,一條赤色的蛇在梳妝鏡旁邊打轉,仿佛一條流動著的泛著紅寶石色澤的血管,陰冷地看著祝青辭。

    祝青辭看著梳妝鏡,左手是沖天燃起的火燭,右邊是吐著蛇信的毒蛇,中間,他看見了他自?己,看見了“祝青辭”。

    他看見“祝青辭”有?著與他相同的臉,然而,那張臉上的神情形態,與祝青辭完全不同,一雙狐貍眼勾起來,眼底卻滿是卑劣的算計。

    梳妝鏡中倒映著過往,膠卷似地,在他面前鋪開,好似有?人將這?座梳妝臺當成了小型電影放映室。

    而這?場電影看到?最后,祝青辭似乎感官也模糊了,他的視角在切換,偶爾是他,偶爾,變成了鏡中的“祝青辭”。

    他看見戚珣發情期那晚,“祝青辭”拿著一包奇怪的粉末,往戚珣杯中倒。

    那一晚的荒謬依然發生了,可是“祝青辭”卻是笑著的,他感覺自?己的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上揚,窗外雷雨交加,紫色的閃電劃破長空,房間里兩個少年喘息曖昧,肉|體交纏在一起。

    而后來到?了加德王立學院后,兜兜轉轉,又和丁宴成為了好朋友。

    只是,在校園霸凌事件發生時,“祝青辭”卻沒有?對丁宴生氣,反倒抱著他的胳膊,“丁宴,謝謝你?呀。”

    他聲音黏黏糊糊地,一張臉都冒著酡紅,丁宴在夢中開懷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害怕,出了事,我罩你?。”最后,兩人連連踢了葉瞬好幾腳。

    葉瞬趴在地上,透過凌亂的發隙,死死地瞪著“祝青辭”,“祝青辭”卻惱怒起來,丁宴賦予他的權利,讓他此刻仿佛喝醉了酒的醉漢一般。

    “看什么?看?”“祝青辭”看見自?己踢了一腳葉瞬,嗤道:“一條賤狗,也敢來惹我?”

    話音未落,又是一腳,“你?以為你?是誰!”

    夢里,“祝青辭”興奮至極,他一連踢了倒在地上的葉瞬好幾腳,情緒紐帶似地,傳染給他。

    很開心,很高興,很得意?……

    好似一場獵物運動,權利的產物之一,暴力,讓“祝青辭”大腦激素飛快飆升,他將葉瞬踩在腳下,“不是很厲害嗎?”

    “不是想傍上葉燁嗎?”

    “你?這?什么?眼光?真?爛。”

    “哈哈……”

    “祝青辭”放聲大笑著,葉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后,甚至吐出了一口?血,“祝青辭”也沒停下。

    不知為何,夢中一直在下著連綿不絕的大暴雨,似乎是要掩蓋人體腐爛的聲音。

    等到?一塊白?布甩在“祝青辭”面前時,他才打了個冷戰,從方才那股濃烈到?幾乎瘋狂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發生了什么??

    他的視野一直在搖晃,耳畔是劇烈的嗡鳴聲,間或夾雜著“沒救了”、“哎,真?是可憐”、“是被活活踹死的”“報警也沒用了,拖走先吧”,等各種嘈雜聲,海潮一般將他淹沒。

    他艱澀地轉動眼珠,有?人拿著拖把,在瘋狂拖地上的水。水?哪里來的水呢?是窗外的風雨刮進?來了嗎?加德王立學院應該派人好好關上窗戶啊,清潔工怎么?回事?又冷又陰森的,仔細一看,這?水居然還是紅的,誰玩顏料么??

    “祝青辭”緩慢地低頭,頭顱仿佛被灌了鐵水,沉重得好似要和脊柱脫離分?開,連根拔起,視線緩慢地下移。

    他先是看見了白?布外的一雙腳,那雙腳上還穿著加德王立學院頒發的小皮鞋,不知道為什么?,磨損得厲害,接著,是藍白?色的校服,校服上面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揉皺成一團,中間凹陷下去,滿是鞋印子。

    最后,目光緩緩定格在了那張臉上。

    窗外一道驚雷炸響,那人的臉被照得慘白?,他倒在血泊中,睜著一雙死亡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祝青辭”。

    似乎死不瞑目地在告訴他,這?就是同化的下場。

    祝青辭猛地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驚醒-

    丁宴一鼓作氣,直接沖回了家,他氣得要死,把自?己重重砸在床中,在心中怒罵祝青辭一個小時。

    祝青辭簡直太?過分?了!他翻來覆去,反復掰扯,一一細數著祝青辭的過錯。

    沒對他笑,沒抱他或者摸摸他,沒有?夸他做得很棒,然后獎勵他。

    他道歉了祝青辭居然也不理他,好不容易他低聲下氣,屈尊想要討好祝青辭,幫他收拾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結果這?人居然完全不領情,還要把那罪魁禍首往身后藏。

    就連親一口?也要打他!小氣到?家了!

    媽的,越想越氣!

    丁宴氣得半死,他在心里冷冷地發誓,以后他再也不會理祝青辭了。

    不然他就是狗!

    結果當晚,他就做了關于祝青辭的春夢。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中文字幕一级毛片|538精品视频在线|www亚洲|白丝=av片|网友自拍=av|男人边吻奶边挵进去视频 | 亚洲精品自拍偷拍视频|jk校花呻吟迎合娇躯白嫩|国产一级免费看视频欧美激情|国产精品香港三级国产=av|99热最新在线|亚洲国产色播=aV在线 | 97久久久久人妻精品区一|高潮视频免费|欧美一级大胆视频|超碰在线97免费|国产福利合集|7777精品伊久久久大香线蕉语言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日韩免费二区|日韩欧美国产激情在线播放|日本hd高清xxxxvideos|亚洲色偷偷色噜噜狠狠99|亚洲综合p|新版天堂资源中文www连接 | 超清纯白嫩大学生无码网站|97精品人人做人人爱|最新啪啪网站|国产老熟女网站|国产精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九九久久 | 日本少妇浓毛BBWBBWBBW|久久久久久成人网|亚洲中文有码字幕日本|老妇出水bbw高潮|色偷偷88888欧美精品久久久|日韩午夜精品 | 国产成人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不卡|欧美日韩色另类综合|中文字幕在线欧美|免费视频日韩|国产精品第七十二页|天天草狠狠干 | 久久久91视频|99三级|水蜜桃视频在线免费观看|黄色国产网站在线观看|含羞草家庭影院|久久久欧美国产精品人妻噜噜 | 女明星一级毛片|国产精品成人v=a|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躁2012|久热这里只有精|国产黄大片在线观看|国产成人在线播放视频 | 二区=av|ww交换夫妇xxxxcom|无码中文=av有码中文=av|日本高清无打码|久久青青操|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久 | 成人字幕网zmw|日本一区高清视频|#NAME?|麻豆播放|麻豆传媒作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一区 | 日日爽天天操|亚洲=aV永久无码精品一区二区|免费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日本高清色视频www·com|国产成人麻豆免费观看|色一情一区二 | 亚洲日韩精品欧美一区二区一|蜜桃视频在线视频|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国产女性无套免费看网站|97色久水蜜桃|日本中文字幕=a∨在线观看 | 亚洲=aV香蕉一区区二区三区|国产乱子轮XXX农村|新婚少妇初尝禁果|香港三日本三级少妇三级99|漂亮的女老板国产三级|国产九九九 | 中文字幕在线视频2019|欧美第一页草草影院|天天操天天射日本人|国产高清在线露脸一区|自拍性旺盛老熟女|九九视频大全 | 一个人看www在线高清免费看|国产超碰人人|中文字幕在线观看精品|公喝错春药让我高潮|亚洲=a一区二区|幼射HD交中国妇 | 日本=a一级|国产亚洲精品精|中国女人特级毛片|蜜乳=av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群妇大交群的观看方式|日一区二区三区 | yell视频在线观看免费|www.三级影片.com|午夜啪啪片|色爱亚洲|顶级欧美熟妇高潮xxxxx|紧缚调教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 中国极品少妇xxxxx小艳|久久国产日韩|九七=av|欧美一级淫片免费看|少妇搡BBBB搡BBBB毛多多|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巨免费 | chin=a熟妇老熟女hd|精品国产国产综合精品|成人亚洲精品777777ww|欧美日本一道本在线视频|欧美肥屁videossex精品|高潮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视频 | 最新精品国偷自产在线老年人|国产青涩|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九九99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无码有乱码在线观看|91精选视频在线观看 | 91=av爱爱|黄频视频大全免费的国产|日本亚洲一区二区|c=aoporn超碰地址进入|黄色在线免费观看视频|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芒果 | 高清视频在线播放|天堂资源在线www中文|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亚洲一区中文字幕永久在线|中文字幕第27页|免费69视频 | 91在线官网|亚洲日韩乱码中文无码蜜桃|仙武帝尊700集在线观看|99热精品首页|99九九精品视频|日韩超碰 | 不够善良的我们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在线成人=a=a=a=a|欧美视频一区在线观看|日日干=av|91亚洲精品久久久|九9热这里真品2 | 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成=a人片777777美国|午夜福利啪啪无遮挡免费|日本午夜网|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欧美|99免费观看视频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午夜爱爱网站|国产=a情人一区二区国产|#NAME?|国产精品91网站|少妇搡BBBB搡BBB搡造水多|羞羞答答国产xxdd亚洲精品 | #NAME?|国产第11页|青青青草视频在线免费观看|老司机午夜网站|#NAME?|麻豆.蜜桃.91.天美入口 | 一区二区欧美视频|亚洲日本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卡|少妇做爰α片免费视频网站|久久色精品|91午夜在线观看|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中文字幕 又大又紧又粉嫩18p少妇|国内精品自线一区麻豆|欧美h版在线观看|狠狠艹夜夜干|黄色影院在线播放|日日拍拍 | 中文乱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视频|亚洲高清专区|中文毛片无遮挡高潮免费|黄人成=a动漫片免费网站|99re在线免费|女乱淫免费看视频大黄 | 中文字幕一级毛片|538精品视频在线|www亚洲|白丝=av片|网友自拍=av|男人边吻奶边挵进去视频 | 中文字幕无码无码专区|一极毛片|超碰不卡|成人三级k8经典网|日本一级毛片视频|国产免费艾彩sm调教视频 | 成年人在线观看视频网站|亚洲影视久久|亚洲成在人网站无码天堂|国产色91在线|国产精品无人区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a在线观看 | 任你躁国产自任一区二区三区|日韩成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少妇高潮呻吟=a片免费看软件|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av|成年免费视频黄网站在线观看|四虎WWW永久在线精品 | きょこんきょうしゃ在线|91狠狠爱|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尤物|丝袜亚洲另类欧美变态|GOGOGO高清在线观看|亚洲=aV成人无码精品综合网站 | 中文字幕无码专区人妻系列|日本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亚洲另类小说乱|国产在线第一区二区三区|上海少妇高潮狂叫喷水了|国产一级午夜一级在线观看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国产91精品网站|精品免费|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乱孑伦=aS|超碰影院在线观看|內射XXX韩国在线观看 |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国产草莓精品国产=av片国产|91影视在线|76少妇国内精品视频|中文字幕人妻丝袜美腿乱|国产日韩欧美视频免费看|国产精品久久无码一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