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你不會是想耍老子吧?
雷栗撿了一個人。
男人。
受傷的男人。
原本不應該隨隨便便撿陌生人,但這男人身材高大,五官周正,臉上磕了道疤鮮血淋漓,反而有一股破碎堅毅感。
當然。
雷栗只是一個鄉下村里的哥兒,很膚淺地看了一眼他的臉,又扒完他衣服瞅了一眼,沒有紅色的孕痣。
那里還挺大。
一看就能生。
救他。
雷栗把人藏在山上的破草屋里養傷。
也不算養,給點水,給點吃的,止血的草藥往臉上糊一糊,能不能好不知道,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
反正又不是他死。
男人命挺硬的。
在破草屋受了一夜風吹雨潮,第二天就醒了,還感謝雷栗。
就是話少。
可能腦子還有點不好。
問了雷栗好幾個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問題,問完就沉默,話挺少。
雷栗臉上淡定冷靜,心想,話少好,油嘴滑舌的男人靠不住,這男人命硬,八字應該也硬,配他正好。
到第三天,見這男人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人帶了回家。
見爹娘。
成親入贅。
“等等!
周毅瞠目結舌,反應過來不禁失聲,“入贅?我?!”
“你又沒銀子娶我,當然是入贅!崩桌趵硭斎唬謹Q眉,“你不會想反悔吧?”
“不是……”
周毅看著雷栗身上的紅衣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好像是喜服,他剛才還奇怪怎么大晚上的穿的這么紅,原來是結婚。
如果不是和他結,他還能說聲恭喜。
“我先捋一下!
周毅仔細回想了這幾天的記憶,從醒來到剛剛,他確實沒有說過要和雷栗成親,更沒有提過入贅。
但見雷栗眼神堅定里帶著狐疑,他有一瞬間懷疑自己不是被石頭磕到了臉,而是磕到腦子失憶了。
“抱歉。”
周毅微微搖頭,“我確實不記得答應你這件事,你可以跟我說說,是什么時候我讓你產生了這種誤會嗎?”
“今天早晨我問了你!
“今早?”
周毅又仔細地回想了下,還是查無此事,“不好意思,你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嗎?”
“今早我問了你三個問題!
“是的,你問了。”
“……”
雷栗覺得自己說得夠明顯了,但見他臉色嚴肅,就耐著性子說,
“我問你有沒有娶妻或者中意的人,你說沒有,我問你覺得我怎么樣,你說我人很好,很好相處。”
“我還問你樂不樂意跟我回家見爹娘,你說好!
“是沒錯。”
周毅點點頭,但還是沒理解怎么就入贅了,“然后呢?”
雷栗眉頭一皺,“然后什么然后,都這么明顯了,我說你不會是想耍我吧?”
“當然不是。”
周毅連忙搖頭,神色略微茫然,搞不清雷栗為什么突然生氣,但生氣了道歉準沒錯。
“對不起。”
“誰要聽你對不對得起!
雷栗擰眉虎目,怫然而視,“你都跟我回家見爹娘了,你別我講你不知道一個未婚漢子去未婚哥兒家里是什么意思,還是你還去了別的哥兒家?”
“抱歉……我再捋一捋!
周毅腦子快燒了。
在雷栗拳頭捏得噼啪響的時候,終于勉強搞懂了,但又被離譜到了。
第2章 002.你先放開我的褲子!
“也就是說,漢子,哥兒和女人是三個性別,漢子可以娶或者入贅給哥兒、女人,單獨去未婚對象家里吃飯等于見家長同意成親?”
“……”
雷栗一臉關愛兒童的表情。
周毅有點尷尬。
他還以為哥兒是一種村里人的稱呼,沒想到還是一種性別,難怪雷栗的村子里有些“男人”“男孩子”還簪花扎辮的,原來是哥兒。
他還跟雷栗說這里民風淳樸開放,不愛指指點點別人,比他們那里(現代)包容性還強。
當時雷栗的表情一言難盡,原來是個烏龍。
“真的不好意思,我可能撞到了腦子,我不知道來你家里是這個意思……”
“不知道?”
雷栗冷笑一聲,“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周毅,你敢耍老子?”
“抱歉……”
“抱歉個屁。今天這贅你是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你是我撿回來的,所以你得聽我的!
雷栗一把將人拽過來,摁在床上掐著他的脖子硬親了一口,臉上兇神惡煞,“入了贅就得守夫德,娶了我就得喜歡我,懂嗎?”
周毅都被親蒙了。
他活了二十八年,頭一回被人強吻,還是個……哥兒?
可雷栗和男人沒什么區別啊。
一米八幾的個子人高馬大,長得好看也是俊朗帥氣的好看,他要是男同可能就從了,問題是他是直的。
周毅不想同意這親事。
但是
“……我沒說不喜歡,你先放開我的脖子!
雷栗力氣很大。
差點掐死他。
周毅打算一被松開就先以力服人,再以理服人看看有沒有回旋的辦法,但雷栗膝蓋抵著他某個部位,手也沒完全松開他的脖子。
“入贅娶我,還是死?”
雷栗的力氣是砍柴殺豬練出來的,人的骨頭再硬也硬不過粗木樁,人的脖子再難殺也難不過豬脖子。
“反正三天前沒有我救你你肯定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多活的三天算是我跟閻王爺賒賬借你的。”
“……”
周毅真不知道是心如死灰,還是破罐子破摔,這關頭了,他居然還有點想笑。
天殺的。
讓他知道是誰撞的他,等他穿越回去就把那個混犢子抓進局子,讓他知道什么叫做退伍老兵的人脈。
強扭的瓜甜不甜雷栗不知道,但強娶的男人是香不香,他很快就知道了。
雷栗吹了桌上的油燈。
遮窗子的是細草編的窗扇,有月光透過空隙照進來,雷栗視力好,能看見床上的人影,扒了衣服瞧得更清了。
還不讓扒。
不讓扒不還是被他扒了?
雷栗二十歲頭一回摸男人,沒有章法,胡亂摸了幾下親了幾口,就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拉著周毅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
朦朧的夜色里,周毅就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白花的輪廓,乍一摸到柔韌鼓起的一塊,耳根瞬間熱了起來。
但一想到這是跟男性沒什么兩樣的哥兒,那一點升起的羞恥旖旎就沒了,畢竟他在部隊和健身房里,見得最多的就是老爺們光膀子。
胸肌再大也是爺們。
但其他爺們不會扒他褲子!
第3章 003.周毅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周毅一手死死拽住褲頭,一手抓住雷栗的手,“雷栗,雷栗等等!”
“等什么等?”
雷栗眉頭一皺,“不扒褲子怎么懷崽子?不能懷崽子我要你干嘛?”
“我們才認識第三天,就算是入贅也……雷栗雷栗!住嘴!”
雷栗兩只手都被周毅抓住了,人也被周毅壓制在了床上,但沒想到他的賊心不死,嘴也可怕的很,一言不合就強吻。
要是雷栗嘴上涂了口紅,周毅臉上脖子也已經紅成一片了。
“雷栗快住嘴!”
“住手!別扯我褲子!”
“你摸哪里?!”
“雷栗這里不能咬!”
“雷栗”
“撕拉”
褲子被扯壞了。
遵紀守法連紅燈都沒闖過的老實人,守了二十八年的清白之身,今天被封建守舊的古代人強摸了個遍。
周毅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也沒死透。
“周毅!
雷栗眉頭緊鎖,捏著周毅的臉問,“你是不是不行?為什么它沒有反應?”
“……”
周毅有種想解釋又不能解釋的憋屈感,憋屈之余又突然想,如果他真的不行,雷栗這么想要孩子應該會放棄他入贅?
“……應該是不行?”
“那我閹了你!
“等等等等!”
周毅大驚失色,就雷栗的力氣和脾氣,不僅是閹了他,還會殺人滅口吧?!
“……我行的。”
“真的假的?”
雷栗捏了一把,還是沒反應,“要不還是閹了吧”
“雷栗!”
周毅心累地閉了閉眼,“我不是不行,我只是對男……對哥兒沒有感覺。”
“……”
雷栗沉默了下。
然后幽幽道,“你說,你對哥兒不行,還是對我這種哥兒不行?你也嫌棄我長得像漢子對不對?”
“我沒有嫌棄!
“你說我人好,是不是也是騙我的?”
“是真心的!
“那你為什么不樂意跟我成親生崽子?是因為討厭入贅?”
“不是一回事……”
周毅有點頭疼。
“我覺得你人好是作為朋友的好,不是結婚對象這種。不只是哥兒,換成女孩子也一樣,我不可能跟才認識三天的人做這種事,你也不能。”
“老子為什么不能?”
“你甚至都不了解我就跟我成親生孩子,你不怕我是壞人嗎?你不覺得對你自己和你父母不負責嗎?”
“怕個屁!
雷栗理直氣壯,“我家窮得我都嫁不出去,你是壞人你圖什么?大不了懷上了我就把你做了!
“不對,三年之內我懷不上你也得死。”
“……萬一我不孕不育呢?”
“死!
“萬一你……”
“你也死。”
周毅:“……”
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死路也是路。
試了一晚上。
沒成。
雷栗心里郁著氣睡得遲,醒的也遲,自從懂事之后,他還是第一次在日上三竿了才起來,感覺更煩了。
撿的男人中看不中用就算了。
還害他晚起。
家里一堆事等著他干,洗衣服、晾衣服、割雞草、田里的秧苗沒挪沒插,菜地的草也沒拔,還要除蟲子不能耽誤菜長新茬。
第4章 004.動靜挺大的,娘不小心聽見了……
說起來,過兩天就是鎮上的趕集,要多采鎮上人愛吃的野菜,這個賣價比自己種的菜高,還有春筍山菇。
爹織的竹簍和娘拾的雞蛋也攢了許多,村里集會給的價比鎮上低一文半文,正好多了個周毅帶過去。
想到周毅的力氣,雷栗心里那口暫時不能懷崽的郁氣才吐了出來。
雷栗將昨晚穿的紅衣小心疊起來,放進柜子里。
有顏色的布貴,紅布更貴,這是他娘攢了很久的錢買,又量了他的尺寸做的,不能弄臟弄皺了。
萬一周毅死了,他又招一次婿呢?下回成親還得穿的。
雷栗又解了里衣的帶子,脫了,準備拿干活的舊麻衣換上,余光看到有人進來,下意識用麻衣遮住自己。
擰眉往門口一瞵。
來人是臉上有疤的高大漢子,他剛娶的相公周毅。
雷栗面色緩了下來,問了聲什么事,手指頓了頓,故意穿衣服穿得很慢,還把白花花的胸膛對著周毅。
“早飯快好了,娘叫你吃飯!
“我曉得了!
雷栗察覺到周毅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口,雖然他很彪悍,會掐著周毅的脖子逼婚,但到底是哥兒,被這么瞧著也有點耳熱。
但周毅只停了一瞬,就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雷栗:“……”
他好歹也是個哥兒,在他跟前穿衣服,一點反應也沒有?
雷栗瞄了眼他下面。
嘁。
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周毅:“……?”
他覺得雷栗眼神有點不對,又說不上哪里不對,點了點頭打算出去,但被雷栗叫住了。
“怎么了?”
“咱倆再試幾個晚上,不行就去看大夫,再不行……”
雷栗做了個閹掉的動作。
激得周毅胯下一涼,張了張嘴,想了想,又閉上了,他怕雷栗現在就殺人滅口,先閹后殺的那種。
雷栗穿好衣服出了房門。
他娘柳葉兒一見他,表情就又擔憂又臉紅的,拉著雷栗的手到角落里悄聲道,“昨夜你和周毅……還好么?動靜挺大的,娘不小心聽到了……”
“……”
雷栗右眼皮跳了一下。
動靜能不大嗎?
他昨晚幾乎跟周毅打了一架,雖然他以不要臉險勝了,但也沒能洞房,這話還不能跟他爹娘說。
本來他爹娘就不同意他隨便撿個男人入贅,要知道周毅不行,不得把周毅趕出去?
他還是頭一回見長得這么合心意的男人,床上的事還是磨合磨合吧,那玩意兒總不能真白長那么大吧?
“挺好的。”
雷栗說,“反正周毅打不過我,床上床下他都得聽我的,娘你別操心了,早晚給你抱上大胖孫子!
“你這孩子,哥兒家家的老說這種話……也就是撿了個什么都不懂的周毅,要不然村里……”
他娘柳葉兒話說一半,瞧見周毅走過來,頓時結了束話頭。
雷栗則是眉頭一挑。
周毅手里端的洗衣盆里頭都是他們一家昨夜換下的臟衣服,本來這時候已經晾在桿上了,只是他今天起得遲了,沒來得及洗。
想起這個他就生氣,狗男人沒反應就算了,還耽誤他干活。
第5章 005.能三年抱倆的那種么?
周毅:“……”
不知道為什么,他好像被雷栗罵了一頓,雖然雷栗沒張口。
周毅猶豫開口:“……洗衣服是用皂角嗎?我沒找到,這衣服是去河邊洗還是打水回來洗?”
“誰那么有力氣還打水回來洗?”雷栗瞟他一眼,“你問皂角作什么?你去洗衣服,還是想叫我洗?”
“栗哥兒!
親娘柳葉兒拉了拉雷栗的手臂,示意他別說話,又笑著對周毅說,“是去村東頭的河里,皂角在灶屋的窗角上!
雷柳氏指了位置,見周毅真去拿,又阻止他說一個漢子,像婦人哥兒一樣去洗衣服不好,會被人笑話的。
“沒事,讓他們笑!
周毅閑不住。
上輩子不管是在學校和軍營里,他都是宿舍的勤奮標兵,洗衣服襪子收拾東西縫裂口,還會順手幫舍友和隊友干。
現在雖然是入贅,但也不能天天白吃白喝不干活,而且雷栗家也不富裕,甚至說得上是村里有名的窮戶。
久病的爹,羸弱的娘,高大的哥兒,窮得叮當響的破草屋。
單出一張都是負擔,雷栗直接疊滿了buff。
但再窮也窮不過周毅,他渾身上下一文錢都沒有,人都是雷栗撿回來救活的,還是身穿,頭發都是寸頭。
柳葉兒欲言又止。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沒說。
洗衣服的河跟村口一樣,都是村里的情報站,而且……她家栗哥兒在村里的口碑不太好。
估計周毅去洗一趟衣服,連雷栗小時候尿了幾次床都知道了,柳葉兒哪敢讓他去啊?好不容易來的哥婿跑了怎么辦?
真跑了。
雷栗拉著周毅跑了,手里攥著一把皂角,“我跟周毅去洗,娘你在家好生呆著,田里的活等我回來再干。”
“栗哥兒吃了早飯再走……”
“回來再吃!”
雷栗在的村叫三里河村。
依著三里河建的,平常村里洗衣服、洗菜,擔水去澆菜,引水渠到田里灌溉,用的都是這條河里的水。
三里河有一塊地方的石頭很大很平整,水流清澈,也不湍急。每天早上,村里的婦人夫郎就約著去河邊洗衣服。
三三兩兩地占據一塊大石頭,衣服沾了水就用皂角草灰用力搓。
光搓也是不行的,太枯燥。
這些婦人夫郎就會嚼些最近的口角新事,哪家小子又闖禍了,哪家哥兒又到出嫁年紀了,哪家新婦又跟婆婆鬧別扭了。
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最新的話題自然是窮酸戶兒雷家。
那個二十歲沒嫁出去的老哥兒雷栗招了個上門婿,還是在山里路邊撿的,來歷不明的野男人。
這可太勁爆了。
在沒其他炸裂新鮮事之前,能被嚼上好幾年。
“栗哥兒連席都沒辦,悄摸聲地就成親了,你們說,不會是怕那漢子反口跑了吧?”
“肯定是……他不是在外頭做工搬貨么?還走村逛鄉去劁豬殺豬,哪家哥兒這么彪?說不定是強搶來的男人……”
“那漢子我見過,又高又兇,瞧著就不像個好人家的,今兒早上他去打水,還嚇哭了我家的虎娃。不像是能被栗哥兒強搶的!
這些話全落進了剛來的周毅和雷栗耳朵里。
但他們離得有些距離,那些長舌頭的沒看見他們,還在七嘴八舌地揣測,譏嘲帶笑,不堪入耳。
周毅皺了眉:“你不生氣嗎?他們這么惡意揣測你!
“聽慣了。”
雷栗心里沒起一絲波瀾,反而還有點想上去一人扇一個嘴巴子,嘴巴子打多了,就沒人敢逼逼賴賴了。
反正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雷栗覷了周毅一眼,“你讀過書?說話文縐縐的,惡意什么測……不就是說兩句壞話,又不會掉肉!
“語言暴力不就是鈍刀子磨肉嗎?”
“……?”
雷栗有點沒懂。
不懂沒事,干就完了。
雷栗大喇喇地帶著新搶的相公插入洗衣局,原本熱鬧如集市的夫郎嬸子瞬間閉了麥,低頭斂眉猶如鵪鶉。
還有笑容訕訕,跟雷栗打招呼的,“栗哥兒,今早這么遲才來啊?”
“嬸子也挺遲的,都快晌午了還在這洗衣服,是昨夜聽墻角嚼舌根去了,還是起了個大早來河邊偷懶啊?”
雷栗皮笑肉不笑。
嬸子笑不出來了。
原本晌午洗衣服的就不多,他們呆到現在也就雷栗的事太勁爆了,聊上頭了,被正主抓包了那還有臉呆下去?
多嘴多舌的那幾個匆匆洗了幾下就走了。
周毅不明所以,問雷栗,“他們怎么這么怕你?”
雷栗看他一眼。
“你不也怕我?”
“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閹了你你早跑了。”
“……”
周毅噎了下,說,“我沒有戶籍,沒有錢,跑了也不知道往哪里去,要說認真打你應該打不過我!
周毅當了十年兵,力氣也不必雷栗的小,真制服不了雷栗他就是白干十年了。
“說大話!
雷栗瞅了一眼他下面,“真打得過我,昨夜我扒你褲子的時候,你還叫得那么厲害?”
“……我說的是正經的打架。”
“正經的打是那種打?能生崽子三年抱倆的那種么?”
第6章 006.不能和離嗎?
“……你能不能別總說生崽子!彼植皇菍iT下崽的種馬。
“相公不就是用來生崽子的?”
雷栗瞟他一眼,“要不是你不行,說不準昨夜我就有娃娃了……現在也不曉得你行不行,白長這么大個兒!
“……”
周毅張口。
周毅沉默。
他不能說昨晚他其實被雷栗折騰出了一點感覺,但生生念八榮八恥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壓下去了。
跟才認識三天的男人……不,哥兒做,人沒死心也死了。
“話說回來……”
雷栗看周毅搓衣服的嫻熟動作,說,“你真會洗衣服啊,我還以為漢子都不會洗衣服……”感覺洗得比他還細致。
“我一直是自己洗衣服襪子!
就是這個皂角周毅用不太習慣,剛剛他還看到有個人用草木灰洗衣服的,……是窮得皂角也買不起?
想著,周毅虛心請教雷栗,“為什么有人用草木灰洗衣服?”
“家里沒皂角了吧,我們這幾個村圩里都沒有皂角樹,只有鎮上有賣!崩桌跽f,“一年到頭也沾不到幾個葷腥,用灰和皂角洗也沒什么區別。”
“是這樣!
周毅點點頭。
雷栗家的衣服不多,兩個人又都是手腳麻利的,不多會兒就洗完了。
臨走時,河對岸又來了一個男人。
身量將將一米七,穿得白舊,好幾個明顯的補丁,梳著發,見了雷栗猶豫了下才打了招呼聲。
“栗哥……栗夫郎早!
“苗夫郎早!
雷栗點了點頭便走。
周毅的視線卻落在他的左半邊臉,紅腫得老高,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周毅職業病犯了,人民子弟兵見不得人民受傷受苦,特別是這么明顯的傷,好歹幫一把。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了?”
苗夫郎愣了愣,先看了雷栗一眼,才道,“沒怎么……你家夫郎在等你!
見他不想多說,周毅點了點頭,抱著洗衣盆跟上了雷栗。
雷栗看了他一眼。
周毅:“?”
這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周毅問他,“怎么了?”
“他是苗夫郎。”
“嗯,我剛剛聽到你這么叫他了!
“他成親了!
雖然不明白雷栗為什么強調這一點,但周毅還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苗夫郎的臉是怎么了?和人打架嗎?”
“不是!
雷栗又看了他一眼,才說,“應該是被家里漢子打的,他相公脾氣又軸又暴,一不順心就打他!
“家暴?”
周毅皺了眉,“沒有人幫苗夫郎嗎?不能離婚……你們應該是叫和離?不能和離嗎?”
雷栗的眼神更奇怪了。
像看傻子,又像在看其他的什么,“和離了苗夫郎能去哪?”
“他一個沒了相公的夫郎,沒銀子又沒有自己的營生,總不能和離了就吊死吧?”
“娘家不會要他,丟人不說還平白多一張吃飯的嘴,再說他還生了一個孩子,才四歲,苗夫郎怎么舍得。”
“確實很難!
周毅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他想到在現代,他還是班長的時候帶過的幾個女兵,里頭就有一個不幸遇到了家暴男,也是有小孩子。
舍不得。
離不掉。
真是個大難題。
“不過,總有辦法的吧!
聽到周毅這話,雷栗盯了他三秒,忽然停了下來,掐著他的臉親了一口,面無表情又兇神惡煞。
“入了贅就得守夫德,娶了我就得喜歡我,記得吧?”
周毅不太明白他為什么強調這個,但見他臉色不好,“我記得,我做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事嗎?”
“你的夫郎就在你跟前,你打聽別人的夫郎做什么?”
“因為他臉上的傷不像自己摔的,看著也不像惹是生非的人,都是一個村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就這樣?”
“對啊。”
周毅理所當然,“就算不是一個村的,看見一個陌生人這樣能幫也要幫一幫。”
不是有話說嗎?勇于助人,爭做時代先鋒,他又是人民子弟兵,人民有困難肯定要幫助啊。
“你……”
雷栗一時詞窮。
但心里那點不舒服的感覺沒了,想了想昨夜光親一口就讓他大驚失色,只覺得周毅人挺傻挺好騙的。
看誰都想幫。
不像他。
要不是看周毅臉好看,看著能生又沒成親,他才不會救他。
衣服晾好了在竹竿上。
三里村大概是亞熱帶,三月底的太陽已經有點毒辣了,在樹蔭屋檐下還有蚊子的嚶嚶聲,周毅吃個飯的功夫就拍死了好幾只。
雷栗的爹雷大山瞧見了,就默默地在屋角四里燃起驅蚊包。
娘柳葉兒用干制的艾蒿做的,這東西在鄉下村里最是常見,隨手摘摘曬曬就能備很多。
雖然味道有點重。
但熏蚊子這種事不就是比誰先死嗎?
周毅還注意到,雷栗家周圍種了很多山薄荷和大蒜,不止種在了房前屋后的地上,還用爛了的盆罐木桶種在屋子里。
“都是趕蚊子的。”
雷栗見他瞧了好幾眼就說了句。
“被蚊子咬了怎么辦?”
周毅又問,這里沒有清涼膏,也沒有風油精和花露水,蚊子又毒,還可能帶瘧疾……也不知道這里的蚊子有沒有瘧疾。
“這樣啊!
雷栗把他拉過來,在被蚊子咬的包上用指甲掐了個十字,“喏,這樣很快就不癢了,我爹教我的!
“……”
周毅沉默了下,點頭說,“應該挺有用的!毙䦟W也是學。
“行了!
雷栗把草帽扣到他頭上,“別磨磨拖拖,走了。”
春分后清明前。
插秧的好時機。
“我家原先田地還算多,不過我爹生病賣了三畝上好的水田,只剩兩畝中等水田,兩畝旱田!
“旱田都種上了紅薯,兩畝水田用來種水稻,不過還沒來得及插秧!
“我家水田位置不好,單獨的一塊在邊邊上,不過它不太規矩,這塊水田實際比兩畝要大上半分,所以爹才挑的它!
雷栗指著遠處那塊不規則三角形說。
隔壁是其他家的,一眼望過去是比較平整的一片,目測都有個五六畝。
大多田里也都有人了。
好幾個莊稼漢子并著年歲比較大的孩子,還有小孩在田埂或樹下玩鬧,不時聽到幾聲笑嚷或訓斥。
雷栗的名聲也不全是壞的。
他和周毅到田里來,還有人跟他們打招呼,是幾個跟他爹娘關系好的嬸嬸伯伯,還說忙不過來,他們可以過去幫幫。
第7章 007.聽一次我親你一口
各家都有田,都忙著春種。
雷栗婉拒了說不用,還是被一個嬸子塞了幾根鮮嫩的山黃瓜。
雷栗把山黃瓜掰成兩半,跟周毅一人一半,“家里也有黃瓜,就是沒嬸子家的長得快,才結了幾個小瓜娃娃!
“挺甜的!
比在現代吃的清甜很多。
周毅吃著山黃瓜,看著彎腰插秧的人問,“這里沒有拋秧嗎?”
“拋秧?”
“就是站著直接把秧苗拋到田里,不用彎腰,跟插秧相比有“一減四省兩增”的優點,就是減輕勞動強度,省工、省秧田、省種、省水,增產、增收。”
“聽起來……”
雷栗嚼了嚼黃瓜,瞅他一眼,“聽著像神棍!
周毅:“……”
雷栗又問,“你們那里都是拋秧么?”
“很多地方是!敝芤阏f,“因為拋秧沒有插秧累,種出的稻米也差不多重,就比較受歡迎!
“為什么不是所有地方?”
“可能是因為地域不同?”
周毅想了想,“跟當地的文化、風土人情、氣候、生境、信息差、稻谷種類等等有關系吧,有些人不知道可以拋秧!
“前人是插秧,后人就跟著學插秧,插著插著就習慣了,也不會想是不是還能用拋秧的方式。”
“……”
雷栗看著他,大口咬了一口黃瓜,邊嚼嚼嚼邊說,“聽不太懂,就是拋著也能種秧苗是吧?”
“對!
“你拋一個我看看!
“好。”
周毅點點頭,彎起褲腳袖子下了田,“我先去挑秧!
綠油油的秧苗擱在田壟的一角,需要挑過來再分批扔到田里。
雷栗看著周毅在田頭開始,表情認真,看著像模像樣,然后很隨意地拋了大概一分地的秧。
被拋的秧苗東倒西歪的,跟懶漢一樣沒什么精神骨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死了。
雷栗:“……”
雷栗把最后一口黃瓜吃進嘴里,捏了捏拳頭噼啪響,“周毅,你是不是耍老子?”
“我沒有!
周毅搖了搖頭,“你看慣了插秧的秧苗整齊,才覺得拋秧歪扭,但這只是暫時的。秧苗趨于向光性會慢慢向上生長。”
“因為拋秧比插秧插得淺,要靠秧苗本身去扎根,分蘗出生早,低節位分蘗占比大,不僅能保證高產所需要的穗數,還能增加每穗的粒數!
雷栗:“???”
雷栗聽得懵茶茶的,“什么性什么出生,什么產?是可以增多稻米的意思?喂,你別仗著我沒念過書就蒙我!
“我沒蒙你!
周毅說,“我當兵的時候幫農戶拋秧,他們也說不清拋秧比插秧好的原理,但我看過《農業百科》!
“書上說,拋秧分蘗高的話,大概增產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吧!
雷栗:“……每句話都有幾個字我聽不懂,反正拋秧就是好,不是你偷懶找的借口,你是這意思吧?”
“當然不是借口!
周毅神色端正嚴然,“你要是信不過我也可以繼續插秧……”
雷栗:“信不過!
“好吧。”
周毅順著他來,只有兩畝水田,就算插秧應該最遲明天就能干完,“不過我很多年沒插過秧了,要跟你學一學,我怕你們這里插秧跟我們那兒不一樣!
“成吧!
雷栗拉好褲腳袖子,下田去插了幾棵秧給他看,“看清楚沒?”
“清楚了!
周毅老老實實把剛才拋的秧苗插正了,一開始插得挺慢的,很快上手了,插得跟雷栗一樣快。
雷栗挑了挑眉,“你沒撞到腦子吧?這學得挺快,插得又快又好!
這話里有點歧義。
但周毅沒聽出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綠油油的秧苗整整齊齊地排列,就像一排排意氣風發的新兵,十分賞心悅目。
雷栗已經是村里插秧插得最快的那一批了,但兩畝的田,他以前一個人干也要干兩天,而且還腰酸背痛熱得不行。
現在多了周毅,還沒多累,一回頭就滿田都是秧苗了。
雷栗第一次覺得干農活這樣輕松。
多個牲口就是好啊,除了不行,沒啥好說的了。
“周毅!
“嗯?”
“你年歲多少?”
“28。”
“比我還老八歲。”
“28也不是很老吧?”
“別人二十八娃娃都滿地跑了,難怪沒成親,原來你不行!
“……”
就不能不提這事了?
周毅有點語噎,又有點驚訝,“你才20歲?”
那不是他當兵的時候,雷栗才讀小學?他還以為雷栗這么想結婚生孩子,起碼跟他一樣二十好幾了。
“怎么?”
雷栗乜他一眼,“現在嫌我年齡大?晚了點吧。”
“不是!
周毅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想到你這么小……20歲,才剛成年沒多久,在我們那里還是讀書的年紀。”
“20歲才成年?”
雷栗終于正眼瞧過來,“我們村里十六七歲的漢子都算大人了,哥兒女孩都尋摸婆家嫁出去了,二十歲在你們那兒才成年不久?”
周毅皺了皺眉頭,十六七歲實在是太小了,性發育都沒成熟就要接觸性了,這不是有病是什么?
“怎么?”
雷栗乜笑了一聲,輕佻道,“二十歲在你們那才成年,難不成他家里要一直養著他?一點活一點銀子都不賺?”
“我們那兒一般來說,二十二歲之前都在讀書,大多數都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需要家里出錢供,等完成學業,進入社會才能賺錢養家,贍養父母。”
周毅頓了頓,又說,“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有些人進了社會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加上房貸車貸,和孩子,可能還需要父母繼續供錢!
“那跟我們這差不多,就是你們可以念書!
雷栗的村子里沒人能供孩子念書,因為沒錢,但他見過鎮集上和縣城里的讀書人,不迂腐還好,迂腐的考不出名堂又賺不回銀子,要家里供養一輩子,真是白念這么多書。
不過這個房袋車袋是什么?難不成是裝房契的袋子?
雷栗聽不太懂,但他不愿意總在周毅跟前弱了氣勢。
“過來!
“怎么了?”
周毅聞言走過去,剛站定,就被雷栗的泥手按住脖子親了一口。
周毅:“???”
雷栗見周毅茫然失措的樣子,心里就爽快了,笑瞇瞇地摸摸他的臉,泥巴就畫臟了一塊。
“再說這些文縐縐聽不懂的詞,聽一次我就親你一次!
這理直氣壯的,都給周毅整懵了,愣了愣才說,“哪個詞不懂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你別……總是動手動腳的!
“我樂意動手動腳!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第8章 008.明天你光腚出去干活是吧?
臨近傍晚。
雷栗看見他娘柳葉兒遠遠地走過來,連忙上去迎她。
“我來叫你和周毅回家吃飯!
柳葉兒笑著。
瞧見田里綠油油的,一畝多的水田都插好了,不由說,“今天干得這么快?咱家田少,也不急,你和周毅干慢一點,別累壞了身子!
“手快就干得快些!
雷栗說著,瞥了眼在河里洗手的周毅,“周毅干得挺快的,這一畝大半都是他干的,沒白撿他。”
“說得好似你救他就是為了干活……”
“本來就是!
雷栗理直氣壯,“那我救他回來不圖他屋里屋外地干活,還圖他掏出幾塊金子銀子?比咱家不會下蛋的雞還窮!
“你這孩子又胡說……”
柳葉兒聽了就笑,小聲說,“你剛把人帶回家的時候,我還擔心周毅是壞人哩,模樣兇兇的,瞧著不像個好相與的!
“沒想到這么能干活,回家去,我可得跟你爹好好說說,讓他別瞎操心了。”
“是該說!
雷栗點頭同意她的話,“爹身子不好還整日編竹簍子,前些年干木活就累著了,娘你可得多說說他。”
“娘曉得!
“娘!
周毅洗完手過來朝柳葉兒招呼了聲,見她帶了水,先問雷栗喝過水沒有,才自己倒了一碗灌了兩口。
跟雷栗用的同一個碗。
喝的還是同一個地方。
柳葉兒笑著看了雷栗一眼,看得雷栗莫名有點不自在。
太陽在落山。
還剩半畝多的田,如果加加夜班,兩個人干起來應該也很快能干完。
但柳葉兒沒讓,說好歹是成親第二天,不能累壞了哥婿。
雷栗瞅了周毅下面一眼,深以為然,“娘說的是,是不能把相公累壞了!辈蝗桓恢杏昧恕
周毅:“……?”
怎么感覺又被嫌棄了?
今天回家得早,雷栗往常都會多干點活再回去,最好能都干完,不然今天剩一點明天剩一點,活不就越積越多了?
多干點就多賺點錢。
不過這時候回去也好,他家比較偏,在村尾近山那頭,鄰居比較少,那些愛嚼舌根的夫郎婦人也都回家給孩子相公做飯了,沒什么人同路,就沒人故意說他的閑話。
雖然有人怕他,但也有人嘴賤,會故意惹他不痛快。
“話說回來,你和村里人關系都不好嗎?發生了什么事嗎?”
周毅看到路上有小孩子玩,遠遠地瞥見雷栗就馬上跑掉了,他們家里的大人對雷栗態度也微妙,雷栗也不怎么跟他們打招呼。
一般關系好,或者面上還可以的,見到了都會招呼一聲吃飯了沒吧?
“真想知道?”
“還好。”
“還好是想還是不想?”
“我們現在是一家人,如果能多知道你的一些事情,多了解你一些,我當然是覺得好!
周毅神色自若,并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刨根問底的事,“但是你不想說,或者你覺得還不能跟我說的,我也尊重你的隱私和意愿,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
“周毅。”
“你說!
“把臉伸過來。”
“?”
周毅愣了下。
柳葉兒連忙拉了雷栗的袖子,神色有些緊張,“栗哥兒,周毅也是關心你……”
“我又不是打他!
雷栗哼了哼,麻利地捏住周毅的臉嘬了一口,“我今兒是不是說,你再說這些聽不懂的東西,我就親你一口?”
“……”
周毅張了張口。
周毅閉嘴認栽。
連權利和自由也算,行吧,他以后一定三思再出口。
“你剛不想知道他們為什么跟我關系不好嗎?”
“嗯!
“給我生個娃娃我就告訴你!
“……那算了。”
見周毅沒再追問,娘柳葉兒松了口氣,但又悄默默地扯了扯雷栗的衣角,給了他一個眼神,不能跟周毅說。
雷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沒事。
吃過飯。
天變成了深藍色,漫天星星,月亮是彎彎的鐮刀狀,但月光很亮,輕柔的月輝灑下來。
屋里沒點油燈。
燈油很貴,鄉下村里要不是家里有錢或者給讀書人念書用,很少有人家會點,都是天黑就睡覺了。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但現在對雷栗來說,夜里才是緊要關頭,他能不能跟周毅圓房可是關乎他能不能懷娃娃、他爹娘能不能抱孫子的大事。
為了這他還洗了熱水澡,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平常都是冷水擦擦的,因為燒水廢柴火還麻煩。
周毅摸黑剛躺床上,雷栗的手就過來摸他了,上擒下拿,左退右避,硬是沒擋住雷栗扒他褲子的心,還將雷栗擋出了氣來。
“再躲把褲子扯壞了,明天你光腚出去干活是吧?我家可沒有那么多衣裳給你穿!
“……”
這可算是踢到棉花了。
周毅不敢躲了。
雷栗的家庭條件什么樣他很清楚,身上給他穿的這兩套還是雷栗的,要不是他倆體型相近,他都沒有衣服換,總不能還穿他那套破爛的迷彩服。
周毅試圖講道理,“我不躲,你也別動手動腳,好好睡覺行嗎?”
“不行!
雷栗不吃這套,“我睡覺了你睡什么?你睡覺了我懷什么?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可不信睡一塊就懷娃娃這套。”
“那也不能說做就做啊……”
“不試怎么曉得能不能?”
“我們才認識第四天,都沒有了解對方……雷栗、雷栗你亂摸哪里?!雷栗!雷栗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嘶……你快松手……”
“不松!”
“嘶……”
雷栗見他又抽氣,就擰著眉把手抽了回來,從齒縫里抽出要閹人的一句,“我勁兒又不大你抽抽什么?你真不行?那么大玩意兒是耍老子?!”
“……”
周毅真是百口莫辯,雷栗的力氣比他不遑多讓,差點給他掰斷了,說沒多大力氣?
他緩了緩,才說,“既然我們已經成親了,我的戶籍也會落在你家,先培養感情,再探討怎么做這種事?”
“什么養什么情,柳小草成親前也沒見過他相公牛二樹,沒你說的這樣不也在成親夜洞房了?”
雷栗冷笑一聲,“柳小草嫁人的第一月就有了,那我要多久才能懷上娃娃?你總不能真讓我等三年吧?”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那我攪碎了吃!
雷栗雙手都被周毅牽制住了,氣急了一口咬在周毅肩頭,牙口利得周毅嘶了一聲。
鐵銹味。
雷栗見見了血也松了口,松了對周毅亂摸亂搞的手,冷哼道,“我不管你什么法子,明兒晚上再不行我就給我去看大夫,讓全村知道你不行!
“……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是你夫郎,又不是學堂先生,講個屁道理,相公沒用就是沒天理!
雷栗沒真占到便宜,就把周毅的手圈在自己腰上,死活要周毅摟著他睡,生怕周毅半夜跑路了一樣。
還反咬一口,說是周毅自己要什么培什么情。
但雷栗睡得四仰八叉的,周毅原本是摟著雷栗的,后半夜卻被他纏得脖子喘不過來氣,差點死在床上。
第9章 009.有錢就能換個行的男人了
雷栗干了一天活,睡眠又好,沾床就睡了,到第二天蒙蒙亮就醒了,還催著周毅也起。
“睡什么睡,起來干活!
“……?”
被勒了半宿的周毅差點宕機。
洗了個冷水臉,周毅清醒了幾分,見早飯沒好就在院子里打軍體拳。
爹雷大山就坐在門檻上,邊編柳條簍子邊不時抬眼瞧。
雖然看不懂周毅打的什么,但就覺得他家哥婿打得好看,打得有力,以后遇見什么不好的,也能保護他家栗哥兒。
雷栗看了幾眼,嘁了一聲。
繡花枕頭。
會點花架子就顯擺,床上怎么沒見這么行?有本事讓他也一個月就懷上娃娃。
但雷栗看了很久,看著看著,目光不自覺落在周毅的手上、雙腿和腰腹。
一招一式都帶著凌厲的風,比他見過的縣里的官老爺還威風有氣勢,看著挺唬人……也確實挺好看的。
周毅早就注意到他們,打完一套后,說,“你們想練的話我可以教你們,長期練可以強身健體,對身體有好處的!
雷大山連忙擺手,“我哪會這個?年紀大了,腿腳又不好,你教教栗哥兒,他一個哥兒又愛……學點拳腳保護自己也是好的!
“不礙事!
周毅說,“爹和娘身體比較弱,可以練一些慢的,比如太極,不一定要打軍體拳,后頭覺得簡單再練一些其他的!
說著,周毅就給雷大山演示了一遍太極拳,邊說,“您看,不難的。”
“看著像不難……”
“每天打打太極有利于鍛煉身體,增進健康,……就是對身體好的,還不花錢。”
雷大山聽到對身體好又不花錢有點意動,但也有些猶豫,“我瞧你打的又穩當又好看,我和他娘不曉得做不做得出來,你是讀過書的,讀書人都聰明!
“你單教栗哥兒好了,栗哥兒聰明,肯定學得又快又好,打的肯定好看!
“爹和娘也聰明!
周毅說,“來日方長,我慢慢教,總能學會的。”
說著又向雷栗點了點頭,“你也可以一起練,很多年輕人也愛打這個鍛煉身體,陶冶情操!
“什么情什么操?”
“陶冶情操……就是打了能讓自己心情變好,心態平和。”
周毅連忙解釋了下,怕雷栗又一言不合捏他的臉,或者掐他的后頸親上來。
他又不是貓貓狗狗,哪有人這樣親人的。
柳葉兒剛做好早飯出來,瞧見他們說得熱鬧就問了問,又看周毅打了一遍太極,眼睛亮了亮,
“這個好,慢呼呼的,也不怕閃到腰,改明兒有空你就教教我和栗哥兒他爹,今天就先教栗哥兒吧,我和他爹學得慢!
學得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給周毅和雷栗制造獨處機會。
雷栗不懂什么機會不機會,他對周毅這些花架子沒一點興趣,在他看來,不能懷娃娃的招式全是耍流氓。
“也好。”
周毅點點頭,“等雷栗學會了,分別一對一教學也可以,這些天爹和娘就先看我們練,看多了,耳濡目染也能記住一些!
雷栗皺了皺眉,“什么耳什么染?”
“沒什么!
周毅趕緊翻過這一頁的“文縐縐”,連忙道,“我們開始吧,你想學軍體拳還是太極?”
“軍體拳吧!
雷栗捏起拳頭扭了扭手腕,“這個看著就比什么雞強,慢吞吞的,我沒打別人別人就先打到我了,學了有什么用?”
“太極不是用來打人的,軍體拳也不是,它們的主目的都是強身健體……我給你演示第一套動作!
“我要是學的慢你不能笑我。”
“我不笑!
周毅神色認真說,“你底子好,記憶力也高,稍微用點心,應該很快就能學會了!
“算你說得好聽。”
雷栗看周毅將動作拆分成幾部分,每一部分先演示講解一遍,等他看仔細了看懂了,才來教他做。
周毅很耐心。
有些動作雷栗做不好,會停下來教他好幾遍,確認他掌握了關竅才繼續,有時候還會上手去糾正他的動作。
寬厚的胸膛。
溫熱的手掌。
不經意貼到雷栗的后背和肩,握在雷栗的手腕又很快松開,有時碰到腰,有時又頂開腿。
配上周毅一本正經的表情,雷栗莫名有點心跳耳熱。
這還是周毅第一次主動靠他這么近,還這么親密,雖然是為了教他打拳,但是別家的相公可不會教夫郎這些。
但周毅會。
嘖。
隨便撿了個男人還能撿到寶,要是真金白銀就更好了。
有錢就能換個行的男人了。
“阿嚏”
周毅忽然打了個噴嚏,感覺有人在罵他一樣,但見雷栗臉上發紅,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
“臉怎么這么紅?發燒了?”
周毅有點奇怪,摸了摸雷栗的額頭,不燙,但才教了這么點動作,不至于累出汗才對。
“沒燒。”
思春而已。
雷栗想到這里心塞了下,哪家夫郎有了相公還是清白之身的?
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的做法,但肯定不是這樣摸摸抱抱,要抱一下就有了,哥兒姑娘在街上被人撞一下不就懷了?都不用上街了。
不過就周毅這大驚失色,比他還像哥兒的破樣,說不定連他的孕痣在哪都沒看見。
不喜歡哥兒?
強扭的瓜管你喜不喜歡。
花了大半早上,雷栗家的田已經種好了,但還不能歇,要去幫村長家插秧。
村長家姓牛,是村里為數不多跟雷栗家關系好的,幫了雷栗家許多,到了農忙的時候,雷栗自然也要過去幫忙的。
村長家人多,家里也比較富裕,所以田比較多。
足足有十二畝水田和十畝旱田,水田位置也好肥好,臨近一處,還在正中,引水犁田都很方便。
雷栗和周毅挑著籃子和扁擔過去,無疑就要經過很多戶人家的田,有些多嘴的婦人和夫郎見狀,就偷瞄著湊在一塊嚼起了舌根子。
雷栗聽見了,直接撿了塊石頭砸過去,砸了一個大水花濺了那些多話的一身,那些長舌頭的回頭看見是雷栗,脾氣急的連罵了好幾句。
雷栗見狀又砸了一塊。
周毅跟個黑面神一樣站在雷栗身后,他人高馬大,面相兇沉,臉上還有石頭磕破的疤,又是常年當兵的,氣勢跟普通人很不一樣。
那群多嘴多舌的都被嚇住了。
等他們走遠了,有個夫郎才心有戚戚道,“栗哥兒家那個相公真兇,不曉得在家會不會打栗哥兒和他爹娘!
“打人倒不像,我覺著是個有大本事,發達了指定就不要栗哥兒了。”
“栗哥兒那模樣……”
“桂夫郎你出門被蛇咬了這么多舌頭?”一個年輕的哥兒聲音插進來,“管栗哥兒啥模樣,管你們屁事!
“小草,怎么和長輩說話呢?沒點禮數,咱們又沒有說你……”
“說栗哥兒,不對,栗夫郎也不行,再多嘴一句,我就告訴栗夫郎和他男人,讓他們狠狠揍你們一頓,夫夫混打。”
柳小草說著,齜著牙要拿扁擔打他們,嚇得那些婦人夫郎都跑了。
柳小草跟相公得意洋洋,“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
牛二樹,是牛村長的二兒子,也就是柳小草的相公笑著說,“你呀,就是仗著栗哥兒和他相公的威風!
“嘿嘿,栗哥兒給我仗哩!
柳小草咧嘴一笑,拎著扁擔飛快地跑上前,追上栗哥兒,把自己剛剛嚇了一通多嘴婦的事說了,
“你現在可有相公,自己還有能耐,干嘛還讓他們這么說你壞話?”
“我剛剛就教訓了他們一頓。”
雷栗看了眼走在前頭挑擔子的周毅,撇了撇嘴說,“不是什么大事,用不著他仗著,搞得我多弱一樣!
雷栗彎腰挽褲腳,邊問,“今天怎么來的有點遲?”
“桃哥兒有些鬧人,我給他喂了羊奶哄睡了才得空過來,二樹等我,就也來遲了些!
柳小草比雷栗還小一歲。
但已經有了一個孩子,是個小哥兒,小名叫桃哥兒,才兩歲,正是咿呀學語離不開人的年紀。
柳小草話里又轉回來,“你不仗著你相公,有委屈不跟相公說,他怎么知道心疼你?那你委屈不就白受了?”
“就是幾句閑話,這也能叫委屈?”
“閑話不是委屈了?”
柳小草哼了哼,“我受一句閑話都要跟二樹說的,他問我怎么才不委屈,我就說有漂亮的頭繩就高興,他就真給我買了頭繩哄我哩。”
“漢子都是腦子不靈光的,你不說他不曉得你委屈的。”
“他們腦子不好是他們的的事,我腦子好,又身強力壯,敢欺負我的都被我打回去了!崩桌跽f,“要不是一個人不能要娃娃,誰稀罕嫁男人!
“可是你是哥兒啊,哥兒都是嫁人,都要漢子心疼的!
“但我不需要啊!
雷栗靈光一閃,頓悟道,“哦,不對,周毅他是入贅的,應該是我娶他他嫁給我,這樣說……我要心疼他?”
他若有所思,“心疼沒試過,打疼到可以試試!
“沒有哥兒跟你這樣的……哪有哥兒打自家相公的!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可是……”
柳小草皺眉苦惱,“你是哥兒啊,怎么能打相公呢?他又沒有對你不好……他對你不好了么?”
第10章 010.人不行就別怪路不平
“對了。”
雷栗幽怨地瞅了周毅一眼,“他不跟我要娃娃,可不就是對我不好么?”
本來就晚嫁,還晚生,讓村里人怎么看他?雖然他不在意別人說他閑話,但閑話說多了他也會煩。
“。俊
柳小草蒙住了,“你相公為啥子不跟你要娃娃?他……不喜歡你么?”
“……”
雷栗瞧了眼前頭走得飛快的周毅,想了想還是家丑不可外揚,沒說實話,“應該是……我相公害羞吧!
“害……羞?”
“我相公28歲了才跟人成親,不害羞才怪,不然早成親了。”
“唔……”
柳小草看著周毅那高大健碩的身材,還有那黑面神一般嚴肅不言笑的臉,跟害羞這個詞哪哪都不沾邊。
不過雷栗想了想,覺得柳小草說的也有點道理。
別家哥兒跟女孩一樣嬌嬌軟軟的,他跟個男人一樣五大三粗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周毅對他沒興趣也……正常?
正常個屁。
人不行就別怪路不平。
雷栗看向柳小草俊俏的臉,伸手摸了把,惹得柳小草哎呀了聲。
真嬌。
他跟牛二樹說話大大方方的,一點不掩飾的嬌氣,想撒嬌就撒嬌,想服軟就服軟,鬧得牛二樹心疼他,變著花樣地哄他。
嘰嘰喳喳總說話也不讓人討厭。
雷栗感慨了句,“要是哥兒都跟你一樣,也挺好的!
柳小草聽了卻奇怪,“哥兒都像我干嘛?我相公喜歡我這樣的,你相公又不喜歡,他喜歡栗哥兒就好啦!
“栗哥兒力氣又大,賺的銀錢多,心腸又好,我覺得像你這樣才好呢,二樹就不用這么辛苦天天出去找活了。”
“誰要他喜歡!
雷栗撇了撇嘴,“我是說,哥兒都像你一樣嬌嬌軟軟的,換我是漢子我也喜歡,誰說要周毅喜歡!
“哎呀,栗哥兒別鬧。”
柳小草被他說得小臉紅撲撲的,害羞了下又拉著雷栗說,“哎,你男人力氣也好大,一次能挑那么多秧苗!
村長家是今天才開始插秧的。
來了村長、牛大嬸子和兩兄弟牛大樹牛二樹,大樹媳婦牛小小今天在家里看孩子和做飯送飯,明天輪到柳小草在家。
秧苗也是現在才從育苗田里移過來,周毅挑的那份明顯比二樹多一點。
牛二樹還詫異,“周毅兄弟你力氣真大!
“還好!
周毅把一扁擔秧苗分成好幾處,下了田便開始插秧,手程很快,秧苗插得整齊又快又好,讓村長父子三人都禁不住側目。
牛二樹忍不住說,“這苗苗跟當過兵一樣!
“周毅兄弟也像當過兵的。”牛大樹笑著說,“不過我們這里小地方,又山又遠,除了鎮上的官兵老爺,我們也沒瞧過真的當兵的!
“說到當兵……”牛大樹突然說,“我聽說邊關要打仗哩?”
周毅眼皮子一跳,“打仗?”
“只是聽說了些北邊商人的話,不曉得會不會打起來。”牛大樹咧嘴笑,“打仗要死好多人的,還是別打的好,保不齊要征兵,我可舍不得小小去當兵。”
牛大樹小聲說,“不過我覺著不會打,皇帝陛下不是一直窩囊求和……”
“牛大樹!”村長低聲罵道,“說什么渾話?!讓人聽去了,你有八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我這不是很小聲了么?”
牛大樹嬉皮笑臉,又跟周毅說,“周毅兄弟,你就聽一樂就成,我也是聽那些北流商販這么說的,十有八九算不得數!
“我知道,”周毅點頭道,“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哈哈,那就好!
“這倆混小子!贝彘L搖了搖頭,看著周毅頓了頓道,“你和栗哥兒怎么樣?”
“挺好的,栗哥兒很好!
周毅在心里補了句,要是不急著跟他生孩子就更好了。
村長聽了就笑了,“那就成,以后就跟栗哥兒好好過日子,生一兩個娃娃,買幾塊田,你阿爹身子慢慢地就爽利了,日子也好了!
日頭漸漸曬了。
到中午,柳葉兒和牛大樹的媳婦牛小小都過來送水送飯。
村長家家境雖然比較好,但也只是矮子里拔高個,好不到哪里去。
飯菜大差不差。
地瓜飯和青菜蒜苗,也就比雷栗家多一小碗臘腸,因為雷栗和周毅是來幫忙的,所以也準備了他們的份。
每人分幾片,在現代還不夠塞牙縫的,在這里就已經是難得的葷腥了。
水也只是涼白開。
雷栗先喝了水。
周毅接過他的碗也喝了幾口涼水。
邊喝邊想,如果放點糖和鹽做成鹽糖水會更好,最好是加碘鹽,即能補充水分,又能補充能量和流失的鈉離子。
但鹽貴,估計連想都沒有想過碘這種東西,糖對農家來說也是稀罕東西,逢年過節可能才買上一小塊的。
真窮啊。
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用時更少。
歇了歇,就又開始干活了。
村長家有12畝水田,全種稻米,七個人干一天也才干了一半,明天還得接著干。
不。
別人是明天接著干。
周毅是回家接著干。
周毅插秧插得腰酸背痛,晚上回來還得被雷栗偷襲,花樣百出得要跟他洞房,搞得他心力交瘁。
有點反應。
但是沒成。
雷栗皺著眉頭盯著周毅的玩意兒,盯得周毅汗毛豎起,背后發涼,“……你不會真想閹了我吧?”
“那不然?”
“!”
周毅夾緊了雙腿,緊急避險道,“你別沖動,說句不好聽的,我好歹是還是你相公,閹了真懷不上了。”
“沒閹不也是個擺飾?”
雷栗憤憤地打了他一巴掌,打在周毅屁股上,挺響的。
不是打在那里就好,這力道,這手勁,一巴掌下去如閹。
見雷栗躺床上沒動靜了,周毅僵著身體,躊躇地開口,“……雷栗,你現在在想什么?”
“想你!
雷栗陰惻惻道,“在想當初還是別救你,讓你死在山上得了,占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不嫁!
“……”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這也太糙了點。
周毅也不是真要占著茅坑,稀里糊涂就進茅房了,又沒有那意思,脫褲子也上不出來啊。
屋里一片靜。
在周毅以為雷栗睡著了,想松口氣的時候,雷栗又幽幽地開口,“明兒你跟我看大夫去,真生不了我好快刀斬亂麻。”
“……”
是砍亂麻還是砍他?
一大早。
雷栗就把周毅拉出了家門,直奔村里的赤腳大夫去了。
這個老大夫也姓牛,是三里河村三大姓牛雷柳之一,但是其實外來人,為了愛情留在的三里河。
牛大夫已經七十多歲了,年輕時念過幾年書,當過幾年醫學徒,醫術一般,但常見的病癥都能治,十里八鄉有什么不痛快都愛找他。
雷栗和周毅是今日第一個到的。
牛大夫剛開門,在院子里曬藥材就瞧見他倆,笑了笑,
“栗哥兒現在也該叫栗夫郎了,這是周毅罷?那晚我剛巧在外頭采藥,不然也要去恭喜恭喜的!
“牛大夫。”
周毅頷首打招呼。
雷栗擺擺手,笑不出來,“牛大夫又說笑,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牛大夫笑了笑,“正是農忙時候,栗夫郎又剛成親,怎么有空閑往我這個小老頭這里跑?是上火了?”
“是挺上火的!
雷栗想到周毅在床上半點不配合就上火,火脾氣的火,“是我相公,他不太行,來讓牛大夫瞧瞧。”
“?”
牛大夫愣了下,瞅了周毅一眼,雖然精神有點疲憊,但年輕氣盛的,“你家相公……不像不行的樣子啊!
更像是欲求不滿。
“嗯?”
雷栗立時盯向周毅,邊問牛大夫,“那怎么我試了三天,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有幾次有點反應,但跟沒有一樣,軟趴趴的。”
“這……”
牛大夫也看向周毅。
“……”
周毅有點尷尬。
雖然他并沒有諱疾忌醫,但跟大夫說這些私房事,還是糗事,他還是有點……算了,來都來了。
“……我只是覺得進展太快了,不太適應,不是不行。”
“晨起有過嗎?”
“偶爾有!
“以前跟人有過嗎?”
“……沒有!
“跟人親過嘴嗎?”
“……跟雷栗是第一次!
“喔……”
牛大夫把了把周毅的脈,仔細瞧了他的面相,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后說,“沒什么事兒,就是害羞,放不開!
雷栗扭頭看了周毅一眼,那眼神里狐疑嫌棄,直來直往道,“我還以為你是裝的,沒想到你是真害羞,比哥兒還羞,真不曉得你怎么長這么大。”
“……”
這是開車嗎?
雷栗問牛大夫怎么辦,要不開點藥吃吃,他怕周毅真不行。
“是藥三分毒!
牛大夫寬慰雷栗道,“小事,多試試,日子久了熟了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急,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雷栗聽完就有數了。
慢慢玩。
總有一種玩法能吃到熱豆腐。
牛大夫很有職業操守,不會將病人的隱私泄露出去,臨走了還給雷栗拿了幾副去火茶,裝裝樣子。
也給周毅去去火。
小伙子,年輕力壯的,被人天天玩弄又憋著,沒病也會憋出病來的。
第11章 011.皮膚都給他擦紅了
看完大夫沒別的事。
就是干活。
村長家的水田還沒插完秧,剩了六畝也差不多干一天了,回家前再去菜地里拔拔草,澆澆水,摘點新鮮菜回去當晚飯。
有了牛大夫說的“慢慢來”,雷栗當夜總算沒火急火燎地拉著周毅辦事了,再多辦幾次,周毅都覺得這張床不是床,而是某某辦事處了。
畢竟床最大的用途應該是睡覺,而不是和人睡覺。
不過。
雷栗對慢慢來的理解跟牛大夫應該有些偏差,他沒對周毅胡親海摸,但拉著周毅的手讓他對自己胡作非為。
周毅:“……”
其實他更覺得自己被當做了免費的搓澡工,雖然作為一個南方人,他并不知道怎么搓澡也不熱愛搓澡。
但應該挺舒服的。
雷栗一直叫他使點勁,皮膚都給他擦紅了一片。
……胸肌也挺紅的。
今天是鎮上的集會。
從村鄉去往集會進行買賣交易,叫做趕集,或者叫趕圩。
這個“鎮”其實并不準確。
因為它一開始只是附近十里八鄉的用來交易的臨時地,后來交易的人多了,形成了一個確定的貿易點,很多商販在此定居,慢慢地才變成鎮。
一個村有一百多兩百來戶人家,五到八個村就有一個鎮,鎮上頭就是縣城,清米縣,縣城之上是西嶺府城,再遠雷栗就不知道了。
也懶得知道。
對三里河村來說,去到清米縣里已經很遠了,坐牛車也要半天才到,別說去府城,又遠又費銀子,傻子才去。
當然。
有錢有勢的不在傻子之列。
為了趕鎮集,雷栗前一天就收拾好了要賣的東西,爹做的竹背簍簸箕和草編小玩意,娘攢的雞蛋、家里種的菜和山上采的野蔥枸杞葉之類的野菜。
三里河村距離鎮集有四五公里。
給周毅背了一部分東西,雷栗身上也不輕,為了保持菜新鮮要快馬加鞭,走到鎮集上也得半個時辰左右。
但今天運氣好。
柳小草和牛二樹也去,村長家里有牛,可以拉牛車,雷栗和周毅就蹭了個方便,能無償坐車。
時間雖然早,但路上有很多人,有三里河村,有隔壁四里河村,也其他村,都是為了省錢沒坐牛車,走路去的。
柳小草天性.愛說話,車上沒別人,就拉著雷栗嘀嘀咕咕。
“你和你家相公成了么?他跟你要娃娃了么?”
雷栗想了想,周毅身體抗拒,態度軟化,這叫做跟他要還是不跟他要?
“算是要了吧!
“什么叫算是啊?”
“正在要!
“那就好哩!
柳小草捂嘴笑了笑,“前幾年我嫁給二樹,也是成親一個月才有的桃哥兒,我瞧你家相公這么高壯,應該很快就能成了。”
“……應該!
“要不我抱桃哥兒過去給你滾滾床?我聽我娘說,三歲小孩子能招小娃娃,小娃娃瞧上你,就會在你的肚子里出來!
“不用!
雷栗覷了周毅一眼。
小娃娃想出來,但他相公不想啊。
“怎么了?”
周毅遞了話。
雷栗又不搭理他了,跟柳小草說,“你孕痣紅,有孩子快也是常事,我的沒你這么紅。”
“栗哥兒的孕痣也很紅啊,就是沒長在臉和耳朵上,在胸口,村里那些長舌婦瞧不到,才說你的孕痣淡,別聽他們瞎說的!
柳小草想了想又說,“我聽說有些哥兒就是比較慢的,四里河村就有個哥兒,成親后五年才有娃娃,但一生就是兩個,還是兩個男娃娃。”
雷栗聽了點頭,“那可出了口氣了吧?婆家之前指定不待見他。”
“那可不是……”
牛二樹話不多,跟周毅打了個招呼就沒話說了,偶爾四目相對有點尷尬,找了什么話頭聊起來,聊不了幾句就斷了。
周毅屬于話少安靜的,有人跟他聊不會尷尬,沒人跟他聊也不會尷尬,而且聽雷栗跟柳小草說話也挺有意思的。
柳小草像逗哏。
話多且生動,噼里啪啦地講一大堆,還不是一件事一件事地講,而是想到什么講什么,幾件事穿插著來。
雷栗像捧哏。
話不多,但句句有回應……要是聊的內容不帶他就更有意思了。
坐牛車趕鎮集到得比較快。
雷栗他們來得算早的,可以占到一個比較好的位置,交上兩文錢攤位費,就可以在這里擺到鎮集結束。
雷栗把東西都拿出來,周毅則整整齊齊地擺在攤子上,籃子里的雞蛋疊成了三角塔形狀,還是按大小排的。
最頂上那顆雞蛋又圓又白,好似大珍珠。
雷栗:“……”
一會兒沒瞅就亂搞。
雷栗想把蛋重新擺一擺,正巧一個年輕夫郎走過,不經意瞧見這顆珍珠似的小雞蛋,就撲哧笑了下,“賣雞蛋不應該把大的擺在上頭么?”
周毅剛要說話,雷栗邊捂住他的嘴邊笑著說,“把小蛋擺在前頭,要買雞蛋的就知道底下是大的,自然會賣下面的大蛋。”
“那不就沒人買小蛋了么?”
“不礙事。”
雷栗笑著看了眼周毅,“村里老人說小蛋對漢子身體好,賣不出去正巧留給我家相公吃,養身體懷娃娃!
“怎么懷娃娃還吃小蛋?”年輕夫郎也瞧了眼周毅,“再者說……不該是夫郎吃了補補么?”
“我們村里老人說了,懷娃娃是夫夫兩人的事,不單夫郎要補相公也要補!
雷栗臉不紅氣不喘地扯,“相公吃小蛋,小蛋小蛋,曉得下蛋。夫郎吃大蛋,大蛋大蛋,大圓肚子!
年輕夫郎有點意動,笑著說,“你說話還怪有意思的,這些小蛋我都要了,我這也是剛成親!
“小蛋是十二只,全都要么?”
“全要了!
“好,因為是鄉下家養走地雞,一只小蛋是兩文,再搭兩個雙黃大蛋,你看成嗎?雙黃蛋吃多了興許一下子懷倆呢,兒女雙全,多好。”
“行!
年輕夫郎想了想,“不過,你怎么知道這兩個大蛋是雙黃蛋呢?要是單黃怎么算?”
“這雙黃蛋比單黃大許多哩,你瞧……要是單黃,下次來買也給你搭兩個雞蛋,你看成不成?”
“好!
年輕夫郎笑了笑,“要真是雙黃蛋,下次我還來買你的雞蛋,你家夫郎真會做生意,你真有福氣!
周毅:“……哈哈!
每天晚上被強扒褲子的福氣嗎?
第12章 012.花花少爺,中看不中用
雷栗看周毅的眼神越發嫌棄:“你有沒有賣過東西?人家都是把大的好的擺在上頭,就你擺小的,還被人瞧見了,要不是我腦子聰明,都賣不出去!
“對不起,我確實沒有賣過東西,我下回注意!
周毅低頭道歉已經特別流暢了,見雷栗橫眉虎目,立刻低眉順眼,把雷栗堵得也不好再說他了。
雷栗皮笑肉不笑,“我做生意,你就跟剛才一樣乖乖的別亂說話,不想我在這里扇你就閉嘴,還是相公喜歡在人前讓我親你一口?”
“我保證閉嘴!
周毅從善如流安靜如雞。
雷栗摸摸他的臉,覺得還挺細膩好摸的,又摸了兩把,笑瞇瞇地說,“乖,等會兒賣完東西給你買糖吃!
“……謝謝!
雖然周毅不愛吃糖,但還是不要跟雷栗逆著來。
攤位說不上好也算不上壞。
人流量一般,但雷栗很能吆喝,口舌如簧舌燦蓮花,三兩句話就能把客人留下來,哄著夸著把東西賣出去。
一個大娘是來買竹簍背東西的,順便買了把菜,又硬生生給雷栗說動了,帶了兩個草編螞蚱回去。
為什么是兩個?
因為有兩個孫子不能偏心,只買一個得打架了,而且草螞蚱也不貴,一個兩文錢兩個三文錢。
菜離了根莖過一會兒不太新鮮了,雷栗撒了撒水,有水滋潤,很快瞧上去就跟鮮摘的一樣。
周毅都沒注意他什么時候帶的水。
雷栗瞅他一眼,“誰大老遠背這么多東西還帶水,……剛跟一個在這里住的大爺要的,我常給他留野菜!
不是送的那種留。
而是給大爺預定了他想要的野菜,還是得給錢的。
不過雷栗會做人情,就是要錢的也會多給大爺一點分量,人際交往不就是這樣嘛,你虧一點,我讓一點。
有人嫌菜不新鮮,也有人會嫌水占重量。
雷栗這時候多送一點菜,特意給人家看秤桿刻度,“您瞧,多了二兩吧?喲……手上拿了這么多東西,是家里有好事?瞧您拿得費勁,再買個背簍多省事!”
“家里有了沒帶出來?不礙事,多備一個,下回再有好事出來買東西,也好背東西拿回去,滿當當的,旁人一看就曉得殷實!
“我瞧您買了魚,買個背簍,再送您一把小蔥,年年有余越來越富余嘛,也不差這一個背簍的錢了……”
雷栗收了錢,就指揮周毅幫那個大娘裝東西,自己當著大娘的面又放了一把新鮮的小蔥進去,“覺著東西好,記著還來我這啊。”
“好好好……”
大娘笑容滿面地走了。
雷栗攤上的東西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點,要再等一會兒賣不完,他就搭一搭,半送半賣出去。
心里盤算著,一扭頭見周毅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眉頭挑了挑,“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有銀子?”
“沒有!
周毅微微搖頭,發自肺腑地說,“我覺得你挺厲害的,能把這么多東西都賣出去,還讓每一個顧客都滿意,特別是有些很能挑剔的,你也沒生氣!
雷栗狐疑地瞅了又瞅周毅,確定他是真心實意不是陰陽怪氣,才說,“這有什么厲害的?賣東西賺銀子不就是這樣,好話都不會說誰搭理你啊!
“這很厲害。”
周毅搖搖頭說,“我做不到你這樣,要是讓我賣,我可能一天也賣不了一個背簍!
“你說的很對!
雷栗深以為然,“就你這不是啞巴放不出一個響屁,就是干巴巴的,能賣出一個雞蛋我真是謝天謝地!
“……我在夸你!
“我在罵你。”
“……”
周毅沉默閉麥。
下午清倉了。
雷栗把錢仔細揣好,就帶周毅去跟柳小草和牛二樹約好的匯合點。
周毅見狀問,“不買點東西嗎?”剛才他還說買糖。
“你真想吃糖?”
雷栗笑瞇瞇瞅他一眼,他那話就是誆周毅的,糖那么貴,他才不舍得買,也不會給一只下不了蛋的公雞買。
他覺得周毅以前真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連這種話也信,他們中午吃的都是從家里帶來的冷掉的熟紅薯,哪有銀子去買東西?
“時間還早,也不逛一逛嗎?”
周毅來這個世界一周了,除了三里河村還沒去過其他地方,“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想去鎮集看看!
越逛越窮。
不一小心剛賺的錢就到別人手里了。
雷栗真不理解有什么好逛的,但周毅低頭看著他,也沒有眼巴巴的裝可憐,可那張有疤卻正氣的臉神色認真……
還怪好看的。
雷栗覺得心口有點癢。
“天色是還早……壞話說在前頭,逛歸逛,我可不會掏一文錢買東西,更不會買糖和肉。”
“我不買。”
周毅點點頭說,“謝謝你!
雷栗摸了摸耳朵,“……我怎么聽你說話總覺得怪怪的,也不是口音……就是有哪里不對勁!
周毅頓了頓,好像……他說話是有點現代了。
這里的鎮集和電視上演的差別很大。
更落后。
更嘈雜。
也更臟亂。
泥濘不堪的路上混著各種水,紅的是血,白的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空氣中也混著很多種氣味。
禽畜的糞便味、血腥味、腥膻氣,蔬果的草木氣,泥土污水的渾濁味,還有光膀子大漢的汗味和婦人夫郎劣質的脂粉香氣。
人的叫賣與獸的吆鳴。
雷栗看都不看扭頭就走,他又不賣肉自然不進去,“要不想鞋子衣裳沾到屎就別進去,還會有爪子不干不凈的雞飛到你頭上!
周毅見里頭雞飛狗跳的,就跟著雷栗走了。
沒想到還有賣花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地侍弄那些花草,花小朵大朵的,紅橙黃綠,開得招展明艷綠意盎然。
“你不會想買這些破花吧?”
雷栗的聲音幽幽響起。
周毅搖了搖頭,“不是,我就是覺得賣花的小姑娘挺可憐的,她的褲子膝蓋那塊都是破的,還有泥,而且她看起來才七八歲!
“十三歲了!
“嗯?”
“她叫小花,今年十三歲了,估摸著過兩年她爹就會把她嫁出去!
“13歲?”
周毅皺了皺眉頭,“才13歲?這么小就嫁了?她一看就營養不良,都瘦成皮包骨了!
“世道就這樣!
雷栗已經司空見慣,警告周毅,“你可別亂發善心救人,小花沒錢跑路,咱家也沒銀子,爹還在吃藥呢。”
“再說花這玩意兒金貴,一不小心就死掉了,能看不能吃,中看不中用!
說著,打量了下周毅,醍醐灌頂,“我終于知道你像什么了,像花花少爺,中看不中用!
周毅:“???”
怎么還罵人呢?
太陽落山。
雷栗和周毅坐上牛二樹家的牛車,同坐的還有幾個同村的人,不過他們坐不像雷栗一樣免費。
有外頭人在,柳小草說話顧忌了點,跟雷栗聊了今天在集市上遇到的事,罵了布店老板一路。
“要不是我家桃哥兒長得快,爹的衣服昨兒上山又不小心割壞了,我才不去買他家的布,就是血蚊子!
“要有新開的布店,這輩子都不來他們家了,這布的成色也沒去年好,暗暗的,指定是拿舊布糊弄人……”
“我到了!
雷栗忽然說,從牛車上跳下來,見周毅也下來了,跟柳小草道了別。
娘柳葉兒和爹雷大山已經在家門口等著了,見到雷栗和周毅,連迎了出來。
“爹,娘!
雷栗掛起了笑,壓低聲又得意,“今天我又賺了好多銀子吶!
“累了一天了說什么錢,先吃飯!
柳葉兒笑著嗔怪,拍拍他的手又說,“中午給你煮兩個雞蛋你不要,說要賣錢,娘特地留了兩個,跟你愛吃的野蔥炒了一盤。”
“哪來的野蔥?”
雷栗把懷里小心藏好的布袋拿出來,放到柳葉兒手里,“娘放好,我留了夠花的銀子了……野蔥不是都拿去賣了?”
“你爹下午又上山找的。”
柳葉兒收了錢袋,又招呼周毅,“哥婿快洗手,不曉得你愛不愛吃野蔥,你爹還撅了些春筍,可新鮮了。”
“謝謝爹娘!
周毅順著她去洗手,雷栗剛洗完聽見這一句,又扭頭過來,“小頭筍?我記著山上有小頭筍的地兒不是挺遠的?”
“也沒多遠。”
爹雷大山接話說,“這時候的小頭筍新鮮得很,就是少,我去的時候,只剩幾根藏得深的沒被人撅,你爹我眼神好,一下就瞅著了!
雷栗點點頭,“下回我去撅,那地兒偏又遠,要竹篾子下回也叫我去砍,我常在山里跑的,撅竹筍就是順道!
“爹這腿是不好,也不能只在家編竹簍子草蚱蜢,水也要你挑回來,你娘都出去侍弄菜地了……”
雷大山邊說話邊吃飯,但桌上的雞蛋和筍一點沒動。
第13章 013.把洞房圓了
雞蛋和野蔥。
動物蛋白質和植物的組合,加上簡單的油鹽,高溫的催化,就有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鮮香。
雖然多蔥少蛋,但對于三里河村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爹雷大山想留給雷栗小兩口吃。
娘柳葉兒也沒動,還催促周毅嘗嘗,說覺著好吃下次還給他們做。
周毅沒夾。
他看向雷栗。
雷栗瞟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娘叫你吃你就吃唄!
周毅點點頭,這里沒有公筷又都是自家人,他先給大家都夾了一筷,才給自己夾,大口就著紅薯飯吃了。
周毅吃飯不挑。
有大魚大肉就吃大魚大肉,有糠咽菜就吃糠咽菜,但能吃好一點肯定是好的,難得的鮮味讓周毅眉頭都舒展了。
但他的舉動把雷栗愣住了。
雷栗瞧瞧碗里的蛋,又想起周毅夾給自己的幾乎都是蔥,無端的,耳根有點熱,又有點別扭。
把那盤子端起來,給四個人平均分完了,大家都有野蔥和雞蛋吃。
雷大山還想說不要。
柳葉兒碰了碰他的手肘,瞧著小兩口欣慰地笑了笑,“都是孩子的心意你就別推了,當爹娘的不吃,讓倆孩子怎么吃?”
周毅停頓了下。
他吃飯快,一句話的功夫剛雷栗給他的野蔥炒蛋已經被他扒拉完了,現在碗里就剩兩塊紅薯。
雷栗家的碗挺大的。
但他吃了一整碗才五分飽。
“比我還能吃……”
雷栗捏了捏周毅的手臂肌肉,嘀咕著,但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飯,“吃飽了明天跟我進山干活曉得沒?”
“知道。”
周毅點點頭,就著小青菜庫嚓庫嚓吃完了,跟雷栗爹娘說了一句慢慢吃,就自己端著碗去灶屋洗了。
雷栗家是用草木灰洗碗的。
不止他們家,整個三里河村乃至整個鎮的窮人家都是這樣的,飯菜沒多少油水,草木灰里有堿,能很輕松把碗洗干凈,也不用另外花錢買皂角。
雷栗吃得也快,把碗端進來的時候,周毅就接過去三兩下洗干凈了,動作自然又迅速。
雷栗盯了他三秒,說,“現在又感覺你不像大少爺了!
“那像什么?”
“像從小跟在大少爺身邊的仆人,有點貴的氣,但沒闊的命!
“這是在罵我?”
“這是在夸你。”
“……謝謝!
雷栗聞言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問周毅,“你說謝謝,別人聽了咋回?”
“不用謝,不客氣!
周毅想了想,又說,“如果是比較恭敬地回答,小下級對上級晚輩對長輩,也可以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放在心上’!
“文雅一點,就是你說的文縐縐,可以說‘略盡綿薄之力罷了,不必多禮’!
雷栗若有所思。
雷栗叫他,“那你再說一遍謝謝。”
“謝謝。”
“這是你應該謝的!
“嗯?”
周毅歪了下頭,“我可以說‘我應該做的’,但是你說‘這是你應該謝的’,這樣對道謝的人不禮貌。”
“哦……那你再說一遍謝謝。”
“謝謝你。”
“你該謝的!
雷栗對他咧嘴笑了笑,狡黠又霸道,像只翹尾巴的狐貍。
周毅默默閉嘴。
好吧,會掐著別人脖子強吻逼婚的人,本來就不太禮貌。
三月底的天黑得還是挺快的。
飯后不久就到休息時。
但周毅不太想回去休息,因為他不像被扒褲子,也實在不想再念八榮八恥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了。
被摸來摸去還不敢有反應……雖然是清白身但是痛苦啊。
“相公!
屋里傳來清朗的男聲,含著笑,帶著警告,“在門外磨磨蹭蹭做什么呢?還不快進來,是想要我請你進來,還是想被別人看見你光著……”
周毅連跑帶飛地進屋捂住雷栗的嘴,臉都漲紅了,“房子隔音這么差,你就不能不說話嗎?”
雷栗看著他。
周毅默默地松開捂住他嘴的手,然后默默地拽緊了自己的褲頭,“牛大夫不是說了嗎?要慢慢來……這種事急不得。”
雷栗定定地看著他,面無表情,若有所思,看到周毅莫名退腿下一涼,以為他在心里磨搓著怎么做掉他。
雷栗才開口,“行,我慢慢來!
周毅松了口氣。
雷栗盯著他那塊,表情就像在思量老鼠有沒有死的貓,“但你總得讓我曉得你到底行不行吧?”
周毅不敢吱聲。
他真怕雷栗是虛晃一槍,騙他支棱起來了然后霸王硬上弓……
雖然這么說有點不禮貌,而且很藐視他這個當過兵的武力,但雷栗不按常理出牌,他甚至會趁周毅睡著了自己偷摸試。
幸好周毅睡著了反應也靈敏,一把就把雷栗想作祟的手抓住了。
然后被捏著臉強吻了。
都說不上吻。
就是很莽很沒有章法的啃啃啃,跟啃紅薯一樣,啃得周毅嘴巴又紅又疼,第二天起來還腫了。
爹雷大山看見了,還老實地以為是被蚊子叮了,給他了一大包艾草卷子讓他夜里熏蚊子。
周毅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不能言。
“我這次指定不亂來!
雷栗伸出兩個指頭發誓。
周毅不信。
“我騙你我懷不上娃娃,成了吧?我可是你夫郎,總不能連相公行不行都不曉得吧……”
周毅半信半疑,還是相信了雷栗,猶豫地點頭,“我不是陽痿。”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證明給我看。”
“……?”
周毅愣了愣,這種事怎么證明?這里又沒有醫院,總不能大半夜地把牛大夫抓來給他看男科吧?
雷栗直勾勾看著他下面。
周毅沉默地捂住他的眼。
“捂我做什么,不給我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人?”雷栗扒下他的手說,“我不能咒你騙人就真的不行吧?你不行我怎么辦?”
“……”
周毅有種張嘴又罵不出的無力感,想了想,解釋說,“我早上偶爾會有反應,偶爾做夢也會夢到……”
“夢到誰?”
“沒有夢到誰,夢里很模糊,醒了也記不太清內容,就是內褲上有濕的……夢遺了就知道了!
“濕的?”
“就是精細胞。”
“精細胞?”
雷栗皺了皺眉頭,越說他越糊涂,“別講這些,說點我能聽明白,夢里你做什么了怎么會濕褲子?”
雖然他大概知道怎么做,那也只是大概。
“……”
周毅看著雷栗,他臉上有著不似作偽的疑惑和暴躁,還有些單純,讓周毅有種帶壞小孩子的感覺。
他28歲。
雷栗20。
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周毅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夢.遺和里面的受.精過程,畢竟雷栗沒學過生物,而且他更在意的是
“你既然不懂具體怎么回事,你為什么天天抓著我要懷孩子?”
“成親不生娃娃生什么?”
雷栗理直氣壯,“再說我一個哥兒,什么都清楚了那像話么?我又沒有偷過漢子,倒是你,天天不想和自家夫郎要娃娃,都不羞紅臉的么?”
“……我覺得你扒我褲子更應該羞紅臉!
周毅嘆了口氣。
現代都沒有普及性.教育,更別說是這落后的架空古代,這里的哥兒只知道要嫁人,要懷孩子,但不知道為什么要嫁,也不知道怎么去懷。
“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懂!
雷栗見他沉默,又連忙彰顯自己,“我看過畫冊的,上面畫得明白,我知道怎么有娃娃……”
其實他不知道。
那個小冊子是他娘塞給他的,上面畫得很模糊,只能看見一個大體的流程和位置,重點部位跟打了圣光一樣,他娘也語焉不詳。
“反正就是用你那個和我的肚子,等我老是要吐,肚子大了,就是懷上娃娃了!
周毅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
雷栗連怎么接吻親人都不會,指望他能懂什么?一個哥兒,按性別……在這里應該就是跟小女孩差不多?
不符合當地人審美的長相,格外高的個子,要養家賺錢,又沒有兄弟姐妹幫襯,除了自己強悍起來還能靠誰呢?
就這樣,還會被外頭人說閑話。
周毅還記得那天去洗衣服,那幾個河邊的嬸娘夫郎說得多難聽,去插秧的時候也聽到一些細細碎碎。
不要強不行,也是要強慣了,才整日里兇巴巴的,但看似莽撞,實則細致,像外硬內軟的刺猬。
像今天,雷栗雖然說不幫那個買花的小女孩,但他看見雷栗給小女孩塞錢了,就是幾文錢也要賣好幾個雞蛋呢。
“想什么呢!
雷栗擰眉不自在道,“用那種眼神看我,像我多可憐似的,知道我可憐不早點讓我爹娘抱上孫子?又不是你生你有什么不樂意的!
“……”
生孩子又不是下蛋,生了還得好好養呢。
周毅試圖解釋養孩子不容易,雷栗聽到后面不耐煩了,一把將周毅按床上,叭叭親了兩口,
“你到底行不行?我跟你講,敢耍老子你就完蛋了!
“不是不行……”
周毅是真的心累,當年帶過最難管教的新兵也沒這樣,“只是你抓我那兒力氣太大,又連摸帶咬的,牙尖嘴利……讓我沒有那個感覺!
“那我輕點?”
雷栗的手蠢蠢欲動,“我輕點你就能行是吧?我保證輕輕的,疼了你就說話,我先把洞房圓了……”
第14章 014.不怕你穿褲子做什么?
“不是、你先住手,我不想跟你動手……雷栗!”
“我沒有兇你……”
“雷栗、你別亂動……亂摸哪里?!”
“嘶……”
雷栗連忙松了手,道完歉還倒把一耙,“要不是你不肯,我至于力氣使大了么?大男人還磨磨拖拖的……沒事吧?”
“……沒事。”
周毅緩了過來,搖了搖頭,“你不亂動我就沒事。”
但有一說一。
他疼的那一瞬間還以為雷栗惱羞成怒,要把自己閹了。
他頭一次見人這么兇悍,求婚含蓄得要死,成親像土匪下山,親嘴會掐脖子,也是頭一次見人摸那里跟抓雞一樣。
生怕這雞跑了。
雖然他也不太知道別人是怎么給對方那個的,但絕對不是雷栗這樣。
“我看看!
“……不用!
“讓我看看……我就看看,絕對不亂動!
“……真的不用了!
“相公,乖一點!
“……”
周毅打了個激靈,每次雷栗叫相公都沒好事,不是陰陽怪氣就是笑里藏刀,但摸黑扒褲子已經夠沒臉了,還讓他看……
這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雷栗徑直下了床,點了油燈端過來,扒周毅的褲子想看,但周毅死活不讓。
“害羞個什么勁,我是哥兒都沒你個漢子能羞!
雷栗沒什么耐心,“啪”一巴掌拍到他的屁股上,又痛又響,打得周毅都蒙了。
他在部隊當教官的時候,黑面神的名頭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就是兄弟再手欠也不敢打他屁股,那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現在不但被扒褲子。
還被打了屁股。
他還不能拿雷栗怎么樣,總不能罰他去跑十圈做俯臥撐吧?雷栗又不怕他,會聽他的話才怪。
“我瞧了沒事,今夜就不鬧你,成了吧?”
雷栗又拍了他一巴掌,一下子就把周毅剛套好的褲子扒了,湊近油燈,翻來覆去仔細瞅了瞅。
除了沒精神。
好像沒什么問題。
“喂。”
雷栗問他,“你現在覺著咋樣?下回還能用么?”
“……能。”
就是這姿勢很尷尬。
周毅看著臉都快貼到自己身上的雷栗,臉瞬地熱了,“……都看完了,能離我遠點嗎?還有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別亂捏。”
雷栗故意捏了捏,見周毅偏過臉不愿瞧自己胡作非為的樣子,賤賤地笑了笑,湊上去叫了他一聲,
“相公,是不是我捏你感覺比較好?”
“……不是說看完就不鬧了嗎?”
“我沒看完啊。”
“……”
周毅閉眼裝死。
雷栗哈哈大笑。
吹了油燈,屋子陷入黑暗,只有月光從窗欞透進來。
夜色輕柔。
雷栗躺在床上,本來已經打算好好睡了,但摸到旁邊周毅的腿,發現他已經穿上了褲子,又故意湊近他問,“哎,這么怕我?”
“沒怕!
“不怕你穿褲子做什么?”
“……我習慣穿著衣服睡,你喜歡裸睡我可以睡地上。”
“裸睡?”
雷栗注意到了這個新詞,“還有人裸睡么?身上什么也不穿?”
“有人喜歡什么都不穿,有人不穿上衣,有人不穿褲子,有人只喜歡穿一條內褲睡。”
“哦。”
雷栗下了決定,“那你以后裸睡,一件衣裳也不準穿!
“都可以,你想裸就……”
不對。
周毅忽的反應起來,“誰?我?我為什么要裸睡?”
“牛大夫不是說要慢慢來?”
雷栗說,“懷娃娃都不穿衣服的,你晚上跟我睡就不穿衣服,睡著睡著你習慣了就能跟我懷娃娃了!
“……?”
這什么邏輯。
周毅試圖據理力爭,雷栗無情駁回,“你褲子都是穿我的,總共就沒幾條褲子,你又老不愿意跟我生娃娃,害得我把褲子都扯壞了一條!
“又沒銀子買,你也不想有一天光著腚出去干活吧?”
“你是漢子你能光著,我可是哥兒,是你夫郎,你總不能讓其他漢子瞧見我的屁股!
周毅都聽傻了。
不是,他雖然是漢子,是男人,但他也不想光屁股好吧!
雷栗怎么比他上學時寫語文作文還能扯?
“啊,不然今夜你就裸睡吧?早睡早適應!
“我拒絕!
“拒絕沒用!
“雷栗!雷栗,你別動我褲子……你不是說今晚不鬧我了嗎?”
“你忘了!
“我沒忘!”
“你現在就忘。”
“雷栗!”
“撕拉”
周毅懸著的心又死了。
最后還是被迫裸了。
還被雷栗訓了一頓。
因為周毅不從,害雷栗扯壞了褲子。
這條褲子還是前年才做的,剛穿兩年就壯烈犧牲,這對一個守財奴來說已經是不可饒恕的罪過了。
周毅一晚上沒睡好。
早上還頂著娘柳葉兒和爹雷大山殷切抱孫子的眼神,讓他多吃兩碗飯。
周毅尬得連拳都不想打了,想出去跑幾圈,但被雷栗拉著跑不掉,還得在倆長輩慈祥的目光下,教他打。
今天還得上山。
當然不是去采野菜的,今天不是鎮集,縣里又太遠,去到縣里都不新鮮了,采了也賣不出去。
雷栗是來挖草藥的。
其實每一種植物都有自己的藥性,都可以是一味中藥。
但現代很多人見過它們,卻不知道它們的藥效,也不知道怎么用藥配藥,浪費了寶山而不自知。
這里的人由于知識的不普及,也只當它們是路邊的雜草或野菜。
但雷栗知道。
“你怎么認識的?”
周毅是現代人,在書店在網上就能輕松得到知識,但他也是在部隊里無聊的時候,才會翻那些書看。
這里知識貧瘠而且讀書很費錢,雷栗家也不像能供他上學的樣子。
“我跟牛大夫學的!
雷栗說,“牛大夫本來是隔壁縣城的,在鎮集上遇到了我們村一個哥兒,一眼就喜歡上了,但哥兒爹娘不愿意把他外嫁給窮小子,牛大夫就入贅了!
說著,雷栗看了眼周毅,“就是因為牛大夫,我才想到要招個入贅的漢子,也是那天上山找草藥,才發現了你!
“……真是獨特的緣分!
周毅默了默。
要不是雷栗想招贅,估計看見他躺山上直接當沒看見,讓他自生自滅了。
“其實有挺多人想跟牛大夫學醫術,但牛大夫只讓他們曬草藥,找草藥,去縣里送草藥,總不教事,慢慢就沒人去了。”
“牛大夫怎么對你青眼相待的?”
“我給牛大夫跑腿了五年呢!端茶倒水,曬藥挖藥,一點怨言也沒有,牛大夫自然喜歡我了!
周毅點點頭,“那你很厲害,這么多人都沒有你能堅持,天道酬勤,你肯定會如愿以償的。”
雷栗聽了忍不住翹嘴,“你今天還挺會說話的,雖然我聽不大明白哄我開心,夜里你也不能穿褲子睡覺,咱倆只有四條褲子了!
“……我沒想這事!
“想也不行!
“不想,你既然跟著牛大夫學習了,現在還沒有出師嗎?”
“出了。”
雷栗說,“牛大夫把他會的醫術都教給了我,但是村里已經有了牛大夫,鎮上縣里也不愿意要一個哥兒當大夫。”
“你這么能干,因為性別歧視不能得到合適的工作,確實不應該!
“就是。”
雷栗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過牛大夫跟縣里的大夫有人情,缺一個進山里跑腿送草藥的,牛大夫就讓我去了。”
“我差不多就靠這個賺銀子養家!
“是還在起步嗎?我見家里房子都是土屋草頂,下雨天應該還會漏水,等有錢了修個好房子吧。”
“得攢很久的!
雷栗又瞪他一眼,“你個入贅的,不要打聽這么多,反正銀子都被我娘藏起來了,問我我也不曉得有多少!
“不問!
周毅從善如流。
雷栗又有點子后悔自己太兇,頓了頓,又說,“我家以前沒有這么窮的!
“我爹是村里唯一一個木工,三里河鎮的人都喜歡找我爹打木頭,做木桶桌子凳子長板椅!
雷栗邊用草刀砍掉路上新長出來的雜草,邊對周毅說。
“但我阿公阿婆不喜歡我爹,見爹攢了錢自己相了媳婦,就說兄長都沒成親哪有弟弟成親的份?讓他給大伯花銀子娶親建房。”
“我爹也是老實,銀子直接給了,沒立字據,后頭大伯的兒子有了出息,考上了秀才,一家子帶我阿公阿婆搬去了縣城里!
“之后就再沒理過我們家。”
“后頭爹做活太多,累壞了身子,娘托人捎信去縣里跟大伯借銀子,大伯直接不認我們家了。”
“那時候我還小,沒法去牛大夫那做活,家里沒錢,爹的身體就這么壞下來了!
周毅聽完說,“沒事,以后我跟你一起賺錢攢錢,給爹把病看好。”
想了想又說,“讓爹多打打太極,曬曬太陽,不要老是編竹簍做木工了,對肩膀和脖子不好,對脊椎也不好!
“我曉得。好了你別說話了,要干活了!
雷栗蹲下來,用手托著一顆植物的葉子,“看見這種草沒?這叫五指毛桃,縣里的藥店和老爺地主家都喜歡它,聽說有錢人用來燉湯的!
“我知道了!
周毅仔細地看了看,然后發現
這五指毛桃跟現代的一模一樣啊,連用它燉湯都一樣。
第15章 015.你不伺候我伺候誰?
五指毛桃。
周毅再清楚不過了。
它是一種學名叫粗葉榕的桑科植物,葉子互生,摸起來像紙,形狀呈長橢圓狀卵形或寬卵形,邊緣有細鋸齒。
周毅摸了摸五指毛桃的葉子,又看向它的花序。
它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點,就是它序內開花同步,株內開花異步,一年到頭都有不同發育階段的花序。
但它的花果期是4-6月,現在才三月底,看不見球形或卵圓形的榕果。
見周毅摸著葉子仔細辨認,雷栗問他,“認清楚了?下回遇到,你能找出它來不?”
“能。”
周毅點點頭,“你是要用五指毛桃的根嗎?”
“對,縣里的藥鋪只要根。”
雷栗用彎頭的長草刀把五指毛桃旁邊的雜草清理了,又從背簍里拿出小鋤頭,蹲下來細心地開挖。
“不過挖五指毛桃要小心點,它會跟另一種有毒的草混在一塊生,不要挖混了,不然會毒死人的!
“我知道!
周毅也用小鋤頭幫挖,“那種有毒的植物叫做鉤吻,鉤吻經常攀援纏繞在五指毛桃的植株上,但它的葉子小,摸起來滑滑的,還開黃色的小花,很好辨認!
雷栗聞言驚訝,“你也會醫?以前是干大夫的?”
“不是!
周毅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過,以前閑著無聊的時候,會看一些草本百科,看多了就記得了!
“你家真有錢!
雷栗不禁感慨,“一本書就要一兩銀子呢,你家里還有錢給你買雜書看,你爹娘不叫你專心考科舉么?”
“我對科舉十竅通了九竅,還有一竅不通,考不了結科舉,家里也沒強要我考個好大學……考出個名堂。”
周毅說,“我家也沒你想的那么有錢,就是剛好……”剛好生在了一個好的時代,好的國家,遇到了好政策。
頓了頓,又說,“我小時候也是長在鄉下,我爺爺很懂這些,一有空就帶我去挖一點紅、雷公根、五指毛桃!
“爺爺?”
“就是你們這里叫的阿公!
周毅說,“夏天桃金娘……我們那兒叫菍子,菍子熟了,我就去摘來吃,或者給我爺爺泡酒。”
“好喝么?”
“甜甜的,但是容易醉。五指毛桃的果實不建議吃,但也能泡酒,它的藥酒能改善血瘀陰虛!
“那你會泡么?”
“會,我記得做法,不過不知道這里有沒有適合泡酒的酒。”
“我就是問問,有適合的也泡不了!
雷栗說,“酒可貴,一碗酒就要兩文,還是糙酒,哥兒喝幾碗都喝不醉,咱家沒銀子買好酒!
雖然雷栗也沒喝過好幾碗。
他就是小時候嘗過一口,覺得有點苦不好喝,就還給了他爹。
那時是鎮上一個地主老爺過七十歲生辰,給備了一百壇……也許是兩百壇子酒的流水席,他爹正巧帶他去鎮上賣東西,搶到了兩個位子和兩碗酒。
那是雷栗出生以來吃得最好最飽的一次,還跟爹拿了許多菜回去,給他阿娘吃。
“以后會有的!
周毅拍拍雷栗的手,神色認真,“銀子會有的,酒也會有的,我們一起努力!
“你先把根挖了再說,別混了毒草的根!
“好的!
這株五指毛桃在山麓林緣邊。
挖完了,仔細收好在背簍里,雷栗繼續用草刀開道進山。
三里河村幾乎是四面環山。
山不高,但連綿起伏,如果在天上俯視,就像是一屜包子。
可能是氣候原因。
這里一年四季都有降水,集中在秋夏,雨熱同期且豐富,使得山里的植被蔥郁繁茂,物種多樣性高。
低等的苔蘚和蕨類植物隨處可見,盤踞在樹干上以獲得更多的水熱資源,將很多樹都穿上了綠色的“毛衣”。
但也要注意腳下身邊的蛇鼠蟲蟻。
“別給咬了,這里有毒蛇蜈蚣,中毒了我可拿不準能不能救你。”
雷栗面不改色,一抬手將樹上一條蛇給砍了,猩紅的血飛濺在綠色的枝葉上。
周毅看了一眼,那一刀正中蛇的七寸心臟位置,斷了的尾部癲狂抽搐,看似還活著實際只是神經反應。
“你出手挺干凈利落的!
“習慣了就好。”
雷栗說,“要是你一年進山幾百遍,眼睛沒看著,手就出去了!
雷栗第六感挺很強。
也是靠著敏銳的第六感,他才沒被這里的毒物咬過。
蜈蚣還好說,毒性一般,去潮濕的地方抓幾條鼻涕蟲抹在被咬的傷口就好了,就是不治它自己也能好。
蜘蛛和蛇就不一定了。
“哦,可能還有蝎子,不過我沒遇見過,牛大夫說這里有的!
“我知道了!
周毅跟著雷栗走山路。
這里的草長得很快,幾天就能把原來的山路掩蓋,特別是有一種草葉子細細長長的,邊緣有著極細的鋸齒,輕易就能劃破人的皮膚。
雷栗用舊布條纏在手上,袖子和褲腳都扎起來,防止被草葉割傷,也能對蛇鼠蟲蟻起一定防護作用。
周毅也是這裝扮。
走了一段路,前面的路開闊了點,應該是這里的樹被人砍掉了,新的樹沒長起來,又經常被人踩踏。
“除了五指毛桃,我們還需要找什么草藥?”
“很多,比如說金不換,破骨風,三妹木,鴨嘴花葉,養肝草,絡石藤,肉桂子,小米柴,牛耳大黃葉……見著什么挖什么唄。”
“還挺多!
周毅聽著點點頭。
有些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有些可能是土名他腦海里沒有印象,但就進山所見的植物跟現代的差不多,他猜測雷栗要找的藥材應該也一樣。
“看到金不換了,還有好幾棵。”
雷栗跑到金不換處蹲下,問周毅,“你不說你讀過醫書么?認識金不換不?跟書里長得一不一樣?”
“不是醫書,只是本本草百科,介紹本草植物的形態、特點和功效等等!
周毅邊解釋,邊蹲下來看這些金不換,果然跟現代的一樣。
根莖短,具有老莖殘留痕跡,莖直立,近于圓柱形而且光滑無毛,綠色或帶多數紫色細縱條紋。
還有掌狀的復葉,每個葉柄生七個葉片,顯然是金不換。
它還有一個更熟為人知的名字,就是三七。
周毅說,“《本草綱目拾遺》中說,人參補氣第一,三七補血第一,味同而功亦等,故稱人參三七,為中藥中之最珍貴者!
“三七?”
“就是你說的金不換,人參三七,給黃金也不換。”
“難怪這么貴……”
雷栗嘀咕了句,又說,“你看書應該認識很多字吧?等過年了,你就給咱家大門寫紅對聯,又能省一筆銀子。”
“這個……”
周毅頓了頓。
說來也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他能聽懂三里河村的方言,也無師自通這里的話,但他見過村里人家的對聯……
都不是他認識的簡體字,也不是繁體,反正不認識。
幾棵湊在一起長的三七被雷栗一鍋端了,他又帶著周毅深入尋找。
三妹木就是馬掃帚、假藍根,養肝草就是龍須草。
雷栗還挖了一些九節龍、重樓、鷹爪花根,跟他說的一樣,看見什么挖什么,重點找了那些賣價高的草藥。
兩個大背簍裝得滿滿當當。
“擱以前我一個人進山,我還不敢挖這么多,帶不回去,但是見了不挖又可惜!
雷栗拍拍周毅的肩膀,臉上滿意的笑,就像資本家看任勞任怨的打工人,“現在好了,有你在,就能多背一點了!
可不是。
雷栗把根莖這種重的給周毅背,自己背枝葉果實和藤蔓。
雷栗看了眼天色,太陽已經偏斜西山,再過一會兒,三里村就要升起炊煙了。
“回去再摘把野菜,這時候野菜最新鮮了,打雞蛋花湯或者單炒都好吃!
雷栗說著砸吧嘴,“有野蔥跟臘肉一塊炒,那才是最好的,香得能讓人把舌頭都吃掉,不過咱家沒臘肉了!
“我吃過野蔥炒臘肉,我爺爺喜歡加辣椒進去炒,又辣又香,我能吃三碗飯!
“辣椒?”
“嗯,這里沒辣椒嗎?”
“沒聽過!
“它是一種味道很刺激的植物,綠葉子,小白花,紅色尖長的果實,聞起來很沖,吃起來也很沖,不過它的辣其實是痛覺。”
“痛的?”
雷栗扁了扁嘴,“會讓人痛的東西,一聽就不好吃!
“好吃的!
周毅說,“等我找到了,就做給你吃,我手藝很好的!
“那今晚你做飯。”
“好!
周毅忽然笑了一下,“你還挺會物盡其用的,很會使喚人,比我像大少爺。”
“我是你夫郎,你不伺候我伺候誰?”
雷栗理直氣壯。
但村里鎮上都是夫郎伺候相公的,只有雷栗這么彪悍,不給周毅好臉色,還天天使喚他,把人扒褲子撲上床,一言不合就強吻強摸。
周毅是新來的,不知道行情,真以為是雷栗說的這樣。
他想了想,哥兒要賺錢養家,還要生孩子,作為丈夫是應該多照顧夫郎,于是點點頭說,
“你說的對。”
雷栗哼了聲,心想周毅這么大的個子這么兇的臉,卻是好捏的軟柿子,感覺還挺……
討人喜歡的。
第16章 016.你剛親嘴沒伸舌頭
周毅抓到了一只山雞。
在下山的途中遇到的。
這只羽毛艷麗的山雞在幾米高的樹枝上,和雷栗周毅隔了三四米,背對著沒注意到他們,還咕咕地叫。
樹枝有些茂密。
雷栗想抓,用草刀瞄準了那只雞,但底下是個坑,萬一雞飛了,刀掉坑里還得撿,就得不償失了。
誰知道這山雞忽然往外飛,脫離了茂密的樹枝層,周毅連忙撿了幾塊石子,一個用力扔了出去,正中山雞的腦袋。
“咕!”
“咕咕”
山雞被突襲受驚,驚慌地叫了幾聲,又被周毅的石子打中了,最后沒跑掉,掉進了那個坑里。
雷栗眼鏡一亮,硬是開出一條路來,把那些細長帶刃的草全給砍了,將半死不活的山雞撿了出來。
雷栗喜滋滋地向周毅晃了晃,“真好,挖了藥材還能撿只雞!
“你臉上出血了!
周毅從地上摘了幾片白花臭草的葉子,在手上捏碎了抹在雷栗臉上,“止血的!
雷栗吸了下鼻子,“就是被鬼草劃了一下,明兒就好了,用敷什么葉子,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劃多少回了。”
“劃再多回也是有點痛的。”
周毅說著,看向他手里那只雞,“今天你不是說野蔥炒臘肉好吃?野蔥炒雞塊也好吃,回去把這只雞做了吧!
“那哪行?”
雷栗不同意,“山雞可比家雞貴多了,在家養兩天,等縣集到了,拿去縣里酒樓賣或者賣給地主家!
“它可能活不到后天!
周毅那兩下都打中了雞腦子,能活過今晚就不錯了。
這雞最后還是燒了吃了。
雷栗燒熱水,周毅放血拔雞毛,又開膛破肚把雞內臟拿出來。
三月底的天氣已經挺熱了。
生肉留不久,雷栗又沒有水井,喝水全是去村中央那口公共水井打的,自然不能把雞肉放在井里水桶保鮮。
于是一整只雞都做了。
不好嚼的雞頭雞腳和雞胸用來燉湯,配上今天采的五指毛桃,雞內臟洗好了就切片切花,配上野蔥爆炒。
剩下的雞肉做成了白切雞。
三里河山上有沙姜,三里河邊有芫荽,周毅還發現了印蘇。
印蘇是周毅老家那邊的說法,他也不知道它的學名叫什么,葉子綠色,邊緣有很刺的鋸齒,氣味沖鼻。
“你別看它不好聞,其實很好吃的!
“我不信!
雷栗覺得這三樣東西都很黑暗,長得怪就算了,還一個比一個臭,有點疑心周毅是不是要暗鯊他跑路。
雷栗兩只眼睛盯著周毅,看著他將這三樣剁碎,和熱油、鹽調成一碗更臭的東西。
而且周毅說得白切雞也是生生的,雞骨頭里還帶著紅血絲。
雷栗:“……你確定能吃嗎?”
周毅點點頭,“當然可以,在山里我沒發現牛角子和梅子,要是有腌成酸的牛角子或者梅子加進來,味道更豐富!
“還有加醬油,不過上回去鎮集,你說醬油貴不買!
“有鹽就成了要醬油干嘛?”
雷栗撇了撇嘴,“你以前真是個大少爺,又吃雞又蘸醬,牛角子……這東西我聽都沒聽過。”
“是一種土檸檬!
“沒聽過!
“是一種帶皮的很酸的野果,綠色的,雞蛋這么大,它的樹莖上有尖硬的刺!
“這我好像見過……”
雷栗想了想,在三里河山深一點的地方,他好像見過,開白色的小花,那花還挺香的,就是果子酸得要死。
娘柳葉兒和爹雷大山看見這帶血的白切雞和味道奇怪的蘸料也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
雷栗直接讓周毅先吃,有毒他先死,大不了一起死。
死不了就活。
周毅很干脆地吃給他們看。
雷栗盯了他一會兒,然后對爹娘說,“成了,他沒死,臭是臭了點好歹沒毒,爹娘都吃吧,你倆一人一個大雞腿!
雷大山不要,連說,“爹和娘都這把年紀了,什么好東西沒嘗過,雞腿還是你跟哥婿吃……”
“他不愛吃,我也不愛吃。”
雷栗把雞腿沾了一點醬,給爹娘一人一個,又給自己夾了雞翅,想了想,也給周毅夾了雞翅,特地在蘸醬里滾了三圈。
“喏,好吃你就多吃點。”
“謝謝!
周毅從善如流。
倒是柳葉兒有點不好意思,“周毅,爹和娘不是信不過你,只是咱這地方確實沒見過這種吃法……”
“我知道。”
周毅點點頭,“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蘸料可能也不合你們胃口,我還做了簡易版的,只用了熱油和鹽。”
這油鹽蘸料用不完,明天還能用來炒菜,一點也不浪費。
雖然周毅覺得這點料應該不會用不完,但雷大山和柳葉兒都挺節儉的,平常炒菜都只用一點點油。
還是豬油。
三里河村的人大多都窮,更別說雷栗家,過年時才會從集圩上割塊肥肉回來,大火熬了豬肉出來就在瓦罐里存著。
冬天用豬油渣炒菜,就是簡簡單單的炒青菜也香噴噴的,開春后天氣暖和了,豬油渣就放不久了。
山雞跟家養雞果然不一樣。
山雞上躥下跳,到處跑,吃的全是山里的嫩草嫩葉和野果,還有肥嘟嘟蛋白質含量高的蟲子,肉質緊實而鮮甜。
尤其是這雞還沒混成老油條,是個嫩小伙,做白切就更鮮美。
雷栗嘗了兩口,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醬料味道確實很怪!
但很上頭。
雷大山一口就愛上了,連著沙姜、芫荽和印蘇一起吃,柳葉兒倒不太適應,只沾了沾油鹽碟。
五指毛桃燉湯就是仙品。
湯比白切雞還鮮甜,連野蔥爆炒雞內臟都給比下去了。
香得遠鄰近居都過來問了好幾次,還有拿東西說家里多了吃不完,送一些給雷栗家,邊說邊巴巴地往里探。
雷栗沒要東西,幾句話打發了,別問,問就是誰問打誰。
但村長家對雷栗家挺好的,坐牛車去縣上去鎮上的時候,經常不受他們家的錢,有什么忙就能幫一把是一把。
“你去給村長家送一碗白切雞,有人問你就別應,再問就說下山的時候正巧撿了只雞!
雷栗分了一半雞肉出來,想了想,又放了一個料碟進去,放在籃子里又蓋上一塊布,打發周毅去送。
“我知道了。”
周毅人高馬大臉又兇,村里人大多不了解他,膽子一般的都不敢跟他攀談。
他腳程又快,去了幾分鐘就回來了。
“都按你說的做了!
“那就好。”
雷栗又讓周毅去砍柴,自己去燒水,這鍋水是用來洗澡的。
不過不是一人一鍋而是一家人用一鍋,因為水燒多了廢柴,他家勞動力又少,沒那么多時間去撿柴。
熱水擦了擦身子,天就快黑透了。
周毅想了又想,最后還是穿了褲子上的床,不穿他睡不著心里也不踏實。
做好了又被雷栗鬧半宿的準備,但雷栗一躺下就沒動靜了,他還有點不習慣,懷疑雷栗是在憋大招。
“你怎么不扒我褲子了?”
“都累一天了,今夜就讓你歇一會兒,明晚再說。”
雷栗側身面對周毅,忽然伸手摸周毅的褲子,被他抓住了手,就賤賤地笑了笑,“怎么?相公問我,不是想要了?”
“嗯?”
周毅沒理解,“想要什么?不是說讓我歇一會兒,伸手過來干什么?”
“就想摸摸相公!
雷栗又靠近了些,“不能懷娃娃,也不能摸摸相公么?我可是相公自己娶……應該是自己要嫁的夫郎。”
“那是個意外!
“贅都入了,誰管你是不是意外,還有殺人犯說自個兒不是故意的呢!
“你這是偷換概念!
“聽不懂!
雷栗另一只手也伸過去,被周毅抓住了,就想出其不意親他,也被周毅預判了,頭往后躲過了。
“累了一天了,晚上不該安分點睡覺嗎?明天還有活要干!
“那你親我一口,親我一口我就不鬧了。”
“……不!
“別家的相公都會親夫郎的,你說你下頭不行,不能嘴上也不行吧?”
“……我沒說我不行!
“但咱倆現在還沒洞房!
“你又偷換概念!
“聽不懂,總之你要親我,說一次文縐縐我聽不懂話就得嘴我一個,不想我把你嘴親爛,你就親我!
“……”
周毅的沉默震耳欲聾。
“喂,不能裝死。”
“……”
周毅沒裝死。
他是真的想死。
“相公,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這時候倒是會用成語。”
“你嘴還是不嘴?”
“……我死行嗎?”
“不行。”
周毅沉默。
周毅掙扎。
周毅長嘆了口氣,按住雷栗的后腦勺,閉眼親了一個,“現在行了吧?”
“不行!
雷栗理直氣壯,“叫你親嘴,親臉做什么?重親!
“……”
周毅閉眼一撞,穩穩親在雷栗的嘴上。
軟的。
熱的。
周毅心里有些異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親人。
“現在能睡了吧?”
“能了!
雷栗美滋滋地閉上眼睛,忽然又睜眼,問周毅說,“上回我看見有倆人親嘴都伸舌頭的,你剛沒伸!
第17章 017.心跳失眠
寂靜。
針落地可聞的寂靜。
雷栗有一瞬間還以為周毅死了,伸手摸了他一把,熱的,沒死,“吱聲啊,你剛親嘴沒伸舌頭,得重親。”
“……可是你以前親我也沒伸。”
“我不會!
“我也不會!
雷栗有點不信,“漢子不該天生就會么?你們連怎么生娃娃都會!
“……我都不會!
周毅能會才怪,“遇到你之前,我連哥兒的手沒摸過,也沒跟人親過,總不能無中生有憑空想象吧。”
“那你學。”
“……我不想學!
“你不學怎么會?”
雷栗理直氣壯,伸手想捏住周毅的領子,把他扯過來親,但被他抓住了手腕,另一只手也被抓了。
還預判了他作怪要纏壓過去的腿,提前壓住了他兩只腳。
鎖得死死的。
只剩個腦袋能動,雷栗也不閑著,一個偏頭要親,一個偏頭連躲。
見周毅不配合,雷栗有點氣惱了,“躲什么?老子是要親你又不是要吃了你,至于躲我像躲鬼一樣!
“別鬧了,先睡覺吧!
“不成!
雷栗犟起來了,“今兒晚上你是親也得親,不伸舌頭也得伸,不會親就多親幾口,我就不信學不會!
“老子辛辛苦苦撿你回來當相公,生不了娃娃嘴一個都不成了?”
周毅真覺得心累,“你是土匪嗎?我就是你救的命也是有人權的,你尊重我的意愿,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不好嗎?”
“你不尊重我!
“我尊重你啊……”
“那你嘴我!
“……”
周毅真被纏得受不了了,深吸口氣,松開雷栗的手腳,閉著眼睛,捧起雷栗的臉慢慢貼過去。
心里四大皆空。
嘴上伸了舌頭。
伸了像沒伸。
雷栗還沒感覺出什么滋味來,周毅就松開他的臉,平躺了回去,“親完了,現在能睡覺了吧?”
雷栗:“?”
雷栗不依不饒,“不是,你剛真伸了?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伸了!
“再伸一次,這次慢點。”
“……別鬧了,你不是說明天還要上山挖藥材嗎?再鬧下去,兩個人都睡不好!
“我睡不著。”
雷栗說,“你做的那只雞滋味太好了,我還是第一次吃這樣又怪又好吃的東西,晚上吃了三碗飯,吃撐了。”
“那你出去打幾次拳消化消化。”
“我不要,我要親嘴!
“……”
周毅不說話了。
周毅直接裝死。
任憑雷栗手摸上來亂抓亂撓,腿也纏上來,叫他的名字,叫相公親親,也不吭一聲。
“真生氣了?”
“……”
“周毅?”
雷栗狐疑地嘀咕, “男子漢大丈夫,這么小氣,讓親個嘴都能生氣……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一晚上都不動!
雷栗像只八爪魚一樣纏著周毅,纏著纏著,周毅沒動,他先睡著了。
周毅閉著眼。
卻難得有些失眠。
夜色里的蟲鳴風聲格外顯耳,忽高漲,忽低落,忽而沙沙,忽而颯颯。
身后的人緊貼著他,軀體暖熱,同樣溫熱的呼吸帶著水氣,打在周毅的頸后,將那一小塊弄得濕濕潮潮的。
呼吸聲從重到清淺綿長,螞蟻一樣鉆進周毅的耳蝸里,微小卻難以忽視。
周毅不是第一次跟人同床。
高中住宿的時候,在部隊里的時候,也偶爾有一兩次跟兄弟睡一塊的情況,但是第一次有人貼他這么近。
近得仿佛心跳都同頻。
感覺……
有些奇怪。
沒想象中那么抵觸。
到半夜。
雷栗嫌熱松開了八爪魚一樣的手腳,滾到了床的里邊。
夜色中有人嘆了口氣。
然后風吹樹葉的颯颯聲,山里不知名鳥類的鳴叫聲。
悠長空靈。
一夜好眠。
雷栗神清氣爽,跟著周毅打了兩回拳,又吃了兩碗紅薯粥拌野菜,就帶著彎頭草刀和背簍鋤頭進山了。
今天沒昨天那么好運。
沒遇到山雞,也沒遇到野兔子,但也是收獲滿滿,挖了很多草藥回來,還意外碰到一棵山淮山。
挖山淮山是精細活,長得很長很深,一不小心就會挖斷,挖斷了就沒那么值錢了,很費一番功夫。
雷栗記了個大概位置,打算下次再來挖,山淮山的枝葉不扎眼,藏一藏,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采了一些薺菜做湯,又采了些馬頭蘭和地耳,地耳就是地上長出來的一種很像木耳的藻類,可以生吃,很鮮美。
因為這回走得遠,雷栗還去看了下那片小頭筍的竹林,但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根能吃的筍都沒有。
周毅疑惑地問,“我看到山南邊也有一大片竹林,為什么不去那邊找找?”
“那邊是大頭筍,還沒到發筍的時候,要夏天呢,小頭筍是春天吃的!
雷栗解釋說,“大頭筍的葉子還能用來做米糕糍,要大米和糯米磨粉,磨粉要石磨子,很麻煩!
“有些家里有銀錢的,會在里頭放紅糖碎花生,甜甜的,糯糯的,有點粘牙,但是很好吃!
“沒錢的人家也有自己的法子,有些花里頭有蜜,他們就會用花做餡兒,或者用嫩嫩的艾草葉。”
周毅問,“我們家也會做嗎?”
“我們家不做,沒銀子買糯米和糖,也沒那個水磨功夫!
雷栗看他一眼,“你想吃?過兩天我去縣里送藥材,縣上應該有賣,想吃我可以給你買一塊!
“不用了,要攢錢修房子!
“嗯!
雷栗和周毅有一嘴沒一嘴地下山,老遠聽到有人叫嚷,挺著急的樣子,沒看清他們就連忙問了,
“你們瞧見我家小寶嗎?”
是那天洗衣服遇見的苗夫郎。
他依舊穿著那套洗得發白的長衣,臉上是新舊交錯的傷,他卻顧不上,連走帶跑地上來焦急問,
“栗夫郎周相公,你們有見我家小寶么?我剛做個飯,叫他在院子里玩,一晃眼就瞧不著了。”
“有嬸子說見他往三里河山這邊來了,他扎著紅色的頭繩,綁著兩根小辮兒,穿的青色衣服……”
“我沒看見!
周毅搖了搖頭。
雷栗也搖了搖頭,“我倆在山里一天了,都沒瞧見有小孩子,你家小哥兒興許只是往這邊走,沒進山,我和周毅幫你找找。”
“多謝多謝……”
苗夫郎的眼淚一直掉,哭得眼睛都有腫的跡象了。
雷栗說,“我們分頭去,你在山腳左邊,周毅去右邊,我進山里找找看!
周毅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我們村里有沒有嗅覺很好的狗,比較通人性懂人話的狗?把小寶常用的東西給狗聞聞,讓它帶我們去找小寶!
雷栗眼前一亮,“村長家那只狗子就好,柳葉兒有回進山里迷路,全靠那只狗子帶他回家的!
“這能成么……”
苗夫郎現在心急如麻,一聽這主意又怕不靠譜,耽誤了找孩子。
周毅就說,“我去借狗,你和雷栗去找小寶,多一個法子多一條路!
“好好好,真是多謝你們了……”
苗夫郎說著就忙把一個木頭小馬給他,“這是小寶玩到大的,我在路上撿到了,這能有用么?”
“有的!
周毅接過小馬。
三人分三路。
苗夫郎往左邊找,雷栗顧不上野菜和草藥了,把背簍往路邊一放,就連忙去了另一個方向找孩子。
周毅也沒帶背簍,輕車熟路去了村長家,說明來意,村長不僅借了狗子,還叫上倆兒子牛大樹牛二樹一塊去找小寶。
從落日找到天黑。
最后狗子帶著周毅在山麓林緣的一個坑里找到了小寶。
小寶是腳滑不小心摔進去的,渾身臟兮兮,小臉都哭花了,喊了一天都沒人來救,一個四歲的小哥兒都快嚇破膽了。
乍一見到周毅也不敢出聲,他印象里沒見過周毅,很怕他是壞人。
周毅將小寶救上來,哄了又哄,“小寶不哭,叔叔帶你去找爸爸……找你爹好不好?你爹很擔心你!
“……找爹爹?”
小寶怯生生的,想信又不敢信。
“嗯,叔叔認識你爹爹。”
周毅把外衣脫了給小寶包住才抱起來,三月底的夜晚也是有些涼意的,這小孩子受了驚又受涼,很容易發燒感冒。
在這缺錢少藥的年代,發燒感冒對小孩子來說,不異于一場生大病了。
苗夫郎見到小寶,眼淚又嘩得流下來,緊緊抱著小寶,把周毅的外衣都哭濕了,混著泥土,顯得他臉疲憊又臟。
但眼睛有了神采,不住的后怕和失而復得的喜悅。
“多謝、多謝栗夫郎周相公,多謝村長……要是沒有你們,都不知道我們小寶、我們小寶……”
“找的人就好!
雷栗搖搖頭,讓苗夫郎帶孩子回去,熱水好好洗洗。
村長也寬慰了苗夫郎幾句,看到他臉上的家暴傷,頓了頓說,“下回我見著牛大力,我說說他,天天不著家鬼混,孩子丟了都不曉得……”
“不用了村長……”
苗夫郎欲言又止,最后搖搖頭,抱著孩子腳步婆娑地回去了。
村長也領著倆兒子和狗子走了。
雷栗和周毅去撿扔在了路邊的倆背簍,還有馬頭蘭這些野菜。
“我送些地耳過去吧?還有金銀花葛根這些藥,我怕那孩子發燒生病。”
第18章 018.周毅有奸情??
小寶掉的坑有點遠。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那么遠的,周毅抱小寶回來的時候,為了安撫小寶,轉移他的注意力,就問了他的一些情況。
在知道小寶已經四歲卻瘦瘦小小的,周毅就更擔心了。
“成!
雷栗聽了點點頭,“地耳都拿去吧,我記著小寶挺愛吃的,你再讓苗夫郎給小寶煮碗姜湯,給小寶去去寒!
“好。”
周毅從背簍里挑了適合風熱感冒的藥,又用片大葉子包了地耳,將背簍給雷栗,就往苗夫郎家去了。
晚飯時。
周毅沒回來,倒是柳小草急匆匆跑來雷栗家,喘著氣道,“你家周毅跟牛大力打起來,也不對……是周毅把牛大力給打了,倆拳頭聲可重了!
雷栗聽了連忙安撫了爹娘,自己往外走,邊問柳小草,“怎么回事?”
“聽說是周毅去給苗夫郎送東西,牛大力剛喝酒回來瞧見了,就氣急火大,扯嗓說苗夫郎趁他不在家,偷摸跟其他漢子拉拉扯扯有奸情!
“周毅和苗夫郎?”
雷栗一聽就知道是個烏龍,周毅跟他親個嘴都三推四阻的,跟苗夫郎能有什么?
“苗夫郎也不是那種會偷吃抹嘴的人,鄰里沒人勸著么?”
“是有人勸,但牛大力哪聽啊?”
柳小草撇了撇嘴,“牛大力這窩里橫的,外頭慫,一到家里就覺自己皇帝,捉著苗夫郎的手要打殺他,周毅給阻了,說不能打人!
“牛大力被攔了更火大,更覺著他倆有奸情了,叫著我打我夫郎關你屁事,就跟周毅打起來了!
說著,柳小草忍不住笑,“牛大力嚇嚇哥兒夫郎還成,這兩年沾了酒和賭,身子都被掏空了,哪能打得過周毅?”
“一拳就被周毅干倒了,牛大力不服氣,又沖上去,又被一拳干趴了。”
雷栗聽著也笑了出來,點頭說,“周毅的力氣是大,不過他是個講理的,要是牛大力不打苗夫郎,這事也就這么過去了!
又問,“那你這么急叫我過去做什么?周毅又吃不了虧,頂多牛大力多挨兩拳!
“到底是你相公嘛,我阿公就說來叫你去看看,別鬧大了!
柳小草說,“不過我是來叫你去看熱鬧,牛大力本來就常打苗夫郎,怎么說他都不占理兒。”
苗夫郎家已經圍了許多人。
柳小草的相公牛二樹也在,見了柳小草連把他拉進來,他知道柳小草喜歡吃瓜,占了個很好的圍觀位置。
村長,也是柳小草的阿公,正在調解牛大力和周毅的矛盾,見到雷栗連忙招手,“栗哥兒,你來說說,你相公來給苗夫郎送東西是不是你叫的?”
“是我!
雷栗擠到人前,看見嘴角出血齜牙咧嘴的牛大力,周毅身上只有些臟灰,還是上山采藥時不小心滑了下弄的。
雷栗故意裝傻充愣,“牛大力這是怎么了?在外頭賭錢讓人給打了,還是沒錢付酒錢被揍了?搞這么慘。”
“栗夫郎別說了,我相公也不是……這事都怪我……”
苗夫郎試圖勸和,卻被牛大力用力推了一把,差點摔在了自家小寶身上,還是周毅眼疾手快給拉了一把。
苗夫郎連連道謝,又略怯地瞟了牛大力一眼,見牛大力火大地瞪著自己,連忙將小寶摟在懷里伏低了頭。
“敗家東西!”
牛大力吐了口痰罵了一句,又指著周毅鼻子對雷栗罵,“你還有臉問我?你問你相公,天黑摸摸的,跟我夫郎拉扯不清,還打我!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理?”
周毅冷眉肅目覷他一眼,就把牛大力嚇了個趔趄,“我講道理你不聽,我的拳頭就是道理。”
“周毅。”
村長皺眉叫了一聲,但接著就開始數落牛大力的不對,顯然也是幫著周毅的。
牛大力就開始刷賴皮了,大喊大叫,“我不管!反正是雷栗他家的先打我的!我可一根手指頭都沒碰他!”
“他打了我,他就得給我賠禮!賠幾兩銀子才成!”
“牛大力。”
村長板著臉,“都是一個村的,賠什么銀子,你還要不要臉了?聽村長的,既然是個誤會,讓周毅給你道個歉送把菜,這事就過去了。”
“不成!哪有打人送把菜就過去的道理?我就要他賠銀子!”
牛大力不依不饒。
雷栗這時突然笑了一下,捏著拳頭轉了轉脖子,發出骨頭轉折的清脆響聲,“牛大力,要是你實在聽不懂人話,我還有幾套拳法可以讓你嘗嘗!
“我相公打你你說欺負人,那我一個夫郎家的打你,就不能說欺負人了吧?”
“雷栗!”
牛大力頓時退避三舍,躲到了自家門后,色厲內荏叫,“你算什么哥兒夫郎?!你相公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天殺的。
他怎么忘了這殺胚,周毅看著厲害,但到底怎么樣他不太清楚,雷栗當年那可是實打實……
想到這里,牛大力突然對周毅笑了一下,笑得十分幸災樂禍,然后關了門連聲道,“一把菜就一把菜吧!明兒早就給我送過來聽見沒有?要最新鮮最甜的!”
聽見牛大力這話,雷栗周毅還沒說什么,圍觀吃瓜的村里人就嘀咕了。
“有的吃不錯了,還要最甜的……”
“怎么說也是雷栗相公打了人,就賠一把子青菜,誰家沒青菜啊……”
“牛大力打夫郎也不對啊!”
“一個漢子就不該天黑后跟別家夫郎拉扯,栗哥兒說是他叫的,誰曉得是不是為了臉這樣說的?”
“就是,就栗哥兒那樣狠心的……”
見這話頭越來越不對,村長忙厲聲制止了,散了人群,又對雷栗周毅說,
“今兒晚這事,確實咱們也有不對,下回有什么東西要送的,還是栗哥兒來吧。苗夫郎畢竟是個夫郎,傳出去影響也不好!
“我們曉得了。”
雷栗點點頭。
這事確實也怪他,周毅腦子不太好又容易發善心,他聽著村里流言蜚語長大的,應該多注意這些事。
“行了,回去吧,沒啥事了!
村長點點頭說,“苗夫郎的事也別操心,我等會兒再跟牛大力說說,好歹是村長,牛大力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
“成!
雷栗應了,又看向苗夫郎,“有什么事就跟我講,能幫上的我盡量幫。”
“多謝,多謝栗夫郎,多謝周相公……今夜這事是我連累你們了……”
苗夫郎又要掉淚。
他懷里的小寶有些不知所措,把自己的木頭小馬放到苗夫郎懷里,又給他抹眼淚,“爹爹,小寶在,不哭!
“爹爹不哭……”
小寶又看向周毅和雷栗,抿了個羞怯的笑,“小寶謝謝叔叔,兩個叔叔,小寶都喜歡……下回小寶給叔叔摘花花。”
雷栗被小寶乖到了,回去的路上突然就跟周毅說,“以后我倆也要生個小寶這么乖的娃娃,就叫雷大寶,你覺著怎么樣?”
“……還行!
周毅艱難地點點頭。
當小名還行……當大名……還要好好取一個吧。
雷大山老兩口聽了來龍去脈,也覺著氣憤,說了幾句牛大力的不是,但隱晦之間也讓周毅少管苗夫郎的事。
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周毅這次幫了苗夫郎,不說會被說閑話,就說萬一激怒了牛大力,反而對苗夫郎的處境更加不好。
警察都斷不來家暴案,更何況周毅已經不是當兵的了。
這里的法律就壓根沒提到家暴。
“不知道,沒聽過!
雷栗搖搖頭,比起什么律法斷案,他現在更像跟周毅完成人生大事。
“昨兒都親嘴了,今夜干脆就懷個娃娃唄,柳小草有桃哥兒,苗夫郎有小寶,我還一個都沒有。”
“我們才成親沒幾天!
“是好幾天,有些人剛成親就有了,咱倆可不能落在后面讓人笑話!
“你名聲這么兇悍,誰敢笑話你?”
“怎么沒有?”
雷栗撇了撇嘴,“他們就是明面上不敢說,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嘀咕我呢,剛剛在苗夫郎家門口,就有好幾個長舌精……”
“別往心里去!
周毅正色道,“他們背后說人是他們沒有素質,我們做好自己,問心無愧就夠了!
“那我有愧呢?”
“嗯?”
周毅疑惑了,“你有什么愧?你又沒有做錯什么。”
“我一想到因為你不肯,我那跟小寶一樣乖巧可人的娃娃得遲好幾個月才能見到,我就覺得心口痛!
“……你這不是問心有愧,你是沒事找事。”
周毅簡直無語凝噎,雷栗腦子里只有賺錢親嘴懷孩子,每次說什么都能拐到這三件事上面。
“俗話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孩子不是心急就能有的,跟感情一樣,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周毅!
雷栗突然嚴肅了,側著身看著周毅,“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但一直沒敢開口,怕你接受不了!
看得周毅都有點緊張了,還以為雷栗要講什么大事,連正色說,“你說吧,我聽著,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第19章 019.你每次都信我不就成了?
“你真不告訴別人?”
“真的。”
周毅嚴肅地點點頭,“除了你,我在三里河村也不認識什么人!
“這倒是!
雷栗臉上難得出現猶豫的神色,“那你湊過來點……”
“嗯。”
周毅剛挪了點過去,就被雷栗捏住下巴猛親了一口,見到雷栗笑嘻嘻得逞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周毅張了張嘴,又嘆了口氣,“下次別玩這種,你當心狼來了的故事。”
“狼來了的故事是什么?”
“就是一個關于說謊捉弄人的小故事!
周毅說,“一個放羊的小孩子,因為無聊,他就對村里大喊狼來了!狼來了!村里人拿著鐵鍬斧頭急匆匆跑出來,卻發現并沒有狼,只有這個小孩子哈哈大笑!
“第二天,這個小孩子又去放羊,也是無聊他就又大喊狼來了!狼來了!村民又拿著家伙急匆匆跑來,但發現又被他耍了,就很生氣。”
“第三天狼真的來了,放羊的小孩子大喊狼來了!狼來了!這次沒有村民相信他了,一個人都沒有來,小孩子的羊就被狼吃光了!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
雷栗的注意點有點歪,“這小孩子家里還挺有銀錢的,還有羊給他放,羊被狼吃了,他爹娘也沒怪他!
“你怎么知道他爹娘沒有怪他?”
“因為你沒講啊!
周毅噎了下,“……雖然你說的對,但這個故事教的道理是要講實話,不要說謊騙人,不然會失去別人的信任。”
雷栗點點頭,有自己的歪理邪說,“那你每一次都信我不就成了?這樣羊就不會被狼吃了,你是我相公,又不是村民,你該信我,畢竟羊是咱自己家的!
“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沒有!
雷栗說,“哪有人一輩子不說假話的?有時候說謊比說實話好!
“但不是騙人親嘴!
“夫郎的事,怎么能叫騙?按柳小草的話說,這叫夫夫倆的小情調!
雷栗說得理直氣壯。
周毅聽得啞口無言。
心里嘆口氣,周毅往后挪回原位,“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時間不早了,親你也親到了,該睡覺了吧?”
“我親你,你不該親回我么?”
雷栗湊過去,絞盡腦汁想出了兩個詞,“牛大夫說過的,禮上往下,禮多什么怪……禮多沒古怪!
“……”
周毅都有些被他逗笑了,“有時間我真該教你一些成語俚語,是禮尚往來,禮多人不怪……牛大夫應該是這么講的吧?”
“是吧?”
雷栗也不確定,但一想到學習念書這種事,他就有些頭疼,“我不想學這些,我想學你打的拳,不要太雞那種慢慢拖拖的雞,要其他雞!
周毅是真被逗笑了,笑了足足一分鐘,才堪堪止住說,“慢吞吞的是太極,快的像軍體拳,我不是才教會你?”
“是啊,我會了就要學其他的。”
雷栗說,“今兒我在村長和牛大力跟前說了,我有幾套拳法,不多學幾套,萬一有用上的時候我不會咋辦?”
“你先把軍體拳打熟練吧,熟了再學其他的,貴在精不在多!
“成吧。”
雷栗懨懨點頭,又問他,“除了這兩個,你還會什么?”
“擒拿,格斗,防身術,散打會一點,會手槍步槍沖鋒槍,摸過幾次狙擊槍,但不是那塊料子!
“喔……”
雷栗恍然大悟,但一個都沒聽懂,只覺得周毅挺神秘,家里挺有錢的,能學這么多他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沒事。
周毅是他相公,他直接白嫖。
“你教我!
“哪一個?”
“全都教我,特別是那個什么什么槍,這么多種,一聽就很有意思!
周毅頓了下,他先想了想怎么解釋這個世界沒有槍這種東西,忽然靈光一閃,他根本就不用解釋。
周毅正色說,“槍很貴,而且得當兵的才能用!
“那我不學了。”
雷栗拒絕一切燒錢的愛好,又了然了,你以前當兵的?難怪體格子這么壯實,還懂這么多打架的東西。”
“當兵什么樣?每頓都吃大米有肉么?我聽村長家的大樹哥說,當兵的都很有錢,每個月都托人送銀子送東西回來呢!
“兵和民一樣,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就是每天都有很多訓練要做,吃的……”
周毅不太懂這里的兵是什么樣的,但現代里他在的部隊伙食確實很好,每頓都有葷有素,有大米飯有面條。
對比雷栗家吃個雞蛋都舍不得,捉到只山雞第一反應就是拿去賣,算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了。
“也不是誰都有很多錢的!
周毅說,“看他的軍銜和入伍年限吧,還有看地方的補貼政策,在高原、山區和其他偏遠地區的軍人因為艱苦,會得到更多的優惠和福利!
“這樣……”
雷栗點點頭,又說,“大樹哥總說當兵好,保家衛國,拿功勞,做大將軍大官,但我不想你去當兵!
“當兵打仗會死人的。周毅,我不想你死,你以后別去當兵了!
“好!
周毅點點頭。
雷栗看著周毅的眼睛,很認真地說,“真要死也得我懷了娃娃雷家有后了,你再死,死前記得把銀子和好東西托人帶回來。”
“……”
周毅哽咽。
周毅如鯁在喉。
他看著雷栗,對視了三秒,雷栗神色還是很認真,突然就笑了出來,“行,我會記得把銀子帶回來的!
“相公,你在軍營里省著一點,養娃娃要錢的地方多!
“……你還挺物盡其用的!
“嘿嘿。”
過了一會兒。
周毅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雷栗的聲音。
“算了,你還是別死了!
“沒銀子也能養娃娃!
第二天。
雷栗早早地去了苗夫郎家一趟,給他送了些野菜,問了小寶的情況,知道他昨夜沒發燒也松了口氣。
順道把答應牛大力的青菜給苗夫郎,雖然雷栗連根毛都不想給,還是得給村長面子的。
牛大力昨天被周毅打了,又被村長訓了一頓,在家里還是跟個皇帝一樣擺闊,對苗夫郎頤氣指使。
但見了雷栗,沒有老鼠見到貓那樣夸張,也一下子竄到了屋里。
雷栗懶得理這潑皮。
等他出了苗夫郎家,卻聽到牛大力在里頭嚷嚷,“就雷栗這哥兒不哥兒,漢子不漢子的,他相公娶了他真是祖墳冒黑煙哈哈哈哈!”
“等他曉得雷栗是個殺過人的哥兒,看他還敢不敢要!”
牛大力是故意的。
雷栗自然也聽出他是故意的,換做以前他就當沒聽見了,但現在他有點生氣。
雷栗撿了一把石子,爬上苗夫郎家的短圍墻,對準在院子里的牛大力的后腦勺,就一個石子一個石子地砸過去。
砸得牛大力吱哇亂叫破口大罵。
雷栗面無表情,“真是抱歉,剛見到有只鳥飛進了你家院子,沒成想沒打中那只鳥,打中你了牛大力。”
“明兒我再送把青菜過來,給你賠不是,你可別計較了!
說完雷栗就跑。
氣得牛大力面紅脖子粗,想找個發泄的人,卻發現苗夫郎已經帶著小寶溜走了,好像剛說是……
去洗衣服?
雷栗教訓了牛大力,但心里像壓著塊石頭沉甸甸的。
回家見到在等他吃早飯的周毅,心里沉的感覺更重了,但雷栗沒說,而是問他,“爹和娘呢?他們吃早飯了?”
“他們吃過了!
周毅給他抵了大饅頭和紅薯說,“娘去洗衣服了,爹去田里看秧苗長得怎么樣,還說田邊也有些野菜,叫我們不用采了,他順手摘一把回來。”
“成!
雷栗見家門口已經備好了背簍鋤頭,就把饅頭和紅薯一手拿著說,“邊吃邊走吧,省些時間多挖幾棵。”
“好!
周毅點點頭。
但一天下來,周毅發現雷栗有點心神不寧的,像心里揣著事情,就問他,“怎么了?遇上麻煩了?”
“沒有!
雷栗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說比較好,“昨夜我不說有件事想跟你講么?”
“嗯!
周毅想了想,忽然捧住雷栗的頭,親了他額頭一下,“你說吧,我聽著,只要你這次不是騙我的!
“……!”
雷栗眼前一亮,變心轉意了,“我現在也是騙你的。”
周毅:“……?”
夜里。
倆人躺床上的時候,雷栗沒再跟以前那樣鬧了,正色說,“這次我不騙你,我真是要跟你說一件大事!
“……說吧!
“我殺過人!
“……”
周毅和雷栗四目相對,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是真的!
雷栗表情很嚴肅。
周毅表情更嚴肅。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不會跟別人講的,所以現在可以睡覺了嗎?”
花了一個下午挖那條兩米長的山淮山,周毅現在是真的很累了。
“我18歲那年,一個人從鎮上賣了藥材回來,碰到一個隔壁村的無賴,他知道我是哥兒就想搶我的銀子!
“我背簍里帶著草刀,我想嚇退他的,但他沒怕,我就……不小心砍到了他的脖子,他就死了!
第20章 020.不能正經點嗎?
“那你受傷了嗎?”
“只有一點!
雷栗搖了搖頭,“我力氣大,他看我是個哥兒就小瞧我,連把小刀都沒有帶,我一把子就把他推到了就跑。”
“沒跑掉?”
“沒。”
雷栗憤憤然,“要不是他跟個鬼似的,纏著我要搶銀子,我一時又甩不掉他,也擔心他跟到我家里來!
“家里只有爹娘,我爹娘什么樣你也曉得,爹病著,娘指定打不過一個漢子,萬一他氣急了要沖進家來,傷到爹娘怎么辦?”
“我就急了,拿了草刀……”
“后來我怕極了,也沒敢叫人,揣著銀子忙跑回了家,但被牛大力瞧見了我衣裳上的血!
周毅問,“然后你就被牛大力指控了?”
“指控?”
“就是他說你是兇手。”
“牛大力倒是不知道我殺了人,但他跟村里人傳了看見我身上的血,以為我又去給人家劁豬了,帶了豬肉下水回來,還跟我要!
雷栗冷哼了下,“他算什么東西,想跟我伸手乞討,我把他揍了一頓,他就沒敢聲張什么了!
“但沒幾日,村里人聽說隔壁村有個無賴死了,一串起來想,就覺著是我殺的那無賴,說得鼻子有眼的,活像他們見著了!
雖說真是雷栗殺的。
但也不能說他是被那無賴調戲了一句,就惱羞成怒,活殺了那個無賴又剝皮抽筋啊。
他是殺豬劁豬,又不是活閻王。
“后來呢?”
周毅問,“那個無賴沒有家屬嗎?他家屬上門來找你了?”
“那潑皮無賴早年就死了爹娘,家里啥人也沒有,在隔壁村整日偷雞摸狗不干正事,他死了正好!
雷栗說起這事,還覺得自己是為民除害了,“后頭隔壁村村長叫人給他收尸,也沒人去,覺得晦氣,更沒人給那無賴尋公道!
“縣里離三里村可有十幾里遠呢,再說了,鄉下泥腿子有幾個有膽子敢報官的?”
“反正我殺了,人死了,被十里八鄉念叨幾年殺神,這事也就這么過去了,還省得被那些漢子挑揀嫁娶。”
周毅懂了。
難怪村里人這么怕雷栗,原來是因為他失手殺過人,也是,有人連殺雞殺豬都不敢看,會殺人的就更怕了。
也難怪雷栗20歲了還沒有成親。
雖然是哥兒,但是他很能干,很會賺錢,村里也不太計較好不好看,畢竟能生孩子的廉價勞動力誰不喜歡?
但這事一出,肯定就沒人敢提親了。
氣急了能給你一刀的枕邊人,想想都瘆得慌。
但不包括周毅。
周毅聽完了,還肯定了他,“那挺好的,因禍得福了。”
“還有呢?”
“還有你做的很好,一般人被搶劫很少有你這么淡定大膽的,還能反殺劫匪。”
“周毅!
“嗯?”
“你不怕我么?”
“我怕你干嘛?”
周毅頓了下,又點頭,“有時候也挺怕的,你總是一言不合就掐我臉或者掐我脖子親上來,在外頭有人也這樣,讓人挺尷尬的!
“也不能說是尷尬……”
周毅想了想,沒找出一個準確的形容詞,“反正在外頭不要不打招呼就忽然親人,好歹提前說一聲!
“周毅!
雷栗忽然叫他。
“嗯!
周毅見他又不說話了,問,“怎么了?我聽著呢!
“我現在要親你了!
雷栗聲音里帶著笑和促狹,“你想一下,想要我掐臉還是掐脖子!
“……不能正常點嗎?”
“能!
話音未落,雷栗已經壓到了周毅身上,沒掐臉沒掐后脖子,按住他的肩膀,穩穩親在了他的嘴上。
技術沒多少進步。
力氣倒是挺大的。
差點把周毅嘴給親爛了。
周毅被親完了,還是一頭霧水一臉茫然,“不是,我干什么了?你怎么突然跟性激素爆發了一樣?”
“你說話好聽,我想親!
周毅:“???”
周毅沒晃過神來,雷栗又按著他親了一頓,親到心滿意足了,才抹了抹嘴巴,從他身上下來。
“我總算知道那些哥兒怎么這么想嫁人了,有相公就是好啊,能干牲口的活,能親床上的嘴。”
周毅:“……?”
他都給氣笑了,“你這是在夸我嗎?哪有人這樣比喻的?”
雷栗瞅著他笑,“我是在夸相公啊,有幾個人跟牲口一樣好使的,村長家的牛也沒相公牛勁兒大!
“……”
周毅啞口無言。
周毅無語凝噎。
“相公!
雷栗又不笑了,認真地看著周毅,“你真不覺得我可怕么?”
“不覺得。”
周毅搖搖頭說,“他搶劫你,你雖然失手殺了人,頂多就是防衛過當!
“而且我覺得合理自衛更恰當,他不搶劫就不會死,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
想了想,又補充說,“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不論年齡,不論性別,都應該在法律法規之下做人做事。”
周毅很認真地總結,“你不用覺得有心里負擔,這不是你的錯,相反你應該為自己的勇敢而驕傲,因為你保護了自己和家人!
雖然有些詞沒懂,但雷栗被夸爽了。
“我這么好,你是不是該親我幾口獎勵一下?
“……如果不那么色,我會覺得你更好!
“我又不要你覺得我更好,覺得我好就成了,行了,別說了,快親。”
“不能正經點嗎?”
“親自家夫郎這事不正經嗎?”
“……正經!
“親。”
“……”
周毅現在覺得,自己比死掉的劫匪更需要法律援助。
話說開了。
又把人親了一頓又一頓,親著親著還打個了酣暢淋漓的架,雷栗這晚上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醒了精神奕奕的,在院子里打了幾回周毅教的拳,又去菜園子里摘了一把青菜。
雷栗跟柳葉兒說了聲,就去了苗夫郎家。
昨天用石子砸了牛大力一頭包,說好了用青菜當賠禮。
當然,也是去看看牛大力有沒有遷怒苗夫郎,他好找機會再揍牛大力一頓,打到他不敢再連坐為止。
周毅醒的時候,雷栗已經走了,娘柳葉兒叫他過去吃早飯。
柳葉兒看到周毅脖子上一堆紅點子,又見他臉上有些萎靡,昨夜里又是那么大動靜,頓時臉色憐愛得不行。
給周毅煮了個雞蛋,邊說,“仔細些身子……現在年輕力壯可勁兒折騰,到老了就知道不好了!
“好的!
周毅不明所以但點頭。
雞蛋剛往桌角磕了下,想了想現在的家庭情況,又問,“雷栗吃雞蛋了嗎?你和爹也吃了嗎?要不我拿把刀分了吧!
“不用不用。”
柳葉兒笑容止不住,“栗哥兒那個體格子哪用得著吃雞蛋,我和他爹也不用,留著給你倆吃!
“……好!
周毅覺得這話有點不對。
雷栗身體好不用吃,娘和爹也不用吃,拿給他吃是……
覺得他虛嗎?
他虛???
周毅張了張嘴,又覺得百口莫辯,辯了也很奇怪,索性就沒吃那個雞蛋,揣進了口袋里。
今天沒去山里挖藥材。
因為要去縣里送貨了。
在周毅沒來之前,雷栗其實也積攢了一些藥材,并且洗好了分別切塊切段,放在竹編盤子上曬。
在雷栗家的院子里,放得最多的就是曬藥材的木架子,較貴的放在一處,稍便宜的放在一處。
有五指毛桃、葛根、金不換,也有金銀花、鴨嘴花葉、養肝草和車前草等等,有枝葉果實,也有根莖全株。
雷栗把曬好的都用干的大葉子包起來,用繩子綁了,再纏一個樣品,模樣相似的再用炭塊畫上一些符號。
這樣不用寫字,也不用拆開就能分辨出里面是什么。
包好了都放進背簍里,還有昨天用了不少時間挖的山淮山,也洗干凈了,一共有五根,長的分成兩段放進背簍里。
準備就緒。
但縣上很遠。
十幾里的路程,大多是山路,不坐牛車走上去,就要走上一個時辰,雷栗得去村長家借牛車,當然這次要給些錢的。
不多。
六文錢用一天,是村長給的優惠價,算討個好意頭了。
為了不浪費這個牛車,柳葉兒和雷大山還早早地上山摘了一背簍野菜,有野蔥、野韭菜、鹿耳韭和枸杞葉等等。
“縣里野菜少,這算是個新鮮菜呢,給曹大夫和曹貴哥分一分,還有朱大戶和他家哥兒!
“我曉得的!
雷栗點點頭,把幾個背簍放好了,就出發去縣上了。
周毅不會趕牛車,就坐著看雷栗趕,“曹大夫是牛大夫的藥鋪朋友嗎?”
“對!
雷栗點點頭,“曹貴哥是曹大夫的兒子,也是他給藥鋪收藥材的,我們等下就是找他給貨!
“朱大戶是原本是鎮上賣豬肉的,所以叫他豬大戶,但他嫌豬肉的豬字不好聽,就花錢找人改成了朱門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