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灰在空中飄落。
許青墨怔了怔,隨后起身,他看向謝驚雪:“抱歉,我要出去一趟。”
謝驚雪不太想搭理他,又或者說,遭遇數次精神暴擊后,他已經沒有半點想和許青墨交談的欲望,但考慮到自己目前所扮演的人設,謝驚雪還是勉為其難扯出一個笑來:“好,我等你回來。”
謝驚雪面上溫和依舊,許青墨自然也半點沒有察覺到異常,他點點頭,目光掃向桌上還未吃完的飯菜,心里愈發愧疚,打定主意之后定要找個機會彌補謝驚雪。
“你先吃飯,我很快就回來。”
留下這一句話,許青墨右手一翻,手掌中便一柄巨劍,巨劍在屋外騰空而起,帶著許青墨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遠處。
合歡宗占地面積不算小,光門派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加起來便有幾十座,好在許青墨先前專門認過路,這才不至于在宗門內迷路。
玉瓊殿是許小諭住的地方。
許青墨剛抬腳跨過門檻,一股香味便迎面撲來,這味道不濃也不淡,聞上去倒是挺好聞,許青墨抬眼,很快被眼前一幕給鎮住了。
殿內,只見許小諭懶洋洋躺在一張美人榻上,煙霧繚繞,許小諭慵懶垂著眉眼,而她身后,則是一眾男寵,個個長得分外好看,或清秀、或可愛、或俊朗,各有各的特色,全都圍著許小諭轉,不是給許小諭捏肩,就是給許小諭捶背,不然就是提著葡萄要喂給許小諭。
不過短短片刻,許青墨已經看見好幾個男寵為了“誰能夠更靠近許小諭一點”而起爭執。
“別爭了。”
許是被爭執聲吵到,許小諭嘆息,那兩個男寵立馬緊張抬眼看她,許小諭沉吟半晌,對著另外一個男寵說:“你過來吧。”
被指到的男寵一喜,連忙上前,來到許小諭身邊,完了還不忘露出挑釁得意的神色,而被忽視的男寵則神色黯淡。
許青墨以為事情到這邊告一段落,誰知許小諭又拍了拍自己右手邊空缺的位置,滿臉溫柔,對那失魂落魄的男寵說:“你也過來。”
那男寵眼露驚喜之色,但如此一來,站在許小諭左手邊的男寵便又不滿了。
許小諭牽起兩個男寵的手,美目含著淡淡的愁色。
兩個男寵本來打算繼續爭執,但許小諭卻率先打斷兩人:“是我不好。”
說著,她眼簾顫了顫,露出幾分哀傷,美人難過,自然讓人分外憐惜。
兩個男寵瞬間熄了火,許小諭又說:“是我不好,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是我無法做出選擇,我知道,你們心底一定怨我,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們對我這么好……”
“宗主!”
男寵大驚失色,那還顧得上繼續吵架,兩人對視一眼,為了不惹許小諭繼續難過,兩人咬牙,勉強達成共識,表面上和平共處,一同安慰許小諭。
“……”
見證這一切的許青墨滿臉迷茫。
許小諭哄完男寵,余光瞥見許青墨站在殿外,她一怔,隨后眼睛彎起,她若無其事松開兩個男寵的手,攬了攬衣服坐起身,朝著許青墨招招手:“墨兒,怎么來了不出聲?快進來。”
許青墨只好硬著頭皮往殿內走。
許是看出許青墨不自在,許小諭失笑,她抬手,暫時先揮退男寵。
殿內一下子清凈不少。
許青墨悄悄松了口氣,他抬眼,卻發現許小諭也正好笑吟吟在看著他。
“那么害怕做什么?你娘我又不是妖怪,可吃不了你這么一個大活人。”
許小諭面色輕松,此時她早已斂去方才假裝的哀傷,好好一個絕世佳人,現在毫無形象半靠著美人榻,目光則灼灼落在許青墨身上。
許青墨心覺不妙。
果不其然,許小諭很快便開口問他:“墨兒,聽說你最近修為已至筑基?”
“是。”
許小諭來了興致,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許青墨一番,眼神促狹:“看來我送你的禮物你很喜歡?”
許青墨被許小諭這么看著,簡直頭皮發麻,可他又不能開口說不喜歡,若他真那么說,以許小諭那行動力,自然分分鐘又往他屋里塞幾個“爐鼎”。
于是,許青墨頓了頓,說:“他很好。”
許小諭滿意點頭。
“喜歡就好,墨兒修為能增長得這么快,娘自然也跟著高興,但墨兒,修煉要循環漸進,適可而止,切記不要傷及身體。”
適可而止?傷及身體?
許青墨下意識點頭,他以為是自己修煉速度太快,嚇到許小諭,許小諭擔心他走火入魔,才會如此提醒,直到許青墨對上許小諭的眼神,許青墨才恍惚間明白了什么,他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連耳根也燙到不行。
不知許小諭是不是故意逗許青墨玩,見許青墨這副模樣,許小諭掩唇一笑。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些話,大部分是許小諭在問,許青墨木訥回答。
答到最后,許青墨甚至整個人頭頂就差往上冒蒸汽,他滿臉通紅,像煮熟的蝦,眼看著再說下去,許青墨估計會頭也不回地逃跑,許小諭這才勉為其難放過許青墨,進入正題。
“既然墨兒不想要新的爐鼎,那便算了。”
許小諭一點也不擔心許青墨太過于“偏愛”謝驚雪,畢竟合歡宗上上下下就沒一個長情的。
靠在美人榻扶手旁,許小諭單手托著臉頰,青絲散落,襯得她面色越發柔和白皙,美人朱唇玉面,一眼便叫人心醉魂迷。
許小諭微嘆,目光頗為不舍:“墨兒,這次娘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你修為已到筑基,也是時候下山歷練了。”
修士修煉,自然也不能時時刻刻將自己關在一個地方,大部分修士在突破一個境界后,都會選擇去外出歷練,一來,則是為了鞏固修為,讓自己在戰斗中能夠更快適應當前境界,二來,則是為了在歷練過程中能夠有所感悟,這對以后修煉大有裨益。
不過感悟可遇而不可求。
一切皆靠一個字——緣。
許小諭這個提議分外正常,因此許青墨只思索了一下,很快便答應了。
說起來,謝驚雪這幾天一直悶在屋里,哪也沒有去。
許青墨稍微知道謝驚雪此前那些遭遇,他頗為擔憂謝驚雪將一切悶在心里,不肯說出來,但謝驚雪不說,許青墨又不好問,他不想觸及謝驚雪心底的傷口。
如此一來,也許帶著謝驚雪快出去散散心是個不錯的選擇。
許青墨想。
許小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見許青墨答應她提議,許小諭便又給了許青墨一個儲物戒。
許青墨打開一看,發現里面全是品質不錯的法寶。
許青墨哭笑不得:“娘,我不需要這些。”
這話不假,但許小諭擺擺手,不肯收回儲物袋:“你好歹是我合歡宗少宗主,在外面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
說著,許小諭還給了許青墨一只紙鶴:“你若遇到危險,便用這個,娘很快便會趕到。”
許小諭始終不肯收回,于是許青墨只好收下,他有些愧疚,畢竟他與許小諭終究不是親母子,但許小諭表現出來的關心卻叫他心里微暖,許青墨心中嘆息,他開始暗暗盤算起該如何回饋許小諭。
“謝謝……娘。”
數日下來,許青墨終于勉強適應對許小諭的稱呼。
“嗯,”許小諭露出笑容,她說:“對了,墨兒,你若是想下山歷練,不妨去寒霜堂看看。”
寒霜堂是合歡宗弟子接取任務的地方,任務共有兩類——一是有人專門花錢委托,二則是合歡宗庇護的區域出現亂子,則需要合歡宗弟子去解決。
對于合歡宗弟子來說,想要下山歷練,寒霜堂是首選,既能賺到外快又能達到歷練目的,一舉兩得。
許青墨應下來,他同許小諭道別后,便前往寒霜堂。
寒霜堂里來來往往的弟子不少,許青墨一進入寒霜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排刷著紅漆的架子,而架子上則懸掛著不少木牌。
一名在寒霜堂當值的弟子正在整理木牌,整理完木牌,弟子轉過身,恰好看到柜臺后站著的許青墨。
這名弟子顯然認識許青墨,看見許青墨,他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當即露出一個笑來:“少宗主,您是來接取任務?”
許青墨點頭。
于是弟子便詢問了許青墨當前的修為境界,等許青墨答完,這名弟子便取出一本冊子。
他迅速翻動著這本冊子,一目十行。
許青墨以為很快能夠接取到任務,誰知,這名弟子卻露出一抹難色,他摸摸鼻尖,訕訕道:“少宗主,我們這兒好像沒有適合筑基初期的任務,最近門派剛好不少人都接連突破筑基,任務都被接完了。”
“這樣。”
許青墨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沒有過多追究,既然當前沒有任務,那他過幾天再來便是。
眼見許青墨就要轉身離去,這名弟子忽然一拍腦袋,他似乎記起點什么,懊惱出聲:“瞧我這腦子,怎么給忘了?”
許青墨腳步一頓,回頭便見那弟子手指一動,指尖凝聚起白光,緊接著,那紅色的架子便晃動起來,一個木牌從架子上脫離,飛入弟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