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膚白皙細膩,五官精致可愛,就像是最上等的瓷器,找不到一點瑕疵。
伴隨著他行云流水般自然的話語,他的眉眼竟然也柔和下來,帶著讓人淪陷的信服感。
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所牽引,柏鳶竟無法挪開視線。
哪吒手指輕輕捻著胸前的發帶,提醒道:“回神了。”
柏鳶羞赧的挪開視線,不太自然的投向空中的陰影。
意料之中,是鷹,意料之外,鷹是紫色的。
它很平靜,平靜到像是掛在空中的裝飾。
與少微星君的那只完全不同。
柏鳶突然很好奇。
這里的動物大多都是食物鏈關系,單獨飼養并無問題,但放在一起養卻......
斑斕霞光從天際灑下,為他的紅衣描上一層金邊,他盤坐在草地上,在霞光的映襯下竟有幾分天真無邪。
他探出一只手,撈起離他最近的那只三色兔,將它置于腿上耐心撫摸。
他的動作不算輕柔,但三色兔似乎很享受,舒服的幾乎癱軟在他的腿上。
這副畫面太過美好,柏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飛到他身側,輕盈的落在草地上,不經意抬眸時與三色兔四目相對。
它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薄紗,模糊而遙遠。
柏鳶心底生出一絲怪異,她正打算繞到他另一側觀察其他兔子時,頭頂有悠遠沉靜的聲音傳來。
“你鬼鬼祟祟的作甚?”
柏鳶:“......”
他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她鬼鬼祟祟?
可他并沒有等自己回答的意思,而是將空余的一只手伸到她的跟前。
柏鳶愣了一秒,充滿靈氣的眼眸看向他,眼底滿是疑惑不解。
“上來。”
面對已經伸到面前的雪白小手,柏鳶只頓了片刻,便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腳。
上方有隱隱笑聲傳來。
待到柏鳶在他掌心站穩后,他收回手,柏鳶也看見了一張放大版的精致容顏。
天庭神仙遍地,個個皆是不俗。
但他依舊好看的極為突出,尤其是為他增加亮色的痣......
等等!
柏鳶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眉間痣的顏色比上回見時似乎深了許多?
原本只是暗粉,現在竟染上了少許緋紅。
“看什么?”
“......痣。”
她有點好奇,為什么痣的顏色會變深?
“沒見過?”
“見過的。”
只是沒見過會變色的痣。
他沒有繼續回答的想法,柏鳶也識趣的沒有多問。
伴隨著一個話題結束,新話題還未誕生時,兩個還算陌生的人之間自然會產生微妙的尷尬。
尤其是當他視線落在自己尾翼時,那雙略有空洞的眼睛此刻像有淡淡星子劃過,又帶著難以忽視的侵略性。
柏鳶心尖一顫,不自在的后退。
可很快,她已經退無可退。
他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害怕,將她帶著面前,那雙深邃暗沉的眼睛已近在咫尺間。
柏鳶快速躲避他的視線,緊張的勾了勾爪子。
“你很緊張?”他垂眸看著她的爪子,不急不緩的開口。
柏鳶這才反應過來,她爪子勾的是......
是他的手。
她更為局促。
卻強忍著本能反應,柏鳶努力放松下來。
異變橫生,在她想要放松又無法放松的對決下,她身形逐漸不穩,隨即腳下打滑,就這么在他的手上摔了一跤。
還是臉朝下。
而她現在是鳥,臉朝下的話,最先接觸他手心的自然是她的——
鳥喙。
柏鳶著急忙慌的站起來,就見她剛才摔倒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印記。
是被她啄出來的。
他手好嬌嫩。
還沒等她道歉,上方便傳來他微不可聞的笑聲。
柏鳶抬眸,只見他以手掩面,笑的眉眼彎彎。
她微怔。
她真的很喜歡他的長相,尤其是笑起來時,激起了她心底的保護欲。
“怎么這么笨?”
他帶有笑意的聲音很輕,隱隱能窺出他現在心情應該不錯。
柏鳶注意到,他眉間的紅痣似乎淡了一些。
她的思緒不由發散。
痣會變淡,那會消失嗎?
“所以,為什么害怕?”
他明明還什么也沒對她做,甚至還算得上溫和,可她卻對他避之不及,好不容易放松了警惕,但她一與他對上視線,又恢復了原樣。
哪吒不懂。
他只是有些好奇。
柏鳶想要起飛,他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手指順勢相貼,捏住了她的一只腳。
“我天生膽子小。”她垂著腦袋,怯生生回答道。
“是嗎?”
他似是不信,眼底帶著深深的打量,像是要將她從內看透。
柏鳶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我不信。”他壓低聲音,隨意道:“你對別的神仙不這樣。”
“啊?”
柏鳶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看到過自己和別的神仙相處?
“您見過我?”
他看了她一眼,“嗯。”
伴隨著他的點頭,柏鳶也不敢存有敷衍,她抬眸看他,認真道:“我膽子小,沒騙您。”
哪吒沒說話,這點他當然看的出來。
他看著她,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柏鳶:“......”
她話里的意思不明顯嗎?
她膽子小,所以他嚇到自己了。
難不成非要她直白的告訴他,你看起來很兇很駭人?
“算了。”
“我知曉了。”
他突然松開手,繼續垂眸去玩腿上的兔子。
重獲自由,柏鳶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飛高了些許,上方的風很大,吹拂而來時帶著青草的清新與淡淡的蓮香。
柏鳶忽地看向發出蓮香的人,他依舊是盤腿坐在草地上,原本灑在他身上的霞光在此刻像是喪失了溫度,變得冰冷起來。
他低垂著眉眼,看不清神色。
從她的視線只能看見他頭頂盤著的兩個丸子,發髻上還圍著精致的紅蓮,既漂亮又可愛。
會留著這么可愛的發型,隱藏在他陰郁眼神下的會不會是一顆可愛的心?
柏鳶覺得自己圣母心又犯了。
尤其是看著他機械般重復著給三色兔順毛的動作,那一刻她竟然覺得他是寂寞的、是孤單的。
明明他說過自己不需要朋友。
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在心底唾罵自己一聲后,柏鳶還是飛回他的身邊,她落在他腿邊的草地上,似不經意的開口。
“您的這些靈寵毛發很特別,是天生的嗎?”
他給兔子順毛的動作微微一頓,但柏鳶并沒有注意到。
“我弄的。”
他的聲音像是惡作劇得逞后的得意。
柏鳶視線落在他腿上那只“紅黃綠燈”兔子身上,又結合他略有得意的語氣,突然就輕聲笑了出來。
這行為放在他身上意外的幼稚可愛。
她的聲音輕盈悅耳,好像能撫平躁亂,好聽到不像是一只鳥能發出來的。
哪吒停下給三色兔順毛的動作,垂眸望向腿邊的小金雀。
她正張開羽翼指向旁邊的兔子們,問他,“那其他的呢?”
“亦然。”
“那之前的狐貍和狼呢?”
他繼續頷首。
點頭時帶著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乖巧。
柏鳶對他是有害怕的,可他現在如實回答的模樣實在太可愛,她很難對他再生出警惕。
突然,他放下腿上的兔子,站起身的同時將手伸到她面前。
柏鳶很配合的站了上去。
他帶著她向著草地外圍的林子走去,林子并不大,柏鳶很快就在邊緣處看見了藍色的虎、青色的熊、粉色的野豬......
這些只是單色,還有些是數種顏色交匯的。
總之,顏色之豐富,看的她幾乎快要色盲。
“怎么樣?”
上方傳來他似是炫耀的聲音。
“很特別。”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審美,又不想潑他冷水,“這些靈寵一看就知道是您的風格。”
“嗯。”他點點頭,很是認真道:“其他神仙也不敢學我。”
柏鳶:“......”
真的會有神仙想不開學他嗎?
等到柏鳶從林子里走出來后,看見一望無際的青色草地時,才感覺眼睛被凈化了。
她從他掌心飛出,正巧落在紅兔的身側,看向他時漆黑澄澈的眸子里滿是好奇。
“天庭有這么多靈寵嗎?”
哪吒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這些原是我從人間收回來的妖怪。”
“妖怪?”
柏鳶睜大眼睛,僵硬的收回她想去摸紅兔的翅膀。
這里大大小小的妖怪加起來至少有五十只,也就意味著她剛才接觸了五十只妖怪!
“怕什么?”
“它們已經被我打回原形,削去了修為,想要在我眼皮子下成精,除非我死了。”
而且,它們連意識也沒了,就連普通的動物都不如。
柏鳶松了口氣。
可還沒等她的心情徹底平復,就見他面色沉靜的看著她,緩緩開口,“我給你也弄弄。”
弄什么?
柏鳶怔愣著看向他,而他的視線,則放在......
她的尾翼上?
柏鳶瞬間炸毛,連連后退,甚至用上翅膀去遮掩尾翼。
她訕訕一笑,僵硬的轉移話題。
“您的發髻真漂亮。”
天知道柏鳶只是隨口一提,卻見到他再次頷首,表情認真乖巧,“我弄的。”
柏鳶:“?!”
審美這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
為什么把別人弄的這么辣眼,自己卻那么漂亮?
被她腹誹的小孩蹲下身,伴隨清香而來的是他如魔鬼般的低語。
他對她伸出手,命令道:“過來。”
柏鳶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漆黑的眼眸里滿是驚恐與害怕。
不、不要......
她不想變成紅綠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