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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做主 搞半天是來秀跟自家太太有多恩愛……

    秦凝雨只顧著埋頭男人肩頸, 試圖蒙混過關(guān),其實她這幾天都有好好穿厚毛衣,誰知道就是今早睡過頭了,隨意套了件絲針衫,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嫌麻煩沒換, 就這么一回, 竟然又被男人撞上了, 心想墨菲定律誠不欺她,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圍觀了全程的瞿曜目光稍稍轉(zhuǎn)過兩人,笑道:“您就是謝總吧, 幸會。”

    說完,又朝著秦凝雨笑得陽光帥氣:“凝雨姐,托你這么久的照顧, 下次有空一起吃頓飯。”

    秦凝雨此時只想蒙混過關(guān),可白皙泛紅后頸被寬大手掌輕捏了捏,只能默默從男人肩膀抬頭, 裝作醉意上頭地應(yīng)了聲:“小景,以后常約。”

    余光察覺到男人目光落在臉上,秦凝雨心想難道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心虛感瞬間上涌, 半瞇著眼眸,栽著腦袋, 再次往男人肩膀上輕蹭。

    淡淡紅酒香氣和馨香掠過鼻尖,謝遲宴低聲問:“小朋友,還能不能走?”

    能,還是不能?秦凝雨微頓了頓,在有些暈的腦海里迅速思考拿捏裝醉的程度。

    就在沉默的幾秒內(nèi),男人卻沒有等她的回答, 懸空的一瞬,后腰落下有力手臂,輕而易舉地把她攔腰抱起。

    微醺的暈感放大了騰空的不安,秦凝雨只來得及伸長兩條細長手臂,像只無骨樹袋熊般,緊緊環(huán)住男人脖頸,腦袋蹭在肩膀上一動不動了。

    看著不遠處的交疊到一處背影,謝從洲跟馮意檸道別,繞過屏風,不緊不慢地綴在后頭走了。

    瞿曜這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屏風的后頭原來還有兩個人,等馮意檸走到面前,不急不緩地叫了聲:“小馮總。”

    馮意檸笑道:“走吧,再不回去看看,小霸王該要上房揭瓦了。”

    夜色漸深,秦凝雨一瞧見車,就直接上了副駕駛座,迅速把安全帶往身上一系,歪頭閉眼。

    謝遲宴坐進駕駛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裝睡的模樣,把外套蓋到她的身上,才意味不明地問:“喝得這么醉?”

    回答,還是繼續(xù)裝睡?秦凝雨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謝遲宴又問:“毛衣怎么穿了這件?”

    烏黑睫毛微微一顫。

    小姑娘裝睡都掩飾不了那股心虛。

    謝遲宴瞧著幾分好笑,偏要拆穿:“小朋友,還要裝睡多久?”

    兩側(cè)臉頰被修長指骨輕捏,秦凝雨含糊地發(fā)出一聲沒有意義的語氣詞。

    如果說剛剛秦凝雨還抱有最后一絲僥幸心理,此刻完全明白老狐貍估計是剛剛就一眼發(fā)現(xiàn)了。

    秦凝雨這回腦子轉(zhuǎn)得很快,既然被拆穿了,干脆坦白從寬:“老公,我早上不小心睡過頭,等穿好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了。”

    說的是實話,只是隱藏了一小部分的事實真相,其實她還有幾分鐘可以換的,最后還是僥幸心理和嫌麻煩占了上風。

    哪成想今天她這位老公沒有加班,而是親自來接自己回來,關(guān)鍵是半小時前她明明還跟司機確認好了來接她的點。

    看來是遵從了老狐貍的指示。

    不過秦凝雨一點都不討厭這種突襲驚喜的行為,工作了一天,自己喜歡的人來接自己回家,心情都會變得很好,看著看著,唇角就不自覺泛出淺淺笑容。

    謝遲宴這回沒拆穿小姑娘蒙混過關(guān)的話術(shù),伸手輕握她的手,溫溫熱熱的,另一手輕點白皙鼻尖:“下不為例。”

    秦凝雨下巴微縮進外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有些孩子氣的舉動:“謝老師,你好霸道啊。”

    她其實挺喜歡男人管著自己的,可偏偏還要口是心非。

    謝遲宴似笑:“都教了這么多回,收些學費,不是應(yīng)該的么?”

    秦凝雨頓時想到被男人按.在床.上,換著花樣親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事情,臉頰微微泛著熱,怎么她提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反倒被老狐貍得心應(yīng)手地用來逗弄她。

    就在秦凝雨猶豫是閉眼不理,還是咬一口薄唇泄憤的時候。

    車窗被敲了敲,秦凝雨連忙開窗,謝從洲俯身,笑得懶散:“雖然很抱歉打擾大哥大嫂的感情交流,剛想起忘說了一件事,明晚初旬攢了局,指名道姓要大哥來,我抵不過他左提一嘴右喊一句的,就來告?zhèn)信兒。”

    謝遲宴不可置否。

    反倒是秦凝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行,那我走了。”謝從洲知道這是會去的意思,心里有了準信,便不再問,只意味深長地說,“大哥,小霧每回也嫌衣服厚,一不盯緊就陽奉陰違,想個特殊法子讓印象深刻就行。”

    謝遲宴說:“說得有道理。”

    秦凝雨:“?”

    什么法子?有多特殊,聽這語氣就不太正經(jīng)。她這小叔子還怪能拱火的。

    等謝從洲一走,謝遲宴接到一通電話,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男聲:“遲宴哥,我剛回國就被老太太押著結(jié)婚,就算問斬行刑都不帶這么急的,生怕我跑了,明兒我攢的單身局,就算為著兄弟的結(jié)婚大事,你說什么都得來。”

    車內(nèi)安靜,秦凝雨幾乎是沒有任何障礙地聽清所有的話,應(yīng)該就是剛剛謝從洲說攢的那個局,多半是對方等不及了,便自己來問上一嘴。

    聽著這語氣,想必是熟稔的關(guān)系。

    “你都這樣說了,哪有不去的道理。”謝遲宴說,“你托阿洲來問,他剛問過。”

    “我一周前就跟他說了,他倒好,今兒才想起順嘴提起我這事兒。”

    謝遲宴語調(diào)沉穩(wěn):“你既知道他的性子,就該知道這個結(jié)果。”

    “我這不是擔心面子不足,千邀萬請都叫不動你這位事務(wù)繁忙的謝大少爺。”那人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既已經(jīng)應(yīng)下,可不許反悔。”

    謝遲宴說:“自然不會反悔。”

    過了幾秒,那頭又忍不住問了句:“你一個人來?”

    秦凝雨也沒想偷聽,只是那話不聽話地鉆進了她的耳朵,纖細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只佯裝著不在意,半垂眼眸瞥著。

    “帶個小朋友去。”謝遲宴目光不動聲色地瞥過垂眸的小姑娘,唇角微不可查地輕勾了下,“剛替我應(yīng)允你的局。”

    那頭傳來催促的聲音,聽起來有急事,掛斷電話前,還極其稀罕地嘟囔:“哪來的神通廣大的小朋友還能做你的主兒?”

    作為小朋友本人的秦凝雨,往旁邊挪了挪目光,剛巧撞上男人投來的視線,知道男人這會要為剛剛的事秋后算賬,心想她這位小叔子真不辜負混不吝這個稱號,怪不得小馮總提醒過她一回,小心碰上誰都別碰上這位二世祖。

    思緒迅速一轉(zhuǎn),秦凝雨這會也不裝沒聽到了,老狐貍想去酒局還拿她當幌子,有樣學樣地明知故問:“謝老師,哪來的神通廣大的小朋友剛剛替你應(yīng)允了?”

    謝遲宴意味深長地說:“能管我、做我主的人。”

    秦凝雨:“?”

    剛剛醞釀了一番的氣勢頓時全消,臉頰熱了熱。

    他怎么這種哄人的話,都說得信手拈來啊?

    秦凝雨本就暫時清醒的整個腦袋,都被這句哄人的話弄得飄飄然、暈暈乎乎的,微醺醉意的眼眸亮亮的,指尖不自覺扯著手機吊繩的流蘇穗。

    “有一點,阿洲說得確實沒錯。”

    秦凝雨唇角的淺淺笑意微滯,本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謝遲宴不急不緩地說:“看來要找個印象深刻的法子,讓某個小朋友長記性。”

    此時秦凝雨面臨兩個選擇,一是任由老狐貍找法子,若以男人向來那種溫柔又不容拒絕的掌控欲,自己多半要糟,二就是……

    心念微微一轉(zhuǎn),秦凝雨就做好了決定,還不如自己先發(fā)制人找法子。

    仗醉行兇這種事,秦凝雨已經(jīng)熟能生巧了,越慣著她、縱容她,就越能暴露她私底下張牙舞爪的天性,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稍稍挪了挪,然后坐到男人腿.上,伸出兩條細長手臂,松松環(huán)住他的脖頸。

    經(jīng)過好幾天的練習,秦凝雨已經(jīng)逐步學會了基本的調(diào).情手段,貼近唇.瓣時先輕吮一下,卻遲遲不更進一步,鼻息交融間,任由曖.昧氛圍在之間凝滯,果不其然男人的氣息沉了沉。

    悶騷老狐貍。秦凝雨腹誹著,又被這種變化取悅,舌尖緩慢地描摹著這雙薄唇弧度漂亮的唇形,似貓兒輕撓心口的癢。

    卻遲遲維持若即若離的距離,只學著老狐貍吊著人、欲擒故縱的法子。

    纖細手指輕撫男人小臂勁實有力的肌肉線條,一寸寸流連,羽毛輕刮似的觸感。

    秦凝雨豁都豁出來了,卻沒想到她白努力了半天,老狐貍定力倒是夠,任她縱著她鬧著,最后反倒她自己氣息先亂了,心跳異常地跳動,甚至毛針衫下擺被不小心掀起,露出一截白皙側(cè).腰,還被男人好心地幫忙蓋住,低聲在耳邊囑咐她“別著涼”。

    秦凝雨:“……”

    老狐貍上輩子是不是戒過?

    沉思了足足十秒,秦凝雨發(fā)現(xiàn)她的親親蹭.蹭抱抱三項大法都沒用,悶聲道:“謝老師,你怎么這么鐵石心腸啊?”

    沒等對方的回答,又賭氣地說:“要不然我給你寫份檢討吧。”

    頭頂傳來低沉嗓音:“試試看。”

    還試試看?秦凝雨又不愿意了:“我從小到大都沒寫過檢討。”

    謝遲宴意味不明地說:“在老師面前乖,在謝老師面前就會鬧了?”

    秦凝雨咬了咬下唇,心血來潮哄個人,沒哄如愿,反倒把自己哄惱了,特別膽大包天地嘟囔:“老狐貍,你是不是年紀大了,所以覺得別人也特別怕冷?”

    謝遲宴只是微挑眉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秦凝雨逞一時嘴快,微抿嘴唇,總覺得大事不妙。

    可謝遲宴只是把她抱了回去,系上安全帶,把外套重新披在她的身上,語調(diào)溫柔如常地說:“不早了,該回家了。”

    車窗外風景不斷倒退,秦凝雨只覺得越沉默越平和,就越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可一直等秦凝雨陪玩完小貓咪,洗漱完,就在她放松警惕走近房門時,聽到身后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突然的懸空,秦凝雨只來得及環(huán)緊男人的脖頸,天旋地轉(zhuǎn)間,被壓進棉軟床被里,眼前一瞬被暖白的光芒閃了閃,很快被大片的陰影覆蓋。

    綿柔的睡裙下擺微微掀起,撐起隱隱的陰.影。

    秦凝雨還沒出口的驚呼,猝不及防變成一聲又急又甜膩的鼻哼。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頭暈?zāi)垦V校啬曛荒芎”且羟?饒:“老公,我錯了。”

    謝遲宴低聲問:“錯哪了?”

    秦凝雨半睜眼眸,甕聲甕氣地說:“以后好好聽話,出門穿衣服,要溫度不要風度。”

    后頸被輕捏了下,示意她繼續(xù)說。

    秦凝雨迫于老狐貍的威脅

    ,只能繼續(xù)乖乖認錯:“而且老公年紀一點都不大,是我特別怕冷,出門要穿厚點的。”

    謝遲宴似是輕笑了聲。

    直到男人直起身,秦凝雨眼前強光晃了晃,半瞇了瞇眼眸,只依稀朦朧地看著男人抽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修長指骨。

    男人身上唯一亂的地方,就是剛剛被她揪亂扯亂的領(lǐng)口,幾分未平的褶皺。

    秦凝雨憤憤地咬住下唇,把被子一卷,只留給男人一個委屈巴巴的后腦勺。

    直到閉眼快入睡前,秦凝雨才突然想到男人說的那句“能管我、做我主的人”,合著只是說來哄她聽的。

    她竟然被一時蠱惑地找不著北,當時就應(yīng)該把這句話甩回去的。

    徹底失去意識前,秦凝雨就這樣默默含恨地想著。

    第二天醒來,秦凝雨看到男人準備好的毛衣,坐在床邊老成地嘆了口氣。

    哎,誰讓她先喜歡上的,就好心大度地讓讓他吧。

    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穿在身上了。

    還發(fā)了條朋友圈:【有種冷,叫做老公覺得你冷】

    僅老狐貍一人可見-

    秦凝雨下班得比較早,她跟甜品咖啡店老板比較熟,順手定好了明天的組長牌愛心下午茶。

    卻沒想到碰到瞿曜,這可讓秦凝雨發(fā)現(xiàn)免費的年輕勞動力,把人溫聲騙過來,讓他留了個電話,明天下午來搬。

    瞿曜知道這是被當免費勞動力使了,也沒說什么,閑聊了幾句,得知秦凝雨要去參加聚會,又得知剛巧順路:“凝雨姐,我剛好順路,要不送一下你?”

    “不用。”秦凝雨說,“有人來接我。”

    瞿曜就沒說什么了。

    跟瞿曜道別后,秦凝雨走到咖啡店外面不久,瞿曜突然追出來了,手里提著個精致的甜品袋:“凝雨姐,剛還跟斯源通電話,他讓我給你代送一些甜品給你,說挑的都是你喜歡的,結(jié)果這轉(zhuǎn)眼我就忘了,還好你還沒有走。”

    秦凝雨接過精致的甜品袋,微抿唇角的淺淺笑容:“小混球長大了啊,還知道記掛姐姐了。”

    瞿曜說:“他就是嘴硬。”

    忍住剩下一句“其實是個沒救的姐控”沒說出口。

    秦凝雨心情大好,其實她看瞿曜就像看自家弟弟一樣,看了看這大冬天黑色夾克配單T的穿搭,簡直跟家里那個小混球如出一轍,心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忍不住叮囑了句:“最近氣溫很低,記得多穿點保暖。”

    “知道了,凝雨姐。”瞿曜越過秦凝雨的肩膀,看到緩緩搖下的車窗,“你家屬來接了。”

    秦凝雨回頭就對上男人的深邃眼眸,回頭跟瞿曜道別,然后拉開另一側(cè)車門上車。

    車窗外街景不斷后退,秦凝雨懷里始終抱著精致的甜品袋,心中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小混球長大也會疼人掛念人了,看來她不用擔心自家弟弟因為太混球而被對象始亂終棄了。

    秦凝雨拆開看了會,還真的全都是自己喜歡的甜品,忍不住有些顯擺地主動說:“弟弟送的。”

    弟弟,叫得這么親么?謝遲宴眸光暗了暗。

    “關(guān)系很近?”

    秦凝雨垂著眼眸,又小心裝了回去:“當然,我們關(guān)系很近的。”

    謝遲宴側(cè)眸淡瞥了眼,小姑娘側(cè)臉泛著明媚笑容,看起來對這些甜品喜歡得緊。

    秦凝雨一時沒得到男人答腔,傾訴欲沒有得到滿足,又心想不應(yīng)該打擾到男人開車,轉(zhuǎn)而找到堂妹秦初雨的聊天框,告知她這個欣慰又開心的消息。

    謝遲宴半天沒等到下句話。

    修長指骨不動聲色地輕叩了下方向盤。

    而在咖啡店門口,瞿曜隨意站在門口,垂眸回了催他的幾個消息,轉(zhuǎn)身走近角落里的位置,對面坐著個年輕高大的男人。

    “你沒事躲你姐做什么?”

    喻斯源問:“見到我姐夫了?”

    “都叫上姐夫,你還別扭個什么勁?”瞿曜說,“而且你搞得我偷感也很重,沒事讓我打聽你姐晚上去哪。只是沒想到這么巧,竟然跟我去同一個聚會。”

    喻斯源微挑眉峰。

    “話說到前頭,我不當男小三。”瞿曜警惕道,“你是不知道,你姐夫看我那眼神,跟正宮看個男狐貍精似的。”

    “你想得倒是美。”喻斯源輕嗤道,“你愿意倒插門,我家還不一定瞧得上,再說,我姐眼光還不至于這么差。”

    瞿曜一聽就知道,這人“我姐哪哪都好,湊近的男人都居心不良,沒人配得上我姐”的毛病又犯了,嫌棄:“死姐控。”

    “死妹控。”喻斯源回敬,“沒事少管你妹的事。”

    瞿曜臉色一變,打開手機,熟練地撥打電話號碼,目光審視地落在對面男人身上,嘴上卻狀似不經(jīng)意地笑道:“小妹,你在家做什么呢?寒假無不無聊,要不要來臨北玩一趟?”

    喻斯源一側(cè)手肘隨意撐在座椅上,神情散漫,只由得他審視地看。

    瞿曜跟自家妹妹閑聊了幾句,找不到任何端倪,又看這狗男人面上絲毫沒有心虛,實在是找不到坑蒙拐騙他家小白菜的半點證據(jù),懸著的心稍稍平穩(wěn)。

    千萬別讓他逮到這混球?qū)λ∶镁有牟涣嫉淖C據(jù)。

    兩副心思,隔著目光在半空一對視,就變成了意味不明的笑。

    喻斯源開口道:“你不是被催著去參加聚會嗎?”

    瞿曜想到不耐道:“對,一早就在催。”

    喻斯源說:“我也去。”

    “你跟著去做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瞿曜突然回過味來,“你小子又在窩藏什么壞心呢。”

    喻斯源幾分散漫笑道:“拐了我姐,總要讓我親眼看看能不能承住我這聲姐夫吧。”

    原來擱這等他呢,瞿曜徹底無語:“死姐控。”

    喻斯源再次回敬:“死妹控。”

    瞿曜:“……”

    靠,被帶幼稚了-

    地點是處老宅,車開進去,繞過雕塑噴泉,經(jīng)過一棟玻璃玫瑰花房,別墅上下層璀璨通明,像是一座奢華的不夜城。

    后面一直跟著的車是唐思思的,秦凝雨剛下車,就被她親昵地攬住手臂,暗中朝她使了下眼色,撒嬌道:“大嫂,能不能陪我去看會玫瑰花房?”

    又朝著謝遲宴說:“大哥,初旬哥一直在等你呢,你先去解決他。”

    秦凝雨接收到信號,朝著謝遲宴投去目光。

    謝遲宴被這乖乖的眸光一看,眼眸幾分縱容,只說:“照顧好你大嫂。”

    唐思思連忙應(yīng)道:“放心,大哥!”

    等謝遲宴離開后,唐思思這才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

    “大嫂,袖扣我?guī)砹恕!?br />
    秦凝雨放進拎包的口袋里。

    唐思思問:“打算什么時候送大哥?”

    這對雪花袖扣是定制的,這幾乎花光了大嫂去年大項目的獎金,心中有些羨慕大哥起來,竟然有這么溫柔漂亮還偷偷準備驚喜的老婆。

    唐思思完成給袖扣的任務(wù),拉著秦凝雨就要進別墅。

    秦凝雨問:“不去玫瑰花房了嗎?”

    “玫瑰花房只是幌子。”唐思思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眸,“再說這么浪漫夢幻的地方,怎么著都要大哥陪著你去,我陪你去看算什么啊。”

    秦凝雨只笑了笑,沒回她的打趣,這是她這些時日跟謝家人相處的經(jīng)驗,反應(yīng)越明顯反而越會被打趣。

    果然唐思思很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邊挽著她的手臂,邊說:“這處的主人,姓陳,陳家的小兒子,最近才回國,他這個人啊,

    一會見著面,大嫂你別理他,嘴里沒把門的,跟二哥是狐朋狗友,一樣的德行。”

    秦凝雨聽到和謝從洲一貫的性子,就本能隱隱有種會被狠狠打趣的不好預感。

    唐思思對這處很熟悉,簡單敷衍地寒暄了幾句,拉著秦凝雨輕車熟路地坐進角落的沙發(fā),還順手給她拿了塊玫瑰蛋糕。

    秦凝雨在唐思思眼巴巴推薦的目光下,笑了笑,垂眸嘗了口。

    “好吃嗎?”

    “方便坐一會嗎?”

    兩道聲音交錯到一處。

    唐思思抬頭看清來人,竟然是俞家的一對堂姐妹,心道不妙,唇角微扯:“這么熱鬧,在角落里多冷清啊,兩位姐姐要不去轉(zhuǎn)轉(zhuǎn)?”

    “冷清點好。”俞茵直直坐下,“我看這里剛好,我跟莞姐也不太喜歡太鬧了。”

    俞莞也在旁邊坐下。

    突然有個手機掉在地毯上,剛好砸到秦凝雨腳邊,順勢低頭去撿,卻碰到俞莞同時伸來的手。

    手機屏幕被她誤觸亮起,鎖屏是黑白撞色手繪滑板,尾端綴著飛羽般的一抹蔚藍。

    說不清的眼熟。

    秦凝雨眸光滯住,只是微頓的間隙,手機便被俞莞撿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對方投來的那一眼有瞬間的復雜。

    可很快,那道目光越過她的肩頭,緊緊鎖在一處,變得如春水般的殷殷歆慕。

    秦凝雨轉(zhuǎn)頭,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深色西服難得沒有穿得莊重,領(lǐng)結(jié)沒打,頂上紐扣也沒系,露出冷白分明的喉結(jié),質(zhì)地講究的襯衫少有幾分的褶皺,外套松松搭在臂彎,幾分散漫,卻不減難以攀附的距離感,與生俱來的貴氣。

    驀然間她讀懂了那道目光。

    秦凝雨看著吸引明里暗里視線的男人,上位者的壓迫感十足,心里生出有種想宣告這個男人屬于她的沖動,又下一瞬間,生出種難以言說的怯意,她還不能確認對方的答案會不會有跟自己相同或是相似的可能。這瞬間她竟生出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所以她平時也是用著那樣藏不住喜歡的的眸光,亦步亦趨地看著男人的嗎?

    兩極想法的溫差,似蜜也似刀,最后只是將她靜靜釘在原位。

    直到男人走到眼前,秦凝雨微抬著眸,只是瞥著他。

    身后走出來另一道高大的身影,視線往在座隨意一掃,還不忘打趣道:“遲宴哥,你那能做你主兒的小朋友呢?怎么沒帶來?我還說你怎么轉(zhuǎn)性了,搞半天是誆我的。”

    謝遲宴對這明晃晃的打趣只是一笑,目光始終落在小姑娘的身上,俯身,伸手輕勾她的鼻尖:“誆你做什么,自然是家里小朋友做主。”

    陳初旬:“……”

    得,算他上趕著白問。

    他這會算是回過味了,原來此小朋友非彼小朋友。這假正經(jīng),搞半天是來秀跟自家太太有多恩愛的!

    第52章 蠱惑 老婆,上來咬.回去

    在場足足沉默了十幾秒, 眾人神色各異,秦凝雨心里完全是又喜又惱,這人私下哄人的話也說得這么自然。

    倒是陳初旬視線環(huán)視了一圈,口吻頗為意味深長地說:“我看這角落太擠, 不如去二樓坐坐, 時候不早了, 填飽肚子要緊。”

    唐思思臉上笑容愈深, 連忙應(yīng)道:“我看也是,說到吃,初旬哥還是很有心得的。”

    陳初旬說:“思思有眼光。”

    這一來二去的插諢, 眾人便準備一起去二樓待著。

    陳初旬這次攢的局辦得很大,二樓人倒是少了很多,看來不是誰都能隨便上來的。

    唐思思跟秦凝雨走在一處, 她家兩位姐姐今晚沒來,她過來一是給初旬哥面子,二是想把她仙女姐姐似的大嫂, 好好介紹給她的一群小姐妹認識。

    圈子里都大多相識,謝遲宴第一次帶女伴來私下攢的局,眾人自然心照不宣, 這便是要昭告正名的意思了,偏偏是這樣一向?qū)@種事寡情冷性的一位主兒, 對這位謝太太可謂是好奇到了極點。

    路上謝遲宴看得出秦凝雨神情有些許的不自在,低聲問:“跟我一處,還是跟思思一處?”

    秦凝雨頓時如蒙大赦,她擔心到時候被眾人一打趣,吃都吃不自在,小聲地說:“等會我讓思思帶我去找謝老師。”

    謝遲宴只瞥著她, 一時沒開口。

    秦凝雨又悄悄輕捏了捏男人的尾指。

    小朋友自己撒個了嬌,反倒臉頰泛起微紅,瞧人的眸光都是乖乖的,謝遲宴知道她臉皮一向薄:“去吧。”

    唐思思豎耳偷聽,聞言在消息刷屏不斷的群聊里通風報信。

    Miss:【成了!】

    下面瞬間刷屏。

    【還是思思大小姐靠譜】

    【還是思思大小姐靠譜+1】

    【還是思思大小姐靠譜+2】

    ……

    陳初旬在不遠幾步瞟到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上前,一把攬過肩膀,低聲探聽:“你大哥這到底是來真的假的?”

    謝從洲反問:“什么真的假的?”

    “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陳初旬下巴微抬了抬,“還能有什么真的假的?”

    謝從洲這才說:“你看到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陳初旬一臉見鬼的神情:“我這就是出一趟國,回來跟變天似的,要不是看著你們,我都懷疑回錯了地方,我一直以為這工作狂二人組無心情愛,要跟工作熱戀纏綿到老,怎么個個人設(shè)崩塌了?”

    謝從洲卻說:“聽說你快結(jié)婚了,還沒跟你說聲恭喜。”

    他還聽說回國那天,這位一向恣意慣了的陳家小少爺,前腳不過剛到機場,就被老太太“請”去跟未婚妻的生日宴,意為培養(yǎng)感情。

    不僅大張旗鼓遲到了倆小時,倒是給未婚妻逞夠了一次威風,把未婚妻的大舅氣得夠嗆,還只能給他一個勁地賠笑殷勤。

    陳初旬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臉“這會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警告。

    說到臨北眾多公子哥,謝從洲跟陳初旬算是相見恨晚、狐朋狗友到一處了,深知這人的脾性,若是真不在意,半點眼色都分不出,這會又大辦單身宴,像是特意辦給誰看似的,笑道:“說不準是你的正緣。”

    陳初旬聽了這話,倒是真笑了,口吻懶怠:“聯(lián)姻還能有什么真感情?”

    “這話可說不準。”謝從洲說,“你看我大哥,剛結(jié)婚就出國大半年,跟我大嫂分居大半年,這才多久,就蜜里調(diào)油了。”

    “沾上情愛都不過是個俗人。”

    “我看你是成了徹頭徹尾陷入愛情的愣頭青,醋天醋地醋空氣,妥妥老婆奴。”陳初旬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讓我想象你大哥爭風吃醋的場面,我可一點想象不來,他還真不是這種性子的人。”

    謝從洲倒是意味深長地笑了,沒再說什么。

    至于秦凝雨被唐思思拉去另一處的小宴席,透亮落地窗映著通明燈火,不遠處就是玻璃玫瑰花房,這處陳家小妹設(shè)下的,用來招待自己的小姐妹們。

    陳稚念跟唐思思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好姐妹,關(guān)系親近,早就聽她大嫂長大嫂短,話里話外都是大嫂有多好,早就想見見了,這會終于見到,也跟著一起喊了聲:“大嫂。”

    她這么一喊,其他小姐妹也跟著一起喊大嫂。

    一聲又接一聲的大嫂,秦凝雨聽得耳熱臉也熱:“叫我凝雨就好。”

    大嫂好可愛,思思誠不欺她,陳稚念攬住仙女姐姐的手臂,羨慕地說:“凝雨姐,你要是我親大嫂就好了。”

    唐思思剛進來還

    沒打招呼,就被這群熱情的姑娘們擠到一邊,干脆嘗起一塊荔枝蛋糕,聽了這話頓時警惕起來,快步走到自家多大嫂身邊,緊緊挽住她的另一邊手臂,像只護食的雀兒。

    “這是我大嫂,親大嫂。”

    頓時雙雙被打趣:

    “知道是你家嫂嫂了,思思大小姐,我們以后都叫凝雨姐,這可滿意了?”

    “稚念你家馬上就要有新嫂子了,怎么還在這里跟我們思思大小姐搶嫂嫂?”

    “哎,別說了。”陳稚念想到這個,就嘆了口氣,“我真擔心我家嫂嫂都還沒過門,會不會先被我二哥氣走啊。”

    這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陳家小少爺一身極好的好皮囊,恣意慣了的,哪是個哄人的主兒,也不知道這婚事是喜是憂?

    陳稚念就順口提一嘴,不想熱鬧的氣氛歪掉,連忙打岔:“剛剛看到遲宴哥直直朝著凝雨姐走去,還是第一次見他對誰這么上心呢。”

    另外一個人也說:“對啊對啊,我看是凝雨姐吸引的目光太多,過來宣示主權(quán)了。”

    唐思思忙中插嘴:“早說了我家大嫂是個溫柔又漂亮的仙女姐姐,特別招人喜歡,多有危機感啊。”

    “對了,你家二嫂怎么沒來?”

    “我二嫂的主意你們也不許打!”唐思思一邊護嫂,還不忘嫌棄自家二哥,“二嫂去外地了,沒辦法二哥在家地位低,只能剩他一個人孤單寂寞冷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秦凝雨被一群年輕姑娘們被圍在最中間,像是陷入嘰嘰喳喳的麻雀堆,唐思思一邊攔著她們別打趣得太過火了,一邊還不忘給大嫂遞各種吃食。

    她答應(yīng)了大哥要好好照顧大嫂的,可不能讓大嫂餓到。

    秦凝雨大多時候都在吃唐思思遞來的各種吃食,陳稚念瞧見了,也給她推薦哪道是特色,哪道的味道最地道,又哪道配上紅酒最妙,她實在架不住這種熱情,直到胃飽人也醺,臉頰泛著一層漂亮的晚霞色,心想再這樣下去,她的人和胃總要有一個命喪當場,朝著唐思思悄悄使了一個眼色。

    唐思思收到眼色,突然撐著頭,“啊”了聲,邊倒到秦凝雨肩膀上,邊裝醉嘟囔:“大嫂,我好暈啊。”

    秦凝雨被暗中捏了捏手腕,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我?guī)妓既バ菹⒁粫!?br />
    陳稚念被好姐妹的蹩腳演技震驚了兩三秒,起身幫忙一起扶住:“凝雨姐第一次來,我送你們?nèi)バ菹⑹野伞!?br />
    走出門外一段路,唐思思就不裝了,從大嫂肩膀上探起頭:“稚念,謝了。”

    “我就送到這了。”陳稚念笑了笑,“下次演技別這么浮夸了,我憋笑也很累的。”

    唐思思問:“你不跟我們一起去你家二哥那?”

    陳稚念搖搖頭:“我得回去看著點,一群小酒鬼,等會她們該鬧瘋了。”

    跟陳稚念道別后,秦凝雨跟著唐思思去了南邊的私廳里。

    里面正在進行牌局,籌碼高矗,男人坐在其中,深色西裝外套松松搭在沙發(fā)扶手,身上的白色襯衫少有幾分褶皺,身處紙醉金迷的醺然之中,神情沉穩(wěn)從容,冷白喉結(jié)分明凸起,難掩上位者的游刃有余。

    唐思思拉著秦凝雨走近,沖著謝遲宴小聲地說:“大哥,我把大嫂送回來了。”

    秦凝雨順勢坐在旁邊,男人手臂松松撐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將她虛攬進懷里。

    陳初旬今兒手氣夠背,抬眼就瞧見這充滿親密和占有欲的下意識姿勢,心想他這一回國,八卦傳言聽了不少,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大多是家族聯(lián)姻逢場作戲,人前模范夫妻,人后各過各的或是怨偶多了去,各種傳聞?wù)嬲婕偌俚模绻麆倓傔是半信半疑,現(xiàn)在看來,早晚要離的傳聞為假,瞧著分外上心倒是真。

    想到這,陳初旬不自覺饒有興致,朝著謝遲宴不斷使眼色,開口揶揄道:“這位謝總家的小朋友要不要來試試?”

    謝遲宴只是淡瞥了眼:“還不叫嫂子?”

    陳初旬:“?”

    合著這假正經(jīng)平時夠能裝的,護老婆竟護得這樣緊。

    陳初旬頭遭見這假正經(jīng)下凡一次,自然不可能放過這種機會,從善如流地改口:“嫂子,要不要來試試?”

    謝遲宴沒應(yīng)好,也沒應(yīng)不好,而是附在小姑娘耳畔低聲道:“對面馮總,你小馮老板的大哥,算是你們工作室最大的資方。”

    秦凝雨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聲說:“我不太會。”

    “本來就是玩玩,做不得真。”謝從洲懶散笑道,“討個彩頭而已,就讓大哥在旁邊教你,大嫂不用緊張。”

    坐在對面很有氣度威嚴的男人,此時面上隱隱幾分笑意:“太太,請。”

    秦凝雨本就不太會,往常各種酒局上也是只看過幾回,只知道大致規(guī)則。

    不過一會秦凝雨連輸三局,高矗的籌碼以一種極其敗家的速度減少,怕是再來會就要見底了,聽到陳初旬那句“這是請了位散財仙女來”的打趣,臉頰微熱,心想三個大佬竟然陪自己過家家似的,試過幾局就算了,不愿擾他們興致。

    “老公,還是你來吧。”

    秦凝雨正欲起身,卻被男人不動聲色按在腿.上。

    后背貼近寬闊勁實的胸膛,清冽冷調(diào)的氣息將她團團包圍。

    謝遲宴神色穩(wěn)重從容,褪下腕間價值不菲的腕表,隨意搭在上頭,握住她的手,將所有籌碼盡推。

    秦凝雨湊近,很小聲地說:“老公,這樣好敗家,你現(xiàn)在特別像一個昏君。”

    耳畔傳來一聲愉悅似笑,低沉又醇厚,謝遲宴完全有被自家小姑娘可愛到,就像只眼瞧著貓條被搶走的小貓咪,附在耳邊低哄道:“老公這點隨家里小朋友敗家的家底,還是有的。”

    “輸了算我的,贏了歸太太。”

    連輸終止在這局,高矗的籌碼重回,秦凝雨這會總算是知道唐思思說的陳初旬和謝從洲一個性子的話從何而來,在這兩人一唱一和、老狐貍縱容默許的打趣下,秦凝雨臉頰紅透,終于找到由頭暫離。

    既然都出來了,秦凝雨干脆到盥洗室洗了把手,出來后沿著旋轉(zhuǎn)樓梯,在露臺邊轉(zhuǎn)轉(zhuǎn)透氣,從這處窗臺看去,天際上弦月冷清高懸,在遙遙的玻璃玫瑰花房前撒下一地月光清輝。

    酒意微醺漸漸上涌,秦凝雨之前因著唐思思那群小姐妹們的熱情,喝了不少紅酒,人還算清醒,就是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被這城堡般的迷宮晃了眼,竟一時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七彎八拐后,秦凝雨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原地,仔細看了看,這個露臺的裝潢有細微的差別。

    不遠處隱隱有人影,秦凝雨走近,想看看能不能問個路。

    “難道你就這么甘心了嗎?不過是一個家里安排的太太,逢場作戲而已。你為遲宴哥學了滑雪,還跑去國外讀書,你自己都說,那兩個月你只要能見到他一面,就是最開心的事情。”

    “而且三年前遲宴哥回國的那次,家里安排你們聯(lián)姻見面,要不是遲宴哥因為事情推掉見面,現(xiàn)在還指不定會怎樣呢!”

    秦凝雨腳步一頓,隔著一扇紗窗,看到站在一處的俞家堂姐妹。

    沒想到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男人推掉的那次聯(lián)姻見面,對象原來是這位俞小姐。

    俞莞神情有一瞬的悵然,她承認這件事是橫踞在心口的一道執(zhí)念,三年前那次陰差陽錯的錯失見面,她時時想,時時念,以至于聽到有關(guān)這位謝太太的眾多傳聞,她驚詫不已,將信將疑,卻一直存在最后一絲苦澀又不甘的幻想,可當見著他們待在一處的瞬間,就已然知道一敗涂地了。

    縱然在旁人面前再難以攀附,也再難接近的人,原來也會對一個人這般上心。

    俞茵見堂姐神情淡然,沒什么反應(yīng),她知道她今晚愿意來,便是存著試探之意:“莞姐,這三年你就在原地默默看著,等是等不來的,你要是繼續(xù)膽小鬼,我去替你說。”

    俞莞口吻冷靜地說:“他既和太太和睦,我說什么?你又去說什么?”

    俞茵張了張唇。

    “我是膽小鬼不錯,可我不打算繼續(xù)卑劣下去。”俞莞很少這樣不給旁人面子,“你到底是為我著想,還是為了你的私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俞茵扯了扯唇角的笑容:“莞姐,我能有什么私心?”

    “你自小對遲宴哥存的那點心思,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俞莞說,“你要做什么我管不著,別再以我的名義胡作非為。”

    俞茵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這對姐妹不歡而散,秦凝雨聽得

    也百感交集,現(xiàn)在出去碰上也尷尬,她就站在原地看了會窗外。

    只是沒想到,剛出去就碰上一個陌生男人,秦凝雨本來想問路,沒想到男人開口第一句也是問路,兩句問路撞到一處,竟然有種異常的詭異和尷尬。

    那人愣了幾秒,又顛三倒四地問了她幾個問題,沒得到回答,又說他記得路了,可以幫忙帶路。

    秦凝雨有些懷疑他喝暈了,尋了個借口想走開,那人看她想走,一時有些急,竟然想伸手來夠她,只是還沒碰到,就被橫來的一只手攔住了。

    年輕高大的男人護在她的身前,漆黑眼眸笑意沉沉,話卻絲毫不留情面:“喝醉了就別來發(fā)瘋。”

    秦凝雨看清眼前的年輕男人,一時還以為自己晃了眼,小混球怎么也來這了?

    喻斯源本來沒想出現(xiàn),只是沒想到看到他姐迷路了半天,擔心就跟了一路,還被迫聽了磨磨唧唧的墻角,結(jié)果又被陌生男的搭訕,還用著問路這么老土的法子,也就他這個笨蛋姐姐聽不出來狗男人的意圖,本來發(fā)了消息喊瞿曜來指路,沒想到就這么轉(zhuǎn)眼的一功夫,那人搭訕不成,竟然還想拉拉扯扯的。

    趕走了那男人,喻斯源說:“笨蛋,別人跟你搭訕都分不清。”

    說完眸光一頓,突然很后悔。

    秦凝雨還沒來得及開口,喻斯源朝她身后瞥去,散漫笑了笑:“姐姐,你家屬來找你了。”

    只這么一句話,秦凝雨便顧不得回答小混球了,扭頭,看清幾步之外的高大男人,眼眸一瞬在夜色里很亮。

    喻斯源卻再度俯身,湊近姐姐的耳側(cè),高大身軀虛虛罩住纖細身軀,從這個角度看去是一個極其親密的動作,被遮掩住的唇角微微勾起:“快去吧,我找瞿曜還有事,你再在這待一會,你老公要醋翻了。”

    秦凝雨被推出了小半步,一瞬皺了皺眉,心想八成這個小混球又在犯病了,懶得搭腔,只叮囑道:“這兩天一起吃頓飯,記得叫上小景一起。”

    喻斯源朝她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走了。

    秦凝雨走到男人身前,又扭頭看了會弟弟頭都不回的背影。

    下巴卻被修長指骨捏住,用了些力度調(diào)轉(zhuǎn)回方向,秦凝雨微微仰著頭,眸光微醺地看著男人。

    那手指又緩緩流連而上,虎口卡在下巴尖,又掐了掐兩側(cè)白皙泛紅的臉頰。

    露臺角落半明半暗的光線下,男人濃長眼睫垂下,在眼瞼處落下月弧形的陰影,遮住眸底的暗色。

    “小朋友,出去一趟就走丟了?”

    語氣聽著無端有些危險。

    秦凝雨卻絲毫沒有覺察,只乖乖任男人掐著:“不小心迷路了。”

    “對了,剛剛那個是……”

    謝遲宴說:“是你親近的弟弟。”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隱隱覺得這話有幾分怪怪的,可她也說不上來是什么,遲疑地問:“你們碰上了?”

    謝遲宴說:“跟你部門的瞿曜一起來的,碰上聊了幾句。”

    “哦。”白皙臉頰又被掐了一下。

    小姑娘臉頰被掐出的紅印還沒來得及消掉,謝遲宴眸色暗了暗,卻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回家么?”

    秦凝雨像是在想什么,聽了這話回神,才點了點頭。

    而繞過拐角的年輕高大的身影,剛下樓梯,就碰上一道身影。

    瞿曜開口:“凝雨姐呢,我去帶路。”

    喻斯源說:“不用了。”

    瞿曜說:“你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特想揍你一頓。”

    喻斯源只當沒聽到好兄弟的威脅,突然說了句:“之前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瞿曜本能皺眉:“什么?”

    喻斯源散漫勾起唇角:“忘記告訴我那位姐夫,我是我姐的親弟了。”

    瞿曜:“……”

    好不小心、好抱歉的語氣,到底是誰把這個黑心蓮放出來害人的?-

    直到坐進車里閉眼裝睡時,窗外街景不斷倒退,秦凝雨腦海里一直還在想自家弟弟臨走前,在耳畔說的那句“再在這待一會,你老公要醋翻了”。

    大概說的是她被陌生人搭訕的事,她一會想他這么穩(wěn)重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吃這種醋?

    一會又想,她剛剛其實在等男人開口問上一句,可對方一句都沒問,看起來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樣。

    秦凝雨一會又想起俞家堂姐妹的對峙談話,她終于想起俞莞鎖屏上的是男人曾經(jīng)的滑板,忍不住去想國外的那兩個月,這兩個人之間會不會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私藏回憶,下一瞬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既然男人說過沒有感情經(jīng)歷,她當然是信他的。

    亂糟糟的想法似浪潮般襲來,秦凝雨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陌生又酸脹的情緒,她像是變成了一枚表盤,一念一想,都被眼前這個男人輕而易舉地撥動,偏偏他沉穩(wěn)如常,游刃有余,在愛情的國度里,他是倨傲的國王,而她淪為無知的愚人,患得患失,想東想西,自己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就這樣想了一路……

    直到一路進了私人停車場,秦凝雨蜷在男人外套里,被這股熟悉清冽的氣息包圍,察覺到男人瞥來時,盛在心口的那種委屈就滿溢而出,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仗醉行兇,語氣幽怨地控訴:“謝老師,你一點都不負責任,到現(xiàn)在還沒有教會我接吻……而且每次都會做些不專心的事情,肩膀的牙.印就沒消過……”

    謝遲宴瞥著這雙翕動的嘴唇,想起剛剛看到的狀似親密的那幕。

    小姑娘總是對旁人笑得很溫柔,待她三分好,便會回以九分的關(guān)心。如果換一個男人結(jié)婚,她也會睜著這樣又乖又亮的眼眸,對旁人這般裝乖撒嬌么?

    念頭一度變得危險。

    ——是不是該堵住這雙漂亮、慣會說動聽話的嘴唇,讓她只能一遍遍零碎溢出有關(guān)他的呢喃?

    秦凝雨抬眸,正對上男人這攝人心魄的一睥,裹挾著上位者不動聲色的壓迫感,不容人抗拒的蠱惑和性感。

    變得很快的心跳聲驟然紊亂。

    謝遲宴眸底晦暗,一手拍了拍大.腿,另一手隨意解開襯衫的紐扣,露出冷白分明的鎖骨,嗓音低沉又危險。

    “老婆,上來咬.回去。”

    第53章 紐扣 看來寶貝兒不怎么聽話……

    昏暗的私人停車場內(nèi), 秦凝雨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男人,心神已然被蠱惑,可搖搖欲墜的本能還在隱隱提醒她不要沖動,思緒正在兩線拉扯——

    偏偏男人卻也坐得住, 稍稍后靠, 微松的領(lǐng)口露出更多冷白分明的鎖骨, 頗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地問:“不來么?”

    蠱人的美.色當前, 秦凝雨一邊痛恨自己意志不夠堅定,一邊又迫切地想打破男人游刃有余,憑什么只有自己陷入愚人的國度, 暗自在心神大亂?

    秦凝雨稍稍挪了挪,坐.腿上這事本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有力勁實的臂膀松松攏住側(cè)腰, 像是將她般虛攬進懷里。

    “你沒喝酒吧?”

    “沒有。”

    “你是在釣魚執(zhí)法嗎?”

    “不是。”

    “那你要是找我秋后算賬怎么辦?”

    “不會。”

    搖搖欲墜的理智完全松動。

    其實她今晚沒有特別的醉,只是借著酒意上頭的由頭,就變得格外大膽, 做更多清醒時沒有去做的事情。

    蓬松烏黑發(fā)絲時不時在男人肩頸處蹭來蹭去,醇厚的紅酒香氣混著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縈繞又纏過鼻尖, 秦凝雨一直沒有往實里去,只留下一串淺淺的紅.印。

    像沒斷奶的奶貓磨牙, 沒幾分痛意,徒留心口一陣貓兒輕撓似的癢。

    “謝老師。”

    “金主爸爸。”

    “好哥哥。”

    “老狐貍。”

    “阿宴。”

    “老公。”

    ……

    這雙隨意點火的漂亮嘴唇,一聲又一聲亂叫一通獨屬于他的呢喃。

    微醺的語調(diào)微微拖長,像最純真不過的誘.引,偏偏小姑娘做得不安分,叫人也不專心, 無意識地蹭,纖薄腰.身在寬大掌心中輾轉(zhuǎn),似輕扭的細蛇,因著青澀反倒有種撩人的嫵媚,勾.人不自知。

    秦凝雨稍稍抬頭,冷白分明的喉結(jié)上,留下一個還沒來得及消去的淺淺牙.痕。

    男人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

    氣息同時變亂,秦凝雨鼻息輕輕撲在下頜,也看清男人眸底的沉色,似化不開的濃重深霧。

    秦凝雨為這一瞬攝人心魄的性.感晃了晃神,緊隨著紊亂的心跳被絞.狠,像是在胸口揣了只瘋狂兔子,清明、游刃有余的一面固然蠱惑人心,可只有自己能見

    到沉溺、欲臺高矗的另一面更讓人上.癮。

    本能意識到危險,可借著酒意,秦凝雨忍不住冒出了些許壞心思,一邊微仰著頭,安撫似地在男人下頜處留下輕羽似的觸感,一邊悄悄摸索著開了車門,一路向上,在鼻息將觸未觸、只勾著遲遲不前之時,她猛然將男人往后一推,趁著這一瞬的時機,從男人側(cè)攏的臂彎里探低了身,只是半個身子剛鉆出車門,便被身后伸來的手臂大力攔腰箍住纖薄腰.身。

    被狠狠拖進懷里的瞬間來得猝不及防。

    秦凝雨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便被另一手捏住下巴,以一個反扭著的側(cè)身,承受似有侵襲意味的清冽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而她一手徒勞地抵在薄薄一層襯衫下勁實有力的肌.肉線條,而另一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徒留在半空驟然繃.緊又蜷起的指尖。

    男人鼻尖挺直,明顯抵著她的鼻翼,錯亂的鼻息纏著、融著,在半空中濃烈對.撞著,纖細手指緊攥著襯衫的薄薄一層衣料,指尖泛白地深陷紐扣,不小心扯出一兩抹白色的絨線,又在甜.膩的拖長鼻哼中,紐扣從驟然失去的指尖墜落。

    纏.著一路被推著下車,秦凝雨緊緊摟住男人的脖頸,像是攀附他的的溫度和氣息才能生存的菟.絲花,氣息密不透風地落下,直到私人電梯的門在身后順利關(guān)上,一路朝上到了樓層。

    薄薄一層冷白皮膚下蟄伏著凸起的青色脈絡(luò),性.感又禁.欲,寬大手掌完全覆住她的手掌,漫不經(jīng)心地摁在門前用指紋解鎖。

    這回換在身前的小姑娘一手攬住他的肩頸,一手輕推著他的肩膀,進到玄關(guān)后,用腳輕勾著關(guān)門。

    耳畔隱隱一聲低沉沙.啞的似笑,像是在笑她,直炸得那半邊身子酥.麻又無力,只能在男人臂彎里微顫。

    連頂燈都沒人顧及得摁開,混著夜色的昏暗一片中。

    小貍花貓聽到動靜,一路小跑過來,卻被被隨地亂丟的深色外套迎面兜上,猛地晃了晃腦袋,跟突然襲擊的不明生物纏斗了好一番。

    等探出頭時,只來得及看到兩道邁著急促步伐的人影,緊接著門砰地被關(guān)上,徒留不明所以的小貓咪愣在原地,抖了抖耳朵。

    關(guān)門的瞬間,秦凝雨后背被抵門后,腿被不留情面地分開兩側(cè),像是被牢牢釘在了門板,高大身影落下密不透風的陰影,完全遮蓋住她的身形。

    這是一個極其昭示強勢濃重占有欲的禁錮,被不幸捕獲的獵物沒辦法有半分掙扎的余地。

    雪紡襯衫半掛不掛在臂彎間,堪堪隱沒令人遐想的陰影中。

    纖細手指流連過他的襯衫紐扣,似摩挲也似輕蹭,不是滑開,就是卻失了力道,笨拙得半天都沒順利解開一顆。

    小姑娘反倒跟這顆不聽話的紐扣較上勁來,連親都顧不上親了,反身將男人推到門后,垂頭,打算用上所有的心力去解決這個不聽話的麻煩。

    謝遲宴倒也縱容地隨她,卻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尖,掌紋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有了些力道掐在白皙泛紅的兩側(cè)臉頰。

    “寶貝兒,用這來。”

    秦凝雨被握著下巴尖,唇.角碰到襯衫的紐扣,無師自通地探出舌.尖,眼角微挑著,視線朝上,一瞬不瞬地瞥著男人。

    男人后背慵懶靠在門后,微抬著頭,濃長眼睫垂下,眼眸深沉地一寸又一寸睥過她,裹挾著上位者的濃重壓迫感,薄薄一層冷白皮膚的喉結(jié),要命地上下滾了滾。

    慵散的禁.欲最為撩人。

    此時他是愚人國度里倨傲的國王,也同樣是絲毫不掩飾欲臺高矗的俯首人臣。

    “手指卷一點”、“稍微碰一下這里”,以溫柔又危險的語調(diào),聲聲誘循著,一步又一步教她解開襯衫一排的紐扣。

    謝遲宴微垂眼眸,眸底的暗色掩在夜色里流轉(zhuǎn),修長手指揉了揉小姑娘頭頂蓬松烏黑的發(fā)絲,絲毫不吝嗇他的夸獎:“寶貝兒,做得好。”

    修長指骨握住下巴尖,稍稍抬起,微醺半瞇的眼眸霧蒙蒙的,指腹摩挲微紅唇角,溫柔似笑道:“要獎勵么?”

    秦凝雨本能感知到危險,心神卻被牢牢攫取著,分不開一瞬的眸光,暗暗含著幾分說不清被懲罰的期待,偏要佯裝不懂這話似的,半醺笑眼自尾端微微彎起,搖了搖頭。

    小狐貍。

    謝遲宴眸色暗了暗:“看來寶貝兒不怎么聽話。”

    大掌掐住纖薄側(cè).腰,天旋地轉(zhuǎn)間,秦凝雨眼前一晃,被男人扛在了肩上。

    突然的懸空,讓秦凝雨下意識動了下。

    被挨了一下的響聲清晰又明顯。

    秦凝雨臉頰紅透,酒意下的理智突然死灰復燃,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復蘇,這讓她忍不住羞惱地咬在襯衫,又不停掙扎著。

    卻被用更重的武力鎮(zhèn)壓。

    直到摔進綿云般的床被里,秦凝雨沒來得及出口的驚呼,瞬間被狠狠攫取。

    ……

    秦凝雨終于哭狠了也哭累了,半瞇了瞇眼眸,昏暗中看不清眼前的輪廓。

    修長指骨似有若無地握住纖細側(cè).頸,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皙皮膚,感受著脈搏在掌心鮮活又急促地跳躍。

    “叫我什么?”

    謝遲宴俯身,湊在耳畔溫柔地問。

    秦凝雨仍舊含羞帶惱的,鼻音甕聲甕氣的:“老狐貍。”

    謝遲宴說:“不對。”

    秦凝雨眸光抖了抖,咬了咬下唇,很快認慫:“老公。”

    謝遲宴說:“不對。”

    “金主爸爸?”

    “不對。”

    秦凝雨有些崩潰,尾音帶著哭腔:“好哥哥……”

    謝遲宴溫聲哄她:“把第一個字去掉。”

    秦凝雨張了張唇:“哥哥……”

    謝遲宴這回沒過分了。

    秦凝雨總算找回幾抹清醒,心想這老狐貍又惡劣又惡趣味,啞聲控訴道:“你……想聽我叫哥哥就直說嘛!”

    還弄這種千轉(zhuǎn)百回的法子。

    謝遲宴偏偏嗓音溫柔又惡劣:“寶貝兒,不是你自己想叫的么?”

    秦凝雨:“……”

    氣的她用指尖撓了好幾道這個釣魚執(zhí)法的男人!-

    翌日,秦凝雨睡到快下午一點才起來,起身喝了點島臺上保溫的鮮.肉粥,她嘗出來是謝遲宴的手藝。

    每次欺.負得她惱后,謝大廚師都會限時上線。

    次次都用同一個法子,她又不是記吃不記打的那種性子……嘗了口鮮.肉粥后,舒服地半瞇眼眸,確實好好吃啊。

    秦凝雨突然頓了頓,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栽進老狐貍的“溫柔”圈套里,垂眸和美味的粥對視了一眼,其實她不是沒爽到,默默在心里給自己想好了正當?shù)睦碛桑^對是因為她大度好說話,而不是被美.色迷惑了的沒出息。

    吃完飯簡單收拾了會島臺,秦凝雨下午開了個簡單小會,耗時二十分鐘,從前卑微社畜一朝變成組長,轉(zhuǎn)身變成“惡龍”,這個會本來是想著能周一開就周一開,實在是IP概念微調(diào)的事

    要緊,這關(guān)系到下周的項目進程,迅速開完會后,一群人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就開始忍不住打趣起來她。

    “組長,你怎么不開視頻啊?”

    “搞得組長開了你敢多看一樣,一會跟謝總撞上目光有你好嚇的!”

    “組長組長,你下午什么安排啊?是不是要跟你家屬過二人世界啊?”

    “組長你怎么不說話啊?別害羞啊!拿出你開會時雷厲風行的態(tài)度來!讓謝總折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秦凝雨在關(guān)掉會議和說話里的選擇里選了面不改色地扯謊:“謝總就在旁邊。”

    那頭的組員們沉默了足足十秒。

    緊接對她絲毫不留情地拆穿。

    “組長,你現(xiàn)在怎么說謊話都不打草稿了,要是謝總在你身邊,你肯定第一時間就關(guān)掉會議了,怎么可能讓我們說這么多?”

    “小汪,你怎么這么不懂事?沒事拆穿我們組長做什么,你最好說話注意點,明兒最好不要左腳邁進辦公室!”

    “組長組長,這群人好壞,不像我,我就特別相信我們組長,我們仙女姐姐怎么可能扯謊,組長組長,你讓你旁邊的謝總現(xiàn)在吱一聲唄。”

    ……

    秦凝雨:“?”

    究竟是她太好讀懂,還是這群人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蟲?

    自從謝遲宴管她三餐作息開始,就會時不時往工作室投喂老公牌愛心餐食,為了避免她挑嘴,每天換著花樣送,大多是那種很難預約到的老牌餐廳。

    其他組員也跟著混吃沾光,謝遲宴在時就一個比一個老實地叫謝總,半點不敢造次,私下又一個個親熱地叫起謝大佬,特別有一回看到她這位在工作上雷厲風行私下平易近人的組長,竟然在大佬面前像個乖巧羞澀的小姑娘,這些人就特別愛沒事打趣組長一句了。

    秦凝雨忍不住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威嚴問題,如果老狐貍在場,這群鬧騰的冤家組員們肯定一個比一個還能扮鵪鶉,不過倒也不影響工作和項目,所以她只是佯裝板著臉,沒有什么威脅力地警告了幾句。

    二十分鐘的會議、十分鐘的打趣徹底結(jié)束,秦凝雨總算關(guān)掉會議,在打開文檔前,給自己倒了杯鮮橙汁,慢悠悠地坐回沙發(fā),一手揉小貓咪,一手發(fā)了條朋友圈。

    【老狐貍哄人只會一招:謝大廚限時登場】

    僅老狐貍一人可見。

    秦凝雨開始修改策劃案,她發(fā)現(xiàn)在家工作最大的阻礙就是搗亂小貓咪,一會用尾巴掃掃手腕,一會用軟乎乎的爪墊推推鼠標,最后實在是主人沒心思跟它玩耍,便窩在沙發(fā)上懶洋洋地打盹起來。

    剛忙完,秦凝雨就收到林時喬的消息。

    Tree:【老婆,在做什么?】

    秦凝雨敲了敲鍵盤。

    winter:【改策劃案,之前開了短會,當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Tree:【大周末還開會!你真是到哪都是拼命三郎,竟放著你家親親獨守空房!】

    秦凝雨真是每次聊天都能被她可愛到。

    winter:【他比我忙多了】

    winter:【周末我在家開會,他在公司開會,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林時喬開始了不留情的嘲笑。

    Tre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凝雨接收了一波刷屏攻擊。

    winter:【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winter:【最近怎么樣?】

    Tree:【我最近接了一個大單!到時候請你來參加!】

    Tree:【對啦,如果今天沒有跟你的親親有約的話,要不要出來一起吃頓飯?】

    winter:【之前約好了】

    winter:【貓貓哭哭.jpg】

    Tree:【那我找我家冤種哥哥】

    Tree:【我們有時間再約!】

    謝遲宴回家走到客廳的時候,就小姑娘看到懶懶坐進沙發(fā),客廳暖氣開得足,她的上身套著件寬大的淺色襯衫,半邊松垮垮垂到手臂,拿著手機,不知道正在跟誰聊得開心,唇角泛著淺淺笑容,白皙足尖不自覺地輕晃。

    就連他走近都沒能發(fā)現(xiàn)。

    謝遲宴俯身,嗓音低沉:“老婆。”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偏頭的瞬間,看清眼前稍稍躬身的男人。

    眼眸頓時亮了亮,男人眉目濃顏深邃,質(zhì)地講究的深色手工西裝襯得身形高大,頂上紐扣松解開一顆,半露冷白分明的喉結(jié),身上這股貴公子的氣質(zhì),與上位者不動聲色的從容相得益彰,一眼過于攝人心魄了。

    謝遲宴伸手輕勾她的鼻尖:“小朋友,是不是穿錯了衣服?”

    秦凝雨目光下移,果然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不是她的,可能是之前在衣帽間胡鬧的時候,事后收拾的時候,她不小心放亂了位置。

    “在家不小心穿錯了襯衫,肯定不會怪我的——”

    邊說著這話,秦凝雨邊找機會從男人身邊逃了出去,才回頭微彎著眼眸,笑得天真又招人:“對吧,哥哥?”

    謝遲宴眸光微沉。

    秦凝雨仗著離得遠,只當看不到,誰讓老狐貍昨晚那么使壞?就自顧自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謝遲宴側(cè)眸,看到沙發(fā)靠背上放著精致的禮盒,打開一看,是一對雪花元素設(shè)計的月光石袖扣。

    指腹還殘留著烏黑發(fā)絲蹭過的馨香,謝遲宴摩挲了下,無奈又縱容地搖了搖頭。

    真手把手養(yǎng)了只招人的小狐貍。

    “老公。”

    沒過一會,從房間里傳來叫他的聲音。

    謝遲宴站在門邊,看到床上擺了好幾身的衣服,小姑娘身上穿著身杏色針織裙,收束著纖薄腰.身,正在往身上比著一套絲絨長裙,眸中含著說不清的期待:“老公,是身上這件好,還是這件好?”

    謝遲宴說:“身上這件。”

    他們今天約好了要跟喻思源和瞿曜見面吃飯,秦凝雨一看到男人換上她送的那對雪花設(shè)計的月光石袖扣,她名字里凝雨就是雪的意思,挑的時候含了私心,送出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跳微微加快,立馬就不糾結(jié)了,果斷發(fā)下手里的絲絨長裙,一邊發(fā)消息叮囑一邊說:“那就身上這件吧。”

    winter:【小混球,穿正式點】

    對方回復得很快。

    Yu:【就見個面而已】

    Yu:【瞧你這沒出息不值錢的小樣】

    這是秦凝雨第一次帶謝遲宴見家人,上次她本來想帶對方先見最親近的好友的,可她跟蔣勝月一直沒碰上合適的時間,這回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她很希望自己的伴侶和珍視的家人能相處得很好。

    想到這,就連小混球的挑釁都看得賞心悅目起來。

    謝遲宴只瞥著她。

    小姑娘用得著時老公長老公短,用完后連老公都懶得看一眼,只顧著拿著手機聊得火.熱,唇角泛著淺淺溫柔的笑意。

    秦凝雨想到自己提醒弟弟穿得正式點,她這身好是好,可就是……想著想著糾結(jié)癥又犯了:“哥哥,感覺我這身是不是不太正式啊。”

    身后傳來不疾不徐的沉聲:“哥哥?”

    秦凝雨頓住,心想完了,她怎么就把調(diào)戲老狐貍的稱呼順口叫出來了,她這會就在房間里,根本無處可逃。

    隨著門被關(guān)上,謝遲宴單手扯松領(lǐng)帶,半露出冷白喉結(jié),朝她大步邁來。

    很快后背被抵在墻上的秦凝雨,就為自己前后兩次的調(diào)戲付出了慘痛代價,從掙扎埋怨到被親得上氣不接下氣,眸光都變得乖乖的,只能一遍遍呢喃撒嬌著叫著哥哥,再也生不出半分調(diào)笑的壞心思。

    到最后,男人放過她時,領(lǐng)帶都完全被她完全扯下來了,松松搭在白皙手腕上。

    謝遲宴垂眸瞥著她,口吻頗為幾分意味不明:“嘴唇怎么有點腫了。”

    秦凝雨:“……”

    心里暗暗罵道凈會勾.引人的老狐貍。

    嘴怎么腫的?這事難道不是你這個罪魁禍首最清楚嗎?

    謝遲宴只淡淡瞥上一眼。

    秦凝雨頓時感覺腿都有些發(fā)軟,生怕男人又親上一回,含惱又很認慫地拿起領(lǐng)帶,乖乖系上莊重的溫莎結(jié)。

    “老公,我們快走吧,讓人等著不好。”

    一路到了餐廳,這是秦凝雨特意訂好的位置。

    四人見著面,喻斯源破天荒乖巧地叫了句:“姐姐。”

    瞿曜:“?”

    用眼色示意——您又在犯哪門子的病?

    喻思源顯然只當好兄弟的眼色暗示是空氣,只笑吟吟地看著自家姐姐。

    秦凝雨剛想說話,突然就被快步走上前的小混球握住手腕,然后按在了

    他刻意俯下的頭頂,還緩緩地揉了一兩下。

    喻斯源抬頭,笑得散漫:“姐姐,你怎么又摸我的頭啊?”

    秦凝雨大為不解:“?”

    她的手好好在自己身上長著,這小混球沒事釣魚執(zhí)法什么呢?

    這小混球八成有鬼,秦凝雨狐疑地盯著他。

    下一瞬,纖薄側(cè)腰驟然被手臂大力箍緊,緊貼著寬大掌心的溫度,仿佛能清晰地勾勒出修長指骨,秦凝雨半邊身子都靠著男人胸膛,以一個極其親密、充滿占有欲的姿勢,被他自身后半擁進懷里。

    喻斯源也得以看清男人袖口處一枚精致的雪花設(shè)計的月光石袖扣,亮得晃眼。

    瞿曜一個算得上被殃及的池魚,隱隱感覺到之間的暗潮洶涌,一邊心里暗罵這黑心蓮,一邊笑著轉(zhuǎn)移話題:“謝總,您這袖扣的設(shè)計真別致。”

    “家里小朋友送的。”謝遲似是輕笑了聲,語調(diào)沉穩(wěn),“私下隨便些,你們叫姜姜姐姐,叫我姐夫就成。”

    又是叫姜姜,又是說家里小朋友送的,喻斯源終于想起眼熟感究竟從何而來,這不就是自家姐姐千挑百選,拉著他參考、貴的要死的那對袖扣嗎?

    喻斯源眉頭挑了挑:“……”

    秀老婆送的禮物都晃到他眼睛了。

    棋逢對手了這是。

    第54章 吃醋 我在吃醋,也很在意

    定的餐廳位置靠近窗臺, 秦凝雨和謝遲宴坐在一處,對面坐著喻斯源和瞿曜。

    秦凝雨來之前想了很多,可正當見著面的時候,就突然間卡殼忘詞了。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近鄉(xiāng)情怯吧, 她最親密的伴侶和最親近的弟弟就坐在一處, 心里就很難變得平靜下來。

    既然大家都認識, 秦凝雨也不想那么客套, 反倒顯得生分,笑了笑:“提前點了些常見的菜,要是有什么忌口, 我就通知廚房加道菜。”

    “我沒什么忌口。”喻斯源說,“就是姐姐一直吃不了太辣的,吃了冒汗, 還會有點輕微胃疼,不吃芹菜,還對獼猴桃過敏。”

    “哦, 是不是我多嘴了?”喻斯源像是終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意有所指地說,“這些姐夫應(yīng)該都心里門清才是。”

    謝遲宴目光落在年輕男人的臉上, 兩人目光不過相觸一瞬,微醺燈光輕晃掩著眸底的晦暗, 繼而男人語調(diào)沉穩(wěn)地說:“不算多嘴,我是姜姜的丈夫,自然要好好照顧她,再說姜姜,有你這樣的弟弟時時記掛,她心里開心, 我這個老公也放心。”

    喻斯源聽到男人這聲難掩親昵意味的“姜姜”,又聽到這人一口一個老公,這般善解人意的正宮發(fā)言,眉頭一跳,臉上散漫笑意愈濃:“姐夫說的是,姐姐雖然平時看起來很會照顧自己,其實有些粗心大意的,忙起工作就容易忘記自己,太拼,低血糖老犯,說了她每次應(yīng)得比誰都好,轉(zhuǎn)眼又是老樣子。”

    謝遲宴輕笑道:“姜姜還是小孩子心性,畏寒穿衣服的事情也會鬧一鬧,前腳嘴上保證得好好的,每回都能抓到一兩次沒好好穿衣服,冷到了又會說好聽的話哄人,乖乖地保證下次不會再犯,然后總會有下一次。”

    喻斯源試圖挖坑:“姐姐是不是還挺麻煩你的?”

    謝遲宴口吻頗為幾分無奈又縱容:“不麻煩,家里小朋友愛撒嬌而已。”

    喻斯源難得神情空白了一兩秒,顯然是挖坑不成,還被姐夫迎面拋過來的秀恩愛酸到了牙。

    而只有餐桌上另外兩個插不上話的人,在干著吃完飯的正事。

    秦凝雨默默吃著碗里清炒筍絲,臉頰燒紅,單純是被臊的,不是家人見姐夫的飯局嗎?怎么變成了自己不會照顧自己的批斗大會,明明她獨居了兩年多都活得好好的。

    可這兩人說的一言一語,又讓她有些沒法反駁,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瞿曜喝了口熱茶,有些納悶地想,尋思他們喝的這也不是碧螺春啊,只能假意低頭回消息,一手捂著臉,完全一臉沒眼看的神情,這暗潮洶涌的茶言茶語,一來一回的,他真的一句都快要聽不下去了。

    不經(jīng)意抬眼,眼瞧著秦凝雨頭越垂越低了,他都要憐愛了,真不知道這小白兔,到底怎么能在這倆大尾巴狼斗法的夾縫中存活下來。

    于是懷著救苦救難的老媽子心態(tài)的瞿曜終于忍不住插嘴:“姐夫,你這袖扣的設(shè)計真的很別致,不知道凝雨姐是從哪買的?剛好我也想送我家小妹一件珠寶飾品。”

    剛說完,就被喻斯源瞪了眼。

    瞿曜自然只當看不到好兄弟眼神里的威脅,用眼色回敬——你自己搞事可以,別讓我們受苦受難。

    秦凝雨聽到這話,覺得簡直是轉(zhuǎn)移話題的天賜良機,頓時朝著瞿曜遞了一個感激的眼色:“這是糖意家的珠寶設(shè)計,不過要提前預約,我是運氣好,剛好碰上設(shè)計師有空余檔期,如果你要近些日子送給小彗,那可能會趕不上時間。”

    “這樣啊。”瞿曜說,“那我去托人問問,沒準能碰上凝雨姐這樣的好運氣。”

    又說:“凝雨姐眼光真好,這袖扣真配謝總。”

    “是呀,姐夫,我真羨慕你,姐姐肯這么為你這么花心思。”喻斯源懶散托著腮,意味不明地說,“姐姐挑了好久的袖扣,還找我參考,結(jié)果一眼相中了這對月光石的袖扣,還定制了雪花的元素,姐姐名字里凝雨的意思就是雪,送給姐夫貼身的飾品,既有心還別致,就連幾乎花了上個大項目的所有獎金,都沒眨一下眼睛。”

    秦凝雨:“……”這小混球是不是被奪舍了,今晚凈來拆她臺了。

    瞿曜:“……”這黑心蓮到底是想對大家做什么啊!

    到了這會,秦凝雨也不得不正視自家弟弟多半是吃錯藥了,終于忍無可忍,伸腳踢了下對面。

    喻斯源被踢了腳,反而無辜又混蛋地笑了:“姐姐,你踢我做什么啊?”

    秦凝雨偏頭,看到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因著微晃燈光的熏染,他的眼眸似有一瞬的沉,可很快便消失不見,心里只能猜想是錯覺。

    當然在桌底踢弟弟這事,秦凝雨自然不可能往外說,覺得太幼稚,只是朝喻斯源解釋:“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了,踢到了你,不好意思啊。”

    喻斯源很善解人意地笑道:“沒事,姐姐,我怎么會怪你呢。”

    秦凝雨被這笑容震撼到了,這小混球到底在裝什么乖扮什么無辜,他什么德行,難道她這個做姐姐的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好在這小混球該是餓了,無視她的眼神警告后,竟低頭吃了幾口,只是沒過一會又故態(tài)復萌,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

    謝遲宴一一溫聲回答。

    整場飯局處在一種其中兩個人認真默默扒飯、另外兩個人交談的一種極其詭異又融洽的氛圍中。

    吃得差不多了,秦凝雨側(cè)身跟謝遲宴說要去盥洗室一趟,男人應(yīng)了聲。

    直到一路走進走廊拐角,秦凝雨才拿出手機,給喻斯源發(fā)消息。

    winter:【小混球,過幾分鐘就放下你手里的餐具,別亂說理由,老老實實來盥洗室門口找我】

    這邊秦凝雨剛發(fā)完消息,喻斯源正擺在餐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

    喻斯源掃了一眼,邊起身邊說:“不好意思,手上沾到了點醬,我去趟盥洗室。”

    瞿曜:“……”

    這兩只手分明干干凈凈的,他橫看豎看的都是,這黑心蓮就連扯謊故意不找個靠譜的理由

    ,前腳走后腳去的,生怕不知道他對面這位不知道他這是去找誰。

    他今兒就該無論胡扯什么破理由,都不該來的!

    餐桌上只剩下兩個算不上親近的人,瞿曜只能朝對面男人笑了笑。

    “姐夫”他是萬萬喊不出來的,所以真弟弟在這搞鬼,他這個假弟弟到底為什么在這里吃苦?

    謝遲宴倒是神情沉穩(wěn)如常,瞧著對發(fā)生的一切熟視無睹:“你們組長平常在公司,是不是經(jīng)常攬起工作太拼?”

    “組長是這樣,她對項目很認真,所以總是親力親為。”

    瞿曜邊回答,邊暗忖男人的態(tài)度,他也是個有疼愛的親妹妹的人,突然就理解喻斯源所擔心的癥結(jié)所在,這個年長他們數(shù)歲的男人,無論是沉淀的閱歷,還是沉穩(wěn)的貴公子氣度都擺在眼前,他發(fā)現(xiàn)竟一點都摸不準、也摸不著這人的心思,這樣的人會對一個人動凡心嗎?

    另一邊,秦凝雨在盥洗室門口等了會,終于等到喻斯源洗干凈了手,才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來。

    剛走到跟前,秦凝雨就伸手扯了扯他的手臂:“小混球,你搞什么鬼呢?”

    喻斯源卻散漫一笑,一副要避嫌的貞潔烈男模樣:“姐姐,我們這樣拉拉扯扯不好吧,萬一被姐夫不小心看到了,誤會了可多不好啊。”

    “你姐夫才不會誤會。”秦凝雨是真的有點對他的戲精表演無奈了,“你給我正常點,好好說話。”

    喻斯源問:“哪不正常了?”

    “哪正常了?”秦凝雨說,“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平常是這樣說話的嗎?”

    喻斯源開口:“秦凝雨。”

    秦凝雨反手輕拍了他一下:“叫什么秦凝雨啊,我是你姐。”

    喻斯源只當沒聽到她的狐假虎威:“你跟我算賬,我還來得及找你算賬呢。”

    秦凝雨問:“你找我算什么賬?”

    “秦凝雨,你挺能耐的。”喻斯源說,“我剛想去旅游,機場還沒坐熱,就知道你結(jié)婚的消息了,對方還大你六歲,你怎么想的。”

    秦凝雨說:“那你談的對象還跟我藏著掖著呢。”

    喻斯源說:“我是談戀愛,你是結(jié)婚。”

    秦凝雨幽幽地說:“果然是談戀愛了,弟弟長大了,都有事瞞著姐姐了。”

    喻斯源沒想到他這小白兔性子的姐姐,竟然還反下套給他,微皺起眉頭:“這是一回事嗎?”

    “怎么不是一回事。”秦凝雨心虛不過一瞬,她這些時日被男人縱容得有些嬌慣,很快底氣就足了,“難道你只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想對你的對象負責?”

    喻斯源說:“怎么可能,我做夢都想跟她求婚。”

    秦凝雨眼睛一亮:“我早跟你初雨姐姐私下猜過了,就知道你這個小混球鐵暗戀。”

    喻斯源:“……”

    他在這里為自家笨蛋小白兔姐姐試探這試探那的,結(jié)果這小白兔轉(zhuǎn)了性,怎么突然變了狐貍的物種?

    想也能想到是某個拐他姐姐的野男人的手筆。

    秦凝雨扯住弟弟的衣袖,就連審問他的反常都顧不上了:“讓我猜猜,這個人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喻斯源臉色難看了幾分。

    秦凝雨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心想這男人就是嘴硬,喜歡得要死要活還裝:“我猜這個人還跟我的關(guān)系不是一般的好。”

    喻斯源伸手捂住她的嘴,口吻散漫又危險:“姐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秦凝雨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沖弟弟幾分狡黠地微彎眼眸。

    喻斯源看著眼前這個格外生動又明媚的姐姐,突然就對這個不曾見過幾次面的姐夫放心了,他這個姐姐自小懂事又乖巧,脆弱和失落都只會埋在心里。他承認剛聽到姐姐結(jié)婚消息的時候,心里是震驚又生氣的,連夜就趕來了臨北。

    這會心里又涌現(xiàn)出一種又欣慰又不舍的復雜情緒,可自家姐姐的這副張牙舞爪、恃寵生嬌勁,明顯是在充足愛的滋養(yǎng)下養(yǎng)的,就像是仗著身后有人寵無法無天了似的。

    秦凝雨看著喻斯源臉上漸漸收了笑,也收回手,有些遲疑地開口:“你……”

    喻斯源卻再度散漫地笑了笑:“行了,姐姐,是我錯了,我回去肯定好好給姐夫賠個不是。”

    秦凝雨還想開口說什么。

    喻斯源卻轉(zhuǎn)身走了,臨走前還說:“回去聊吧,非搞得偷感很重,去了這么久姐夫該來找你了,等我走兩分鐘你再回來。”

    秦凝雨只能低頭看了眼工作消息,回了組員一個改動細節(jié)的事情,聽到腳步聲落在眼前,也沒抬頭:“怎么又回來了?”

    沒得到應(yīng)聲,秦凝雨收起手機,抬眼看清眼前的人。

    卻被緊緊握住纖細手腕,大步走到木雕鏤空屏風的后面。

    “唔……”

    后背被抵在墻上,氣息朝她沉沉壓上來的時候,雙.腿被分得很開。

    清冽冷調(diào)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裹挾著濃重的侵襲意味,秦凝雨不被容許反抗,只能任男人在唇.舌間長驅(qū)直入。

    秦凝雨攥緊搖搖欲墜的理智,喉間溢出零碎的聲音:“老公……會有人。”

    “老婆,乖一點。”低沉喑.啞的嗓音落在耳畔,“這一層都被包下了。”

    怪不得她一晚上除了傳喚的侍應(yīng)生,都沒看到一個旁人,只是怔然的瞬間,下巴被有了些力度地扭正,偏偏語調(diào)溫柔又蠱惑地誘.引。

    “寶貝兒,張嘴,今天的接吻練習。”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凝雨完全都緩不上氣了,被親得整個人都腿.軟。

    “真不能親了……”秦凝雨稍稍后仰,捂住男人的嘴唇,總覺得老狐貍在借著接吻練習來施展惡劣,幾分撒嬌又埋怨地說,“你親得好兇,嘴麻,要腫了。”

    昏暗角落里,謝遲宴垂眸瞥著她,濃長眼睫在眼瞼處落下陰影,半遮住沉色,略帶粗糙掌紋的指腹,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把玩著白皙的腕間皮膚。

    秦凝雨總算是被放開,剛剛男人帶給她的吻,有著隱隱的失控,裹挾著那種抵.死纏.綿的濃重又強勢的占有欲,這放在他的身上很難見到。

    抬眼,秦凝雨瞥到男人襯衫被她扯亂幾分褶皺,又伸手揉平。

    “姐姐。”

    突然傳來道聲音,小混球這會竟然去而復返了。

    秦凝雨連忙揚聲應(yīng)了道,對上男人仍舊直直落在臉上的目光,卻一時錯過開口的時機。

    偏偏喻斯源也不走,懶懶環(huán)抱著雙臂,隨性倚在墻邊。

    秦凝雨只得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謝遲宴沒說什么,跟她一起從屏風里走出來。

    喻斯源看自家姐姐這副面泛桃花,嘴唇也格外的紅的模樣,兩個人躲在屏風圍著的昏暗角落里,之前做了什么不言而喻,在秦凝雨經(jīng)過時,俯身在耳邊特別小聲欠揍地來了句:“姐姐,你跟姐夫玩得夠野啊。”

    秦凝雨臉頰更紅了些,伸腳就下意識想踢這個沒大沒小的小兔崽子一腳,余光瞥到身后半步的男人,只是頓了下,就被他輕巧地躲掉了。

    喻斯源走回去的時候,瞿曜正在拿著手機奮筆疾打,跟自家小妹大吐苦水,借吐槽自己的奇葩苦悶遭遇,大肆揭露黑心蓮的惡劣事跡,醉翁之意不在酒,苦口婆心警醒她不要被表面迷惑,特別要擦亮識人的眼睛!

    就他家這個水靈靈的小白兔,要是遇上這個黑心蓮,八成要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他得先未雨綢繆、好好打預防針,爭取從小白菜的源頭解決好問題。

    喻斯源坐回位置,看到瞿曜連忙把手機向下翻住,熟悉的頭像一眼晃過,不由自主地輕嗤了聲。

    瞿曜只當什么都沒發(fā)生:“你姐姐和姐夫呢?”

    喻斯源說:“先走了。”

    瞿曜說:“被你氣走了吧。”

    “你說你圖什么?一個親弟弟,搞得跟個偷感十足的男狐貍小三似的。”

    “怎么會被我氣跑。”喻斯源選擇性聽到好兄弟的話,“我那姐夫臨時有事,要趕著出國,我姐去送他了。”

    秦凝雨本來是想把謝遲宴送到餐廳的門口,然后自己打車回去,或者等司機來接。

    謝遲宴卻讓她上車,朝著老譚說:“先送太太回去。”

    到了樓下,秦凝雨下了車,卻在車窗前半躬著身,等車窗完全降下來,才有些猶豫地說:“哥哥,你今晚是不是不開心了啊?”

    小姑娘賣乖起來,不僅會叫“老公”了,這回更會“老公”和“哥哥”一起混著叫了。

    謝遲宴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怎么這么想?”

    秦凝雨說:“弟弟他不是不喜歡你,他只是看得有些渾,有時候說話沒有

    點遮掩,其實他心里是個很溫柔的人,要是對他好,他嘴硬,其實心里記得比誰都久,可能就是還有些小孩子對姐姐的占有欲,時間久了,他會知道你的好的。”

    謝遲宴終于覺察到隱隱的不對,又思及小姑娘在跟他很認真地解釋其中的誤會,希望他能跟自己親近重視的人能相處得很好,又格外擔憂和注意他的情緒,沉思片刻,心間涌上陌生卻又格外酸漲的情緒,心臟就像是被一只溫柔的手掌攫緊。

    他家小朋友怎么能這么乖又懂事。

    謝遲宴低聲喚了句:“姜姜。”

    秦凝雨還有些懊惱剛剛自己沒能說得很清楚,下意識應(yīng)道:“嗯?”

    謝遲宴問出自己的猜測:“那是你的親弟弟么?”

    “當然是啊。”秦凝雨不解還是回答了,瞥著男人微愣,繼而電光火石間,總算揪到今晚感覺到隱隱不對的線頭,想明白后,有些無奈又無語地說,“這個小混球……”

    謝遲宴的猜測驗證,也不惱,也是他一葉障目,既知道小姑娘有個跟瞿曜年歲相近的親弟弟,他竟沒往那處去想,反倒跟小舅子好一番暗潮洶涌,連這擺在眼前的最顯而易見的真相都沒能發(fā)現(xiàn)。

    他忽而輕笑,那道低笑與晚風碰撞,竟泄出幾分無奈與歡愉。

    秦凝雨被男人笑得有些許無措,腦海里回想了番這小混球今晚究竟對自己姐夫都說了些什么,大概表達出的意思就是“我是姐姐親近的弟弟,我很了解姐姐,我是姐姐貼心小棉襖”之類煽風點火的話。

    “哥哥,我沒那么多好弟弟的。”秦凝雨知道是自家弟弟無理,賣乖了一句,“我以為你們見著面,他跟你說了是我的親弟弟來著,他也是第一次見我有對象,想知道你對我有多在意,所以做了一些會引起誤會的事情,他真的太幼稚了。”

    秦凝雨說完,瞥著男人眼眸噙著幾分笑意,今晚那些隱隱失控的吻,像是她轉(zhuǎn)瞬的一場夢,男人此時又輕易退回從容、游刃有余,她還來不及覺察,也還不敢深想,只能輕聲嘟囔了句:“而且我就算是有那么多的好弟弟,你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更不會爭風吃醋的。

    一陣風刮來,吹鼓起白色襯衫,謝遲宴一手隨意撐在窗沿,眼眸幾分似笑,瞥著小姑娘懂事又委屈的神情。

    另一手的手臂繞過她的脖頸,秦凝雨稍稍被壓低了頭,清冽冷調(diào)的氣息掠過鼻尖,堪堪擦過唇角,隨之低沉醇厚的嗓音落在耳畔。

    “老婆,我在吃醋,也很在意。”

    說完,謝遲宴便收回手,朝著駕駛座的老譚說:“去機場。”

    邁巴赫超前駛?cè)ィ笠曠R里倒映著站在原地的小姑娘,路燈淺淺映照下,她的臉頰泛紅,似漂亮的晚霞色漫過,笑容又美又羞澀,盛過千萬次見過的黃昏霞色。

    第55章 夜色 只是突然,現(xiàn)在很想見她

    秦凝雨一直到臨睡前, 腦海里都盤旋著男人臨走前在耳畔說的那句——我在吃醋,也很在意。

    所以晚上自己隱隱察覺到的種種跡象,并不是自己的錯覺,想起那個又兇又突然的吻, 又想起那晚一遍遍哄她叫哥哥, 心想這人表面上不動聲色, 其實心里要多醋有多醋了。老狐貍就是會裝。

    秦凝雨想著想著, 唇角就不自覺揚起,直到意識到自己竟然躺在被窩里一個人傻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有些丟臉。

    想完,又突然意識到身側(cè)是空著的,身邊沒有熟悉的溫度和氣息, 秦凝雨微微探出手,把男人的枕頭放進另一側(cè)的被窩里,好好蓋上大半邊的被子, 就像是旁邊同時睡著人似的,只是閉上眼了一小會,一雙細長的手臂又悄悄探出, 將枕頭緊緊抱進懷里。

    一片昏暗中,秦凝雨緊緊閉著雙眼, 蝶翼般的眼睫還在微顫,臉頰變得有些微紅,有些心虛,可很快又很有底氣地想,只要她不說,枕頭又不會說話, 反正老狐貍不在,又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老狐貍真的好煩啊,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出差前還要釣她、蠱惑她,搞得她現(xiàn)在看不見摸不著的,反而更想他了。

    周末的第二天,秦凝雨昨晚睡得香甜,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跟枕頭抱得難解難分,頓時想起自己做的傻事,臉頰又有微微發(fā)燙的征兆。

    秦凝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漱,降降臉上的溫度,鏡子里清晰地映著的年輕姑娘此刻的模樣,才剛睡醒,臉頰泛著一層健康的紅暈,眼眸亮亮的,眼尾唇角不自覺彎起,怎么看都是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她一會忍不住想老狐貍工作來得真不湊巧,竟然就這樣丟下她去出差了,一會又想還好老狐貍走了,不然要是看到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指不定還要用什么法子逗弄她呢。

    最后只覺得自己這副模樣怪沒出息的。

    可是他說了為自己吃醋啊。

    只是想到這點,唇角又不自覺牽動。

    秦凝雨瞥見后,干脆掩耳盜鈴地從鏡子前匆匆離開,灌了大杯溫開水下肚,越想越覺得不爭氣,也越想越覺得羞惱。

    反正千錯萬錯,還是老狐貍的錯,秦凝雨心想,怎么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想這想那呢?于是起了點壞心思,發(fā)了條朋友圈。

    【孤枕難眠,抱了哥哥的枕頭睡覺】

    僅老狐貍一人可見。

    反正老狐貍那里有時差,一時半會也看不到。

    第二件事就是盤問自家弟弟,秦凝雨把喻斯源約到咖啡廳,她剛好想買點甜食,上次這小混球送她的那些,就相當對她胃口。

    秦凝雨在前臺點好甜食,在靠窗位置坐下,咖啡剛上來,年輕高大的男人就直接進門坐在了她的對面。

    喻斯源話沒說一句,非常不客氣沒禮貌地搶走她手邊的咖啡。

    秦凝雨說:“喻斯源同學,請問你今年到底幾歲了?想喝咖啡不會自己去點,還要搶你姐姐手里的?”

    喻斯源向來一肚子歪理:“這咖啡反正又沒人動過,你喝我喝,不都是喝?”

    秦凝雨被這小混球噎了句,心想論歪理她是不可能說過他的,不能繼續(xù)被帶偏進行幼稚又沒有營養(yǎng)的斗嘴,大度地重新點了杯咖啡,有些難言地說:“你對象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喻斯源既然被拆穿了,就干脆不裝了:“結(jié)婚請你喝喜酒。”

    秦凝雨說:“你才十八,還大言不慚想結(jié)婚,別人指不定先被你氣跑了。”

    “這件事,就不勞神姐姐費心了。”喻斯源說,“你和姐夫搭伙把日子過好,就比什么都好,不過姐姐,就你這沒出息的小樣,夠跟姐夫那段位的斗嗎?”

    “我什么沒出息的小樣,跟你姐夫又斗什么啊?”秦凝雨有幾分被弟弟拆穿的羞惱,又轉(zhuǎn)瞬想到,就算老狐貍再高段位,也會在意吃醋她的事情,愚人國度里倨傲的國王,也會有這般俯首低頭的時刻。

    喻斯源瞥著她,突然微皺眉頭:“你能不能先別笑了?”

    秦凝雨很冤枉,她明明很嚴肅的:“我沒有在笑啊。”

    還沒有在笑,喻斯源尋思自家姐姐這眼角眉梢都微微浸潤著幾分笑意,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尤其剛剛很明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指不定昨天被姐夫哄了什么,都意識不到自己這會整個人暈暈乎乎,都快找不到北了。

    喻斯源打量著,秦凝雨就任他審視,突然想到她今天來的正事,佯裝板臉道:“喻斯源,給我從實招來,你到底都跟你姐夫說了些什么?”

    喻斯源不緊不慢地抿了口咖啡,懶懶朝后靠在沙發(fā)墊上:“你不都猜到了?”

    秦凝雨說:“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可對于你的劣跡,我始終缺乏想象。”

    喻斯源哼笑了聲:“我也沒說什么,就是那天我托瞿曜帶我去那個局,碰到姐夫就聊了幾句而已,不過是委婉禮貌地表達了我是你很親近、很重視的弟弟而已。”

    好一個委婉禮貌,遮蓋了親弟弟的真相后,整番話就完全變味了,秦凝雨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法子也就你能想得出來。”

    喻斯源權(quán)當夸獎,散漫笑道:“就這樣拐走了我家笨蛋姐姐,我還能不能試試是金還是石了?”

    秦凝雨問:“那你試出是金還是石了?”

    “差強人意吧。”喻斯源意有所指地說,“不過看你這模樣,應(yīng)該是挺滿意的吧。”

    秦凝雨想起昨晚自己抱枕頭睡了一晚上的傻事,不是很愿意承認:“我有什么滿意不滿意的。”

    喻斯源問:“那你笑什么?”

    秦凝雨反問:“我笑難道還犯法嗎?”

    喻斯源說:“行啊,都學會耍無

    賴了。”

    秦凝雨說:“沒犯法你就管不著。”

    喻斯源定定瞥著她:“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格外的恃寵生驕?”

    秦凝雨不搭腔,堅決不踏入小混球的圈套:“這件事還是你做的不對,等回頭好好跟你姐夫賠個不是。”

    “知道了,我回頭一定好好給姐夫賠個不是,總不能影響你們小夫妻的和睦。”喻斯源正色了不到幾秒,又故態(tài)復萌,“唉,我以后再也不是姐姐最疼愛的弟弟了,姐姐有了老公就忘了弟弟。”

    “從前就不是。”秦凝雨看向桌上擺著的手機,“小混球,你對象來消息了。”

    喻斯源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拿起手機舉到她面前:“怎么?同一招數(shù)還要用上兩遍,來跟我說說,我對象都說些什么了?”

    秦凝雨瞟了眼,按捺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盡力維持面上的冷靜,遲疑地問:“你確定要我念出來嗎?”

    “念啊。”喻斯源語調(diào)輕慢,輕嗤,“這回裝得倒是還挺像。”

    既然自家弟弟都這樣邀請了,秦凝雨也就不推拒了,反正羞恥的又不是她,輕輕清了清嗓子:“來自‘寶寶’的消息,寶寶你什么時候才能來陪我玩?”

    喻斯源臉上的散漫笑容瞬間斂起,臉色一變,把手機收回,迅速回了消息,然后把手機倒扣到桌面。

    秦凝雨看他這副行云流水的模樣,心想總算找到機會,能好好出口平日里被打趣的惡氣。

    可沒成想她還沒有開口,喻斯源卻起身笑道:“姐夫在外出差,姐姐早點回家,我出去跟我家寶寶去旅游了。”

    秦凝雨:“……”

    合著這人被完全拆穿就不裝了是吧。

    喻斯源這邊剛走,秦凝雨還沒來得及控訴幾句“見.色忘姐”,后腳就接到工作上的電話,原來要外出出差的組員出車禍腿骨折,請一周的病假,需要另擇人選。

    這次項目小馮總很重視,要臨時抽派合適的人員,秦凝雨思慮再三,又跟小馮總商量過后,決定帶上內(nèi)部培養(yǎng)的新人助手,今晚臨時出發(fā)出差。

    秦凝雨回家簡單收拾行李,邊打電話囑托陶姨來家里照顧十一,又拜托秦初雨明天替她帶十一去做一套美容清理,打完電話,揉了揉小喵咪的腦袋,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悠悠嘆了口氣。

    現(xiàn)在真的是老公在外開會,老婆在外出差,夫妻倆都有光明的未來了。

    秦凝雨到候機廳的時候,助手傅寧已經(jīng)到了,遠遠朝她揮手,懷里還抱著一袋吐司和咖啡。

    “組長組長,來喝杯咖啡。”

    秦凝雨笑了笑,接過咖啡:“別人大周末出差都一臉哭兮兮,你怎么這么高興啊?”

    傅寧笑道:“好不容易能跟仙女姐姐一起單獨出門,我當然開心了。”

    “而且我看了好幾個打鐵花的視頻。”傅寧坐在她旁邊,拿著手機打開一個剛剛才播完的視頻,“真的好壯觀好震撼啊,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

    秦凝雨笑道:“團隊都在等著了,你協(xié)調(diào)的時候,可以多了解一點。”

    傅寧說:“我對我們新項目組的新春亮相真的很有自信,絕對可以狠狠驚艷一番的。”

    秦凝雨笑了笑:“我也相信。”

    她們在飛機上補了會眠,租了輛車繞著盤山公路一路前往楊村。

    最近在降雪,她們要是再晚出發(fā)一天,就要被封在外頭了。

    這是座山下小鎮(zhèn),住的地方是一個小旅店,勝在干凈整潔,剩下一周有得忙,于是剛到她們就分別,倒頭就睡了。

    所幸這里的信號還不錯,項目進行得有條不紊,專業(yè)問題有團隊相關(guān)人員溝通,秦凝雨和助手負責從中協(xié)調(diào)溝通,及時跟策劃組做出相應(yīng)的反饋和改進。

    成組長后,秦凝雨承擔的責任就大了,從前只要負責好策劃分內(nèi)的事情,現(xiàn)在感覺什么事都要管,一連忙了好幾天,忙得白天連手機都沒空偷懶刷,每晚就靠著小貓咪的視頻當電子榨菜,陶姨總會拍些視頻給她。

    然后又轉(zhuǎn)發(fā)給某只老狐貍。

    事實證明,忙暈了的社畜真的會心理變.態(tài),秦凝雨好不容易偷閑的傍晚,蜷在暖氣滿滿的被窩里,仗著謝遲宴不在眼前,發(fā)的消息一條比一條沒有遮攔。

    【哥哥,你看十一,又偷偷跑進房間,咬床上你送給我的小熊】

    【哥哥,你又一分零十秒沒回我了,是有什么心事嗎】

    【哥哥,你只有在誤會我有好幾個好弟弟的時候,才會對我在意】

    【哥哥,今天又沒有接.吻練習,都整整五天了,你整整欠我五次,一天早中晚三次都要一天零二分之三天才能補齊呢】

    秦凝雨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沒想到還沒拐自家老公談成戀愛,反倒處成了隔著時差的遠線網(wǎng)聊。

    只是沒想到?jīng)]等到消息回復,反而是她那條僅老狐貍一人可見的朋友圈,突然有了回復。

    她的:【孤枕難眠,抱了哥哥的枕頭睡覺】

    對方回復:【回來抱著哥哥睡】

    秦凝雨看清楚的時候,臉頰瞬間羞紅,老狐貍這是做什么啊,釣一次不夠,竟然又來釣她。

    還是好沒出息地心跳很快啊,真的好想他。

    秦凝雨沉思了幾秒,還是按捺不住越來越罪.惡的想法,起身從行李箱里拿出帶來的男人的那件白色襯衫,穿在了身上,又迅速鉆回進了被窩里。

    然后繼續(xù)在聊天框里調(diào).戲假正經(jīng)。

    【哥哥,你不能那樣回復我的朋友圈】

    【哥哥,我有老公的,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你以后不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事情】

    沒想到男人竟然會配合她。

    【寶寶,我可以不要名分】

    秦凝雨:“?”

    寶寶?手機差點砸到臉上,秦凝雨意識到自己又被撩到了,懷著些報復的小心思,鬼使神差地拍了張襯衫袖口的照片,然后發(fā)給自家老公。

    【給哥哥的獎勵】

    【圖片】

    秦凝雨不確信男人能不能認出她穿的是他的襯衫,聊天框那頭沉默了足足十秒后,卻撥來了一通電話。

    剛接通,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落在耳畔:“寶寶,現(xiàn)在身上穿著誰的衣服?”

    秦凝雨下巴尖在被角蜷了蜷,很小聲地說:“穿哥哥的。”

    謝遲宴又問:“在想著誰?”

    秦凝雨說:“在想哥哥。”

    謝遲宴問:“想人,還是在想什么?”

    低沉愉悅的笑聲落在耳畔,似一陣細小電流泛起,那半邊身子都變得酥麻無力。

    “寶寶,做給我看。”

    昏暗房間里,秦凝雨被他的話帶得來了感覺,白皙泛紅的側(cè)臉蹭了蹭枕頭,烏黑發(fā)絲微微散亂,她的氣息變得不穩(wěn),下意識并.攏起腿。

    明明不在身邊,男人卻像是能察覺到她的反.應(yīng)似的,又給出溫柔又不容人抗拒的指令。

    “寶寶,分開點。”

    秦凝雨像是被蠱惑般,聽從著指示,指尖觸及的時候,眸光抖了抖,溢出一聲短促的鼻哼。

    “喜歡我叫寶寶?”

    秦凝雨微咬住下唇:“……不喜歡。”

    “寶寶,說謊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搖搖欲墜的理智下陷,恍惚中她有種被男人完全掌控的錯覺,呼吸、溫度、脈搏、乃至釋.放,都只能聽從一道又一道惡劣又溫柔的指示。

    緊攥薄薄一層的白色襯衫的纖細指尖,微微泛白,倏忽胡亂揮了下,不小心撞到落在耳側(cè)的手機屏幕。

    通話被不小心掛斷的瞬間,戛然而止一聲甜.膩急促、又迫切渴求的“哥哥”。

    書房內(nèi)的頂燈將一切照得通明,眉目深邃

    的男人靠坐著,朝后稍稍仰著,眸底醞釀未歇的沉色,不久前被不耐扯松的領(lǐng)帶,半掩冷白分明的喉結(jié),上身仍是衣冠楚楚,少有幾分褶皺,陳列著冰冷文件的深色辦公桌擋住另外半.身,一手隨意撐在辦公桌上,腕間的銀色表盤折射著冷光。

    謝遲宴眉頭不耐微擰,雙眼闔著一會,少頃,再睜眼時,眸光再度恢復無瀾如常-

    謝從洲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出來的謝遲宴,微挑眉稍:“這個點,大哥是要去哪?”

    “不去哪。”謝遲宴凝眸,“打算出門?”

    謝從洲懶散笑道:“才剛哄睡著,鬧了好一會想吃蜜餞,這么晚吃多容易積食,千保證萬承諾我家祖宗兒明早睜眼就有蜜餞,這不得趕緊出門去給老婆買來。”

    又問:“大哥要一起出去兜風嗎?”

    謝遲宴沒有拒絕。

    謝從洲隨意轉(zhuǎn)了下車鑰匙,跟謝遲宴一同上了車,他坐進駕駛座,開出去一段路,外頭的夜色濃重,問了句:“隨便開嗎?”

    謝遲宴說:“隨便開。”

    既然隨便開,謝從洲便先去老茶樓買蜜餞,他家這位祖宗最近越發(fā)被養(yǎng)得嬌氣,外訪時連續(xù)三個月吃不好睡不好,也不見得吭一聲,到家里了反而嘴挑人也愛鬧,說不得只能哄,不過他對此倒是受用得很。

    回到車中,謝從洲瞥向坐在副駕駛座的男人,冷寒的夜色濃重,襯得這副深邃面容愈發(fā)沉穩(wěn)又難以接近。

    謝從洲問:“既都出來了,還沒想通心里的事兒?”

    謝遲宴像是思及到什么,而后還是沉聲問:“阿洲,你有過難以克制的時刻嗎?”

    謝從洲說:“那可能太多次了,你也知道小霧的性子,過剛還倔,說外訪就外訪,經(jīng)常一去就是一個月以上,有時候受傷,有時候吃不好也睡不好,我那時想跟她說,在我這里,她不用多么努力,不用多么逞強,也不用多么優(yōu)秀,我可以養(yǎng)她一輩子。姚村土坑那事之后,我差點失去她,更難以控制地冒出瘋狂的念頭,想著干脆把她關(guān)在家中,就算她恨我打我怨我也行,至少在我能看到的安全的地方能護著她,可人啊,哪能那么自私?大哥,你知道嗎?我愛她,愛她的敏感脆弱言不由衷,愛她時不時的撒嬌和鬧脾氣,愛她嘗試表達愛意時的青澀和認真,也愛她為理想的倔強,愛她眼里充滿光亮的熠熠生輝。”

    “后來我才懂,我不想在她身上橫加任何禁錮,而是想成為那個可以托住她的那個人,告訴她,無論她何時回家,家里永遠有會為她留著亮的一盞燈。”

    他們兄弟間往年聚少離多,默契卻也不常交心,家中父母因飛機失事去世,老爺子大病一場,那一年謝從洲才不過十八歲,集團危機四伏,群狼環(huán)伺,內(nèi)斗不止,重擔子都落在自小被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的大哥身上。

    這還是謝從洲第一次誰說過這些,他瞥著這副與他幾分相似又氣質(zhì)迥異的面容,一時竟恍然記不清,父母去世前大哥的模樣,那個滑雪場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好似被掩沒在那年大雪的冬天。大哥、繼承人的擔子在他身上壓得太久了,時刻要穩(wěn)重克制,不能行將差錯,早些年他沒有放縱自己的選擇,這些年他忘了本可以放縱的可能。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既然遇著了,就抓緊些,也隨性些,別錯失可能。”謝從洲笑道,“大哥,你可能自己都沒有覺察到,這些時日你變了很多,這樣多好,有人氣兒多了。”

    他們兄弟倆間很少有這么認真的時刻,點到即刻為止,太煽情就過了。

    倏忽兩人同時輕笑了聲。

    謝遲宴無奈搖了搖頭,這是在他身上很難覺察到的反應(yīng),半是縱容,又半是無可奈何:“阿洲,要麻煩你送我去機場了。”

    “明兒替我向祖母賠個不是。”

    謝從洲懶散笑道:“大哥,用完軍師,繼續(xù)就打算用做司機是么?”

    謝遲宴對這話不可置否。

    也足足到了此刻,方才恍然那股不耐、又隱隱焦躁的癥結(jié)所在——比起身體上的欲.消退,進而是一種陌生卻懸而不定的空.虛。

    缺少掌心下烏黑發(fā)絲的柔.軟觸感,身上那股淡淡好聞的馨香,時而乖得不像話,又時而含羞帶惱的眸光,比起要做些什么,更為迫切的是想把這個像貓兒撓爪似作亂的小姑娘緊擁進懷里,感受來自骨骼和心跳的鮮活實感。

    車窗外的夜色濃重,一陣風起,晃得樹影幢幢,謝遲宴濃長眼睫半垂,在眼瞼處落下陰翳,他的口吻變得無端溫柔。

    “只是突然,現(xiàn)在很想見她。”

    第56章 暴雪 寶寶,別怕,老公在這

    秦凝雨久久失神, 跟昏暗的天花板干巴巴地對視了好一會,本就泛著一層潮.熱的臉頰徹底紅透,像是突然發(fā)了高燒似的,她這會才意識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剛剛她是在男人的話里完全釋.放了嗎?

    秦凝雨側(cè)臉在枕頭上蜷了蜷, 越不想回想, 那一幕幕畫面卻像是電影倒帶般循環(huán)在眼前播放, 越回想越羞惱, 手臂干脆橫在了眼前,結(jié)果不小心被紐扣硌到了下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還穿著男人的襯衫。

    一想到這是讓悶騷老狐貍獸.性大發(fā)的罪魁禍首, 整個人就更羞惱了,翻了個身,只想把自己悶死在枕頭里面, 她睡覺有些戀枕的,所以出門每次都會帶這個小枕頭出來,以此想徹底在記憶里刪去這段不堪又羞恥的回憶。

    秦凝雨很后悔地咬住下唇。

    老狐貍……真的好色啊。

    還有這么荒唐又羞恥的事情, 她竟然還那么有感覺。

    她怎么能那么有感覺的!

    秦凝雨緊緊閉著眼眸,眼睫微微顫著,故意讓她見不著摸不到人, 凈說一些哄人的話來釣她,然后還帶她做這種事。

    默默在心里列數(shù)老狐貍的數(shù)宗罪。

    鬧鐘突然響起, 秦凝雨被嚇了一跳,想起這是她提前定好的,晚上她和助手要上山加班,連悶死自己的幼稚行為都顧不上了,連忙起身收拾自己。

    秦凝雨換好衣服,走進浴室, 鏡子里倒映著一張面泛桃花的面容,皮膚泛著一層淡淡的紅,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她總覺得這模樣很見不得人,匆匆洗了把臉,試圖降溫度,這時床上的手機傳來催命般的通話鈴聲,又匆匆擦干離開。

    秦凝雨走向床邊,又心虛地暗忖,襯衫被她洗好掛在陽臺,床鋪也好好整理了遍,鈴聲還在響,讓組員等太久不好,不然本來不會很顯得奇怪,反而很容易露了端倪。

    剛接通電話,傅寧就說:“組長組長,你還睡嗎?我在你門口了,你沒忘吧,我們現(xiàn)在要上山去了。”

    秦凝雨連忙說:“剛剛在找衣服,我這就來。”

    山上晚上氣溫低,秦凝雨在最外面套了件長款的黑色羽絨服,發(fā)現(xiàn)傅寧完全把自己套成了一只企鵝。

    她們坐纜車上山,因著跟當?shù)匚穆镁趾献鳎毓┮粭l項目線路供相關(guān)人員上下,山下的打鐵花項目,山上的冰雕項目,這些天就是上下山不停地輾轉(zhuǎn)。

    傅寧說:“總算是撐到最后一晚了,要是再多來幾個晚上,我感覺在會議上都能鍛煉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奮筆疾書寫會議記錄的特技了。”

    秦凝雨說:“回去給你批兩天假。”

    他們工作室一向有出外勤的合理補假和補貼。

    “好啊好啊。”傅寧很開心地笑道,“組長萬歲,小馮總?cè)f歲!”

    秦凝雨也笑了笑,她看傅寧總有種看曾經(jīng)的自己的感覺。

    傅寧趴在纜車窗邊,伸手糊開一團亂糟糟的水汽:“又開始下雪了,最近真的一直在下雪,組長,你說會不會雪崩啊?”

    說完,她臉色一滯,反應(yīng)很快地說:“呸呸呸,我這個烏鴉嘴。”

    秦凝雨被她的反應(yīng)逗笑:“哪這么容易雪崩啊。”

    傅寧剛呸完自己不吉利的話,就著手查起來:“我查到四十年前有場雪崩,這么小的概率,我們這么幸運,肯定不可能遇到的。”

    她頓時放心下來,抬眼瞥到秦凝雨唇角泛著淺

    淺的笑意,忍不住心念一動,不自覺八卦起來:“組長,你回去批的兩天假,有什么安排嗎?”

    秦凝雨一對上這道八卦視線,就知道這姑娘打著什么主意,只是說:“吃飯,睡覺,擼貓。”

    傅寧還有些不死心:“還有呢?”

    秦凝雨明知故問:“還有什么?”

    傅寧總算忍不住問:“那跟大佬呢?”

    “他啊。”秦凝雨記起剛剛的事情,臉頰又有些發(fā)熱,故意趁機抹黑,“他反正比我工作狂多了,哪有空理我啊。”

    “我才不信呢。”傅寧說,“組長,你鐵定是誆我的,上回你說大佬要開會,晚上沒安排,轉(zhuǎn)眼K歌決戰(zhàn)巔峰之夜還沒多久,大佬就來把你接走了,而且上上回你說大佬在外出差,晚上蘇記的宵夜就送來了,那晚加班的組員都跟著你沾光呢。”

    秦凝雨是沒想到她記得這么清,一時神情有些錯愕。

    傅寧又說:“而且我悄悄跟組長你說,我們私底下可嗑你和大佬了呢!太甜了太甜了太甜了!甜到我像是打了胰島素,甜到我在床上瘋狂扭動得像一只蛆,甜到我想炸成煙花為你們助興!”

    秦凝雨:“?”多少夸張了姑娘。

    傅寧瘋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刻意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沒準大佬還趕著來見你呢。”

    秦凝雨瞥向窗外不斷飄飛的絨雪,心神為這個念頭一動,唇角不自覺泛起淺淺溫柔的笑意:“反正我會趕回去見他的。”-

    一輛藍黑色布加迪穿行在夜色中,路上沒怎么堵車,謝從洲看了眼時間,大概可以按點回家。

    謝從洲說:“大哥,回來我要是在臨北,盡情使喚我這個司機來接你和大嫂。”

    謝遲宴應(yīng)下:“也該回老宅住上幾天。”

    “老太太記掛大嫂得很,今兒就提了好幾次了。”謝從洲懶散笑道,“我看我倆孫子是假,兩個孫媳才是親孫女。”

    謝遲宴低笑了聲,垂頭看向一秘發(fā)來的消息,眸光一滯,進而周身沉了下來。

    謝從洲只是瞥了眼,就明顯感覺到這神情不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大哥露出這種神情,下意識覺得大事不妙:“大哥,出什么事了?”

    謝遲宴說:“楊村雪崩了。”

    謝從洲臉色一變,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別急”或是“先別太擔心”這話太過沒必要,這怎么可能不急,也怎么可能不擔心。

    謝遲宴一路上都在打電話,可秦凝雨始終都在失聯(lián)狀態(tài)。

    剛到謝遲宴穿上深色大衣,推開車門,身后傳來謝從洲的聲音:“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謝遲宴大步邁下車,側(cè)眸,微捏鼻根,“別讓小霧擔心。”

    謝從洲沒說什么,看到手機來電,等大哥走遠后才接通,目光帶著幾分憂心忡忡,開口卻幾分懶怠:“祖宗兒醒了?我能去哪?還不是來給我家祖宗買蜜餞來了,碰上初旬非要拉著我到跑到郊區(qū)借酒消愁,你也知道他最近恐婚癥犯了,看他可憐就陪了會,這就準備回去。”

    一秘已經(jīng)到了,眼下在確認航線批準和當?shù)氐木仍闆r。

    謝遲宴捏住鼻根,難得幾分不耐又隱隱焦躁,眸底晦暗,周身蓄著難以忽視的沉沉氣壓。

    一秘迅速匯報情況:“謝總,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太太所在的項目組,得知太太跟助手大約一個小時半前坐纜車上山,至今聯(lián)系不上,夜里突發(fā)暴雪,出現(xiàn)小范圍雪崩,當?shù)氐木仍犚呀?jīng)在及時搜救,有消息我會再及時跟您同步。”-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秦凝雨昏過去又醒來,只記得突如起來的暴雪襲來,再然后眼前一白,就喪失了意識。

    這會醒來的時候,不知道身在何處,旁邊也沒有人,就連手機都不知道去哪了,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昏暗,腦袋沉沉的,她在逐步喪失對時間的感知力,只感覺到冷,身體很冷,身上溫度在迅速流失,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沉沉的腦海里開始掠過很多畫面和很多人,家人朋友同事……相處的日常像是電影畫面似地一幕幕在眼前重現(xiàn)。

    她突然很想爺爺,很想很想,想念爺爺和藹又嘮叨的愛護,厚實又有力的臂彎,小時候有一回她想吃柿子,爺爺把她抱坐在肩膀上,把她撐背起來,兩條腿就掛在爺爺?shù)男?膛前,時不時調(diào)皮地輕輕晃著,一手使壞地去抓爺爺堅.硬的頭發(fā),一手去夠庭院里栽的柿子。

    和爺爺相處的日子,一直是她珍視又寶貴的一段記憶,也到了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話那些表情那些事情,早就牢牢刻在了自己的腦海里,像是蚌殼里孕育的珍珠。

    ……

    在意識搖搖欲墜之時,秦凝雨突然想起爺爺病重惡化的那一年,那是三年前,她剛剛進入鼎禹實習不久,昂貴、難以承擔的醫(yī)療費在謝爺爺?shù)膸椭陆鉀Q,提供最好的病房和最先進的醫(yī)療技術(shù)。

    謝爺爺曾神情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說他跟爺爺從前是戰(zhàn)友,當年受她爺爺?shù)恼疹櫾S多,有過命的交情,算是欠了她爺爺半條命,她知道謝爺爺這話說給自己聽,是不想讓她過于過意不去,她打從心眼里感激謝爺爺、也感激謝家。

    秦凝雨記得很清楚的那一個冬天下午,她從外地出差回來,外面飄了層薄雪,襯得整座老城如同水晶球里精致的冰雪世界,一切美麗得像一個動人的童話。

    也同樣在機場的謝關(guān)南給她打電話,順道接她一起去醫(yī)院看爺爺。

    秦凝雨上車后,舒適的暖氣頓時涌向有些僵直的四肢。

    謝關(guān)南說:“等會,還有個人一起去。”

    過了會,從車窗外走來一道高大身影,深色大衣穿在身上很挺拔,飄落的薄雪漸漸蒙蒙間,男人生了極好的東方骨相,與這副深邃濃顏相得益彰,被外頭冷冽的雪意襯得驚絕,穩(wěn)重從容,一眼難忘的貴公子氣質(zhì),應(yīng)該比她要大上好幾歲。

    那一瞬她想起“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句話。

    少頃,車門開關(guān)后,男人坐進車后座。

    “這是我孫子,遲宴。”謝關(guān)南說,“這就是我常給你提起的凝雨。”

    男人朝她瞥來,嗓音偏冷質(zhì),矜貴而不失去禮節(jié):“秦小姐。”

    秦凝雨聽謝爺爺提起過家里兩個孫子,說長孫穩(wěn)重,話梢眉宇隱隱有引以為傲的痕跡,又說小孫子自小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每每說起都少不得長吁短嘆,卻又難掩話里話外的掛念和愛護之意。

    看來這位就該是那位常常提及的長孫,秦凝雨沒見時少不得有些許的猜測,這樣善心又和藹的長輩的孫子會是怎樣一個人,可現(xiàn)下真的見了,她只感覺到一種深深的難以接近,像是跟她隔著天端兩極存在的人,微怔了幾秒,連忙應(yīng)道:“謝先生。”

    一路上多是謝關(guān)南問,秦凝雨答,謝爺爺待她就像半個親生孫女似的,常常會陪同她一起來看爺爺,見著面也會關(guān)心她的生活和工作情況。

    期間男人時不時應(yīng)上幾句,對周遭似乎有種有可無也有可不無的態(tài)度,摸不準、也探不著他的半分情緒。

    他們一路到了醫(yī)院。

    病情到了這半年,已經(jīng)到了回天乏術(shù)、急速惡化的程度,可在最疼愛她的爺爺?shù)膹浟糁H,她還在分神為部門實習的事情焦躁不安,不能在病床前好好盡一份孝心。

    其實她做過辭掉實習的決定,想好好陪在爺爺身邊,工作以后可以再找,機會也可以再有,可陪伴爺爺?shù)娜兆邮且惶毂纫惶煲佟?蛇@個決定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偶然得知的爺爺?shù)谝淮螄涝~拒絕了她,放話她要是不把自己的前程當回事,他這個爺爺也不當拖油瓶,也就沒必要再治病下去了!

    之后秦凝雨就沒有,也沒敢再提過這件事。

    其實現(xiàn)在,秦凝雨內(nèi)心已經(jīng)變得抵觸來到醫(yī)院這里,純白的床被,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來往病人家屬灰敗或是焦躁的神情,無一不在提醒著她,有關(guān)爺爺?shù)纳诩眲×魇У氖聦崳鋵嵑芟氚缱饕恢徊宦劜粏柕涅g鶉,這樣她就永遠可以活在爺爺仍在健健康康,等她成功轉(zhuǎn)正拿到項目獎金后,帶爺爺好好去旅一次游的幻想之中。

    可秦凝雨能做的只有故作堅強,如果連她都為此垮了,只會徒增爺爺?shù)男奶郏仓粫尃敔敻訐模挪幌滤?br />
    謝爺爺先帶男人見了爺爺,簡單聊了一會,而后把時間留給她們爺孫倆相處。

    秦逢山最喜歡聽她講生活和工作里的一些小事,秦凝雨就繪聲繪色地跟他講,晚些等謝爺爺走進來,等兩位老人家聊深后,才一個人走到走廊的窗臺邊。

    窗戶半開著,冬日里的冷風生

    生吹到臉上,卻怎么都吹不散眼角不斷溢出的那股酸澀的灼熱。

    一陣風起,秦凝雨一時不察,突然緊閉住眼睛,感覺眸中有種異物感,連忙伸手捂住眼睛。

    卻被下意識的揉眼睛的動作,弄得眼前越來越迷蒙,也越來越刺目,她只低著頭,心里那股傷心突然找到了了由頭,一開始是眼淚是被這股刺目感逼出來的,后面洶涌的眼淚,反倒是咬緊牙關(guān)還源源不斷地流下。

    還沒來得及察覺到腳步聲,身旁卻落下低沉嗓音:“怎么了?”

    隔著依稀又朦朧的視線,秦凝雨只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匆匆瞥過眼前高大沉穩(wěn)的男人,又在倉皇間垂頭。

    她不是很習慣在生人面前哭,而且她現(xiàn)在實在太狼狽,他們只不過才見過一面,并不適合交淺言深,只是含糊地說:“好像是被沙子迷到了眼睛。”

    “抱歉,冒犯到你了。”

    稍低一些溫度的手指握在她的下巴,以一種溫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稍稍抬起,她的眼皮被稍稍扯開又回落,隨之一股好聞的清冽氣息掠過鼻尖,木質(zhì)、冷調(diào)。

    隔著朦朧的視線,她瞥見這副深邃濃顏面容稍稍離近了些,輕柔的手帕擦拭去眼角還沒完全蒸發(fā)的熱痕。

    “應(yīng)該是被眼淚沖出來了,閉上眼睛休息會好。”

    大概是男人的語調(diào)太過溫柔,也可能是他的話太過讓人心安,也很有信服力,秦凝雨竟然短暫地一時忘記能拒絕的選擇,而是放縱了這一刻的脆弱彌漫。

    突然傳來聲拐杖半磕到地上的聲響,像是一瞬喪失了力度,在寂靜的走廊不大,卻格外的清晰。

    他們此時斜靠在一處,秦凝雨只是稍稍挪了挪視線,便看到窗臺上倒映著謝關(guān)南攙扶著秦逢山的兩道身影。

    顯然男人側(cè)眸也注意到了。

    秦凝雨身體快過意識,手指輕攥著男人的袖口,有些急地用氣聲說:“求你,別讓爺爺知道我在哭。”

    她不想讓爺爺知道自己在偷偷哭。

    秦凝雨清楚自己這副眼睛紅含著哽咽的模樣,一看就是哭狠了,她這會一時還沒有平復,她明白沙子迷住眼眸才哭的理由顯然不足以應(yīng)對爺爺,可是她此刻太過急切也太過慌張,以至于她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

    男人定定瞥著她,一瞬幾不可查地微擰眉頭,可能是十幾秒,也可能是僅僅才不過幾秒后,薄唇微啟:“秦小姐,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像是在做什么嗎?”

    秦凝雨微微怔住,想象了一下兩位爺爺現(xiàn)在看到的畫面,一對男女躲在窗臺,男人身形高大,差不多完全擋住她的身體,她仰著頭,男人垂頭,還靠得很近,她幾乎要被這股陌生的成年男性的清冽氣息裹挾。

    ——就像是一對躲著家長偷偷接吻的小情侶。

    秦凝雨想到這個可能的瞬間,臉頰瞬間騰紅,只覺得她深深冒犯到了這位很有距離感的貴公子。

    男人卻是極為無可奈何地輕嘆了口氣,而后稍稍俯身,唇角與白皙耳垂之間隔著一個外人看起來親密無間、其實很有禮貌距離感的分寸,隨之低沉醇厚嗓音落在耳畔:“秦小姐,不妨借你當一日男友。”

    這一天,等秦凝雨平復完,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體會到謊言帶來的如蜜也似刀。

    秦逢山臉上始終掛著和藹的笑容,伸手握住謝遲宴的手:“遲宴,我跟你爺爺從前是戰(zhàn)友,說起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一回呢,你應(yīng)該是不記得了。姜姜年紀還小,看著懂事,其實不怎么會照顧自己,這會我總算能放心多了。”

    男人口吻幾分柔和:“秦爺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秦逢山跟他們說了好一會的話,興致來了地跟男人下了一盤棋,甚至還在花園里散了一會步,曬了會太陽,頗為神采奕奕。

    秦凝雨知道這個不詳又格外讓人不忍破壞的征兆,俗稱回光返照。

    后來傍晚時分,秦凝雨不小心撞到走廊深處的兩道身影。

    謝關(guān)南背身負著手,低聲斥責道:“俞老爺子剛跟我打電話,說你推了晚上的見面,這婚事兒是老太太給你費心張羅的,阿宴,你這是胡鬧!”

    “老爺子,我眼下本就無意聯(lián)姻,就算去見面了,也是耽誤人家。”男人語調(diào)沉穩(wěn)又從容,“再說,我既是當了這小姑娘的一日男友。”

    男人忽而抬眸,半空中跟她的視線稍稍觸了下,那道目光便無動于衷地移開,薄唇輕啟:“就算是一日,這日的忠誠自然也是要守的。”

    秦凝雨自然清楚男人的好意,她心下感激,也知道她和對方都不欲多加牽扯,只當沒看到,也沒聽到,便匆匆從另一側(cè)的拐角離開。

    沒幾天后,爺爺走得很安詳也很寧靜,那天臨北下了場大雪,襯得這座仿若玻璃球的精致世界的老城愈加沉靜,爺爺提前定好了遺囑,所剩的房子留給了她一個人,不需要葬禮,還望生者勿傷勿念。

    其實在余后很多時日的日日夜夜中,秦凝雨總會反復思及一個問題——爺爺當時究竟是信了她一時鬼使神差和男人編造的那個謊言,還是順勢就她的謊言,裝作安心、了無牽掛的模樣離去,好讓她放心安心。

    ……

    半夢半醒的夢到了最后,突然探照燈的光芒從眼前閃了閃,秦凝雨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眸,眼前竟出現(xiàn)熟悉又模糊的身影。

    隔著漸漸蒙蒙的視線,男人發(fā)絲微亂,深色大衣的袖口被雪水洇濕一大片,甚至割破了一道口子,半露白色襯衫的袖口滲著幾抹血,眸底是濃重擔慮的沉色,難得見他的一刻的狼狽,竟也倜儻得不像話。

    秦凝雨一時竟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直到男人邁著急促的大步,俯身半蹲下,她感覺有溫熱的觸感落在了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僵硬的四肢都好似變得稍稍回轉(zhuǎn)了分毫。

    謝遲宴長臂一攬,將她緊緊擁進懷里。

    秦凝雨陷進溫暖又有力的環(huán)抱里,感覺到以一種堪稱是小心翼翼、又仿若攏至骨血般的力度。

    像是在對待道珍貴又易碎的月光。

    秦凝雨無力地張了張嘴唇,想問“老公你受傷了嗎”,又想說“我沒事,老公你不要擔心了”。

    可一旦陷入溫暖又令人心安的懷抱里,被這樣珍惜又愛護地對待后,心里七分的委屈和害怕,都變成了十分的撒嬌和埋怨,她的臉色被凍得蒼白透明,豆大的眼淚忽而在臉頰淌出兩行淚線,臉頰深深埋在男人側(cè)頸,鼻音很濃重地哽咽:“哥哥,你怎么才來啊,我好冷,我真的好怕見不到你了……”

    暴雪過后,漫山白茫茫的雪,一切都是空而靜的白,側(cè)鬢亂糟糟的頭發(fā)被寬大掌心揉了揉,不輕不重的力道,似撫慰的愛憐,也似在克制地用觸碰來反復確認她的存在。

    耳畔男人在溫柔地叫她“老婆”,叫她的小名“姜姜”,也叫她“寶寶”。

    最后只變成一道又一道反復、溫柔又耐心的低哄。

    “寶寶,別怕,老公在這。”

    第57章 盞燈 哥哥,你可以對我更過分一點的……

    翌日, 臨北一所私人醫(yī)院里,早晨薄薄的陽光在窗戶映上一層金燦色的光芒。

    大堂傳來一陣有節(jié)奏又稍顯急促的鞋跟碰到地板的聲響,其后跟著一道要沉上幾分的步伐。

    電梯到達樓層,馮知霧朝著病房直直走去, 到了病房門口, 反倒放輕了動作, 手指懸在半空, 神情似是有幾分猶豫。

    謝從洲始終落在自家老婆身后半步,左手臂彎還半掛著件女士大衣,這會俯身, 大掌覆在她的手上,低沉嗓音落在耳畔:“來之前跟大哥已經(jīng)說過了。”

    說完,覆著的大掌稍稍用力, 幫她打開了房門。

    病房的門開了條不大不小的縫隙,馮知霧得以看清眼前的場景,病床上躺著闔著眼眸的年輕姑娘, 純白床被襯得她的臉色蒼白又脆弱。

    高大沉穩(wěn)的男人守在病床前,幾縷發(fā)絲散亂垂下,一手微擰鼻根, 深色大衣的袖口被割破一道口子,隨意搭在椅背上, 勁實小臂上一道泛深的擦傷結(jié)著血痂,身上白色

    襯衫袖口滲著淡淡的幾抹血,收束著挺括有力的背部肌肉線條,少見的幾分狼狽模樣,背著身,幾乎將病床上躺著的姑娘身形籠罩了大半。

    馮知霧驟然怔住, 肩膀被身后的大掌輕握住,又揉了兩下,隨后另一手臂彎橫腰攬住纖薄腰.身,將她帶離了門前。

    隨后病房門再度被輕輕闔上。

    這處是特供的高級病房,整層走廊寂靜無聲,馮知霧走到不遠處走廊的窗臺邊,看了眼還未完全散去白蒙蒙的天際,轉(zhuǎn)過身,兩條細長手臂環(huán)住勁實腰身,側(cè)臉依賴般地靠在男人肩膀上,想到剛剛見到的場景,很輕嘆了口氣:“老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哥這樣。”

    謝從洲一手回抱住自家老婆,昨晚他才剛到家,好不容易哄過自家祖宗,可偏偏他家祖宗擁有記者職業(yè)病般的敏銳度,假意列出審視他出軌的種種跡象,謝從洲從來拗不過她,只得全盤托出。

    他們一同等到凌晨,才等到大哥報平安的消息,從豫城到臨北不過一小時航程,早早有私人飛機侯著和專業(yè)的醫(yī)療救援人員侯著,一路安全送往臨北市里的私人醫(yī)院,謝從洲好說歹說勸老婆先睡下養(yǎng)足精神,等明早再去。

    一抹斜陽不經(jīng)意晃入地面,馮知霧驀然感覺到心間撕起一陣痛意,絲絲縷縷滲進心臟,往日清冷的眉目無端幾分柔和,臉頰下意識輕蹭男人肩膀:“阿洲,我從前受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難過難捱?”

    謝從洲聞言,另一手捏了下白皙耳垂,然后落在纖細的后頸,不輕不重地揉了幾下,一向恣意妄為的性子,還是敗給此刻放軟語氣的嘆聲:“等哪天我疼死了,你就知道了。”

    馮知霧既內(nèi)疚又心疼,想到她從姚村土坑被救起來那回,男人猩紅又痛苦的眼神,忍不住輕喚了句“老公”,又往懷里很輕地蹭了蹭:“阿洲,我以后不會教你這樣擔心。”

    謝從洲的命門就是老婆的撒嬌賣乖,每當這種時候,就半分重的話都說不出來,受用又認命地說:“也就這時候,你會說些好聽的來哄我玩玩。”

    馮知霧指尖掐了掐老公的小臂:“沒在哄你。”

    這是哄一句,沒哄到如愿,反倒自己先惱了,謝從洲倒也習慣她這別扭又可愛的性子,握住她的指尖:“行,是老公哄你。”

    沒多久,醫(yī)生詳細檢查了一番,所幸秦凝雨沒受什么傷,只是被暴雪沖擊后昏迷,引發(fā)了輕微腦震蕩,又因身體溫度太低,導致救援前一段時間處在半休克狀態(tài)。

    謝遲宴看著病床上的小姑娘,昨晚只是哭完,就沒有絲毫氣力地暈在了自己懷里,一直抱到救援人員接手,卻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牢牢攥著他的襯衫袖口,怎么都無法掰不開,他不忍弄傷小姑娘,最后只能由醫(yī)護人員用剪刀把他的衣袖剪破。

    走之前,暖白路燈的淺淺映照下,小姑娘朝他笑得羞澀又美,只不過短短的一周不到,在他趕來見她的這晚,漫山空芒芒的山雪里,小姑娘被他抱在懷里,呼吸微弱,臉色蒼白透明,像是一攏就會散的盈白月光,任他再如何緊緊相貼骨骼和溫度,卻怎么都染不暖這副冰冷的身體。

    謝從洲和馮知霧再次走進病房,已經(jīng)臨近十一點,病床上的年輕姑娘仍在靜靜闔著眼眸,早晨見到那種極為蒼白透明的臉色稍稍好轉(zhuǎn)了些,仿若薄薄一層的蝶翼,脆弱又美麗。

    整整一夜和一個早上,謝遲宴都始終陪在她身邊沒合眼,眸底幾分猩紅血絲。

    謝從洲看著心里也不好受,伸手輕放在男人寬直的肩膀上:“大哥,去休息會吧,這里有我和小霧在,要是大嫂醒來,看到你這樣也不好受。”

    謝遲宴深深斂目,伸手捏了捏鼻根,這是個在極度控制和沉壓情緒的動作,少頃才睜開眼眸,緩緩吁出一口濁氣。

    再次沉沉看了眼病床上的小姑娘,謝遲宴聽進去謝從洲說的話,他這般狼狽地睜眼醒來的小姑娘看到,指不定要多憂心,他沒道理讓病人還為他擔心。

    謝遲宴起身說:“麻煩你和小霧了。”

    謝從洲說:“放心吧,大哥。”-

    秦凝雨醒來后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了兩天,身體沒多少大礙,只是完全離不得人,目光亦步亦趨的,像只黏人的小貓咪。

    謝遲宴在哄小姑娘睡著了,跟主治醫(yī)生仔細聊過這個情況,得知這是因著意外,觸發(fā)了短暫應(yīng)激,病人在此期間會產(chǎn)生極度缺乏安全感,以及極度依賴信任的人的癥狀。

    謝家有一支專門的醫(yī)療團隊,主治醫(yī)生姓祁,是謝遲宴的熟識,近些年接手負責他的健康情況,建議既然太太身體沒有大礙,回到家里這種熟悉的環(huán)境,更有利于病人放下警惕心和尋求安全感,至于病人家屬要多包容多陪伴,幫助病人更好更適應(yīng)地度過應(yīng)激期,按時過來復查最為合適。

    謝遲宴一一應(yīng)下。

    “謝總。”祁醫(yī)生叫住他,有些憂心地提醒道,“病人的情緒重要,病人家屬的情緒也同樣重要。”

    謝遲宴頷首:“多謝提醒。”

    被接回家中的秦凝雨,開始了家中吃了睡,睡醒了繼續(xù)吃的不想事的咸魚生活。

    所幸這次事故并沒有傷亡,隨時有醫(yī)療救援團隊候命,幫助當?shù)氐娜宽椖咳藛T撤出,小馮總還給當晚相關(guān)人員都批了病假。

    謝遲宴也難得批了長假,居家辦公。

    小姑娘儼然變成了一只綴在身后黏人的小尾巴,乖得不像話,要抱在懷里睡,還要身上穿著他的襯衫才能安穩(wěn)入睡,睜眼洗漱吃完早飯后,自己就坐進沙發(fā)里,身上蓋著薄毯,手里捧著kindle,一邊托腮低頭看懸疑小說,一邊擼著腿上窩著的小貓咪,心思卻全不在書上,而是時不時就要抬眸看一眼另一側(cè)辦公的男人,要一遍遍仔細確認他的存在,這才肯安心。

    晚些時候,謝遲宴走去中島臺,秦凝雨瞟到立刻放下手邊的kindle起身,謝遲宴洗手,秦凝雨在旁邊在手心擠泡沫,謝遲宴煮粥,秦凝雨幫他半挽衣袖,謝遲宴拿碗,秦凝雨幫忙拿藥匙,謝遲宴垂眸回工作消息,秦凝雨在旁邊百無聊賴,用手指撥筷子,不小心失了幾分力道,筷子從指尖滑落。

    筷子偏偏掉到男人腳邊,秦凝雨偷偷瞟了他一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躬身,撿起掉落到筷子。

    只是秦凝雨剛撿起來直起腰,白皙手腕被寬大手掌圈住。

    謝遲宴慢條斯理地把手機放到一旁,隨后握著纖薄的腰身,把小姑娘抱坐到中島臺上,半困在胸膛前。

    秦凝雨鼻尖被修長指骨輕勾了勾,聽到男人俯身問:“在鬧什么?”

    某個左碰碰右戳戳的小姑娘:“沒鬧,我在幫忙呢。”

    旁邊有只搗亂的貓咪一直引得分心,謝遲宴把手機調(diào)出消消樂的界面,這是小姑娘自己的賬號沒體力了,一邊裝乖一邊下到他手機里的,口吻格外耐心地說:“乖一點,在這好好坐一會。”

    秦凝雨乖乖捧著手機,玩起消消樂。

    過了會,秦凝雨看到來自陳初旬備注的對象發(fā)來消息,下意識腹誹老狐貍私底下都是這種正經(jīng)官方的備注。

    陳初旬:【怎么又不見人影了,最近有個面具舞會,帶你家小朋友一起來玩玩?】

    謝遲宴正在煮意面,小姑娘晚上挑食,嘴上說著粥有多好喝,可真當連續(xù)喝了兩回

    之后,就開始喜新厭舊,特意借著送水的由頭,偷偷在他辦公室文件下壓著一張番茄意面的手繪圖——點餐的意思很明顯。

    謝遲宴衣袖被半挽起,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腕骨,身側(cè)傳來一道拖長的聲音。

    “哥哥,備注是‘陳初旬’的人發(fā)來消息,問最近有個面具舞會,你要不要去啊?”

    謝遲宴沒抬眸,只說:“隨你回。”

    得到手機主人的允許權(quán),秦凝雨沒有猶豫地用手指敲了敲屏幕鍵盤。

    X:【拒絕】

    X:【要在家陪老婆】

    對方幾乎是秒回。

    陳初旬:【活久見】

    陳初旬:【遇到活的老婆奴了!】

    秦凝雨又回:【那是你活得還沒太久】

    陳初旬:【?】

    過了沒幾秒,秦凝雨又問:“哥哥,我可以看你給我的備注嗎?”

    謝遲宴說:“可以。”

    于是秦凝雨心安理得地翻開列表,很快找到了備注是“小貓咪”的自己,心里默默撤回剛剛嫌棄老狐貍正經(jīng)官方的念頭,怪不得總裁辦那群姑娘在她面前提起小貓咪時,臉上總是帶著一股微妙又看不懂的笑容。

    原來罪魁禍首是老狐貍。

    秦凝雨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沒有選擇改掉這個備注,而是在前面加了三個“A”,迅速成為了列表里的置頂。

    改完覺得自己好幼稚,又控制不住地沾沾自喜。

    謝遲宴倒了杯溫水,走到餐桌旁,接到陳初旬打來的電話。

    “算我白認識你這么多年的假正經(jīng),你哪來的那么多貓咪嘲諷的表情包?是不是都是從你家小朋友那兒偷來的?”

    貓咪嘲諷的表情包?謝遲宴抬眸,朝對面瞥去。

    小姑娘心虛垂著頭,只安靜吃著盤里的番茄意面。

    謝遲宴心下了然,語調(diào)沉穩(wěn):“被小貓咪踩到了屏幕。”

    電話那頭的陳初旬:“?”

    而秦凝雨臉頰熱了熱,險些因這話咬到自己的舌尖。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到第三天,小姑娘缺乏安全感的應(yīng)激癥狀逐步減輕,謝遲宴謹遵醫(yī)囑,開始逐步幫她戒斷不正常的過度依賴。

    因著循序漸進的過渡,小姑娘對此的適應(yīng)反應(yīng)很良好,卻相應(yīng)出現(xiàn)明顯卻正常的戒斷反應(yīng),表現(xiàn)在:可以不用抱著,也不用穿著他的襯衫入睡,但是要挨得很近,等他閉眼裝睡后,才悄悄伸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袖才閉眼;可以不用時不時盯著他確認存在,謝遲宴得以可以進書房開展各項線上會議,并讓秘書做了張線上會議表,同步文檔到她的kindle里,可在會議結(jié)束前后,卻會時不時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兩短一長,是某位小貓咪似的小姑娘要進來送水、同步文檔、送零食之類的特有暗號。

    謝遲宴對此完全是幾分無奈,又幾分失笑地問:“老婆,你是小貓咪嗎?”

    秦凝雨乖乖搖了搖頭,在辦公桌上放下盛著大半杯的水杯,然后迅速離開,走之前還老老實實把書房的門輕輕合上了。

    到了第五天,小姑娘已經(jīng)停止暗戳戳借著送水、同步文檔、送零食敲門等進來看他的行為,開始沉迷Switch里的一款闖關(guān)游戲。

    謝遲宴跟主治醫(yī)生同步情況,得知轉(zhuǎn)變成癮是好事,對此男人表示安心,同時又開始擔憂家里小朋友之后用眼過度和網(wǎng)癮帶來的一系列問題。

    秦凝雨有向來畏寒的毛病,一到冬天容易手腳冰涼,她這次病上一場,謝遲宴特意請了專業(yè)醫(yī)療調(diào)理團隊,這就導致她每天都要喝中藥調(diào)理身體,現(xiàn)在一看到中藥都犯怵。

    午飯后,謝遲宴準點端來一碗中藥。

    只是聞到那股味道,秦凝雨眉頭就緊緊揪到了一起,看那碗中藥像是看到了游戲關(guān)卡里耗費她一下午時間才通關(guān)的大BOSS,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哥哥,你不愛我了。”

    小姑娘指尖拔草似地揪著懷里抱枕的流蘇穗,為了逃掉喝藥,開始胡攪蠻纏。

    謝遲宴口吻幾分無奈又縱容:“寶寶,老公愛你。”

    秦凝雨臉頰紅了紅:“?”

    剛剛醞釀好的胡攪蠻纏的氣焰頓時滅了大半,心跳變得好快,這老狐貍怎么能不按常理出牌呢。

    秦凝雨沒出息了一瞬,差點就被蠱惑地答應(yīng)了,鼻尖微嗅了嗅,那股難言的中藥味頓時沖上鼻腔,頓時清醒:“你就是騙我的,你一直讓我喝好苦的中藥,我都要苦成一個藥人了。”

    謝遲宴說:“喝一口藥,老公親你一下,好不好?”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男人,一時沒說話,可臉上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暴露了她心里的悸動,臉頰、耳尖、脖頸漸漸漫上一層晚霞色般的薄紅。

    謝遲宴半蹲在身前,嗓音低沉醇厚,像是溫柔的誘.引:“寶寶,要糖,還是要老公親?”

    秦凝雨矜持地看他一眼,小聲又肯定地說:“都要。”

    等喝完藥,小姑娘表情怔愣了好幾秒,五官微皺在一起,明顯是被苦到了,稍稍緩了過來后,又一瞬不瞬地看著男人,微亮的眼眸含著幾分期待。

    謝遲宴把手里的空碗放在茶幾上,只任由著她盯。

    秦凝雨眸中的期待,逐漸變?yōu)殡[隱的不滿,誰讓老狐貍年紀大了,太會裝了,那就讓讓他吧,這次就先靠大度又好心的她來主動了。

    秦凝雨探身湊近,“啵唧”一聲,輕柔觸感落在男人側(cè)臉。

    謝遲宴卻慢條斯理地拆起來手心的荔枝糖紙,然后在小姑娘的目光下,放進了自己嘴里。

    秦凝雨孩子氣地撇了撇唇角:“哥哥,你好幼稚,你連我的糖都搶著吃……”

    “唔——”

    伸來的手臂攬過纖細后頸,稍稍壓低她的頭,清冽冷調(diào)的氣息掠過鼻尖,輕而易舉被撬開的唇齒,被送進來一顆糖果。

    那股清冽氣息很快退開,秦凝雨伸手捂住嘴唇,明顯是被突襲弄得措手不及。

    謝遲宴起身時,似是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

    秦凝雨怔怔看著男人的背影,喉嚨下意識滾了滾,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小心把嘴里的荔枝糖咽下去了。

    好過分啊,老狐貍就知道天天釣人。

    于是秦凝雨暗戳戳在心里想了個反撩老狐貍的計劃,作為家里的一員,她不能永遠地處在食物鏈的底端,這樣是沒有地位和前途的。

    趁著午休,秦凝雨裝作睡意惺忪,腦袋搖搖晃晃地落在男人肩膀,靜了幾秒,看男人沒有推開她的反應(yīng),于是又想一點點往他的懷里挪倒。

    結(jié)果沒想到男人起身,她一下子就倒過頭了,沒親上男人,側(cè)臉反倒和綿軟抱枕來了個親密熱吻。

    罪魁禍首卻把絨毯蓋在她的身上,掖好被角,又揉了揉她的鬢邊發(fā)絲,語調(diào)不疾不徐地說:“睡吧。”

    一裝睡成千古恨的秦凝雨:“……”

    再次冒出內(nèi)心的疑問,老狐貍究竟是不是上輩子戒過?

    下午線上會議時,謝遲宴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稍等,停會十分鐘。”

    要知道這位向來矜貴沉穩(wěn)、親力親為的工作狂謝總,往日大大小小的會議全無此刻出神暫離的情況,這一次破天荒的行徑,讓在場各高管都忍不住面面相覷,暗暗揣測最近有何大事要發(fā)生。

    關(guān)祁放這次來臨北,一是與鼎禹合作,打開并深入大陸市場,二是談自己的人生大事,他最近在跟唐家談和二小姐的婚事,人還沒過門,就已經(jīng)熟稔親熱地跟著一起叫上了表哥:“表哥,就差這十分鐘?是要趕去做什么?”

    謝遲宴一身板正禁欲西裝,起身,語調(diào)沉穩(wěn)道:“哄老婆喝藥。”

    在場眾位高管的神色大變:“……”

    枉他們還在這里心有戚戚地揣測搞半天圣意,結(jié)果這向來冷清寡性的老板,竟然在家中按時按點哄老婆喝藥。

    這天下午會議一共暫停了三次,一次是哄老婆吃藥,第二次去收拾家中搗亂的小貓咪的殘局,最后一次離開,可愛小貓咪的毛茸茸尾巴從眼前晃過,竟然

    不小心把話筒打開了,傳來男人縱容的又無奈的低哄。

    “老婆,先喝一口藥,再親一口。”

    從這個下午開始,鼎禹內(nèi)部流傳著一句話:他們向來雷厲風行的沉穩(wěn)謝總,竟然背著集團的全體員工下凡去當老婆奴了!

    大概一周后的時候,秦凝雨已經(jīng)基本恢復正常,一改黏人乖巧的撒嬌勁,滿心滿眼都是工作起來,還向家屬申請了后天開工。

    謝遲宴開完國際會議,從書房走出來,這些時日腦中時不時隱隱作痛的那根弦,又有去而復返的態(tài)勢。

    他捏了捏鼻根,緩解幾分積壓的疲憊,心下有幾分無奈又縱容地想,心想小姑娘黏人時很黏人,整日哥哥長老公短的,這會倒是用完就丟,滿心滿眼都撲到協(xié)調(diào)和改動策劃案的細節(jié)里。

    落地窗外飄著鵝絨般的大雪,謝遲宴側(cè)眸瞥見,頓時和記憶深處的一幕重疊,腦中隱隱作痛的那根弦猛地繃緊,心下驟然產(chǎn)生一種極其不詳?shù)念A感,轉(zhuǎn)身看到沙發(fā)處空無一人。

    熟悉的沙發(fā)和擺設(shè)蒙上一層虛影,眼前也變得模糊,白茫茫的雪,無人之地般的昏暗,大片空而靜的白……在眼前破碎又快速地閃回——

    “當?shù)貢r間26日,一架私人小型飛機失聯(lián)——”

    “據(jù)悉,豫城楊村發(fā)生小型雪崩,當?shù)匚穆镁趾献鞯捻椖拷M相關(guān)人員仍在失聯(lián)中,現(xiàn)已緊急展開搜救——”

    耳畔突然“嗡——”地一聲空遠回響,緊接著是一陣又一陣刺耳又滋啦作響的耳鳴。

    手掌用力撐在高腳柜邊沿,手背一層薄薄皮膚上緊繃出猙獰的青筋。

    “十一,不可以咬!”

    突然傳來聲含著幾分惱意的聲音,溫溫柔柔的,熟悉又令人心安。

    謝遲宴凝眸,繼而邁著急促的大步,朝著聲音的源頭瞥去。

    半開的儲物室里,秦凝雨正在跟異常興奮的小貓咪纏斗,一手抓著小熊的胳膊,企圖救回被死死叼著的玩偶,聽到腳步聲后,慢了幾秒反應(yīng)速度地抬頭,發(fā)梢還落著一根飄飛的貓毛。

    站在門前的男人,眸底是濃重的沉色,周身蓄著不耐、隱隱焦躁的暗郁,一瞬把她帶回到那晚空而靜的山雪里,所看到男人露出的那副神情。

    心頓時咯噔一聲。

    電光火石間,秦凝雨驟然捕捉到這些天思緒里隱隱感知到異樣的一切端倪和蛛絲的線頭。

    ——他在害怕失去她。

    ——害怕她像曾因飛機失事離去的父母一樣,被埋葬在那場白茫茫、又空而靜的山雪里。

    秦凝雨顧不上跟十一幼稚的纏斗了,連忙松開手里小熊的胳膊,急步走向男人。

    謝遲宴垂眸瞥著她,濃長眼睫在眼瞼處落下陰翳,將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緒半遮。

    秦凝雨恍然記起阿洲說過的一件舊事,爸媽去世那年,大哥也才不過二十歲,他趕到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在山雪里搜尋了整整三天,還是他和靳家表哥冒著刺骨呼嘯的漫山風雪,把快要暈倒的大哥扛出來的,至今誰也不知道在那不眠不休的三天,當時那個自少年時就穩(wěn)重的男人,內(nèi)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絕望。

    所以當她觸發(fā)短暫應(yīng)激,需要格外細心的照料的時候,男人這些天一直都在極力克制壓抑自己搖搖欲墜的情緒嗎?

    秦凝雨只感覺一股酸澀上涌鼻腔,伸手握住男人的寬大手掌。

    “哥哥,這是我的體溫,我的氣味,我的聲音。”

    秦凝雨引著男人一點點地摩挲過她的側(cè)臉、耳垂,她的指尖有些微微顫抖,最后落在白皙的側(cè)頸,微微收攏著他的指骨,輕聲說:“還有我的脈搏。”

    略帶粗糙掌紋的指腹緊貼著側(cè)頸薄薄一層的皮膚,鮮活而急促的脈搏,在一下又一下地跳躍。

    提醒著他此刻并非處在漫不見底的山雪里,也告訴他站在眼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現(xiàn)在就真實地站在你的面前。”

    秦凝雨驀然生出種心疼的情緒,不想看到男人這副克制壓抑自己情緒的隱忍,時刻將自己與外界之間豎起一面不容許錯誤、放縱、脆弱的堅不可摧的高墻。

    就像是男人對她悉心又縱容地照顧,為她提供一座沉溺心安的港灣,她也想成為男人能夠得以緩息和依賴的一盞燈。

    秦凝雨知道此刻迫切的是,為男人破開一道可以令情緒傾覆的口子,稍稍踮腳,用了些力度,咬在他的下唇。

    而后稍稍仰頭退開,鼻息縈繞交融間的咫尺之間,瞥見男人眸中因痛意掠過的一瞬清醒。

    她口吻溫柔又堅定地說。

    “哥哥,你可以對我更過分一點的。”

    第58章 允許 老公,我允許你對我吃醋

    儲物室的門半開著, 暖白燈光籠罩著擋在眼前的高大身軀,深邃濃顏面容背著光,眼睫半垂地瞥她,眼瞼處落下幾分濃重的陰翳:“更過分?”

    秦凝雨輕攏住男人的寬大手掌:“嗯。”

    而這時還以為主人在跟自己玩耍的小貓咪, 嘴里叼著小熊的腿拖過來, 仰著頭, 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家里兩只站在一處的兩腳獸。

    驟然寬大手掌握住纖薄身影, 伴著一聲低低又尖調(diào)的驚呼,兩道相.纏身影在眼前急促地晃過。

    “嘭”地一聲,房門緊緊合上, 發(fā)出一聲重重的鈍響。

    小貓咪被驚得騰地一陣殘影躍起,又飛速跳回來,叼走自己的小熊玩伴, 對外頭傳來的動靜驚疑不定。

    門外纖細后背被抵在冰冷墻邊,腿被分在兩側(cè),像是被牢牢釘在了墻面。

    眼前一瞬被刺目燈光晃了晃眼, 秦凝雨下意識緊緊閉起雙眸。

    侵.襲般的清冽氣息鋪天蓋地而來,秦凝雨只得被動地仰著頭,任強勢又肆.虐的氣息長驅(qū)直入。

    過了會, 禁閉的儲物室的門突然從門外被打開,一只微顫纖白的手夠了進來, 在墻邊胡亂摸索地著關(guān)掉了墻上的按鈕。

    儲物室瞬間變暗下來,小貓咪叼著嘴里的小熊玩偶,慢慢在地板上踱步,聽到一陣錯亂又急促的腳步聲,耳朵抖了抖,急促地沖到門口。

    夜色昏暗中, 一道高大背影邁著大步,白色襯衫隱隱勾勒出挺括有力的背肌,自他的身前繞來兩條細長白皙的手臂,像是緊緊攀住藤架的紫藤花,這是一個強勢又充滿占有欲的考拉抱,兩只腳跟交繞在勁實側(cè)腰,往下收束著禁欲筆直的西褲。

    不時被微光映亮的影影綽綽,在地板上晃.動不止。

    錯亂又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客廳,秦凝雨突然感覺到侵.襲般的氣息推離,睜開緊緊闔著的眼眸。

    斜斜對著的落地窗外,飄著鵝絨般的大雪,霓虹繁華的城市街景俯瞰進眼底,男人側(cè)眸瞥著自高空劃落一道道白線的雪意,光怪陸離的流光不時驚掠過濃顏深邃的面容,竟顯出幾分的蒼白。

    恍然聽到一聲空而靜的高山遠響。

    秦凝雨眸光微顫了顫,微微俯身,湊近在男人的鼻尖、唇角處,落下一串羽毛似的輕吻觸感。

    “我們在臨北,在家里。”秦凝雨稍稍退開分寸的距離,任由泛著灼的鼻息在之間縈繞交.融,雙手捧住男人的下頜,微微朝上仰了仰,直到讓這雙隱隱蓄著沉色的眼眸,只能倒映著她的小小又完整的身影,口吻溫柔地說,“哥哥,你現(xiàn)在只要看著我。”

    熱.吻再度發(fā)生眨眼的瞬息之間,或許都不用糾結(jié)是誰先靠近,也不用在意是誰先主動。

    緊閉的眼眸,微顫的眼睫,不斷相.纏的唇.舌,被點.燃的溫度和氣息,不斷在稍稍分離的半空對.撞,又在下一刻更為熱切又劇.烈地絞到一處。

    從所未有感受到的沉而深的吻,像是雄獅在強勢又惡劣地逡巡領(lǐng)地,也像是沙漠里的旅人迫切地在尋求水源的生機,秦凝雨承.受著,感覺腐爛橘瓣似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攫扯著。

    當時在男人懷里暈倒的時候,其實她的意識還隱隱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清醒,

    眼前是昏黑的,到處都是喧鬧的,唯有不斷收緊的骨骼緊緊貼著她,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在源源不斷、又飲鴆止渴般地傳來,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股小心翼翼、卻又攏至骨血的力度。

    ——男人在確認自己的存在。

    就如同此刻,秦凝雨在心里無比確信又心疼地想著。

    可很快,秦凝雨就再沒有旁的心思去思考任何事情了,后背被抵到床被里時,往下陷入一個極深的輪廓。

    沒有像此刻這般直觀又瘋狂地感受一個人的體溫、呼吸、心跳乃至喘.息。

    所有想說的話,都不及此刻的感受和被感受的分毫距離。

    暖白燈光淺淺映下,卻被覆著的大片陰影籠罩,只泄出幾抹時不時閃過的微光,纖細手指緊攥著深色領(lǐng)帶,似潤著象牙光澤的白,與深黑纏.繞,一會緊揪亂扯,一瞬又蜷起失了力道,像是竭力又絕望地攀著僅存的生機。

    鼻息交融間溢出一道道低聲又含糊不明的喃語,似安撫,也似無聲又默認地誘.引。

    少頃,埋首的男人忽而撐起身,凝眸看了眼半瞇眼眸的小姑娘,這一眼有說不清的沉色和復雜。

    秦凝雨迎上目光,為瞥到這道直直而來的視線而心驚,男人的領(lǐng)帶被完全揪松扯亂了,堪堪半遮半露著冷白骨感的喉結(jié),襯衫蹦開了好幾顆紐扣,慵散倜儻地大敞,腰.腹溝.壑處的線條勁實有力,理智與本能搖搖欲墜間,被沖破禁欲那瞬的驚心動魄,是比以往要更強勢又危險的蠱惑性.感。

    謝遲宴沉聲:“我去書房睡。”

    意識到男人要退開,秦凝雨連忙半撐坐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卻一時失了力道,在勁實小臂劃過一道不長的半月指甲白.痕。

    謝遲宴微擰眉頭,似在壓抑和克制和那股不耐、隱隱焦躁的情緒,這樣與往常翩翩貴公子極度反差的沉郁,好似冰山下沉寂已久的烈.火。

    亟待著沖破,也亟待著放縱。

    “寶寶。”謝遲宴黑眸晦暗,沉下氣息,又伸手捏了下鼻根,才耐著性子問,“你知道我接下來會對你做什么嗎?”

    “知道。”秦凝雨眸光乖乖的,指尖緩緩流連過小臂的勁實線條,輕柔握住男人的手指,“我都知道的。”

    “你不知道。”謝遲宴眼眸暗了暗,俯身,往常附在耳畔低沉從容、游刃有余的嗓音,此刻裹挾著濃重侵襲的危險意味,“我會做.得很兇,把你弄.壞,就算你哭再狠、再鬧我也不會停手。”

    乍一聽這般直白又露.骨的話,秦凝雨不由自主萌生了幾分退意,可當她定了定神,看清這雙眼眸里深深克制壓抑的隱忍,頓時又變得心軟得不像話:“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

    秦凝雨握著男人的手指,覆在自己的側(cè)臉上,大半張臉頰被完全掌住,親昵地蹭了蹭寬大掌心,她的語氣溫柔又堅定:“哥哥,你也可以多依賴我一點的。”

    這一句倨引山洪,眼前天旋顛.倒間,她被沉沉壓.進床被里。

    ……

    混亂朦朧間,秦凝雨依稀瞥到夜色昏暗里,被雪意和微光掠過的沉沉眼眸,強勢又不容人抗拒,她就像是被驚濤裹.挾的一葉扁舟,無論去向還是停行,都由這個男人牢牢攫取和把控。

    實在受.不住了,秦凝雨就會學著男人的從前的法子,纖細手指緩緩沿著寬直肩膀攀上,卻只堪堪落在發(fā)尾,不輕不重地輕揉,這處的頭發(fā)剃得有些短,發(fā)質(zhì)有些硬,在指腹細.柔的皮膚上有些扎手。

    久而久之,除卻別的聲響,只剩下一聲又一聲從濃重鼻音溢出零碎卻清晰的輕喚,秦凝雨思緒暈暈沉沉的,無法思考,過于缺.氧,只能憑借本能般地胡亂叫著“老公”、“老狐貍”、“哥哥”、“阿宴”……

    溫柔地一遍遍告知男人有她的存在。

    ……

    修長指骨微微掀開黏在臉頰的幾縷烏黑發(fā)絲,露出大半張臉都蹭進枕頭的臉龐,一片昏暗中,白皙皮膚上泛著一層淺淺的晶瑩光澤,就像是剛剛有幸被從大.水撈起,救出的險些溺.亡的旅人。

    秦凝雨微微張著唇,還沒有從那種混亂中完全平復下來,側(cè)著身,臉頰貼著肩頸,后腰被有力勁實的小臂箍住,這是一個面貼面、親密無間的的緊緊擁抱,骨骼和骨骼之間親密無間,還沒平緩的鮮活又急促的心跳在胸腔中共振。

    修長指骨自輕柔發(fā)絲、泛紅側(cè)臉、白皙耳垂、纖細脖頸緩緩流連而下,似愛不釋手地描摹把玩著潤上一層光澤的珍貴白玉,沿著肩和臂的側(cè).線,落下又徐徐穿進指縫。

    纖細指尖微顫了顫,秦凝雨稍稍動了動手指,更深地緊緊嵌成十指相扣。

    “飛機失聯(lián)的那天,是我送父母上的飛機,走之他們還說,等這次出差回來后,我們一家人去國外給阿洲過驚喜party,慶祝他攝影拿到國際獎項。”

    謝遲宴仍舊清晰地臨別前的那幕,空遠的機場起著大風,母親戴著一頂紅玫色的禮帽,黑色長卷發(fā)被風吹亂揚起,臉上是明艷又孩子氣的笑容和語調(diào),說著不靠譜的惡作劇:要不然準備牙膏夾心餅干,或是彈出會噴香檳的噴泉小人的整蠱箱。而身量高大的父親就在一旁聽著,一手托在母親的后腦勺處,幫她穩(wěn)穩(wěn)扶著禮帽,眼眸露著縱容又溫柔的笑意。

    秦凝雨靜靜聽著男人說的話,她沒有說任何“沒事了,都過去了”、“別傷心”、“爸媽其實一直陪在你身邊”之類勸慰人的話。

    她知道男人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就像是她對爺爺?shù)母星椋巧邔ν稣叩臒o盡懷念和珍惜。

    或許他需要的只是一個釋放情緒,一座小小卻可以任他暫歇一刻的港灣,秦凝雨只是做著一個合格又忠實的傾聽者。

    泛紅側(cè)臉更近地蜷進男人的肩膀,以此想貼近這股溫度,秦凝雨輕聲說:“阿宴,跟我多講講你的父母吧。”

    謝遲宴沉默了會開口:“我父母是聯(lián)姻結(jié)婚的,其在我母親嘴里,她一直把這段婚事稱之為丘比特之箭的巧妙烏龍。母親年輕的時候,是齊家的大小姐,也是臨北最矚目明艷的寶珠玫瑰,而我父親當時是被朋友誤帶進那場宴會的,他那時一心想擴展商圖,沒想到對我母親一見鐘情,可當朋友跟母親搭話時,也只是寡言地站在一旁。”

    “母親后來每次說起這件事,總是很生氣地控訴父親,說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對她完全無視的男人,她自小被寵著長大,多年來追求者數(shù)不勝數(shù),那時心氣高,就特意在父親面前找存在感。”

    秦凝雨見過謝家夫婦的婚照,是一對相貌相當?shù)蔫等耍髌G的混血濃顏美人穿著身復古華麗的鉆石魚尾婚紗,笑吟吟挽著身側(cè)沉穩(wěn)儒雅的高大男人。

    “然后呢?”

    “然后,其實兩個同樣一見鐘情的人,扮演起了傲慢與偏見,母親傲慢地發(fā)誓要讓這個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父親卻是覺得這位明艷的寶珠玫瑰,興頭來時笑靨調(diào)笑,敗興后總是意興闌珊地掠過周遭的人身邊,留不住,也攏不住半分。”

    “所以他當時有想過放棄嗎?”

    “并不是,理智在告誡他及時遠離,感情卻在清醒地沉淪,對家庭婚姻思想傳統(tǒng)的父親來說,跟一個相識一個月不到的人求婚,可能是他這輩子做過最荒唐的一件事。”

    “求婚那天是母親的生日宴,那晚臨北下了場大雪,父親當著在場人的面單膝下跪求婚,仰頭問她,聯(lián)姻是事實,但以戀愛為前提行不行?”

    “母親后來常說,她這輩子聽過的甜言蜜語太多,見過比父親更熱烈的大有人在,收到的浪漫驚喜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唯獨是這塊光有副儒雅好皮囊的木頭得了她的歡心,可能是她第一次被父親邀請?zhí)瑁瑓s裝醉故意連踩了十一下男人的皮鞋的報應(yīng)吧。”

    “但她也說,再順耳的甜言蜜語,再熱烈的情人,再多的浪漫驚喜,好像都不及男人仰頭那笨拙又真摯的一眼。”

    他們一家人國外度假,溫暖的壁爐旁,一家四口圍坐在沙發(fā)里,身上蓋著同一條長長的絨毯,儒雅男人和明艷女人坐在兩旁,圍著中間兩個僅不過相差兩歲的小少年,都生得濃顏長睫,像是一對精致漂亮的混血洋娃娃。

    母親講起跟父親的舊事時,唇角總會揚著少女般羞澀又甜蜜的笑容,含嗔埋怨也似撒嬌,又口吻異常認真地說:“如果你們以后碰上一個很想很想認識的女孩,覺得她的笑容比春日還要明媚,比夏日還要熱烈,比你所能比擬的任何美好的事物都還要可愛,就連身上的小缺點們,都讓你感到既困擾又甜蜜,那真的很恭喜這位寶貝,你這是遇上了獨屬于自己的Mrs.right,請記得一定一定一定要關(guān)心和照顧她的感受,帶著內(nèi)心的熱烈,去告訴那個女孩,你愛她,也從此不想錯過她。”

    生得更隨父親的小少年,老成地點了下頭,而另一個生得更隨母親的小少年,仰著頭正睡得酣眠。

    當時母親無奈地搖頭,又開玩笑:“哎,阿洲聽到關(guān)鍵時刻就睡著了,以后肯定會被對象嫌棄拋棄的。”

    ………

    秦凝雨靜靜聽著男人說起那些往事,帶著提及珍重家人時特有的柔和口吻,像是拾取海灘上月光沙粒的幼童。

    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沉郁的病結(jié),撥不除,也根本不想抹去,或許在男人無數(shù)次想起父母的笑貌音容時,總是會無數(shù)次想起身處茫茫山雪中的絕望,或許這世間痛苦和歡愉總是相伴而生的,念念難忘又難以割舍。

    就像是她此刻感知到向來沉穩(wěn)、游刃有余的男人身上,濃重的懷念和隱隱的脆弱懸在搖搖欲墜的兩線之間。

    秦凝雨稍稍側(cè)了側(cè)臉頰,剛剛的話里可以聽出來男人并不反感聯(lián)姻,她往常不是這類糾結(jié)猶疑的性子,可心里還是忍不住會有些在意:“那你當初為什么推掉聯(lián)姻了?”

    他們的緣分始于陰差陽錯,她卻不想就此敗給這種可能。

    謝遲宴說:“當時我在國外處理事情,爺爺身體從父母去世后一向不好,我并沒有心力,也不準備去開展一段婚姻。”

    秦凝雨幽幽地說:“所以如果不是因為時機不合,你碰上合適的聯(lián)姻對象也會結(jié)婚,然后對那個人特別好地培養(yǎng)感情。”

    “不會有這種可能。”謝遲宴說,“和我結(jié)婚的是你,現(xiàn)在我抱在懷里的也是你,現(xiàn)在是你在我的身邊。”

    秦凝雨似真半假的探問,輕而易舉地就被這樣一句話撫平了,心再次變得軟得不像話地:“是啊,你說了現(xiàn)在是我在你身邊。”

    “就像你對我一直以來的照顧,讓我多依賴你一點。”秦凝雨說,“哥哥,你不能這么狡猾的,只讓我一昧承受你的好,卻拒絕我的關(guān)心和照顧。”

    謝遲宴稍頓了會,隨后薄唇微啟:“最初兩年的應(yīng)激會比較明顯,看過心理醫(yī)生,吃過藥,近些年來是第一次再犯。”

    秦凝雨聽后稍稍放心,大概是她這次同樣是在茫茫山雪里出事,觸發(fā)了男人潛意識的應(yīng)激。

    “周末我陪你去跟心理醫(yī)生聊一場吧,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不想讓我跟著去的話,也沒關(guān)系,但是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是有什么異常的反應(yīng),每一條都要告訴我。”

    “哥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側(cè)邊鬢發(fā)被寬大手掌揉了揉,秦凝雨知道這是男人默許讓步的意思,微微仰著頭,在男人胸.膛半撐起身:“哥哥,我允許你在我面前任性妄為一點,允許你可以對我更過分一點,也允許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

    昏暗中,謝遲宴看不清、也看不分明眼前的這副輪廓,這道一瞬不瞬的視線卻依舊緊緊攫緊他的心臟,小姑娘的口吻認真又堅定,嘴里說著祈使句也溫溫柔柔的,仿若一雙輕柔的手揉捏出爛橘子瓣的酸澀氣味。

    “不會反悔?”

    小姑娘趴在身上:“不會反悔的。”

    沉默了一會,謝遲宴語調(diào)聽起來頗為意味不明:“見到好看的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就求婚,還要拉著結(jié)婚。”

    秦凝雨:“?”

    “高中時期,給別的小哥哥送了一星期的愛心蛋包飯。”

    “班上的小霸王暗戀你,迷路被陌生人搭訕,對誰都笑得很好看。”

    “自己都不記得要穿衣保暖,每回在家都要鬧,還記得關(guān)心好弟弟要注意穿衣保暖。”

    秦凝雨:“?”

    “家里的小朋友越養(yǎng)越嬌貴,說不得罵不得,哭了還得老公哄。”

    秦凝雨:“?”

    男人前面說的那些,她雖然很心虛、有些理不直氣也壯的不服氣,可好歹也算是事實,最后說的這句,她是完全不認的。

    秦凝雨不滿地嘟囔:“哥哥,你好會破壞氣氛,你翻那么多舊賬做什么啊?”

    老狐貍從來不說,老狐貍其實心里默默醋得要死,老狐貍只會全部一筆一劃地記在吃醋的小本本上。

    秦凝雨說:“那我以后要是跟陌生男人說話,又對著陌生男人笑了,那你的小本本上豈不是記都記不完。”

    “不過你有前科,每次老是哄我。”秦凝雨故意地說,“沒準你其實根本就不在意,說吃醋也只是逗我玩玩而已。”

    謝遲宴伸手握住小姑娘的下巴尖,咬在下唇,而后附在她的耳側(cè),低哄道:“寶寶,我隨時可以再說一遍,或是以后的很多遍。”

    “我在吃醋,也很在意。”

    心跳再度又變得好快,只因男人所說的一言一語,表盤在被撥弄的同時,執(zhí)表人也同樣被卷入指尖微觸的漩渦里,又有誰能做到真正的獨善其身?就算是愚人國度里倨傲的國王,再不近人情、游刃有余,也會被窺見難得一見的小心翼翼,彌足珍惜的時刻。

    她見過男人的那道眼神,感受過那股攏至骨血的力度,沒人說愛,但她確信愛意正在悄然彌漫。

    “老公,我允許你對我吃醋。”

    謝遲宴說:“就不怕我把你關(guān)在家里,不讓你去見別的陌生男人,也不許對他們笑。”

    一晚上秦凝雨好像觸碰到了男人不在人前顯現(xiàn)、隱藏的另一面,往日她看他似高山雪、冷清月,比起那個清貴又隔著不可跨越的距離感的貴公子,無論是他溫柔又包容的一面,還是強勢又惡劣的另一面,她都甘之若飴,照搬全收。

    秦凝雨這會學聰明了:“你可以把我關(guān)在你心里的房間。”

    謝遲宴發(fā)出一道低笑,那抹笑意與沉沉夜色輕撞,在胸腔共振著愉悅的情緒。

    往后的日子還很長很遠,就如同男人對自己的包容和縱容,秦凝雨也在心里默默地發(fā)誓,自己也要努力學會成為一個擁有足夠耐心和理解的愛人。

    心念一動,于是自告奮勇地要哄自家老公睡覺。

    半晌,謝遲宴低聲問:“你確定是在哄我睡覺么?”

    “是啊。”秦凝雨覺得自己可認真,可盡力了,“哥哥你老是不相信我。”

    小姑娘萬事不決,先恃寵生嬌地胡攪蠻纏一下。

    謝遲宴按住在懷里亂動的腦袋,以一種溫柔又不容抗拒的力度,讓小姑娘靠近自己的懷里。

    依賴人的滋味么?謝遲宴自成年之后的記憶對此是完全的空白,可對象如果是小姑娘,反倒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周末陪我去跟心理醫(yī)生聊一場,在外面等我就好。”

    “寶寶,我需要你。”

    第59章 腳踝 自己脫,還是老公來

    久違的鬧鐘響起的時候, 秦凝雨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她這些時日被養(yǎng)得太好,不用早起,不用怎么想事, 吃穿都有老公伺候, 面色紅潤健康, 就連骨縫里都懶懶的。

    秦凝雨蜷在溫暖的被窩里, 掙扎地半睜開雙眼,摸索著按掉床頭柜上擾人清夢的聒噪鬧鐘,反身黏黏糊糊地扎進男人懷里, 側(cè)臉還作亂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勁實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側(cè),男人剛醒不久,自頭頂響起的低沉嗓音, 帶著性感的沙啞:“老婆,起來上班。”

    秦凝雨聽到“上班”兩個字,下意識一激靈:“老公, 你怎么還在?”

    要知道她往常她醒來洗漱完,男人多半是臨走前西裝革履的模樣了。

    秦凝雨本能覺得不對:“那你呢?”

    謝遲宴不急不緩地說:“我在家里。”

    秦凝雨還沒有完全睡醒地問:“你為什么在家里啊?”

    謝遲宴說:“我今天休假。”

    秦凝雨:“

    ……”

    萬惡又腐朽的資本家!

    秦凝雨愣了幾秒后,突然從依依不舍地床被里出來, 動作故意做得有些大,可惜房間里恒溫的暖氣很足, 并沒有所意料的冷風襲來。

    謝遲宴慢條斯理地拉回床被。

    小姑娘睡得烏黑發(fā)絲有些微亂,白皙側(cè)臉泛著健康紅暈,踩著腳下的拖鞋作響,很孩子氣的撒嬌舉動。

    謝遲宴無奈搖了搖頭,幾分縱容又頗有些無可奈何地起身。

    車窗外街景不斷倒退,秦凝雨坐在副駕駛座, 在手機備忘錄里確認事項。

    【周末空出來,陪老公去看心理醫(yī)生】

    寫完,又無聲地嘆了口氣,最大的痛苦不是要早起上班,而是在早起上班的時候,老公還能在家里休假。

    謝遲宴在一旁的駕駛座上,衣袖被半挽起,露出骨感冷白的腕骨。

    一路到了公司,自家老公大早煮早餐,又親自送上班,小姑娘都沒被哄好,千般不情愿、萬般幽怨地說:“哥哥,你都不愛我了,你連養(yǎng)我都不愿意。”

    謝遲宴幾分失笑,心想這小姑娘倒打一耙的撒嬌法子,算是用得越來越順手了:“昨兒是誰跟家屬申請要復工,晚一日還要鬧?”

    秦凝雨心虛了一瞬,開始胡攪蠻纏:“哥哥,我覺得我在家里沒有地位了。”

    謝遲宴似是輕笑了聲,俯身,大片的陰影覆蓋下來。

    秦凝雨下意識閉緊雙眼,薄薄一層的眼睫染上幾抹清晨微光,微微顫著。

    “咔噠”一聲,身上安全帶被解開,低沉醇厚的嗓音落在耳畔:“老婆賺錢養(yǎng)家,老公在家吃軟飯。”

    秦凝雨睜開眼眸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不緊不慢地退回駕駛座。

    懷著會錯意的羞惱,秦凝雨抓起拎包,推車下門,心想老狐貍大早就很過分,明明裝作要親人的模樣,讓人誤會,天天就知道戲弄她。

    越想越惱,也越想越順不了氣,轉(zhuǎn)頭直直朝著駕駛座走去。

    沒一會,車門剛被大關(guān)又被大開,秦凝雨俯身,探進半個身子,左手拽著男人的領(lǐng)帶,在他的側(cè)臉印下一個重重的唇印。

    “哥哥,給你蓋個戳。”

    秦凝雨偷襲完就想跑,卻不料被寬大手掌按住后頸,稍稍壓低的瞬間,清冽雪意般的氣息掠過鼻尖。

    下唇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下。

    心跳如驟雨淅瀝來襲的間隙,那股蠱惑人心的氣息便施施然退去。

    “也給老婆蓋個戳。”謝遲宴說,“省得漂亮老婆出去招蜂引蝶。”

    秦凝雨左手捂住嘴,還能感覺到下唇落著的酥麻,被清晨陽光淺淺勾勒的耳垂,漸漸透紅又薄如蟬翼。

    微怔了幾秒后,秦凝雨緩緩直起身,只許州官放火般地說:“哥哥,你這是犯規(guī)。”

    “這是工作室大門前,你注意點印象,萬一被我老公看到會誤會的。”

    只口不提是自己先偷襲的。

    謝遲宴說:“下班提前給我發(fā)消息。”

    秦凝雨知道這是要接自己下班,還要明知故問:“做什么啊?”

    謝遲宴說:“寶寶,接你偷情。”

    直到秦凝雨走出了一段路,回頭看到邁巴赫從眼前緩緩駛離,伸手摸了摸臉頰,真燙。

    老狐貍真是越變越壞了。

    重歸工作室的這天早上,組員們?yōu)樗郎蕚淞艘粋小型歡迎會,秦凝雨只是剛進門,就被兩邊各一個禮炮對轟,簌簌金色禮花飄揚半空。

    “歡迎歡迎歡迎!”

    “歡迎組長重歸大家庭!”

    ……

    秦凝雨被他們嚇了一大跳,有些感動又有些無奈地說:“感謝大家的歡迎,現(xiàn)在把辦公室打掃清理回原樣,半小時后開會。”

    “Yes,madam!”

    “組長組長,收到!”

    ……

    會議結(jié)束,秦凝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門被從外敲了敲。

    “進。”

    門被推開,傅寧抱著文件走了進來,向她匯報了這些天缺席的會議記錄。

    秦凝雨一邊翻看著,一邊簡要交待一些事項,傅寧都一一記下。

    說完,秦凝雨察覺傅寧有些欲言又止,開口問:“怎么了嗎?”

    傅寧連忙發(fā)誓說:“組長組長,我真是頂級烏鴉嘴,我以后再也不亂說話了!”

    秦凝雨笑了笑:“本來就是小概率事件,我們大家都沒想到,沒有人受傷就好,不要多想,好好回去工作。”

    “對了,下午跟我出趟外勤。”

    傅寧說:“好的,組長。”

    下午秦凝雨帶著傅寧出外勤,有場和鼎禹合作的線下活動,要去協(xié)調(diào)準備工作,想到要見到曾經(jīng)相熟的同事,心里還有幾分懷念和期待。

    秦凝雨剛到,就被相熟的同事拉住,朝她擠了擠眉目:“這位同事,你怎么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我要上報組長扣你績效。”

    “郁組長管不了我的績效。”秦凝雨也順著跟她開玩笑,“給錢的才是金主爸爸,我的金主爸爸已經(jīng)換姓了。”

    另一個同事也湊上來:“時喬最近在做什么?聽說她要開個婚禮策劃工作室,我以后結(jié)婚找她,能不能曾經(jīng)看在老同事的份上,給我打個大折扣?”

    秦凝雨說:“這個你要跟時喬說,她最近忙得焦頭爛額,說沒想到當老板事情竟然這么多,還不如回來當咸魚領(lǐng)工資。”

    “這我可舉雙手雙腳贊成。”

    “凝雨姐!”

    阮笙從身后竄出來,一把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朝著其他同事笑吟吟道:“各位姐姐,待會再敘舊,我先借用一會凝雨姐。”

    “走,凝雨姐,我?guī)闳タ床季啊!?br />
    秦凝雨跟著阮笙看布景,阮笙跟她簡單介紹了這次的活動流程,以及展示一些特殊觸發(fā)裝置。

    阮笙剛進鼎禹的時候就跟著她,秦凝雨現(xiàn)在看她專業(yè)又熟練的模樣,驀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

    “阮笙,還沒當面恭喜你轉(zhuǎn)正,以后有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阮笙很用力地點了點頭:“凝雨姐,你也是,如果有事需要我?guī)兔Γ胰钅橙私^對義不容辭的,雖然我現(xiàn)在還是個蝦兵蟹將,可是你投資的潛力股絕對不會差的。”

    組里的實習生送來兩杯熱的麻薯奶茶,說是組長請的,阮笙接過說謝謝,笑嘻嘻地調(diào)笑了一兩句,然后拉著秦凝雨在角落里忙里偷閑。

    阮笙講起八卦,就像只囤食的松鼠,連奶茶都顧不上喝上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壓低聲音說:“我覺得組長談戀愛了。”

    八卦是人的本性,秦凝雨作為前部門拼命三娘二人組里的一人,一度覺得郁粵此人斷情絕愛,一心只有工作,此時也生出幾分好奇:“真的嗎?”

    “我也是猜測。”阮笙神神秘秘地說,“就是跟靳總啊。”

    書畫名門出身的靳總靳宜儒,坐擁哲遠集團,深居簡出,向來不出席商業(yè)活動,這頭遭破戒就是在郁粵身上。

    至于靳總她見到一回,儒雅沉穆,瞧著跟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似的,身上沒什么人氣,跟一向會來事又驕矜的郁粵,感覺是兩種極端。

    阮笙看著她震驚的神情,八卦傾訴欲得到很好的滿足:“大家看出來了,有一次有個組員加班不小心睡著了,睡醒一看十一點,連忙想匆匆回家,結(jié)果竟然在走廊撞到了靳總,領(lǐng)口竟然有個口紅印,還有上回,靳總跟謝總談完事情,就等在公司樓下接組長,但是組長心思有些難猜

    ,不冷不熱的,我們猜,是靳總在追組長。”

    秦凝雨第二次被震驚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確認:“你說誰追誰?”

    “當然是靳——”阮笙突然瞪圓了眼眸,話語直直頓住。

    站在身后的阮笙抱臂,微揚唇角:“靳什么?”

    組長的笑容有很多深層含義,阮笙不想猜也不敢猜,只知道當場被逮到偷偷聊組長八卦的罪名成立,立馬非常狗腿地笑:“靳、經(jīng)常要和前同事聯(lián)絡(luò)感情嘛!組長,我那邊還有一些事情要溝通,您和凝雨姐這么久沒見了,我就不在這里打擾你們敘舊了,我先前去忙了!”

    說完,腳底抹油似地跑了。

    留下秦凝雨和郁粵面面相覷。

    郁粵放下手臂,微皺眉頭:“我就問她一句話,她跑什么?”

    秦凝雨心想被當場逮到聊上級八卦,想辦法跑路是每一個職場人的求生本能,此時她心中有再多的好奇,也不可能開口問,只說:“可能是忙吧。”

    郁粵沒說話,而是默認了這個心照不宣的鬼話,問道:“回到老東家地盤的感覺,還不錯吧?”

    “還不錯。”秦凝雨笑了笑,“你意外很有組長的樣子。”

    “彼此彼此。”郁粵也笑,“我見你第一面就感覺到了,你身上的氣場硬了點。”

    聊不到兩句,她們就有些沒話了,只能挑摘著工作聊,這讓她們一度重歸到公事公辦的舒適區(qū)。

    可沒過一會,郁粵突然問:“你是不是跟你老公差了些歲數(shù)?”

    秦凝雨沉思這個差了些歲數(shù),心想還好這話沒有讓老狐貍聽到,不然指不定會拿什么法子折騰她呢。

    “也沒有差很多歲數(shù)。”秦凝雨說,“快六歲。”

    郁粵又問:“有些冒昧地問,那你平常是怎么跟他相處的?”

    秦凝雨:“?”

    她被這句禮貌又誠心發(fā)問有些震撼到,這位郁組長向來張揚又眼高于頂,竟然還有這種謙遜詢問的時刻,在心里飛速思考靳總的年紀,好像是跟自家老公差不了多少吧?

    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

    “就是正常地相處。”秦凝雨微微清了清嗓子,“因為年紀差了些,可能有時候會被對方當成小孩子。”

    郁粵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果然有共同“敵人”的更容易成為朋友,秦凝雨就在這轉(zhuǎn)瞬的幾秒,迅速跟她站到同一戰(zhàn)線:“我覺得這種年紀大的假正經(jīng),面上一個比一個會裝,其實心里可悶騷了,就不能太怕他們,凡事先下手為強。”

    郁粵煞有其事地“嗯”了聲。

    秦凝雨又提醒:“實在玩過頭了,就隨便撒嬌哄一哄。”

    郁粵沉思了會:“……”

    “你會經(jīng)常跟謝總?cè)鰦蓡幔俊?br />
    秦凝雨有些遲疑地問:“你不會經(jīng)常跟靳總?cè)鰦蓡幔俊?br />
    這一瞬的對視,她們從彼此眼里看到真實的答案——

    秦凝雨的答案是:經(jīng)常會。

    郁粵的答案是:怎么可能經(jīng)常不會。

    她們這種不怎么親近的關(guān)系,被窺探到彼此相處細節(jié),突然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有種深深的同病相憐的感覺,卻莫名感覺到一種格外別扭又尷尬的感覺。

    這時阮笙匆匆走來:“組長,我們之前約好的宣傳vlog拍攝的寧小姐,出了車禍,好像腿骨折了,現(xiàn)在在送往醫(yī)院的路上。”

    郁粵聞言皺眉。

    秦凝雨問:“是跟我們工作室合作的那個宣傳vlog嗎?”

    她今天下午主要是來盯這個拍攝的。

    “是啊,凝雨姐。”阮笙說,“拍攝團隊都等著了,怎么就這么倒霉啊。”

    秦凝雨跟著她們一起走到休息室。

    其他組員都一臉的無奈和焦躁,本來今天能解決的事情,又要加班加點。

    “哪里去找一個合適的人?本來當初排期就拖到今天,這家拍攝工作室特別難約,還是總監(jiān)親自去約的,要是鴿了他們,下次還指不定要怎么磨呢。”

    “這要我們?nèi)ツ恼乙粋氣質(zhì)合適的?總不能隨便從——”

    阮笙話語一頓,視線挪開,跟同樣沉思的郁粵對視:“誰說不能,我以為遠在天邊,結(jié)果竟然近在眼前。”

    另一個組員眼睛都發(fā)直了:“真是天不亡我們,踏破鐵鞋無覓處,柳暗花明又一村。”

    對上幾道視線的秦凝雨:“?”

    這群人像是一群餓狼撲向一只綿羊,兩個組員左右攬住她的手臂,把她恭恭敬敬地請到絨椅上。

    郁粵已經(jīng)打上電話:“喂,小馮總,我是鼎禹的郁粵,對,我有件事想向您商量。”

    四十分鐘后,小馮總差人送來的旗袍和首飾已經(jīng)就位了。

    “我可能真不行,有點鏡頭僵硬癥。”秦凝雨試圖掙扎一下,“上相會很難看的。”

    阮笙說:“大美人還怕什么?你就是杵那當塊木頭,也是楚楚可憐、美得讓人不舍得眨眼的花瓶美人。”

    旁邊一個組員說:“皮膚好好,又白還清透,都不用怎么化妝,完全沒有瑕疵,好羨慕嫉妒恨啊!”

    傅寧一個編外人士也來湊熱鬧:“來點眼影,這個星河的,往眼角一勾,簡直又仙又美膩!”

    秦凝雨:“……”

    束手無策,誰讓老板實在給的太多了。

    拍完后,秦凝雨得到小馮總的指示,就此放假,傅寧跟著沾光,當護送大功臣回家的護花使者。

    秦凝雨坐在副駕駛座,給自家老公發(fā)消息。

    winter:【老公,我晚上要加班】

    winter:【順路搭小馮總的車回家,不用來接我,給老公放一晚上的假】

    臨別前,傅寧還千叮嚀萬叮囑:“秦仙女,這套旗袍你回家千萬不要脫掉啊,大佬絕對會看得移不開眼。”

    秦凝雨剛到家中,后腳就接到馮意檸的電話:“表嫂到家了?”

    “嗯,到家了。”

    馮意檸說:“這套旗袍和首飾是家中老太太托我一起采辦的,說是一直沒能給你送成見面禮,另外還有幾套,我改日讓秘書送到你的家中。”

    既是老太太的好意,秦凝雨也不欲多推拒:“多謝了,改日我和阿宴登門去看望蘇奶奶。”

    馮意檸笑了笑:“你們來,祖母肯定高興。”-

    傍晚八點半,謝遲宴身處在晚宴里,自家老婆拒絕了老公牌的接送服務(wù),并告知加班的消息。

    觥籌交錯間,男人身著質(zhì)地講究的手工深色西裝,側(cè)臉濃顏深邃,未發(fā)一言,礙于矜貴又不近人情的氣場,旁人始終不敢靠近攀談,以至于這位難以攀附的貴公子,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獨酌高腳杯里的醇厚紅酒。

    三分鐘前,唐思思發(fā)來消息。

    Miss:【鏈接】

    Miss:【大哥!SOS!!!超級超級超級紅色警報!大嫂好美啊!好多人在跟你搶老婆!!!】

    Miss:【這大哥你能忍?換我,我是根本忍不了一點!】

    謝遲宴點開鏈接,是璃兔工作室和鼎禹合作項目的一支宣傳片預告,視頻僅僅不過七秒。

    視頻里,漸漸濛濛的煙雨中,女人從青石板街走過,烏黑發(fā)絲被一根珠釵松挽起,玉蘭花珠玉散發(fā)晶潤光澤,身著一身墨綠色的蘇繡旗袍,古典又端莊,勾勒纖薄腰身,曲.線曼妙又幾分嫵媚,白羽色的披肩綴著流蘇,隨著時不時半露的勻稱小腿搖曳生姿。

    璃兔拿著一把油紙傘,邁著急促的步伐,在身后追著。

    一陣風起,回眸間,清透如水的眼眸直視屏幕。

    底下的評論被各種整活評論包圍,各種叫老婆的虎狼之詞。

    謝遲宴微擰眉頭。

    這群人都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陳初旬從社交場上脫身,剛想踱步到謝遲宴身邊,就看到高大身影離開。

    “這人剛來沒多久,就急著去哪?”

    身后差了半步的賀成渡,看著離去的高大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卻轉(zhuǎn)而說:“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還沒當面恭喜你。”

    陳初旬:“……”

    到底

    為什么每個人見一次他,就要提醒他一次要結(jié)婚的事情?

    秦凝雨在書房審完項目流程后,伸了伸懶腰,走到客廳,卻發(fā)現(xiàn)男人已經(jīng)回來了。

    小貍花貓聽到腳步聲,小跑過來,親昵繞著主人的腿打轉(zhuǎn)。

    秦凝雨在中島臺邊接了杯溫水,走近客廳的沙發(fā):“老公,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謝遲宴說:“不久前。”

    秦凝雨喝了幾口水,坐到謝遲宴旁邊,聞到醇厚的紅酒香氣。

    “你喝酒了嗎?”

    “喝了些。”謝遲宴微捏鼻根,朝著她瞥去,“在家里還套著大衣?”

    秦凝雨感覺心跳有點點快,又心想難道老狐貍真的是直男,就連她換了新發(fā)型都看不出來嗎?

    還在想著,謝遲宴俯身,目光沉沉落在她的下唇上,口吻幾分意味不明:“里面穿了什么?”

    秦凝雨微彎眼眸:“哥哥你猜。”

    謝遲宴一寸寸睥著她,修長指骨微挑深色大衣的邊沿,卻又不使力,只似有若無地流連。

    秦凝雨微微抬手,深色大衣落在地上,順著撫在后腰的寬大手掌,跨.坐到腿上,烏黑發(fā)絲有幾縷垂在白皙臉頰,墨綠色旗袍襯得腰身曼妙,清純又幾分不自知的嫵媚。

    謝遲宴問:“今天秦仙女被多少人叫老婆了?”

    秦凝雨一聽“秦仙女”這個稱呼,就知道男人肯定是看到宣傳預告片下,那些整活的網(wǎng)友評論了。

    怪不得她覺得男人不對勁呢,還裝了這么久,原來是又醋得要死了。

    “哥哥,你不能這么不講道理。”

    “別人長的嘴說的話,我又不能去捂住別人的嘴,而且別人只是說著玩玩。”

    “哥哥你要是生我的氣,那我就太無辜冤枉了。”

    “哥哥,我私下只穿給你看的。”

    謝遲宴似笑道:“寶寶,也會穿給你老公看嗎?”

    秦凝雨:“?”

    不是,她劇本里沒這內(nèi)容啊?

    茶幾上手機屏幕亮起,謝遲宴側(cè)眸,停在屏幕上最后的一條消息。

    【老婆!】

    謝遲宴語調(diào)沉下幾分:“老婆?”

    秦凝雨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林時喬發(fā)來的消息,連忙解釋:“那是我的同事——”

    “唔……?”

    下巴尖被虎口卡住,兩側(cè)臉頰被修長指骨握住,以強勢的力道扭正了頭。

    修長指骨自下流連過側(cè)頸,指腹貼著鮮活變快的脈搏。

    秦凝雨本能覺得不妙,老狐貍多半是喝醉了,現(xiàn)在還維持著溫文爾雅的表皮,內(nèi)里肯定是不做人的禽.獸。

    手掌微微撐著男人胸膛,秦凝雨傾身,安撫般地啄吻過男人的鼻尖、唇角和下頜,動作小心翼翼的。

    就在男人后背快要倒進沙發(fā)上時,秦凝雨悄悄向后回撤著身體。

    卻在轉(zhuǎn)身時,驟然發(fā)力的寬大手掌,拽著纖細腳踝拖了回來。

    天旋地轉(zhuǎn)間,秦凝雨反按進沙發(fā),后背陷入一個極深的輪廓,深邃濃顏的側(cè)臉背著光,視線自上而下地一寸寸睥過她,裹挾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白皙嶙峋的腳踝被單手箍住,落下充滿占有欲的牙.印。

    男人另一手扯亂領(lǐng)帶,嗓音危險又性.感。

    “寶寶,自己脫,還是老公來?”

    第60章 不哄 成年人都直接用勾.引

    高大身影籠罩難以逃離的陰影, 那股似裹著侵襲意味的清冽氣息在鼻尖縈繞,唯有這道直白又逡巡般一寸寸睥過的目光,仿佛如有實質(zhì)地扒.開這身。

    秦凝雨手指碰到盤扣,指尖微微顫著, 卻被寬大手掌握住手指, 以溫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 順著勾勒的腰.線, 淺淺又如同描摹般流連過,似是情人間繾綣的細語。

    “寶寶,是這里。”

    等秦凝雨指尖碰到蕾.絲蝴蝶結(jié)的時候, 想反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被這道直白又欲臺高矗的目光蠱惑,男人質(zhì)地講究的深色西裝仍穿在身上, 襯得身形挺括,被扯開的領(lǐng)帶,松散地半掛在脖頸上, 半隱冷白凸起的喉結(jié),少了幾分冷情禁.欲,多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倜儻性.感。

    晃眼的白與黑, 仿若薄薄一層的蛛絲,在膝彎半掛不掛著。

    如同它此時的主人, 墨綠色旗袍襯得皮膚愈加白皙,似珠玉浸著一層盈潤光澤,清透如水眼眸,眼尾卻微微勾著漂亮的弧度,清純又不失幾分嫵媚,勾.人不自知。

    對視間的黏.膩膠著, 崩裂在電光火石之間——仿佛能聽到那陣并不存在的火星撞.碰空氣的聲響。

    寬大手掌驟然發(fā)力,掌著被勾勒得愈加纖薄的側(cè).腰。

    真皮沙發(fā)被膝尖沉下不淺的輪廓,一半又落在手工絨毯上。

    “滋啦”一聲,秦凝雨感覺理智那根弦也被繃斷了,扭頭急道:“那是蘇奶奶送我的見面禮!”

    “改天陪老婆去向蘇奶奶賠罪。”

    秦凝雨:“?”

    賠罪?賠什么罪?難道去說老狐貍醋性大發(fā)撕了旗袍助興?他敢說,她都不敢聽!

    低沉醇厚的嗓音卻自頭頂落下。

    “寶寶,趴.好。”

    ……

    烏黑長卷發(fā)時不時半露后.頸白皙,束在鬢發(fā)里的珠釵半搖不掉的,玉蘭花的珠玉蒙著一層盈潤光澤,在夜色里搖曳生姿。墨綠色的蘇繡旗袍穿在上.身,古典又端莊,勾勒清純又嫵媚的身.姿,隱隱冒著被撕.扯的絲線的白絨尖頭。

    往后被強勢又不容抗拒的寬大手掌阻斷視線,指骨修長有.力,手背薄薄一層冷白皮膚下,蟄伏著緊繃凸起的青筋,沖破禁欲的危險和性感。

    秦凝雨半瞇著迷蒙的眼,理智一寸寸搖搖欲墜,微微咬著下唇。

    “老狐貍……”

    “老禽.獸……”

    “假正經(jīng)……”

    “……道貌岸然!”

    似真若假的埋怨,溫溫柔柔的,沒有絲毫的威脅力,反倒像是誘.引般的撒嬌。

    每當罵一句的間隙,時不時被逼出甜.膩又尖調(diào)的鼻哼,帶著濃重的泣音,拖長令人遐想的尾音。

    “唔……?”

    突然深色領(lǐng)帶繞過唇間,那股濃重侵襲的清冽氣息將她籠罩,而后慢條斯理地在后腦勺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寶寶,別.叫了。”低沉似笑的嗓音落在耳畔,“一會被你老公聽到了。”

    秦凝雨:“?”

    老狐貍怎么又隨便改她劇本?

    “寶寶的老公在睡覺,你也不想吵醒他,對么。”

    “唔?”

    “只能跟哥哥偷.情,委屈你了。”

    “唔……?”

    她這劇本以后再也不能讀了!-

    醒來的秦凝雨,后悔、后悔、很后悔,后悔鬼使神差穿旗袍回來的自己,后悔被美.色當頭蠱惑的自己,后悔一被誘惑就毫無底線的自己!

    什么允許你在我面前任性妄為一點,允許你可以對我過分一點,允許你可以對我吃醋……她覺得都不用自己允許,老狐貍自己就替她允許過了頭。

    餐桌旁,秦凝雨喝著老公賠罪牌粥,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小聲埋怨:“哥哥,你好敗家,搞一次廢一套衣服。”

    謝遲宴慢條斯理地說:“一晚上也算物盡其用。”

    秦凝雨被噎了下,又覺得粥好美味,心里默默唾棄了下沒出息的自己:“哥哥給我買套一模一樣的回來,不然蘇奶奶問起我,我可沒有一點臉說。”

    謝遲宴說:“給老婆買。”

    越是縱容的語氣,就越長秦凝雨要秋后算賬的氣焰。

    “誰是你老婆啊。”秦凝雨嘟囔道,“我老公昨晚聽到鬧的那陣動靜,連覺都沒睡,被哥哥氣得跑出了門。”

    謝遲宴說:“那就別管了。”

    “那怎么行啊。”秦凝雨說,“他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公,至于哥哥你,只是個沒有名分的男小三、男狐貍精。”

    謝遲宴似笑道:“沒有名分?”

    秦凝雨握住湯匙的指尖微蜷,頓時很乖又認慫地說:“暫時沒有名分嘛。”

    可轉(zhuǎn)瞬又想到,明明昨晚過分的是老狐貍,她不是來秋后算賬的嗎?

    氣焰壯人膽,秦凝雨說:“哥哥,我覺得吃醋是好的,但是不能過度吃醋,就像喝酒一樣,要適度。”

    “還要半碗嗎?”謝遲宴的衣袖被稍稍挽起,露出一截骨感冷白的腕骨。

    秦凝雨把瓷碗推到男人面前,很口對心地說:“要。”

    謝遲宴盛了小半碗粥,放到小姑娘的面前,這才不急不緩地配合問:“要怎么個適度法?”

    秦凝雨低頭抿了口粥,好吃得瞇了瞇眼眸,似想到了什么,臉色有些不自然,只委婉地說:“你那樣,我好怕的。”

    謝遲宴似笑:“寶寶,真的是害怕嗎?”

    秦凝雨驀然想起昨晚。

    落地窗外繁華城市街景俯瞰眼底,紙醉金迷的華麗璀璨,她半.跪在地板上的華美絨毯,被高大身形完全自身后牢牢鎖住般地籠罩,時不時晃過眼前的霓虹燈光,倒映著水紋般的夜色微光,驚掠過光怪陸離又驚絕的濃濃光影。

    不過一晃,是在大步回到房間的路上,那是一個充滿占有欲的考拉抱,額頭只能無力地抵在寬直肩膀上,想開口說不行,讓男人別這樣,正常抱著她回去,可就連帶著泣音的氣聲都發(fā)不出了。

    以至于走的每一步,都對她是一種折磨和刺.激。

    ……

    秦凝雨只是想到,就能回想到那股心臟在瘋狂戰(zhàn).栗的感覺。

    是太.爽到害怕,到她都以為快死了的地步。

    當然這話她不可能跟老狐貍講的,不然肯定還會帶她做什么更毫無底線的事情。

    落地窗外的清晨透出一層微燦色陽光,染暖蓬松柔軟的烏黑長卷發(fā),年輕姑娘面容白皙泛紅,薄薄蟬翼的眼睫微顫,耳尖和脖頸悄然漫上晚霞燒云般的紅暈。

    謝遲宴只瞥著她。

    小姑娘的心思并不難猜,多是些口是心非的想法。

    秦凝雨抬眸,對上男人眼眸中的幾分意味不明,覺得重振妻綱是件很重要、很迫切的事情,此刻她在內(nèi)心發(fā)誓,要做個趾高氣揚、胡攪蠻纏的妻子,好讓自家老公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非常不講道理地撒嬌道:“哥哥,我要跟你冷戰(zhàn)。”

    吃完飯,秦凝雨半倚在中島臺上,回著群聊里的工作消息。

    關(guān)于新春項目的進程迫在眉睫,小馮總下了死命令,組員們立了軍令狀,這次的“開場炮”誓要打響打亮,爭取來個開年紅。

    所以這也就導致全體組員要到酒店同吃同住、加班加點整整三天,確保這次項目能夠順利運行。

    秦凝雨前刻還在想法子重振妻綱,這會人還沒走,就開始很舍不得了,可明明她從前說去外地出差就去出差,一走三個月也沒什么感覺,這會才是不過是僅僅三天,她就在這里又是舍不得,又是哀怨的,情和愛可真是讓人難纏又覺得甜蜜的東西。

    可她心里上上下下,想東想西的,這個男人的神情,怎么就這么從容又游刃有余,連一點舍不得她的情緒都看不出來。

    哦,某個老狐貍還沒說過愛她呢。

    秦凝雨幽幽地想。

    難道要靠她主動嗎?

    可這個男人做得這么狠,到這種時候就一點都沒有自覺了?

    秦凝雨半個月前還拐自家老公的戀愛的想法,被縱容了這大半個月,到此刻完全被推翻,生出恃寵生嬌的想法——

    等她回來就要這個男人老實承認,愛得她要死要活,離不開她一秒的。

    謝遲宴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到玄關(guān)處,看到小姑娘一手托著手機,眼眸幽怨又直直地看著他。

    還沒開口,小姑娘就直直走到他身邊,目不斜視地拉起行李箱。

    還沒拉出一步,就被握住了手臂。

    秦凝雨面上不顯,佯裝板著臉,心想難道是老狐貍耐不住了,終于是要說舍不得她的話了嗎?

    如果老狐貍說幾句,那她就在心里默默給他減少一些冷戰(zhàn)的難度。

    謝遲宴微擰眉頭:“穿這么少?”

    秦凝雨心虛了一瞬,隨后想起這是她單方面提出的冷戰(zhàn)期,自以為很硬氣其實很慫很乖地說:“這樣很暖和。”

    “不夠。”謝遲宴語氣不容抗拒,“等病了喝藥又要鬧。”

    秦凝雨弱弱提醒:“哥哥我們在冷戰(zhàn)。”

    “暫時休戰(zhàn)。”謝遲宴口吻幾分失笑又幾分縱容,“總不能耽誤老婆工作,等處理完,回來好好哄。”

    秦凝雨這才裝作不情愿地說了句:“那好吧,回來看你表現(xiàn)。”

    謝遲宴回來的時候,拿回來一套的毛絨帽圍巾耳套手套,一件件穿在她身上,就像在裝點一個毛絨絨的雪人。

    秦凝雨下巴尖被大半包進圍巾,嗓音悶悶的,幾分撒嬌又埋怨地說:“哥哥,你老是把我當企鵝。”

    謝遲宴輕笑:“老婆,別著涼,照顧好自己。”

    剛弄完,秦凝雨看了眼男人,在心里默默等了幾秒,拉著行李箱頭都不回地走了。

    只是剛走出一小段路,秦凝雨接到男人的電話,尋思她難道有什么忘帶了嗎?

    接通電話,秦凝雨“喂”了聲,耳畔傳來熟悉低沉的嗓音:“早點歸家。”

    “寶寶,我會想你。”

    秦凝雨頓時心跳變得好快好快,剛剛她一直等都等不到,老狐貍也不知道是悶騷還是難為情,非要這會等她走出門了才說。

    于是秦凝雨冷酷道:“才三天而已。”

    “黏人。”

    然后掛斷了電話。

    只是剛掛完,秦凝雨就后悔自己的一時意氣,怎么會人才剛出門,就變得好沒出息地好想好想他啊。

    秦凝雨微咬下唇,含恨跺了下腳。

    過了幾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門突然被大開,一陣過堂風襲來,小姑娘直直朝他撲來,像只毛茸茸的白鳥蹁躚入懷,微微好聞的馨香掠過鼻尖,高高踮腳,柔.軟唇瓣輕輕貼過他的唇角。

    這抹翩然如輕羽的溫度,在微微觸到的瞬間,淪為干.柴遇火星的暴烈感。

    唇與齒,攻城與略地,從一開始就是極重的熱.吻,動靜驚得小貓咪騰地躍上高腳柜。

    提醒最后出發(fā)時刻的鬧鐘突兀響起。

    “唔……”

    秦凝雨幾乎是用了畢生的克制力,稍稍偏開深.吻。

    幾縷烏黑發(fā)絲蹭過男人側(cè)頸,似撓過一陣貓兒似的酥癢。

    秦凝雨微仰著頭,只此一眼,她的眼眸很亮,眸底仿若清晨明媚晴光,藏不住半分的欣喜和雀躍。

    幾乎是對視的瞬間,謝遲宴懷里被塞了張便利貼后,小姑娘轉(zhuǎn)過身,拉著門口的行李箱,邁著急促的步伐走了。

    門再次被關(guān)上,腳步聲這次沒有停留地離開。

    謝遲宴垂眸,從懷里揭下那張便利貼,靜靜放在掌心。

    【哥哥,暫時休戰(zhàn)。我這幾天工作會很忙,可能會不及時回消息,我買了個私人手機,會一直貼身帶著,里面只有哥哥的電話號碼,周末說好一起看心理醫(yī)生的事,哥哥不可以臨陣脫逃。如果真的有哪里感覺到不舒服,一定一定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

    上面的筆觸有些急,黑色筆墨還沒有完全變干。

    謝遲宴忽而輕笑,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他家小朋友真是可愛得不像話-

    秦凝雨到了酒店,即將迎來整整三天暗無天日的生活,晚上就靠男人發(fā)來的十一的小視頻,稍微休息片刻。

    又發(fā)語音:“哥哥,我不想努力了,你快賺錢養(yǎng)我。”

    然后第二天醒來,又變回工作上雷厲風行的組長,干得比誰都拼。

    有組員默默在午飯時討論。

    “我懷疑組長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前一秒還溫溫柔柔地問是不是沒睡好,結(jié)果下一秒切換工作模式,在會議里大殺四方。”

    “沾上工作,漂亮仙女也會變.態(tài),我現(xiàn)在睜眼閉眼都是會議,徹底想毀滅世界的心都有了,只想發(fā)瘋,組長竟然還能有溫溫柔柔的時刻,我都佩服她的心態(tài)。”

    “說到這,組長這兩天格外的拼,從前就聽說她在鼎禹有拼命三娘的稱號,我還以為是夸張,結(jié)果竟然真的一點都不夸張,我都懷疑她有三頭六臂,怎么一點都不會亂的。”

    “多好,效率高,我們可以早點解放。”

    “哎,你們說,

    組長是不是想早點結(jié)束早點回去見大佬?”

    “那肯定啊,新婚燕爾正甜蜜著呢,我賭一包辣條。”

    “我隨一包辣條!”

    “這還用說嗎?小汪不是說昨晚還撞到組長偷偷打電話給大佬,特別乖特別嬌地說了聲想你了,差點把小汪的心給聽化了。”

    “你小點聲,一會被組長聽到了!”

    一群年輕姑娘笑笑鬧鬧地你推我搡,然后不小心對上組長的視線。

    秦凝雨佯裝鎮(zhèn)定:“半小時后開會。”

    轉(zhuǎn)身后,非常懊惱地想,她昨晚怎么就這么沒出息地給老狐貍打了電話呢。

    三天結(jié)束后,秦凝雨感覺到一種如釋重負,活動一經(jīng)上線,熱度攀升,就在各大平臺引爆話題度,各種質(zhì)量高的二創(chuàng)不斷。

    同時璃兔IP放出線下國風主題館、中式窗欞盲盒上線,故宮聯(lián)名紀錄片等的一系列的活動預告。

    下午回到公司開會,小馮總聽完匯報,言笑晏晏道:“這次國風新項目的活動上線,大家這些天都辛苦了,晚上吃大餐,下周一晚慶功宴,之后分批放假,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秦凝雨和其他幾個組員留下,其他組員離開會議室。

    他們要聊一些剩下的問題。

    等秦凝雨從會議室里走出來,打算順路去傅寧工位去取文件,突然發(fā)現(xiàn)眾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

    尤其是用一種極度微妙、促狹又八卦的視線打量著她。

    秦凝雨心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傅寧把文件遞給她,笑嘻嘻道:“組長組長,你跟大佬真的好恩愛啊!”

    秦凝雨:“?”

    又聽到其他組員嘰嘰喳喳說起:

    “對啊對啊,沒想到大佬戀愛私底下竟然是這種狀態(tài),我都快被甜死了!”

    “果然沒有高嶺之花,只有不夠愛的高嶺之花!”

    “大佬占有欲好強啊,也難怪我們組長是個漂亮仙女,不看著緊一些,萬一被外面的壞人拐跑了怎么了?”

    ……

    秦凝雨聽得完全不明所以,暗忖難道老狐貍是給她整什么事了?佯裝鎮(zhèn)定道:“大家趕緊解決手頭上的雜事,不要耽擱晚上小馮總請的大餐。”

    留下一道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

    高跟有節(jié)奏地踏在地板上,卻在辦公室門被緊緊關(guān)上的同時,一時亂了節(jié)奏。

    秦凝雨快步走到辦公桌,把文件往上一拋,坐在辦公椅上拿出手機。

    根據(jù)剛剛聽到的關(guān)鍵詞“熱搜”,一眼就看到熱門那條帖子。

    鼎禹集團CEO:【秦仙女已婚,是正牌老公。】

    原來是那條宣傳預告視頻下面的一條評論,被神通廣大的網(wǎng)友們從上萬條叫老婆、找老婆的評論里扒了出來,竟然是赫赫有名鼎禹集團CEO的官號。

    秦凝雨翻起下面的熱門評論。

    【這我沒看錯吧?是我知道的那個鼎禹集團嗎?】

    【我去,我知道鼎禹!京圈Top級別!特別特別特別難進!我千辛萬苦捱到了最后一輪,結(jié)果把我刷了!能進去的到底都是什么神仙???氣得我直接投了對家,早知道有這種絕美愛情可磕,我就再堅持一下了!】

    【大佬占有欲好強,宣示主權(quán),看到這么多人叫老婆,醋瘋了吧!】

    【散了散了,亂叫老婆都歇一歇吧,我剛剛看了一張爆料的側(cè)臉照!妥妥深邃濃顏貴公子,那氣質(zhì)那氣場絕了,還這么多金,都拿什么比,正牌老公駕到,都給我來慶祝絕美感情!】

    【我竟然發(fā)現(xiàn)我還嘲笑了謝總別做夢出來亂找老婆,誰知道是人家豪門貴公子出來宣示正宮身份,小丑竟是我自己!】

    【來源保真的小道消息,我閨蜜之前去港城蘇富比拍賣會,大佬當場給仙女拍下一顆17.34克拉、價值4.1億的藍鉆!】

    【啊啊啊我剛剛?cè)タ戳藞D,好大好閃的一顆藍鉆,什么絕美神仙愛情!這世界有錢人這么多,能不能也多我一個!】

    ……

    秦凝雨指尖微滑,不小心瞥到網(wǎng)友那些叫老婆的虎狼之詞,依舊被這股熱情嚇到。

    唇角又不自覺輕翹起。

    老狐貍好醋,占有欲怎么這么強啊-

    傍晚八點整,晚宴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陳初旬踱步到謝遲宴身邊,左手執(zhí)著杯紅酒,熱搜宣示正宮身份的事兒傳得到處都是,畢竟這假正經(jīng)萬年開一次花,好不容易下凡一次,忍不住打趣道:“今兒怎么還在這?聽說小馮總就在隔壁請客,正牌老公不去瞧瞧?”

    謝遲宴語調(diào)沉穩(wěn):“正準備去。”

    陳初旬看著從眼前施施然離開的高大身影,嘖嘖生奇道:“你大哥這個假正經(jīng),現(xiàn)在是一點不裝了?”

    謝從洲懶散笑道:“你未婚妻今兒沒一起來?”

    “來了,現(xiàn)在是老婆了。”陳初旬說,“證都領(lǐng)完了。”

    謝從洲這倒是有些驚訝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在恐婚?”

    “新婚燕爾,情意正濃。”陳初旬倒是張口就來,“我?guī)闳ゴ蚵曊泻簟!?br />
    晚上定的是海鮮自助餐,小馮總大手一揮,包了二樓一整層。

    秦凝雨好不容易撤離眾人的調(diào)笑八卦,只能說男人平常高嶺之花的人設(shè)立的簡直太好了,以至于逢人都要特意來打趣她一句“仙女的正牌老公怎么沒一起來”。

    秦凝雨匆匆走到角落,用手扇了扇臉頰邊的熱意,突然聽到人群里一陣喧鬧,循著視線瞥去——

    二樓華麗的水晶頂燈,撒下一地紙醉金迷的燈光,男人眉目深邃濃顏,寬肩窄腰,質(zhì)地講究的手工燕尾西服襯得身形挺括,溫莎結(jié)莊重,與貴公子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與人寒暄時游刃有余,唇角似有若無的輕笑,泄出幾分從容的漫不經(jīng)心。

    男人跟小馮總頷首,側(cè)眸瞥來了眼,隨后大步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秦凝雨匆匆挪開了目光。

    明明也就三四天沒見,心臟怎么沒出息地跳得這么快啊。

    走到跟前,秦凝雨只垂頭吃著黑森林蛋糕,鬢邊幾縷烏黑發(fā)絲垂到肩上。

    謝遲宴問:“還在生氣?”

    “是啊,哥哥,我這次很生氣。”秦凝雨按耐心下那陣悸動,舀了勺蛋糕,草莓的甜香味在舌尖漫開,“你要是想隨便哄哄我,那是不做數(shù)的。”

    謝遲宴薄唇微啟:“不哄了。”

    秦凝雨:“?”

    才三四天不見而已,老狐貍就喜新厭舊、見異思遷、朝三暮四,就連現(xiàn)在哄她玩玩都不愿意了。

    秦凝雨偏頭,眸中寫滿不可置信。

    “老婆。”謝遲宴稍稍俯身,清冽冷調(diào)的氣息掠過鼻尖,隨后低沉嗓音落在耳畔,“成年人都直接用勾.引。”

    “哥哥,什么?”

    “跟我回家,告訴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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