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形勢逆轉(zhuǎn)
慕玨早在天魔出現(xiàn)之前便隱匿了起來。
依照江云寒所說,混沌玄黃石的目標(biāo)太大,即使是江云寒要破壞也至少需要不間斷出劍一個時辰。
但是天魔傾巢而出,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阻止他們。
無論是江云寒還是慕玨,在如此形勢下,都無法和天魔展開持久戰(zhàn)。
因為天魔正在裂變式地增長,天池水源源不斷提供本源力孵化天魔。
而慕玨和江云寒勢單力孤。
倒不如分開行動,不至于讓天魔逐個擊破。
所以,在江云寒吸引了所有天魔的注意之時,慕玨悄悄地將神識探進(jìn)了混沌玄黃石,開始搜尋藏匿在上面的秘境意識。
這時候,慕玨也發(fā)現(xiàn)了那些融合在他身上的道紋的好處。
不僅增強(qiáng)了他的神識,而且讓他免疫了天魔的心境影響。
原本,四大魔主還未出世之時,在天池附近,慕玨就感受到天魔的蠱惑力,差點失控。
可此時,慕玨發(fā)現(xiàn),四大魔主都出現(xiàn)在面前了,他依舊靈臺清明。
識海中的道紋不間斷地散發(fā)光芒,驅(qū)散那些妄圖探入識海中的黑色陰霾。
想到此,慕玨也松了一口氣。
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天魔這無形無色的蠱惑人心的能力。
一不小心就讓人著了道。
現(xiàn)在,江云寒和他一樣都融合了道紋。
想必也不會受到心魔的影響了吧。
至少不會因為看不見他而感到不安。
想到江云寒那恐怖的戰(zhàn)斗力,慕玨心中最后一絲隱憂放下了。
就算是江云寒沒了靈力,只要有他那一柄劍在,天魔也奈何不了他。
他開始心無旁騖地捕捉秘境意識的存在。
意識穿過重重屏障,慕玨進(jìn)入了一片昏暗的空間,這里萬籟俱靜,死沉沉的,只有清氣濁氣不斷交織,沒有一絲生靈存在的氣息。
但是,慕玨知道,秘境意識必定藏在此處!
這死寂的一片,不過是迷惑人的景象。
除了混沌玄黃石,祂無處可去!
自己只要一寸寸搜尋,肯定能找到秘境意識的蛛絲馬跡。
不過那樣太慢。
江云寒還在外面以一己之力抵擋天魔,自己這邊也要速戰(zhàn)速決才行。
想著,慕玨靈機(jī)一動。
他淡淡一笑,識海中那片金燦燦的典籍逐字逐句浮現(xiàn),慕玨抬手直接摘了一個道紋的字符。
那是一個“逐”字。
“去吧。”慕玨輕聲道。
那枚字符在這片死寂的空間中綻放出金色的華光,而后字形漸漸淡去,幻化作了一柄光劍疾馳到遠(yuǎn)處,循著目標(biāo)而去。
速度好快。
自己也不能耽擱了。
慕玨再度從容地從經(jīng)文中采擷了一個“光”字,這個字顯出實體后立馬化作了一提白色的紙糊燈籠,散發(fā)著融融暖光,驅(qū)散著周圍的黑暗,隱隱為慕玨指引著那柄光劍的方向。
“還不錯,挺趁手。”慕玨掂量著手上的燈籠。
會心一笑。
果然如他所料,道紋和秘境意識同出一源,都是從混沌玄黃石之中誕生,自然對彼此有所感應(yīng)。
這道紋,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神通廣大。
看來以后還可以多多開發(fā)它們的用途。
慕玨手提著燈籠,馮虛御風(fēng),朝著“逐”字的方向掠去。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秘境意識的蹤跡。
秘境意識偽裝成一縷普普通通的濁氣,晃悠悠地跟著其余濁氣一同上升下沉,遵循著這方世界的規(guī)律。
祂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甕中捉鱉。
看見一柄奇特的光劍朝他劈來,祂依舊懵懵的。
硬是挨了這一下。
直到看到慕玨提著燈籠的身影,祂才回過神來。
這不是可恨的入侵祂的世界,還殺了祂的孩子們的外來修士嗎?
他怎么能進(jìn)入這里?!
沒錯,在秘境意識的眼中。
慕玨等人就是外來入侵者,一個個都活該被殺死。
而天魔才是秘境之中的土著,是秘境意識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寶貝孩子。
所以,祂毫不留情設(shè)下最嚴(yán)格的規(guī)則,要將外來者盡數(shù)覆滅,化作天魔們的養(yǎng)分。
秘境意識看到慕玨的身影,立馬像是風(fēng)一般逃竄走了。
慕玨可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祂逃跑。
指使著“逐”字光劍攔截住這縷濁氣,同時立馬抽出冰魄劍斬向祂。
劍意冷冽。
秘境意識被凍得瑟瑟發(fā)抖,躲避不及受了好幾下劍斬,慌不擇路地鼠竄。
祂的濁氣形態(tài)徹底偽裝不下去了,化作了本相。
一團(tuán)黑色的煙影。
倒是和天魔長得挺像。
慕玨幾劍下去,煙影就從頭顱大小縮小成了巴掌大小。
兩者之間,一個逃,一個追。
慕玨追得從容淡定,時不時給予目標(biāo)當(dāng)頭一擊。
秘境意識卻不然。
祂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意識,求生欲十分旺盛,自然不想要死在一個修士的手上。
“救……救命……”
秘境意識瘋狂呼救。
求救言語穿過混沌玄黃石的層層屏障,傳到了四大魔主的耳邊。
原本四大魔主正帶著群魔和江云寒展開車輪戰(zhàn)。
四大魔主在后面指揮,炮灰魔一群群上陣,又如同收割稻谷一般,被江云寒一劍取了性命。
兩方都不著急。
四大天魔想著,先把江云寒的體力消耗大部分,再出手。
而江云寒也樂得如此,這樣正合他意,能為慕玨多爭取時間。
可這會,它們受到秘境意識危在旦夕的消息。
再也無法淡定了!
“混沌玄黃石還好好在哪,為何秘境意識在呼救?”大魔主很是疑惑。
“該死的,我們又被騙了!”
“這卑鄙的修士,又趁著我們不注意兵分兩路,已經(jīng)有人偷偷去攻擊秘境意識嘞 !”四魔主很快反應(yīng)過來,捶胸頓足。
“天殺的修士,怎么心眼比我們天魔還要多!”
“我要殺了他們,一個不留殺了他們!”二魔主和三魔主暴躁咆哮。
這四只天魔土生土長在秘境,還沒見識到世間的陰險狡詐,輕而易舉又被同樣的計謀忽悠了。
它們急忙飛向混沌玄黃石。
天魔心中也有一桿秤,秘境意識就是它們的護(hù)身符,沒了祂,它們面對全盛的江云寒根本囂張不起來!
然而,江云寒冷笑一聲,提著劍從天而降,擋在了四只天魔面前,讓它們無法寸進(jìn)。
“你們的對手,是我。”江云寒冷淡望著它們。
“你這劍修,別以為我們怕了你!”四大魔主怒吼。
它們這么多魔,不正面對付江云寒,不過是想著要毫發(fā)無傷地取勝,然而現(xiàn)在,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
“魔兵們,聚攏過來。”四大魔主將所有天魔召回。
一瞬間,所有的天魔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牽引回四大魔主的身邊,然后四大天魔張開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將所有魔眾吞噬殆盡。
“合體吧,不然打不過這個劍修。”
四大天魔吞噬完其余天魔之后,突然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頂天立地的巨魔。
巨魔身軀高聳入云,手掌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能拍扁一座山峰,只是祂面目猙獰,四肢和身軀十分不協(xié)調(diào),仿佛像是縫合在一起的一般。
身軀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天魔的眼睛,順著不同的方向轉(zhuǎn)動著,散發(fā)出邪惡的光芒,看一眼,想必就能讓人發(fā)瘋!
“可恨的是,破繭太早,化成的巨魔不夠完美,不然,說不定能觸到大自在魔神的門檻!”四大魔主心中十分惋惜。
大自在魔神,可是并肩飛升仙人的存在。
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解決眼前這個劍修。
巨魔蹲下身子,龐大的手掌拍向江云寒。
江云寒展開星辰領(lǐng)域,一道銀河懸掛在他的頭頂,為他源源不斷提供星辰力量,他引動劍勢,斬向那巨掌。
巨掌反手用手背擋住劍,手掌處,無數(shù)觸手探出來,想要糾纏江云寒。
江云寒發(fā)動劍域,密密麻麻的劍光斬向觸手。
劍勢凜冽,然而巨魔的威能也不弱,雙方交手了幾招后,江云寒被巨大的力量弄得連連倒退。
他看向手掌處,巨魔的侵蝕能力太強(qiáng),現(xiàn)在他的雙手都成了烏黑色。
隱隱發(fā)顫。
而且,隱隱作痛的傷勢提醒著江云寒,每當(dāng)江云寒?dāng)叵蚓弈В弈芰硕嘀氐膫蜁词傻剿砩隙嗌佟?br />
再加上之前在秘境內(nèi)圍受的傷還有殺死那些炮灰天魔的反噬,實際上,江云寒的傷十分嚴(yán)重。
秘境規(guī)則,實在難纏。
巨魔也被江云寒的劍勢弄得煩不勝煩,要不是收手及時,祂很可能被江云寒?dāng)財嗍终疲?br />
“別怕,那劍修肯定傷勢嚴(yán)重,只要我們不要命地攻擊,遲早能殺了他!”四魔主最為敏銳,他看出了江云寒的外強(qiáng)中干。
這劍修是強(qiáng),但主場的優(yōu)勢在于它們!
于是巨魔又不管不顧地向江云寒攻去。
同時發(fā)動著千萬雙眼珠的力量,想要蠱惑江云寒。
“只要是人,還沒飛升,就一定有缺點,能被勾起愛恨嗔癡!”四大天魔想得很好,只要江云寒心境動搖,就能抓住機(jī)會殺了他。
江云寒身上的道紋在感受到這股負(fù)面的力量就自動為他護(hù)體,讓他不受蠱惑。
惹得四大魔主暗恨不已,那是什么鬼東西,天生就來克它們的嗎?!
于是更加不要命地攻向江云寒。
而江云寒則是轉(zhuǎn)攻為防,施展身法不時躲避,轉(zhuǎn)移挪騰,時不時出劍抵擋,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僵持。
不能傷害這尊巨魔,那就拖延時間。
等待慕玨!
而慕玨此刻還在和秘境意識展開追逃的戰(zhàn)斗,秘境意識實力不強(qiáng),逃遁的水平倒是很不錯。
慕玨又散出好幾個“追”和“堵”相關(guān)的道紋,竟然都沒能將祂捉住。
漸漸地,雙方拉開了距離。
逃著逃著,秘境意識突然發(fā)現(xiàn),身后追著的劍修不見了。
祂成功逃離了嗎?
秘境意識剛松一口氣,高興之余蹦蹦跳跳想要躍向遠(yuǎn)處的濁氣。
就在此時。
一道白光閃過。
一面古樸的鏡子突然憑空出現(xiàn),只一瞬間,就發(fā)出了強(qiáng)烈的引力,要將秘境意識這團(tuán)煙影攝入其中!
秘境意識瘋狂掙扎,祂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圈套了。
表面上故意讓祂放松警惕,實則早已守株待兔!
然而當(dāng)秘境意識意識到這一點時為時已晚。
無論祂如何掙扎,這面鏡子依舊毫不留情將祂鎮(zhèn)壓,完全將這團(tuán)煙影困于鏡面里。
“抓到你了。”
第52章 秘境破碎
慕玨手持著真幻鏡,露出溫和的笑意。
幸好真幻鏡的投影還殘留了一部分在他識海中,不然要抓住秘境意識還真的不容易。
這團(tuán)秘境意識實力不強(qiáng),溜得倒是比兔子還快。
“還是要施展一點小計謀才能將你拿下呀。”慕玨緩緩嘆息。
秘境意識看著慕玨溫文爾雅的模樣,不知為何有點毛骨悚然。
祂若有所感,只覺得這修士身上散發(fā)出一股可怕的氣息。
這是天敵的氣息!
祂瑟縮著,蜷縮成一小團(tuán)。
慕玨看著這團(tuán)秘境意識,體內(nèi)的道紋蠢蠢欲動,一股饑餓感突然涌上心頭。
吃了祂。
吃了祂。
渴求的聲音在慕玨腦海中回蕩。
慕玨微微一頓,他察覺到了道紋本能的渴望,難不成,這秘境意識還對道紋有好處?
原本慕玨還打算直接把秘境意識搗毀,這樣看起來似乎有點浪費。
似乎能夠廢物利用?
“我有點餓啊,要不吃了你吧。”慕玨笑意盈盈恐嚇道。
“別……被吃我!我知道秘境中的所有寶物和資源,都可以給你!”秘境意識發(fā)出了哀求的聲音,煙影化作了小孩的人形跪地,用稚童一般清脆的聲音求救。
似乎想要以此勾起慕玨的惻隱之心。
慕玨不為所動。
“我不需要你說的東西,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你把這些天魔殺了吧,殺了它們我就饒了你,你自己選吧。”慕玨好整以暇地看著祂,拋出一個選擇。
作為秘境意識,祂對于秘境中的所有生靈都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
慕玨想知道,已經(jīng)覺醒了自我意識的秘境意識會如何選擇。
是選擇秘境中的生靈,還是自己?
“不,不可能。”秘境意識搖了搖頭,喃喃,“我不會這么做的!”
“所以你選擇自己去死?”慕玨反問。
哪知秘境意識突然幻化出一雙怨毒的眼睛看向他,“我本在秘境待得好好的,安分守己地孵化我的天魔孩兒們,也從未想過出去外面的修界,是你們不管不顧仗著令牌擅自闖了進(jìn)來,還奪了秘境中的寶物,你們才是最可恨,最惡毒的!”
“是你們的強(qiáng)盜行徑招惹了我,我才用規(guī)則針對你們,你們這些外來修士的死傷都是咎由自取,是你們過分貪心!”
“我不過正當(dāng)防衛(wèi),要說錯,錯的是我技不如人,早知道,就應(yīng)該在你進(jìn)入秘境之時就讓天魔將你們通通扼殺,不讓你們有絲毫反應(yīng)的機(jī)會!我不可能傷害秘境中的生靈的,秘境中的生靈何辜,你要吃我就吃了我吧,反正落在你們這些強(qiáng)盜的手中,遲早都是死。”
秘境意識似乎認(rèn)命了一般,說完這段話,化作一團(tuán)黑影不再言語,不再動彈。
“道不同,不相為謀。”慕玨搖了搖頭,召喚出那片金燦燦的道紋典籍,覆蓋著那片黑影,一寸一寸地吞噬。
立場不同,看法也不同。
在秘境意識的眼中,他們是外來入侵者,是來掠奪的,破壞了祂原本寧靜的家園。
可站在修士的角度,修士想要進(jìn)步,自然要掠奪天地的資源,以供養(yǎng)自身,如若不然,如何突破,如何飛升。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難道機(jī)緣當(dāng)前,還無動于衷,不去爭取嗎?
修行者的孽障不少,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的。
只能說,秘境意識和他們兩方天生就水火不容,終究有一方要失敗。
隨著道紋的吞噬。
慕玨感覺壓在頭上的規(guī)則一松,原本被禁錮的靈力慢慢回流,身上的傷勢也開始好轉(zhuǎn)。
一直壓在胸口的巨石被搬開,慕玨輕輕呼吸了一口氣。
看樣子能順利出去了。
而原本和江云寒打得五五開的巨魔,剛追上江云寒,想要趁著江云寒虛弱受傷之際重創(chuàng)他。
一雙手掌如泰山壓頂一般帶著山崩地裂的威壓,直直壓向江云寒,目露得意。
這一招,這名劍修一定接不住!
四大魔主心想。
然而他們還沒得意多久,等到手掌剛要接觸江云寒之時。
一股龐大的靈力氣場突然爆發(fā)。
比之前浩蕩十倍百倍的恐怖劍意突然降臨。
誅天之勢令巨魔心肝俱顫。
“啊!”
巨魔慘嚎一聲,一雙手掌被整齊地切下,露出光滑的切口。
“很久沒有和你們這么弱小的存在打這么久了。”江云寒微微一笑。
靈力被禁錮,他的實力十不存一。
著實憋屈得緊。
這一劍攪動著天地靈氣,攜帶著天地的威勢,比剛剛空有劍意的劍招強(qiáng)大了數(shù)十倍不止。
靈力在他身上流動著,修復(fù)著傷口。
他的心情有些愉悅。
靈力回復(fù)代表著慕玨一切順利,只要慕玨無事,江云寒就無所畏懼。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江云寒再度出了一劍。
這一劍,牢牢鎖定著巨魔。
灌注著靈力的一式劍招下去,直接就讓巨魔的身軀四分五裂,腥臭的黑色膿液和觸手凋落地遍地都是。
四大魔主倉皇逃竄。
四只魔往四個方向逃去,十分從心。
單單是這一劍,就將所有魔兵盡數(shù)剿滅,讓它們再也無法合體。
“這劍修怎么如此強(qiáng)大?”
“元神三重能夠做到如此強(qiáng)大嗎?這威能近乎飛升仙人了吧?”
四大魔主不約而同冒出了這個念頭。
它們想不懂,修界元神三重的劍修都這么厲害嗎?
一點都不給它們天魔活路啊!
原本它們還暢想著,等離開秘境,要去修界作威作福。
現(xiàn)在是絲毫也不敢囂張了。
不敢再停留,使出了比破繭更賣命的速度逃遁。
“逃逃逃!”
四大魔主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然而不管他們怎么逃,身后總有一柄勢不可擋的利劍牢牢追著他們!
不過一眨眼。
身后的利劍就將他們徹底貫穿,四大魔主全都被重創(chuàng),身軀被完全撕裂。
等它們的身軀再次聚攏,已經(jīng)比之前縮小了一半有余。
而身后,那柄劍依舊如影隨形。
無論它們逃到哪里,都被那所向披靡的劍刺中。
幾番下來。
四大魔主已經(jīng)縮成了蟲豸大小。
“再被擊中一次,我們都得死!”
四大天魔絕望地看著那柄劍,卻如何也逃不開。
一切仿佛都顛倒過來。
之前,它們?nèi)缤垜蚶鲜笠话銓ΥM(jìn)入秘境內(nèi)圍的修士。
而如今,這種絕望的感覺也籠罩著它們。
混沌玄黃石里,慕玨冷靜地看著道紋一點一點吞噬著秘境意識。
他能感受到,道紋的力量在不斷增強(qiáng)。
這股力量甚至還在慢慢反哺著慕玨。
慕玨能夠感覺自己的修為不斷進(jìn)步,水高船漲。
直到道紋完全吞噬了秘境意識,慕玨松懈了下來。
看來一切都結(jié)束了。
然而,就在道紋將秘境意識吞噬殆盡的那一瞬間,異變陡然升起!
秘境意識消散那一瞬間,原本寧靜的秘境天空突然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裂縫。
“我的孩兒們,快逃!”
秘境意識用盡最后的力氣動用規(guī)則之力將四大魔主傳送出了秘境。
四大魔主本來還絕望著,突然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就將他們籠罩,接著徹底消失。
江云寒冷冷看著這一幕,卻無法阻止。
他還不到飛升境界,這種天地規(guī)則他無法破壞!
只能任由天魔逃脫。
與此同時,秘境開始節(jié)節(jié)破碎。
一瞬間,天地坍塌,山崩地裂。
慕玨沒想到秘境意識竟然留了后手,甚至于毀了整片秘境,都要讓天魔逃脫。
他趕緊傳送出去,就看到江云寒默默地站在混沌玄黃石外等待自己。
“天魔逃了。”江云寒陳述。
“我知道。”慕玨點頭。
他們沒辦法阻止。
秘境意識掌控著整片秘境,他們能打贏天魔,卻不能改變規(guī)則。
這樣的結(jié)果實在不算好。
兩人沉默了片刻,江云寒率先問道,“慕玨,你有受傷嗎?”
“沒有,我不僅沒有受傷,還因禍得福,吞噬了秘境意識,壯大了身上的道紋。”慕玨一五一十道。
將剛剛的遭遇盡數(shù)相告。
“你無事就好,秘境要坍塌了,我們得盡快和大家會和一起逃出去。”江云寒快速道。
慕玨點頭,他的目光移向了那塊混沌玄黃石,有些遲疑,“這塊石頭?”
“這塊石頭先收著吧,對于參悟道紋應(yīng)當(dāng)有用,我猜測它曾經(jīng)是誕生修界的那塊大的混沌玄黃石身上脫落的,不然不可能會誕生出鐫刻著修界歷史的道紋,這也算是一份機(jī)緣。”江云寒示意慕玨先收著。
“好。”慕玨連忙將這塊石頭收進(jìn)芥子空間,現(xiàn)在沒時間談分配的事情。
江云寒立馬帶著慕玨,撕開一道空間裂縫,趕往原本和眾人約定好的方向。
秘境還在坍塌,到處都是飛禽走獸的哀鳴。
和眾人會和后,慕玨還發(fā)現(xiàn)了許久不見的陳紫云,阮碧空二人。
他們和楚旭一起從一片禁地中走了出來。
“師弟,師妹,你們沒事就好!”
慕玨有些驚喜。
他沒想到,陳紫云和阮碧空竟然在這危機(jī)四伏的秘境中毫發(fā)無損。
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些許。
“我和陳師姐還有那個玉霄的楚小賊,不小心誤入了一處飛升仙人的傳承之地,困在了其中,沒想到,秘境之中竟然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阮碧空心有余悸道。
這事也湊巧,剛好他和陳紫云在秘境中遇見了楚旭,三人一言不合吵了起來,然后大打出手,不慎跌落一個山崖,就誤打誤撞進(jìn)了一處禁地。
禍兮福之所倚。
原本他們還在為了困在傳承之地,沒辦法去尋找機(jī)緣遺憾,沒想到,這反而救了他們的命。
至少,他們還活著。
甚至于,都突破到了元嬰期,獲得了一份價值不菲的傳承。
不像是大部分修士,不僅什么都沒撈到,反倒失了性命。
“現(xiàn)在沒有時間敘舊了,先逃離此處再說吧!”白含羽打斷了慕玨幾人的話。
所有修士現(xiàn)在都集中在了一起。
秘境像是破碎的鏡面一般,層層破碎,地動山搖。
眾人逆勢而起,靈力不要命地往外放,最后所有人都循著來時的通道,朝著盡頭的出口飛去。
轟隆一聲。
秘境在他們身后徹底毀壞,眾人身上的乾坤令牌也紛紛碎裂,化作了齏粉。
“逃出來了。”
修界的天依舊如此藍(lán),眾人看著已經(jīng)消失的大秘境,心中滿是慨嘆。
原本以為是機(jī)緣,沒想到是奪命的陷阱。
大秘境精粹沒得到,反而損失了不少宗門中的長老和種子弟子。
如今出了秘境的人,只剩下二十三位。
所有人都灰頭土臉的,基本上都帶著傷,大部分元神尊者更是各個都被天魔咬得缺胳膊斷腿的。
好在修界的靈丹妙藥不缺,很快就能恢復(fù)。
慕玨掃視了一圈。
和他同輩的元嬰首席們,尸傀宗的陰無晦,玄陰宗的莫軒昂,乾坤宗的乾有元,已經(jīng)永久留在了秘境中。
而化神期的,除了在秘境中晉升的他,更是只有白芷一個人活著。
白芷不愧是玉上祖師的傳承者,一柄緲霧劍,不止護(hù)住了自己,還護(hù)住了齊臨。
相比于其他宗門的損失。
其實太上劍宗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
至少,十個人進(jìn)去,活著走出了六個。
不過這依舊讓慕玨心中不悅,天魔,著實可恨。
可惜沒辦法將其趕盡殺絕!
“可惜,天魔逃了出來。”蕭叩道捂著傷口,長長嘆息。
“修界恐怕會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劫難。”縹緲掌門臉色難看。
在秘境中的天魔,沒有吸取多少人的愛恨嗔癡,其實實力并不強(qiáng),蠱惑能力也就一般般。
可是,修界中,有萬丈紅塵,有億萬萬凡人。
這些都是天魔的資糧。
那四只元神三重的天魔,只要嘗到了勾引凡人的甜頭,就不會善罷甘休!
為何上古的修士一提到天魔就為之色變?
從來都不是因為天魔實力有多強(qiáng)!
而是因為,天魔只要寄生眾生心中,便不死不滅!
只要有人心中被天魔蠱惑,他就成了一個錨點,天魔隨時都能在人身上復(fù)活。
只要有人還掛念著天魔,天魔就會死而復(fù)生。
他們修士能夠斬斷魔念,將天魔拉出體外。
可億萬萬凡人可做不到這一點。
他們會被天魔蠱惑,會陷入欲望中。
戰(zhàn)亂,紛爭,貪欲,無數(shù)無妄之災(zāi)都會在凡界興起。
世間越亂,天魔越強(qiáng)大。
他們能怎么辦?
總不能將所有凡人都?xì)⑺腊桑?br />
真的那樣做,那天道的天譴絕不會放過他們!
天雷轟頂?shù)拇觯刹皇囚[著玩的。
天魔逃出秘境,就如同魚兒躍入大海,興風(fēng)作浪在所難免。
“早知道,就不要打開秘境了。”神符掌門嘆息。
不打開秘境,什么事情也沒有。
這爛攤子也輪不到他們身上。
眾人一副贊同的模樣。
慕玨目光閃爍,心中搖頭。
不打開秘境,怎么可能呢?
只要秘境中有機(jī)緣,修士又怎么可能因為其中可能有風(fēng)險,可能存在天魔,就不去探尋。
一切不過是事后寬慰自己的話罷了。
“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承擔(dān)起責(zé)任,做出天下十宗的典范,平息魔災(zāi)。諸位道友,各自帶著弟子回宗門好生歇息吧,之后我們還要商議出一個章程來!”蕭叩道嚴(yán)肅道。
眾掌門紛紛應(yīng)是,各自帶著碩果僅存的弟子回宗。
其中,玄陰宗最慘,所有前來的人,不管是掌門還是弟子全數(shù)死亡,蕭叩道只好等回了宗門再派遣弟子通知玄陰宗。
“大師兄,你的飛鶴傳書。”
雪峰上,道童將一封信恭恭敬敬遞給慕玨。
慕玨拆開來,是江云寒的信件。
“尋覓魔主,平息魔災(zāi)中,秘境所得之石容后再議,勿念。”短短一行字,寫得倉促無比,也沒說歸期。
看得出來,江云寒很忙。
慕玨原本還打算先將混沌玄黃石送到江云寒那邊的。
畢竟他的修為較高,應(yīng)當(dāng)比自己更需要參悟道紋,體悟飛升之道。
可自從秘境回來,兩人之間就短暫地斷了聯(lián)系。
如今慕玨的修為已經(jīng)到達(dá)化神中期了,這修行速度快得能讓人驚掉眼球,然而現(xiàn)在他卻高興不起來。
這一個月來,發(fā)生了太多事情。
比如說,宗門簡要地舉行了從秘境中犧牲的弟子和長老的葬禮。
比如說,人間突然化作了魔域,魑魅魍魎橫行,甚至于,有一洲的邪修被天魔蠱惑,獻(xiàn)祭了整個洲的凡人,生靈涂炭。
有的時候,慕玨會覺得自己也是罪魁禍?zhǔn)字弧?br />
但是世間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誰能說清。
慕玨也不過是個沒有飛升超脫的局中人罷了。
只能盡自己的一份力,挽救他能挽救的人。
“還有什么事嗎?”慕玨看著沒有退下的道童,問道。
“大師兄,這是宗門下放的任務(wù)。”道童將一塊令牌雙手奉上。
慕玨接過這枚令牌,一字一句念出其上的字,“除魔令?”
“掌門說西運(yùn)洲有一只元神一重的天魔禍亂人間,需要大師兄你前往鎮(zhèn)壓。”道童重復(fù)著白含羽交代的任務(wù)。
太上劍宗位于大陸的西側(cè),這里的大部分洲域都?xì)w它管轄,底下的疆域出了魔患在,自然要派遣弟子前往鎮(zhèn)壓。
只是,慕玨沒想到竟然會派給他鎮(zhèn)壓元神天魔的任務(wù)。
之前一個月,慕玨都是處理化神期的天魔的任務(wù)。
不過慕玨轉(zhuǎn)念一想,也能理解。
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修為突破到化神中期,再加上元神領(lǐng)域和道紋這兩樣底牌,再加上現(xiàn)在宗門元神期的修士緊缺,才派遣他去完成這個任務(wù)。
元神一重的天魔,之前在秘境中他無法戰(zhàn)勝,需要讓江云寒幫他。
但是現(xiàn)在,鎮(zhèn)壓應(yīng)當(dāng)不成問題。
“好的,這個任務(wù)我接了,明日就下山。”慕玨沒有猶豫,點頭道。
隔日,收拾完行李,慕玨就帶著四個師弟師妹準(zhǔn)備乘坐飛舟離開。
陳紫云和阮碧空老老實實跟在慕玨身后,另外兩個師弟師妹,兩個都是忘情道的新生代金丹弟子。
一個叫岳羽紗,一個叫靈樊。
慕玨帶著他們,主要是因為天魔不止一只,他一個人分身乏術(shù),再加上,師弟師妹們總要歷練。
他帶著,也安全些。
此刻,岳羽紗和靈樊正嘰嘰喳喳地和陳紫云,阮碧空兩人說話。
“師姐師兄,你們聽說了嗎,前幾日,寒云劍尊找到大魔主的蹤跡了,據(jù)說大魔主在吸收了被邪修獻(xiàn)祭的整個洲的凡人后,就突破到元神三重巔峰,甚至觸碰到了魔神的門檻。”
“可沒成想,寒云劍尊不過一劍下去,就把大魔主打得像是死狗一般,瘋狂逃竄,看來天魔也不是不能匹敵的嘛,劍尊一劍下去,就歇菜了嘿嘿。”
“慎言,劍尊是什么實力,人家是元神尊者,能挽天之將傾,你是什么修為,一個金丹期,小心被天魔一口吞了。”陳紫云一臉慎重警告。
“好嘛好嘛,我們錯了,我們當(dāng)然不敢小看天魔。”岳羽紗和靈樊立馬悻悻然道歉。
“你們就是沒經(jīng)歷過天魔的毒打,不明白天魔的可怕。”阮碧空搖搖頭,和陳紫云一同訓(xùn)斥著兩人,“你可知那日在秘境中……”
慕玨靜靜聽著身后傳來的動靜,兩位年輕的師弟師妹已經(jīng)被訓(xùn)斥得只差指天發(fā)誓,連連賭咒。
原來江云寒最近忙著追蹤大魔主的蹤跡嗎?不知一切是否順利。
慕玨心不在焉想。
在慕玨等人即將上飛舟之際,身后傳來一道挽留的聲音,“師弟且慢!”
慕玨回頭一看,竟是白芷師姐。
“師姐,你怎的來了,有何要囑托的?”
白芷緊趕慢趕,總算在慕玨離開之前攔住了他,她松了一口氣,才道,“師弟,實在是不好意思,聽聞你要往前西運(yùn)洲,我有個不情之請。”
“師姐但說無妨,我能做到的必不會推辭。”
“從前,我有一好友,與我一同修習(xí)絕情道。后來,她動了情,舍棄了原本的道下山了,時至今日,已經(jīng)有二十年。我前次收到她的信件,她與道侶居于西運(yùn)洲中,如今,天魔橫行,我擔(dān)憂她的安危,希望師弟能尋到她,多多照拂。”
說著,白芷將一袋子極品靈石交予慕玨之手。
慕玨沒有收,只是反問道,“可是黃師姐?”
“師弟如何知曉?”白芷有些訝異。
“黃師姐,曾經(jīng)帶我入過門,教我習(xí)過劍,可是可惜了……”慕玨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他初初入門的時候,黃師姐意氣風(fēng)發(fā),風(fēng)采無雙,也曾悉心指導(dǎo)過他。
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白芷也目光黯淡,輕輕一嘆。
事實上,在白芷這一輩,她并不是最優(yōu)秀的。
最優(yōu)秀的,是他們口中這一位。
甚至于,在某個時期,這位的天資能與江云寒并駕齊驅(qū)。
可惜,最終她為了情愛,修為盡毀,脫離了修界。
“師姐放心,若有余力,我定然會尋到黃師姐,不讓她受天魔所擾。”慕玨鄭重道,推開了白芷的饋贈。
慕玨向來重情重義,如今得知了這一消息,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那就多謝師弟了,我也要去執(zhí)行我自己的任務(wù)了。祝師弟所向披靡,除盡魔患,凱旋而歸。”白芷莞爾一笑,揮了揮手。
慕玨點點頭,天魔當(dāng)前,誰都有自己的任務(wù)要做。
他目光眺望向遠(yuǎn)方。
飛舟起航,朝著西運(yùn)洲的方向遁去。
第53章 法陣
“大師兄,我們到西運(yùn)洲了。”
飛舟不過數(shù)日就抵達(dá)至西運(yùn)洲的疆域地界。
慕玨向下眺望。
一洲的人口,數(shù)以億計,除了稀少的修仙者,其實大部分不過是庸庸碌碌為了生計辛勤一輩子的凡人。
他們大多朝生夕死,蜉蝣于天地,數(shù)十年過去,就成了一抔黃土。
任何無妄之災(zāi)都能輕而易舉取了他們的性命。
但是他們卻依舊懷揣著希望生活著。
就像是地上的草芥,隨處可見,根莖卻牢牢扎于地下,融于天地,適應(yīng)著變幻的壞境。
往日慕玨也曾路過西運(yùn)洲,不過那時,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凡人像是螞蟻一般,雖然渺小,卻在大地安居樂業(yè),自得其樂。
而如今,俯視一圈,卻是一片蕭條之象。
連散落在洲際邊緣一些星星點點的村莊,都不再升起炊煙。
看來,短短一個月,魔災(zāi)蔓延的程度遠(yuǎn)超想象。
忽然,慕玨眼尖地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一隊慢慢挪動的凡人。
“朝著那處降落。”慕玨朝著駕駛飛舟的阮碧空囑咐。
“是,大師兄。”阮碧空順著慕玨的話,熟練地操縱著飛舟在指定的錨點降落。
一行五人悠悠然下了舟。
“快,快點走,再不走要被魔物追上了。”
一隊浩浩蕩蕩的逃災(zāi)村民拖家?guī)Э谔油鲋?br />
他們不能回頭,一回頭就是那恐怖的魔物,魔物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他們根本抵擋不住。
稍不留神,就是全家死絕的下場。
為首帶隊的人頻頻催促,讓身后的老弱婦孺跟上腳步。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抬起頭,龐大的陰影遮蔽了天日,
一架奇形怪狀的東西,憑空出現(xiàn)在眼前。
“那是魔物嗎?好大的魔物,完了完了,我們都要死在這里了……”眾人叨叨著,臉上從麻木到絕望。
他們經(jīng)歷了那么多魔物,可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
他們這些人都不夠魔物一口吞吧!
“不是魔物,我看到了,是仙師,是救人于水火的活菩薩!”為首的村長大叫,一瞬間絕望變作了希望。
等慕玨等人出現(xiàn)在這群人眼前,面對的就是烏泱泱跪成一片的村民。
村民們各個灰頭土臉,風(fēng)塵仆仆,然而望向慕玨等人的目光卻格外尊崇,放著希冀的光,似乎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老夫攜良水村全體村民拜見仙師。”為首一個黑瘦的老者顫巍巍撐著拐杖叩拜道。
“老丈人請起。”慕玨已是見怪不怪。
一股靈力將這位老村長托起。
太上劍宗的弟子穿著這身紫色弟子袍,在大陸西部,夙興夜寐做著除魔任務(wù),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路上,總有凡人一看到他們的袍子,就以為他們是無所不能的仙人,納頭就拜,尋求庇護(hù)。
“你們因何如此慌張?zhí)与x,又要往哪里去?”慕玨溫和問道。
老村長因為慕玨用仙法托自己起身的舉動受寵若驚,初初抬頭望了一眼,看見仙人的出塵脫俗的仙姿玉貌又被驚得立馬低下頭。
老村長此生都沒見過如此仙風(fēng)道骨的人物。
心中暗暗嘀咕自己等人恐怕遇上了真正的得道仙人,求救有望。
說話的語氣也放輕了許多,一五一十娓娓道來,“仙師有所不知,自從月前那禍亂蒼生的魔物出現(xiàn),我們這些凡人啊,就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村子里整日都在死人。”
“不是出現(xiàn)詐尸,就是某個村民被魔物附身,弄得我們終日惶惶,但要是這樣,日子也不算過不下去,我們之所以逃離,就是因為我們所在的村子附近,誕生了大魔。”
“大魔?”慕玨頗感興趣重復(fù)道。
“對啊,大魔。”老村長唉聲嘆氣,但是又怕仙人不滿,急急道,“當(dāng)然,這在仙師們看來,肯定不算是什么厲害魔物,只是我們凡人沒有能力抵擋,只能避其鋒芒,逃跑罷了。”
說著,老村長將嘴中的大魔的特征一五一十描述。
聽著老村長的描述,慕玨就知道這是一只金丹期的天魔,實力不強(qiáng)。
不過對于凡人,卻是滔天之禍。
“那你們這是要往哪里去?這附近就你們一個村子嗎?”慕玨再度詢問。
他剛剛用神識掃了一眼,附近基本沒有凡人的蹤影了。
“哪里只有我們啊,只是方圓百里的村莊的人都逃了,我們良水村距離最遠(yuǎn),是最后一個跑的。”老村長連連搖頭。
“至于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西運(yùn)洲的主城,西運(yùn)城。聽說那里的城主是個得道的大仙,還放出話來,說能夠庇佑我們。”
“西運(yùn)洲的城主么?”
慕玨又問了幾句,就結(jié)束了對話。
不過他也沒有讓老村長失望,給了他一道可以驅(qū)魔辟邪的符咒。
至少可以屏蔽這些村民身上濃郁的人味,不至于讓天魔察覺到。
一路上只要他們不主動招惹麻煩,相信能平安抵達(dá)西運(yùn)城附近。
在眾村民千恩萬謝中,慕玨一行五人緩緩消失。
“大師兄,我覺得有蹊蹺。”身后的陳紫云皺了皺眉頭。
聽剛剛的老村長的話,他們這里附近有一只金丹期的天魔出世。
金丹期的天魔可不是吃素的。
方圓百里的凡人都不夠金丹期的天魔吃的,怎么可能讓所有村子的人逃離。
“再看看。”慕玨沉吟一會。
帶著幾人再度飛了幾個地方,又陸陸續(xù)續(xù)遇見了不少逃難的隊伍。
基本上,這些人都遇到了同樣的魔災(zāi)。
往同樣的地方趕去。
“天魔不是隨機(jī)出世的嗎,怎在這西運(yùn)洲到處都是,而且那些誕生的天魔還一個個都見不到蹤影了。”五人中,閱歷最少的岳羽紗和靈樊不解地嘟囔。
怎么每到一個地點,都有一群一群因為附近天魔出世而逃難的凡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往那些天魔出世地方尋去,根本沒找到天魔啊!
“一次兩次,是偶然。而四五次,可就不是隨機(jī)了。”慕玨看向遠(yuǎn)處一群又一群朝著西運(yùn)城逃去的凡人。
無數(shù)凡人,在求生欲的驅(qū)使下,朝著他們心中能夠拯救他們的地方逃去。
卻不知,他們夢想著要抵達(dá)的地方可能不是圣地。
而是魔域。
“剛剛我們在天魔出世的地方雖然沒有找到天魔,但也不是一無所獲,我順著殘留的魔氣找到了那些天魔的蹤跡,它們通通往那個方向遁去了。”慕玨手指著西北方向。
剛好和凡人們逃離的方向一致。
“那個方向,不是西運(yùn)城嗎?”余下四人面面相覷。
“是啊,西運(yùn)城。不僅凡人要去,連天魔都趨之若鶩。”慕玨目光含著思索。
“你們還記得我們此次的任務(wù)嗎?”
“記得,我們要鏟除一只元神一重的天魔。”四人紛紛道。
“元神一重的天魔的修為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只要吞噬了足夠的天魔,有足夠的凡人的血肉,就能晉升。”慕玨目光沉沉。
他俯瞰著大地上孜孜不倦朝著西運(yùn)城方向而去的凡人,在天魔的眼中,這些凡人就是最美味的肉食。
這些凡人被天魔從一處地方驅(qū)趕到另一處,就好像被放牧的羔羊。
以為自己逃出生天,卻依舊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四人都聽出了慕玨話中的意味,忍不住憂心,“大師兄,如若如此,那我們一定要阻止那只元神一重的天魔晉升!不能讓它得逞!”
他們都記得,之前那被邪修獻(xiàn)祭的一整洲的凡人。
慕玨也點頭。
元神一重的天魔他能應(yīng)對,但元神二重的就不一定了。
“就是不知道西運(yùn)城的城主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先去西運(yùn)城。”慕玨冷靜道。
西運(yùn)城的城主放出消息,說能庇護(hù)凡人。
這也是促使凡人走向西運(yùn)城的推手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宅心仁厚,還是天魔的幫兇?
要知道,元神期的天魔迷惑人心的能力一流。
難保修士不會被引誘。
就如同那個鬼迷心竅獻(xiàn)祭了整個洲的邪修。
有了一定的猜測,慕玨五人便再度乘著飛舟前往西運(yùn)洲。
然而,來到了西運(yùn)城附近,慕玨卻看到了一副讓他意想不到的景象。
一座巨大的城池周圍,布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法陣的核心安置著一副黑色的天魔蛻,無數(shù)被引誘的天魔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撞上法陣,頃刻間,法陣綻放出無數(shù)金色的光輝。
那些天魔紛紛身軀被撕裂,呼嚎著,灰飛煙滅,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燼。
而城中的守衛(wèi),立馬上前,將那些灰燼掃掉。
法陣每十分鐘開啟一次,每一次,都有無數(shù)的天魔被剿滅,周而復(fù)始。
而在這座城池附近,有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臨時駐扎地,里面居住著無數(shù)凡人。
他們基本上面色紅潤,生活井井有條,時不時將景仰的目光望向那座法陣。
而時不時,有遠(yuǎn)方風(fēng)塵仆仆的逃難凡人抵達(dá),被城中派出的守衛(wèi)引導(dǎo)著前往駐扎點安置。
“大師兄,那法陣似乎將所有引誘來的天魔絞殺了,而且,那些凡人也秩序井然地被安頓。”陳紫云皺眉,這一切,和他們原本的猜測,出入很大。
“先別打草驚蛇,我們下去打探一番。”慕玨道。
五人幻化成幾個樣貌普通的散修,混跡在進(jìn)城的人群中。
如今天魔橫行,不少的散修也紛紛出世,接受各地的招攬,為除魔盡一份力。
幾人順利混入了散修中,被城中的府兵鄭重接待。
城里,街道寬敞,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魔氣。
街道角落處張燈結(jié)彩,似乎在慶祝什么喜事。
生活在此處的平民看上去也格外快活,半分不見天魔之禍的陰霾。
“張百長,我剛剛看到城中有個法陣,威力甚大,竟然將所有朝著城中而來的天魔盡數(shù)殺死。”慕玨朝著領(lǐng)頭的一位百長府兵詢問。
“哦,你說我們的護(hù)城大陣啊!那可是我們西運(yùn)城傳了數(shù)十萬年的陣法,威力堪比元神期大能!”這位百長驕傲說道。
“江慕兄弟,你看到那核心的天魔蛻了嗎?”張百長指著遠(yuǎn)處法陣道。
江慕,也就是慕玨的化名,點了點頭。
“那具天魔蛻,原本是一只元神一重的天魔,前些日子,這只元神天魔逃竄到我們西運(yùn)洲作惡,被我們的城主大人活捉,剝皮抽骨,成了這一副天魔蛻。”
“你可別小看這具天魔蛻,全靠它,我們才吸引了西運(yùn)洲這么多天魔,讓他們不再作亂,將它們引誘到法陣殺死。西運(yùn)洲能如此安定,全靠我們的城主大人!”這位府兵一臉與有榮焉。
“元神一重的天魔?”慕玨抓住了這一關(guān)鍵詞。
“是啊,元神一重!之前,我們將天魔作亂的消息稟告給上宗,但是上宗遲遲沒有來人,還是我們城主大人靠譜。”這位府兵撇撇嘴,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上宗的不滿。
西運(yùn)洲的上宗,自然是太上劍宗。
原來他們?nèi)蝿?wù)里的天魔,已經(jīng)被解決了嗎?
慕玨若有所思,看著遠(yuǎn)處那龐大的法陣。
然而,一股怪異感卻在慕玨心中縈繞。
第54章 流蘇
略微思考了片刻,慕玨就知道這怪異感從何而來。
這里太干凈了。
對于凡人來說,或許是桃源圣地。
但在慕玨看來,一切都正常得格外不同尋常。
整座西運(yùn)城就算有法陣震懾,也不應(yīng)該如此干凈。
從靠近這座城池開始,慕玨就沒有感受到一絲魔氣。
那些殘留的魔氣,這里的修士是如何處理的呢?
還有,慕玨將目光投向正夸夸其談的府兵,剛剛他注意到,城中的百姓似乎都對這些穿著甲胄的府兵恐懼有余,敬畏不足。
一碰上他們一行人,就紛紛低頭退避。
就好像,這些府兵是什么蛇蝎猛虎一般。
如果這座城池真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百姓安居樂業(yè),沒有天魔的陰霾。
就算不感激這些府兵。
怎么說,都不應(yīng)該是這個反應(yīng)吧?
慕玨疑慮的問題很多,然而此刻他卻沒有表露一絲,只是等這位張百長說完,指著長街那些張燈結(jié)彩的燈籠,疑問道,“我們剛到城中,不太了解,城中是有什么喜事嗎?”
他們從東城門進(jìn)入,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西城附近,目之所及,每條長街都布置得格外喜慶,紅彤彤一片。
“我們城中確實有一件大喜事!”張百長大笑道。
“你們也算是正趕上好日子了!三天后,我們城主大人的獨子,少城主司馬慶大婚,迎娶四方城的城主女兒,這幾天大開城門,你們這段時日留在城中,說不定還有那個機(jī)緣,能見到不少西運(yùn)洲響當(dāng)當(dāng)?shù)男藿绱竽埽 ?br />
“司馬慶?”慕玨不覺呢喃著這個名字,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是啊,我們少城主如今剛滿百歲,就是元嬰巔峰的存在了,這等年紀(jì)和修為,就算是在十宗,應(yīng)當(dāng)也是絕世天驕的行列!那些所謂的十宗首席,都不能和少城主相比!”張百長拍拍胸脯,大聲夸贊道。
“吭哧。”
慕玨身后的岳羽紗和靈樊同時笑出聲。
“你們笑什么?”張百長不滿看向他們。
“我們笑……你說得對!”岳羽紗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連忙找補(bǔ)。
“對對對,不能比,不能比。”靈樊跟著道。
那什么司馬少城主肯定不能和他們大師兄比。
別說比,連提鞋都不配!
“你們很上道,不錯不錯,去前方的任務(wù)堂領(lǐng)任務(wù)吧,我讓人安排簡單一些的給你們,你們這幾個筑基期實力不強(qiáng),就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伏擊天魔了。”張百長被兩人奉承得開心,將他們領(lǐng)到任務(wù)堂,特意挑了一個簡單的任務(wù)。
慕玨等人都偽裝成了筑基期的散修,修為不高,看上去也不引人注目。
待到和張百長等府兵分開。
陳紫云毫不客氣地賞了岳羽紗和靈樊兩人一人一個彈指,“不是教過你們,出門在外,切勿喜形于色!都記到狗肚子里去了?”
“笑,我讓你們笑!”說著,又讓他們伸手賞了好幾板戒尺。
“師姐,我們下次不敢了,我們就是覺得那府兵太無知了,還拿什么阿貓阿狗和大師兄比較,才忍不住發(fā)笑,你饒了我們吧。”岳羽紗和靈樊異口同聲,苦著臉捂著額頭,一邊躲一邊討?zhàn)垺?br />
陳紫云不依不饒地邊教訓(xùn)邊訓(xùn)斥。
慕玨走在前面,沒在意身后的動靜。
師弟師妹過于頑劣,確實應(yīng)當(dāng)多加規(guī)訓(xùn)。
陳師妹做得很對。
而且,他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拿著手中的所謂任務(wù)令牌,慕玨沒有立馬帶著陳紫云等人去城外做任務(wù)。
這任務(wù),做與不做,沒什么分別。
他們又不是真的筑基期散修,不缺那剿滅天魔后三瓜兩棗的資源。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城中的虛實。
剛剛那名百長說,這幾日,來了許多大人物。
這話倒是不虛。
慕玨邊走邊調(diào)動自身的神識,金燦燦的道紋覆蓋著神識延展,能避免他被其他修為高過他的人發(fā)現(xiàn)。
單單是元神期的大能,慕玨就發(fā)現(xiàn)了兩三道強(qiáng)橫的氣息。
化神期的更是有數(shù)十道。
平時這小小的西運(yùn)城肯定不會有這么多強(qiáng)大的修士,應(yīng)當(dāng)是因為少城主的大婚來祝賀的,這西運(yùn)城的城主倒是交游廣闊。
然而,他也是唯一讓慕玨看不清虛實的。
當(dāng)慕玨的神識探查到城主府附近,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沼澤霧氣一般,神識剛觸碰到便石沉大海,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碰壁之后,慕玨將趕緊收回了神識,以防打草驚蛇。
不過能肯定的是,這城主府必定有什么古怪。
“大師兄,接下來我們?nèi)ツ睦铮俊比畋炭諏⒃儐柕哪抗馔断蚰将k。
“去城中逛一圈吧。”慕玨暫時沒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和他們說。
這里就他的修為最高,依靠道紋和領(lǐng)域,他能做到力壓元神一重的修士。
但是面對元神二重的修士就有些勉強(qiáng)了。
慕玨并不會在超出自己能力范圍之外還要將事情大包大攬,先打探清楚此地的虛實,如果他能應(yīng)對,就從容解決。
如果不能應(yīng)對,就找宗門的修士增援。
他們順著城中的街道一路走過,慕玨發(fā)現(xiàn)這里的凡人對待修士并沒有什么懼怕的態(tài)度。
甚至于,有的客棧和酒肆的小二們一看到有打扮得不差的修士過來眼中就精光大放,舌綻蓮花,使出渾身解數(shù)大肆招徠那些修士。
就差和同行打起來了。
既然城中之人對修士不害怕,那為何對待府兵的態(tài)度卻如此懼怕?
慕玨不慌不忙走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竟然回到了剛剛?cè)氤怯鲆娔顷牳牡胤健?br />
他停下了腳步。
面前是一家很小的成衣鋪子,里面一覽無遺,只有一個老婦人佝僂著腰坐在算賬的臺前,光線昏暗,看上去格外蕭瑟。
慕玨帶著幾人步入店中。
老婦人聽到了聲音,抬頭看到了慕玨等人,手中的針線掉落在地,她忍不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這些修士,不是剛剛和城主的府兵們一起離開了嗎?
怎么又回來了。
“別怕,我們和那些府兵不是一伙的。”慕玨溫聲安慰。
從剛剛?cè)氤牵将k就一直在觀察著城里的動向,所有城里人都對府兵避如蛇蝎,恐懼不已。
只有這個老婦人,不僅不怕,偶爾慕玨還能捕捉到她隱晦又怨恨的眼神。
說不準(zhǔn),這是一個突破口。
慕玨說完,老婦人就低下頭,自顧自撿起絲線縫著衣服,再也不在意他們的動向。
既然不是府兵,那就無所謂了。
慕玨低頭看著擺出來售賣的物品,這些都是凡人的飾品,香囊,手帕,發(fā)帶,還有劍上的流蘇。
看著這流蘇,慕玨就想到他的冰魄劍上似乎至今還掛著江云寒標(biāo)記過的流蘇。
只要有那個流蘇在,江云寒就能監(jiān)視他的動向。
或許,應(yīng)該找個時間換掉它。
他拾起這枚劍流蘇看了一眼,純白色的流蘇看上去平平無奇,然而慕玨敏銳地感知到上面竟然有靈韻流轉(zhuǎn)。
一個凡俗的店鋪,竟然能有蘊(yùn)含靈氣的東西,慕玨有些驚奇。
“老婦人,這是誰做的?”慕玨將疑問的目光投向這位老嫗。
老嫗似乎也沒想到慕玨一挑就能挑到這條流蘇,她愣了片刻,才用低啞的聲音道,“客官,這確實不是我做的,這是我女兒做的。”
“噢?那貴女定是十分不凡,恐怕是個修煉的好苗子。”慕玨贊嘆道。
在沒有引氣入體前,就能將靈力附著在物品上,不是天縱之資就是特殊體質(zhì)。
老嫗久久沒有回過神,許久才將追憶的目光從那枚流蘇上挪開,“客官,你不是第一個這般說的,十年前,曾有一個仙人路過此地,也如此對我說,還想要收她為徒。”
“那她是去跟著那名仙人去修煉了嗎?”
“不,她死了。”
慕玨愣了愣,沉默下來。
老嫗緩緩從臺前起身,走出來,她的背已經(jīng)佝僂地不成樣子,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
她已經(jīng)風(fēng)燭殘年。
“十年前,她拒絕了那名仙人的邀請,說她不想登仙,只想陪我到老,她是個孝順孩子,體貼又聰慧。”
“可如今,還是只剩我一個人。若是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就應(yīng)當(dāng)讓她走那一條登仙路,好過現(xiàn)在連凡人的短暫一生都沒經(jīng)歷完。”
“萬分抱歉,提到您的傷心事。”慕玨看著老嫗悲痛的模樣,誠懇道歉。
“客官,不用和我說這些,寬慰對我沒有用,我的心死了。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外來的散修想要打探什么,我只能告訴你們,盡快離開這里。西運(yùn)城,不是個好地方。”老嫗搖搖頭,準(zhǔn)備回屋里。
“老婦人,你是知道什么嗎?”慕玨耐心攔住她詢問。
“你就不想為你的女兒報仇嗎,她在如此年少的年紀(jì)逝去,心中肯定也是有怨恨的。就算我們能力不足,也能傳遞出消息給外面的修士,外面的修士,有著移星換月的能耐,絕對不怕一個小小的西運(yùn)城。”慕玨隱約能從老嫗的話中猜測到什么。
老嫗看了看慕玨和他身后的人一樣,或許是被慕玨的一番話觸動,或許心中滿腔的憤恨早已無處釋放,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終究是一五一十交代。
“我知道的也不多。西運(yùn)城,五千年來,都風(fēng)平浪靜,人們安居樂業(yè)。然而就在一個月前,天魔這種可怕的東西降臨了,城主發(fā)下口諭說,有一只擅長魅惑的天魔逃竄到城中,附身在城中的少女中,所以派出了府兵大肆搜查。”
“一開始,只是拉走了十名少女,我本來以為這件事就平息下來了。”
“可結(jié)果不是,百名,千名,不斷有少女被拉走,全都冠以被天魔附身的罪名,我的女兒也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縮影。”
“但是,我的女兒有沒有被附身,我能不了解嗎?”說到此處,老嫗明顯有些憤懣。“她根本就好好的,完全不是被魔物附身的狀態(tài),結(jié)果就被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府兵抓走了。”
“說不定她還沒死。”慕玨謹(jǐn)慎道。
“不,我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我看到了。”老嫗顫抖著留下了渾濁的淚,“我看到,她的鮮血流盡,倒在了地上,血池被一個陌生的女子吸收了,那個女子還身懷六甲,不,那不是正常的胎兒,那是魔胎!”
“只有魔胎,才會做這么邪惡的事情!”老嫗字字泣血。
慕玨聞言心中一凜,老嫗看到的畫面應(yīng)當(dāng)是她的女兒在臨時前靈識消散之際傳送的,但是為何又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那個女子你認(rèn)得?”
“我自然認(rèn)得,我死也不會忘掉,她是西運(yùn)城少城主的大婚對象!”老嫗恨聲,她曾經(jīng)見過,少城主和那名女子在華麗的座駕上游街的場面,那一眼可真是刻骨銘心。
每逢深夜,她都想啖其肉喝其血,以償心頭之恨!
可惜,她一介凡人,什么也做不了。
“這城主府,果然詭異重重。”慕玨眸光如炬。
“現(xiàn)在,那些府兵還在抓人嗎?”慕玨詢問,但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還在。”老嫗回答。
果然,如果不是這樣,城中人根本不會對待府兵如同對待洪水猛獸一般。
根據(jù)慕玨之前得知的情報,那名逃竄到西運(yùn)城的天魔已經(jīng)被剝皮抽骨了,這名城主竟然還以天魔做借口大肆劫掠人口。
還犯下如此邪惡的事情,已經(jīng)和邪修無異!
然而,與此而來的是更多的謎團(tuán),撲朔迷離。
為何一定要少女的鮮血,還是天資不錯的少女?
為何要培育魔胎,培育魔胎要做什么?
這位城主如今又是什么實力?
想著,慕玨的目光再次投向老嫗,“西運(yùn)城的城主,在這五千年中,換過嗎?”
第55章 封城
“城主繼任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這五千年來,這里的城主都姓司馬,我們稱作司馬城主,至于是不是同一個,不是我這樣的凡人能夠了解的。”
老嫗似乎沒想到慕玨會問這樣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思索了片刻,才搖搖頭道。
司馬城主?
慕玨目光閃爍,來之前,慕玨曾經(jīng)翻閱過宗門里關(guān)于西運(yùn)洲的記載,西運(yùn)城作為一洲主城,城主的交替都必須稟報上宗,由上宗親自頒布任命。
但在這五千年里,太上劍宗從來沒有另外任命過西運(yùn)城的城主。
也就是說,西運(yùn)城的城主在這五千年來都沒變過。
元神一重的修士壽命滿打滿算不過五千年。
這位司馬城主,可真能活啊。
略微思忖,慕玨就理清了一條思路。
或許,那位司馬城主即將到壽命大限,才如此著急?
天色漸晚,慕玨等人也拜別了老嫗。
臨行前,老嫗呼道,“客官留步。”
等到慕玨等人停下腳步,老嫗才顫巍巍走來,將那枚白色的流蘇放在慕玨的手上,“這枚流蘇,既然你中意,就送給你了。”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們是修仙之人,生活的也是修仙的地界,她沒機(jī)會去仙界,就讓這條流蘇代她去吧,也算是全了一份遺憾。”
老嫗?zāi)四ㄑ蹨I,默默地注視著慕玨等人離開。
慕玨等人離開成衣鋪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西運(yùn)城實行宵禁,如今街上已經(jīng)沒什么行人了。
“大師兄,我們接下來又要去哪?”一行四人都把目光投向慕玨。
“先在城中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后這兩天找個機(jī)會探一探城主府的虛實。”慕玨斬釘截鐵道。
聯(lián)系到三天后的少城主大婚,以及那個魔胎,還有不知深淺的城主府。
慕玨敢肯定,三日之后,必定會有大事發(fā)生。
時間有限,必須嚴(yán)陣以待,盡量查清事情始末!
“阮師弟,你先聯(lián)系一下宗門的長老,這座城不簡單,恐怕沒有元神二重的長老過來,無法解決。”慕玨沉吟一會,慢慢道。
且不說城主就有元神期修為,之前慕玨神識摸到城主府時,那片霧氣也不知是何東西,慕玨完全沒把握解決。
自從進(jìn)入這座城,慕玨的危機(jī)感就一直縈繞在心頭。
謹(jǐn)慎一些總沒錯。
“好。”阮碧空剛想拿出宗門聯(lián)絡(luò)用的信物,前方就傳來一陣騷動。
“關(guān)閉城門,不能讓他們逃出去!”
“快快集合,整合兵力,前往城主府附近支援!”
“不能讓那些被天魔附身的邪修逃了。”
慕玨目光一凝,立馬囑咐道,“先隱匿起來,躲好!”
四人無需慕玨提醒,已經(jīng)自覺藏匿起來。
一隊隊府兵從他們手執(zhí)法器,肩披甲胄,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神色匆匆。
“這些府兵要去哪?”慕玨心中疑惑。
然而還沒等慕玨思考出個所以然,就聽見阮碧空有些驚慌的聲音,“大師兄,我聯(lián)系不上宗門了。”
“什么?”慕玨心中一驚。
他皺眉看向阮碧空手上那絲毫沒有動靜的聯(lián)絡(luò)信物。
消息竟然傳送不出去?
慕玨展開神識探向那枚信物,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
慕玨再度皺眉。
竟然探查不出來?
他換了個思路,將腦海中的道紋印在了雙眸上,金色的瞳孔看上去格外神圣,發(fā)出湛湛神光。
他再度聚神,才看出了深淺。
信物上纏繞著這一絲黑色的輕煙,而這縷輕煙,來自那座覆蓋全城的法陣。
直到此刻,慕玨才看清了這座法陣。
這哪里是什么誅邪的法陣,分明就是魔陣!
在慕玨眼中,那座法陣已經(jīng)褪去了偽裝的模樣,露出了本來面目。
縱橫的魔氣源源不斷在法陣四周涌動,核心中的天魔蛻不斷蠕動著,好似活物一般,吸收著那些被法陣絞殺的天魔的本源。
與此同時,這座法陣,還在不斷抽取著城中的魔氣,維持著城中風(fēng)平浪靜的模樣。
“你們看上面那座法陣,那并不是原本的護(hù)城大陣,而是被修士動了手腳更換過的魔陣!”慕玨嚴(yán)肅說道。
“而且我察覺,這座法陣不止能隔絕消息的傳遞,還會阻礙我們離開西運(yùn)城,這座城池,怕是我們想出,也出不去了。”
“什么?”四人同時驚呼。
慕玨也臉色難看,他想到了一個詞。
甕中捉鱉。
或許從一開始,這位司馬城主就沒有想要讓進(jìn)入城中的修士活著出去。
這幾日的大開城門,不過是個幌子。
目的是吸引更多的修士進(jìn)來。
一旦進(jìn)來了,就算出得了西運(yùn)城,在離開了一定的范圍之后,也會在無聲無息間被法陣悄悄殺死。
五人說話間,前方幾條街道突然傳來了打斗的動靜。
“那是玉霄劍宗的劍意嗎?”陳紫云和阮碧空同時驚訝出聲。
浩然劍意引動著無數(shù)劍芒,一瞬間點亮了黑夜,照亮了幾人的臉。
“玉霄劍宗的人怎么會在這里?”他們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
顧不得驚訝了,慕玨趕緊讓他們在原地等待,直接朝著打斗的方向掠去。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剛剛前方的人發(fā)出的劍芒變得黯淡了。
再不出手,前面的玉霄劍宗的人恐怕要抵擋不住,死絕了!
“師弟,你們先走,我斷后!”封不邪急急開口,趁著前面的幾個化神期修士被他爆發(fā)性的一招劍意擊退,回頭沖著李無歸和楚旭大喊。
“封師兄,你保重!”李無歸和楚旭也明白輕重緩急,連忙朝著剛剛封不邪撕開的那道小口趕去。
“你們這些被天魔附身的邪修,哪里逃?”外圍的不少府兵看著眼前著邪修要逃,趕緊阻攔。
府兵的實力不強(qiáng),大多是金丹期和筑基期的,只有少數(shù)一兩個元嬰期。
奈何他們數(shù)量多,而李無歸和楚旭,一個元嬰后期,一個金丹巔峰,實力也沒拉開太多的差距。
人數(shù)對比懸殊,兩人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打斗的泥潭中。
“可惡!”李無歸打退一個元嬰期的府兵,轉(zhuǎn)頭就看到封不邪不慎被一個化神期的修士在后背劃了一刀,瞬間皮開肉綻!
他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四名圍攻封不邪的修士,其中三名沖著他發(fā)起更加猛烈的攻擊,而另外一名朝著他和楚旭這邊攻來。
這是要置他們于死地!
抽出手來的化神修士三兩下就將李無歸和楚旭兩人打到吐血。
手中的劍已經(jīng)被打落,李無歸不甘心地瞪著前方的敵人,今日當(dāng)真要死在這里了嗎?
強(qiáng)烈的不甘浮上心頭。
然而敵人的行動卻不會因為他們的意志而轉(zhuǎn)移,轉(zhuǎn)瞬間,那名化神修士已經(jīng)攻到了眼前。
刀刃亮起的寒光讓李無歸不覺閉上了眼睛。
好半晌,想象中的痛楚卻沒有傳來。
他睜開眼,就對上一張熟悉又沉靜昳麗的臉。
“慕玨!”
李無歸萬萬沒想到在此處竟然能碰上慕玨,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身處夢中。
慕玨沒理會李無歸的震驚,他只想要速戰(zhàn)速決,拖得越久對他們越是不利。
元神領(lǐng)域直接展開,四名化神修士瞬間被拖入領(lǐng)域中。
如劍刃一般鋒利冰雪,瞬間將四人凍結(jié),一股幽藍(lán)的火焰從冰面升起,熊熊灼燒。
轉(zhuǎn)瞬間,四只天魔從四名修士身上浮現(xiàn),連哀嚎的余地也沒有,就被燃燒殆盡。
慕玨目光微動,沒想到這四人竟然都被天魔附身。
不過他片刻也沒耽擱。
在解決了四名修士之后,領(lǐng)域一展,就將封不邪三人裹著,飛速遁逃離開。
慕玨也不敢張揚(yáng),此地能有化神期的天魔附身在修士的身上,說不定就能出現(xiàn)元神期的天魔。
片刻后,慕玨回到和陳紫云等人藏身的小巷,才將三人放下。
“在下封不邪,多謝慕道友襄助!”封不邪拱手,滿是感激道。
李無歸和楚旭兩人也紛紛道謝。
兩人雖說和慕玨不和,但是慕玨營救他們是事實。
他們都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
“不必多禮,你們怎的會出現(xiàn)在此處?”慕玨擺擺手,詢問。
西運(yùn)城是太上劍宗管轄的疆域,按理來說,玉霄弟子除魔也不會來到這邊。
聽到慕玨這話,三人對視一眼,最后封不邪苦笑道,“說來話長,我便長話短說吧。我們原本在隔壁的西嶺洲執(zhí)行任務(wù),追蹤一只化神巔峰的天魔。不過這名天魔狡詐,竟然逃到了西運(yùn)洲的地界。”
“我們擔(dān)心這只天魔禍亂凡人,就一路追蹤,不曾想,這只天魔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徑直朝著西運(yùn)城而來,還自殺似地撞上了法陣。”
“我們當(dāng)即想要一探究竟,就進(jìn)了這座城池,還前去城主府查探。”
慕玨驚奇,不得不說這幾人的膽子是真的大。
他都不敢明目張膽前往城主府,只想著徐徐圖之,這三人竟然直接就莽過去了。
果真是無知者無畏!
“那你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慕玨追問。
說到這,封不邪眼中突然露出幾絲恐懼的神色,“有發(fā)現(xiàn)。”
他停頓了片刻,吸了口冷氣,才道,“我們發(fā)現(xiàn),城主府中,飼養(yǎng)了一只元神二重巔峰的大魔!”
“元神二重巔峰嗎?”慕玨也驚到了,握了握拳。
元神二重巔峰,更近一步可就是元神三重啊!
甚至可以比肩那些魔主了!
除了江云寒那種修為通天的人物能夠單挑甚至群毆魔主。
十宗對陣魔主,哪個不是讓掌門不是拿著幾件鎮(zhèn)宗法寶,再帶著幾個元神長老,施展重重計謀才能獲勝。
“這事有點難辦了……”慕玨沉思,復(fù)而又想到了什么,問道,“那你們是如何從這元神二重巔峰的大魔手下逃脫的?”
不是他小看這三人的實力,而是元神二重的天魔實在恐怖,若是想要捏死他們,一個照面就能做到。
哪里還能讓他們有機(jī)會逃跑?
說到這,楚旭的臉率先垮了,他一臉心疼道,“我用掉了江師叔給我的劍符,才帶著封師兄和李師兄跑掉的。”
這枚劍符,其實還是十宗大比的時候江云寒送楚旭的。
那時候楚旭依照江云寒的吩咐送了留影石過來,留影石將慕玨哄得開心了,對江云寒的態(tài)度也松動了一點。
江云寒一高興,就給師侄送了一個存著自己一記攻擊的劍符。
楚旭一直寶貝著自己的劍符。
結(jié)果這一次剛出門,就用掉了。
他心中也在滴血。
不過什么都沒有性命重要,郁悶著郁悶著,楚旭也只能釋然了。
“慕道友,接下來,城中必定會大力搜尋我們的蹤跡,我們下一步要如何行動?”封不邪將希冀的目光投向慕玨。
雖說封不邪的實力在化神后期,但這里實力最強(qiáng)的還是慕玨。
眾人也儼然將慕玨當(dāng)做了主心骨。
慕玨聞言也思考起來,城外是不能出了,城中也危機(jī)四伏,元神二重巔峰的天魔過分強(qiáng)大,他們根本無法正面對抗。
而且他們這么多人,目標(biāo)太大,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也沒辦法確保所有人周全。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消息傳遞不出去。
這座法陣隔絕了他們和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
如果消息能夠傳遞出去,就能讓宗門的人來增援,危機(jī)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消息要如何傳送出去?
慕玨瞇眼,望向遠(yuǎn)處的法陣。
自從將道紋融入眼中,他就發(fā)現(xiàn)那座法陣其實并不是什么守護(hù)陣法,而是一個獻(xiàn)祭大陣。
目前陣法處于一個自動運(yùn)轉(zhuǎn)的休眠狀態(tài),還并沒有徹底運(yùn)轉(zhuǎn)。
要等到徹底運(yùn)轉(zhuǎn),才能找到法陣的薄弱點。
這座法陣隔絕了城中和外界的聯(lián)系,一旦攻破了法陣,自然能打破西運(yùn)城的消息封鎖。
那法陣要什么時候才會正常運(yùn)轉(zhuǎn)呢?
慕玨只一沉思,就想到了三天后。
司馬城主如此大張旗鼓迎修士進(jìn)城,又堂而皇之公布兒子的婚禮,再加上那個魔胎,想必會在那個時候有大動作。
他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后趁著大婚當(dāng)天,渾水摸魚,伺機(jī)而動!
“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避,避免被這里的城主找到,起一些不必要的沖突,當(dāng)前還是以保存實力要緊,你們?nèi)松砩系膫残枰幚怼!?br />
慕玨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和眾人訴說。
“可是,我們要往何處藏匿?這座城就這么大。”
慕玨一時也沒什么好主意。
“這……”
“你們可以去我家。”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巷子附近傳來。
眾人紛紛警覺,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從巷子中竟然走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
“你是何人?”封不邪警惕問道。
“我叫黃靈犀。”
第56章 分魂
“我叫黃靈犀。”
女孩脆生生應(yīng)道,她膽子頗大,見到慕玨等人愣神,反而提著黃色裙擺三兩步跳著來到眾人跟前。
她站定在眾人跟前,落落大方。
“大師兄,這是什么玩意,是天魔還是鬼魅,她靠近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岳羽紗和靈樊不自覺站在慕玨的身后,小聲嘀咕,摸了摸胳膊,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封不邪等人也悄悄地把手移到劍上。
這個女孩,有古怪!
慕玨看著這位名叫黃靈犀的女孩,卻覺得她的樣貌有點熟悉。
黃靈犀顯然也聽到了岳羽紗和靈樊的小聲嘀咕,她撇了撇嘴,“我不是什么天魔,也不是鬼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唯一特殊的,就是我想要隱藏的話,大人們發(fā)現(xiàn)不了我。”
說著,黃靈犀突然消失不見。
“消失了?”眾人瞳孔微縮。
以他們的修為,竟然也感受不到絲毫存在。
慕玨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詫異,他上前一步,順著剛剛黃靈犀消失的方向又估摸著走了幾步,定下來,探手一抓。
果然握住了一節(jié)衣袖。
“被你發(fā)現(xiàn)了。”黃靈犀嘻嘻一笑,現(xiàn)出了身形,“你好厲害,怎么找到我的?”
她看向慕玨的目光滿是天真的好奇。
“你并不是消失,只是指使靈氣隱藏了自己的存在。我猜測你本身對于靈氣的親和度應(yīng)該很高,當(dāng)它覆蓋在你身上時,我們用神識就探查不出來。”慕玨看著黃靈犀,耐心解釋。
“不過世間萬物都有規(guī)律,只要尋找到規(guī)律,無論動用什么手段,都有跡可循,我剛剛仔細(xì)感知了這里靈氣的運(yùn)行軌跡,發(fā)現(xiàn)了有一處異常,就找到了你。”
黃靈犀被慕玨的三言兩語唬住了,連連點頭,“大哥哥,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別人找不到我,反正只要我想別人就看不見我,但是聽了你的話我好像懂了,你好聰明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玨。”慕玨微微一笑。
“那我能叫你慕哥哥嗎,你們剛剛說找不到躲避的地方,那可以去我家。”黃靈犀熱情邀請。
慕玨猜測這個女孩可能是特殊的體質(zhì),修界也不乏一些對于靈力感知很敏銳的修士。
但是,像是這樣,對靈氣親和程度這么高的。
慕玨也是第一次見。
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女孩不曾修煉過。
“你就這樣隨便邀請我們到你家,不怕我們是壞人嗎?”慕玨沒有立馬答應(yīng)下來,反問道。
黃靈犀搖搖頭,“剛剛不是有府兵要抓你們嗎?你們和城主府對立,就不是壞人,城主府才是最壞的。”
慕玨來了精神,“你怎么知道城主是壞人。”
“我娘說的,她不讓我接近城主和這些府兵,因為他們會把我抓走。”黃靈犀說著,也有些害怕,“而且之前也有一些穿著和你們?nèi)艘路畈欢啵皇强钍讲灰粯拥男奘縼淼匠抢铮給了我糖果點心,說要帶我離開城里去修仙,不過后來他們都不見了。”
黃靈犀指的衣服是封不邪三人的弟子袍,十宗弟子的弟子袍除了顏色和圖案不一樣,其實款式都大差不差。
所以,有其他十宗的弟子曾經(jīng)誤入過這里,無聲無息消失了嗎?
說是消失,大概率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殺死了吧。
了解了西運(yùn)城之后,慕玨覺得誤入此城的十宗修士,只要被發(fā)現(xiàn),恐怕都兇多吉少。
他看向黃靈犀,這小姑娘的資質(zhì)十分不錯,被十宗的人看中也不奇怪。
能生出如此資質(zhì)的小孩,她的母親應(yīng)該不是一般人,或許她知道什么隱秘?
慕玨剛想說什么,附近的街道突然傳來異樣的動靜。
幾人瞬間一驚。
又有幾個化神期的修士前來搜尋,幾名修士的神識一寸寸地查找著,格外仔細(xì),連地上的石子都不放過。
慕玨神色一凜,忙用融合了道紋的神識覆蓋著剩余幾人。
除了他,師弟師妹還有封不邪幾人的修為都不高,很容易被看出破綻。
待到搜查的幾人走后,慕玨將目光投向黃靈犀,“靈犀,你家在哪里,方便帶我們過去嗎?”
“跟我來吧。”黃靈犀乖巧點點頭,在前面帶路。
路徑越走越偏僻,最后直到西城邊緣,黃靈犀才停下腳步。
“娘,我回來啦,還帶了客人來。”黃靈犀推開門,歡快說道。
“回來啦。”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來。
一個身影緩緩從屋子里走出來。
慕玨身后眾人一看,紛紛有些吃驚。
原本他們以為,能夠生出黃靈犀這樣活潑聰明又資質(zhì)出眾的孩子,必定十分不凡。
說不準(zhǔn)還是個修為高深的女修。
可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臉上滿是皺紋的平凡老婦人,她身著簡單的布裙,十指因為勞作磨損,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蒼老的臉龐已經(jīng)窺不見年輕時的風(fēng)華。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她看向眾人的眼神十分平淡,不卑不亢。
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也只是和她一樣的平凡人。
慕玨等人的相貌出眾,一看便是修仙者,以往只要是凡人見了要么是退避三舍,要么上前叩拜祈求,他們還沒遇到過反應(yīng)如此平淡的凡人。
慕玨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目光直直盯著這位婦人,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
老婦人和慕玨對視的那瞬間,似乎認(rèn)出了什么,眼睛快速移開,轉(zhuǎn)而恢復(fù)淡定。
封不邪見慕玨遲遲沒有開口,似乎是在想事情,便上前道,“這位夫人,叨嘮了。我們剛?cè)氤牵菦]有尋到合適的住所,偶然遇見了靈犀,被邀請到了您家。希望能在您家投宿幾晚,我們可以支付銀兩或者報酬。”
“既然是靈犀邀請的,你們就進(jìn)來吧,我姓黃,叫我黃夫人就好。”黃夫人不咸不淡道。
領(lǐng)著幾人進(jìn)了屋。
眾人跟著她進(jìn)了屋子,屋子里的擺設(shè)很簡陋,看得出來黃家的日子過得很清貧。
黃夫人似乎也不想和他們多說什么,囑咐了幾句就回了自己的臥房。
甚至沒給幾人留一點問話的時間。
“誒,怎么這么快就走了,我還想著問幾句城里的近況呢。”楚旭不滿嘟囔道。
“你們不要怪我娘沒有禮貌,她生病了。”黃靈犀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臥房。
“生病了?”慕玨聽到這話,回了神,追問道,“黃夫人生了什么病?”
“我不知道。”黃靈犀有些低落,“娘每天都會咳嗽,還會咳血,身體一直不好,而且她以前不是這樣滿頭白發(fā)的,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她很好看,頭發(fā)烏黑烏黑的,比仙女還好看。”
“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娘親從外面回來之后,就變得魂不守舍,身體也每況愈下。”黃靈犀說著說著,似乎被勾起了悲傷,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陳紫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的,黃靈犀困倦了,就睡著了。
燭火明滅,幾人圍在窗前。
“大師兄,那個黃夫人很不簡單。”阮碧空沉吟道。
“是啊,這里處處都透著古怪,一個普通婦人,怎么能生出如此不凡的女兒?而且我發(fā)現(xiàn),這處屋子,竟然能夠屏蔽神識,周圍還有幾個法陣,如果不是靈犀帶我們過來,我們根本找不到這里!除非是修為高深的大能,否則根本無法布置出這樣的格局。”封不邪補(bǔ)充。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yīng)當(dāng)試探那黃夫人一番。”楚旭握了握拳,斬釘截鐵道。
“黃夫人的事情,由我來處理,天色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慕玨看著燭火,淡淡道。
見慕玨將事情攬在身上,且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其他人沒有多說什么,回屋歇息了。
今日一整日精神緊繃,就算他們是修士,也累得夠嗆。
月色如水。
院子里,慕玨抬頭看著那一輪如圓盤一般的明月,才恍然想起今日既望。
一般有如此良辰美景,若他有空暇,都會和同門歡飲,共賞明月。
可惜如今心境不同了,也沒那么多歡暢開懷的心緒。
慕玨低頭摩挲著冰魄劍上的紫色流蘇,繼續(xù)呼喚了幾聲,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從剛剛發(fā)現(xiàn)法陣隔絕了消息之時,慕玨就嘗試過身上所有的傳訊方式。
就連這枚流蘇也不例外。
然而全都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應(yīng)。
就連寄托著江云寒神念的物品,都能切斷聯(lián)系,那個法陣究竟是何等威能?
越想,慕玨的心中越沉。
他白天表現(xiàn)得十分從容鎮(zhèn)定,因為他是眾人的主心骨。
可是,在這座詭異的城里,他能自保,但要保護(hù)同門,他一點把握都無。
他終究只是個化神修士。
遇到這種層次高的斗爭,稍不留神,就會送命。
不過多想無益,只能多了解一些關(guān)于城池的信息,爭取多一份生機(jī)。
而在極其遙遠(yuǎn)的地帶。
江云寒突然停下了腳步,他隱隱有所感。
慕玨在呼喚他嗎?
難道他遇到什么麻煩了?
“寒云劍尊,你在想什么,快要追蹤到大魔主的蹤跡了,我們要趕緊過去!”縹緲掌門催促道。
她和江云寒進(jìn)入這片與世隔絕的魔域中,就是為了解決突然露面的大魔主。
失了這個機(jī)會,再想抓到狡猾的天魔,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最近這些魔主紛紛按捺不住了,四大魔主竟然通通顯露出了蹤跡,看來是吃了太多的凡人,修為膨脹了,心態(tài)也膨脹了,其他宗門的掌門和掌門已經(jīng)前往天魔露面的地方緝拿了,我們也得速戰(zhàn)速決,不然等到其中一只天魔突破到魔神境界就糟了。”
“寒云劍尊,我們這里就靠你了!”
江云寒沉默點點頭。
慕玨如今實力也不弱,應(yīng)當(dāng)能解決大部分麻煩。
而且他還在慕玨的流蘇里,又偷偷寄存著他一縷分魂,這縷分魂會在慕玨出現(xiàn)生死危機(jī)時出現(xiàn)。
除非是遇到四大魔主,否則應(yīng)當(dāng)無性命之憂。
想著,江云寒放下了擔(dān)憂,全心全意伏擊大魔主。
慕玨站在院子等了許久,才看到來人。
第57章 悟不透
“你來了。”
慕玨看著從陰影中款款走出來的婦人,正是今日遇見的黃夫人。
“慕師弟。”黃熙禾輕輕喚道,“好久不見了。”
“我還以為師姐并不想見我。”慕玨目光中透露出些許追念。
確實已經(jīng)很久不見了。
修界的二十年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但是,無論是對于慕玨還是黃熙禾,二十年的變化都太大了。
足以讓慕玨從蹣跚學(xué)步的稚童變?yōu)槿缃窦缲?fù)重任的劍宗大師兄。
也足以讓黃熙禾從風(fēng)華正茂的天驕變?yōu)槿缃耧L(fēng)燭殘年,年老體弱的模樣。
“咳咳。”
夜晚的風(fēng)冰冷刺骨,黃熙禾站了一會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她苦笑道,“慕師弟覺得,我能頂著如今的模樣心安理得見你們?”
慕玨上前默默為黃熙禾披了一件貂毛大裘,低聲詢問,“師姐怎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不怪慕玨看到黃熙禾后如此訝異。
曾經(jīng),黃熙禾是太上劍宗最為奪目的天之驕女。
天資縱橫,天生靈體,就如天上的皓月一般,無人能擋她的光輝。
一手噬靈劍法,縱橫修界,甚至在金丹期和江云寒交過手,不落下風(fēng)。
風(fēng)華絕代,意氣風(fēng)發(fā),所有年少輕狂的詞堆砌成了她。
二十年前,慕玨仰望著她,敬佩著她。
他被黃熙禾指導(dǎo)過一段時間,也期待著長大后能有實力和她交手一番。
沒想到二十年后再見面,會是現(xiàn)在這般物是人非的境況。
黃熙禾身上的光芒已不再,眼中的神采也再也消失,她就像是個平凡的婦人,在這個普通的院子里和慕玨平淡地交談著。
“看來師弟是不曾了解過宗門那些下山的弟子。”黃熙禾淡淡笑著。
“略有耳聞,但是我從未過問過他們。”慕玨沉默一會,才道。
宗門下山的弟子,都是舍棄了原本修的道,放棄了一切修為和包袱,甘愿和情人去凡間廝守,一世逍遙的。
從前,慕玨覺得他們意志不堅,覺得他們道心不穩(wěn),竟然為了區(qū)區(qū)情愛就舍下了全部,放棄了宗門,放棄了同修,甚至放棄了一直以來追求的道。
慕玨對他們的做法不理解,也不屑去理解。
更不會更多追問。
直到現(xiàn)在,慕玨才知道情愛一事,唯有自身體會才知其中諸般滋味。
歡暢時如蜜糖般甜美。
哀慟時又如烈火焚身。
直教人生死不能,又如何能輕易勘破?
以前慕玨的想法,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現(xiàn)在想想,慕玨都有些愧然。
“師弟,你知道,我下山已經(jīng)有二十年了。凡人的一生不過短短數(shù)十載,二十年,已經(jīng)是一個輪回了。”黃熙禾喟嘆,她抬手看著手上的斑斑點點,松弛的肌膚堆了一層薄薄的皮肉。
“每一年,我都會更加蒼老,會更加衰弱。直到某一天醒來,我會發(fā)現(xiàn)自己呼吸困難,身體老邁,舉動不受控制,漸漸的意識迷糊,魂靈消散,這就是凡人的宿命。”
黃熙禾的話說得簡單,灑脫,就好像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慕玨卻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凡人的一生太短暫,滄海一粟,天地蜉蝣,一生懵懵懂懂,徒留太多的遺憾。
他接受不了。
也無法想象若是自己成了凡人,從此庸庸碌碌,再也無法超脫。
“那個人呢,他去哪里了?”慕玨暫時不去思考關(guān)于凡人的一切,轉(zhuǎn)而問道。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說的是何人。
“那人是修士,三年前,他受不了我日漸衰老的模樣,就離開我了。”黃熙禾搖頭道。
慕玨聽了不禁有點生氣和不值,那個人憑什么讓黃師姐付出這么多后,拍拍屁股就走。
要是讓他找到。
慕玨不由得磨了磨牙。
“原本我還想著,二十年不見,慕師弟變化太大,我都不認(rèn)識了,沒想到你還保留著一點小孩子心性啊。”黃熙禾看著慕玨有些忿忿不平的樣子,取笑道。
“不必為我不值,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是否所托非人,這條路是我選擇的,我就會接受任何結(jié)果,不管是好還是壞。”
黃熙禾說著,或許是有些累了,她喘了口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
或許是今日遇到了故人,又或者是許久沒有傾訴了。
黃熙禾的眼中泛起了一絲淚光。
她回想起從前在宗門的韶華歲月,那時候那么無憂無慮啊。
可她選了另外那個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慕玨也在黃熙禾對面坐下,慕玨不打算再勾起黃師姐的傷心事了,但是他還有其他疑問。
“黃師姐,你在此地住了多久,這座城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我在此處住了十年了,對于西運(yùn)城的情況也有些了解。其實西運(yùn)城,并不是最近一個月才出現(xiàn)那么多事端的,早在十年前,甚至更早,就一直有人口丟失,只是數(shù)量不多,大家都以為是野外的妖鬼作祟。”
“我一開始也這么以為,可直到一個月前,天魔出現(xiàn),城主大肆抓人,我才知道一切不對勁。師弟應(yīng)該看過城里那座法陣吧?”
慕玨點點頭。
“那并不是什么守護(hù)陣,而是十方無極滅絕陣,專門用來獻(xiàn)祭血肉給天魔,這座法陣在上古時期就失傳了,我也是因為特殊的體質(zhì)才看出來這座法陣的信息。”
“十方無極滅絕陣?”慕玨目光沉重。
他在古籍上見過這個法陣,可以說是修界毀滅性最高的法陣,而且只有天魔能驅(qū)動,一旦出世,腥風(fēng)血雨,屠戮眾生。
“西運(yùn)城的城主大概率是和天魔勾連了,這世間被天魔蠱惑的人,太多太多。”黃熙禾嘆氣,她也無能為力。
在她意識到問題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成了一座只進(jìn)不出的城池。
慕玨心中沉思,要如何阻止那元神二重的天魔呢?
思來想去,都沒有好辦法。
黃熙禾看著慕玨困擾的模樣,寬慰道,“師弟,這世間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兩全之策,所有人都有能力不足,力有未逮的時候。你要做的是保全自身,而不是想著力挽狂瀾,拯救所有的人。”
說著,黃熙禾拿出一塊灰色的石頭,“這是我無意得到的破陣石,能夠無視世間所有的法陣,破開一個維持幾個呼吸時間的通道,等到法陣真正運(yùn)轉(zhuǎn)的時候,你們能憑借它離開,只有將消息傳遞出去,才能挽救更多的凡人。”
“師姐,那你呢?”慕玨敏銳地注意到,黃熙禾說的從來都是你們,而沒有將自己概括進(jìn)去。
黃熙禾淺淡笑了笑,“我就不走了,你也看出來,我快要死了,西運(yùn)城是個好地方,適合做我的埋骨之地。”
說著,黃熙禾提出了唯一一個請求,“走之前,把靈犀帶上,帶去找白芷。我相信白師妹會好好教導(dǎo)她的。”
慕玨拿著手中的破陣石,卻覺得有些燙手。
黃師姐,竟然連一點活著的想法都沒有了嗎?
黃熙禾身體孱弱,不能吹太久的風(fēng),把破陣石交給慕玨后,就起身準(zhǔn)備離開了。
慕玨看著她,幾番張口,想要留住她。
想要讓她再想想,城外海闊天空,就算是凡人,也能活得精彩。
然而他說不出挽留的言語。
子非魚,安知魚之哀樂。
有時候,哀大莫過于心死。
黃熙禾似乎察覺到慕玨的所思所想,她回過身,嘆了一句,“師弟,我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灑脫,其實我也悟不透。”
慕玨這才發(fā)現(xiàn),黃熙禾早已動容,眼眶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她揩了揩眼淚,深深看了慕玨一眼,終究還是勸道,“師弟,堅持你現(xiàn)在走的道路吧,不要如我這般,歧路一去不復(fù)返。”
她何等敏銳,早已看出了慕玨心中也因情愛有所搖擺。
慕玨沒有說話。
默默地,默默地看著黃熙禾一步步離去。
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有些詭異的長,她瘦弱的背影是那么的蕭索。
在她進(jìn)入屋子前,慕玨收回了目光。
他也就沒看到,在黃熙禾進(jìn)入屋子之后,腳上憑空多了一副鐐銬。
黃熙禾回到了臥房,卻了無睡意,臨到老時,四肢百骸都泛著痛楚。
尤其是腳上那具沉重的桎梏,盡管戴了三年,冰涼徹骨的感覺她如何都適應(yīng)不了。
窗前的風(fēng)呼嘯進(jìn)入屋子里,將燈芯上的火焰吹得明滅搖曳,連帶著她的影子也影影綽綽。
她聽到影子里傳來一陣狂笑聲。
“哈哈哈,你真可笑啊,落得如此下場!”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想報復(fù)嗎?”
黃熙禾蒼老的臉上面無表情,她將燈火吹滅,一切歸于寂靜中。
與此同時,城主府內(nèi),一座龐大的底下密室中。
“廢物,通通是廢物!幾只化神期以下的小蟲子都抓不住,要你們何用?”司馬城主是一位看上去年近耄耋的老者。
然而他一發(fā)怒,便猶如雷霆降世。
將底下匍匐的下屬們震得瑟瑟發(fā)抖。
“城主大人,實在是那些小蟲子太過狡猾,他們還有內(nèi)應(yīng)接引,我們實在找不到人啊。”下屬們苦著臉稟報,連連叩首。
“哼。”司馬城主從鼻腔中逸出一聲冷笑,“都是借口!”
說著,底下跪著的下屬紛紛臉色一變,還沒等他們解釋,所有人都爆成了一團(tuán)血霧,血氣涌入了旁邊一座巨型的血池中。
“呵呵呵,這些小蟲子跑了就跑了,反正都在城中,怎么跑也跑不掉。”
血池中,突然升起了一團(tuán)黑色的霧氣,緊接著,幻化出一張人性化的臉,獠牙尖銳,赫然是一只天魔!
“最重要的是,你什么時候把城里那個萬靈親和體的女孩給我抓過來,她的鮮血,我可饞了好久了。”
司馬城主一見到天魔出來,臉色就從憤怒變得恭敬,他有些為難道,“天魔大人,那好歹是我的孫女,您也替我留一條血脈吧。”
第58章 道貌岸然
留一條血脈?
天魔看著故作為難,似乎格外看重這份親情的司馬城主,桀桀冷笑,“都是千年的狐貍,裝什么老實王八。你這老匹夫會看重這點親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司馬城主搖搖頭,“好歹也是血濃于水,天魔大人,我既然已經(jīng)把我那尚在腹中的孫兒獻(xiàn)給您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我那無辜的孫女吧。”
“呵呵呵。”天魔笑著繞著血池飛了一圈,吞了那么多凡人,天魔早已不是在秘境中那副鄉(xiāng)巴佬的模樣。
凡人的狡詐和心眼它也學(xué)了十成十。
自然也明白司馬城主的算盤和顧慮。
這位老匹夫壽命將至大限,不僅在百多年前就暗中食用凡人精血修習(xí)魔功,而且早就將主意打到了所謂的孫女身上。
那位名叫黃靈犀的女孩,可是修界萬中無一的萬靈親和體。
這種特殊體質(zhì),一旦踏入修煉,可謂是一日千里。
也是最適合被奪舍的體質(zhì)。
這老匹夫不舍得將黃靈犀給他吞,不就是想著萬一它承諾的天魔功法無法幫他延長壽命。
就直接破后而立,奪舍了這個萬靈親和體嘛。
好家伙,還做兩手準(zhǔn)備。
這算盤珠子都崩到本天魔的臉上來了!
天魔翻了翻白眼,目光透露出一些陰狠。
它暫時不打算和司馬城主撕破臉,司馬城主還有用,至少能為它召集更多的凡人和修士,獻(xiàn)祭大陣的開啟,需要巨量血肉。
等它突破到元神三重,到時候,不都是它說了算!
那個女孩,它想吞就吞!
到那個時候,這個老匹夫也沒有用了。
殺了剮了都可以。
從一開始,天魔蠱惑司馬城主之時,就沒想過真正讓他得到什么好處。
它可是天魔!
又不是凡間那些做慈善的大財主。
空手套白狼才是它們這一族最拿手的。
想著,天魔再次桀桀笑出聲,看向司馬城主的目光也收斂了狠辣,變回了溫和的模樣,它滿是蠱惑道,“既然司馬城主這么說,為了不讓司馬城主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那個女孩的精血我就不染指了,不過這幾天,你要送給我更多的凡人!”
“本天魔需要養(yǎng)足精神,為三天后的獻(xiàn)祭最好準(zhǔn)備。”
“天魔大人說得是,不過……”司馬城主弓著身子,欲言又止。
“說!”天魔極為不耐煩應(yīng)道。
“我供養(yǎng)天魔大人也有一月了,當(dāng)初天魔大人承諾幫我延長壽命,重活一世,是否可以適當(dāng)兌現(xiàn)一些了?”
“哼。”天魔冷哼一聲,“馬兒還沒跑,就要吃草,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獻(xiàn)祭還沒開始就這么心急,急什么?又吃不了熱豆腐。罷了罷了。”
說著,天魔擺擺手。
“我就先幫你改造一部分體質(zhì)吧,當(dāng)了我們天魔一族,不老不死,不生不滅,好好體會,等我當(dāng)上魔神大人,取代了四大魔主,你的好處多得是!”
一團(tuán)黑霧從天魔額頭凝聚,飛進(jìn)司馬城主體內(nèi)。
一瞬間,司馬城主臉上的皺紋消失了大半,身體上的老人斑也都消退隱匿,他握了握掌,感覺那種老朽不堪的虛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精力。
“我,我真的變年輕了!”司馬城主容光煥發(fā),欣喜不已。
這種感覺,是他吃幾萬個凡人都不能帶來了。
從前偷偷摸摸吃人的日子,真是白搭了,早知道,天魔如此厲害,他早應(yīng)該投靠!
司馬城主看向天魔的目光火熱無比。
“呵呵,感受到好處了吧,等我突破到元神三重,就幫你完全改造成天魔之軀,到時候,修煉我們天魔的功法,到時候,有得你歡喜!”天魔哈哈大笑。
它的確打算把司馬城主改造成天魔之軀,由修士變成的天魔它還沒有吃過,不知道味道如何。
想著,天魔不由舔了舔嘴角。
“多謝天魔大人。”司馬城主趕緊道。
司馬城主離開密室后,便吩咐手下,“讓少城主來見我。”
司馬慶收到傳訊匆匆趕來,“父親,您叫我。”
司馬慶是個玉樹臨風(fēng)的青年,五官俊朗,舉止間氣度不凡,他躬身向司馬城主行禮。
“黃靈犀那丫頭這幾天如何了?這幾天別讓她亂跑。”司馬城主開門見山問道。
雖說如今他已經(jīng)被改造成天魔之軀,但他并未打算就此放過黃靈犀。
黃靈犀的精血能夠讓元神二重巔峰的天魔都垂涎,若是他吞噬了,說不定都有機(jī)會突破元神二重!
“她就在城中,黃熙禾被我關(guān)著,靈犀一般也跟著熙禾待在家。”司馬慶說。
“嗯,反正你看好,靈犀對為父很重要。”司馬城主想到之前竟然有幾個不自量力的十宗修士想要帶走黃靈犀,就一陣惱火。
還好他及時發(fā)現(xiàn),將那幾個十宗的修士殺了。
不過如今城池封閉,也不用擔(dān)心她跑出城。
司馬慶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道,“父親,靈犀到底是我的女兒,您的親孫女,您就放過她吧。”
司馬城主銳利如鷹隼的目光鎖定著司馬慶,他冷冷一笑,“怎么,舍得將你將要進(jìn)門的新婚道侶的胎兒獻(xiàn)祭出去,不舍得一個黃毛丫頭?”
司馬慶嘴唇囁嚅著。
他想說那哪里一樣?
黃靈犀是他和心愛的黃熙禾的結(jié)晶,是他心脈相連的女兒。
而司徒靜和他的孩兒,不過是籌謀得來的,剛好司馬城主需要一個有著血脈關(guān)聯(lián)的孩子獻(xiàn)祭入藥。
他不舍得讓黃熙禾受苦。
畢竟魔胎會吸食母體的養(yǎng)分,而黃熙禾已經(jīng)是個凡人了。
司徒靜就剛剛好,身為女修體質(zhì)不錯,剛好西運(yùn)城和西嶺城要聯(lián)姻,作為西嶺城城主的女兒,司徒靜是孕育魔胎的不二人選。
平心而論,司馬慶對于司徒靜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
無論是她的死活,還是胎兒的死活,他都沒有一絲波瀾。
眼見司馬慶一臉惆悵,司馬城主繼續(xù)道,“阿慶啊,你舍不得你女兒,那就你替她吧。”
司馬慶被此話一驚,猛地抬起頭看著司馬城主那張和藹的老臉。
“不,父親……兒子還想好好活著。”
司馬慶連連搖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你就老老實實替為父做事,不要陷入兒女情長中。”司馬城主拍拍司馬慶的肩膀,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的兒子他自己知道,看上去心地不錯,但當(dāng)真的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時,可謂是自私自利,虛偽之至。
不過司馬城主并不覺得這有何不妥,他也是個虛偽的道貌岸然的惡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司馬慶這般作為,也是傳承至他。
司馬慶如今年歲不大,不過一百來歲,和司馬城主的年紀(jì)差距甚大。
在司馬城主陷入老朽死亡的陰影后,他就四處搜尋延壽之法,司馬慶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生的。
血親的精血,對于司馬城主來說是大補(bǔ),于是他花心思培育了十個親生孩童。
然后,吞了九個。
司馬慶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
因為司馬慶天賦好,性格也像他,也因為司馬城主想要留下一條自己的血脈,剛好司馬慶是個兒子。
不過,說是這么說。
若是司馬慶膽敢忤逆,司馬城主也絕不會顧念什么親情。
司馬慶深知這一點,在司馬城主面前別說反駁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唯唯諾諾。
“父親教誨得是,大婚當(dāng)日我會差人將靈犀帶到父親跟前,在此之前,希望父親讓她們母女倆多在一起兩日。”司馬慶小心翼翼說。
司馬城主對此并不在意,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等到司馬慶回到自己的府邸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jīng)冷汗涔涔,他松了一口氣。
暗道父親真的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司馬慶想著,突然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接著就被人從后面抱住。
他眼中閃過深深不耐煩,但當(dāng)他轉(zhuǎn)身之際,又換成了一派柔情蜜意的模樣,“阿靜,今日感覺如何?”
司徒靜是個樣貌明麗動人的女修,此刻她看著司馬慶,目光中滿是甜蜜。
她摸了摸已經(jīng)十分明顯的肚子,道,“我感覺我們的孩兒越來越強(qiáng)壯了,今日它還踢了我,可會鬧騰了。”
“那就好,孩子依舊健康就好。”司馬慶一心只關(guān)注魔胎的狀態(tài)。
“不過,夫君,我感覺最近幾日鮮血有些不夠了,孩子經(jīng)常在肚子里喊餓,城里那么多人,你讓他們多抓幾個少女唄。”司徒靜不滿撇嘴。
她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凡人都是草芥,一茬茬出生,割了又長,春風(fēng)吹又生。
所以在司馬慶說他有秘法,只要讓胎兒在出生之前沐浴足夠多的鮮血,就能在先天給孩子補(bǔ)足資質(zhì)之時,司徒靜毫不猶豫同意了。
在她眼中,那些凡人和她們修士,完全是兩種生物,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修士是天上的仙神,凡人是地里的泥巴。
凡人能為她將要出生的孩子做貢獻(xiàn),死了也是他們的榮耀!
“魔,莫要餓了孩子。”司馬慶聽聞魔胎養(yǎng)分不足,有些焦急,差點說漏嘴,幸好轉(zhuǎn)了話風(fēng)。
“我立馬再讓府兵多抓一些人,放血給你養(yǎng)胎。”
“夫君你待我真好。”司徒靜捂嘴一笑,扯了扯司馬慶的衣袖。
應(yīng)付完司徒靜,司馬慶就尋了一個借口,將她打發(fā)走了。
回到臥室,他拿出一塊光滑的鏡面,鏡面瞬間光芒大放。
露出一張蒼老又倦怠的臉龐。
司馬慶看著這張不復(fù)青春的臉,眼中露出一抹幾不可聞的厭惡,而后厭惡隱去,目光轉(zhuǎn)為深深的關(guān)切。
他溫溫柔柔問道,“熙禾,你考慮得如何了?”
第59章 大婚
“熙禾,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黃熙禾坐在梳妝鏡前,沒錯過司馬慶眼中那一抹隱藏得很好的厭惡。
眼前人,無論見多少次,她都覺得格外惡心。
尤其是那張?zhí)搨蔚哪槨?br />
從前,她為何會覺得他笑得溫柔,全心全意愛著自己呢?
“沒什么好考慮的,我覺得我如今這樣很好。”黃熙禾淡淡道。
“熙禾!”司馬慶低斥道,好像看到了任性的妻子發(fā)脾氣一般。
他耐心勸解,“難道你就想這樣做個老朽不堪的婦人,再過幾年黯然逝去嗎,這不像你!”
“你覺得把我關(guān)起來就能改變我的主意了嗎?我的想法從來不會變,這樣很好。”黃熙禾無波無瀾。
三年來,她都是這個回答。
“熙禾,你就算不為我想想,也要為靈犀想想,你舍得讓靈犀那么小就失去母親嗎?明明我有能讓重新成為修士的辦法,你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司馬慶皺眉,他覺得黃熙禾就是過分倔強(qiáng),只想要一條路走到黑,絲毫不為他和靈犀考慮。
“我從來都沒有改變自身道統(tǒng)的想法,就算死,我也是太上劍宗的弟子。”黃熙禾說著,忍不住用手指摩挲著指腹上的陳年老繭。
這是她曾經(jīng)握劍的痕跡。
她在太上劍宗出生,前半生視師門為最高,習(xí)劍修煉心無旁騖。
后來就算遇到了司馬慶,下山了,在黃熙禾眼中,她依舊是太上劍宗的弟子。
而且,黃熙禾抬眼看司馬慶。
“你說的方法,不外乎是邪修之法,殺人奪攻,重塑修為,你以為我像你們父子一般,無恥又無底線嗎?”
司馬慶咬牙,覺得黃熙禾的想法天真又好笑,修界不就是弱肉強(qiáng)食的嗎?
殺幾個人怎么了!
他覺得自己對黃熙禾已經(jīng)足夠好了,就算她頂著這張人老珠黃的臉,他依舊愛著她,還為她的修為考慮。
黃熙禾怎么就如此不識好歹?!
司馬慶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怒火。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氣我娶了司徒靜,可是我那是為你好!我不舍得讓父親把咱們的靈犀拿去煉藥,也不舍得你懷魔胎,才娶了司徒靜,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你也別太任性,重塑修為,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等這件事告終,我們就重新做回恩愛夫妻,神仙眷侶,誰也拆散不了我們。”
黃熙禾聞言,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
能明目張膽說出娶別人,利用別人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還神仙眷侶,三年前,不是司馬慶被自己衰老的樣貌嚇退的嗎?
恐懼她蒼老的模樣,又惦念她年輕的面容,以保護(hù)她的目的將她囚禁了三年,明里暗里逼迫她轉(zhuǎn)修。
司馬慶此人,不過是薄情自私罷了。
見黃熙禾不再說話,司馬慶繼續(xù)補(bǔ)充,“熙禾,你如今這般樣貌,我還對你不離不棄,你就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對你情深意重,不曾轉(zhuǎn)移過心意。”
“過兩天會有大事發(fā)生,你和靈犀就安心地待在家里,家里被我設(shè)置了陣法,是城中唯一一個安全的地方,你一定要讓靈犀待在家里,不要讓她亂跑。”
“放心,如今我想走也走不脫,靈犀每天都在家陪伴我這個老嫗?zāi)亍!秉S熙禾嘲諷道。
司馬慶感知了一番黃熙禾身上的鐐銬,放下心來。
他還是十分在意黃熙禾的,就算要把全城所有人都獻(xiàn)祭,司馬慶也向司馬城主請求了,留黃熙禾一命。
至于靈犀,只能怪他們父女沒有緣分了。
城里的時間過得飛快。
很快就來到了少城主大婚當(dāng)日。
從清晨起,慕玨就聽到了窗外傳來的吹吹打打的動靜。
城里格外熱鬧啊。
慕玨一行人洗漱一番,頂著晨曦出現(xiàn)在院子中。
黃熙禾牽著黃靈犀的手,將她交給了慕玨。
“慕公子,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請你帶著她離開吧。”
“好。”慕玨點點頭,牽過黃靈犀的小手。
“娘親……”黃靈犀可憐巴巴看著黃熙禾,她不想離開娘親。
“乖,聽話,你的修煉天資很好,不應(yīng)當(dāng)浪費,和他們一起離開城里尋仙問道吧,娘能自己照顧自己。”黃熙禾摸摸她的腦袋,溫和道。
黃熙禾并沒有將所有的事情告知黃靈犀,她只想讓黃靈犀毫無陰霾長大。
所以,黃靈犀只以為,自己的父親早就死了。而自己,因為天資不錯,所以娘親要把她送走,和慕玨這些人離開城里,去修仙。
“黃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靈犀的。”慕玨鄭重承諾。
身后的阮碧空和封不邪等人,也紛紛應(yīng)道。
“黃夫人放心,我們定會好好照看您的閨女,為她選一個好師父。”
“多謝你們。”黃熙禾笑道。
慕玨并沒有和師弟師妹以及封不邪三人說起黃熙禾的真實身份還有他們之間的淵源。
他覺得黃熙禾也不想讓人知道。
對于黃熙禾的身份,慕玨只解釋說她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當(dāng)時機(jī)緣巧合下有了一些仙緣,獲得了一塊能夠破陣的石頭。
他們想要獲得黃夫人的破陣石,就必須帶著黃靈犀離開,算是公平交易。
原本這話是不能讓人信服的。
奈何說的是慕玨,有了慕玨背書,一行人都深信不疑。
“我們走了。”慕玨讓陳紫云牽上黃靈犀,招呼著眾人離開。
走到門口時,慕玨忍不住回頭,深深望了黃熙禾一眼,“保重,黃……”
最后的“師姐”二字,慕玨只動了動嘴唇。
“保重。”黃熙禾道。
街上正中央一隊隊穿著一身喜服,吹拉彈唱的人走過,隊尾有兩人負(fù)責(zé)邊走邊散下一袋又一袋的靈珠,旁邊的凡人和修為較低微的修士立馬一擁而上哄搶。
靈珠都是錢財,即使有府兵在兩旁維持著秩序,也不能阻擋爭搶的人的熱情。
“大師兄,我們要往哪里去?”
從黃家剛走出來的慕玨等人,一出來就面對如此熱鬧的場景。
慕玨看著這些迎親的人走的方向,那是東面城墻的城頭。而法陣,也剛好設(shè)置在東面城頭。
“去東城城頭。”慕玨道。
黃熙禾送的破陣石也不是在城中任何地方都能用的,必須接觸到法陣,才能破開陣法。
所以,他們必須去法陣核心的地方。
慕玨等人都低調(diào)地易容了一番,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修士,很容易混入了凡人的隊伍中。
跟著搶靈珠的大批凡人向東城走去。
大婚宣誓合籍的地點并沒有在城主府,而是設(shè)在了東城城頭。
對此,司馬城主的解釋為,東城設(shè)置著世代守護(hù)著西運(yùn)洲的守護(hù)陣,見證著西運(yùn)洲的從莽荒到興盛的歷程,象征著傳承。
其實不過是方便法陣獻(xiàn)祭罷了。
此刻,東城臨時搭建的高臺上,除了新人,其余受邀請的修士已經(jīng)陸續(xù)入座。
他們之中,有元嬰化神期的存在,也有幾個元神期的存在。
其中,修為最高的,莫過于司徒城主,修為已是元神一重巔峰。
他是隔壁西嶺城的城主,也是司徒靜的父親。
“哈哈哈,司馬老兄,近來可好?我們很快就要成親家了,我敬你一杯,日后多多關(guān)照啊!”司徒城主大笑一聲,一只酒杯拿在左手,另一只手將裝滿酒的杯子遞給司馬城主。
“司徒老弟,客氣了!”司馬城主豪邁接過酒杯,轉(zhuǎn)而面向所有修士。
“諸位道友,感謝你們來參加犬子和司徒城主貴女的大婚,我敬各位一杯!”
說著,司馬城主一飲而盡。
“司馬城主客氣了,恭祝司馬少城主和司徒小姐大喜!”余下眾人有些受寵若驚,紛紛應(yīng)道。
他們都是西運(yùn)洲和隔壁西嶺洲的修士,簡而言之,都是在兩位城主手下討生活的。
面對兩位城主,其余人態(tài)度恭敬謙卑。
眾人推杯換盞,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喝,多喝一點!”
城墻下,設(shè)置了流水席,無數(shù)靈酒靈果端上臺,供城中的散修食用。
散修們大部分都來占這個便宜,有的甚至喝得醉醺醺也不放下酒壇。
慕玨一行人也坐在角落,默默觀察著。
慕玨暗中放出神識察看,發(fā)現(xiàn)無論是高臺上,還是城墻下,所有的修士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完全沒有一絲憂慮。
難道說,城中的異狀,沒有一個人察覺嗎?
慕玨又仔細(xì)看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所有修士額頭上都隱隱有一條黑線。
看到這條黑線,慕玨恍然。
當(dāng)時在乾坤大秘境,他們被黑線中寄生的天魔影響,蒙蔽了認(rèn)知,所以沒有察覺出秘境的異狀。
城中的所有修士,大概也是被天魔的能力蒙蔽,下意識忽略了所有不對的地方吧。
慕玨又看了旁邊的同伴一眼,因為他們有所警惕,再加上他的道紋對于能夠破除魔障。
所以他們這邊并未被那只元神二重巔峰天魔蒙蔽。
慕玨松了一口氣。
現(xiàn)在就等法陣運(yùn)轉(zhuǎn),伺機(jī)行動了。
與此同時,此刻在黃家。
一名化神期的修士暗中潛入院子里,直奔旁邊的廂房。
“怎么沒有?”這位修士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有些惱火。
該不會,那個小女孩出門了吧。
現(xiàn)在城外如此熱鬧,得盡快找到她,完成少城主的命令才行。
“你在找什么?”一道聲音幽幽從修士背后響起。
修士打了個冷戰(zhàn),回頭就看見一張暮氣沉沉,布滿皺紋的臉。
“少,少城主夫人?”
黃熙禾陰沉沉望著他,“我說,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黃靈犀。”修士懊惱捂住嘴,他不知自己為何會說漏了嘴。
眼前的婦人目光一冷,眼窩深陷,看上去陰沉地可怕。
修士不由得嚇了一跳,可隨即他想到,這不過是一個沒了修為的凡人。
他怕什么?
第60章 殺妻
“為何如此久都沒有回應(yīng),難不成出事了?”司馬慶看著手中遲遲不亮起的傳訊玉牌,喃喃自語。
本來他派了一位化神初期的手下將黃靈犀從黃家?guī)С鰜恚@事原本十拿九穩(wěn)。
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大婚都要開始了,手下怎么還不來見他。
中途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不成?
司馬慶心中揣揣。
“夫君,我這一身好看嗎?”司徒靜一身紅衣,款款朝他走來,溫柔似水問道。
“好看,好看。”司馬慶隨意瞥了一眼,敷衍道。
“少城主,少夫人,吉時已到,大典即將開始。”城主府的奴仆過來提醒。
“知道了。”
金鐘撞響,悠揚(yáng)如鳳鳴,眾修原本在各自的席位上歡飲暢談,就見一對新人緩緩登上高臺,紛紛眼前一亮。
男修氣宇軒昂,儀表堂堂。
女修姿容艷麗,溫柔如水。
好一對般配的道侶!
想必日后定能在修行路上相互扶持,相互守望,羨煞人也。
不少修士在心中贊嘆。
道侶大典先是敬告天道,而后禱告先祖,叩拜長輩。
司徒城主喜滋滋喝了司馬慶和司徒靜遞過來的喜酒,連聲道,“好好好!”
顯然對這門婚事極為滿意。
司馬城主抬眼看了遞酒過來的司馬慶一眼,面上喜悅,目光卻尤為平靜,他暗自傳音。
【黃靈犀帶過來了嗎?】
司馬慶手一抖,很快就穩(wěn)住了,也傳音道。
【帶,帶過來了,我將她藏在府中,等此事結(jié)束,父親就能在府中見到她。】
司馬慶見識過司馬城主翻臉不認(rèn)人的模樣,不敢說自己的手下還沒有找到黃靈犀。
或許手下已經(jīng)將黃靈犀接回府中,怕打擾他的大婚,才沒有傳訊給他。
西運(yùn)城就那么大,不可能找不到她。
司馬慶自己安慰自己,想著,很快鎮(zhèn)定下來。
【嗯,你做的不錯,待會時機(jī)到了就動手。】
司馬城主放下酒杯,眼也不抬地走下臺。
【父親放心。】司馬慶胸有成竹應(yīng)道。
典禮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主典人吟唱著冗長的祝禱和祭詞,臺下賓客聽得仔細(xì),默默等待。
慕玨等人也在角落處默默等待著時機(jī)。
主典人唱完,雙手奉上了兩把精致的匕首,“若是兩位甘愿結(jié)成道侶,此生共同扶持,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就在此處滴上心頭血。”
司徒靜看了司馬慶一眼,目光格外動人,“夫君待我如此好,我自然愿意。”
她劃開中指,將心頭血逼出指尖,滴落在眼前玉質(zhì)的古樸精致的典籍上。
典籍上乏起精致的紋路,構(gòu)成了一個半圓。
司馬慶笑得溫文爾雅,“我亦是。”
司徒靜幸福地笑了。
下一秒,她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解與痛苦。
原本應(yīng)該好端端待在司馬慶手上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她的腹中。
鮮血順著匕首涌出。
司馬慶尤嫌不夠,更加用力地握著手中的匕首攪動,讓腹中的口子開得更大。
臺下人紛紛被這巨變駭?shù)谜酒鹆松恚斑@,這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道侶大典,怎么變成了殺妻現(xiàn)場!
“豎子敢爾!”
司徒城主看著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竟然遭此毒手,目眥欲裂。
放出元神期的威壓,渾身殺意,想要飛身阻攔司馬慶。
卻見半空中遭受重?fù)簦苯颖粨舻箟嬄湓诘兀铝撕么笠豢谘?br />
“司馬老賊!”司徒城主咬牙切齒看著半空中彈了彈袍子灰塵的司馬城主。
他什么都明白了!
司馬家就是一丘之貉,聯(lián)合起來謀害他們司徒家!
“虧我還將你視作至交手足,你竟然有如此惡毒的心腸,謀害我們司徒家,我女兒還懷有你們司馬家的骨肉啊!”
司徒城主憤怒得牙齒咯咯作響。
“我的靈力呢,我怎么渾身酸軟,一點勁都沒有!”
在場的修士看到形勢劇變,剛想要逃離,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悄無聲息中招了。
司徒城主聞言臉色一變,內(nèi)視自己的靈海和丹田,竟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縷不明的黑色霧氣鎖住了他的靈海和丹田。
他的靈氣也沒辦法動用了!
“我們剛剛喝的酒有問題!”眾人臉色陰沉。
“哈哈哈諸位道友不要著急,別急著離開,大典才剛剛開始,我還有大禮沒有奉上。”司馬城主哈哈大笑。
又低頭看了一眼狼狽倒在地上的司徒城主,真摯道,“司徒兄,這話你就說錯了,我并沒有刻意針對謀害你們司徒家,對于所有的道友,我都是一視同仁的,你們待會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
“死!”
一瞬間風(fēng)云突變,天空突然暗沉。
遠(yuǎn)處傳來哭嚎的聲音,單單聽聲音便讓人頭暈?zāi)垦#瑤子鲊I。
“那是什么?”有人恐懼地指著高臺。
一只古怪的嬰孩從母體爬出,它沒有五官,渾身一片漆黑,身體偶爾凝實,偶爾化作一團(tuán)黑霧,它四肢著地爬著,發(fā)出刺耳的哭嚎聲。
“天魔胎,完美地孵出來了!”司馬慶興奮道。
他沒管地上死不瞑目的司徒靜,附身將天魔胎抱起,高高舉過頭頂。
“天魔大人,請享用!”
“哈哈哈,好!你們司馬家真的不錯,魔胎的味道真不錯!”
一直藏匿在高臺底下那只元神二重的天魔揭開了它的真面目,明目張膽出現(xiàn)。
元神二重的天魔陶醉地吸了吸天魔胎身上鮮血和怨氣的味道。
砸了咂嘴。
用數(shù)十萬少女的鮮血和怨氣孵化的魔胎果然不凡!
不過,現(xiàn)在的魔胎還不夠成熟。
吞了它,只能讓自己突破元神三重,不能讓自己突破至元神三重巔峰,比肩四大魔主!
“十方無極滅絕陣,給我開!”
天魔遙遙一指,那座恢弘的金色法陣開始剝落它的偽裝,金光淡去,黑氣彌漫,原本溫暖的金光溫度急轉(zhuǎn)直下,變得冰寒刺骨。
魔胎化作一陣霧氣,被法陣吞噬,法陣核心的天魔蛻像是被什么充盈了,充氣一般鼓脹起來。
“等到吞噬了魔胎和血肉的天魔蛻化作巨繭,就是我摘果之時,呵哈哈哈!”天魔笑得格外得意。
法陣轟隆隆運(yùn)轉(zhuǎn)。
黑霧彌漫了整座西運(yùn)城,向四面八方輻射,速度之快,讓人驚駭。
“該死的,我身上的修為好像被吸走了。”
“我也是。”
“那座法陣有詭異!”
所有中招的修士都感到一股虛弱感,他們的力氣和修為,竟然被那座法陣慢慢吸取,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
與此同時,所有在城中的凡人和散修,紛紛感到十分不適。
體魄強(qiáng)健一些的,覺得力氣流逝得非常快。
體魄稍微弱一些的,已經(jīng)倒在地上,虛弱地喘著氣,最后悄無聲息地死去。
而在西運(yùn)城之外,駐扎的大片凡人也紛紛被法陣影響。
而這,還不是法陣的終點。
黑霧繼續(xù)彌漫,很快就籠罩了一整個洲域。
隱隱要向附近的洲蔓延。
大量的精氣和血肉被法陣無情吞噬,很快,法陣的核心亮起,其中的天魔蛻慢慢蛻變,融化,似乎在重塑。
“法陣運(yùn)行了,正是現(xiàn)在!”
慕玨目光一凝,早在發(fā)生變故的時候,他就悄悄帶著身后的一群人潛行到法陣附近。
有他的道紋遮掩,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不對。
“破!”
慕玨拿出破陣石,施展法咒,一時間,破陣石光芒大放。
原本堅不可摧的十方無極滅絕陣竟然破開了一個大洞,原本吸取的血肉精氣也向外逸散。
幾乎是在法陣被破的同時,天魔和司馬城主就察覺到了異樣!
“該死,有修士在破壞法陣!”
司馬城主立馬鎖定了慕玨作為目標(biāo)。
一道攻擊朝著慕玨急速攻來,慕玨早在第一時間就展開了領(lǐng)域,領(lǐng)域?qū)⑦@道攻擊攔在了他身前。
而天魔的攻擊也悄然而至,慕玨猝不及防間被它的爪子抓破了衣襟,靠著對于敏銳的危機(jī)感才堪堪躲避。
“你們快走!”
慕玨目光冷沉,叮囑身后的幾人趕緊離開。
法陣破開的時間只有幾個呼吸,陳紫云等人來不及思考,趕緊帶著黃靈犀走出通道。
慕玨一人應(yīng)對兩大元神,拼命擋在通道之前,阻擋著密集的攻擊,防止天魔和司馬城主偷襲其余人,根本來不及進(jìn)通道!
終于,通道關(guān)閉,所有人除了慕玨都出了城。
慕玨舒了一口氣。
天魔冷冷地看著慕玨,心知不好,竟然有了漏網(wǎng)之魚。
“小子,你可真蠢,明明可以獨自逃脫,竟然為了幾個修為低微的雜魚,舍得奉獻(xiàn)自身。留在這里,你只有死路一條!”
慕玨沒將天魔的挑撥放在心上,他沉靜持劍,“死路,不是由你說了算。活路,是由手中的劍拼出來的。”
“一個不到元神期的修士,都敢說這樣的大話,也不怕風(fēng)閃到舌頭!”司馬城主冷哼一聲。
說著,司馬城主展開領(lǐng)域,朝著慕玨攻來。
血海領(lǐng)域翻涌著滔天的血浪,威勢驚人,隱隱讓人窒息。
慕玨抬劍斬斷血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冰雪消融在血海中,隱隱將其凍住。
于此同時,他又將道紋覆蓋住冰魄劍,回身格擋這只元神二重的天魔的攻擊。
然而,元神二重的攻擊比元神一重恐怖多了。
只接了一招,慕玨就連連后退。
可天魔不會給他反應(yīng)的機(jī)會,幾乎是大開大合朝他攻來,令人窒息的黑霧侵蝕著他的修為,天魔的攻擊轉(zhuǎn)瞬而至。
血盆大口朝他咬來,冰魄劍被天魔的獠牙一咬,發(fā)出令人膽顫的崩裂聲。
慕玨還來不及心疼,巨爪再次襲上他的胸口。
一旦他中了這一招,恐怕兇多吉少。
慕玨想要側(cè)身躲避,可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躲不掉!
危急時刻,冰魄劍上的流蘇發(fā)出了絲絲亮光。
而在高臺那一側(cè),看著突然殺出的慕玨,司馬慶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
這位修士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若是自己立了功,在天魔大人面前露了臉,想必能得到更多贈與。
司馬慶剛要飛身前往城頭法陣兩人一魔打斗處。
就被人攔下來。
“司馬慶,你的對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