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坂雪司本來想帶著富江去高檔的餐廳用餐,但富江突然說有事,就先走了。走之前,富江還是忠告乙坂雪司要多多成長一點。
乙坂雪司有些愣神。
他看著川上富江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喊住對方:“我的聯系方式沒換,現在你也知道我的目前住址,所以,富江你還是會來聯系我的,對吧?”
自己將川上富江視為最好的朋友。
如果可以,乙坂雪司并不想和對方失去聯系。
川上富江回過頭,黑色的眼睛里浸著波瀾。
聯系嗎?
“看心情。”
“不過不要以為我不聯系你,你就不用成長了。不然,我會一直稱呼你笨蛋后裔。”
乙坂雪司聽到這話,忍不住糾正:“我不是笨蛋后裔,是雪女后裔。”
他的心情因為對方的回復好了不少,甚至微笑著沖對方揮手,“那下一次再見了,富江。”
川上富江見對方如此反應,反倒有些不爽。
這家伙居然還在笑?自己可是對他說了不見面的話。
他不應該承諾他會好好成長,等著見面的那一天嗎?最好,雪司還要哭喪著臉,露出落寞難過的表情。這樣才對得起自己的關心。
笨蛋就是笨蛋,完全解讀不了自己“看心情”的時間是多久。
川上富江將頭轉了回去,加快腳步,離開乙坂雪司的視線范圍。
驕傲使得自己決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和其見面。
雪司就等著后知后覺的那份后悔吧。
見富江離開自己的視野,乙坂雪司停止了揮手,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明明他還想和富江說更多話。不過,他也不意外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從國中開始,那份疏離感就已經有了。因為他和富江的追求不一樣,所以才會在有的時候感覺到些許的難過。
“……去便利店吧。”雖然富江走了,他還是要繼續自己的生活。乙坂雪司決定著自己接下來的事項。
※
回到家的乙坂雪司將便利店買的東西有的放到冰箱里,有的則是放到微波爐加熱。有時不想做飯時,他就會去便利店買些可以加熱的東西。
乙坂雪司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電視,打發著時間。接著就是寫作業,看書,打掃房間,做些瑣碎的事情。
等一切都整理好,他洗漱完,就準備睡覺了。
這就是乙坂雪司的時間安排,規律又有點無趣。
只是在他打算熄燈睡覺時,他聽到門鈴響了。
乙坂雪司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他還沒有在這么晚的時候,被人按響過門鈴。有些好奇的他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客廳,通過可視門鈴,他看到了富江的臉。
乙坂雪司處于短暫的茫然狀態。
富江明明剛說完“看心情見面”的話,這個心情轉換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他自己都沒有做好準備。
難道富江昨天在這里落了什么東西?
好像沒有。
至少打掃完衛生的乙坂雪司并沒有見到不一樣的東西。
雖然陷入疑惑,乙坂雪司還是開了門。
此時的富江并沒有穿著校服,是運動裝的打扮。
他看到乙坂雪司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怪乙坂雪司開門太慢,害得他等了很久。
“抱歉。”乙坂雪司側過身體,讓對方進門,“因為有些驚訝,所以我就開門晚了。”
“驚訝?”川上富江雙手放在運動服的外套口袋,走了進去。他的目光并沒有離開乙坂雪司,像是在等著對方的回答。
乙坂雪司:“對。明明富江你剛囑咐我要快點成長,看心情見面,現在就……”就立刻見面了。富江是遇到非見面不可的事情嗎?
川上富江站在玄關,將門關上。
他眉頭微皺,凝視面前許久未見的人,哼了一聲:“你還真是不聰明。”別人說什么,都會信。
乙坂雪司再次糾正自己不是笨蛋。糾正完,他就把昨天給富江穿的拖鞋從鞋柜里拿了出來,讓富江換上。
川上富江盯著乙坂雪司給的拖鞋,并沒有換掉鞋子的打算。他漂亮的眉微皺,眼睛里帶著濃郁的不悅。
“我不穿別人的東西。”
“我要新的。”
別人?
乙坂雪司微微恍神。
明明這就是富江自己的鞋子。
為什么富江會用“別人”定義自己?
一種違和感讓他抿了下唇。
可他也沒有細問。
畢竟他們不可能一直待在玄關聊天。乙坂雪司只能拿出鞋柜里拿出新的拖鞋,讓富江換上。
川上富江很滿意雪司在這個時候沒有表現出笨拙的一面。他換好鞋子,還對之前的拖鞋做出了處置方案。
“這一雙可以扔掉了。”
乙坂雪司:“……”
富江在來見他之前,是不是遭遇了不愉快的事件?
他注視著富江走近客廳,坐進了沙發。
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剛才拿出來,被富江看不上的拖鞋上。他頓了頓,然后又把它暫時放到了鞋柜。
也許富江在培養拖鞋只穿一兩天的習慣。
乙坂雪司來到客廳,走到富江所在的沙發位置,在其旁邊坐了下來。
沉默良久,他忍不住打破沉默,詢問:“富江是遇到什么事了嗎?”不然,富江不可能那么晚來找自己。
“我會轉學。”川上富江側過臉,直視著乙坂雪司的眼睛,宣告對方必須刻在腦子里的事情。
“所以,這段時間你都不要靠近我現在所在的學校。”
這樣嗎?
如果富江不讓他去,他是不會再去的。
畢竟自己和那所學校的聯系,有且只有富江。
只是——
“那些人和富江你的關系到底是……”基于擔心,乙坂雪司還是想要知道目前富江所處的班級生態情況。那些人在葬禮時期說的話,也不是毫無緣由。他們對富江抱有一定的敵意。即使富江準備轉學,在轉學前,富江依然會面臨可能被針對的情況。
真奇怪。
明明富江很受歡迎,那些人為什么會……
“好累。”川上富江突然從沙發上起身,打斷他的話,“我想洗澡。”
乙坂雪司張了張嘴,最終選擇換個話題:“我要幫你找借宿的衣服嗎?”
川上富江脫外套的手停了下來,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不要昨天的衣服。”
乙坂雪司一邊答應,一邊疑惑富江到底怎么了?
幫富江找好衣服的乙坂雪司將衣服放到浴室的干燥區域,然后就準備推了出去。正準備洗頭的富江喊住了他,像是力氣用盡了一般,對方想讓他幫忙洗頭。
這是昨天富江沒有提過的事情。
再多的問題都沒辦法在浴室問。因為富江的深夜到訪,已然沒有睡意的乙坂雪司就答應了富江的請求。
為了避免泡沫沖進眼睛,乙坂雪司從柜子里拿出新的洗頭帽幫助富江戴上,接著他就開始用溫度適中的水沖洗富江的頭皮,洗發水打成泡沫,按摩著富江的頭皮,等到時間夠了后,他再將那些泡沫沖干凈。
雖然這不是很難的工作,但洗完后,乙坂雪司感覺自己的衣服都有些潮濕。
富江之后沒有提出要求,乙坂雪司就離開了浴室。
來到客廳休息的他還是不清楚此時的富江為什么和今天分開前變得有些不一樣。
乙坂雪司靠著沙發,陷入沉思。
聽到浴室門開啟的動靜,他這才回了神。
剛才自己一直在思考,可又好像沒有,現在腦袋里有些空空的。可能是生物鐘被打破,越往后熬夜,大腦越沒辦法思考。
能夠解答自己疑惑的,就只有富江。
可富江沒有理會自己,只是徑直去了廚房的冰箱那里,從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喝了起來。
也許富江今天晚上表現異常是因為決定了轉學。他沒有通過電話聯系,而是直接過來通知自己。
乙坂雪司有些感動。
富江的心里應該也把他當成了非常重要的朋友。
富江喝牛奶的時候,余光掃到了沙發上的乙坂雪司。雪司周圍出現的小雪人無疑在表明他現在心情很好。他當然清楚雪司高興的原因和自己有關。
畢竟在雪司眼里,自己可是深夜到訪,并給予對方安全忠告的好朋友。
那個人真的太蠢了,居然讓雪司出現在那些人的面前。
身體被割裂的疼痛真讓人不快。
雪司對于人心的了解不多,他沒辦法想象別人會用怎么樣的陰暗想法揣測自己。班上的那些人要是盯上了雪司,按照笨蛋雪司的倒霉程度,他根本逃不了。
想要托雪女后裔體質的福,撿回一條命,也要在雪司熟練利用自己能力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現在的雪司……
川上富江走近乙坂雪司,伸出手把半空中的雪人拿到手里。
“哇啊~”小雪人發出驚呼的聲音。
是個笨蛋。
入睡前,富江依舊延續了剛才的挑剔,不想住在乙坂雪司的房間。乙坂雪司忍不住解釋:“床單、被罩之類的,都是兩三個小時前換過。”
富江給出的回應則是要住在客房,乙坂雪司也要一起。
客房的床的確比乙坂雪司房間的要大。
兩個人睡在一起,也不會覺得擠。
不過,今晚的富江過于奇怪了,讓人忍不住擔心。
熄燈后,乙坂雪司看著背對著自己,不想說話的富江,小聲問:“富江你睡了嗎?”
起初富江并沒有回應,但很快富江就把身體轉了過來。
黑暗情況下,能夠看清彼此的五官,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乙坂雪司能夠看到富江的眼睛,對方在注視著自己。
見富江像是要聽自己講話,他定了定神,問在被班級的人、警察他們誤認為死亡的時候,富江那個時候在做什么?
“在想某個笨蛋該不會輕信別人的傳言,認為我死了吧?”
川上富江的聲音里帶著對乙坂雪司的調侃。
他對雪司的印象就是容易被騙。事實也證明如此,雪司還參加了他的葬禮。
乙坂雪司雖然在之前對富江說自己難以接受對方死去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他也想把自己的另一個想法說給富江聽。
“在葬禮的時候,我有認為富江真的死了的感覺。大家都在傷心。”
“我當時在想,如果我能幫助警察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富江會不會早點投胎,成為新的人類?”
川上富江聽著乙坂雪司的話,心情有些復雜。
都說了雪司是笨蛋,結果雪司的確沒有超出自己的預想,往聰明的方向發展。
“我可不會死。”
“與其擔心我,你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他對雪司的思維方式并不看好。
被批評的乙坂雪司沒有格外難過。
已經將參加葬禮時的一部分心情告訴了對方的輕快心情,讓其忍不住將剩下的話都分享出來。
“如果富江能夠早點投胎,我們說不定還會做朋友。”
雪司的想法還真是簡單到讓人想笑。
川上富江看著即使處于黑夜,對方也在發亮的眼睛,忍不住調整身體,躺平,看著天花板。
“要是投胎了,還要和你做朋友,這對我來說無疑是詛咒。”
他并不想和笨蛋有交集那么久。
“富江的嘴巴好毒。”乙坂雪司聽到川上富江的回答,控訴道,“我們難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才不是最好。
川上富江想要這樣糾正乙坂雪司。
但鑒于如果真說了,難過起來的雪司會因為心情變化,發動能力,將自己連同整個床用厚厚的冰凍住,他還是選擇了閉嘴。他還不想體驗糟糕的感覺。
因為沒辦法對乙坂雪司說過分的話導致的不爽,使得川上富江下意識說了句:“你還是多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吧。”
乙坂雪司:“嗯。”
※
雖然乙坂雪司和川上富江很久沒有睡在一起,但總體,睡眠質量沒有多少影響。
乙坂雪司醒來的時候,川上富江還在睡。
他想要叫對方起床,但對方回復:“自己今天不用上學。”
請假了嗎?
乙坂雪司接收著川上富江給的信息,最終沒有再打擾對方的睡眠。
他幫富江留了一份早上做好的三明治套餐就準備出門。
但擔心富江的午餐情況,于是就留下了便利貼,上面寫著富江可能喜歡的餐廳的聯系方式。有的提供外送服務。相關的費用,乙坂雪司會負責支付。
做完相應舉措后,乙坂雪司就出了門。
班上的人對乙坂雪司遭遇烏龍事件的事情還在持續關注。
乙坂雪司面對關注,總結:“不管怎么樣,我和最好的朋友關系是不會改變的。”
最好的朋友啊?
眾人略微感慨,原來乙坂同學會用這樣的稱呼看待那個人。
在下午放學的時候,乙坂雪司就走出了校門。只是和往日不同的是,他被一個穿著和富江校服相同的少年給攔住了。
“我是川上的同學山本。”
“我們之前在葬禮上,還有昨天見過。”
“我們能聊聊嗎?”
乙坂雪司聽著對方的自我介紹,想起了富江的忠告,回復:“我和你好像不熟。”
“是的,我也和你交集很少。”
山本看著面前的少年,嫉妒的心情讓他忍不住想要打破對方的天真幻想,“不過,你和我一樣都很在意川上。你真的以為他還活……”
“你在這里干什么?”一道聲音打斷了山本的話,山本看過去就見到穿著校服的川上富江站在那里。
對上來人的視線,山本感覺到了從腳底鉆上來的寒意。
乙坂雪司則是在好奇,為什么富江會穿著校服?他不是說今天請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