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
乙坂雪司走到川上富江的身邊，目光再次掃了下他的著裝，問：“你今天去上課了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還需要問？
川上富江很想這樣對乙坂雪司說，但他還是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笨蛋后裔真的信了別人的話，居然會給仿冒他的人開門。
川上富江并不想讓乙坂雪司知道自己真的死過，甚至現在還出現了很多仿冒自己的盜版。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也準備近期距離雪司遠一點，讓有些風波先過去。沒想到盜版找到了雪司，山本還企圖將一些事實告訴給對方，糟糕透了。
那個家伙……
川上富江的眼神變得凌厲，越發看此時出現在乙坂雪司面前的山本不順眼。
這都是山本的錯，而山本明顯不知悔改，居然跑到了笨蛋后裔學校，企圖說一些有的沒的。
山本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算什么。
“川上……同學。”本想告訴乙坂雪司真實情況的山本身體發抖。今天川上富江和高木老師說完話，對方就瘋了。不少人都在害怕自己會不會成為瘋掉的下一個人。
山本很清楚只要自己遠離川上富江，就能有活路。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生活被川上富江搞得一塌糊涂，不甘心川上富江會在意一個根本不清楚事情真實情況的朋友。
乙坂雪司貌似真的信了面前的人是川上富江。
好可憐。他現在被蒙在鼓里。
山本原本害怕而發抖的身體，此時反倒因為興奮而發抖。
“我知道你是假的。”
“你是假的川上同學。”
他大聲地說著自己想要說的話，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川上同學已經死了，是我們全班殺掉了他哈哈哈哈。”
乙坂雪司的校門口不斷有學生出來，聽到一個身著別的學校制服的人說著好像是殺人的話，都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們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
乙坂雪司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川上富江身上，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去問對方。富江此時臉上的神色是他見過最難看的一次。
富江、富江到底經歷過了什么？
他現在還是沒辦法清楚。
“你算什么？”川上富江冷漠地看著癲狂的山本，“不要以為你喜歡我，就可以隨便編造一些不存在的情況來給我帶來麻煩。”
“再這么下去，小心你成為下一個高木老師。”
圍觀的人雖然了解不了事情的大概，但通過目前的情況，他們有點了解說別人死的少年貌似精神不正常。
人好端端在那里站著，他偏偏說人死了。
是個正常人都會生氣。
而且這個精神不正常的少年貌似是喜歡這個被他稱呼為“川上同學”的人，所以才這樣說。
被精神不正常的人喜歡，甚至還污蔑，川上還真是可憐。
他們忍不住將同情的目光看向遭遇不幸事件的當事人，然后就移不開視線。叫做川上的少年擁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眼角下的淚痣誘人，妖冶。精致的五官此時因為情緒波動微微發力，生動的表情讓人更為贊嘆他的美貌。他的皮膚不是許久未見陽光的那種蒼白，是那種天生麗質，沒辦法后天企及的白皙。
好漂亮的男子高中生。
他完全有被很多人喜歡的資質。
川上同學身邊站著的少年，是和他們一個學校的。
看領結的顏色，是一年級生。
少年長得也很好看。
有認識他的人，甚至還喊出了他的名字。
“乙坂同學。”
乙坂？不少人感覺有些耳熟。
很多人在傳學校里有一個好像走漫畫人設的高中生，冰雪、小雪人之類的盛況都能在他周圍見到。
他們還沒見過乙坂。
現在見到了。
都說好看的人會互相吸引。
好像是真的。
“你就是假的。”
“乙坂雪司也是虛假的朋友哈哈哈哈。”
山本一邊說，一邊后退，笑著，跌跌撞撞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他走了。”
“看來那個人的腦子真不正常。”
“我覺得他需要看個醫生。”
……
圍觀的人三三兩兩，說著自己的看法。
比他們了解一些情況的乙坂雪司拿著書包的手緊了一下。
雖然富江說山本精神不正常，但很多人的反應好像在表明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富江真的遇到過危險嗎？安然地享受著富江的歸來，不去深究一些異常情況的自己是不是如山本所言，是個虛假的朋友？
“富江。”
“富江。”
……
因為太多不解導致錯亂的乙坂雪司下意識找身邊的人求助。
和之前聽到富江死去訊息，找不到別人不同，此時富江就在自己的身邊。富江會告訴自己一切的吧？
他不想做虛假的朋友。
※
川上富江聽著乙坂雪司的呢喃，原本想要責問對方是不是笨蛋的話停到了嘴邊。畢竟富江還沒有忘記雪司把別人當成了自己這件事。
看著乙坂雪司顯然無措的神情，川上富江臉色更加陰郁。
這都是那些人的錯。
如果不是他們，自己才不會遇到這種事。
雪司的確是笨蛋，那么容易被別人的話影響。
“那些都是他編出來嚇你的。”
“你要是真的信了，就永遠是笨蛋了。”
直到此時，川上富江還在試圖維護自己的尊嚴。
他沒有死過，絕對沒有。
“可是……”乙坂雪司并沒有被川上富江的話說服，想要說什么，然后就被川上富江伸出手扯了下臉。
“痛嗎？”
“……嗯。”
川上富江不想被那么多人圍觀，只能邊說，邊推著乙坂雪司往遠離人群的方向走。
“痛的話，就從夢里醒來。”
“我可不想一直叫醒你。”
乙坂雪司臉上的痛感隨著時間慢慢消失，但他的眼睛、耳朵還在工作。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富江。
富江沒死！
“我不想成為富江的虛假朋友。”
“誰說你……”川上富江剛想反問，就想起了山本的話。他壓低了眉眼，忍不住又開始教育起了乙坂雪司，“不要聽別人的話，只聽我的。畢竟你的腦袋就只能容得下我的話。”
他說著，突然又停了下來。
此時的他們已經走到不被其他人注意的街道，川上富江看向同樣也停下腳步的乙坂雪司，重復剛才的話：“記住不要聽別人的，只聽我的。”
別人只會給乙坂雪司帶來麻煩。
自己就不一樣，他很大方，會幫助對方解決一些麻煩。
要是雪司的腦袋沒有問題，就知道會選擇什么。
當然，川上富江也知道自己不會隨時隨地幫助乙坂雪司解決麻煩。他和對方說過看心情見面的話，也囑咐對方快點成長。不過，這也影響不了他和雪司的關系。
真正影響他們關系和他見面計劃的是那個盜版，還有其他可能會出現在乙坂雪司面前，拆穿他好不容易遮掩的秘密的盜版。
那些家伙能不能從他的世界消失！
要不是因為班上的那些人，他們怎么可能會有生命？
真是恬不知恥，那家伙想要趁機替換他的身份。
他才是唯一的川上富江。
其他的都是冒牌貨。
川上富江凝視著并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乙坂雪司的臉，再次重復：“記住不要聽別人的，只聽我的。”
富江他強調了三次。
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事。
看來，富江真的有在擔心自己被騙。
乙坂雪司想到這里，忍不住點頭：“我只會聽富江的話。”
川上富江暴躁的情緒少了一些。
看來雪司的腦袋還不笨。
“可是，富江，那個……‘別人’也會包括你自己嗎？”
“我知道這個說法有些迷惑。”
主要是富江的表現讓他不得不在意，這個“別人”的范圍。乙坂雪司臉上閃過糾結，“我并不想讓富江難過，想要讓富江開心。”
“昨天晚上富江你的話到底是……”
“忘記。”
乙坂雪司：“什么？”
川上富江：“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敢開口成為了乙坂雪司的回應。
富江現在是怎么了？
難道是昨晚的富江是此時的富江想要忘記的存在？應該是這樣，昨晚的富江也不喜歡前天的富江。
每一天的自己都和昨天的自己不同，這就是最好的“一切都在運動”的證明。
富江現在也想按照如此的證明生活，排斥昨天的自己？
那樣不會很累嗎？
“為什么不說話？”
“難道你真的……”
川上富江很想追問乙坂雪司對昨天晚上的盜版的看法。可如果說得越多，越會暴露自己曾經死過的事實。乙坂雪司是笨蛋，但他也清楚進入升學高中，成績優秀的雪司要是真的去深究，也能知道原本的一切。到時候，雪司肯定會用嘲笑的表情看他，驚訝他離開對方，卻把自己的人生過成這樣。
那是川上富江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
他怎么可能會比乙坂雪司過得不好？！
乙坂雪司注意到川上富江的欲言又止，微歪著頭，像是詢問一般呢喃著對方的名字：“富江。”
富江想問什么？
“什么都沒有。”川上富江校服袖子下的手緊握，極力控制怒氣，“走吧，請我吃飯。”
乙坂雪司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富江不想說，他也沒辦法問。因為富江就是這樣的性格。如果真的惹富江生氣了，富江之后就不聯系自己了。
川上富江在高檔餐廳吃了不少東西，乙坂雪司在吃了一些后，就看著對方吃。
乙坂雪司從小就生活在優渥的環境里，無論是親情、物質還是友情，他都不缺。富江就是他友情板塊的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和富江是最好的朋友。滿足最好朋友的要求，請對方吃其喜歡的食物，也是乙坂雪司會做的事。
如果可以，乙坂雪司還想邀請富江在假期時間去旅行。
雖然他沒有參加社團，享受社團那種集體行動的豐富生活，但他還是盡可能地想要在高中時期，做一些高中生會做的，能夠讓生活變得豐富多彩的事。
這段時間富江應該不會答應自己。因為富江會忙著轉學的事，即使到了新學校，也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乙坂雪司沒辦法在此時提好像目前只對自己有利的活動。
真正的朋友總是要考慮對方的感受。
他一直都在做。
所以才不是——
自己才不是那個山本口中的“虛假朋友”。
※
乙坂雪司在發呆。
川上富江注意到這一點后，心情有些不爽。
他對自己吃飯的樣子很有自信。無論是誰都會情不自禁地感慨他的優雅美麗，就像現在，餐廳里已經有不少人將目光看向了自己。可唯獨坐在他對面的笨蛋不知道欣賞，眼神發散，處在座位上當冰雕。
沒錯，就是冰雕。
哪怕乙坂雪司此時沒有被冰覆蓋，整個人看起來狀態平穩，和正常人一樣，但川上富江就覺得他是沒有一點生氣的冰雕。
雪司在想什么？
該不會還在關注那個昨天晚上恬不知恥找雪司求助的冒牌貨？
光是想想這個可能，就讓他倒胃口。
冒牌貨居然注意到了雪司。
明明是他先找到的。
先找到，就已經證明了他才是真正的川上富江。
“富江。”
乙坂雪司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川上富江愣了一下。此時乙坂雪司已經沒有在發呆，對方的目光正在看著他。
“什么？”川上富江的語氣僵硬，傾瀉著一絲的怒氣。
乙坂雪司：“富江好像在發呆。”
“哈啊？”川上富江感覺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笑話，“誰發呆了？明明是你在那里當冰雕，你不要惡人先告狀！”雪司的理解能力有問題，說話也是。真讓人生氣，他的成長速度沒問題？
接收到富江話語的乙坂雪司眨了眨眼。
原來富江有注意到自己剛才愣神的情況嗎？意識到這一點的乙坂雪司道歉，誠懇說明：“我剛才的確在想事情。”
看吧，雪司承認了。
證明自己正確的川上富江微抬著下巴，他的判斷從來都沒錯。
“我剛才在想富江。”
川上富江握著刀叉的手緊了一下，他的眼睛里浸著濃烈的情緒。
雪司在想那個冒牌貨？
“如果富江要轉學，這段時間我不好意思約富江去旅行。”
乙坂雪司有些猶豫，但還是堅定地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對方，“等富江安排好自己的一切，我想……”
“看心情。”打斷乙坂雪司的川上富江低下頭，繼續吃著食物。他的眼底帶著愉悅，原來雪司在考慮旅行的事。
看來雪司的腦袋還是聰明了那么一點，不過也就是一點。他可是很忙的，怎么可能會輕易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出去。想要讓他答應，作為朋友的雪司就該拿出更多的誠意。
乙坂雪司那么笨，拿出誠意的事估計會讓其想破腦袋。
單是想到這里，就讓川上富江心情大好。
在得到他的同意前，乙坂雪司絕對會專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