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三合一
夜?jié)u漸深了,萬物好似都陷入了沉睡狀態(tài),周遭安靜得不像話。
元祈沒有多少睡意,他還惦記著元勇盛那邊的事情,心里的憂慮讓他睡不著。
在這片寂靜當(dāng)中,身旁傳來了衣料摩擦的“嗦嗦”聲,聲音不大,但放在安靜的夜里,便變得明顯了起來。
時隨安的動作一僵,不敢繼續(xù)動了。
幾秒后,他幾乎是用氣音說道:“元祈,你睡了嗎?”
“還沒有!
時隨安“嗯”了一句,便沒了下文。他的傷口被元祈用白色的紗布包扎好了,此刻還泛著絲絲的痛意。
過了片刻,元祈的聲音傳來,“你睡不著嗎?”
時隨安又輕輕“嗯”了句。
他聽見元祈嘆了口氣,“其實(shí)我也睡不著。”
時隨安眨了兩下眼睛,拉住了元祈的手指。在楊震國家里他最喜歡黑暗,那會給他帶來安全感,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他躺在元祈的身邊,又不喜歡這暗暗的環(huán)境了。
——他都看不清元祈的表情了。
于是,他又不自覺地撒嬌道:“元祈,好黑啊。”
自從他沒了媽媽以后,撒嬌就得不到任何人的回應(yīng)了,今天他像是要把這些缺失過的東西全部補(bǔ)回來一樣,總不自覺對著元祈撒著嬌。
元祈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
元祈房間安裝的是白熾燈,如果開燈,只怕兩人會更加睡不著。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他爸送的星空燈。
元祈說:“你等一下。”
隨后摸黑下了床,在幾步遠(yuǎn)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沒過多久就摸到了一個球形物體。
他爬回床,幾乎一進(jìn)被子,時隨安就黏糊糊纏上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時隨安聽到了他找東西的動靜,仰頭,在黑暗中捕捉元祈的身影,問道:“元祈,你去找什么了呀?”
元祈還在用手摸索著這燈的開關(guān),回了一句,“星空燈。”
“星空燈?”時隨安偷偷琢磨著這個新詞匯。
他一直被嚴(yán)格管教,接觸的新事物不多,甚至好幾歲了,連玩具都沒多少。此刻聽到這個,心里有些好奇。
這時,元祈終于找到了開關(guān)按鈕。
他手指一個用力,按了下去。
滿天星河頓時充盈著整個房間,天花板上,銀河星辰流轉(zhuǎn),讓人仿佛身處宇宙之中,夢幻而又絢麗。
時隨安呆呆地望著,“好漂亮,好多星星啊!
他不自覺轉(zhuǎn)頭看向元祈,藍(lán)色燈光打在他們兩人身上,讓他們也添了一些夢幻之感。
元祈本就長得可愛,如今目光沉沉,長長的睫毛在臉上印下暗影。
身處在星空燈下的元祈,像一個小仙童。
時隨安突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媽媽給他念過神話故事,故事里說,神仙都是待在天上的。
這讓時隨安心里突然多了一絲惶恐,他現(xiàn)在長大了一些,知道神話故事都是假的,可他害怕元祈會真的離開他。
如果元祈離開他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他怕找不到元祈。
在這個地方,他只有元祈了。
時隨安不安地又往元祈的懷里縮,牢牢抱住元祈,唯恐元祈跑了。
元祈不知道他心里的所想,當(dāng)他再次被抱住時,表示已經(jīng)十分習(xí)慣了。
他輕微嘆了聲氣,時隨安可真是一個粘人的小朋友。
在這片小小天地里,銀河星辰緩慢且有規(guī)律地流動,不知是夜深了,還是氛圍太過靜謐。
床上的兩人終于有了困意,元祈懷里縮著個人,小孩清淺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這讓元祈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些,緩緩進(jìn)入了睡眠。
夢幻的燈光填滿了每一處,在無數(shù)星星的注視下,兩個小朋友相擁而眠,顯得無限親密,就如往后幾十年里他們無限親密的關(guān)系。
有很多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這一晚,元祈罕見地又做夢了,這次的夢境短暫,沒有過多的情節(jié)和鏡頭,只有一個背影削瘦的小孩背對著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周圍都是歡聲笑語,只有他那里安靜得出奇……
——
在這同一個夜晚,縣醫(yī)院里,劉慧英滿臉疲憊,她下車后便立馬趕到了這里。
元勇盛的手臂和大腿都綁著醫(yī)用繃帶,如今正躺在病床上,手和腳都被架得高高的,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身材又壯碩,如今縮在這小小的病床上,看上去很是滑稽。
劉慧英卻是立刻就紅了眼眶,她甩下手里提著的東西,用手不停摸著元勇盛的臉,急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訴我,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啊!
元勇盛朝她身后看了看,“元元來了嗎?”
劉慧英擦了擦眼角,“我沒讓他來,也沒說你住院了的事!
元勇盛點(diǎn)頭,說:“也好,也好,元元明天還要上學(xué)呢!
“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會傷得這么重!眲⒒塾⒀劾锓褐鴾I,想去摸他打著繃帶的地方,又怕會弄疼他。
元勇盛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沒事兒,只是輕微骨折而已,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別擔(dān)心。”
這次這件事情概括起來也簡單,無非就是隔壁工地的那群人又來惹事,雙方在建筑房的二樓發(fā)生了爭執(zhí),隔壁那邊的人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激動,元勇盛一時不查,被他們推了下去。
不過他比較幸運(yùn),中途短暫落在了一個架子上,緩沖了一大半的沖力,否則他現(xiàn)在絕不是骨折這么簡單。
元勇盛真的納悶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得罪那幫人了,自己就只是接了個工程,還是一直沒人要的。
劉慧英在這照顧他到大半夜,等這邊所有事情都弄好后,她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凌晨了。
早上應(yīng)該是趕不回去了,劉慧英擔(dān)憂元祈明天早上餓肚子,思來想去,她給和自己關(guān)系不錯的鄰居打了個電話。
“嬸子啊,是我,慧英,太抱歉了,這么晚還打電話過來打擾你,但我實(shí)在沒辦法了,我現(xiàn)在人在縣城,明早怕是趕不回去了,我怕元元一個人餓肚子,能不能麻煩你幫忙送點(diǎn)吃的給他,我回頭再把錢轉(zhuǎn)給你!
電話那頭的女聲爽朗大方,“英子,別和我這么客氣,這點(diǎn)小事我還是能幫得了的,你平常對我們家的關(guān)照也不少,不就是一頓早飯嗎,我還是承擔(dān)的起的,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去給元元送吃的,錢就不用給我了。”
事情解決了,劉慧英舒了一口氣,再三道謝后,她掛了電話。
第二日清晨,鄰居家的嬸子提著冒著熱氣的包子和牛奶敲響元家大門。
“元元啊,你起床了嗎,嬸嬸來給你送早餐吃!
門里邊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沒一會兒的功夫門就開了,元祈可愛的臉龐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
“元元,吃早餐!彼言绮瓦f過去,卻不小心瞥到屋里,另一個小孩乖巧地站在大廳里望向這邊。
她有點(diǎn)懵,英子沒說還有另一個小孩在啊。
元祈不動聲色接過早餐,禮貌道:“謝謝嬸嬸,我媽媽今天早上不回來嗎?”
嬸嬸回過神,摸了摸他的頭,說:“元元乖,你媽媽還在縣城那邊,沒趕回來,吃完早飯后,嬸嬸送你去大馬路那等車,放學(xué)后就能見到媽媽了。”
元祈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聽到后半段話,他搖頭道:“不用了,嬸嬸,我今天可以和我的好朋友一起去上學(xué)。”
嬸嬸聽聞,也不好勉強(qiáng),應(yīng)了一聲。她看向屋里的小孩,她也認(rèn)識,小孩叫時隨安,在村里還挺出名的,她有心想問些什么,但當(dāng)著兩個小孩的面,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她帶的早餐分量多,兩個小孩一起吃也足夠了,她猶豫了一瞬,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等英子回來后,問問英子也行。
元祈和時隨安一起把早餐給解決了,結(jié)伴去大馬路那等車。
時隨安額頭上的白紗布太過顯眼,一路人不少人頻頻投來注視,其中還有幾個大人當(dāng)場就湊在一起,指著時隨安那邊嘀嘀咕咕。
元祈知道時隨安的境遇,怕他為此感到敏感自卑,于是主動牽起時隨安的手,想傳遞給他一些勇氣。
時隨安其實(shí)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背地的議論,可他喜歡元祈對他的親近,他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開心得眼睛都微瞇了起來。
幼兒園的小朋友們本來就把時隨安排擠在外,如今見到時隨安臉上的白紗布,更是離他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趙小馳三人受了元祈的影響,倒也不覺得時隨安的傷有什么,但就是抑制不住好奇,圍著兩人問東問西。
“老大,時隨安的頭怎么了呀?”說這話的是趙小馳,他不想和時隨安這個爭了他寵的人說話,便拐了個彎問元祈。
萱萱和小牛就沒這么多想法,直接問時隨安本人。
“時隨安,你的頭是受傷了嗎?”
“時隨安,你的額頭居然貼了一個白色的東西誒,我在電視上看了,只有流了血才會貼這個,你的額頭是流血了嗎?”
“天啊,如果是流血了,那該有多疼啊!
但不管兩人怎么問,時隨安都不搭理他們,只低著頭牽著元祈的手,安靜地站在元祈身后。
三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哼,時隨安也只有面對老大的時候才會經(jīng)常說話,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
被區(qū)別對待了的兩人覺得沒趣,將目光轉(zhuǎn)向元祈。
元祈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馬路,“車來了!
三個小朋友的注意力頓時轉(zhuǎn)移,跑過去排隊(duì)等車了。
另一邊,楊震國的家里。
電話鈴聲響起,楊震國整個人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電話響了好幾聲,沒人接,自動掛斷了。
時峰榮舉著手機(jī)黑著張臉,該死的,這么多年,還沒有誰敢不接他的電話。
楊茵在一旁敷著面膜,見他貌似心情不好,便湊過去環(huán)住他的脖子,嬌滴滴詢問道:“老公,怎么了?”
時峰榮面露不爽,“楊震國不接我的電話。”
楊茵心里暗罵了楊震國一句,然后用手撫上時峰榮的背,給他順氣,“我爸他可能是有事兒沒帶手機(jī),我等會給他打個電話過去跟他吱一聲,讓他給你打過來!
時峰榮聽到這,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diǎn)。
楊茵一面暗地里偷瞄著他的神情,一面試探性問道:“怎么突然想著給我爸打電話了?”
時峰榮按了按自己的眉角,說:“隨安前段時間打了個電話給我,應(yīng)該是在那邊受了什么委屈,剛好我現(xiàn)在沒事,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想起這個兒子,他心里就閃過一絲不耐煩。他難得有閑情去了解一下這個不討喜的大兒子的情況。
楊茵聽到這,暗自咬牙,表面上卻還是佯裝傷心,她松開放在時峰榮背上的手,轉(zhuǎn)過身去。
“你的意思就是我爸媽把隨安照顧的不好唄,那是我爸媽啊,隨安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我把他當(dāng)親兒子一樣,那我爸媽也是隨安的外公外婆,難不成還會虧待了隨安嗎?”
“我爸媽有的時候雖然管教孩子的手段嚴(yán)厲了一點(diǎn),但那份心是好的,我就是他們培養(yǎng)出來的,你要是嫌棄他們,就連著我和我兒子一起嫌棄好了。”
“你也知道隨安那孩子,現(xiàn)在還太過頑皮不服管教,上次還差點(diǎn)把陽陽推下臺階,把他送到我爸媽那,讓我爸媽好好管管,難不成這份心是壞的嗎?”
“我也只是想讓隨安變得更好而已啊!
她一邊說著這話一邊擦著眼角,好似下一秒就能立馬哭出來。
時峰榮被這一連串的質(zhì)問打得措手不及,見嬌妻背對著他抹眼淚,心里一慌,連忙從背后抱住她,安撫道:“茵茵,你誤會了,我沒那么想,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
楊茵返過身子,用拳頭捶他的胸口,“那你下次可別這么說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一片好心被這么懷疑!
時峰榮被她這一個個小拳頭捶得心都酥了,當(dāng)然滿口答應(yīng),“好,好,下次不會了。”
楊茵趁熱打鐵,“你也別太擔(dān)心隨安,我把隨安當(dāng)親兒子一樣疼,當(dāng)然不會害他,過會兒我自己給我爸那邊打個電話,了解了解情況,叮囑一下!
“行,還得是我們茵茵善解人意啊!睍r峰榮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引得楊茵發(fā)出陣陣嬌笑。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的眼中藏著野心勃勃。
就算時隨安是原配生的兒子又怎么樣?不還是不受人待見和重視。時家的家產(chǎn),只能是她兒子時陽的。
等時峰榮去公司后,楊茵拿著手機(jī),翻出了楊震國的電話號碼,看著那串?dāng)?shù)字,她臉上是滿滿的厭惡。
這次打過去,對面接通了。
楊震國頭痛欲裂,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酸痛讓他脾氣暴躁,聽到鈴聲響后,火氣直接就上來了,連名字也沒看清,接通后直接破口大罵。
“他娘的,打電話過來干什么,沒有眼力見的,也不會找個好時候打。”
楊茵面色一冷,“楊震國,你最好看清你是在跟誰說話!
楊震國一愣,總覺得這個聲音很是耳熟,一看備注,他訥訥道:“是茵、茵茵啊!
楊茵沒有應(yīng)這句叫喚,只是冷聲道:“你們對時隨安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時隨安打電話過來和時峰榮告狀了,我的計劃差點(diǎn)就被打亂了,你們怎么這么沒用,讓你們看一個孩子都看不好!
楊震國不滿道:“我是你爸,你怎么和我說話的!
“我沒有你這樣的爸,你還不配。”
楊震國的臉都被氣紅了,卻又不敢頂嘴,楊茵早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任打任罵的女兒了,現(xiàn)在變成了豪門太太,他惹不起。
只是他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女兒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冷酷不給人留情面了。
楊茵那邊還在繼續(xù)說:“你們以后明面上對時隨安好一點(diǎn),別被人抓到把柄了,否則你們以后一分錢也別想讓我給!
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原先她的目標(biāo)本來是讓時隨安在鄉(xiāng)下受盡折磨,但如今鬧這么一出,才驚覺這樣做不妥,到時被發(fā)現(xiàn)了,壞了她在時峰榮心里的形象,反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無奈之下,她只得放棄這個方案,打算讓時隨安在鄉(xiāng)下自生自滅算了。
反正在那么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時隨安又是一個那么小的孩子,三觀還沒有完全成型,很容易被養(yǎng)廢或者養(yǎng)歪吧。
陽陽從小接收的都是高端教育,到時候,時隨安憑什么和陽陽爭?
想到這,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
——
放學(xué)時間,一群小朋友陸陸續(xù)續(xù)下了車,鑒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元祈不放心時隨安一個人回去,便提出送他,也好讓自己心里放心一些。
時隨安巴不得能和元祈多待些時間,自然不會拒絕。
兩個小孩肩挨著肩,在路過趙小馳身邊時,時隨安停住了腳步,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帶著幼稚的得意,他說:“你看,元祈要送我回去了!
很顯然,他還記得上一次趙小馳朝他炫耀的事情。
看著兩人離去的趙小馳:“……”
恨得牙癢癢。
在快靠近楊震國的房子的時候,時隨安拉住元祈的衣角,抿唇說道:“元祈,你走到這里就可以了!
他舍不得和元祈分開,但也不想讓元祈繼續(xù)靠近了,誰也不知道楊震國會不會繼續(xù)發(fā)瘋,萬一傷到元祈怎么辦。
元祈卻道:“沒事,我送你到門口!
然后拉著時隨安繼續(xù)往前走。
楊震國家的大門沒關(guān),敞開了一半,透過這打開的半邊,元祈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家具東倒西歪在地上,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酒瓶,總而言之就是一團(tuán)亂。里面還充斥著一股散不去的酒氣,很不好聞,讓人直皺眉頭。
時隨安卻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面不改色。
元祈猶豫半響,問:“他們不在家嗎?”說的自然是楊震國和李許芳。
這一地狼藉,都沒人收拾一下嗎。
時隨安搖頭,說:“我不知道。”
元祈推開門,他的動作很輕,大門發(fā)出一陣讓人牙酸的“吱呀”聲。
元祈:“……”這門都快散架了吧。
門還沒推到底,屋內(nèi)倒是先一步響起了腳步聲,楊震國冷煞著一張臉,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他走路一腳踩得輕,一腳踩得重,姿態(tài)滑稽,像個瘸子,應(yīng)該是扭到腳了。
楊震國的心情十分糟糕,看到時隨安和元祈,卻硬生生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隨安,你回來了啊!
時隨安不語,看著幾步遠(yuǎn)處態(tài)度轉(zhuǎn)變巨大的楊震國,他只覺得厭惡,只覺得對方虛偽至極。
楊震國見他不答話,尷尬的同時又忍不住感到暴躁,他吸了一口氣,抑制住自己的憋屈,轉(zhuǎn)而看向元祈,“元祈是來送我們隨安回來的吧!
元祈還沒說話,時隨安便已經(jīng)拉著元祈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自己擋在元祈前面,充滿戒備。
楊震國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真的很想狠狠把時隨安打一頓,但想到楊茵先前說的話,為了錢,他只得咬牙,把火氣往肚子里吞。
他低下臉面,看著時隨安的額頭,說:“隨安,我昨晚喝多了,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是我不對,你別和我賭氣,你昨晚跑出去了,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
真神奇,元祈說“擔(dān)心”兩個字的時候,時隨安的心里又酸又暖,但這兩句話換成楊震國來說,時隨安只覺得惡心透了。
見時隨安用仿佛看仇人的眼光看著他,楊震國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想打人,“你回來就好,我就先進(jìn)屋了。”
說完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臥室門被他關(guān)上,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足以可見他的憤怒。
元祈在這陪了他一會兒就走了,走的時候讓時隨安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時隨安點(diǎn)頭,同上次那樣,乖巧地?fù)]手,跟他說再見,然后在身后靜靜看著元祈走遠(yu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回房的途中,他看見李許芳站在角落的陰暗處,滿臉都是青腫,正面露復(fù)雜的望著他。
那雙眼睛里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其他情感,但時隨安已經(jīng)不在乎了。
元祈到家時,發(fā)現(xiàn)屋里有動靜,劉慧英就如同隔壁嬸嬸今早說的一樣,從縣城回來了。
她望著在門口站著的元祈,笑著說:“元元,媽媽回來了。”
元祈看著她,說:“媽媽,爸爸回來了嗎?”
劉慧英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說:“爸爸還在縣城工作呢,過段時間就能回來啦!
“元元,昨晚家里是不是來了別的小朋友過來玩呀。”她試探性問。
今天她一回來,隔壁嬸子就和她說了早上的事。
元祈如實(shí)回答:“是的,是時隨安!
劉慧英早有預(yù)料,這已經(jīng)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自家兒子嘴里聽到這個名字了,說實(shí)話,元祈能和時隨安關(guān)系這么好她感覺挺意外的,畢竟雖然有很多小朋友想要和元祈一起玩,但和元祈關(guān)系好的,也只有趙小馳他們?nèi)齻。
劉慧英和村里很多人的看法不一樣,她無所謂時隨安的身世到底如何,她只想要元元開心就好了。
——
時間過得很快,元勇盛并沒有如劉慧英說的那樣很快就回來,元祈時隔了一個半月才再次見到他。
那時的元勇盛一如以往,回來的時候來了大馬路那來接他,從表面上看,元勇盛似乎和以前沒什么不一樣,元祈卻注意到了對方抱他時,那稍顯鈍感的左手。
元勇盛的傷是在兩個月后徹底好全的,但那個工程依舊干得異常艱難,他好幾次都不想干了,奈何那時已經(jīng)開工了一小半,如果中途撒手,不僅拿不到工程費(fèi),還得自己倒貼幾十萬去發(fā)工人的工資。
隔壁工地的動不動找茬,再加上工程本身的難度性,這么一個項(xiàng)目,元勇盛干了一年還沒有完成。
而這時,元祈已經(jīng)要上小學(xué)了。
這一年里,他臉上的嬰兒肥又消退了一點(diǎn),已有了以后俊朗帥氣的雛形。
其實(shí)他早就應(yīng)該去上小學(xué)了,但由于幾年前的那次落水,他調(diào)養(yǎng)過一段時間,于是多讀了一次幼兒園。
和上幼兒園時一樣,他們要上的小學(xué)也在鎮(zhèn)上。
小學(xué)第一天上課那天,元勇盛專門把自己的時間空了出來,開車送兒子去上學(xué)。
美名其曰:“不錯過兒子每一個成長性的階段!
車后座,還友情捎帶了趙小馳三人和時隨安。
一路上,趙小馳他們?nèi)齻負(fù)責(zé)嘰嘰喳喳調(diào)動氣氛,像三只歡快的麻雀。
他們第一天去小學(xué),心里的心奮勁怎么也降不下去。
“小學(xué)老師也會帶我們經(jīng)常做游戲嗎?”
“應(yīng)該不會吧,我聽說小學(xué)的老師可兇啦,不聽話還會挨手板!陛孑嬲f。
趙小馳被嚇到了,看著自己的手心,“好兇!我不要挨手板,聽著就疼!
“而且我還聽村里的小朋友說,小學(xué)的課程可難了,比幼兒園學(xué)的東西難了這~么多!”小牛的雙手大大張開,不停比劃著。
三個小朋友熱烈討論著,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害怕。
“嗚嗚嗚嗚嗚我突然不想上小學(xué)了,小學(xué)好可怕。”
元勇盛在前面聽了這些童真的話語,心里直樂呵,再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上的自家兒子……
唉,兒子哪都好,就是不活潑,這可真是一種甜蜜的負(fù)擔(dān)。
后排,萱萱突然扭頭看向時隨安,好奇問道:“時隨安,你會害怕上小學(xué)嗎?”
時隨安原本在看窗外,聞言扭過了頭,這一年里他和元祈一樣,臉上褪下了一些嬰兒肥,看起來更加可愛精致了。
他神情平淡,對他們的話題并不感興趣,也并不打算回話。
但元祈聽到萱萱的問話后,突然也轉(zhuǎn)過了頭,好奇地望了過去。
說實(shí)話,元祈也很好奇時隨安會不會怕。
時隨安:“……不怕,這有什么好怕的。”
小牛驚道:“時隨安,你好勇敢!”
時隨安用手撐著下巴,心里嗤了一聲,這點(diǎn)小事,也能算勇敢嗎?
這個想法剛落,就聽見元祈帶著笑意的應(yīng)答聲:“是啊,時隨安是個勇敢的小朋友!
時隨安臉上神情未變,耳后根卻悄悄紅了,他在心里暗咳一聲。
好吧,他這勉強(qiáng)就算是勇敢的表現(xiàn)了。
元祈將這一幕看在眼底,不由失笑,很多人都說時隨安越長大越冷僻,但他就是覺得時隨安越來越傲嬌了。
當(dāng)然,如果他的真實(shí)想法被趙小馳他們知道了,他們?nèi)艘欢〞突卧淼募绨颉?br />
老大,你意識清醒一點(diǎn)啊,時隨安他一點(diǎn)也不傲嬌!他對我們是表里如一的冷淡啊!
當(dāng)然,這時候的趙小馳他們,還沒學(xué)會表里如一這個名詞,只懵懵懂懂覺得時隨安對自家老大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就讀的小學(xué)和幼兒園處于兩個不同的方位,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車上的小朋友們很少會有機(jī)會來鎮(zhèn)上玩,此刻看到不一樣的風(fēng)景,一個個精力充沛,擠著趴在車窗那看。
三人和時隨安關(guān)系不是很熟,便擠在同一邊,趙小馳被夾在中間,喊道:“我快要被擠扁了!”
即便是這動靜,都沒有吸引走時隨安的一分視線。
倒是元祈覺得很好笑,望了過去。
元祈這一轉(zhuǎn)頭,時隨安就跟裝了雷達(dá)似的,立刻把頭從窗外偏了過來,朝著副駕駛的位置看去,奈何元祈沒看向他這邊,也沒注意到時隨安這點(diǎn)小動作。
時隨安抿了抿唇,余光看向趙小馳那邊,別扭地想,這有什么好看的。
到了小學(xué)小學(xué)學(xué)校門口,元勇盛找地方停車去了,讓元祈帶著四個小朋友在校門口等著他。
為了防止趙小馳三人亂跑,元祈讓他們老實(shí)站成一排,他本想讓趙小馳這個最調(diào)皮的站在自己身邊。
但下一秒,他的衣角就被人輕輕扯動,時隨安說:“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元祈揉了把他的發(fā)頂,“行吧!
趙小馳還不知道自己錯失了一次和老大站在一起的機(jī)會。
自從時隨安加入進(jìn)他們的小團(tuán)體后,老大就經(jīng)常被時隨安霸占著,趙小馳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暗地里瞪時隨安了。
他們這五個小孩,成兩行排排站,趙小馳三人排在第一排,大隊(duì)伍吸引了不少家長和小朋友的視線。
好幾個家長看到了元祈和時隨安,頭挨著頭說著悄悄話。
“那兩個小孩長得可真俊啊。”
“長大以后鐵定更俊!
“也不知道以后會找個什么樣的姑娘。”
很多小女孩想上前和元祈他們搭話,讀小學(xué)的年紀(jì),大部分小孩已經(jīng)有了對美丑的概念,也喜歡和顏值高的人交朋友。
只是她們才剛湊近,時隨安便抬起頭來,冷冷地望了過去,他還牽著元祈的衣角,眼底深處是滿滿的占有欲,像護(hù)食的小狼崽子。
那幾個小女孩成功被嚇到,手牽著手立馬走掉了。
時隨安滿意地收回視線,繼續(xù)安靜待在元祈的身邊。
剛巧元勇盛停完車回來,他見五個小孩的隊(duì)形,沒忍住笑了,調(diào)侃道:“你們還挺有秩序。”
說來也很巧,元祈他們五個剛好全在一個班,元勇盛把孩子們送到班上后,又站在走廊外看了他們一會兒才離開。
蔣浩坐在角落里,眼巴巴望著元祈他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他運(yùn)氣不好,幼兒園的玩伴和他不在一個班,反而他被分到和討厭的元祈時隨安一個班上了。
小學(xué)部的人大部分都是從鎮(zhèn)上幼兒園畢業(yè)的,班上的小朋友都能找到自己的熟人,此刻聚在一起聊天,襯得蔣浩愈發(fā)孤獨(dú)。
班上有不少人認(rèn)出了元祈和時隨安,畢竟他們兩人是幼兒園全體小孩公認(rèn)的長得最可愛的小朋友。
只是他們同樣聽聞了關(guān)于時隨安的傳聞,想上前打招呼的步伐不由停了下來。
趙小馳興奮地東張西望,“老大,小學(xué)的教室好大哦。”
“班上好多同學(xué)我都在幼兒園見過!”
“誒,我好像看到蔣浩了。”小牛驚奇道。
趙小馳連忙望去,果不其然在角落那看到了蔣浩的身影,他不開心得撇了撇嘴。
他不想和蔣浩這個討厭鬼一個班。
倒是蔣浩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過去,他望了望教室里成群結(jié)隊(duì)的小朋友,再看了看孤零零的自己,覺得心里有落差。
他扭扭捏捏邁著小步子走到元祈面前,聲音小小地說:“元祈,我能和你們坐在一起嗎?”
“不行!”趙小馳大聲嚷道,“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起。”
蔣浩臉脹得通紅,“我又不是在問你,我問元祈,你答什么話!
“哼!”趙小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爽地哼唧。
元祈覺得無所謂,他說:“隨便你!
蔣浩樂滋滋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了,就在元祈后面。他用手指戳了戳元祈的后背,說:“元祈,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人還挺好的!
話音剛落,他就察覺到一道涼颼颼的視線,順著這視線望去,時隨安正冷冷地看著他,更準(zhǔn)確地說,是在看他戳元祈的那根手指。
幼兒園時,關(guān)于時隨安兇殘的記憶重新襲來,蔣浩哭喪著臉收回手指。
嗚嗚嗚嗚,果然,時隨安好兇。
一番插曲過去,一個女老師姍姍來遲。
她走上講臺,看著很嚴(yán)肅,班上的同學(xué)被她一瞪,就立刻安靜了下來。
她環(huán)顧教室一周,視線經(jīng)過在元祈和時隨安時,沒忍住多停留了幾秒。
清點(diǎn)好人數(shù)后,她才看向蔣浩,眉頭一皺。
“那個小朋友,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那里,多余的桌椅等會兒下課后會搬出去,你得找個同桌。”
她手一指,指向趙小馳的座位,“你和那個小朋友坐在一起!
趙小馳:“!。
蔣浩:“。。
如果老師能聽見小朋友的心聲,那一定能聽到兩句震耳欲聾的“我不要!我拒絕!”
但事實(shí)是,在老師嚴(yán)肅的注視下,蔣浩慫兮兮坐在了趙小馳的身旁,趙小馳同樣半點(diǎn)也不敢反抗吭聲。
兩人只能暗地里互瞪對方一眼。
討厭鬼,誰想和你做同桌啊。
臺上,女老師已經(jīng)開始了做自我介紹,“小朋友們好,我是你們的小學(xué)班主任,接下來的六年我都會和你們一起度過,我姓林,你們可以叫我林老師!
底下的小朋友們齊聲道:“林老師好~”
整整齊齊,響響亮亮。
林老師滿意點(diǎn)頭,“老師喜歡乖巧懂事的小朋友,所以小朋友們在班上一定要聽話,小學(xué)和幼兒園不一樣,大家現(xiàn)在要開始好好學(xué)習(xí),知道嗎?”
“知道了~”
“現(xiàn)在班上的小朋友都來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林老師示意小朋友們按座位的順序依次站起來介紹,輪到元祈和時隨安的時候,班上的小朋友都望了過去。
尤其是小女孩,看得尤其專注。
有外地轉(zhuǎn)來這讀小學(xué)的小朋友還不知道那些流言,和自己的小姐妹湊在一起咬耳朵。
“那兩個人長得好可愛啊!
另一個小女孩一臉正經(jīng)糾正她:“我們讀小學(xué)了,已經(jīng)不能用可愛來形容人了,我看電視劇里都說那叫帥!
“行吧,那兩個人長得好帥啊!
有一個小男孩插話。
“元祈長得帥,但時隨安才不帥!”
經(jīng)過剛剛的自我介紹,班上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時隨安的名字,有一個人聽了,不服氣道:“你胡說,時隨安長得也帥,至少比你帥。”
被女生這么說,小男孩自尊心受挫,他梗著脖子說道:“時隨安本來就不帥,如果他真有那么帥的話,他家里人都不會不要他了!
他的音量沒有控制好,班上好幾個人都聽見了,其中就包括了時隨安。
時隨安滿臉不在乎,這些年他聽這些話都已經(jīng)聽習(xí)慣了,很多人都這么說過,有時是當(dāng)著他的面說,有時是背著他說。數(shù)來數(shù)去,這話已經(jīng)被人說了無數(shù)遍。
以前的他,會不停為自己爭辯,心里還存著一絲希冀,覺得爸爸還是愛他的。
但如今……
他真的不在乎了,他對所謂的父愛徹底沒了期待。
那些大人小孩說都沒錯,他爸爸本來就不要他了,他的確是被拋棄的存在。
但是……
時隨安看了眼自己身旁,那里坐著元祈。
元祈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回望了過來。
“怎么了?”
時隨安扯著他的衣角,幼稚地晃來晃去,說:“沒事!
但是沒事,他有元祈。元祈是在乎他的。
第 23 章 別撒嬌
在小學(xué)上了一天課,趙小馳他們的新奇勁慢慢淡了下來。
小學(xué)除了沒有小游戲,要學(xué)的東西多了一點(diǎn),似乎和幼兒園也沒什么區(qū)別。
唯一令他們有些在意的,便是上小學(xué)居然就沒有小紅花了。
“老大,老大你起床了嗎?”
鄉(xiāng)間的清晨,小孩的稚嫩聲響起。
一個小豆丁站在小洋樓下,扯著嗓子大聲叫喊,聲音透過二樓未關(guān)緊的窗鉆入房內(nèi)。
床上的元祈輕微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把腦袋蒙進(jìn)了被子里,試圖阻擋外界的聲音。
老大,我來找你玩了!”
“老大,老大!你還在睡覺嗎?”
在這個美好的清晨,空氣還很清新,路邊的野花成簇綻放,偶爾有清脆的鳥啼聲響起。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一聲又一聲的“老大”,如洗腦一樣鉆入元祈的腦袋里,把他的睡意攪得一干二凈。
終于,在不知道是第幾聲“老大”響起的時候,元祈認(rèn)命地睜開了眼睛。
“唉……”
他從床上爬起,短手短腳的人動作卻顯得格外利索。
元祈往床下一蹦,踩著帶著淡淡怨氣的步子,頂著一頭凌亂的發(fā),把腦袋探出窗外。
雞窩腦袋剛一探出去,就立馬被底下喊話的小孩注意到了,他驚喜道:“老大,你醒來了!”
“……嗯!毕氩恍褋矶茧y。
樓下的小孩看著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套黃色的連體兒童裝,明明是大清早,衣服上就沾了不少的灰塵,顯得整個人灰撲撲的,看上去像是在泥地里滾過一圈,用村里人的話來說,就是個熊孩子。
而此刻,熊孩子只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那,眼巴巴地看著元祈。
“老大,快出來一起玩啊!
一樓和二樓隔著的距離不遠(yuǎn),但奈何這小孩大清早精力充沛,喊話基本上是扯著嗓子喊的,這動靜把周圍的路人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元祈一身睡意,還配著這一頭放蕩不羈的發(fā)型,臉頰隱隱發(fā)燙。
——被羞恥的。
眼看著這小屁孩那蠕動著的蠢蠢欲動著的還想開口說話的嘴唇,元祈當(dāng)即開口,“趙小馳,別叫了,你先在那等會兒,我下來給你開門。”
小孩特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與他前世形象相差甚遠(yuǎn),但元祈穿過來已經(jīng)好幾年,早就習(xí)慣了。
趙小馳安分了下來,終于沒再扯著嗓子喊人了,而是站姿端正,肉肉的腰桿挺直,誓要通過這種行為舉止表現(xiàn)出自己對元老大的尊重。
雖然對方這故作成熟的模樣稍顯滑稽,但這讓元祈心里松了口氣。
說實(shí)話,被一群小孩追著喊“老大”,這對身體里住著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來說,實(shí)在是過于羞恥和社死了。
是的,別看元祈現(xiàn)在這只有六歲的短小身板和那滿是嬰兒肥的可愛臉蛋,但內(nèi)芯卻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成年人。
他不是這里的原住民,三年前,他穿越到了這里,從一個帥氣又多金的成年人變成了一個……白嫩可愛的小屁孩。
元祈上輩子出了車禍,命喪在高速公路,魂魄四處游蕩,稀里糊涂來到了這里,從未聽過的國家名和地區(qū)名讓他知道自己恐怕來了另一個世界。
幸運(yùn)的是,這里與他以前生活的地方相差不大。
他正處于z國一個小村莊,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失足溺水,在送往醫(yī)院的途中徹底沒了生命特征,元祈的靈魂陰差陽錯進(jìn)入其中,成為了這個三歲的孩子。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緣分,身體原來的主人也叫元祈。
元祈在原來的世界里無父無母,只有一些朋友,朋友們都有自己的事業(yè)和戀人,他也勉強(qiáng)算是無牽無掛,對于自己穿越的事實(shí),他接受良好。
短暫回憶完自己的過去后,他不再多想,邁動著小短腿下樓,因?yàn)橥冗^短,下樓的時候手得扶著樓梯,踩踏力度也不能控制好,下一層樓梯,全身的肉也一顛一顛,帶著微微的震動。
這讓元祈十分懷念自己以前那一米八的大長腿——最起碼不會有現(xiàn)在這種憂傷。
今天是周六,他媽劉慧英大清早去超市進(jìn)貨了,估計還得過一會兒才會回來,他爸前幾天去了工地,這段時間都住那,此時家里就只有元祈一個人。
劉慧英在矮凳上留了早餐,方便元祈的小身板能夠得著。
或許是元祈穿越過來后那懂事的形象深入人心,這兩口子也放心把元祈短暫獨(dú)自留在家里。
大門外還有個小孩在等他,元祈沒有耽誤,直接打開了門。
門才剛開一條縫,一道精神飽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老大,早上好!”
聲音之大,甚至還超過了之前的音量,把更多人的視線引了過來。
猝不及防被眾人矚目的元祈頂著凌亂的頭發(fā),紅著脖子,木著臉。
不,我可能不太好。
說起趙小馳為什么要喊他老大這事,還得追溯到一年前,那時趙小馳被小學(xué)部的人圍堵欺負(fù),元祈恰巧路過,把那群人嚇跑了。
從那時起,在趙小馳眼里,元祈就是一個大英雄,連那些平常在小學(xué)部里拽到天際的小混混都能制服,簡直太厲害了。
于是他自顧自認(rèn)了元祈當(dāng)他的老大,平常屁顛屁顛跟在元祈身后,活脫脫一個小跟屁蟲。
趙小馳跟著進(jìn)了門,元祈用眼角余光看了眼他鼻子下的晶亮液體,嘆了口氣,抽了兩張紙給他,“把你的鼻涕擦干凈。”
“好嘞,老大!壁w小馳性子從小虎到現(xiàn)在,此刻卻十分聽話地接過了紙巾,伸出的還是雙手,敬意感滿滿。
元祈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重申,“不要叫我老大。”
趙小馳的中二之魂灼灼燃燒,對于老大的命令他向來應(yīng)得很好,“沒問題,老大!
元祈:“……”
算了,懶得計較了。
他隨手給趙小馳留下幾顆糖,然后去洗漱間刷牙洗臉,因?yàn)閭子小,他得踩著凳子,耗費(fèi)的時間也就要多一點(diǎn)。
出來的時候,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捋順了,順便還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小套裝,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可可愛愛整整齊齊的自己。
元祈表示十分滿意。
趙小馳知道自己身上臟,只乖巧地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沒到處亂跑,他手里的糖已經(jīng)沒了一半,嘴里還塞了一顆軟糖,看見元祈,他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道:“老大,我過來找你的時候,看見了一輛超級大,超級好看的車!
他用短短胖胖的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小小年紀(jì)他不知道怎么用具體語言去表達(dá)自己的贊嘆,只是不停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車真的很大,很好看!”
元祈沒放在心上,車并不罕見,即便這個小村莊經(jīng)濟(jì)不發(fā)達(dá),也有三戶人家里有車,他家就是其中一戶。
“老大,今天上午你能和我們出去玩嗎,別看書了,書一點(diǎn)也不好看,很多字還看不懂。”
趙小馳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他,心里一點(diǎn)也理解不了自家老大這一有時間就看書的愛好,他最討厭看書了,還是玩最有趣了。
怕元祈不肯一起玩,他又補(bǔ)充道:“萱萱和小牛也想和你玩!
元祈迎著他期待的眼神想了想,點(diǎn)頭,“行吧,不過我得先吃早餐,然后去跟我媽說一聲。”
“好耶!”趙小馳開心得差點(diǎn)蹦起來。
十分鐘后,兩人出門,元祈把大門仔細(xì)關(guān)好,將鑰匙揣進(jìn)兜里。
現(xiàn)在正值盛夏,處于農(nóng)忙階段,村里不少人扛著鋤頭,腳掌上淌滿泥點(diǎn),看見元祈都很熱情地打招呼。
“元祈,去玩?”
元祈禮貌應(yīng)道:“是的,叔叔!
他那張小臉粉雕玉琢,小小年紀(jì)就能從那滿是嬰兒肥的臉上窺見以后的俊朗相貌,很討人喜歡,再加上那比同齡人成熟太多的氣質(zhì),簡直是充滿著反差萌,讓路過的人很想逗一逗。
果然,問話的大人被他這模樣可愛到了,忍不住夸贊,“元祈真是太可愛了!
聲音不算小,聽到這話,被夸贊的當(dāng)事人還沒覺得有什么,趙小馳倒是挺起了胸膛,昂起腦袋,看起來十分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架勢,雄赳赳氣昂昂,像只臟兮兮的小孔雀。
這對組合很有意思,沿途的大人都在調(diào)侃。
“趙小馳,又和你的小老大出去玩啊?”
趙小馳聲音響亮,有樣學(xué)樣,“是的,叔叔!”
元祈頓時想掩面回去了,太羞恥了,這熊孩子!
他們這個村莊位置比較偏僻,村里只有一個小型超市,便是元祈的媽媽劉慧英開的,離家不遠(yuǎn),走路十分鐘就到了,途中要路過一些田地。
因?yàn)樵卩l(xiāng)下,大人們比較隨意,赤著膀子在一起聊天十分常見,其中不乏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勾肩搭背聊得很歡。
如果是在前世,看見這一幕,元祈估計還會猜測這兩人是不是有什么基情。
不怪他敏感,而是在上輩子,他身邊幾個朋友就都喜歡同性,最主要的是,就連跟他表白的,也都是男性。
元祈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吸引到同性的喜歡,他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在這一群基佬里面瑟瑟發(fā)抖,夾縫生存。
但,這輩子,見到兩個男生走得近,他卻能做到面不改色,毫不懷疑,原因無他,只因這個世界是全民bg。
這是他偷偷研究好幾年得出的結(jié)論,他曾翻閱過資料,也暗戳戳向周圍人隱晦試探,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沒有同性也能相戀的概念,歷史上更是從沒出現(xiàn)過同性相戀的記載。
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同性之間的戀愛是一種病態(tài),是所有人不能觸碰且無法意識到的禁.忌。
不可否認(rèn),當(dāng)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當(dāng)時的元祈狠狠松了口氣,想起自己上輩子被一群基佬包圍的恐懼,他放松了身體。
他想,穿到這個世界,總不會再有同性喜歡自己了吧。
——
他家開的超市就在前面,超市門口圍了不少的人,走近一看,才知道這些人是在打量門口那輛?康能嚒
身旁是趙小馳激動的聲音,“老大,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漂亮車車!
元祈看著那輛車,的確很漂亮。
那是一輛加長版轎車,車身通體黑色,線條流暢,一眼望過去的豪華。
元祈上輩子靠自己打拼,家產(chǎn)頗豐,眼界也不低,據(jù)他目測,這輛車的價格起碼千萬。
這樣的富豪,來他們這個小村莊干什么?
元祈還在細(xì)細(xì)思索著,一個嬸嬸率先注意到了他,笑道:“元祈,來超市找你媽媽啊,她正陪人買東西呢,今天村里來了個人開著這輛氣派的車,還帶了個小孩,現(xiàn)在他們在你家超市里買東西!
幾乎是話音剛落,超市門口就出現(xiàn)了三個身影。
最左側(cè)是他的母親劉慧英,最右側(cè)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沉著張臉,手上提了一袋東西。
正中間,是一個小孩。
元祈不經(jīng)意間掃過,愣了一瞬。
這小孩,看起來怎么像是要哭了。
兩人在全班的嘲笑聲中,垂著腦袋,不情愿地小步挪著去了走廊。
對面剛好是元祈的一年級班,趙小馳上課不聽講,正東張西望,突然,他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轉(zhuǎn)頭悄悄地說:“老大,你快看,大毛和柱子在罰站誒,活該!
元祈不感興趣地望了過去,并不在意,還不忘囑咐趙小馳,“認(rèn)真聽講!
元祈并沒有多想,自然也沒注意到身旁的時隨安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第 24 章 出事了
下午時分,天色開始暗了下來,是濃厚的烏云遮擋了天空,窗外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雨勢漸大,密集的雨點(diǎn)拍打著窗戶,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天際,呈電流狀炸開,伴隨著一聲巨大的雷鳴。周圍的樹木在這狂風(fēng)驟雨中瘋狂搖晃,葉子落滿了一地。
這是一場極罕見的暴雨。
蔣浩一聽,立馬不樂意了,他梗著脖子,不承認(rèn)道:“我就是被抓到了,我要當(dāng)老鷹!”
小牛大叫道:“你欺負(fù)我們老大!老鷹是我們老大的!”
在他看來,自家老大主動提出要當(dāng)老鷹,一定是想抓小雞,如今蔣浩居然想和老大搶。
不可能,作為老大的小弟,他一定要守護(hù)老大!
蔣浩攥緊小拳頭,憋屈得小臉脹紅,對面人多勢眾,他實(shí)在是說不過。
果然,元祈和他的朋友都很討厭!
蔣浩受了氣,又不知道該怎么發(fā)泄,看著還拉著他衣角的時隨安,直接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把對方的手用力拍開。
“松開我,丑八怪!”
時隨安的皮膚嫩,手紅了一小片。
“蔣浩欺負(fù)新來的小伙伴,羞羞羞!”趙小馳像是抓到了對方小辮子,立馬大叫起來。
“我沒欺負(fù)他,我沒有說錯!笔Y浩被他們一起懟,眼睛都?xì)饧t了,說話也越來越大聲,“他就是丑八怪,臉上好大的巴掌印,一看就是不聽話,被大人打的!”
沈老師應(yīng)該是中途上廁所去了,并不在場,眼看著這事即將要從小孩之間的小吵小鬧演變得劇烈起來,元祈皺眉,打算插進(jìn)其中調(diào)解一下。
但誰也沒想到,一向安靜的時隨安就像是被戳到痛點(diǎn)一樣,冷冷地看著蔣浩,抬手將對方推到了地上。
這一切發(fā)生得猝不及防,蔣浩摔倒的時候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愣愣的。
幾秒后,他嚎啕大哭。
時隨安死死握緊拳頭,五官用力擰在一起,看著地上的蔣浩,帶著陰郁,“我沒有不聽話,我很乖,你在亂說!”
誰也沒料到時隨安會突然推人,元祈也一樣,他愣了一瞬,才走上前去把蔣浩從地上拉起來,給對方大概檢查了一遍,沒有看到哪里受傷,就是衣服上有點(diǎn)臟。
他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沒有受傷,男子漢大丈夫,要堅強(qiáng)一點(diǎn)!
蔣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也不管元祈是他討厭的人了,只緊緊抱著元祈的手臂,噎聲道:“元,元祈,他推我,他,他好兇嗚嗚嗚嗚嗚……”
眼看著他的鼻涕要蹭到自己衣服上了,元祈連忙把他的腦袋往外面推。
做完這些后,他沒忍住看向時隨安的方向。
時隨安正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那里,眼里還有未褪去的兇狠,和元祈的視線對上后,他眸光顫動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時隨安眼里閃過了一絲委屈……
沈老師很快就回來了,她幾乎是一走近就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勁。
她環(huán)顧一圈,問:“怎么了?”
有一個小朋友舉手,“老師,時隨安把蔣浩推到地上去了!
蔣浩還在那抽抽搭搭,沈老師上前去查看情況,見對方似乎沒受傷,不由松了口氣。
聽到小朋友的告狀聲,她沒有一股腦斷定誰對誰錯,只是溫柔地給蔣浩擦干凈眼淚和鼻涕,詢問:“能告訴老師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蔣浩紅著眼睛撲到沈老師懷里,不管怎么哄都不肯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
見狀,沈老師有些為難。
元祈這時開口,“老師,我來講吧!
他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講述了出來,沉穩(wěn)得簡直不像一個才六歲的孩子。
沈老師聽完后,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斷,她思考了幾秒,讓其他小朋友先自己玩耍,然后把蔣浩和時隨安帶到了辦公室里,一看就知道是帶去做思想教育去了。
沈老師一走,趙小馳三人立馬湊到元祈身邊。
小牛一臉堅定,“老大,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會幫你!”包括當(dāng)老鷹!
元祈滿臉疑惑:“???”
我想要什么???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沈老師走了出來,身后緊跟著蔣浩,時隨安則要落后一步。
元祈注意到,蔣浩臉色黑黑的,就差要把不開心寫在臉上,時隨安則是低著頭走路看不清神情。
看來沈老師的思想教育沒有成功。
沈老師也很無奈,在她看來,兩個孩子都有錯在身上,奈何她勸了很久,誰也不肯給對方道歉,她沒辦法,只能先把這件事暫時揭過。
因?yàn)橛辛诉@個小插曲,老鷹捉小雞的游戲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沈老師讓小朋友們集合,然后帶著他們重新回到了小教室里。
蔣浩對此有著非常大的怨言,他埋怨地看著時隨安,都怪他,害得自己不僅沒當(dāng)成老鷹,還挨了沈老師的一頓批評。
他討厭時隨安。
——
上午過去得很快,馬上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幼兒園小朋友吃飯的地方是在一個小食堂,每個班都有各自的區(qū)域。
元祈他們所處的大班在一個靠墻的位置吃飯。
許是因?yàn)榻裉焐衔,班里的小朋友們都看見了時隨安推人的兇狠勁,一時之間都怕他,吃飯的時候都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
蔣浩甚至勒令自己的朋友不準(zhǔn)跟時隨安一起玩。
時隨安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周圍很熱鬧,全是小朋友的歡聲笑語,唯獨(dú)他垂著腦袋默默吃著飯,看起來很安靜,也很孤獨(dú)。
只是,他會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偷偷去看元祈,對方坐在離他不遠(yuǎn)的位置上,在和別的小朋友說說笑笑。
這讓時隨安不自覺咬著唇,眼里藏著慌亂,忍不住想,為什么元祈不來找自己了。
是不是……也害怕他了。
中飯過后便是午休。
班里的小朋友都很乖巧地走到自己的床位上,沈老師卻犯了難。
因?yàn)闀r隨安是新來的,她還沒來得及給他準(zhǔn)備被子,床位倒是有空余的,但小朋友睡覺肯定得需要被子和床墊才行。
一時之間,沈老師也不知道該怎么安置時隨安才好。
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環(huán)顧一圈,問:“有哪位小朋友今天愿意和時隨安一起睡呀?”
底下原本還算鬧騰的孩子頓時安靜如雞,一個個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肉眼可見得不情愿。
時隨安雖然早就有所預(yù)料,卻還是不免覺得難過。
他今年才五歲,再怎么堅強(qiáng)也還是會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爸爸以前經(jīng)常說:“你真是個不討喜的孩子!
所以……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討人喜歡?
見沒人說話,沈老師嘆了口氣,她下意識看向元祈。
她彎下腰,問這個最讓她省心的孩子,“元祈,你今天愿意和時隨安一起睡嗎?老師今天還沒來得及給時隨安準(zhǔn)備睡覺的床,如果沒人愿意和他一起的話,時隨安今天就沒有地方午睡了。”
元祈看出了她的為難,他點(diǎn)頭,“我愿意的,老師!
沈老師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容,輕輕揉了揉他的發(fā)頂,夸獎道:“元祈真乖,謝謝元祈替老師分憂!
她將時隨安帶到了元祈的床邊,“隨安乖,今天你先和元祈一起睡,老師明天就給你準(zhǔn)備自己的床好嗎?”
時隨安沒有說話。
沈老師便當(dāng)他是默認(rèn)了,簡單囑咐了一遍,然后輕輕掩住門。
午休的屋子里窗簾緊閉,陽光被阻斷在外面,隨著門被挪動的“吱呀”聲,屋內(nèi)的光線頓時就暗了下來。
時隨安站在床邊,心里還有些別扭,他抿緊嘴唇,一張小臉緊繃繃的,想問元祈,為什么中午不肯找他一起玩了?勺宰鹦淖屗_不了口。
中午正是小孩容易犯困的階段,此刻這群小朋友似乎喪失了上午的活力,變得昏昏欲睡。四周很安靜,只有風(fēng)扇轉(zhuǎn)動的聲音,偶爾能聽見窗外梧桐樹上的蟬鳴。
元祈沒發(fā)現(xiàn)他的小心思。
他往旁邊挪了挪,給時隨安讓出了個位置,為了不吵到別人睡覺,他的聲音很輕,“上來吧!
時隨安站了半響,終究還是輕輕爬了上去。
幼兒園的床質(zhì)量不是很好,上去的時候會有一些細(xì)微的搖晃。時隨安身體一僵,感受著輕微的晃動,怕床塌了,有些不敢動。
元祈見小孩僵著的樣子,實(shí)在沒忍住,有點(diǎn)想笑。
他壓著聲音解釋道:“沒事,幼兒園的床都是這樣的!
在這個小鎮(zhèn),幼兒園還能有提供小孩午睡的地方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床只要能保證不塌就行,至于床睡起來穩(wěn)不穩(wěn),倒也不做太多的要求。
時隨安還是不敢動。
元祈干脆伸手,想拉他躺下,卻在觸碰到對方衣服的時候,頓住了動作。
他瞇眼,感受著手里的布料觸感,面露疑惑。
這衣服,材質(zhì)怎么這么差?
白天的時候他沒怎么注意到這方面,如今一摸才發(fā)覺,手掌下的衣服看著雖然款式平常,但布料觸感很是粗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小孩子的皮膚都嫩,穿著肯定會覺得不舒服。一看就是那種特別便宜的衣服。
明明上次見到時隨安的時候,對方身上那件小西服看著就價格不菲……
時隨安突然被人拉了這么一下,心里狠狠跳動了一下,有些受驚,手指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子,卻又不敢多動。
元祈暫時把這事壓在心底,又拉了他一下,這下時隨安終于動了,他極其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動作弧度,謹(jǐn)慎地躺下。
床不寬,但好在枕頭夠大,小孩的身軀小,睡下兩個人也不覺得擠。
時隨安難受得動了動,身上的衣服磨了他一天,弄得他很不舒服。
從記事開始,時隨安就開始一個人睡了,按理說如今和別人躺在同一張小床上睡覺,他會感到不自在才對。
可他聽著元祈淺淡的呼吸聲,和對方衣服上那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心卻漸漸平靜下來,感到溫暖和安定。
這幾天他都沒睡好,如今睡意后知后覺涌了上來,他怕左臉的傷被壓到引起疼痛,便將臉小心翼翼往右邊側(cè),正臉對著元祈。
睡意朦膿時,他的思維變得緩慢,但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有什么話要問。
于是,迷迷糊糊中,要強(qiáng)的時隨安小朋友不自覺問出了那個他介意的問題。
“今天中午……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玩了?”
他實(shí)在太困了,說話也是無知無覺的,說完后就陷入了睡眠,連自己說了什么都不知道。
元祈偏頭,看了眼已經(jīng)睡著了的人,對方將傷口朝上,睡得正香,看著真的很乖一小孩。
他聽到那句話,不由失笑,對方看著冷冷淡淡,他還以為這小孩想自己一個人待著,沒想到,對方反而在意有沒有人找他玩嗎?
天花板的風(fēng)扇離他的小床較近,風(fēng)吹起了兩人的發(fā)梢,他把薄被多分給了時隨安一點(diǎn),聲音在這個午后顯得很輕。
“果然還只是個小孩子啊!
劉慧英聽聞,低頭抹著眼淚,嘴里輕聲喃喃著:“不可能,我的丈夫我了解,不可能的……”
元祈牽著她的手,輕輕扯了扯,他的心情同樣沉重,但依他如今這小孩子的身軀,這時除了安慰劉慧英,他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
走了一段路,拐了不少彎,前面帶路的年輕警官終于停住了腳步,側(cè)身讓道。
“到了!
第 25 章 沉悶
開門的動靜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
審訊室里還有另外兩名警察,他們看向門邊,站直了身體。
趙小馳沉默三秒,悲憤轉(zhuǎn)過身,暗下決心,為了壓歲錢,他要往死里學(xué)!
時隨安在一旁,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細(xì)微的弧度,元祈的拒絕讓他不由感到開心,這幾天,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元祈好像經(jīng)常若有若無地看他。
時隨安喜歡這種被元祈不斷注視著的感覺。
思及到這里,他嘴角的笑加深了些。
卻不知,他這幅模樣被元祈看了進(jìn)去。
元祈在心里搖了搖腦袋,這家伙,也不知道在悄悄樂些什么。
自從前幾天晚上做了那個夢,元祈便控制不住觀察起了時隨安,夢里那個孤獨(dú)的時隨安讓他有時會產(chǎn)生一種恍惚感,將夢里的那個身影與現(xiàn)實(shí)中重合。
可真是魔怔了。元祈心里嘆息想道。
——
李許芳那天說即將要去首都,她的動作很快,幾乎稱得上是迫不及待。
她訂的票在一個星期后,剛巧再過兩天就是小學(xué)的期末考試,但對這件事,李許芳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會放進(jìn)心里去。
此刻她的心神,都被她的寶貝大外孫時陽占據(jù)。
那是她的親外孫啊,有血緣關(guān)系的,一定乖巧可愛又懂事。想到時陽,李許芳激動到心顫。
她也算是還有良心,在大廳的桌上留了兩百塊錢給時隨安,出發(fā)那天,天色才剛亮,她就已經(jīng)拖著行李箱她出了家門。
腳步是迫不及待,是期待滿滿,半步也沒有停頓。
隨著一聲細(xì)響,大門被關(guān)緊了,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靜。
時隨安這才打開門,他沒有去看桌上的兩百塊錢,而是盯著那扇被關(guān)緊的大門,眼中是無盡的諷意。
——
元祈發(fā)現(xiàn)今天時隨安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他側(cè)頭,低聲詢問道:“怎么了?”
時隨安抬眼,搖了搖頭,說:“沒怎么。”
元祈沒再多問,臺上老師還在講課,借著課桌的掩護(hù),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顆糖,在視角盲區(qū)中往時隨安那邊摸索。
時隨安眸光微閃,嘴唇輕抿,放在課桌上的手指一動,主動往桌上探去。
兩人的指尖在空中相撞,時隨安感受到一股暖意,隨后手心被塞進(jìn)了一顆糖。
“不開心的話就吃顆糖。”
時隨安怔愣了片刻,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眼中的冷意消失了大半,他手心收攏,應(yīng)道:“嗯!
于是,元祈感受到,時隨安的心情重新好起來了。
放學(xué)后,時隨安回到那棟以空無一人的房屋,大門緊閉,他站了幾秒,伸手就要推門,手伸到半路,卻頓住了。
——他沒有鑰匙。
——
在回家途中,元祈聽見了兩個大人的交談聲。
“今天一大早就看見李許芳提著個行李箱出門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
“好像是去首都看她的親外孫,前幾天她和我提過一嘴!
春節(jié)將至,劉慧英的超市進(jìn)了些年貨,她本人也漸漸忙了起來,元勇盛心疼老婆,經(jīng)常去小超市那幫忙。
每當(dāng)這時,元祈和時隨安有時會一起待在屋里看書,有時也會去小超市那幫幫小忙。
不知不覺,眼前這一幕與夢里的場景漸漸重合。
元祈心里一酸,他走上前,在時隨安感到訝異的眼神中,朝著地上的人伸出手。
“跟我走!
我?guī)慊丶摇?br />
——
時隨安捧著手機(jī),走到了一個很少站人的角落,撥通了那個熟記于心卻又讓他帶著怨恨的號碼。
自一年前那通電話后,他以為自己以后都不會再主動打電話過去了,但這一次為了元祈,他覺得值得。
電話被接通了。
時隨安猶豫了好幾秒,等到電話那邊的人都快不耐煩了,他才輕聲開口,喊出那個讓他突然覺得很陌生的稱呼,“爸爸……”
第 26 章 討公道
下午,公安局內(nèi),幾個警察繼續(xù)輪流審訊元勇盛,不論他們怎么問怎么勸,元勇盛都只有一句話。
“人不是我打的!
審訊進(jìn)度就這么僵持在了那里,幾個警察都感覺情況棘手。
劉慧英帶著元祈焦急等候在公安局外面,兩人不知道現(xiàn)在審訊室的具體情況如何,只能在心里不停祈禱。
說完這句后,他就沒聲了。
沈老師在一旁還想讓他多說一點(diǎn),見狀溫柔地問了一句,“沒有了嗎?”
時隨安緊抿著唇,搖了搖頭。
“好吧!鄙蚶蠋熞娝樕坪醪惶,便沒有強(qiáng)求。
她直起身轉(zhuǎn)頭看向下面的小朋友,“接下來讓我們鼓掌歡迎一下這個新來的小朋友可以嗎?”
下面的掌聲稀稀拉拉,底下的小朋友們頭挨著頭小聲嘀咕。
沈老師悄然皺了皺眉,讓他們重新鼓掌歡迎。
掌聲這才變得熱烈了起來。
時隨安在這片掌聲中幅度很小地抬頭,看向臺下的某個座位,那是元祈坐的地方。
他一上臺就看見元祈了,對方精致可愛的長相在一群小孩里格外顯眼,周圍圍了很多小孩,被歡聲笑語包圍著。
很熱鬧。時隨安默默想著,重新低下頭。
而那種熱鬧似乎從來都與他無緣。
等掌聲停息,沈老師讓所有人都站起來,“好了,我們馬上要開始玩游戲啦!
這話一落,一群小孩開心得像池塘里的小魚,一下子四散開,站起來往自己的好朋友身邊湊,才幾秒鐘的功夫,就分成了好幾個小的團(tuán)體。
時隨安孤身站在團(tuán)體外,看起來與所有的小孩格格不入。他自己好似也不在乎,只低頭看著地板,像安靜的夜,無端顯得孤獨(dú)。
沈老師有意想讓時隨安融入到群體,奈何小朋友看著時隨安臉上的巴掌印,壓根不敢靠近,更別提主動邀請對方一起玩了。
元祈身邊站了很多小孩,都以他為中心,趙小馳、萱萱、小牛和他在同一個班,此刻三個人圍在他身邊,你一句我一句搶著說話。
“老大,沈老師會讓我們玩什么游戲呢,我可想玩家家酒了!
“我才不玩家家酒!超級幼稚的。”小牛梗著脖子抗議。
“你才幼稚,你最幼稚。”萱萱翻著白眼道。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小孩說說笑笑的聲音。
在一片吵鬧聲中,元祈覺察到了什么,他一個抬頭,就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人。
那個叫時隨安的小孩安靜、孤零零站在人群之外,與所有熱鬧擦肩而過。
不知為何,元祈腦中突然多了某個模糊的身著西裝的背影,那個背影和不遠(yuǎn)處的小孩漸漸重合。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元祈一愣,什么鬼,啥背影?莫名其妙的。
另一邊的時隨安若有所覺,他下意識朝這邊望來,恰巧和元祈四目相對。
元祈坦坦蕩蕩,朝他笑了一下,時隨安卻跟被燙了一樣,立刻收回了視線,像只小蝸?s回了自己的殼。
元祈:“……”
他摸了摸自己可愛的小臉,再一次沒忍住自我懷疑,難不成他真的長得很嚇人?
但下一秒,他就見小蝸牛又顫顫巍巍從殼里探出一個腦袋尖尖,偷偷看了他一眼。
元祈覺得好笑,他干脆開口,“你要過來和我們一起玩嗎?”
他話音一落,身邊的小孩都不自覺齊刷刷朝著時隨安看過去。
被眾多小孩注視的時隨安身體僵硬,他沒想到自己會受到邀請,一時有些無措,他想拒絕的,畢竟他沒有過朋友,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別人相處。
可元祈伸出的手看起來那么溫暖,眼含善意的樣子,令時隨安無端想起前天對方給他的那顆糖。
于是,他神使鬼差地任由對方將他帶進(jìn)了熱鬧里去。
也許,對方和他那個虛偽討厭的弟弟是不一樣的。
元祈最終把小孩引來了自己的這邊,他剛靠近的時候,萱萱還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元祈身后躲了躲。
時隨安面上不顯,眼中卻閃過一絲失落與淺淺的自卑。
但很快,萱萱就又重新探出頭來,她鼓起勇氣露出一個笑容,“你好呀,我叫徐藝萱,我記得你,前天我在漂亮車車的旁邊見過你。”
老大以前教育過,要對人有禮貌,要友善!
有了萱萱開口,小牛的聲音也緊跟其后,他很講義氣地說道:“我叫馮柳,你可以叫我小牛,以后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其他孩子也陸續(xù)介紹起了自己。
時隨安垂眸,看起來很內(nèi)斂,只低聲回了句,“你們好!
然后抬頭看向元祈,那雙眼睛仿佛在問:“你叫什么名字?”
不得不說,時隨安真的長得很可愛,雖說左臉一大塊青,但右臉還是原本白白嫩嫩的模樣,嬰兒肥的臉上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也許是出生富貴管教又嚴(yán)的緣故,他的身上少了一股同齡小孩的幼稚,安安靜靜看著元祈的模樣讓元祈有些手癢,想捏一捏時隨安的臉。
他在心里淺咳了幾聲,抑制住自己的想法,果然和小孩待久了,自己也變得越來越老父親心了。
“我叫元祈,很高興認(rèn)識你。”
原以為按照這小孩沉默的性子是不會怎么回應(yīng)了,沒想到,幾秒后,他聽見了一句小小的,“我也是!
元祈的手頓時更癢了。
沈老師一直在臺上注意著這邊,先前見時隨安獨(dú)自站在那的時候,還擔(dān)心這個孩子會不合群,此刻見他終于嘗試和其他小孩相處起來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氣。
這個叫時隨安的孩子前段時間就有人來給他報了名,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周才來上學(xué),但只要能融入群體就行了。
她開口維持紀(jì)律,“小朋友們,保持安靜,今天上午我們玩的游戲是老鷹捉小雞,等會兒我們會去外面的小操場玩,哪位小朋友愿意當(dāng)老鷹啊?愿意的小朋友就舉起你的小手手。”
底下一片沉默,誰也不說話。
蔣浩左看看右看看,沒人舉手,包括元祈。他眼睛一亮,表現(xiàn)的機(jī)會來了。
他頓時把手舉得高高的,神氣揚(yáng)揚(yáng),“老師,我來當(dāng)老鷹!”
然后收獲了沈老師的贊賞一句,“蔣浩是個積極的好孩子!
被發(fā)好孩子卡一張的蔣浩十分滿足,他咧嘴傻笑,得意地看著元祈那邊。
我有夸獎,你沒有!
他們來到小操場,除了蔣浩外,其他小朋友排成一排整齊的隊(duì)伍。
趙小馳自告奮勇提出當(dāng)母雞,元祈往后面走,時隨安猶豫片刻,選擇跟著元祈,學(xué)著其他人扯住元祈的衣服。
力度很小,帶著點(diǎn)羞澀,小心翼翼的。
元祈友情提示:“這個游戲你得拉緊我的衣服,要不然等下容易被甩出去!
時隨安聞言,有些茫然,他沒玩過這個游戲,不知道規(guī)則,依言扯緊了一點(diǎn)。
沈老師在不遠(yuǎn)處喊了一句:“游戲開始!
趙小馳立馬張開雙臂護(hù)住身后的“小雞崽”,關(guān)注著對面的一舉一動,蔣浩興奮地朝隊(duì)伍末尾撲。
身后的孩子不約而同“啊”了起來,往旁邊躲散,隊(duì)伍變成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軌跡。
元祈原本氣定神閑地站在那,結(jié)果站在他前面的小孩突然來了個極速躲避,元祈頓時也“咻”得一下往那邊移。
時隨安沒抓緊,手中的衣角不受控制往外抽動,直至全部離手。
最后他整個人脫離了隊(duì)伍。
時隨安很顯然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蔣浩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還直愣愣站在那。
蔣浩看準(zhǔn)時機(jī),一把抓住時隨安的小手手臂,大喊:“我抓到小雞了,我抓到小雞了!”
喊了兩句后,蔣浩看著自己抓到的這個新來的小伙伴,又覺得對方反應(yīng)呆呆的,讓他一點(diǎn)表現(xiàn)的機(jī)會也沒有。
于是,蔣浩又不樂意了起來,想跟沈老師商量讓他再當(dāng)一次老鷹。
偏偏沈老師剛好開口,“既然抓到了隨安,那現(xiàn)在就是隨安當(dāng)老鷹了!
沈老師都這么說了,蔣浩只能不情不愿走到小雞那邊的隊(duì)伍。
一群孩子見老鷹換了個人,自發(fā)調(diào)整方向正對著時隨安,以防對方搞偷襲。
時隨安臉上還是那副沉悶的表情,眼中深處卻藏著無措和傷心,他不停用手?jǐn)囍约旱囊路,看著一群提防著他的小朋友,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驀然來到這陌生的地方,無人詢問他的意見,他被迫面對新環(huán)境和新的生活方式,他很努力去適應(yīng)一切。
但哪怕他再懂事和早熟,也還是會忍不住為大家對他的態(tài)度而傷心失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都沒有動作,時隨安一直垂著頭,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氣氛僵持了下來。
蔣浩有些急了,說:“你快來抓人啊。”他還等著被抓,然后重新當(dāng)老鷹呢。
“……”
“你快點(diǎn)來抓人!笔Y浩繼續(xù)催。
“……”
其他小孩也陸陸續(xù)續(xù)催了起來,場面一時之間變得嘈雜了起來。
時隨安頭越來越低,整個人沉默得不像話。
沈老師很顯然也注意到了其中的異樣,眉頭輕皺,想上前去詢問時隨安的情況。
下一秒,就聽見了有道聲音說道:“老師,我來當(dāng)老鷹吧!
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往那看,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是元祈。
沈老師的眉頭一松,她很喜歡元祈,對方是幼兒園最可愛最乖的孩子,如今聽到他主動提出當(dāng)老鷹,自然點(diǎn)頭輕松答應(yīng)了下來。
元祈邁步走了過去,來到時隨安面前,說:“你過去吧,現(xiàn)在我是老鷹!
聲音稚嫩,卻莫名透著一股很可靠的感覺。
時隨安眼一抬,元祈這才看見對方眼眶紅紅的,抿著唇一臉倔強(qiáng),很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他啞著嗓對他說:“……謝謝你。”
一個可憐兮兮又有禮貌的小孩。
元祈嗓音不由柔和了下來,“不用謝!
時隨安回到小雞隊(duì)伍時,隊(duì)伍最后面的蔣浩看著他臉上一大片的巴掌印,嫌棄地撇了撇嘴。
游戲再次開始,元祈玩游戲比較隨意,挪步子挪得較為懶,身后的小孩又十分亢奮,跑得跟泥鰍似的。
趙小馳作為母雞,不止一兩次給老鷹可以放水,奈何元祈太過咸魚。
蔣浩急了,他一直努力往元祈那邊湊想讓元祈抓住他,但總是沒法被抓到。
眼看著又要錯失一次被抓然后當(dāng)老鷹的機(jī)會,蔣浩一咬牙,干脆直接松開前面那個人的手,朝元祈那邊跑。
時隨安排在他后面,發(fā)型凌亂,整個人透著股狼狽,還沒緩過神來,也跟著他的步子一起往前沖。
蔣浩后面拖著個小累贅,離元祈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后一把抓住元祈的手,再次大喊,“我被抓到啦,我被抓到啦,我要當(dāng)老鷹!”
萱萱也不滿地大聲控訴,“你耍賴,蔣浩,這不算老鷹捉小雞,你這算小雞捉老鷹!”
“可是據(jù)我調(diào)察的結(jié)果得知,人根本不是元勇盛打殘的,你們能討出個什么公道呢?”
第 27 章 真相
國字臉聽聞,心里一個哆嗦,他難以維持臉上的表情,僵硬道:“縣長,這,這怎么可能呢,可是好幾個人都看到元勇盛打人了啊!
縣長定睛看著他們,神色莫辨:“我再問一次,你確定你們親眼看到了元勇盛打人?你們要想清楚,如果這件事的真相與你們所說的不實(shí),你們的行為足以構(gòu)成誹謗罪!
國字臉和他身后的兄弟文化水平低,也不懂法,哪能想到這件事的后果會這么嚴(yán)重,有好幾個已經(jīng)嚇破了膽。
這邊,校車?yán)^續(xù)駛了一段距離,在某個交叉口的馬路邊停靠了下來。
這一塊下車的小朋友很多,一群小孩高高興興地從車上蹦跶了下來,幾步遠(yuǎn)的地方是來接他們的家長。
小朋友們迫不及待地跑到親人面前,炫耀自己額頭上的小紅花。
“媽媽,看我的小紅花,我今天還受老師夸獎了!
“奶奶,我想吃冰激凌,你說好了我要是聽話你就獎勵我的!
“寶貝兒子,今天有沒有在學(xué)校聽話呀?”
在一片熱鬧聲中,元祈沒看到劉慧英的影子,很正常,畢竟劉慧英還有個店要管,現(xiàn)在幼兒園放學(xué),小超市里又是個人潮小高峰期。
他正打算和往常一樣自己回家,卻聽見不遠(yuǎn)處有人在喊他,“元元!兒砸!”
嗓門之大,元祈想聽不清楚都難。
元祈:“……”
他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那喊人的是他爸元勇盛。
元勇盛應(yīng)該是今天下午剛回來不久,身上還穿著件深藍(lán)色工裝,上面有不少灰塵,看上去風(fēng)塵仆仆的,因?yàn)楦晒さ氐木壒剩瓷先ズ軓?qiáng)壯,加上那一米八幾的大塊頭,走起路來十分有氣勢。
如今,這個大塊頭男人快步朝自己兒子那走去,嘴角隱隱透著傻笑,看起來……有點(diǎn)憨。
元祈在心里默默吐槽,乖乖喊了一句:“爸!
元勇盛心里高興,一把支起自家兒子的胳肢窩,礙于身上臟,他沒讓元祈碰著自己,只是將人提溜到和自己同等高度。
細(xì)細(xì)打量著幾天不見的兒子,幾秒后,他喜滋滋得出結(jié)論,“我家兒子幾天不見,又變帥了!
元祈木著臉,像個可愛的小玩偶一樣任他爸?jǐn)[弄。
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能生出元祈這樣的兒子,父母長相自然也算不上差,元勇盛長相硬朗,臉部輪廓利落分明,標(biāo)準(zhǔn)的硬漢長相,即便現(xiàn)在胡子邋遢也絲毫未減少身上的荷爾蒙氣息。
周圍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打招呼,“勇盛回來了啊。”
“元老板這些天在外地估計又掙了不少錢吧。”
元勇盛放下兒子,禮貌又不失客套,“哎呀,哪里的事,現(xiàn)在外頭的錢不好掙啊。倒是你們家琪琪,據(jù)說今天又在幼兒園被老師夸了,多乖巧聰明一小姑娘啊,以后一定有出息!
那人聽了這話,心里別提有多受用了,嘴里還不忘客套著,“哪里哪里,離有出息還遠(yuǎn)著呢!眳s笑得連大牙都收不回去了。
元祈站在旁邊圍觀了他爸把人說得樂呵呵的全過程,沒忍住扶額。
是的,別看他爸一副直男長相,但那張嘴,別提有多會說話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群人的客套,元勇盛連忙拉著元祈走出人群,元祈和趙小馳三人揮手打了聲招呼,跟他爸走了。
途中還遇見了蔣浩和他媽媽,蔣母性格暴躁,標(biāo)準(zhǔn)的“嚴(yán)母”脾氣,此刻正捏著蔣浩耳朵訓(xùn)人,“是不是又在幼兒園不聽話了,怎么其他小朋友都有小紅花,你沒有!
蔣浩垂著腦袋,上午幼兒園里囂張的氣焰消失殆盡,在他媽面前矮小得像一顆塵埃,說話聲音也沒有底氣,弱弱道:“我很乖的!
“乖個屁。”蔣母翻了個白眼,絲毫不給他留面子,“一天天不讓我省心。”
蔣浩委屈地撇嘴,心想,你總是這么說,就算再乖你也不滿意。
蔣母訓(xùn)完兒子,隔著十幾步的距離看見元祈,她神情軟了下來,“元祈要回家啦,要不要去阿姨家玩一會兒!
蔣浩背對著大人,暗暗瞪了他一眼。第二天清晨,元祈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吃著早餐。今天大清早,他爸元勇盛就敲著他的房門喊他起床了。
還說要自己開車送他去上幼兒園,美名其曰:“離家這么多天,要趁機(jī)和兒子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劉慧英隨他,當(dāng)即給幼兒園負(fù)責(zé)接送的老師打了個電話過去,說明了情況。
元祈還有些犯困,沒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天天晚上做夢,但醒來后又會把夢里的場景忘得一干二凈。
因?yàn)闆]睡好,他現(xiàn)在整個人看上去透著一股蔫氣,像缺水的葉子,卷在一起沒有活力和精氣神。
劉慧英見狀,擔(dān)憂道:“元元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今天給幼兒園那邊請個假,帶你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看一下!
元祈搖了搖頭,“媽媽,不用了,我覺得我沒有生病!彼皇菦]睡好犯困而已。
因?yàn)閯倓偞蜻^哈欠的緣故,他眼角還殘留著淚花,元祈小手握成拳頭,擦拭眼角,說這話的時候,他語氣中摻了一絲困意,讓原本就很奶氣的聲音變得更加呆萌。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劉慧英和元勇盛恨不得狠狠揉弄自家兒子的小臉蛋。
簡直太可愛了!
兒子這么懂事,當(dāng)父母的當(dāng)然覺得欣慰,但劉慧英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元祈的身體狀況。
元勇盛思考一瞬,說:“要不這樣吧,今天下午放學(xué)我去接元元,順道帶他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也好讓我們放心!
劉慧英想了想,覺得可行,當(dāng)即拍板決定了這件事。
元祈在一旁聽著,又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放學(xué)后去醫(yī)院的事就這么被定了下來,等吃完早餐后,元祈坐上了自家的小車。
元家的車性能方面肯定是不能和豪車相提并論的,但座椅卻足夠舒適,這車是前幾年元勇盛和劉慧英一起選的款式,因?yàn)榭紤]到家里有小孩,特意選了空間寬闊的車型,小孩子坐在里面好伸展。
元祈實(shí)在太困了,車開了一半就忍不住躺在后座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狀態(tài),因?yàn)榭臻g大,他睡得十分踏實(shí)。
再次被喊醒來時,他就已經(jīng)到學(xué)校了,元勇盛將車穩(wěn)穩(wěn)?吭诹寺愤,喊元祈,“兒子,我們到了,在學(xué)校好好照顧自己,爸爸放學(xué)來接你!
他說完后,頓了一下,看著元祈那還帶著困倦的雙眼,又補(bǔ)充了一句,“如果身體不舒服了就拿老師的手機(jī)給我打電話!
元祈應(yīng)了一聲,其實(shí)他剛剛補(bǔ)充了一下睡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不少了,但來自家人的關(guān)心還是讓他覺得心里暖暖的。
進(jìn)幼兒園時,很多小朋友還沒有來,距離上課還很早,元祈背著小書包,慢慢悠悠往自己的班上走去。
在座位上等了好一會兒,幼兒園的校車才駛進(jìn)幼兒園。
趙小馳三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是前幾個進(jìn)教室的。
看見元祈,三個人雙眼發(fā)亮,立馬湊了上來。
“老大,你來得好早!”
“老大,今天我沒在校車上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學(xué)校了。”
“小牛你真傻,肯定是老大的爸爸回來了,老大是坐自己家的車車來上學(xué)的!陛孑鎿u頭晃腦,一本正經(jīng)分析道。
小牛撓了撓腦袋,傻笑道:“好像是哦!
隨后陸陸續(xù)續(xù)有小朋友進(jìn)來,時隨安走在最后面。
進(jìn)來時很多小朋友都已經(jīng)乖乖找好位置坐下了,時隨安下意識往角落處走,期間路過元祈的座位時,他頓了頓,說了一句:“早上好!
聲音很小,如果元祈不仔細(xì)聽,甚至捕捉不到。
說完后,他抿著唇,快步走了。
媽媽說過,要對朋友有禮貌,而且看見了要問好。
時隨安看著前面元祈的背影,不確定地心想,對方……應(yīng)該聽到了吧。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見元祈站了起來,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時隨安緊張地抓緊自己的書包帶子,心里忐忑地看著元祈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站立在他面前。
對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陽光而溫暖,又透著一股孩子的稚氣,“早上好啊!
他回應(yīng)了他的問好。
意識到這一點(diǎn),時隨安松了口氣,身體放松了下來,同時又有點(diǎn)抑制不住的開心。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矜持地不讓自己露出笑容,心想,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緊接著,一顆糖猝不及防被遞到時隨安眼前。
時隨安愣了一瞬,抬頭,對上了元祈含笑的眉眼。
他說:“請你吃糖。”
時隨安手指微微蜷縮,垂眼看著這顆糖果,糖果外面包了一層金色的紙皮,很可愛,是很多小朋友都會喜歡的款式。
時隨安伸出手,小心翼翼且珍視地接過,這一次,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開心,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就連眼里也漾開了笑意,任何人都能看出此刻他有多高興。
“謝謝你!
“我很喜歡!
這時候的時隨安,好像終于多了一絲屬于這個年紀(jì)的生機(jī)和活力。
今天似乎和昨天沒什么不同,唯一讓元祈察覺出變化的,大概就是時隨安對他的態(tài)度。
昨天的時隨安,對每個人都很沉默,像只警惕的刺猬,時刻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而今天卻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譬如上午,手工課,元祈在完成手工作業(yè),突然察覺出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抬頭,便對上了時隨安的目光。
時隨安坐在一個離他很近的位置,注意到元祈看向他時,眼底泛起了一絲細(xì)小的光亮。
再譬如手工課結(jié)束后,元祈隨手收拾著桌上的材料,眼前突然多了一個橡皮泥小狗。
是時隨安。
對方站在他面前,一雙眼睛看著地板,看上去很害羞,動作卻是截然不同的堅定,捧著那只橡皮泥小狗,說:
“這是我做的,
難道這就是給刺猬順好毛之后的快樂嗎?
這種感覺……還挺奇特的。
元祈面不改色,裝作沒看見,禮貌道:“謝謝蔣阿姨,但是我要和爸爸回家了,下次再去您家玩。”
蔣母“哎”了一聲,連聲說:“好好好,下次可一定要記得來阿姨家玩!
應(yīng)完后還不忘在心里感慨,多乖多懂事一小子,自家不爭氣的小子也不知道多和人家學(xué)學(xué)。
等元祈兩父子走遠(yuǎn)了,蔣浩才委屈噠噠地說:“媽媽,你別批評我了,你看,剛剛元祈也沒有小紅花!
蔣母拿指尖戳著他側(cè)腦門,“你啊你,怎么好的不和人家學(xué),下午罰你不準(zhǔn)吃糖!
“嗚嗚嗚……”
元勇盛可不知道蔣浩內(nèi)心的悲涼,此刻他牽著兒子小手,走路都是昂著腦袋,就差把“驕傲”兩字寫在臉上。
自家兒子優(yōu)秀,他也跟著倍長臉。
“兒子啊,今天在學(xué)校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還沒等元祈答話,他就已經(jīng)自顧自回答:“我家兒子這么乖,肯定聽話!
元祈:“……”
他靜靜聽著元勇盛嘮嘮叨叨,知道對方出去這幾天,肯定是想他和他媽了,才一時話多得出奇。
說來也怪,他上輩子無父無母,沒有親人,像隨風(fēng)飄蕩的蒲公英,沒有定處。
反而是死后穿越異世,把親情體會到了個淋漓盡致。
對于這來之不易的家人,他很珍惜。
父子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往劉慧英開的小超市那走。
這個時間段幼兒園和小學(xué)的小朋友都放學(xué)了,小超市里很是熱鬧,劉慧英在收銀臺那忙前忙后,看見超市外面的元勇盛她還驚訝了一瞬,顯然也不知道他回來了的事情。
元勇盛身上臟,就沒進(jìn)去,在外面看著他老婆,心里就已經(jīng)格外滿足了。
小超市人口密集,幾個大人帶著孩子湊在一起閑聊,里面還有一個是他幼兒園班上同學(xué)的家長。
元祈無意偷聽,奈何那幾個大人嗓門不小。
“聽說楊震國那一大家子發(fā)達(dá)了!
“怎么說?”
“前幾天村里來了輛豪車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那口子說,那車可老貴了!
“車上不是還坐了個小孩嘛。”說話那人嘴巴朝楊震國家的方向努了努,“現(xiàn)在那小孩,住在楊震國家!
元祈聽到后,腦袋輕微一動,不動聲色繼續(xù)聽著。
“不可能吧,楊震國那兩口子不是一向很窮嗎,怎么會突然和有錢人扯上聯(lián)系?”說這話的人一臉厭惡,很顯然對這兩人感觀并不好。
另一人附和,“我也覺得是假的!
這時卻有人插進(jìn)了話,“是真的。”
是住在楊震國家附近的人,他說:“那小孩的確住在楊震國那里,而且我昨天還看見他們拿小孩衣服去賣錢了。”
這話一出,一群大人紛紛瞪大了眼睛,譴責(zé)道:“連小孩穿的衣服也不放過,可真不是人。”
“不過這個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從哪冒出來的。”
“我聽說啊……”
話還沒聽全,元祈就被他爸支在空中,“兒子,走了,你媽還在忙,現(xiàn)在沒空出來找我們爺倆,我們先回家嘍,你爸身上還臟著呢!
于是,元祈只能看著那幾個大人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最后一點(diǎn)聲音也聽不著了。
元祈無奈嘆氣,他正聽到關(guān)鍵部分呢。
元勇盛一回到家就直奔浴室,元祈則坐在沙發(fā)上,還在思考著剛剛聽到的事。
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另一邊,楊震國家里,時隨安回到自己的小臥室,周圍簡陋的環(huán)境依舊令他感到不適應(yīng)。
楊震國夫婦還沉浸在發(fā)財?shù)南矏傊,沒怎么管他。
他把門關(guān)上,小心地拉了拉,確定門關(guān)緊后,才回到床邊的位置。
時隨安用手在枕頭底下掏了掏,掏出一個小熊掛件。
掛件很漂亮,鼻子處鑲嵌了一顆碎鉆,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時隨安將掛件捧在手心,用沒受傷的那半邊側(cè)臉小心地蹭著,動作中帶著珍視意味,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動物。
他想,幸好他把媽媽送的掛件藏起來了。
一通、兩通……電話都顯示無人接聽。
王強(qiáng)心里多了絲不祥的預(yù)感,冷汗涔涔,再打,已經(jīng)顯示對方把他拉黑了。
“咚”的一聲,手機(jī)掉在了地上,王強(qiáng)臉色煞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第 28 章 暖意
幾天后,王強(qiáng)入獄的消息傳來,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元勇盛還在逗弄自家兒子。
元祈的性格比大多數(shù)同齡孩子要來得沉穩(wěn),元家夫婦欣慰的同時,又總?cè)滩蛔∠肟丛砺冻龊⒆託獾囊幻妗?br />
許才仔細(xì)瀏覽著其中的信息,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據(jù)那個偵探調(diào)查,時隨安的性格疏離,和人來往并不密切,更別提和什么女生關(guān)系要好了,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一個名叫元祈的人,可那人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男人。
許才皺眉,眼中罕見地出現(xiàn)一抹困惑,暗想道,難道自己猜錯了?
但多年來的直覺又讓他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思來想去沒有頭緒,只能沉著眼將這件事暫且放在一旁。
從書房出去后,他迎面遇到了自己的女兒。
許嫣嫣化著精致的妝容,估計是要去參加什么派對,看見許才時,她甜甜喊了句:“爸爸~”
許才目光柔和了些許,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裝作不經(jīng)意問道:“嫣嫣,你最近和隨安相處得怎么樣?”
一提到這個名字,許嫣嫣就氣憤地嘟起了嘴,說道:“一點(diǎn)也不怎么樣,時隨安和我待在一起,就像座大冰山,不把我冷死就不錯了。”
許才又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隨安和其他女生走得比較近?”
“應(yīng)該沒有吧,時隨安性格一直都挺冷淡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樣。”許嫣嫣看了他一眼,疑惑問道,“爸爸,你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許才無意將自己的顧慮和想法告訴女兒,只是說道:“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
許嫣嫣半信半疑地收回自己的視線,而后想起了件事情,她隨口說:“不過前幾天我和時隨安逛街的時候,碰見了一個男生,長得很帥,時隨安當(dāng)時望著他發(fā)了很久的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那副模樣呢!
許嫣嫣仔細(xì)回憶起那天的情形,該怎么說呢,那天時隨安臉上的神情像極了下雨天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反正就挺可憐兮兮的。
她想到這,覺得蠻有意思的,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將時隨安那樣冷漠的人和小狗這種生物聯(lián)系在一起。
許才聽了這些話,眼里突然閃過了一絲了然,聰明如他,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女兒口中那個帥氣男生是誰了。
能讓時隨安那么失態(tài)的,估計也只有那位曾經(jīng)鄉(xiāng)下的玩伴了。
念及到這里,許才總覺得自己揪住了一點(diǎn)什么東西的尾巴,心里的怪異感也越來越重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時峰榮正在聽司機(jī)劉叔的匯報。
聽完后,他的眉頭緊鎖,眼底的神情看不明確。
過了片刻,他才反問道:“你是說,陽陽他去首都大學(xué)找時隨安了?”
劉叔站在他身后半步,恭敬答道:“是的,并且兩人好像還起了爭執(zhí),回來的時候,小少爺陰沉著臉,看上去特別生氣。”
時峰榮聽到起爭執(zhí)這幾個字時,眼底染上了一絲薄怒,問:“陽陽沒受傷吧?”
聽到這偏袒得毫不遮掩的話,劉叔都忍不住為時隨安這個大少爺心疼幾秒了,不過他也只是個拿工資辦事的,沒什么立場也沒有能力去插手和過問,只老實(shí)回答道:“小少爺沒有受傷。”
“那就行!睍r峰榮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好好看著陽陽,別讓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他被別人欺負(fù)了!
他自己的兒子他了解,被他和楊茵寵得太過了,性格單純又偏激,容易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得找人好好看著時峰榮才能放心。
“我知道的,時總。”劉叔應(yīng)下,心里卻是忍不住感嘆,不理解為什么時峰榮為什么會偏心至此,明明時隨安比時陽優(yōu)秀那么多。
他暗地?fù)u了搖頭,心想可能有錢人的思維和他們普通人不一樣吧。
正午,艷陽高照,餐廳里開了空調(diào),倒是不怎么熱,章程欣坐在元祈正對面,打量了他半響,突然說道:“元祈,你最近怎么了?看著狀況不太好!
自從兩人關(guān)系稍微熟悉了后,她就很少喊元祈學(xué)弟了,更多時候是直呼名字。,直接采取拒絕疏離的手段,沒有一絲余地。
所以,為什么?
章程欣見他一臉的迷茫,忍不住輕嘆一聲,說道:“元祈,承認(rèn)吧,你對那個人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元祈沉默,過了長達(dá)一分鐘,他才再次開口,“那如果這份感情是錯誤的呢?”
章程欣反問:“你們有血緣關(guān)系?”
“沒有。”
“相差很多歲?”
“不是!
時隨安抓著筆,指尖輕微用力,感受著這些熱情和崇拜,他面上不顯,眼底卻帶著淺淡的無措。
他得到過太多的惡意,于是從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別人對他的善意。
元祈支著腦袋,看著這一幕,眼里含笑。
趙小馳他們的歡聲笑語將元祈和時隨安兩人包圍,時隨安在這個早上,再一次被元祈拉到了熱鬧中來。
第 29 章 酷帥
等上課的鈴聲響起,趙小馳他們才慢吞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早上有一節(jié)早讀課,巡查的老師四處走動著,小朋友們怕老師,一個個坐姿端正扯著嗓子讀書。
元祈這個看著最乖巧懂事的,卻端著書佯裝認(rèn)真,光明正大劃水。
處于正中間的小孩,衣著整齊,臉上的嬰兒肥還未消退,身上穿著一件孩童款小西服,無論是站姿還是其他舉止都無一不彰顯著他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
此刻,對方眼角卻帶著紅意,嘴唇緊抿,像是在強(qiáng)忍著哭意,看著十分可憐。
這邊劉慧英很快就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元祈,臉上沒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喊了一句:“元元!
元祈帶著趙小馳走上去,走到他們面前時,趙小馳還在頻頻轉(zhuǎn)頭朝著那輛豪車看,帶著小孩特有的好奇心,看到這,西裝男眼里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輕蔑。
果然,都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他的視線轉(zhuǎn)而移到了元祈身上,元祈注意到后,揚(yáng)起禮貌且淡的微笑,“叔叔好。”
西裝男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元祈,帶著點(diǎn)屈尊降貴的意味,“你好!
這個小孩倒比其他鄉(xiāng)下人懂禮一點(diǎn)。
元祈當(dāng)然察覺到了對方那讓人極其不舒服的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他選擇當(dāng)做沒看見,也渾不在意,他只當(dāng)這人是個老年版中二病。
他給劉慧英報備,“媽媽,我上午可以和趙小馳一起去玩嗎,中午前會回來的!
這帶著正經(jīng)又可愛的樣子讓劉慧英彎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元祈這些年一向讓她省心,她也松口很快,“去吧去吧,但是別跑遠(yuǎn)了,注意安全……還有,別去河邊。”
“嗯!痹響(yīng)著。自從三年前那場溺水意外后,劉慧英便時不時囑咐那最后一句,元祈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征得同意后,他輕拉著趙小馳的后衣領(lǐng),“走了!
“好的,老大。”趙小馳念念不舍地收回了望著漂亮車車的視線,“老大,這個車車好好看,我長大以后也要買個這樣的!”
西裝男子聽到后,暗地里冷嗤一聲,這車可貴著呢,把你賣了都遠(yuǎn)遠(yuǎn)不值這車的錢,不過是一個鄉(xiāng)下的土包子,居然敢說出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
他心中不屑,下巴都抬高了些,轉(zhuǎn)頭對著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小男孩說道:“走吧,時小少爺,去看看你在這里的家!痹捓锇挡爻芭
被稱作時小少爺?shù)臅r隨安沒動,整個人沉默異常。
從京城上車到現(xiàn)在,他就一直都是這種狀態(tài),一句話也沒說過,好似想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反抗。
西裝男可沒什么耐性,他在京城給時家當(dāng)司機(jī)當(dāng)了好幾年,跟著時家見慣了豪門的生活,如今突然來到鄉(xiāng)下,只覺得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立刻拋下這個小拖油瓶重新回到大城市里去。
但沒辦法,他還得完成時家給他安排的送人任務(wù)。
西裝男想離開的心情迫切,見時隨安還跟個悶葫蘆一樣杵在那,干脆直接伸手拽住時隨安的后衣領(lǐng),把人揪了起來,想往車上提。
驟然離地的感覺讓時隨安一驚,他感到不安,腳在空中慌亂地蹬著,卻依舊沒有落腳點(diǎn),成年男子的手勁很大,衣服領(lǐng)口勒著他的脖子讓他感到十分難受。
時隨安甚至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慌亂之下,時隨安抓著對方的手臂,在那上面狠狠咬了一口,下口極重,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痛意從手臂處傳來,西裝男“嘶”了一聲,猛然把手上的小孩丟了下去。
時隨安沒站穩(wěn),踉蹌摔倒在地上。
西裝男看著手臂上的牙印,怒從心起,一巴掌甩到了時隨安臉上,怒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不過是一個時家不想要了的東西,居然敢咬他!
他這一巴掌扇得重,時隨安的側(cè)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看著十分駭人。
時隨安來不及躲,當(dāng)巴掌落到臉上的時候,只覺得大腦“嗡”得一聲,隨后便是火辣辣的疼,像被火焰灼燒而過。
這份疼痛很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小孩子能承受的范圍,圍觀的不少成年人看著都覺得疼,但出乎意料地是,時隨安沒哭。
他只是紅著眼,死死咬著下嘴唇,抬頭看向打他的人,眼中滿是恨意。
西裝男被看得火大,還想上前再教訓(xùn)一頓,劉慧英心生不忍,終究忍不住開口,“先生,雖然說干涉別人的家務(wù)事不太好,但這個孩子已經(jīng)被打得很重了,你就別打了,小孩都犟,有的時候哄哄就好了!
西裝男瞥了一眼她,并不屑于和這群鄉(xiāng)下的土包子有過多交談,但看著地上的時隨安,終究還是害怕會把時隨安打出毛病來。
雖說時隨安早就不受親生父親寵愛了,但對方到底還算時家的孩子,如果他把人打出什么好歹來,被時家那邊知道了,一定會下場慘重。
想到這,他徹底沒了打人的念頭。
他冷著張臉,說道:“走吧,時小少爺。”
這一次,時隨安終于有所動作了,他從地上爬起來,淺吸了一口氣,頂著那半邊腫起來的臉上了車。
西裝男坐上駕駛座,發(fā)動機(jī)啟動,車子緩緩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直到車子徹底看不見了,圍在一起的人才開始議論紛紛。
“有錢人對孩子都這么兇嗎?”
“那男的下手沒輕沒重的,真怕小孩被他打出什么毛病!
“那小孩長得多可愛哦,看著也聽話,他家長是怎么下得去手啊。”
“如果是我家孩子,我寵都來不及。”
……
另一邊,元祈正往趙小馳口中的“秘密基地”走去。
所謂的秘密基地,不過是一個小土丘,距離不遠(yuǎn),小土丘也不高,被這群單純的小孩視作一個極其隱秘的存在,但其實(shí)對于大人來說,那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
他兩走到一半,趙小馳一直在興奮地嘰嘰喳喳,元祈偶爾應(yīng)一下他的話。
身后突然響起汽車輪胎碾過路上石子的聲音,元祈下意識返頭,看見剛剛才見過的黑色轎車朝著這邊駛來,擦過他們身前。
車窗并沒有關(guān),不久前見過的小孩坐在靠窗邊,愣愣地看著窗外,風(fēng)從外面灌了進(jìn)去,吹起他額前的頭發(fā),露出那半邊腫脹的臉和一雙紅紅的眼睛。
小孩的眼一抬,兩人四目相對,隨后,小孩移開了目光。
車子并沒有在元祈兩人身邊停留片刻,很快向著前方駛?cè)ァ?br />
等駛出一段距離后,時隨安卻又忍不住蹬動自己的小腳,下半身發(fā)力返頭看向后面,恰逢車子經(jīng)過一個小拐彎,那兩個身影看不見了。
于是,時隨安垂下眼眸,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對元祈有些印象,在超市的門口,他看見不少人在逗對方,那個小孩,似乎很受大人們的喜歡。
就像……他那個小三上位的繼母帶回來的弟弟一樣。
在大人面前聽話又可愛,嘴甜,永遠(yuǎn)惹人疼愛,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性格。
——也是他最討厭的性格。
車內(nèi)是西裝男不滿的聲音,“車?yán)镩_了空調(diào),還開什么窗啊,熱死了。”
說完,自顧自按下按鈕,時隨安那邊的車窗緩緩升起,徹底阻斷了外界的氣息。
——
小土丘沒過多久就到了,兩個小身影隔著老遠(yuǎn)的距離就看見了元祈和趙小馳。
“老大,老大!”其中一個看見元祈興奮異常,恨不得跳起來揮動手臂。
“老大,你來啦!
沒錯,這幾個家伙,都喊他“老大”,全賴趙小馳先帶的頭。
元祈垂眸,還在想著剛剛那小孩臉上的傷,沒怎么注意到小土丘那邊的動靜。
估計是嫌元祈走得太慢,兩個小身影按耐不住,朝著元祈這邊跑來。
“老大,你終于來了,我和萱萱在這等了你好久啦!
萱萱點(diǎn)頭,她是一個很可愛的軟團(tuán)子,穿著一件小小的碎花裙,頭上的麻花辮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附和著,“沒錯,我們在這等得可久了!”
兩人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鳥,身上透露著無限的活力,這份活力很快感染了元祈,他暫時將那小孩的事拋之腦后。
趙小馳站在自家老大身前,梗著脖子,年紀(jì)不大,卻像只護(hù)崽的老母雞,“不怪老大,是我一直在看漂亮車車!
“漂亮車車!”小牛聽到這,立馬就接過了話,“我也看到了,那輛車子好長好長,比老大家的車子還要長。”
“我還看見車上坐著一個好看的小孩子!陛孑婕t著小臉補(bǔ)充,她看了眼元祈,又搖了搖腦袋,“但肯定沒有老大你好看!”
在她心里,老大是最好看的小孩!
元祈對于這群小朋友的童言無忌有些失笑,他早上在口袋里塞了點(diǎn)糖,先后分了下去,三個小孩開心得眼睛都笑瞇成了一條縫。
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基本上想一出是一出,萱萱嘴里含著糖,舉手提出想玩捉迷藏,得到了另外兩人的一致同意。
至于元祈……他坐在一個被擦得干凈的小石頭上面,四十五度抬頭望天,表示自己已經(jīng)很佛系了。
他還沒結(jié)過婚,來到這世界,倒是提前體驗(yàn)了一把看孩子的感受。
這種感覺,不得不說,十分奇妙。
“老大,你也和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嗎?”
看著萱萱那充滿渴望的眼神,元祈在心里嘆了口氣,說:“可以。”
算了,看孩子就看孩子吧,至少這幾個孩子都挺乖的。
元祈作為捉迷藏的追捕者,得負(fù)責(zé)在三個小孩藏好后去找人,為了減少老大找人的難度,幾個小孩將躲藏的范圍做了一個劃分。
數(shù)到一百,元祈拍了拍褲子,動身找人去了。
他們所在的小土丘位置并不偏僻,周圍就住了幾戶人家,住宅外遮擋物多,趙小馳他們經(jīng)常喜歡躲在那,元祈抓人抓出了經(jīng)驗(yàn),直接往那塊走。
誰知道,要找的三個小孩沒找到,他倒是和另一個小孩再次相遇了。
不遠(yuǎn)處,還是那輛熟悉的不久前才見過的豪華轎車,轎車?吭谀骋粭澭b修簡陋的住宅外,和破裂的深黃色土磚墻格格不入。
轎車旁,還是那個熟悉的小孩。
此刻,元祈和時隨安你看我,我看你,兩個小孩相顧無言。
他們這個村莊說大也不大,但也絕對說不上小,短時間內(nèi)相遇兩次,元祈心想,他們多少是有點(diǎn)緣分在身上的。
時隨安的視線,讓他總想離元祈近一點(diǎn)、再近一點(diǎn)。
直到元祈抬眼,笑著問:“怎么了?”怎么一直看他。
時隨安才如同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略微慌亂偏過頭,說:“沒什么。”
只是想起那兩個小胖子,他總感覺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被改變了一樣。
第 30 章 雞腿
短短半天時間,不知道是班上哪個小朋友傳出的消息,元祈以絕對實(shí)力打敗兩個小胖子的事情就被好幾個班知道了。
小朋友們描述一件事都會不自覺沾上一點(diǎn)夸張色彩,這件事越傳越離譜,不在場的人聽了那些天花亂墜的描述,紛紛張大了嘴巴,“元祈真厲害啊!
當(dāng)然,一些小朋友心里也很不服氣。
這邊,校車?yán)^續(xù)駛了一段距離,在某個交叉口的馬路邊?苛讼聛怼
這一塊下車的小朋友很多,一群小孩高高興興地從車上蹦跶了下來,幾步遠(yuǎn)的地方是來接他們的家長。
小朋友們迫不及待地跑到親人面前,炫耀自己額頭上的小紅花。
“媽媽,看我的小紅花,我今天還受老師夸獎了!
“奶奶,我想吃冰激凌,你說好了我要是聽話你就獎勵我的!
“寶貝兒子,今天有沒有在學(xué)校聽話呀?”
在一片熱鬧聲中,元祈沒看到劉慧英的影子,很正常,畢竟劉慧英還有個店要管,現(xiàn)在幼兒園放學(xué),小超市里又是個人潮小高峰期。
他正打算和往常一樣自己回家,卻聽見不遠(yuǎn)處有人在喊他,“元元!兒砸!”
嗓門之大,元祈想聽不清楚都難。
元祈:“……”
他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那喊人的是他爸元勇盛。
元勇盛應(yīng)該是今天下午剛回來不久,身上還穿著件深藍(lán)色工裝,上面有不少灰塵,看上去風(fēng)塵仆仆的,因?yàn)楦晒さ氐木壒剩瓷先ズ軓?qiáng)壯,加上那一米八幾的大塊頭,走起路來十分有氣勢。
如今,這個大塊頭男人快步朝自己兒子那走去,嘴角隱隱透著傻笑,看起來……有點(diǎn)憨。
元祈在心里默默吐槽,乖乖喊了一句:“爸!
元勇盛心里高興,一把支起自家兒子的胳肢窩,礙于身上臟,他沒讓元祈碰著自己,只是將人提溜到和自己同等高度。
細(xì)細(xì)打量著幾天不見的兒子,幾秒后,他喜滋滋得出結(jié)論,“我家兒子幾天不見,又變帥了!
元祈木著臉,像個可愛的小玩偶一樣任他爸?jǐn)[弄。
他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能生出元祈這樣的兒子,父母長相自然也算不上差,元勇盛長相硬朗,臉部輪廓利落分明,標(biāo)準(zhǔn)的硬漢長相,即便現(xiàn)在胡子邋遢也絲毫未減少身上的荷爾蒙氣息。
周圍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打招呼,“勇盛回來了啊。”
“元老板這些天在外地估計又掙了不少錢吧!
元勇盛放下兒子,禮貌又不失客套,“哎呀,哪里的事,現(xiàn)在外頭的錢不好掙啊。倒是你們家琪琪,據(jù)說今天又在幼兒園被老師夸了,多乖巧聰明一小姑娘啊,以后一定有出息!
那人聽了這話,心里別提有多受用了,嘴里還不忘客套著,“哪里哪里,離有出息還遠(yuǎn)著呢!眳s笑得連大牙都收不回去了。
元祈站在旁邊圍觀了他爸把人說得樂呵呵的全過程,沒忍住扶額。
是的,別看他爸一副直男長相,但那張嘴,別提有多會說話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群人的客套,元勇盛連忙拉著元祈走出人群,元祈和趙小馳三人揮手打了聲招呼,跟他爸走了。
途中還遇見了蔣浩和他媽媽,蔣母性格暴躁,標(biāo)準(zhǔn)的“嚴(yán)母”脾氣,此刻正捏著蔣浩耳朵訓(xùn)人,“是不是又在幼兒園不聽話了,怎么其他小朋友都有小紅花,你沒有!
蔣浩垂著腦袋,上午幼兒園里囂張的氣焰消失殆盡,在他媽面前矮小得像一顆塵埃,說話聲音也沒有底氣,弱弱道:“我很乖的!
“乖個屁!笔Y母翻了個白眼,絲毫不給他留面子,“一天天不讓我省心。”
蔣浩委屈地撇嘴,心想,你總是這么說,就算再乖你也不滿意。
蔣母訓(xùn)完兒子,隔著十幾步的距離看見元祈,她神情軟了下來,“元祈要回家啦,要不要去阿姨家玩一會兒!
蔣浩背對著大人,暗暗瞪了他一眼。
元祈面不改色,裝作沒看見,禮貌道:“謝謝蔣阿姨,但是我要和爸爸回家了,下次再去您家玩。”
蔣母“哎”了一聲,連聲說:“好好好,下次可一定要記得來阿姨家玩。”
應(yīng)完后還不忘在心里感慨,多乖多懂事一小子,自家不爭氣的小子也不知道多和人家學(xué)學(xué)。
等元祈兩父子走遠(yuǎn)了,蔣浩才委屈噠噠地說:“媽媽,你別批評我了,你看,剛剛元祈也沒有小紅花!
蔣母拿指尖戳著他側(cè)腦門,“你啊你,怎么好的不和人家學(xué),下午罰你不準(zhǔn)吃糖。”
“嗚嗚嗚……”
元勇盛可不知道蔣浩內(nèi)心的悲涼,此刻他牽著兒子小手,走路都是昂著腦袋,就差把“驕傲”兩字寫在臉上。
自家兒子優(yōu)秀,他也跟著倍長臉。
“兒子啊,今天在學(xué)校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還沒等元祈答話,他就已經(jīng)自顧自回答:“我家兒子這么乖,肯定聽話!
元祈:“……”
他靜靜聽著元勇盛嘮嘮叨叨,知道對方出去這幾天,肯定是想他和他媽了,才一時話多得出奇。
說來也怪,他上輩子無父無母,沒有親人,像隨風(fēng)飄蕩的蒲公英,沒有定處。
反而是死后穿越異世,把親情體會到了個淋漓盡致。
對于這來之不易的家人,他很珍惜。
父子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往劉慧英開的小超市那走。
這個時間段幼兒園和小學(xué)的小朋友都放學(xué)了,小超市里很是熱鬧,劉慧英在收銀臺那忙前忙后,看見超市外面的元勇盛她還驚訝了一瞬,顯然也不知道他回來了的事情。
元勇盛身上臟,就沒進(jìn)去,在外面看著他老婆,心里就已經(jīng)格外滿足了。
小超市人口密集,幾個大人帶著孩子湊在一起閑聊,里面還有一個是他幼兒園班上同學(xué)的家長。
元祈無意偷聽,奈何那幾個大人嗓門不小。
“聽說楊震國那一大家子發(fā)達(dá)了!
“怎么說?”
“前幾天村里來了輛豪車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那口子說,那車可老貴了!
“車上不是還坐了個小孩嘛。”說話那人嘴巴朝楊震國家的方向努了努,“現(xiàn)在那小孩,住在楊震國家。”
元祈聽到后,腦袋輕微一動,不動聲色繼續(xù)聽著。
“不可能吧,楊震國那兩口子不是一向很窮嗎,怎么會突然和有錢人扯上聯(lián)系?”說這話的人一臉厭惡,很顯然對這兩人感觀并不好。
另一人附和,“我也覺得是假的!
這時卻有人插進(jìn)了話,“是真的。”
是住在楊震國家附近的人,他說:“那小孩的確住在楊震國那里,而且我昨天還看見他們拿小孩衣服去賣錢了。”
這話一出,一群大人紛紛瞪大了眼睛,譴責(zé)道:“連小孩穿的衣服也不放過,可真不是人。”
“不過這個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從哪冒出來的!
“我聽說啊……”
話還沒聽全,元祈就被他爸支在空中,“兒子,走了,你媽還在忙,現(xiàn)在沒空出來找我們爺倆,我們先回家嘍,你爸身上還臟著呢。”
于是,元祈只能看著那幾個大人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最后一點(diǎn)聲音也聽不著了。
元祈無奈嘆氣,他正聽到關(guān)鍵部分呢。
元勇盛一回到家就直奔浴室,元祈則坐在沙發(fā)上,還在思考著剛剛聽到的事。
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另一邊,楊震國家里,時隨安回到自己的小臥室,周圍簡陋的環(huán)境依舊令他感到不適應(yīng)。
楊震國夫婦還沉浸在發(fā)財?shù)南矏傊校瑳]怎么管他。
他把門關(guān)上,小心地拉了拉,確定門關(guān)緊后,才回到床邊的位置。
時隨安用手在枕頭底下掏了掏,掏出一個小熊掛件。
掛件很漂亮,鼻子處鑲嵌了一顆碎鉆,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亮。
時隨安將掛件捧在手心,用沒受傷的那半邊側(cè)臉小心地蹭著,動作中帶著珍視意味,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動物。
他想,幸好他把媽媽送的掛件藏起來了。
“怎么了?不喜歡吃雞腿嗎?”見他面色不怎么好,劉慧英有些擔(dān)憂問道。
時隨安回過神來,慢慢搖了搖頭,低頭沉默的樣子顯得很乖巧,嘴里輕聲說:“喜歡的!
他是喜歡的,同樣貪戀這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