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羽知道真相會怎么看待他們呢。這種愛和恨都有單純直觀劃分標準,且看起來會嚴格按照標準產生喜惡的omega 。
知道真相的那天,會怎么看她?會恨,會怨,還是會遠離這個欺瞞他、推動他親手給他敬愛的父親潑臟水的小人。
在和落羽結婚不久, 月荷確定這一切都是女王和裴源針對敵星的計謀。
二十四年前,雖然人形擬態武器研究所被前任女王強制關閉,但敵星的總統卻看到科研前景,這位激進總統可不在乎什么倫理道德,他秘密組織成立了相似研究方向的實驗中心。
由于研究周期長,他們的經驗又不足,二十多年來,實驗中心只生產出一些殘次品。
盡管如此,依然對研究凝滯的帝國造成潛在威脅。
據情報他們現已經研究出具有強大戰斗力的擬態人,和普通人類相比有碾壓性的優勢。
女王在加快新型武器研究之余, 和裴源一起想出了這條反間計。
由裴源以叛逃的身份,將假的人形擬態武器實驗報告送去敵星,擾亂甚至粉碎敵星的研究進程。
之前月荷不知道裴源是怎么讓敵星相信他,如今看來,應該是因為他年輕時認識的那位女研究員。
在這件事上,月荷和他們的目標一致,她便向女王坦白她知曉內情,成為秘密小組中的一員。
讓落羽二次調查裴源案,是他們一致同意的計劃。
一來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二來則是讓敵星更相信裴源的數據,認為他們拿到的就是真實的實驗數據。
計劃展開很順利。
首先任落羽調查, 月荷在暗中操控網上的輿論,引起更多人注意。關注的人越多, 才越能達到預期效果。
落羽從林婧那里拿到假的實驗報告,再親口向公眾承認裴源的過錯。如此一來,更加蓋章裴源竊取的實驗報告為真。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落羽順利成為將裴源釘在恥辱柱上的關鍵一環。
月荷并未覺得計劃有何不妥,也不覺得隱瞞落羽有什么不應該,還有什么比親人的真實悲痛更讓大眾讓敵人相信裴源的背叛?
落羽遲早會發現他生活的地方就是危機四伏的野外森林,不是什么歲月靜好的小花園。
月荷向來只看重結果,結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有時為達目的,必然要做出一些犧牲、善意的欺騙,她自己也曾經是這種計劃的一環。
她左想右想,落羽確實沒什么需要同情的,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身不由己。
但這一晚,月荷卻實實在在失眠了。
不懂-
天微微亮,林婧的語音通話打了進來。
“他們只是讓落羽出面,我怕說服力還不夠,我們要確保他們會采用假的實驗數據研究。”林婧說。
月荷:“女王那邊,可能也在想別的辦法。”
“互不影響,”林婧說,“我知道當年研究所的一些細節,更能佐證實驗數據“真實”,你可以讓閆欣將情報遞過去。”
母女兩人通話從不用視頻,月荷很好奇林婧是用什么表情說出這句話,只是聲音聽起來沒有波瀾。
半晌,月荷才說:“媽,研究所的一切都屬于帝國機密。如果后面查出是閆欣送出了消息,他在帝國恐怕不好過,”她頓了頓,勸說地,“他畢竟是你親生兒子。”
不想,林婧未有絲毫猶豫:“你只是把消息放給他,傳不傳在于他。”
雖是這樣說,可林婧的語氣,顯然相信閆欣干得出來這種糊涂事。
月荷無奈:“媽,有時候人心經不住測試。”
林婧:“經不住測試的人心要著也沒用。”
月荷嘆了口氣。
要不是親眼見過林婧對閆欣閆峰兄弟倆偶爾流露出的溫柔母性的一面,她簡直要懷疑林婧對他們根本毫無骨肉之情。
掛了電話,許玲枝的消息隨之而來:
月荷,你婆婆生日快到了,你和落羽回來給她慶祝一下吧。記得準備點合適的禮物。
月荷:好。
回完消息,月荷后知后覺:我婆婆生日,許玲枝為什么比我還清楚? -
此時,第八星區。
許玲枝把消息發送界面給落塵看:“可以了吧,告訴她了,你嫂子肯定會回來。”
落塵看了眼信息,不太滿意:“你為什么說帶點合適的禮物?應該直接說多帶點錢啊。”
許玲枝毫不客氣道:“錢?你在這住了有一陣子吧,還滿腦子錢。難道還不知道在貧民區,只有無能的人才把生存寄托在錢上嗎。”
第八星區資源匱乏,還受帝國限制發展,所有進入第八星區的東西都有嚴格限制。這里缺的從來都不是錢,而是物資。
在這里,實力和地位才是硬通貨。
但錢不是毫無用處,拳頭不夠硬時,夠拿出足夠多的錢,也可以換取一定的物資。落塵就是這種情況。
落塵撇嘴:“那又怎么辦,我又沒有能力像野獸一樣跟他們廝殺拼命。再說了,就算我做得到也不會這么干,我才不要那么野蠻粗俗,有拳頭萬事大吉一樣。”
“反正我哥還有大嫂有錢,他們會接濟我。”
許玲枝抱臂冷笑:“要是他們不接濟你怎么辦,你這種廢物少爺羔子能在這撐得了一天嗎。晚上就會讓O販子擄走做生育機器。”
多年來,帝國的O販子屢禁不止,就算是治安嚴格的帝星,omega都有被綁走的風險。貧民區更不必說,每天都有omega失蹤。
落塵又氣又驚嚇,眼眶一下紅了:“我哥才不會不管我,你為什么要這么說啊,你是不是希望我被擄走,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許玲枝也意識到自己話重了,但不打算道歉。
落塵大多數時候挺正常,就是一提到貧民區,他這張嘴欠得許玲枝想給他兩巴掌。
明明最初,貴族區是在汲取其他星區的養分基礎上發展起來。
貴族區那幫人卻在權力穩固后,一腳將其他星區踢開,壟斷高技術暴力鎮壓反對的聲音,嚴格限制其他星區發展,將貧民區當成垃圾場、實驗的小白鼠,任他們像野獸一樣同類相殘搶奪為數不多的資源。
愚蠢又高高在上的男O,很符合她對貴族區的刻板印象。
落塵在一旁吧嗒吧嗒掉眼淚。
許玲枝在心里哐哐甩了這個嬌氣又廢物的omega兩耳刮,深吸一口氣道:“你只要聽話別一個人亂跑, O販子不會擄走你。”
她主動開口的示好,落塵一腔委屈開了閘,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我認命了,就想過點普通人的日子還不行嗎。我哥給我的錢根本不夠用,買碗面不加牛肉都要一千星幣,我以前都沒吃過這么差的東西。”
這陣子以來,這些抱怨許玲枝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別哭了,你現在還能吃得更差,”許玲枝從袋子里撈出一塊蚯蚓凍干,“吃不吃,我昨天剛贏的小零食。”
落塵嚇得花容失色:“我才不要吃蚯蚓!你們貧民區的人真是什么都能吃!”
得得得,又來了。
許玲枝把蚯蚓干丟進嘴里,嚼出嘎吱的脆響,翹著腿躺在沙發上:“對了,大少爺,你趕緊把地拖了,把水池的碗洗了。別以為你哭哭我就會忘了你答應我給你嫂子發完消息,你要幫我做家務。”
落塵看著凌亂的地面,一地的易拉罐和零食袋子,瞪圓眼睛。
看他半天沒動,許玲枝:“怎么,你想耍賴?”
落塵狠狠地剜了眼許玲枝,氣得不行,卻不敢不做。
如果他不做,以后想求許玲枝幫忙就難了。而他在貧民區一天,就做不到不找許玲枝幫忙。
落塵邊打掃邊在心里罵罵咧咧。
可惡的女人!
不過讓她發了條信息,她就讓他做這么多家務!
他以前在家哪干過這種粗活!
可惡可惡可惡!
等大哥和嫂子來了,他得要多多的錢,趕緊催他哥帶他離開!再也不求許玲枝!-
裴夫人得知落羽和月荷要來給她慶生,當天起了個大早,去廚房盤算能吃的東西。
一顆大白菜、幾粒干癟的花生米、都長出老筋的絲瓜。
她想了想,還是敲開林婧的門。
裴夫人:“親家,能借點錢給我嗎?落羽和月荷今天要來,我去買點新鮮的菜。”
林婧:“昨天我不是給你了?”
裴夫人想了一會,才想起來林婧給她拿了什么:“就那些白菜?葉子都發黃了,我還以為你是讓我們自己吃的。而且連一點肉都沒有,他們來一趟不能都吃素吧。”
在第八星區,新鮮的食物不管是肉還是菜,都昂貴又難得。吃飯成為一個填飽肚子的行為,不求食物美味,只要不挨餓就夠了。他們日常吃的食物可能就是蔫吧的蔬菜、看不出具體內容物的罐頭、壓縮餅干、營養液等等。
裴夫人在這里生活,自己吃的差就忍了,總歸她目前只能依靠林婧,看她臉色吃飯。更重要的是,她就算抗議也沒用。林婧是能做出他們挑食就任他們母子餓死事的人。
“而且月荷也會來。”裴夫人為自己這次特例解釋。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難得和孩子見面,父母都會想給孩子準備好吃的好喝的。
林婧:“她以前都吃不到這些。”
裴夫人:“……”
這天聊不下去了。
裴夫人回了房間,從行李箱中摸出一只金鐲子,深深嘆了口氣。
金子純度越高越軟,這種金屬在貴族區價值大,在貧民區卻不是。這只金鐲子,不知道能不能換一塊鮮肉。
裴夫人要是早知道在平民區,煙酒食物這些東西更值錢,過來時一定把地窖里的酒扒出來裝著,而不是帶瘋狂貶值的金銀玉器。
這時,敲門聲響起。
門外,林婧舉著小塑料袋,面色冷然:“這些總可以吧。”
裴夫人接過打開一看,里面裝著雞胸肉干和牛肉干。
見她不說話,林婧解釋一句:“泡發后吃起來和鮮肉一樣。”
裴夫人:“差得多了,不過聊勝于無。”
雖然不比新鮮的口感,但裴夫人知道,這些東西在貧民區很難得。
林婧用裴夫人慣用的口癖回:“是,當然比不得你當上將夫人時吃的好東西。”林婧面無表情,語氣也沒有大的起伏,卻更顯得陰陽怪氣。
裴夫人氣得輕哼,沒再說話。
剛來時她一副傲慢模樣,雖然沒落塵表現的那么明顯,但舉手投足間也可見對貧民區的偏見。
林婧不慣著她,看不順眼就直接懟。裴夫人還指望林婧的庇護,不爽只能憋著。久而久之,被懟得多了,裴夫人為了不讓自己更加憋悶,只有盡量不招惹林婧這女人。
最后東拼西湊,裴夫人也湊夠了八個菜,只等落羽他們過來再開火做飯。
接著她又找出平時攢的東西,打算讓落羽走時帶著。
可食用干花、人工合成多味壓縮餅干、紅紅綠綠的營養液……
這些東西在第八星區隨處可見,林婧語氣多了幾分疑惑:“你不是說這是些不值錢的東西?”自己都看不上的東西,竟然當禮物讓兒子帶走?
“是不值錢啊,”裴夫人說,“不過落羽在貴族區哪能吃到這些東西,讓他嘗嘗鮮。”
林婧:“……”
“親家你就不準備點什么讓他們帶著?”裴夫人問。
林婧:“準備什么?這些東西月荷小時候經常吃。”
裴夫人:“……”
差不多帝星的傍晚,第八星區的夜晚,月荷和落羽過來了。
兩人手里都拎著禮品。
落塵雙眼放光,去看他們帶了什么好東西。
“蜂蜜,牛奶,火腿……”落塵哀嚎一聲,“哥,你怎么都沒給我帶點蟹粉棗泥餅、佛跳墻、黃燜大蝦一些熱食。”
落羽解釋:“帶這些都有限制,一次不能帶多,算下來給你們帶這些還能吃得久一點。”
“帶來這些都不錯了,你不要我拎回去。”許玲枝剝開一根火腿塞進嘴里,三兩下吃掉一大半。
落塵心疼不已,撲上去:“誰說不要了,你別給我吃完了,我都還沒吃!”
…
晚飯,幾個人圍著一張缺了個角的木桌,桌上擺著八個菜和一大碗紫菜蛋花湯。
來的路上,月荷去黑市弄來一盒十二寸的蛋糕,奶白的植物奶油上綴著幾顆不太新鮮的櫻桃。就這如果不是月荷能刷臉,老板都不見得賣。
分蛋糕時,每人分了一塊。幾個人圍在一起,雖然偶爾有拌嘴,不過也算是其樂融融吃完了。
最后是送禮物,小輩們都給裴夫人準備了禮物,她還一一還禮。
晚上,落羽和月荷睡在四樓,第二天再走。
雖然是裴夫人的生日,但是落羽和月荷私下還另外收到了來自兩位家長的禮物。
落羽先打開裴夫人送的東西,是一對翡翠雕的小鴛鴦。
他認識這個,這還是母親在家時,她自己畫的圖樣找人雕出來的一對小擺件。
鴛鴦晶瑩剔透,栩栩如生,上面還用金粉描出順遂兩個字。
月荷:“很好看。”
落羽紅著臉:“我們一人一個,回去擺在桌子上。”
月荷應下。
落羽收起鴛鴦,又拆開林婧送的禮物,是手編的彩繩。
彩繩做工精細復雜,用彩色繩子區分,編出帶著美好寓意的花紋。有些花紋落羽認得,比如簡單的祥云紋、如意紋,有的落羽則不認得,不過不影響好看。
“那是古人為子女祈福的紋路。”月荷說。
落羽很感動:“林阿姨有心了。”
“嗯,”月荷點點頭,“她很喜歡你。”
落羽看著月荷:“上將,這是你第二次這么說了。”
“嗯?”
“上次,也是在這里,林阿姨送了我們幾塊油餅,你也說她很喜歡我,”落羽笑道,“可明明這是兩對手繩,一看就是給我們兩人。”他頓了頓,繼續說,“上次的油餅,也是夠兩人份。”
“林阿姨是喜歡我們兩人。”他總結。
月荷看落羽一臉認真,倏然一笑,眼睛彎起來:“果然你這種乖O連我媽都喜歡。”
承認不被母親偏愛多少有點困窘,不過月荷還是誠實道:“她以前從沒給我做過帶走的油餅,也沒有給我編過手繩,這都是沾你的光。”
她沒記錯的話,林婧上次給編過祈福手繩的人,應該是閆欣。
那一次閆欣從訓練基地出來后,高燒不退,林婧在一旁守著他時給他編了手繩。
不過這個小王八蛋后來偷偷把手繩剪碎了,不久閆欣就偽造傷痕帶著閆峰離開了林家。
月荷第一次進訓練基地,當天被嚇得發燒,第二天林婧還是堅持讓她去訓練基地。
林婧到底疼這兄弟倆多一些,那時月荷還能用情有可原安慰自己。
而現在,同樣的待遇落在落羽身上。她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落羽拉過她的手,把手繩綁在她手腕上:“我覺得林阿姨會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你伴侶的緣故。如果我只是我,她可能會對我客套,但不會用心。”
鼻尖縈繞著白梅的芳香,月荷反抓著落羽的手,順勢把人摟在懷里,嗓音涼薄曖.昧:“去洗澡吧,時間不早了。”
…
月荷從小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小孩,她表面再怎樣服從再怎樣用隨和的表象包裝自己,骨子里的不馴都能從她那雙過亮的黑眼睛里透出來,讓周圍的人感到壓迫。
林婧說她是一匹狼,看似親和無害,實際是在等待對方卸下防備,隨時給對方致命一擊。
月荷為了證明林婧的錯誤,她收著利爪,像天下父母都期許的乖孩子一樣,聽林婧的話,只將冷酷的一面對向敵人。
在14-18歲的青春期期間,同學們或多或少地展示出個性,產生個體意識父母老師對抗時,月荷還是很聽林婧的話。
她按時上學、放學,每天喝一杯林婧自己養的羊擠出來的膻味很大的鮮奶,寫完作業就去訓練基地,高強度訓練至少五個小時。
一起度過兩個學年的同桌,因為林婧說他拿石頭丟撿廢品老奶奶,以小見大不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月荷主動調了位置遠離對方。
林婧說她還小不可以談戀愛,感情會影響她訓練的道心,她就不談。
學校里小A小O們遞給她情書,將她攔在半路上表白,她都面上無波統統拒絕。
她還說出“想和我交往先打過我”的話,一度被同學們調侃為注孤生的直女。
但月荷并不是對異性無感,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面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青春朝氣的少年,她也會有一瞬間怦然心動。
在心思最純真的時候,和一個看得順眼的人談場戀愛,留下一段回憶該是不錯的人生體驗。
只是想一想。沒多久這點遐思就被壓下去了。
她很聽林婧的話。
可在林婧眼里,她仍不是個聽話的女兒。月荷很清楚。
…
這時,月荷還并未意識到,她壓抑近十年的叛逆期,在她二十四歲這年,正潮水般不可阻攔、沒有回程地暗中涌來。
她抽出連衣裙的腰帶綁起落羽的手腕按在頭頂,白膩纖細的手腕和鮮紅的絲帶簡直是完美搭配,落羽那張乖順的臉有比絲帶更美的紅暈。
今晚月荷對她身處何處,所做何事,眼前的人又是誰,有強烈清晰的意識。
她在她從小長大充滿她成長痕跡的臥室中,落羽躺著的洗得起球的老式棉麻床單,曾陪伴她整個高中。
而落羽,這個討她媽媽喜歡、被視為好孩子的男omega ,正勾著她的腰哭泣求饒。
媽媽可就睡在隔壁呢,房子隔音那么差,她會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嗎?
看吧,你喜歡的乖小孩,實際背地里這么銀亂。
你過去希望她清心寡欲不近男色的女兒,她不僅結婚了,他們的行生活還非常和諧。
月荷感到一陣扭曲的類似于小孩子對父母幼稚報復的快意。
而讓她得以施展“報復”的源頭人物——這個漂亮的、乖順的omega,從始至終都沒有表達抗拒。
只是用那雙烏黑懸著淚意的眸子看著她,眼里裝滿她的身影,哭得可憐卻無聲縱容。
心里那顆深埋著的邪惡的種子一旦遇到滋養的溫床,便忍不住試探更多底線。
讓他叼起衣服不準放下,他就乖乖咬著,幾次差點失神地張大嘴巴,又嗚咽著收緊貝齒——實在聽話。
月荷便更得寸進尺,哄著這張好學生一樣清純的臉說下流的話。
盡管斷斷續續、口齒不清、羞恥和淚水幾乎讓他背過氣,最終還是叫她如了愿。
過去對親吻存在偏見,現在她又暗自感嘆好處。
在omega柔嫩.玉色的皮膚上留下和她歡.的證據,叫其他人不能再受他那張純潔無辜的臉欺騙,真是方便至極。
可是到后面,月荷不知什么時候把那點幼稚的報復心理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只是單純地對欺負這個脾氣軟乎近乎逆來順受的男人上.癮。
落羽鴉睫緊閉,眼尾濕紅。月荷再一次收緊他手腕上的紅絲帶時,落羽卻抓住浮木一樣靠向她,啞著嗓子喊她,一副把自己全部交付給她極度依賴的語氣。
他是不清楚造成他流淚源頭的人是誰嗎。月荷好奇地想。
她幾乎被落羽幾近獻祭的虔誠姿態引誘了,腦海里有個聲音在說,他屬于你,他本來就屬于你,完全標記他,他就永遠離不開你。永遠都會這樣對你奉獻,他再也沒有正規借口沾上其他alpha的氣味,他的腺體中會永遠含有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占有者。
落羽無力地靠在她肩頭,纖長白皙的后頸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月荷的視野中,后頸的腺體白軟光潔,表面泛著淺桃色的動人紅暈。
第18章
omega察覺到危險般,竭力抬頭,霧氣的眼睛迷蒙地看著她。
月荷咬緊口腔內壁,清醒一瞬,把人翻個身按在床上。
混亂間, 他腦袋撞上床頭, 發出一聲悶響, 抽泣哭訴:“寶寶……寶寶要種到里面了。”
月荷:“小點聲音。”
落羽便把臉埋進枕頭, 哭聲瞬間降了幾度變成悶哼。
過了一會,月荷又疑心他把自己悶死, 又把人從枕頭里挖出來,低頭堵住那雙玫瑰色的唇-
落羽醒來時,耳邊響著嘩啦啦的水聲。
浴室里,月荷正在清洗昨晚換下的來的床單薄毯。
落羽:“上將,我來洗吧。”
月荷看他一副門框都快扶不住的樣子:“沒事, 你多休息吧。”
“你總不想一會我抱著你上飛行器吧,”她說,“雖然我不介意。”
落羽鬧了個臉紅,重新躺回床上。
回去時,月荷換上紅色連衣裙,昨晚那條沾滿不明液體的紅色腰帶,她已經洗干凈重新系在腰上,半濕狀態下呈現出不同于衣裙的深紅色調。
落羽眼睛仿佛被燙到了,忙不疊移開視線, 卻撞到從房間里出來的林婧。
他下意識拉緊袖口,遮住他手腕會引人遐想的勒痕。
月荷卻神清氣爽, 毫無心虛,她甚至還朝林婧揚了揚眉, 自以為很乖地和林婧道早上好。
林婧淡淡掃了落羽一眼,又幽幽看向月荷,給了她一個類似于無語的眼神。
這時,落塵過來把落羽喊走了。
母女倆借機商討完后面的計劃,結束后,陷入短暫的沉默。
月荷:“要是沒事那我先走了。”
這時,林婧出聲:“你清楚落羽是無辜的,別太欺負他了。”
“我哪欺負他了?”月荷嘴硬,“我對他好著呢,我又不是是非不分。”
林婧目光如水,月荷懷疑她之前那點陰暗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但她可不會服軟。
“我都多大了,我有分寸。”
林婧拿出一個包裹:“我做了一些糕點,你帶回去吧,食材比不得你們那,但應該別有一番風味。”
月荷在手上顛了顛,不說里面是什么,就這重量都足夠誠意了:“對你女婿真夠好啊。”
林婧:“你不吃嗎?你不吃的話拿一半下來。”
月荷撇撇嘴,拎著包裹走了。
到了樓下,落塵拉著落羽的胳膊,依依不舍,兄弟情深的樣子,前提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哥,還有錢嗎,再給我一點吧,嗚嗚嗚,都不夠買多少米。”
“真沒有了,等我稿費尾款付了再打給你。”
“你手上這個紅寶石看著很值錢,給我吧。”
“不可以!你再這樣我下次一分錢也不給。”
月荷和落羽剛上飛行器,許玲枝急匆匆跑來,擠上飛行器,一臉凝重:“月荷,你晚點回去吧,東街出事了。”
飛行器掉了個頭,往許玲枝提供的地址駛去。
許玲枝大喘了幾口氣,才說出事情原委。
近期貧民區omega販賣日漸猖獗,不想竟有人囂張到大白天當街進行人口買賣。
“被販賣的女孩是A級omega ,她父親賭博把女兒輸了出去, O販子剛帶了人上門去搶,母親攔著被當街毆打,”許玲枝厭惡道,“等會我非先把賤男人手砍斷。”
信息素有等級,按照強弱順序是SABC四個級別,高級別在生理上會有一定優勢,高階omega表現出來的生理優勢大多是更易于受孕、孕育出能力強大的后代。
A級以上的omega無論在哪個區都更稀有,也更容易吸引危險。
許玲枝:“你應該知道吧,人形擬態武器研究所小部分在暗中活動了。借助這次帝國被敵星科研威脅的輿論,女王肯定會完全重啟研究所。”
月荷:“嗯,這就是他們的計劃之一。”
許玲枝冷笑:“呵呵,所以第八、第九星區又要成他們孕體供給站了,年初時,貧民區失蹤的omega數量就在增加。貴族O就嬌貴,貧民O就天生賤命。”
落羽聽懂了,她倆是說,是因為研究所的實驗,O販子才猖狂?
“研究所要用孕體,都是公開征集,自愿報名的吧,”落羽說,“而且貴族區也有志愿者參與實驗。”
研究所聲勢最大的時候,落羽才剛出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只是在一些大事盤點里看到過。
“自愿?貴族區的O參與實驗,確實是自愿。畢竟無論是在實驗過程,還是結束之后,帝國會給他們極大的優待來抵償實驗所帶來的傷害。而貧民區的O ,不過是付出一點錢或者資源就能隨時取用的小白鼠。”
月荷冷然的眼神,讓落羽感到陌生,就好像他和她是敵人、是站在對立面一般。
他著急澄清月荷對于他、對于他曾屬于的貴族區的誤解:“不,實驗有公開的協議,每個志愿者的待遇都一樣。如果真有人受到不公正對待,為什么沒有人出來指認? ”
月荷:“如果被不公正對待的O都死了,廢了,僥幸逃脫的也被全家滅口,消息被封鎖加工過呢?”
落羽渾身一震,下意識懷疑其真實性:“這么大的事,不可能滴水不漏……”
月荷:“當然沒有滴水不漏,那時大批孕體omega殺掉剛出生的孩子后自殺,就是露出的冰山一角。”
落羽:“那是實驗失誤,是研究人員誤給孕體們使用了致幻劑,這件事也是后來研究所關閉的誘因之一。”
月荷眼神越來越冷:“是,你們當然需要一個粉飾太平的說法。你只是看過幾頁新聞報道,便把別人的真實傷痛說的這樣輕松。”
“我、我沒有覺得這是輕松的事,”落羽急得眼睛都紅了,“相反我正是認為這件事對所有人而言都足夠沉痛,才覺得他們為科研事業做出巨大的犧牲和貢獻,都同樣偉大,不應該評價他們時厚此薄彼。”
落羽換了口氣,穩住微微發抖的嗓音:“而且什么叫我們需要……”
月荷面無表情道:“只要有能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能讓你不再深究,畢竟和你無關,甚至從長遠而言,你還是隱形的既得利益者。而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和調查,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
許玲枝見事態發展不妙,趕忙勸了兩句。
顯然這件事在月荷心里已經定性,落羽紅了眼眶,微微側過頭,沒有再爭辯。
月荷究竟把他當什么呢,好像敵人一樣。
到了地方,路邊的一棵樹下已經圍了一圈人,事件主角顯然就在里面。
月荷讓落羽呆在飛行器里。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你只需保護好你自己。”月荷臨走前這樣說。
落羽那顆方才被月荷戳的涼颼颼的心,又開始回暖了。
許玲枝大喊一聲“巡查處”,人群散開。
人群里,一個啤酒肚男人正對地上趴著的女人拳打腳踢,女人懷里護著女孩愣是不肯撒手,男人嘴里咒罵不停。
許玲枝上前將人反手制住:“你就是要賣女兒抵債的賭鬼嗎?”
“你誰啊,別多管閑事!我把她養大,想怎么處置她都行。”
下一秒,男人痛叫一聲,血光在眼前閃過。
竟不知什么時候,許玲枝用匕首挑斷了男人的手筋!
她一腳踩在男人的傷口處,猙笑道:“本來想剁了你的手,但沒有那么大的刀,下次我準備充分一點。”她用力擰了擰腳,男人痛暈過去。
這邊發生的一切,并沒有影響和他同行的O販子,灰衣男人看向許玲枝身后的月荷,悠悠開口:“月荷上將,這件事你也要插手?”
月荷:“我既然來了,當然是按我的規矩。他欠的錢,我還,人我帶走。”
男人斂了神色:“上將,你應該清楚,是誰要這個omega 。”
許玲枝走過來:“嘖,誰不知道你的狗主子是研究所那幫人,打得就是你。”
“那就別再廢話了。”
…
落羽坐在飛行器里,只是勉強從縫隙里看到那邊的戰況。
月荷和他們果然打起來了。
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圍觀月荷打架。
他以為月荷只是在熱武器、機甲使用上頗具天賦,沒想到她匕.首使用熟練,拳腳上功夫利落。
落羽看呆了。
他想起第一次注意到月荷的時候。
是她作為一個普通的士兵,在前線瀕臨敗局的大戰中,帶領百人小隊突圍,沖出上萬敵軍的圍剿,并且反殺獲得大捷,一戰成名。
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消息,不僅是因為她的英勇智慧,還有她特殊的身份——百年來,唯一一位來自貧民區的天才女alpha戰士。
少女眼睛明亮有神,目光嚴肅沉浸,身上還有些很特別的野性,落羽從沒在以溫雅著稱的貴族區alpha身上見過,他盯著她被授勛的照片看了好久。
落羽想到,月荷其實有很鮮明的自我行事準則,和世俗規矩沖突時,她會優先按自己的標準辦事。
他記得有一年月荷因為在前線斬殺戰俘被譴責喪心病狂,后來經知情人披露,原來那群戰俘不僅對邊際人民燒殺搶掠,還以虐殺致人死亡為樂。
戰俘見大勢已去,火速投降,月荷為了速戰速決減少傷亡,假意納降,第二天未經批準,將所有戰俘秘密處決,據說手段參考戰俘們的虐殺心得。
那時關注后續的人很少,而且帝國為了影響,也刻意壓下這件事。
又像眼前這件事,落羽認為應該把人送至警署,可月荷和許玲枝卻把人打得半殘,她們的所作所為并不在職責之內。
但不管如何,落羽相信,月荷總不會冤屈誰。
所以,所以月荷說的那些,有可能才是真相是嗎?
第19章
人群里的動靜停息,灰衣男人鼻青臉腫,身上被戳了幾個洞,捂著腰,嘴里威脅了什么,帶人離開了。
月荷和許玲枝上了飛行器, 月荷的手臂有一片血跡, 紅裙上也顯出一塊暗紅。
落羽抓過她的手臂, 又驚又心疼:“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月荷坐進去, “許玲枝受傷了。”
落羽輕輕松了口氣,這一幕正好被許玲枝看到了,她捂著胸口調侃:“本來沒多疼,這下感覺心碎了。裴先生,受傷的不是月荷就萬事大吉是吧。”
落羽窘:“不、不是。”很顯然他的否認沒有說服力。
月荷拿出醫療箱給許玲枝包扎。
落羽主動請纓:“我來吧。”
月荷:“不用。”
“我可以做好。”上次月荷受傷后, 他回去后就學了傷口的簡單處理。
月荷涼涼看他一眼。
許玲枝打圓場:“裴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的傷在這個位置,”她指了指肋下,“可能不太方便。”
落羽鬧了個大紅臉,他急于表現,都沒有注意到許玲枝傷的位置!他看向許玲枝的眼神更加不好意思了。
許玲枝見他這樣, 多少猜到一些他的小九九,忍不住樂了出來。
到了公寓門口, 落塵見他們回來了,蹬蹬蹬從三樓跑下來。
見到許玲枝受傷,大驚失色,攙著她上樓,嘰嘰喳喳一頓問。什么怎么受的傷,誰干的,前面比較正常,后來發展為她為什么多管閑事,沒有人幫忙嗎巴啦吧啦,許玲枝都讓問煩了。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吵得我耳朵疼。”
落塵噎了一下,立刻爆發了:“嫌我吵啊,我看你跟我哥說話的時候,也不嫌吵,臉都快笑爛了!”他氣道,“你跟我都沒有這樣笑過呢!”
許玲枝靠在沙發上:“我跟你有什么可笑的。”
落塵眼睛一紅,怔了怔,發現了新大陸般:“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你和月荷上將不是好朋友嗎。”
“你能不能別發神經,”許玲枝白了他一眼,“你哥跟你嫂子吵架了,你快去關心關心去吧,別在這煩我。萬一他們離婚了,你靠山可倒了。”
“他們離婚你就有機會了是吧!”
許玲枝:“……”-
月荷雖然沒有受傷,但當時許玲枝腹背受敵,她護著許玲枝時,后背挨了一悶棍。路上只是隱痛,到了家竟然越來越痛。
她找出家用皮下檢測儀,正對鏡自查,敲門聲響了。
落羽的聲音傳來:“上將,你睡了嗎?”
月荷打開門,她的睡裙衣襟半搭在肩膀上,露出雪白的肩膀,其上的淤青襯得格外顯眼。
落羽瞪大眼睛。
月荷沒管衣服,扭身往里面走:“正好,我受內傷了,你幫我檢查一下。”
她遞來檢測儀,坐在凳子上,烏黑的秀發全部攏在一側,睡衣滑下露出大半個后背,自肩膀斜過來一道猙獰的淤青。
落羽心上一疼。
月荷的背很光滑,沒有其他傷痕,落羽卻想到,這些年她應該受過不少傷吧。這還是在帝星,她短時間內都受傷兩次。在前線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得落下多少疤。
他用檢測儀時,手微微發抖,視線溫柔地撫過她后背,低喃:“疼不疼啊。”
月荷用正用光屏看檢測儀投出來的影像:“當然不疼。”
落羽斂起長睫,眼尾微紅。
檢查結果是軟組織輕微受損,皮下組織局部腫脹。
落羽找來冰袋給她冰敷。
月荷側過臉:“你找我有什么事?”
落羽垂下眼簾:“沒什么,就是來看看您。”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處理吧,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月荷道。
落羽急忙說:“我可以照顧您,我知道怎么處理。”
他承認白天月荷看他時,彼此分明的陌生眼神,盤桓在腦海里,想起來就有些心慌。
他在房間里糾結半晌,還是決定來找月荷,他想隨便說點什么都行,只要月荷不再將他隔絕在外地看他就好。
月荷靜靜看他一會,終究沒說拒絕的話。
落羽給月荷冰敷完,又涂上治療的藥酒,抖著手給她拉上衣服。
“上將,晚上你要盡量側著睡。”
“嗯。”
月荷梳著頭發,落羽道:“上將,我來吧。”
女人長發過肩,黑發濃密如瀑,落羽先勻出一把梳順,再梳第二把。
鏡子里,男人垂著眸,乖順溫柔,手上動作認真仔細。女人沉靜的目光,落在鏡中男人的臉上。
“上將,你發質真好,又直又順滑。”落羽甫一抬頭,對上鏡中月荷的視線。
月荷以鏡子和他對視,一本正經道:“但你的頭發摸起來很軟,我喜歡。”
落羽倉促垂下眼睛,想起月荷偶爾在床上揉他頭發,心臟快速跳了一下:“我頭發會有點容易斷。”-
第二天一早,月荷正在吃飯時,女王的親衛來傳召她。
意料之中。
“趙臨親衛,我可以吃完早餐再走嗎?”月荷問。
“可以。”年輕的親衛官筆直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視。
月荷不緊不慢地吃完早餐,才起身出門。
皇家的公務車就在門口。
落羽擰了擰眉,不由得擔憂:“動用皇家的車輛來接人,說是榮耀,不如說是問罪吧。”
管家安慰:“相信上將可以處理。”
宮廷偏殿內。
女王穿著一件常服,比起繁復威嚴的正裝,現在的她更顯親民。
兩人表面寒暄一番,女王先切入正題:“上將,聽說昨天你在第八星區帶走一個A級omega ?”
月荷:“是。”
女王笑了笑:“當時你可能不清楚,這是研究所孫教授要的人,孫教授曾受惠于羅樹上將。”
月荷直言:“我知道。”
“那你搶了羅樹上將的人,是挑釁于他?”女王緩緩道,“還是反對研究所重啟呢?”
“陛下,當然不是,研究所事關帝國,我怎么會反對重啟,”月荷揶揄笑道,“當時我正好在第八星區,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公開人口買賣,這不是駁我面子么。”
女王說:“我想羅樹上將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見仁見智了,”月荷道,“反正在第八星區,有實力就有優先搶奪資源的權力,我到手的人,沒有再送出去的道理。如果羅樹上將有意見,隨時來找我。”
“好,我會將你的想法向他傳達,”女王掬起溫婉的笑容,“我也是受人之托做個傳話人,四位上將和帝國命運相承,我由衷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
“自然,”月荷笑道,“陛下,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女王點點頭:“我還有一事向你確認,關于重啟人形擬態研究所之事,現在軍政委員會的總體持贊成意見,月荷上將作為領頭人之一,并且你還有帝國生化武器研究基地副主任的職務,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月荷:“那是當然。”
月荷走后,女王靠坐在梨花木椅上,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趙臨在一旁給她按摩太陽穴。
想到什么,女王的神色一凜:“羅樹那個老家伙越來越狂妄了,竟然縱容手下人當街搶人,視帝國法律如虛設。那幾個人該被打死當眾警示才好。”
趙臨低沉的聲音傳來:“如果當街打死人,您還要處置月荷上將,給公眾一個說法,得不償失。”
“嗯,”女王閉了閉眼,“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嘴上說著支持研究所重啟,實際恰恰相反,”女王沉聲道,“只希望在這件事上,她不要太執著,研究所不可能消沉下去,人類的基因再不進步,遲早會被文明甩在后面。”
“自從她到研究基地任職后,研究所送去的許多文件,她都找各種理由推諉阻礙研究所實驗進度。”
趙臨按摩的手停下來,聽不出語氣道:“陛下,如果您完全支持研究所重啟,又何必讓上將去研究基地任職。”
是不是你也猶豫不定,所以讓內斗給出最終選項。
“趙臨親衛,你越表現得明白我,我越不可能放你離開我的視線。”女王冷淡而威嚴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趙臨嘆了口氣:“陛下,我沒有想要走。”
“你一個alpha,甘心一輩子做個小小的親衛官?”女王輕笑,“我累了,跪下,你今天用嘴服侍我吧。”
聞言,年輕的親衛官屈膝下跪,雙手托起女人落地的長裙,緩緩彎下筆直的脊背-
二十四年前,研究所案子的解釋,如今在星網上只有落羽看到過的版本。
研究所本意是為帝國研究出更前沿的人形擬態武器,初時的進展也比較順利。
首先這件事境界高格局大,最關鍵的是研究所給出實驗孕體足夠的優待。
采用無痛無副作用的體外受驚,在懷孕過程中,有專屬護工和研究人員悉心照料,并且使用大量昂貴的前沿養胎技術,讓孕體幾乎不用承受孕期的痛楚,實驗嬰兒出生后,孕體不會和嬰兒見上一面。
為了照顧他們的情緒,有專業的心理醫生對他們進行心理疏通,護工悉心照料他們產后,直到他們心理生理上都恢復才回離開研究所。
另外,研究所還給孕體們安排豐厚的物質補償。
正是有了這些不知姓名的志愿者們的犧牲,才有后來實驗武器的突破。
直到研究人員誤給孕體用致幻劑的事件發生,數個孕體和實驗嬰兒意外死亡,進而引起社會上武器和道德倫理的廣泛討論,前女王為平息民怨,關閉了研究所。
那時幾乎一邊倒反對研究所的輿論,如今在敵星科研成果的潛在威脅下,則變成了大部分支持的聲音。
落羽試探著問了幾個熟人,打算再想辦法去暗網查一查。
問的人里,索麗最先給他回復:這件事最好當面說。
第20章
月荷從王宮出來,閆欣發消息約她吃飯。
正想找他,他自己送上門了。
月荷挑了挑眉,回復:好,在哪。
她到了餐廳,閆欣已經提前到達,點好了菜。
“姐, 我點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你看看還有其他想吃的嗎。”
月荷一落座,閆欣遞來菜單。
月荷:“不用了, 這些都吃不完。”
閆欣無所謂道:“吃不完就放著,在這里還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又不用在貧民區那么拮據。”
月荷皺皺眉,沒接話。
“閆家最近在跟西塔那星系做生意?”月荷問。
西塔那星系是帝國目前最大的威脅。
“姐,你不會是代表軍部來查問我的吧,帝國和西塔那關系是很緊張,但并沒有禁止貿易往來不是嗎,閆家只做正經生意。”
月荷抬眸:“我不是查問你,我是提醒你這幾天注意點,你最近在邊際的貨,好好自查一下。”
閆欣神色嚴肅起來,低頭給誰發了個消息。
月荷收回視線,這才說:“你游走在各個星系之間,有的消息應該比我靈通。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你最近有沒有關于擬態研究所的消息。他們已經重啟部分實驗室,需要大量的孕體,帝國內供給不足的話……”
“哦,這個我知道,他們確實從其他星系買賣過一些omega ,我可以把具體情報給你,”閆欣笑瞇瞇補充,“還是免費的哦,姐姐。”
快吃完時,閆欣通訊器收到消息,他看過后,展開笑顏:“姐,那批貨果然被閆家那群人做了手腳放了違禁品。要不是你剛才告訴我,可能真被他們套進去了。”
月荷笑笑:“一點小事,正好我手底下的人驗過。”其實彼此心知肚明,哪是閆家人做手腳呢,不過是閆欣偷販違禁品,被她手底下的人發現了而已。
月荷賣了閆欣一個人情,閆欣禮尚往來送給她一些情報。
閆欣是個聰明人,很快意會到月荷的親近之意,主動拋出橄欖枝:“姐,你在軍部,以后有什么沒那么重要的情報消息,可以賣給我,我轉手出去咱們一起賺點。同樣,你需要什么情報,我也知無不言。”
月荷點頭:“沒問題。”
一頓飯之后,兩人關系親近許多,隱隱有回到當年還住在一起時,姐弟相親相愛的時候。
出去時,閆欣像小時候一樣抓著月荷的手腕,月荷皺了皺眉頭,忍住把人揮開的沖動。
隔壁包房的門正好從里面打開,一張熟悉的臉進入視線。
里面,落羽垂眸坐著,唇角揚著一抹淺淡的笑。索麗就坐在他旁邊,側身和他說著話。
從月荷的視角看,兩人姿態親密。
落羽感應到她視線般,正好抬起頭,兩人視線在半空中撞個對著。
“真巧啊,裴落羽,沒有打擾你和這位漂亮的alpha小姐約會吧。”閆欣調侃道。
落羽慌張站起來喊了一聲“月荷上將”,目光在閆欣拉著月荷手腕的手上頓了頓,笑容有些勉強:“你們也在這吃飯呀?”
“我是有些事情想向索麗請教。”他對著月荷解釋。
索麗笑道:“是,有些事情,落羽好像不確定月荷上將所言真假,找我聊聊。”
月荷面上無波,點點頭:“那麻煩索麗小姐了。”
她看向落羽,男人緊抿的雙唇略顯蒼白,古典疏麗的鳳眼瞪大時,黑而圓,像只茫然又警惕的小狗,整個人有股天真的孩子氣。
小狗直直地看著她。
月荷問:“怎么樣,問完了嗎?要一起回去嗎?”
“問完了,我正好準備回去。”落羽說完,同索麗道別。
月荷拉著落羽的手,帶人先走了。
車子穩穩行駛在馬路上,月荷和落羽坐在后排。
“我不是說過,可樂汽水的味道很難聞嗎?”月荷聲音聽不出情緒,卻給人無形的壓迫。
落羽往車門的方向挪了下:“我、我本來準備回家就趕緊洗澡。”
鼻間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葡萄香氣,月荷聲音瞬間降下幾度:“你還喝酒了?”
落羽:“只喝了一點……度數不高。”
月荷抿抿唇,冷冷地看向落羽,他不安地和她對視,過去引人憐惜的清純充滿破碎感的臉蛋,如今看來興許只是一場引人卸下防備的精心騙局。
她記起,落羽在對待alpha們上,其實很游刃有余。
只是他在和她結婚后,深居簡出,去宴會也是一個人呆著。
看向她,要用那樣滿心滿眼的眼神,在床上又聽話乖順,好像對他做什么都可以。
她簡直以為,他只對她這樣。如果是omega俘獲alpha的統一手段呢?真是比敵人的炮火都防不勝防。
直到現在,孤寡了二十多年的月荷,算是品出點愛情電影里溫柔陷阱的意味了。
月荷勾唇淺笑:“裴先生懷疑我污蔑研究所,所以找索麗小姐求證?”
落羽鼻翼爬上細密的汗珠:“我不是認為上將污蔑,只是我有些難以相信,想再確認一下。”
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會說話呢。
月荷笑意深了些,卻不達眼底:“結果如何?”
落羽臉色微白:“索麗清楚的內情,基本和您的話吻合,有部分她也不清楚的,但我想應該大差不差。”
月荷:“你倒很信任她,她說了一遍,你就不認為我是偏見之言了。”
落羽做錯了事地低下頭:“對不起,上將,您上次和我說時,我確實很難以接受。我的觀念、我的認知,就像被打碎了要重組一遍,其實我現在都沒能完全接受。”他的眼中露出些許痛苦。
月荷皺皺眉,避開他的目光,她決定不再受那雙眼睛蒙騙,再開口時語氣還是緩了些:“那的確是不易接受的事。”
隨即,她又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后悔,她又差點被那張純良的臉、可憐的語氣糊弄。
于是她說:“那剛才我直接喊你出來,是不是打擾你和索麗小姐的約會了,她應該會給你合適的安慰。”
若是普通人,不難聽出話里的陰陽怪氣,但月荷語氣太正直平穩了,落羽猶豫一會才不確定解釋:“我和她只是朋友……”
月荷:“我沒有阻止你交友的意思,我只是想提前做個輿情應對方案,未來某天忽然被爆新婚丈夫出軌之類的……”
“我、我怎么會出軌呢!”落羽急著說。
月荷看他一眼,接著把后面的話說完:“我想確認,你們真的只是單純的朋友嗎?就算我信你,那她呢?過去你們門當戶對,你和鉑西又是好朋友,難道你們兩家從來沒有起過結親的念頭?”
落羽啞聲,過了會,低聲說:“是,提過,但索麗對我沒有那個意思。她只是需要一個能幫助她的對象,是誰都可以。我拒絕后,她沒有再提過。現在更沒有可能。”
月荷:“我看不見得,她對你挺熱心的嘛。”
“畢竟從前認識……”見月荷的臉色不好,落羽不再說話了。到底是他沒周全好在先。
一路沉默,快到蘇山別墅時,月荷淡淡道:“你身上的味道,不要帶回去。”
落羽局促問:“要不,我去酒店洗一下。”
月荷的聲音不怒自威:“那我還要等你開房,洗完澡再回去?”
落羽吶吶無言。
落羽聞過,很仔細才能聞到那么一點點可樂汽水的味道。
在兩人正常社交距離下,且狀態正常,一般不會沾到對方信息素。
他都快懷疑自己鼻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天色漸暗,晚霞的余暉和夜的墨色在天幕交織。
“我有個辦法。”暗色的光線叫人看不清月荷的神色,她的語氣卻足夠蠱惑。
月荷把落羽抱到自己腿上,他意識到她想做什么,目露慌亂:“上將,司機,司機還在前面。”
“怎么?”月荷挑眉。
“回去,回去好不好,”這實在太挑戰落羽心理極限,就算有擋板,也只能保證看不到,誰能保證完全聽不到? “要不去酒店。”他由衷希望。
“你以為我要和你做.嗎?”月荷輕笑,“我只是想給你咬個臨時標記,蓋掉那股難聞的味道。原來你更想做. ?”
她說的這樣坦蕩,反襯得落羽滿腦廢料。
落羽面上爆紅,立馬搖頭:“我不想。”
“那、那就咬一下……”落羽答應。
“靠近點。”
落羽側過頸,聽話地將后頸腺體靠近月荷時,女人一手摟著青年的腰,一手靈巧地打開他的皮帶扣。
落羽腺體被咬住注入信息素的同時,感受到那雙探入的手,如迷蒙驚醒的馴鹿,烏黑的眼睛很快浮上霧氣。
喉嚨中的破音正要控制不住滑出,率先被月荷捂住嘴,腦袋咚地撞在擋板上。
落羽咬緊唇,帶著淚意的黑眸滿是控訴,女人低頭吻上他,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
比起在家,月荷這次甚至算是溫和,但車內不僅有司機,月荷還打開了一點車窗,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致提醒著當下的場合,這給落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沖擊,他精神和身體都緊繃著。
快到家時,月荷才放過他,他幾乎脫力地靠趴在她懷里,又恥于發出聲音,只敢悶悶嗚咽。
月荷舉著那只原本捂著他嘴的手,后來這只手,半只手掌都含在落羽嘴里堵著他以免出聲。
女人清冷的聲音多了饜.足的余熱:“你看,讓你咬的都是口水。”
聽起來實在是意有所指。
落羽耳尖赤紅,他勉力直起身,抽出紙巾捧著月荷的手給她擦。眼里還兜著淚,睫毛一顫,大顆玉珠子似的眼淚就滾了下來,吧嗒吧嗒砸在女人手心。
慣會這樣騙人心疼。月荷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