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車在別墅門前停下, 后視鏡里照出兩人下車的身影。
年輕英挺的女alpha抓著男人的手腕,把人從車里帶出來。
男人的衣服有些凌亂,往常扎起來的半長黑發散了下來,他的手里攥著什么似乎是紙巾,讓女人摳了出來塞在他褲子口袋里。男人頭垂的更低,耳尖通紅。
月荷幫落羽整理腰帶, 她垂下眸時, 黃橙橙的路燈給她鍍上一層暖融融的光,渾身散發出動人的溫柔。
她的手貼著他的腰,幫他撫平褶皺的襯衫,方平息不久的麻意再次蘇醒,他緊抿著唇,月荷已經給他重新系好了腰帶。
他原本疊穿了一件針織毛衣,經過垃圾桶時,直接讓月荷丟了進去。
落羽跟著她的步伐越發謹慎。
從車到屋里有一小段距離,寒風吹來時,落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在車內積累的熱意散的干干凈凈。
落羽只穿了一件襯衫,領口還開著,管家關心問:“怎么沒多穿一點?”
“我不冷。”落羽說。
管家這才注意到落羽襯衫頂端兩顆扣子是崩掉了,識相地沒再問, 給落羽端來一杯熱水。
月荷上了樓。
“上將心情不大好。”管家看著她的背影。
落羽喝了口熱水,沒接話。
管家問:“你們吵架了?”
“沒、沒有吵吧。”落羽明顯的心虛, 管家挑了挑眉。
落羽也不知道他和月荷吵架了沒有。
如果說吵架了,明明在車里還那樣弄他。
可如果說沒有, 仔細品下,還是能品出和平時的差別。
月荷又不喜歡親他了。以前喜歡勾著他的舌頭咬,看他被親的窒息,她看似平靜的眼眸里會壓著很淺的愉悅。
這次沒有呢。寧愿用手堵著他的嘴。
她更多是在出氣吧,因為她不喜歡可樂汽水的味道,還是因為他的二次求證?
回到臥室,落羽換下褲子,從口袋里掏出月荷塞進去的衛生紙,他記起月荷在他耳邊的低語。
裝好你的東西,別亂流出來。
根本不像凜然威嚴的女人會說出來的話。
可那時他頭腦清楚,她吐字清晰,連語氣中惡劣的揶揄他都聽出來了。
落羽臉頰發燙,他洗了把臉。總之今天的月荷和平時太不一樣,他還找不出變量在哪里。
之后兩人有一陣子沒有見面。
這么長時間的相安不是沒有過,不過落羽知道和之前的并不一樣,這是唯一一次他們以不愉快結尾。
落羽糾結幾天,壯著膽子去敲了月荷的門。
一是為試探,二是,他很想月荷,很想見她,這是主要原因。
然而他鼓起的勇氣,被門內的人一句“我睡了”給戳漏氣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繼續被拒見。
月荷每次都有理由。
落羽中午去送飯,月荷要么在開會,要么不在辦公室,總之落羽幾乎見不到她,就算見到了,都沒說上幾句話,她就要忙工作了。
月荷在疏遠他。
他覺得應該不是因為索麗那件事,月荷不至于如此沒有氣度。
具體原因不詳。
下午有兩節課,落羽打算給月荷送了飯再去上課。
他新學了兩道料理,是第八星區的風味小吃,據管家說月荷很喜歡。家里的廚娘換了一次人后,就沒有人會做這個了。
落羽從網上跟著教學步驟一步步學下來,中間失敗三次,終于做出了管家說吃著挺像的味道。
他裝好菜去辦公室,月荷和閆欣都在里面。
閆欣正在給月荷戴發卡。
見到他,閆欣笑道:“落羽,你看我送給姐姐的發卡好看嗎?”
發卡上綴著各色寶石,從遠處看像一塊彩虹糖,在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彩,襯得月荷多了些活潑。
落羽由衷夸獎:“好看。”
“我沒記錯的話,姐姐小時候就想要這樣一枚發卡吧,可惜林婧不準你戴。”閆欣彎著眼睛笑道。
月荷抬眸:“那時是沒有多余的錢。”
閆欣撇嘴:“她根本是沒有把你當女兒養。”
他們一言一語,落羽毫無插話的余地,便靜靜站在一旁。
這時,閆欣看了眼他手里的飯盒:“落羽,你來給姐姐送飯啊,我能看看做了什么嗎?”
落羽打開飯盒,展示出里面的料理。
閆欣笑開了花:“這是誰做的?都不是姐姐愛吃的。你們家廚子真會做飯。”
月荷沒有說什么,看來是默認了。
“是這樣啊。”落羽微窘。
“正好我跟姐姐一會也要出去吃,就是辛苦你送過來。”閆欣說。
落羽局促地看了眼月荷:“那我先回去吧。”
管家和落羽都不知道,月荷那時說喜歡廚娘做的特色菜,僅僅是留下那個不幸的廚娘的借口。
最后一節課時,閆欣姍姍來遲,從后門直接坐到落羽身邊。
飯盒還放在桌子上,閆欣掃過一眼,收回目光。
閆欣摸了摸胸前的領帶,揚眸:“好看吧?這是姐姐送給我的,這么多年沒見,沒想到她還記得我的喜好。”
落羽抿了抿唇,這一次,閆欣里的挑釁他看得一清二楚,其中的信號,再遲鈍的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他對這種事本就不算遲鈍。
那是對同類、男人間的、直白的挑釁。
介于閆欣和月荷的關系,落羽不太想將其定義為情敵。
可那種感覺太強烈,在辦公室閆欣給月荷戴發卡的時,在他和索麗會面、意外撞到月荷和閆欣時,或者追溯到更早,在這間教室,他和閆欣第一次見面時,閆欣不羈散漫的眼眸下,實際藏著更深的更為真實的敵意。
閆欣繼續炫耀著月荷對他的偏愛:“吃飯的時候,她還記得我海鮮醬過敏,提前跟服務員打招呼。”
落羽看著講臺上的老師,沒有接話。
“她對你也是這樣嗎?”閆欣出奇地有耐心,撐著下巴問。
無需落羽回答,閆欣說:“我想肯定不是,姐姐又不喜歡你。”他說的很篤定。
落羽雖然保持著鎮定,但臉色微微白了。
閆欣勾唇笑道:“別看姐姐看似冷漠難以接近,但那是對外人。她對自己人尤其是……在意的人,”他刻意頓了一下,繼續說,“她對在意的人可會很細心用心,掏心掏肺地好。”
落羽收緊手掌,他依然看著老師的方向,目光卻沒有剛才那么聚焦。
“她沒給過你什么真心吧?”閆欣勝券在握道,“她如果心里有你,會把你忘在宴會,會音樂會爽約嗎?”
落羽面色微變,只聽閆欣接著說,“會讓你來讀你根本不感興趣的經濟專業嗎?連我都知道的事,她查一查,或者直接問你都行。”
落羽的臉色更白了,而閆欣像勝利者一樣總結:“她表面看著對你不錯,其實根本不在意你。不過嘛,如果你不在意她是否真心,她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包辦婚姻伴侶,不是嗎?她幫你安頓好親眷,還給你安排這么好的學校,錢應該也沒少給你。”
落羽轉過臉:“你挑撥我們的關系,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閆欣燦爛地笑起來:“對我當然很有好處。”
臥室內。
落羽稿子畫到一半停下,看著桌面的睡蓮發呆。
落塵的消息不合時宜地發來。
落塵:哥,能提前打下個月的生活費嗎?
對面還不知道自己直接撞槍口上了,落羽給他回了兩條60s語音。
落塵點開語音:下個月?你難道忘了你已經預支四個月的生活費了?要是按下個月,你把另外三個月的錢先轉回來!你如果再不能管好自己,跟媽媽撒嬌,我只有把你的生活費托付給許小姐……
對面似乎察覺到了落羽的怨氣,收到語音也不敢再給他發消息。
落羽莫名希望這次落塵會不知死活地繼續死纏爛打,可是沒有,房間內再次陷入安靜,方才的沉思再次接上。
得知閆欣和月荷并不是親姐弟,落羽沒有多少驚訝。
閆欣和他炫耀了很多月荷小時候的事,從閆欣那,過去落羽只是隱約的猜測得到驗證。
沒有血緣的弟弟犯錯被打,她會出面護著,哪怕最終兩人一起挨罰。
會記著養母的生日,觀察她鐘愛貝殼,把從被污染的海邊撿來的污臟貝殼刷洗干凈,做漂亮的貝殼門簾給養母做生日禮物。
把不多的飯分給流浪小狗,訓練時自己卻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基地。
給她做過裙子的老婆婆摔倒昏迷,她能守在對方床邊一天一夜。
…
落羽不由得想起星網上流傳的關于月荷在前線的小事,說她和戰士同吃同住、半年不見還能喊出某個小兵的名字之類的溫情逸聞。
星網上關于月荷的話題,總是被她的戰績或者爭議占據討論板塊,這點經由前方戰士口述的日常,僅僅成為她軍旅生涯中不起眼的點綴。
畢竟她從前線回到帝星出現在公眾場合時,氣場威嚴充滿壓迫感,就算唇角會經常掛著禮貌的微笑,仍是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這更符合大眾對于她這個位置的人的理解,倒沒多少批評的聲音。
落羽從前也覺得眾人評價月荷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重點在于猛虎,但如果實際的月荷,是只愛在薔薇園慵懶漫步的大貓呢。
他未親眼見過她的柔軟溫柔,便以為只存在于別人的口述中。
實際上,她的親近、妥帖和細心,只是沒有分給他。
從前就有過的猜想,如今徹底得到閆欣的驗證。
他不在她的薔薇園內。
對月荷而言,他或許只是意外交往的玩伴,有興趣卻不交心,她的領地范圍沒有他的位置。
可明知如此,落羽還是妄想成為,同樣會讓月荷放在心上的人。
應該會看到很漂亮的,盛放的薔薇。
第22章
月荷清楚追求者對她的愛慕, 她招人喜歡的點,幾乎都是出于她的功勛,她能給另一半帶來的榮譽感和安全感。
實際上,接觸真正的她就會發現,她的性格并不符合貴族區omega們的擇偶標準。
貴族區O的稀少,幾乎都是被嬌養著長大。勛貴家族的O更是婚前全家捧著,結婚后又有另一半疼著。十指不沾陽春水,只需插插花,喝喝茶,談談文學風月,養育幾個孩子,安然平靜地度過一生。
alpha們也愿意慣著omega的驕縱,畢竟沒有O辛苦為A們孕育出優質的后代,他們家族如何能世代沿襲權力。
月荷并不是這樣的alpha, 她不喜歡貴族區omega們的不食煙火、眼高于頂,甚至有時候過于嬌慣的脾氣。
更不喜歡他們以alpha的追求為榮,不屑于和他們玩追捧的游戲。看不慣他們養魚,更不可能成為誰魚塘里的一員。盡管這是上流社會由來已久的調情方式之一。
她還不喜歡在床上收斂自己,照顧嬌花一樣的omega。
月荷對待另一半上,實在有諸多要求,也有許多讓omega認識真正的她后, 望而怯步的本事。
但不影響她不會為符合哪個omega擇偶標準而改變自己。
落羽和索麗接觸,或許是本性使然, 或許是為了多個依靠,月荷本可以裝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和他保持身體上的關系。
但她發現她做不到不介意。她連對床伴都有許多挑剔。
再想想她和落羽杏事其實也不算太和諧。和落羽在一起時,她發現自己在杏事上的暴戾和破壞欲, 而這也不是落羽這個嬌弱的omega承受得了的。
所以她想,要不就和落羽這樣算了吧。
她也不是個被性支配,離開落羽就打亂生活節奏的人。也就是回到沒認識他之前的狀態而已。
只是沒想到,落羽會主動來找她。在情事上他慣于羞澀保守,主動的時候屈指可數。
她拒絕了一次后,那人竟然并未放棄。
月荷每次回家,落羽就會來敲門。
一次、兩次、三次。
不知道是她拒絕的太溫和讓人聽不其含義,還是落羽真有需要?
總之落羽并未因為她的拒絕怯步,而是不厭其煩地出現在她門口,有時喊她名字,有時僅僅是問她忙不忙累不累。
就連求愛都要那樣含蓄,好像她打開門,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而月荷下定決心不和他玩這出游戲,便做不懂回絕。
其實不是每次都能那么輕易拒絕。他祈求般地喊她時,她時常聯想起他在她懷中失神的樣子。
落羽的聲音很好聽,細細溫溫,如泉水般清冽悅耳,又有點凄冷可憐,如大海上迷惑水手的吟唱塞壬。
終于在一個風雨如晦的雨夜,月荷打開了門。
門外, omega黑發雪膚,黑亮的眼仁如同深海中撈出的珍珠,閃著魅惑水潤的光澤。
空氣中飄浮著甜蜜的白梅香,落羽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鴉羽般的睫毛閃了閃,顫聲道:“上將,你好久沒理我。我、我想你了。”
一道悶雷從頭頂滾過。
月荷站在門口,冷然地掃了落羽一眼:“你用了誘導劑?”
落羽抿抿唇,深深底下頭:“只、只用了一點點。”
白梅香太清淡了,使用誘導劑會香甜濃郁一點。
也更能吸引alpha。
月荷那么冷淡,他不得不稍稍作弊。
過去他覺得用身體吸引月荷,難免受挫傷心,現在好了,連身體關系也無法維持。
他太不安了,現在就像無頭蒼蠅,只要有一點辦法,他就會去嘗試。
站了一會,月荷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落羽不得不開口:“上將,我可以進去嗎。”近乎懇求。
月荷終于讓開了一條路,落羽亦步亦趨跟進去。
在室內,白梅香更加濃郁。月荷坐在床上,眼眸清冷,不為所動。
落羽覺得自己正面臨一場至關重要的考核,他必須拿出讓月荷滿意的籌碼,否則下次怕就沒有進入室內的機會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月白色的蕾絲choker,用特殊材質制作的防咬項圈,使用指紋打開。
落羽順從地跪在月荷面前,舉著項圈:“上將,可以把您的指紋錄進來嗎。”
防咬項圈從發明起,就帶著情.趣的色彩。
omega愿意為某位alpha戴防咬項圈,既是交付也是臣服。
而對于已婚未得到完全標記、卻戴著防咬項圈的omega而言,還多了層身份上的暗示,招手即來的玩.物。
果然,月荷平靜的眼眸中起了微微波瀾。
她對他重新提起興趣了。
落羽感到一陣凄涼的安慰,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可他太想重新獲得月荷的注意。
他把項圈往前遞了遞,月荷沒有伸手接。
“落羽,你不用這樣做,”落羽疑惑抬眸,月荷說,“你不用討好我,過去我給你的,不會收回。在第八星區,我依然會拜托媽媽照顧好你母親和弟弟。”
落羽面露茫然。
月荷繼續說:“還是說,你還有其他需求?不妨說出來。”
落羽抓著項圈的手垂下,紅著眼睛:“您煩膩我了嗎上將?也、也沒多久,就煩了嗎?”
月荷看了他一會,伸手擦掉他眼尾的淚痕:“當然不是。”
“那為什么……為什么您不愿意再碰我,”落羽咬咬唇,“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嗎?”
“你自己說呢,”女人蔥白的手指從眼尾滑下,捏著他的下巴,“裴落羽,我對于爭奪你們omega沒有興趣,如果這是你樂趣所在的話,我不能奉陪。”
“什、什么。”
月荷收回手,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我并不以我的omega在alpha們之間游刃有余為榮。不過我們本來就只是名義上的婚姻關系,結婚并非出于自愿,所以我尊重你的交際擇偶自由。”
腦海里,有撥云見日的感覺。
落羽怔怔地看著月荷。
所以,這就是過去你從未邀請我跳過舞的原因嗎。
難怪你的舞伴從不在我防備的范圍之內。
落羽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努力的方向大錯特錯。
“你不用因此否認自己的魅力,你依然很受歡迎,”月荷很坦誠說,“就像現在,你站在我面前,我還能回憶起我們美好的過去,我情感上對那段過去還有留戀,但我的理智不會。”
不……
不要……
不要對我不留戀!不要不感興趣!
我不在意是否在別人眼中有魅力!
那不重要!
落羽的胸腔里洶涌著酸楚堵著喉嚨,他一張嘴,眼淚先滾了下來,喉嚨發哽半晌無言。
可他必須要說!
必須告訴她,不是那樣!
他快速地喘息幾瞬,才啞著嗓子道:“上將,沒有其他人。”
“從來……就沒有其他人,” omega紅著眼眶,不斷搖頭,句子組織的亂七八糟,“我不喜歡、不喜歡他們……”
omega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急切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的真誠不似作偽。
“那以玩弄別人感情為樂?”月荷問。
落羽啞聲,他和那些人頂多在宴會上說幾句話,私下都不聯系,更未接受過約會。這怎么算是玩弄?
那不過是他自以為鍍的光,吸引月荷追求他的手段。而今天月荷告訴他,她不喜歡,不認為是什么榮耀。
落羽難堪地坦白:“我只是虛榮,我想讓別人喜歡我,讓我看起來很受歡迎。你知道omega多多少少……”
“可現在不會了,”他慌亂解釋,“我只要您,上將。”
月荷淡淡問:“你對多少人用過這套說辭?”
誘導劑已經最大程度發揮作用,落羽后頸腺體發燙,身上的熱度也一次次襲來,接近發熱期狀態。
而alpha卻不愿意給他任何撫慰,只是冷靜地審視著他,他的渴求、丑態全部在她的視線中,一覽無遺。
那種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宛若審訊的姿態。
落羽被折磨地幾乎崩潰,他哽咽道:“只有您,上將,我只對您說過。”
下巴被一只溫涼的手掌托起,他睜大朦朧的淚眼,女人模糊的臉出現在眼前。
“只對我說過什么?”月荷再次問。
他斷斷續續重復:“只要您,上將。”
月荷這才從他手中拿走項圈。落羽這時候其實沒有多少神智了,他的鼻息間都是深海信息素的味道,項圈什么時候到月荷手里的他都不知道。
“這里面還有其他人指紋嗎?”月荷問。
落羽搖頭:“沒有,誰的都沒有。”
“你自己的呢?”
“我自己的也沒有。”
月荷挑眉,微微意外:“只讓我錄入?”
“嗯。”
她的手指擺弄著項圈,欣賞上面的做工,笑了笑:“你選的也太輕佻了點,不怕被笑話嗎。”
說是情.趣用品都不為過。
受她調侃,落羽羞恥地低下頭。她似乎忘了,這條項圈她夸過好看。
那時她把他抱在懷里胡作非為,手上卻拿著一本時尚雜志,一本正經評價項圈設計。
月荷的手指撩開他的碎發,指尖劃過后頸時,落羽的身體輕顫,卻又不敢更靠近她。
她給他系上項圈,后頸的腺體正好被遮住了,月白的蕾絲貼著纖細的頸,上面還用銀線繡著荷花的暗紋。
“我真給你錄入指紋了?”月荷最后確認。
落羽點頭,乖順地把頭靠過去一些,方便月荷錄入。
隨著滴的一聲,月荷指紋錄入,項圈嚴絲合縫地貼著落羽的天鵝頸。
“很好看。”月荷的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這就夠了。落羽心頭一松,小心試探地靠近月荷,猶如重新被主人接回的小狗。
“上將,我的發熱期到了,”他仰起頭,濕漉漉的黑眸注視著月荷,祈求問,“您可以幫幫我嗎。”
第23章
月荷終于勾著落羽細白的頸,俯下身。
omega微啟紅唇,卻只得到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他顫抖著掀開眼睫,眼中滿是困惑和遇求不滿。
女人的指尖還在他頸后的腺體上撩火:“來找我,以后會聽話嗎。”
“嗯。”像不小心瀉出來的音節。
“其實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點,不要再讓自己沾上別的alpha的味道。”月荷捧著他的臉,指甲劃過他的嘴唇,留下一道泛白的印子,很快那道印子又被嫣紅取代了。
“沒有,沒有別的alpha ,”落羽下意識連連否認,噙著的淚水打濕睫毛,“上將,只有你,我只給你。”
他眼中急切的淚意和一覽無遺的忠誠取悅了月荷,滾燙的熱度經由視線傳至心臟,她心頭被感染般,莫名一同發燙。
月荷牽著落羽站起來,讓他正面坐在她懷里,她摟著他的腰,隔著衣服感受他極力忍耐的戰.栗。
omega垂著頭,耳根浮著晚霞似的薄粉。呼吸間都是香甜的味道,如同一道可口的白梅制品。
這個乖順的漂亮omega, 以后就獨屬于她了,月荷心想。
只有她能在他身上留下氣味、痕跡,他含著淚時黑葡萄似的眼睛,只對她展現。
她擁有對他完全標記的權力,就連落羽自己都不能把這個權限再次賦予給其他人。
她喜歡今晚從落羽那里得到的,對他的支配、掌控權。
既然她如今是他唯一的alpha,她自然會幫這個可憐無助的omega解決提前的發熱期,盡管這一切實際是他自作自受。
睡衣很輕易從他的肩頭滑落,半搭在臂彎。
驟然暴.露在燈光下,落羽下意識往她懷里鉆,小狗一樣喃呢:“上將。”
“哦,對了,”月荷想起一件事,“還有,我不是告訴過你,喊我名字嗎?”
她不喜歡他這么喊她。明明對索麗,他也沒有恭敬地喊她羅斯檢察官。
盡管她曾耐心教過,對于她的名字,他似乎仍難以啟齒。
纖白的手指沿著男人的腰側下滑,直到沒入衣物中。
一陣窸窣的響動,耳邊傳來男人破碎的低.喘,濕熱的氣息灑到她側頸。
“上將……”落羽竭力咬著唇,顫聲補上兩個字,“月荷。”
“月荷。”他又改錯般,討好地喊了幾聲。
月荷含住他滴血般的耳垂,軟糯的小湯圓的口感,她用牙齒輕緩啃咬。
落羽軟在她懷里,低聲抽泣。
月荷撫著他細軟的黑發,溫柔輕緩,落在他耳畔的句子卻足夠惡劣:“松開點,急得想讓我用手?”
落羽唯有羞恥地抓著她的肩,坐得更開一些。
他模糊地想,月荷似乎挺記仇,不過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下一秒,這些猜測和神思,都被撞碎在月荷的懷抱中,散得七零八落。
這時,落羽還沒意識到他在今晚的這場博弈中失去的是什么。
月荷就像拿到了可無限使用的愿望卡,此后在兩人的交手中,月荷僅僅一句“你答應會聽話”就讓他處于所有下風。
也更方便被他捧上高處的女人,對他一次次掠奪和索取。
那時他們各自以為愛情的初始就是這樣-
敵星針對帝國的分化計劃也沒有停止,受人挑唆,第八和第九星區之間爆發了暴動,女王為此召開了一次特別會議,與會人員來自各個部門。
秘書長代表女王闡述了這次事件的緊急性和嚴肅性。
“這些年,第八、第九星區聲音不斷,平叛之余,還要安撫民心。”女王說,“不知是否有將軍自薦前往。”
眾人一片安靜,要么躲開女王的視線,要么裝作在忙別的事,唯有月荷接住了女王的目光,遙遙和她對視。
去貧民區執行公務,向來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做好了,沒有特別的獎賞,為家族帶不了多少榮耀。
做差了,不僅會被各方批評譴責,興許還會成為激化帝星和其他星區矛盾的罪人。
而且,他們中有最合適的那個人。
看著這群劃分利益時嘰嘰喳喳,此時卻安靜如鵪鶉的大臣們,女王皺了皺眉,一斂眸一抬眼,優雅又不失禮貌地翻了個白眼。雖然她本來也沒打算讓這些人前往貧民區。
女王轉向她心里早就定下的人選:“月荷上將,你對這兩個星區應該很了解,不知上將是否有意愿?”
月荷笑了笑,悠悠接下:“定不辱使命。”
散會時,索麗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月荷身邊。
“提前恭喜上將,又要立下不世戰功了。”索麗說。
月荷不謙虛地接受:“謝謝。”
索麗一雙探究的眼睛看著她:“這次上將又想要什么?更高的軍銜?還是說……貧民區的擁護?”
月荷回以銳利的目光。
索麗笑了笑:“貧民區雖然被限制發展,但只要有人的地方,絕不會永遠停滯不前。長此以往,必然積累讓帝星都足以忌憚的勢力。不對,或者說已經有了。”
她的笑容還是那么溫和:“上將這次興許都能直接驗收成果。”
月荷斂了斂冷色的眉,對于索麗的陰謀論感到可笑。
“索麗檢察官,如果你覺得我是為了招攬勢力前往貧民區,剛才在會議上,你大可自薦或者推薦您的父親羅斯少將。”
索麗的父親當然不會前往,那就是個靠家族才勉強沿襲少將之銜的無用廢物。
索麗的臉色冷了冷,明顯也不想和月荷展開關于生父的話題。
索麗說出今天搭話的真正目的,“裴源上將是被你的親兵逮捕,且被捕后,僅有一次公開審訊,那時候你是主審官之一,”索麗換了口氣,“之后他便被定罪,連親屬都不能再見。”
月荷挑眉看她,靜待下文。
“更巧的是,在落羽查驗實驗報告真偽時,你的母親竟然是關鍵證人,”索麗的目光變得銳利,直直盯著月荷,“所以有沒有可能,裴源上將一開始就是被構陷入獄,他的兒子還陰差陽錯地和仇人結婚。”
“畢竟對于上將來說,強勁的對手少一個,你就多一分機會登上至頂之位不是嗎,只是不知道上將想要的位置,到底是四上將之首還是更高。 ”盡管她極力維持著平靜,但話語里多少帶幾分陰陽怪氣。
月荷笑起來:“索麗檢察官,你的推測很精彩,不過如果你有證據,能夠去女王面前揭發我就更好了,也算為民除害。”
“還有,我和落羽的婚事,是陛下親自賜婚,照你這么說,陛下也是幫兇。”月荷眼睛是笑的,眼里卻很冷。
索麗沒有接話,而是說:“落羽沒有參與這些爭權奪利,你別把事情做得太絕。”
月荷:“你不知道有個詞叫斬草除根?如果真按你所說我構陷了裴源,那我怎么會對他兒子好。”
這無疑更刺激了索麗對落羽未來安危的擔憂,她警告,“他對你沒有惡意,他什么都不懂,而且你也知道你們是陛下賜婚,至少表面得看得過去吧。”
索麗一臉情真意切,襯得月荷像強取豪奪的拆散別人姻緣的大惡人。
月荷抱臂,扯起一個玩味的笑容:“你真有那么在意裴落羽嗎?那么擔心的話,為什么不和他結婚,把他護在你的羽翼下。”
索麗:“我回來時,你們已經結婚了。”
月荷記得這位檢察官并沒有來出席婚禮,有脫不開身的重要公務?
于是她很體貼問:“那我現在和他離婚,你會把人娶回去嗎?”
索麗擰緊眉頭:“落羽不是物品。”
她當然不會簡單把落羽讓出去,可是索麗連這個假設都不敢想。或許也是不愿意吧。
月荷點點頭,“這樣,”她說,“那不要覬覦不屬于你的人。”
月荷回到家,落羽正在廚房做蛋糕。
青年背對著她,穿著灰藍色的圍裙,清瘦的腰肢被圍裙包裹了大半,白襯衣規規矩矩扎進褲腰,皮帶勒出纖細流暢的腰線。
落羽正彎著腰聚精會神地裱花,沒有注意到身后來人。
驟然被作弄似地摟住,他的手一抖,粉白色的奶油都擠到手上。
月荷就著他的手,把奶油都吃掉了。
落羽還在為月荷舔了他手指上的奶油發愣,眼前的女人順勢把他壓到料理臺上。
襯衫被扯開小口,落羽撐著臺邊,慌道:“月荷,回臥室,回臥室好嗎。”
月荷感受手掌下柔軟的腹肌,干脆拒絕:“不好。”
月荷早就發現了落羽在這種事上,相當傳統規矩,他似乎認為只有晚上只有在床上拉上窗簾才可以開始。最好溫和節制,房間中除了床的聲音沒有其他聲,一次之后晚十點前結束,花十幾分鐘沖個澡,十一點前入眠,才二十多歲就渾身的養生感。
月荷顯然和他相反,她喜歡聽他玉珠一樣的嗓音被喉嚨擠出時破碎,興致來了折騰人到凌晨,看他在半暴.露的空間慌亂羞澀。
不過月荷也不大認為自己不節制不知羞恥,她在和落羽滾在一起之前,又不是這樣。
所以她覺得她這樣多少和落羽脫不開關系,他總是引她欺負他。
月荷把落羽抱到干凈的臺面上,他的衣擺半掀,露出白軟的腰窩,月荷手扶著。
“管家會過來……”落羽抓著她的肩,卻沒有把人推開,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過來又怎么樣?他會裝作沒看到。”月荷皺皺眉頭,很不滿落羽的扭捏,手上用勁,“打開點。”
落羽眼底瞬間浮了淚,不單是因為疼。
看著男人眼尾濕紅,潮濕充滿春日霧氣的一雙眼,泫然欲泣引人憐惜的樣子,往常很得月荷喜歡如今卻惹她心里莫名煩:“是不是誰碰你,你都能哭成這個樣子啊?”
落羽哭著否認,咬緊唇,聽話地順著她的意。頭卻抵在她肩膀,整個人羞恥難堪地仿佛想塞到她懷里藏起來。
月荷心軟了一下,又不想輕易放過他。
說到底,還是怪落羽自己,遲鈍又呆,天真地把別人當朋友,還不知道別人對他懷著什么心思。
她自認為大發慈悲地退讓:“用手弄一次,待會回臥室。”
門廊處,管家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悠閑地享受冬日午后難得的暖陽。
傭人阿姨挎著一籃子草莓往里走時,讓管家攔了下來。
阿姨道:“這是裴先生要的新鮮草莓,我送過去。”
管家:“晚點再去。”
阿姨:“再晚他蛋糕都做好了,裴先生要怪我。”
管家去拿她的籃子“一會我給你送,晚點送去,他不會怪你。現在送,才夠怨你。”
當然,落羽并不是個兇悍的男主人。
客廳內傳來幽幽冷香,似乎是深海混著白梅的香氣。
阿姨嘖了聲,把籃子放在管家腳邊,感慨一句“真是年輕人啊”旋即離開。
第24章
落羽察覺到月荷壓著火氣,而這火氣還是針對自己,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著了月荷。
他乖乖任她施為,心里暗暗祈禱管家這時候去午休了,幫他帶草莓的傭人阿姨也還在園子里沒有回來。
好在月荷沒有騙他,后面果然帶他回了臥室。
途中, 他余光瞥見管家在門廊外的躺椅上睡覺, 安慰自己他沒看到他們在廚房的窘事。
蛋糕最終也沒做完, 上面的草莓是管家幫放上去的。
還缺了一塊,并不是落羽刻意做的造型。
他的匈口現在還殘留奶油的粘膩感和被口腔包裹時的濕熱感。
月荷推過蛋糕:“吃吧。”
看她一臉安然,落羽臉頰滾燙,猛地低下頭,拿著叉子半晌沒有動作。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樣吃?”月荷撐著下巴,桃花眸中盡是揶揄的笑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落羽又讓她明亮的笑容燙了一下, 慌亂地插起蛋糕往嘴里送。
月荷也吃起面前的蛋糕:“我最近要去第八、第九星區執行公務,可以帶家屬。你想跟我一起去嗎?到時候你可以去裴夫人那,和他們團聚。”
落羽眼睛一亮,激動道:“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去?”
“嗯。”
“我想去。”他燦然笑起來。
月荷:“還有,明天女王給我辦壯行酒宴,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落羽欣喜答應。
落羽前一秒還因為月荷莫名的火氣忐忑,這一秒又滿腔甜蜜。
不僅帶他參加壯行酒宴,還可以隨軍!
這簡直……簡直是愛人的待遇吧。
想著想著,落羽臉上有點燒,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黑亮又羞澀的漂亮眼睛。
太過興奮,以至于落羽晚上失眠,翻來覆去,到凌晨兩點才睡著。
第二天他又醒的很早,面色看起來都有點憔悴。
管家還以為是他昨晚和月荷鬧得晚,好心勸告:“晚起一點也沒關系呀。”
落羽搖搖頭:“我睡不著。”
當天還有一節課,落羽在課上睡個噴香。
想著自己不久要去第八星區,落羽問落塵有沒有想要帶的東西。
每人每個月帶去第八星區的東西都有定量,落羽送去的東西每個月都是滿的,而且還用了月荷的名額。
他雖然問落塵,其實也帶不了多少。
落塵才不管這么許多,聽說他要來,趕緊列了一長條的單子,并且備注:哥,你把東西直接給我,千萬不要讓許玲枝看到!
落羽:……
這是當他用瑜伽褲裝呢,三室一廳都能裝進去。
最終他挑挑揀揀,選了幾條好帶的。
晚上去酒宴,落羽特意選了一身低調的禮服,黑白配色,立式領口半包著脖子,半遮著防咬項圈。
月荷是酒宴主角,她一出場,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落羽跟在她身邊,上一次跟月荷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還是婚禮的時候。
他喜歡和她出雙入對地出現在別人的視線中。
月荷牽著他的手,手心干燥溫暖。
月荷還有和女王的共同致辭,她讓他自己先玩一會,落羽照常在角落找個位置坐下。
他拿著叉子撥弄著小盤里的荷花酥,沿著酥餅上的荷花圖案吃,不破壞邊線的完整。
會場中央,月荷和女王有來有往,彼此客套禮貌。
聚光燈下,穿著月白禮裙的月荷,簡直在閃閃發光。落羽偷偷拍視頻記錄了全程。
結束后,月荷還在和其他人應酬,落羽借機去了一趟衛生間。
返回時,聽到前方拐角的竊竊私語。
“不過是個從貧民區爬上來的泥腿子,真以為自己多能耐。”
“對啊,還什么指揮天賦,我看就是運氣好而已,那種情況難道不是隨便打打都能贏?”
“竟然還讓她憑著功勛做到上將,一個女alpha ,帝國是沒人了嗎。”
“哈哈,還和一個叛國賊兒子結婚,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
……
不用他們點明,落羽都能猜出這幾人說的是誰。
他直接從拐角走了出去,怒道:“你們瞎說什么!”他看清了這幾個只敢私下詆毀月荷的陰暗老鼠。
落羽皺皺眉,“如果沒有月荷上將,你們還能安然在這說三道四?”
“上將一步一個腳印才有了今天的位置,而你們沒有祖輩父輩的靠山,什么都不是!”落羽越說越氣,“況且就算有家族幫襯,你們勛位也就止步于此,連上將的零頭都比不過,也不知道著急。不過明年興許你們家族連進入宴會的資格都沒有了,是不是知道著急也沒用索性擺爛了。”
“你!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對方臉紅一陣白一陣,“別以為跟林月荷結婚,她就能給你撐腰,她還不是把你當成小玩意!”
這時,方才還氣焰囂張的男人表情驚恐起來,直直地看著落羽身后。
落羽扭頭,月荷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
見到月荷,幾人慌亂地各自找補,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趾高氣昂。
月荷擰了擰眉,視線在那幾人臉上逡巡片刻,拉著落羽走了。
“上將,我還沒說完,”落羽回頭,不想這么輕易讓他們走。 ”他還沒有一一點名說他們呢!
月荷好笑問:“你不是不在意別人的話。”
“可是他們污蔑你啊,”落羽皺起眉頭,“我不理解他們怎么說得出這么陽奉陰違的話,明明敬酒時還說你功勛卓越。”
“而且上將的成就都是得到帝國認可的,他們為什么這么說。”落羽真的是很不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么議論月荷,“為什么他們把上將的身世看作他們能高人一等的點?從一無所有到帝國上將,是值得敬佩的事呀。讓他們自己從無打拼,不知道會餓死在哪里。”
落羽又氣又迷惑,幾乎有些喋喋不休,“官方明明說上將是幾世紀前無古人第一人啊,都寫進了教科書,他們是在質疑帝國教育的正義性嗎?”
月荷一下笑了出來,像春日里燦然盛開的花。
落羽啞聲,面上微紅,驟然意識到他是不是太兇了,磕巴為自己的失態辯解:“我、我就是有點生氣。”
月荷捏捏他的手,笑笑:“我記住那幾個了,我會還回去,你覺得可以嗎?”
落羽眨眨眼,很贊成月荷的英明:“當然可以。”
月荷牽著落羽去了花園。
就算是冬日,皇家的宴會廳花園依然有滿園的繁花,溫度適宜,像是初春之時,溫暖的空氣中夾雜著稀薄的涼意。
花園內漆黑如墨,每隔幾步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在青磚地面投下一片蛋黃般的溫柔光暈。
月荷帶著落羽坐到薔薇秋千上。
藤蔓秋千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羊絨毯,月荷便讓落羽屈腿坐在她身上。
這個姿勢落羽可再熟悉不過,她好像格外喜歡這么抱他。而一旦被這么抱著,落羽幾乎能想到后面會發生什么。
宴會廳的外圍就是花園,大廳窗戶做得又大又密,一抬眼就能看到每一扇窗戶都投出明亮的光,像黑夜中一塊塊會發光的大方餅。
秋千所在的位置雖然大半隱沒在黑暗中,而且和宴會廳還有段距離,但從這里看去,卻能看到大方餅內攢動的人影,嘈雜的吵鬧聲還隱約傳來。
落羽揪了揪衣服,掙扎片刻,還是按月荷的要求坐下來。
秋千晃了一下,暗香幽幽浮動。
月荷貓一樣湊近他的頸間,溫熱的氣息拂過脖頸,激起一陣酥.麻的戰.栗:“今天你為什么有點甜,你用誘導劑了?”
“沒有呀,”落羽慌張解釋,“上次用是因為……”
他上次作弊讓月荷收拾了一頓后,怎么可能還敢用誘導劑。
月荷又湊近了一點,氣息如有形的貓咪胡須繼續撩撥他,低喃:“確實是你的甜味。”
落羽感覺側頸都起了暗火,耳根都跟著發燙,幸好天黑,月荷看不到他的窘迫。
他小聲為自己澄清:“我真沒用誘導劑。”
月荷摟著他腰的手收了收:“想咬你一口。”
說著,她另一只手已經找到男人脖頸的月白蕾絲項圈,手指貼近接口處,輕輕按下,項圈便松散開來。
男人襯衫的扣子被扯開幾顆,領口大開,白皙的后頸露在路燈下,柔嫩的腺體被暖色的光暈染出曖昧的色彩。
“月荷。”他小小掙扎了一下,很輕易被女人的手收服。
“我真的聞到你的信息素變甜了。”女人的清冷的聲音一本正經,像在探討某件事的科學性。
落羽羞赧地低下頭。
他都沒有聞出來有變甜,左不過是月荷又哄他的借口。
“我幫你咬個臨時標記吧,上次的標記已經看不到了,你會難受吧。”果然,她冠冕堂皇地說。
然后她又說,“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很想標記你。”
落羽心臟忽然軟地一塌糊涂。
月荷的臨時標記,從來都不會是咬一口那么簡單,落羽不知道她會進行到哪一步。
實際以他的教養,在宴會廳的花園里坐到月荷懷里那一刻起都不該。
落羽知道自己在晴.事上保守地近乎封.建,他既不喜歡有光,也不喜歡發聲,還不喜歡失去理智地丑態畢露。
他從古書上學到的相關形容詞“周公之禮、魚水之歡”教給他,這應該是件文雅溫和、如沐春風的事。
月荷卻像是夏季猛烈席卷而來的暴雨,侵襲他的感官和靈魂,總是令他神魂顛倒無力應對。
他過于自尊,又規矩羞澀,而月荷是跳出條條框框,擁有渾然不馴的野性。
月荷本應是他本能抗拒、遠離的對象。
可在她吃掉他手指上的奶油時,抱著他說他很甜,很想標記他時,他被她的甜言蜜語誘惑,只想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她。
他無法拒絕她,任何。
落羽時而畏懼月荷的爆裂,但他的靈魂又實實在在為她震顫傾倒。
他回吻著月荷,腰往她手里送了送,低頭小聲祈求:“小心一點,不要讓別人看到。”
月荷胡亂答應,扯松他的領帶。
男人挺直脊背,跨坐著,是比女人高出一個頭的剪影,他垂頭摟著懷里的人,溫順而臣服。
秋千輕輕晃了晃,落羽在緩速的移動中,余光撇到遠處宴會的燈火拖拽成銀河一樣的長長的繚亂尾痕。
月荷的利齒咬在他后頸時,他嗚咽著緊緊摟住她,像逃跑又像是毫無保留的給予。
…
“月荷上將,聽說你找我。”一道溫雅的女聲傳來。
落羽還沒反應過來,頭上已經多了一件西裝將他嚴實裹住。
他被月荷按在懷里,他從縫隙里看清來人。是索麗。
接著她聽到索麗帶笑的玩味口吻:“這就是上將要送給我的升遷賀禮嗎?很別出心裁。”
猶如兜頭冷水,落羽腰間還在發軟,發熱的腦子卻清醒過來。
月荷扶起他,給他整理衣服。
動作間,防咬項圈飄到地上。
他這才注意到眼下境況,月荷衣冠整齊,一絲不茍,連妝容都分毫無錯,眉眼平靜無波。而他衣服凌亂,領口大敞,雖然他看不到,但月荷剛才那么用力,他脖子上應該也留了痕跡。
甚至地上還躺著那條輕佻十足的項圈。
等月荷給他系好領帶,他才站到地上。
月荷抿抿唇,眸色微冷:“索麗檢察長若能解其意,便不枉我費苦心。”
索麗故作不知:“解什么意,上將是想說落羽是你的寵物?”
月荷瞇了瞇眼:“不要試圖挑釁一個更高階alpha的領地,我以為這應該是通曉的生存之道。”
落羽無措地撿起項圈,他確信索麗看到了那是什么。
他回想起索麗的話,是月荷喊索麗過來的?
原來月荷帶他到這里,對他做這樣的事,其實是為了報復?還是說真如索麗所言,月荷是為了聲明他的身份?
像有根不太尖銳的刺,猝不及防扎進落羽沒有防備的心臟,悶悶地疼。
月荷拉著落羽往外走,回頭就看到他滿目的屈辱和難過。
她皺了皺眉,臉色沉下去。
她本是想讓索麗識趣,不要再對她的人動亂七八糟的心思,原本沒打算對落羽做的太過。
一開始她確實只想簡單咬個臨時標記。
可不知道為什么,落羽今晚好甜,她一時忘了索麗這茬。
但落羽這什么反應,倒真像和索麗有什么。
月荷語氣稍冷:“在那里本來就可能會有人,而且不是沒被看到嗎。”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落羽的眼圈瞬間紅了,長睫染上潮濕。
看著他那張傷心的臉,月荷語氣越發不善:“還是說來的人是索麗,你不樂意了?”
半晌,落羽松開咬得泛白的唇:“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難道不是因為她看到了,你才對我擺著這副臉?”月荷冷笑。
落羽不說話了。
他有點不知道怎樣面對這樣的月荷。
他對月荷向來敬仰,在他的印象里,她溫和大度又有不容冒犯的距離感。
可是現在,現在他不知道怎么說。
如果非用個詞來形容,就是有點幻滅吧,月荷和他以為的樣子有些不一樣。
他想不通月荷本就如此,還是只是因為討厭他,才對他這般。
然而月荷在他眼中的威嚴并未完全坍塌,他還不知如何跟月荷辯論,挑戰她的權威。
她仍然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帝國上將。
可他今晚也是真傷心了。
他還沒弄清楚是因為對月荷的濾鏡破碎,還是別的什么。
見落羽沉默,月荷沒來由得煩起來。
“如果你們感情真那么深,我倒不好不成全你們了,”月荷冷哼,“想離婚可以盡早說,我不耽誤你。”
落羽眼淚唰地涌了出來:“我沒有要離婚,”他了然問,“是你想離婚,是你不想要我了對不對。”
月荷這輩子都沒想過,她竟然會因一個omega的眼淚心生愧疚,還開始自我懷疑。
以后還對罪犯引導什么教化懺悔啊,讓落羽去他們面前哭一哭得了。
月荷語氣依然不好,但到底沒有方才的生硬:“那你是什么意思?你這哭得淚眼婆娑,我還會錯意了?”
落羽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難過,只是紅著眼睛:“月荷,你能不能不要再欺負我了。”
委屈盡顯的弱聲,月荷卻驟然來了氣:“對,我就是欺負你,她就是對你好,她說什么做什么都對,我就是害你!”
向來乖乖軟軟的小omega第一次這么和她嗆聲呢,別太愛了吧。
月荷扭過臉,不想多看一眼哭得快背氣般的嬌弱男omega。
落羽隔著淚眼看月荷,只能看到她長發披肩的后腦勺。
車窗里倒映出她的臉,女人雙眸緊閉,秀麗的眉宇間還有未消的慍怒。
落羽咬著唇,泣音被吞回喉嚨,卻似變成有形的刀子戳在心臟,鈍鈍地難受。
他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好像很容易惹月荷生氣。
他明明不想這樣。
第25章
凌晨,月荷收到緊急公務,要提前去第八星區處理。又因著和落羽前一晚鬧得不愉快的緣故,原定攜他一起的計劃取消。
落羽定了鬧鐘,早上六點醒來, 準備再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卻看到月荷留在床頭的便簽。
好吧, 其實昨晚兩人吵了一架, 他也想得到,月荷或許不會帶他。
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
落羽想了一會, 磨磨蹭蹭收拾書本,又發消息給輔導員撤銷了假條。
月荷處理完公務已經中午了,回公寓時,正好碰到落塵。
他伸頭看了看:“上將,我哥呢。”
“他沒來。”
落塵疑惑:“他怎么沒來啊?”
“我有急事提前走了。”月荷沒多解釋。
落塵還想說什么,但看月荷微露疲態,面色不虞,沒敢再多打擾。他對月荷還是挺怵的。
月荷回到四樓,大半天的戰斗消耗太大,她直接睡了六小時,還是林婧喊她吃飯,她才起床。
“很棘手嗎?”林婧問。
月荷說:“嗯, 這次估計要在這一兩個月。”
“你不是說落羽要跟你一起過來?”
月荷吃口飯,面色如常:“他又說不想來了。”
林婧目露懷疑:“他為什么不想來?”
“不知道, 可能不適應吧,或者有別的事。”月荷敷衍應付。
吃完飯,月荷從行李包里拿出兩包東西:“這是閆峰托我給你帶的藥,說是能幫你調養身體。”
林婧臉色一冷:“我不要。”
“真不要啊?”月荷拎著藥, “我看了下挺珍貴的,帝星都沒多少人能買到的好貨,從遙遠的小星系運過來,中間做工也很復雜。”
“以后不要把他們的東西拿回來。”林婧毫無所動。
月荷勸了兩句見沒用,也不再堅持,只是悠悠說:“閆峰到底沒對你做什么,他只是跟著回了閆家,你也不原諒他啊。”
林婧冷冷斜她一眼:“林月荷,你別說你沒發現。你認為閆欣的腦子,能想出誣告我去閆家的主意?閆峰沒出面,卻盡得利益。當年他才十歲。”
林婧有些挫敗,“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都懷疑他們是遺傳了什么劣質基因……”忽然她止聲,轉而說,“總之我沒有這倆兒子,”林婧叮囑, “你也不要對他們心軟。”
月荷:“……好。”
下午,林婧帶著月荷去她的菜園,還喊上了落塵和許玲枝。
菜園就在公寓后面,是一處廢棄的垃圾場,一畝大小。
原本這里的土地幾世紀前就被污染,無法種植任何植物。
林婧搬來時,就清理出這么一片場地,對土壤進行實驗改造,嘗試種植各種植物。
第八、第九星區都是這種廢土,由于無法自產,食物才尤其珍貴。
如果廢土能改造成功,便是兩星區的一個新希望。
幾十年來,林婧勤勉辛苦,空閑之余,就忙碌在這一片廢土之上,如今終于收獲回報。
林婧帶眾人進入大棚,入目的黃土地上,第一次長出稀稀落落的綠色嫩芽。
“真種出來了?是我上次帶來的小麥種嗎?”月荷眼眶跟著發熱,不管長出的是什么,都足夠令人驚喜。
許玲枝也唏噓不已。
“嗯,我也沒想到能種出來,只是不知道能長到什么程度。”林婧看著小麥,面上掛著溫柔慈愛,仿佛在看著一群群幼兒。
落塵眼睛也跟著發光。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不知疾苦地說“不就是小麥苗嗎,帝星邊緣好多麥田”。
但現在他卻深刻明白,這片麥地意味著什么。
只是看到幼苗,他仿佛就已經聞到了饅頭的香氣。
除了麥子,林婧還種了其他蔬果,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差不多一半一半。
一根黃瓜藤上,甚至還長出了拇指大的黃瓜。
落塵狠狠咽了下口水:“什么時候能吃上啊。”
“過一陣子吧,”林婧說,“還不知道會長多大。”
失敗的植物有部分就是果子長到一半就停止發育,林婧還琢磨著怎么把植株處理掉,直接丟了肯定太浪費。
落塵觀賞完菜園子,此時林婧母女倆,在他眼中已然跟巨富沒有區別。
如今許多的錢都沒有一個菜園更令落塵心動!
在第八星區,有個能生產瓜果蔬菜的菜園子,不知道能過得多好。
許玲枝見落塵兩眼放光,戳戳他,威脅道:“你別想半夜來偷林姨的菜,這里可有監控!”
落塵瞪圓眼睛,氣道:“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才不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許玲枝皮膚微黑,黑眼睛卻也格外明亮,里面盛滿戲謔,落塵氣不過:“真是以己度人。”
回去的途中,落塵不無羨慕:“我家也有個菜園該多好,我好想吃那根小黃瓜,要是媽媽肯定會摘給我吃的。”
許玲枝不由得鄙夷:“有那么饞嗎?怎么說以前也是個大少爺,沒吃過好的?”
“就是吃過好的,才吃不下這里的食物啊!”落塵撇嘴,“感覺我的胃里是各種蟲子干和營養液,想多了我都能吐出來。”
許玲枝狡黠一笑:“對了,我昨晚贏了一個甜瓜,你想不想吃?”
“想!”落塵覺得口水已經在舌尖打轉,連連說,“我想吃甜瓜,我想吃甜瓜!”
“那這周我屋子的衛生……”
“我幫你做,我已經能做得很好了!”
甜瓜就放在桌子上,白嫩水靈的皮下,半透出底下淡橙瓜瓤的顏色。
落塵抿抿唇,收回視線,賣力拖腳下的地板。
房間內飄著淡淡的奶油信息素的香氣,許玲枝一口薯片下去,唇齒間仿佛都多了甜味。
她看著落塵忙碌著,還時不時瞥向甜瓜的眼饞目光,許玲枝忍不住笑起來。
拖完地,還要洗衣服刷鞋子。
衣服可以丟到洗衣機,鞋子卻要手動。
天氣正寒涼,水冰的要命,落塵一雙手浸入冰水,沒一會凍紅了。
眼眶微紅,委屈涌來,眼淚砸在水里,連個花都沒有砸出來。
這種苦日子還要過多久,落塵不禁哽咽,可是甜瓜他是真的很想吃!
許玲枝從四樓回來時,落塵已經晾好衣服,委屈巴巴的,鼻子手掌凍得通紅。
“怎么不燒點熱水?”許玲枝問。
落塵:“我不會用你家的燃氣灶。”
許玲枝:……
許玲枝:“哦,那你趕緊學吧,下次好給我做飯。”
“誰要給你做飯,真把我當成你的傭人了,”落塵氣壞了,又不敢太大聲,他還沒拿到甜瓜呢,“而且你有菜做飯嗎,難道喝營養液還要我給你打開?”
許玲枝邪氣笑道:“你學會了我就給你帶食材回來。”
她把手上的東西丟在地上,落塵這才看到她拎來一只野兔子,都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
這樣子,落塵莫名想到遠古時期,太陽西沉時,打獵回家的家主。
兔子腿上滲出血流在地板上,落塵嚇得后退,又看到兔子半死不活的樣子實在可憐,他忍不住責備:“兔子那么可愛,你怎么把它弄得這么慘,真可憐。”
他找來碘酒和紗布。
許玲枝:“……你不會要養吧?”
落塵給兔子包扎,心疼得淚眼汪汪。
許玲枝:今天這是演哪出?落魄小白花不知險惡天真無邪救世?
“你哥和你嫂子好像吵架了。”許玲枝說。
“我就知道他們肯定吵架了,哥說要給我帶的東西都沒有帶,”落塵皺眉,“怎么又吵架?哥怎么都不知道收斂下脾氣,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
許玲枝:“……”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呢。
隨即,落塵苦惱道:“月荷上將要是不要他了,我和媽媽可怎么辦。”
他很為自己渺茫的前途擔憂,現在的生活至少吃得飽穿得暖,要是沒有林家,他們只會過得更慘。
許玲枝:“月荷倒沒有這么小氣。”
落塵洗了甜瓜,切成幾小塊,不光大度地分給許玲枝一塊,還給小兔子薄薄的一片。
冬天里的甜瓜,而且還是第八星區冬季里的甜瓜,無異于珍品。
兔子最終還是讓落塵拿回去養,許玲枝原本打算請他大吃一頓來著。
落塵回到家,躺在一人寬的小床上,都二十三點了,外面還是大太陽,距離入夜還很久。
他看著窗外荒蕪的廢土,嘴里殘留著瓜的清甜,他舔了舔嘴唇。不由得想起許玲枝的話。
盡管已經勉強適應這里的生活,可落塵卻真的很怕吃苦-
第八、第九星區交界的若蘭區,魚龍混雜,黑白兩道在這里匯集,各類資源、消息匯入此處,任何東西都能成為買賣的對象。
不久前,帝國打算重啟擬態研究所的消息從這里傳播出去,已經在第八、第九兩星區之間引起足夠的震動。
二十四年前研究所給兩區人留下的心理創傷,至今仍然存在,再加上還有當年隱匿起來的知情人。消息很快迅速傳播開,群情激奮,已經有帝星常設行政機構被有組織地挑釁,甚至謀劃安全事件倒逼帝星。
月荷作為特派處理特別事件的將軍,甫一到達,原先的負責人趕緊將燙手山芋全權委托給她。
一個多星期,月荷奔波在公寓和若蘭區之間每日處理這些公務,其辛勞程度不亞于參與一場重大戰役。
月荷在貧民區素有兇名,過去眾人無不對她心服口服。
但自從她離開貧民區到帝星任職,這些人便只服她的拳頭,他們視月荷為貧民區的叛徒。
原因很簡單,她出自貧民區,一朝發達后,卻伙同貴族區壓制他們,和貧民區作對。
眾人已經不愿意聽她的道理,將她視作敵人。
她不由得想起宴會上,那幫貴族對她的評價,“貧民區爬上來的泥腿子”,貴族們卻將她視為貧民區的間諜。
其實她還聽過挺多次的,雖然這些人從未當著她的面說過。
她一直都清楚貴族區那幫廢物一面看不上她的出身,一面又要對她舔著嘴臉,不得不服從她的能力和威嚴。
在她這個位置,還為那些對她造不成威脅的人三言兩語的惡言苦惱,那也未必太給他們臉面。
可那天在宴會上,她前方的omega那般義正言辭地努力維護她。
因此她沒有辜負他的好心,第一次因為這種事記仇收拾了那幾個人。
閑下來的時候,月荷偶爾想起落羽那天的味道,真的是很甜的白梅香。
剛到公寓樓下,落羽的電話打了進來。這還是月荷離家后,他們第一次聯系。
“上將。”落羽清朗的聲音傳來。
沒有得到月荷的回應,他又趕緊換了個稱呼:“月荷。”
“最近在家好嗎?”月荷隨意寒暄。
近半個月的分別早已沖淡了最后見面時的不愉快。
落羽回答很好,又和她說了一些學校、家里的瑣事。期末考試即將到來,還有和管家一起移栽了棵臘梅樹,擔憂能否養活。
月荷邊上樓梯邊聽著,到家時,注意到門口有帶著水痕的腳印,她讓落羽先噤聲。
林婧這幾天不在家,門口卻有新鮮的腳印。
她警惕地打開大門,客廳無人,她的視線直直投向臥室。
還以為是她近來的仇家——
臥室內,粉黃色的碎花被子鼓起一個包,聽到開門聲,里面的人拉著被子扭過身,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對上月荷。
“月荷上將。”那人喊她。
兩兄弟眼睛不像,單聽聲音倒有七八分像。
月荷立刻明白了落塵出現在這里的用意,以前類似的事她不是沒遇到過。
通訊器還在通話中。
她沒有立即趕走落塵,好整以暇問:“你怎么在這?”
“當然是在等你,上將。”落塵坐起來,兩手還緊抓著被子,他匆匆瞥了月荷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睛,顯然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沒有經驗。
薄暮十分,室內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下,落塵咬著唇,垂著眼簾不敢看月荷的樣子,倒和落羽有幾分模糊的相似。
見月荷沒有動作,他抬眼看向她。
那雙眼里沒有如水的瀲滟光色、溫軟的羞澀以及其他月荷說不清的動人情緒,竟和落羽又十分不像。
落塵表決心道:“上將,我哥脾氣不好,我可以替他。”
“替他,”月荷琢磨這兩個字,微微一笑,“落羽同意嗎?”
“他會同意的,而且他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緊,上將愿意不就行了嗎。”
月荷的平和讓落塵誤解為默許,他膽子大很多,裹著被子膝行兩步:“上將,我哥從小錦衣玉食,都沒吃過苦,哪懂珍惜眼下的好日子。我吃過好多苦,比他能忍多了,肯定比我哥聽話,不會惹你生氣。”
月荷;“……”
她是什么欺男霸女大魔頭嗎。
落塵眼眶微微紅了,豆大的淚珠滾落:“上將,你帶我回帝星吧,我不想在這里了,我不想洗衣服,不想拖地,也不想吃難吃的凍干。”
月荷皺皺眉頭,她果然還是很煩男人哭,她拉著落塵往地上拖。
落塵猝不及防,慌亂掙扎,花容失色:“上將,我沒有穿衣服!嗚嗚嗚,我沒有穿衣服!”
“那這床被子送你吧。”月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落塵拖到三樓。
她身上裹著比夜色更黑暗的兇氣,如行走在黑夜的閻羅。
一路的動靜早就引起樓下的注意,許玲枝打開門朝他們看來。
落塵頭發凌亂,哭得梨花帶雨——純屬被驚嚇,他胡亂地裹著被子,平坦的胸膛從沒有裹嚴實的縫隙中露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月荷把落塵丟在三樓的過道,頭昏腦漲間,落塵心想,天啊,他哥和這么兇邪且壓迫感十足的alpha朝夕相對,每天壓力該多大。
他沒聽清月荷警告了他什么話,但不管是什么,縱然再給他十個膽,他都不敢再爬月荷的床了。
落塵簡直要嚇死了,當時他還以為月荷會直接把他從四樓丟下去。
怎么有人對omega這么粗.魯啊,還是說他看起來真那么欠收拾。
思及此,落塵更加傷心。
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還這么不被憐惜地對待,臉面盡失,狼狽不堪。
淚眼迷蒙間,落塵看到熟悉的身影,猶如見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抓住,把恐懼和屈辱傾瀉而出:“嗚嗚嗚,許玲枝,我再也不說你粗.暴了,上將比你可怕太多了。”
誰知,許玲枝的臉色陰沉地嚇人,竟不比月荷的好幾分。
她冷冷甩開他的手,唇角掛著比不笑時更顯陰冷的笑容:“呵呵,不屑偷雞摸狗,倒是會偷.人。”
眼前的門嘭地關上,落塵最后一片自尊心被震碎掉在地上。
他茫然睜大眼睛,直到眼下的被子洇出大片潮濕,他才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眼淚。
許久,他抓著被子捂臉哭起來。他只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他不想吃苦了。
月荷回到四樓,通訊器顯示通話已結束。
第26章
落羽連夜趕到第八星區, 給落塵送來幾個拳頭和巴掌。
落塵縮在床角,躲也躲不過,失控大哭:“哥,你能不能別打臉, 要毀容了!”
落羽揪著他衣領把人拎到面前,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把刀,鋒利的刀刃抵著落塵的下頜。
落塵從沒在自己親哥眼里看到過這種神情, 極度憤怒、難堪的復雜情緒。
微涼的疼意從下頜傳來,落塵眼淚吧嗒滾下來,卻一動不敢動,連張大嘴巴說話都不敢了,只能小聲求饒地喊“哥,哥” ,以喚起眼前人的兄弟之情。
這夫妻倆都是瘋子!
嫂子給他留的小命, 不會要折在他親哥手里了吧!
“嗚嗚嗚,哥,我再也不敢了。”還有就算想殺他,能不能至少給他留張臉,他不想面目可憎地死掉。
“裴落塵,再有下次,我會親手用這把匕.首割斷你喉嚨。”鮮艷的血從刀鋒滑下, 洇紅落羽的指尖。
“不會再有下次,絕對不會有下次了。”落塵再三保證, 落羽才收回匕.首。
落塵尖叫著去找鏡子,他的臉不光被打腫了,下巴還有一條刀口,血珠不斷從里面冒出來。
這里都沒有祛疤膏!
落塵處理著傷口,看著鏡子里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人,難過的要死。
這會落羽雖然面色仍是不好,但渾身的戾氣已經散去。落塵立馬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喜歡月荷上將?”
落羽沒說話,落塵視為默認,他委屈為自己辯解:“我哪知道你喜歡她?我本來是想替你分憂,畢竟我們兄弟倆總得留下一個吧。”
他當古時候皇宮呢,老大被冷落,老.二進宮固寵?落羽又想揍他了。
落塵猶然不覺,處理好傷口,扭過頭:“你喜歡她?可你拿什么追她啊,要是以前她還算攀附我們。可現在我們家什么都沒了。你,你就還有一張臉。不過古話說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上將什么美的帥的沒見過。”
落羽最終沒忍住,又揍了落塵一頓才走。
之后他停了落塵的生活費,給落塵指了謀生的路子,落塵找他吵鬧,他也無動于衷-
落羽在林家門口站了很久,這會他也不知道月荷在不在家,不過他也沒什么勇氣敲門。
算了,要不還是回去吧,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對月荷了。
本來小半個月沒聯系,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月荷打電話,卻聽到那種對話。
他自己都覺得很沒臉見她。
這時,熟悉的女聲陡然響起:“落羽,你怎么來了?”
落羽扭過頭,難掩慌亂:“上將。”
月荷打開門,卻沒有邀請落羽進去,而是靠著門框,唇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我怎么和你說來著。”
落羽滿臉羞愧,以為她要和他算落塵的賬,正準備道歉,卻聽女人說:“我不是和你說過,私下怎么稱呼我。”
“月、月荷。”落羽臉紅了些。
是有些難改。每喊一次她的名字,便牽動著他滿溢的婉轉心事,心跳也跟著短暫失速。
月荷轉身往里走,落羽跟著進去,關上身后的門。
“期末考試結束了?”月荷問。
落羽捏捏手:“還有兩門沒考,”他頓了頓,不確定說出來會不會更讓月荷對他更不滿,還是選擇實話實說,“考試就在今天。”
月荷沒什么反應,過了會,她注意到還在等她說點什么的落羽,試探問:“沒考不要緊吧?”
落羽:“不要緊,下學期參加補考就行了。”他是旁聽生,學校對他們管理并不嚴格。
月荷沒有意見:“那下學期補考吧。”
落羽原以為月荷會因為落塵的事和他生氣,再不濟多少會表現些不悅吧,他從落塵的轉述中,能想象到一些昨晚月荷的憤怒。
她只是問落羽想在這呆多久。
落羽薄唇微抿:“我能在這呆多久?”
月荷說:“當然是看你自己的想法,我可能要年后才能回去。”
落羽:“那我也年后回去。”
他聽到月荷心情愉悅的清亮笑聲,頭垂得更低,生怕被她窺見那點小心思。
室外雖然還是大亮,但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
落羽洗完澡,看著鏡子里的青年,烏發雪膚,唇紅齒白,經熱水蒸騰過后的容顏更顯明動。
衣襟他只扣了最下面兩顆扣子,冷白色的薄肌浮著淡粉,行走間若隱若現。
買防咬項圈時,店家其實還另外送了三件東西:能拆卸的銀鈴鐺,一對白色的狐貍耳朵以及一條厚實柔軟的白尾。
落羽到底膽子小,只帶來那顆鈴鐺。
昨晚在那樣震驚、難堪又氣憤的情境中,他收拾行李匆忙趕來,卻從衣柜的深處找出拿回家起就被藏起的禮盒,是不是那時潛意識就預料到眼前的情況呢?
他捏著鈴鐺看了半晌,他聽過它的聲音,隨著晃動的頻率會發出叮鈴的響聲,清脆悅耳。
omega雙腮的紅暈更甚,像落霞的染色。
落羽打開浴室門,讓外面的冷意激了一下。厚窗簾已經拉上,屋子里只開著一盞昏黃的臺燈。
好冷!
數九寒天不過如此。
月荷見狀:“你怎么穿這么少?這里可沒有恒溫,趕緊上床,別著涼了。”
“你困的話就先睡,被窩我正好剛睡暖了。”月荷拿著衣服進浴室,竟沒多看落羽幾眼。
落羽愣了愣,一時有點被打擊到。
他乖乖躺進被窩,里面確實很暖和,還有月荷的味道。
半個多月沒見,他好想好想好想月荷。
他注意著浴室的動靜,聽到水聲還在繼續,便把臉埋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偷感十足地深吸了一口氣。
好香。
落羽不明白,月荷明明是鹽系的信息素,為什么他聞起來會這么香,簡直香迷糊了。
他一把將被子拉到頭頂蒙住自己,在狹小黑暗的空間中,他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好快,好快,快得像要沖出來。
他捏著銀鈴的手緊緊抵著心臟,等一會,等一會讓月荷給他戴上。
那種鈴聲,她應該也會喜歡吧。
直到落羽手心汗濕,渾身發燙,浴室的開門聲傳來,被子被掀開一角,女人裹著微涼的水汽鉆進被窩。
燈熄滅,室內陷入昏暗。
兩人手臂相貼,落羽能清晰感受到從月荷身上傳來的熱度,燙得他心頭暖暖脹脹又有點沒填滿的矛盾空虛。
月荷的臉側對著另一邊,他只能借著昏暗的亮光看到她閉著眼的側面輪廓。
他按著砰砰直跳的心臟,伸出食指戳了戳月荷。
一下。沒反應。
兩下。沒反應。
落羽咬咬唇,又戳了第三下,還喊了一聲“月荷”。
這回女人給回應了,她翻了個身,對著落羽側躺著,按著他的腦袋把人揣在懷里,手掌還在他的發間揉了兩把。 ! ! !
落羽面上爆紅,整個人都快窒息。物理意義上。
“唔唔唔……”
落羽拉下她的手,小心分開點兩人的距離,他又喊了月荷兩聲才確定她真睡著了。
她竟然睡了。
他們大半個月沒見,她竟然睡了。
別人不都說小別勝新婚,雖然他和月荷新婚時沒什么粘膩的。
但兩人發生關系后,月荷把人哄上床的次數不算少。
所以在落羽的認知中,月荷不僅不是清心寡欲的主,還有點重。
現在又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半個月沒聯系,月荷似乎也沒覺得不妥,對他沒有興趣。
落羽驀然想起一句話,不在家吃飯,多半是在外面吃飽了。
不會吧。
可能她確實很困很累,月荷身上的疲憊,剛見到時他都不由得心疼。落羽自我安慰。
月荷睡得很熟,落羽卻難以入睡,手里還捏著鈴鐺,身上莫名有些發燙,喉嚨發躁。
他的發熱期雖然還沒到,但感覺不太像發熱期。
又過了兩小時左右,他竟熱得起了一層薄汗。落羽輕手輕腳下床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身上那股離奇的熱才消去些。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鈴鐺里有少量尚未散盡的催晴異香,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時吸進去還不自知。
落羽醒來時,落塵告訴他,他發燒了,睡了八個多小時,月荷在外辦事未回。
他手里空蕩蕩的,驚羞問:“我,我手里的東西呢?”
落塵疑惑:“什么東西?你手里沒東西啊,”他接著說,“是上將喊我照顧你,可能在她那里。”
不會吧。
落羽在被窩里搜一遍,沒找到,地上也沒有,他抱著一絲僥幸問:“會不會是在床底,你幫我找找。”
落塵搜尋一番,回:“沒有。”
落羽只覺越發燒起來。希望月荷沒有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沒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他不帶希望的祈禱。
公務車上。
月荷感興趣地打量著手掌大的銀鈴,輕輕一晃,鈴鐺便發出清靈的聲響。
對面坐著和她同行的藥劑師,男bea皺皺鼻子:“上將,這是從罪犯那里繳獲的贓物嗎?里面有少量催晴助興的藥物。”
月荷咦了一聲:“還有這個東西?”
臥室。
落羽吃著感冒藥,他病得還不輕,反復起熱。白天熱度退下去一會,現在天黑又燒起來。
“醫生來過,說讓你先觀察幾天,吃著藥,燒還不退再去找他,”落塵嘆了口氣,“唉,他給你看病還對著你的癥狀查書找藥方,你看看,這就是第八星區,哪哪都不靠譜。”
“你要是在帝星,這會家庭醫生早就能守在你旁邊,病毒類型都能給你分析出來,哪用得著吃這種苦,”說起兩星區的差距,落塵可太有發言權,話頭一開就停不下來,“所以你一定要抓住上將啊,千萬別被甩了,不然只能在第八星區過日子。”
落羽:“上將從小就在這里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落塵激動道:“上將是一般人嗎,怎么能拿我跟她比!而且你就是說風涼話,你自己在這過就知道了。”
落羽心想,我就算在這過我也會喜歡上將從小生活的地方。
他嗓子不舒服,不想再理落塵,不過他的沉默顯然對他這弟弟沒影響。
落塵又叮囑幾句讓落羽把握當下的話,轉而想到什么,好奇問:“哥,你怎么一來就發燒了,你們昨晚很激烈嗎?”
這個猜測,讓落塵露出“裴家有望”的欣慰眼神。
落羽唇色蒼白,雙唇崩成一條直線,他緊閉著眼睛扭過頭:“再說個沒完,你回去吧。”
“我還不是關心你,”落塵很委屈,“我早就沒打上將的主意了,我就希望你們好好地。”
這話聽著挺真心,不過落羽沒接話。
“我跟你說,上將最近跟一個男omega走得很近哦,他現在就住在一樓。”
落羽驀然睜開眼,高燒的視線有些不聚焦:“什么?”
這時,漆黑的窗外閃過一道車燈的光亮。
落塵跑去窗邊,賊兮兮道:“哥,你快來看,他們回來了。”
“這幾天那個狐貍精每天跟上將同進同出。”落塵把這幾天觀察到的情報和盤托出。
第27章
落羽趴在窗臺看向樓下。
月荷先下車, 還幫后座的男O打開車門。
落羽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一個金發的頭頂,男人抓著月荷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月荷回頭跟他說了什么,還細心地放慢步伐。
“你看看,你看看,都到家門口了還裝柔弱,在一塊時還不知道該成什么樣。”落塵添油加醋說,沒有注意到落羽更加蒼白的臉色。
落塵趕在月荷回來前和落羽告別, 卻還是在三樓走道碰到她,都不敢正面面對她,拉開門腳底抹油溜回家了。
他是真怕月荷,他現在晚上還能夢到那天險些光著身子被月荷從四樓扯到三樓丟在地上,無異于噩夢。
月荷回到家, 落羽正站在窗邊。
“這么冷開窗戶干嘛?你還在生病,”月荷拉上窗戶,想到落羽之前的論調,揶揄笑道, “難道又想體會四季?”
落羽雙頰浮著不正常的紅暈,否認:“才沒有。”或許因為生病,他聲音含含糊糊的,聽起來好嬌氣又帶點委屈地。
桌上擺著飯碗,里面還剩一點地瓜干煮的稀粥。
月荷心想, 小omega生病還吃不好睡不暖,該難受壞了。
她在床邊坐下:“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帝星怎么樣?那里醫療條件好很多,還有專人照顧你。”
哪想落羽剛躺下又坐了起來,兩手緊緊抓著被子,著急地看著她:“我就是發燒,醫生說過兩天就好了。”
落羽的眼底泛起濕意,一股倔強不屈的勁隨著眼淚盈溢眼眶,圓潤白皙的鼻尖微紅,猶如努力證明自己不嬌氣的嬌氣小少爺。
“行,那你自己決定。”
月荷沒堅持,反正也沒多大點事。落羽難得過來,興許想多陪陪家人。
她洗完澡鉆進被窩,落羽原本吃了藥睡著,這會睜開眼睛,虛浮的目光鎖著她。
一雙濕漉漉的,黑亮溫軟的眼睛。
月荷在外被磨得很冷的心驟然暖了一下,她給落羽掖好被子:“早點睡吧,明天就好了。”
她剛躺好,旁邊的人貼上來,軟乎乎地喊她:“月荷。”
“怎么了?”
她還以為落羽不舒服,伸手放在他額頭試體溫,卻被他微涼的手抓住放在他腰側。
夜色深濃,臥室只有頭頂的一盞夜燈還沒關,落在他古典秀慧的鳳眸中,如銀亮的星辰。
他垂眸掩下那抹明亮,膽怯而羞澀問:“鈴鐺,是不是在你那。”
“嗯。”月荷很干脆承認。
落羽咬咬唇,又掀眸看她,頓了頓,似乎以為她不懂,磕磕巴巴地對她解釋:“那個鈴鐺,可以戴在防咬項圈上,很好聽,聲音,聲音很好聽。”
“你聽過沒?”他問,似已得到肯定回答,又問,“你喜歡嗎?”
月荷覺得自己聽出了暗示,但又不太相信,omega不是在生病嗎?
“我覺得還可以。”她一板一眼回答,其實不止是還可以,她腦補后覺得落羽戴上肯定格外好聽。換做平時她肯定借機拿捏調侃omega一番,然后一口把人吃掉。而現在場合明顯不合適。
她等著落羽后面的話。
握著她手的那只手收緊,她感受到男人單薄睡衣下過高的體溫。她這才發現,大冬天,他睡衣怎么穿這么薄?
白梅香氣驟然近了些,落羽要說出什么難以啟齒的句子般,調整好一會才說:“他們說,他們說發燒會很熱,很舒服,我剛才量體溫,有38度,比發熱期時還高。月荷,你不想、不想試試嗎?”
omega吐息間,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頸間,撩起點點星火。? ?
該死,這什么逆天發言。
更該死地,她還狠狠地心動了。
太犯規了吧,是考驗嗎!什么圣人經得住。
月荷深呼吸壓下被勾起的那股授欲,盡量口吻平靜:“你從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
那番話似乎耗盡落羽所有的勇氣,他臉埋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回:“書上。”
月荷:“以后不準再看這種破書。”
落羽不說話了,臉仍然埋在被子里,氣息更急促滾燙,像個剛出土的豆芽。
“你就那么想要?”月荷疑惑,摟著他的腰,把人從被子里挖出來,讓落羽的口鼻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雖然看不清,但她莫名覺得落羽眼尾燒的更紅了。
一個“嗯”字悶悶從落羽的嗓子中逸出來,充滿羞恥難當的味道。
算起來,兩人大半個月沒見,落羽這個年紀的omega,需求大一點很正常。
月荷對目前落羽這個階段的omega了解不多,只覺是自己疏忽。
否則記憶里很少主動的人,現在生著病,肯定是真的很想,才會這種時候提要求。
落羽自己大概也覺得難堪,但又抵不住生理本能。
這么一想,不由得有點憐惜。她把人摟的緊了些,放低聲音:“你還在生病,不能這么搞,回頭病得更重。”
教小孩的輕哄語氣,落羽險些被勸哭,他哽咽著“嗯”了一聲。
看他因為沒滿足這么難過,月荷建議道:“我給你咬個臨時標記,再給你用手弄弄怎么樣?”
落羽躲在黑暗中,只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燒出糊味。
月荷把沒提出意見表示默許的omega緊緊摟在懷里,她又聞到了絲絲縷縷的香甜的白梅香。
羞澀乖順的omega像一塊夏天曬在太陽底下的小熊軟糖,綿軟可口,她不小心在對方白皙的耳根落下一枚緋色的吻痕。
第二天,落羽的燒退后一整天都沒有再起熱,最終那枚鈴鐺掛在了它該掛的地方。
鈴鐺響了半宿,聲音比月荷想象得更美妙悅耳。
之后月荷發現,落羽每天都意外地主動,明明前一晚還被欺負地滿臉淚痕,慘兮兮地求饒,第二天晚上又不知死活地撩撥她。
不過,說起來落羽其實也沒做什么,他只是睜著烏黑水潤的眼睛,雙手捧著鈴鐺,靦腆又害羞地征詢她晚上是否想聽鈴聲的意見。
她能說什么,她的意見當然是要聽。 -
許玲枝手里拿著一枚黑色的小藥丸,問一旁的男B藥劑師:“這就是當年研究所研究出的催化藥嗎?擬態人吃了,真能變出獸形?”
藥劑師:“根據成分和氣味分析確實如此,只是作用是否能催化出擬態人的獸形狀態,還不得而知。畢竟當年那一批實驗的嬰兒出生后,有的被生母掐死,有的偷渡逃生后隱姓埋名,還有的被留在了研究所。我們沒有實驗體可用來做測試。”
許玲枝譏諷道:“雖然研究所被關,這種垃圾藥物卻流入市場,竟然還成為后天改造人類基因的藥物。”
擬態催化劑生產之時,本是為了催化擬態人的獸形狀態,方便臨場戰斗。
可研究所關閉后,催化劑流入市場,普通人服用后,有人會改變激素水平,有人則會后天改變基因,導致人體發生畸變。
這個藥劑和他們最近追蹤的案子有關。
不久前,一件自殺案鬧得沸沸揚揚。
自殺本不是稀奇事,但自殺的對象卻很罕見,這人貓臉人身,頭頂長出獸耳,鼻子有長胡須。
男人本是在黑市中被用來觀賞的對象,意外逃出后,卻在一棟廢棄大樓跳樓自殺。
有人說他就是當年研究所的擬態人。
在貧民區,擬態人本就是個敏感話題,既是貧民區的傷痛也是恥辱。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這件事很快和近期是否重啟研究所的熱門話題聯系在一起,一時群情激奮。
這幾日,在月荷的調查之下,確定這人并不是試驗所的擬態人,而是被喂了擬態催化劑的后天畸變人。
目前為了澄清謠言,月荷他們必須要向公眾證明死者畸變人的身份。
許玲枝見月荷在發呆,關心道:“月荷,你要不休息一下吧,每天早出晚歸,手里同時帶幾個案子確實很累。等到了地方我們喊你。”
他們正去往負責自殺者尸體解剖的法醫家,找法醫出具一份說明。
月荷回過神,笑道:“不用。”
“真的嗎?你看起來精神萎靡,跟幾天幾夜沒睡了一樣,”許玲枝說,“就算你身體好,也要多注意。”
月荷點頭表示接受許玲枝的好意,暗自卻有些心虛。
許玲枝以為她的勞累是因為工作,其實不止……月荷眼前浮現出omega戴著防咬項圈的纖白天鵝頸,耳邊仿佛還能聽到一聲聲清脆的銀鈴響。
月荷趕緊打住回神,看向車內的金發男O,想起一件事:“江酒,你跟你哥走散后,你父母找過他嗎?”
江酒——死者弟弟,年少時兄弟倆意外走失,弟弟被找到,哥哥卻不知去向。
兄弟兩人再見面,就是死者逃出黑市,跟家人團聚時。
江酒是他們在查案時,特別保護起來的證人,月荷怕他出意外,便讓他住在公寓一樓。
“找過,我們都找過,”江酒面上浮現悲戚,“直到哥哥回來的前一個月,爸媽還發過尋人啟事,所以我很不理解哥哥都能從黑市逃出來,卻要自殺。”
他再次詢問:“我配合你們調查哥哥的畸變人身份,你們會查明哥哥的真正死因,對嗎?”
許玲枝:“我們答應過你的,當然會做到,但你也記住,你到底和誰站在一邊。”她的口吻警告意味十足。
暗中有太多勢力,她們也需要保證隊伍里不能出現叛徒。
江酒看向月荷,保證道:“我當然是和你們站在一邊。”
晚上回家,月荷照例把江酒送回去。
江酒拉著月荷的衣擺——因為月荷不準他牽手,但他又實在膽小,月荷便允許他牽著衣擺。
“長官,我總覺得有人要來殺我,今晚你能不能住在一樓,我睡地板上都行。”江酒害怕道。
月荷轉過身:“江酒,這是你心理作用,我保證在這里沒人敢傷害你。”
江酒有輕微的被害妄想癥,月荷從帶他回來時就清楚。
“不,他們害了哥哥,肯定,肯定也會來害我!”江酒眼眶發紅,“我哥肯定不是自殺,就算是自殺,肯定也是別人授意!在黑市都活了下來,怎么逃出來卻會尋死?”
說著說著,江酒的精神陷入微微狂躁,月荷抓著他的手腕:“江酒,你冷靜點,這件事沒查清楚之前,不要胡思亂想。之前我們是很懷疑你哥哥是被誘導自殺,但這兩天的證據你也看了,我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
江酒的狀態顯然不適合再繼續談下去。
月荷好不容易才安撫好江酒,從他屋子出來時,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靈魂。
四處奔波就算了,還要兼任心理導師,真是夠了!她心理也有問題,誰先給她輔導一下!
到了三樓,許玲枝靠著門框,懶洋洋道:“嘖,送那金發小美人回去夠久的啊,有一個多小時了吧。”
“你還好意思說,”月荷剜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幫幫我。”
許玲枝:“這我可幫不了你,畢竟人家看上的不是我。”
“你別亂說,”月荷不想跟她瞎扯,囑咐,“晚上你多盯著點樓下的動靜。”
月荷上了樓,落塵才從對面探出個頭,討好地看向許玲枝:“你們剛才是在說一樓的那個男omega嘛?”
許玲枝面色一沉,嘭地關上門。
落塵扁扁嘴,盯著緊閉的門發愣,眼眶發紅。
月荷剛到家門口,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落羽穿著奶黃色的毛絨絨睡衣站在門口。
“你眼睛怎么了?有點紅。”月荷一眼看到了,他眼睛紅的像個小兔子。
落羽揉揉眼睛:“剛才辣椒不小心抹眼睛里了。”
他跟在她身后時,月荷聽到熟悉的輕盈的鈴鐺聲。
月荷幾乎一秒就回憶起omega情動時,那張潮紅純欲的臉。! !
戴鈴鐺的不是落羽嗎,為什么她會跟巴甫洛夫的狗一樣,產生條件反射。
近了,近了,甜美的omega馬上就靠近了。
又香又漂亮,哭起來還特別好看。而且還很主動,有時候她覺得落羽都快不行了,他還故意招她。
完了,她好像又聞到甜味的白梅香了。
可是……可是她最近工作,覺少眠缺,好累,她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嗚嗚嗚。
月荷一把將omega摟在懷里,在工作和男色之間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她毅然選擇了工作。
“落羽,我這幾天有點精力不夠,等忙完這陣子,再補償你好嗎。”這話她自己聽著都像逃避責任畫的大餅,月荷說出來都感到些難堪。
但有什么辦法,她總不能不去工作整天在家荒銀取樂吧……這種好日子,她也就只能在夢里想想!
第28章
早上, 落羽幫月荷穿大衣。
omega垂著頭,纖白干凈的手指一粒粒給她系扣子,慢吞吞但細致,她的視線追隨著他的手指系好最后一粒扣子,猶感到意猶未盡。
他抬起頭,她注意到他眼底的烏青:“你怎么了,沒睡好?”
她和落羽是同睡同起,睡眠時長足夠八小時,他精神怎么還這么差。
“是不是在這里不習慣啊。”月荷說。
“沒有,我習慣的,”落羽急著說,“我很喜歡這里。”
月荷想勸他暫回帝星的話吞回肚里。
“今天幾點回來呀?”落羽低著頭給她系腰帶。
他竟然還會打很規整的蝴蝶結,月荷盯著他的手:“不知道,我現在工作時間本來就不能固定,你不用等我。”
落羽不知道在想什么,蝴蝶結系好了,他的手卻沒有立刻移開。
過了會,他說:“我聞到、聞到蜂蜜小面包的味道,你昨天是吃到了小面包嗎?”他咬著唇,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又低又怯的關系,聽起來像軟糯的小貓爪按在心臟上。
月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綿軟滑膩,像捏了個糯米團子, 不禁心情愉悅。
她說:“沒有,應該是證人的信息素不小心沾我身上了。你想吃小面包?我看看能不能弄得到, 晚上給你帶回來。”
落羽猛然抬頭:“我不想吃,我一點也不想吃。”
若蘭街區。
“你們混淆是非!”許玲枝手叉著腰,讓對面的夫妻氣得夠嗆。
江母抹著眼淚,堅持:“我們為什么混淆是非,說小醉是擬態人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家里出了擬態人,又不是光彩的事!”
許玲枝咬牙:“是呢,知道不是光彩的事,卻往自己兒子身上攬,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他自殺,你們當真問心無愧嗎!”
江酒幫著許玲枝解釋,他們調查的結果江醉確實是后天通過藥物畸變,卻被江父甩了一巴掌,怒斥他受人蒙蔽。
可在極度的震怒中,江父的臉上分明閃過一抹心虛。
月荷對這倆夫妻道:“不管你們是受誰人利用一口咬定江醉擬態人的身份,我們都會將真相公之于眾,最終平息這場民怨。”
“難道大家會不相信小醉的父母,卻相信你們貴族區的滿嘴謊言?”對于月荷的話,江父顯然早已想到應對之辭。
月荷笑道:“我什么時候說是由貴族區的人來公布真相了?”
她使了一個眼色,跟著她的親兵便將夫妻倆團團圍住,將兩人武力制服。
這一幕引起不少行人注意,礙于月荷帶著的強大武裝隊伍,沒有人敢貿然上前。但很顯然今天之后,月荷的舉動會被暗暗傳播。
夫妻倆反應過來月荷的意圖,威脅呵斥,但都毫無用處。
月荷直接將他們帶回特派處事務所。
面對江家夫妻的大呼小叫,月荷不為所動:“明天我會用官方的渠道直播,屆時你們在直播中將真相公之于眾。”
江父:“你做夢!我們決不會說違心話!林月荷,你現在就是貴族區那幫人的走狗!”
“違心話?”月荷眸色冰冷,“到底什么是違心話你們清楚!江醉從黑市逃出來,卻不到一周自殺,死人沒有說,活人就當看不懂、聽不到嗎?”
夫妻倆在月荷穿透般的目光下,啞聲無言。
“小醉……小醉是因為……”江父眼神亂飄,似在尋找體面的說辭。
月荷毫不留情拆穿:“江醉是被你們逼死的,”她冷靜敘述經過這段時間調查敲定的真相,“他幼年走失還是個正常人,落到人販子手里,被喂了擬態催化劑后畸形發育。之前你們尋找他,確實是真心實意,可真見到他,你們又接受不了他畸形的樣子。”
“江醉得不到你們的認同,最后支撐他活下去的希望破滅,他毅然選擇自殺,”月荷看著這對沉默下來的夫妻,“他沒有留下一個字譴責你們,你們卻要用他的尸體來煽動兩區之間的民怨,制造摩擦。”
安靜片刻,江母失控痛哭:“真和貴族區沒有一點關系嗎?你所謂的導致畸變的藥,又是從哪里流傳出來!”
江父堅持:“江醉就是擬態人,雖然我們也不希望他是,可事實就是如此!誰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有獸類基因的怪物!”
“對,我也好奇,是什么讓你們不惜污蔑尋找多年的親生兒子是個擬態怪物。”月荷冷聲說。
……
月荷并沒有因為他們的控訴而動搖,原定的直播公布真相的計劃按部就班開展。
入夜,她做了一個很沉的夢。
夢境相當有代入感。
夢里她變成一只幼小的白虎,被關在特殊材料制作的牢固獸籠中,籠條比她四肢都粗上幾倍。
就這樣的籠子,她還要極力按捺自己的破壞欲,不去摧毀它。
是夏天的夜晚,從頭頂的小窗還能看到明亮的星辰,不過也有可能是月荷的臆想。第八星區常年被霧霾籠罩,很少能看到星星,更何況那樣明亮。
月荷趴在地上,地面鋪了一層涼席,老舊的風扇嘎吱嘎吱轉著,送來陣陣沒多涼爽的熱風。
她四肢爪子用力扣著地面,涼席粉碎,水泥地面被硬生生扣裂,碎渣磨著她的腳掌,鮮紅的血跡從白絨絨的趾間滲出。
長大后,月荷才發現,公寓一樓的房間并不大。彼時卻覺得很大很空,漆黑一片,她像被單獨隔絕到沒有人煙的維度。
不止空無一人,她還知道籠子周圍讓林婧堆滿了炸/藥,一旦她不可自控地發狂,林婧會第一時間引爆房子。
她能夠自控,不會發狂。
她不會傷害任何人。
還有,還有,她是人。
可沒人敢聽她說,他們見到她只會尖叫,沒人會相信她,她的母親亦如是。
月荷從夢里醒來,渾身冷汗。
窗外日光朦朧,落羽依偎在她身邊,睡顏恬靜毫無防備。
月荷輕輕將人推遠了些,她盯著天花板半晌,腦海中亂七八糟的畫面才慢慢消散。她悄悄嘆了口氣,起床洗漱。
吃過早餐,敲門聲響起,江酒的聲音傳來:“姐姐,姐姐,你起床了嗎?”
“怎么了?”月荷剛打開門,蜂蜜面包的味道就撲到她懷里,金發omega緊緊摟著她。
“姐姐,我夢到我哥了,好可怕,嗚嗚嗚,他問我為什么不救他,為什么讓他吃那種藥……我救不了,我救不了他……他就說讓我去陪他……”江酒語無倫次。
omega瑟瑟發抖,月荷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沒事,只是做夢。”
好一會,江酒的情緒才穩定。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杯已經喝了大半的熱水。
他這才注意到房間的第三人般:“姐姐,這就是你的伴侶嗎?”
落羽點頭,月荷便給他倆做介紹。
江酒粲然笑道:“沒見面之前就想過哥哥是什么樣子,沒想到本人比想象中更耀眼奪目,難怪姐姐一直藏著,不舍得讓大家看到。”
落羽笑容有些勉強:“我最近身體有些不好,不方便出門。”
月荷看向落羽略顯蒼白的臉色,昨晚想著林婧今天就要回來,她忍不住放縱了一回。
別說落羽,這會她都有點精神不濟。
月荷體貼道:“昨天你受累了,要不你再去睡一會?”
話落,落羽白玉的面龐驟然浮上可疑的紅暈。江酒盯著他,悄悄咬緊了唇。
月荷問:“江酒,你找我還有什么事嗎?”
江酒收回目送落羽回臥室的視線:“我爸媽背后的人,我新得到一些線索,”他瞥向臥室的門,毫不掩飾防備之意,“姐姐可以跟我去一樓說嗎。 ”
月荷:“不要緊,這里很安全。”
江酒皺起眉頭,表現出對環境極度的不信任:“姐姐,去一樓說好嗎。”
月荷只好同意。
下午的直播,月荷親去現場。
江家夫妻已經確定會全程配合,盡管月荷知道他們并非心甘情愿。
澄清很順利。
江家夫妻親口承認了江醉畸形人的身份,在助手的配合下,向公眾展示了相關證據。
法醫的解剖報告、DNA檢測、相關當事人口供……證據足夠有說服力。
至于江醉的死因,夫妻倆只說是適應不了環境自殺,沒有提及其他。
月荷對此并未置喙,這本就不包含在需要向公眾澄清的范疇。
直播結束,江家夫妻被帶回巡查處,月荷答應過幾天會放了他們。
一場鬧劇就這樣收尾。
“姐姐,為什么這么簡單結束。我哥的死,難道不需要一個交代嗎?”江酒不無傷心,“他們表現得那樣思念我哥,他真回來了,他們卻懼怕嫌棄他。”
江酒得知真相后,大受打擊,直到今天還沉浸在悲傷中。
對于他來說,不管江醉變成什么樣,始終是他哥哥。而他的父母,無疑需要對兄長的死負責。公開承認錯誤,對江醉道歉懺悔。
“他也許還不如不回來,起碼不會知道殘忍的真相后絕望自殺。”江酒眼睛通紅。
月荷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靜默。
回特派處的路上,月荷想著江酒提供的新線索。
根據她之前查到的情報,她已經確定江家夫妻背后的推手。
最好趕在年前,解決這幫人。
她正想著,身上有股異樣的熱.潮涌來。
骨骼像是被單獨抽出來在小火上烤著,又像有螞蟻啃咬著骨縫。
這感覺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
她閉眼靠著椅背,讓司機掉轉車頭直接送她回家。
到了家,林婧已經回來了。
月荷大步走到林婧面前,極力壓制略急促的呼吸:“媽,我中了擬態催化劑。”
第29章
月荷作為研究所孕體繁育出來的實驗嬰兒,一出生就被林婧撫養,按照研究報告推算,她十歲時會因為生長熱,第一次進入擬態形態。
林婧趕在那之前給她進行自控訓練,以免她進入擬態后,陷入癲狂傷人傷己。
月荷十歲時,母女倆焦慮等待了一年,第二年月荷即將十一歲,才第一次進入擬態形態。
盡管早有準備, 林婧還是不敢放任她自由。
那時不止貧民區,連貴族區都在抓擬態人。
一方是因為厭惡,一方是為了滅口。
不止如此,當時沒人知道擬態人的戰斗力,她們對擬態人的所有了解都來自實驗報告。上面說擬態就算是幼年狀態,都有難以預料的破壞力。
林婧不敢冒險,秘密定制了特殊材質做成的籠子。
就算籠子空間足夠大,月荷只是白虎幼崽形態,籠子足夠她自由活動。盡管十多年后,月荷已經能心態平和面對,但對于十一歲正在建立人格的孩子而言,籠子當時給她帶來的羞辱和暗示意味,無疑難以接受和排解。
十一歲的月荷走進籠子,看著林婧上好鎖,又在周遭擺上成堆炸藥。
做完這一切,林婧隔著籠子看她,女人那張臉還是千年不改地毫無波瀾:“林月荷,我就在四樓,一旦你失控毀了籠子,我就會點燃炸藥,帶你一起下地獄。”
月荷清楚林婧是因為冒險撫養擬態人愿意承擔代價,卻不妨礙她將那視作一位母親和女兒同生共死的誓言。她想對林婧說,她是人,她不是野獸,她絕對會控制好自己不被獸.性支配。
她被留在空蕩的一樓,強烈的自尊心和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微妙自厭,讓她不肯屈服于理性崩盤。
月荷趴在籠子里,極力保持清醒。孤獨、認知異化、生長熱的折磨。
對于成人而言,都是難挨的煎熬。然而她身體中蘊藏的毀滅能力,令人敬而遠之的白虎外形,卻又無人將她看做孩子。
閆欣誤入房間時,爆發出尖銳的吼叫。
籠中白虎面前還有一件撕碎的白裙,閆欣以為白虎把月荷吃掉了。
他哭著跑出去喊林婧。之后閆欣再沒有出現。
月荷從籠子里出來后,閆欣便用既懼又嫌的眼神看她,和她不再親近。
林婧給她安排了更加嚴酷的自控訓練。
實驗報告上稱,擬態人在十八歲到二十歲之間,還將有一次無法自控的異變。然在那之前,月荷就做到了自由控制異變,得到對身體完全的主導權。
很明顯,對她使用擬態催化劑的人,要么確認了她的身份,希望用藥物造成她失控暴走。或者還處于懷疑當中,使用藥物對她進行測試。
無論哪一種,月荷的身份都有極大的暴露風險。
三樓。
落塵神秘兮兮地拉著落羽進臥室。
“哥,上將一直都沒有完全標記你,你不心急嗎?”落塵獻寶地拿出一粒棗紅色的藥丸,“你把這個給上將吃了,她肯定會理智喪失,完全標記你。 omega第一次被完全標記的那晚受孕率極高,你又是S級omega ,大概率會懷孕。你們有了完全標記,你還有她的小寶寶,你的地位就穩了。”
“這是什么?”落羽問。
落塵還沒注意到親哥語氣中的冷意,笑道:“當然是晴/藥啊,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
落羽:“……馬上丟掉!以后不準再想這些歪門邪道。”
“對身體又沒有損傷!”落塵很不甘心,“難道你非等到別人登堂入室,你被掃地出門才醒悟嗎!”
落羽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那也不用你管。”
落塵捂著臉嗚嗚痛哭:“哥,你又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你今年打過我那么多!”
“以前沒發現你這么欠揍。”落羽說。
落塵氣得要死,又不敢太大聲,慫了吧唧道:“對親弟弟重拳出擊,對老婆唯唯諾諾,看不起你。”
落羽回到家,林婧不在客廳,他推開臥室的門。
月荷端坐在床邊,前方正對著窗戶,窗外夜幕低垂,灰蒙彌漫。房間里沒有開燈,亮色的物件都顯出昏暗的色彩。不知道不是受環境影響,落羽莫名感到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像戰場上僅存的戰士,孤單悲壯。
聽到開門聲,床邊的人驟然扭過頭:“出去。”月荷聲線凌厲,過暗的燈光下,落羽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晚上,林婧去過臥室一次,母女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林婧出來不久,月荷便出門了。
家里氣氛有點怪。
落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月荷經過時,他聞到alpha過于濃烈的信息素。
alpha每年有5-10次易感期,月荷的易感期到了?
“林阿姨,月荷去哪里?”落羽忍不住問。
林婧:“你早點休息吧,月荷最近都住一樓。”
一樓有兩間房,江醉暫住其一。
深夜。
落羽一步步踩在臺階上,悄聲下樓。
他不知道自己能看到什么。也許是月荷從江醉的房里出來,也許是其他曖昧的異動,當然,或許什么都沒有,這再好不過。
他還沒想過,如果月荷真跟江醉在一起,他該怎么面對。
當做不知道還是……攤牌?不,不行。
下樓的步伐忽地頓住。
是,他突然意識到,就算月荷真出軌,他也做不到離開她。
從前只是仰望她,從沒靠近過她時,或許還有機會釋懷,離開她。
如今他距離她這樣近,看過她的一顰一笑,被她親吻,和她肌膚相貼過,再讓他放手、忘記,怎么做得到。
落羽不由得思考他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情況。
如果和月荷碰到面,他視而不見,他們還能維持現狀就算了。如果因為攪了她的興致,她自此厭惡他堅持和他離婚,怎么辦?這才是,這才是最糟糕的吧。
落羽站在二樓樓梯的拐角,過道的冷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月荷本來就夠不喜歡他,前不久的摩擦才被時間沖淡過去,難道他還要明知故犯惹她生氣嗎。
落羽覺得自己該回去,可雙腳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到底是好奇的,想要知道會引起月荷興趣的人,他們在一起時,月荷是否會格外憐惜,溫柔體貼,不舍得讓對方哭。
月荷對江醉,總是多一些耐心。他都還沒有那樣依賴地牽過月荷的衣擺。落羽吃味地想。
不知不覺,落羽已經悄無聲息到了一樓。兩間房門扉緊閉,安靜異常。
他朝月荷在的那間房子走近。
他只是、只是看一眼,他會小心地,非常非常小心。
落羽在心里祈求,請不要讓月荷發現他。
他耳朵輕輕貼在門上,留意著里面的動靜。
什么也沒聽到,他心頭一松。不過在臥室的話,在大門口又能聽到什么。
“落羽,你在這里做什么?”一道女聲從背后來人。
“林、林阿姨。”落羽貼著墻,絕望地看著來人。天,碰到林婧和碰到月荷有什么區別。
落羽還沉浸在家庭倫理大劇中,猜想林婧能有幾分愿意為他的出現隱瞞,卻不想對方直接給他一記平地驚雷,把他帶往科學研究的大路。
林婧將月荷的處境攤牌,等待著落羽的反應,對于月荷身份的懼怕或厭惡,任何一種情緒她都不陌生。
“是、是誰要害月荷?也太卑鄙了!”落羽氣極,眼眶微微發紅,“她肯定很難受,我能為她做什么嗎?”
林婧愣了愣。
對于擬態人的詳細情況,別說林婧,就算是研究所里,恐怕都沒有敢說了解的人。
林婧帶著落羽來到一樓房間的監控面前,她只能把目前和月荷推測的情況告知落羽。
監控中,已經是成年體型的白虎趴在地上,巨大的籠子籠罩著她。
籠子內能活動的空間很大,但白虎只在身軀長度范圍內挪動,像是她周圍畫了一個極小的圈,她克制地不踏出這個圈絲毫。
虎爪下的水泥地面被掀起,翻出黑黃的泥土,前腿被抓出幾道血痕,鮮血染紅雪白的毛發。
白虎偶爾大幅度喘息一次,粗重的呼吸像緩解痛苦的嘆息。
落羽的眼淚瞬間滾了下來,難以抑制地捂臉哭泣。
“這次的情況比她小時候嚴重得多,還以為她十八歲那年自己控制住了生長熱是好事。但我們沒想到,這竟然間接導致擬態過度壓抑,現在受藥物影響,她無法自由控制身體。”
“現在她不光要承受身體經年壓抑本能的反噬,還有她白虎形態成年后的第一次發.情潮,”林婧看向監控,眸中露出不忍,“我們樂觀估計,這種情況最短會持續五天。”
落羽擦擦眼淚:“林阿姨,是不是,還有別的難事?”他推測,“既然有人想讓月荷現出擬態,那么這個人,一定會在五天內來找麻煩,是不是? ”
“是。”林婧面色凝重。
落羽眼眸潮濕,卻異常堅定:“月荷處于擬態一天,她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我可以幫月荷度過發晴潮,看能不能幫她縮短擬態時間。而且,她肯定需要人陪吧。”
一個人被關在那種地方,不光要忍受生理的煎熬,還有理智的拉扯,這種痛苦正發生在月荷身上,而且在更早之前,她就經歷過一次。落羽只是想想心痛得都快死掉了。
淚水洶涌滾落,他再次確認問:“林阿姨,剛才你是說過,可以由外界幫她紓解的是吧。”
林婧頓了頓,點頭。
“我可以去,我愿意,林阿姨,你讓我進去吧。”落羽懇求。
林婧說就算在如此境地下,讓月荷失控或許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也不知道她失控的臨界線在哪,或許她寧愿自毀都不會放任自己。”林婧這樣說。
落羽聽得心驚肉跳,意思是,月荷或許寧愿自殺,也不會縱容自己失智?
是了,是會像上將會做的事。母親總是更了解女兒。
林婧抿抿唇,少見地露出猶豫:“她見到你,肯定不會愿意和你……不愿意拖累無辜的人,所以你得主動點。”
落羽耳尖紅了幾許,保證:“我、我會的,林阿姨。”
林婧:“還有,為了你的安全,需要開著監控。我會避開,但聲音我會留意。”
落羽的耳尖紅得快滴血。
落羽洗了個澡,用得月荷的牛奶味沐浴露,清幽的信息素似乎都多了柔軟香甜。
他里面穿了一件絲質的睡衣,外面則裹著厚實的羽絨服。
思索片刻,他從抽屜里拿出那枚銀鈴。不知道月荷還會不會喜歡。
第30章
但凡月荷放縱過, 她會發現時刻保持理智實際是另一種意義的自毀。
二十多年來,她堅守著對林婧的承諾,做一個足夠理智、相對正直的人,她潛意識里比任何人都怕行差踏錯,墜落深淵。
她不想看到林婧失望眼神,不想令人懼怕躲避,不想被視作暴力、沖動的化身,不想遂了討厭人的意成為他們希望的“失敗品”。她想變得正常,正常之余再更好一些。
林婧又是位嚴厲、甚至在月荷幼年時期, 對她還帶有敵意的母親,在林婧高壓式教育方式下,沒人發現也沒人告訴月荷,她實際鉆進另一種意義上的牛角尖。
她也還未意識到, 初嘗禁果后她對和落羽杏事的沉迷, 其實是她的身體遇到合心意的omega之后,本能自救。
而現在,兩個當事人都無法預料,落羽在月荷精神極端緊繃的狀態下出現在她面前,將發生什么。
月荷正全神貫注和身體里的失控對抗,白虎聽覺敏銳,開門聲響起, 她第一時間看向門口。
清越的銀鈴聲傳來,一步一響, 像炎熱的夏季吹來的涼爽的風,沁人心脾。
隨著落羽走近,冷幽的白梅香瞬間便被深海信息素捕獲,蠻橫地纏上,落羽白凈的臉上爬上紅暈。
月荷立刻被熟悉的信息素動搖了心神,冰藍色的瞳孔驟縮,朝他低吼。
落羽面上的紅褪去幾許,腳步微頓,復快步往前,抓著籠子仰頭喊她:“月荷。”淚水從他的眼尾滑落,滿目心疼。月荷這才發現,他的眼白都微微泛紅,跟個小兔子一樣,不知道哭了多久,這會看到她又止不住地哭。清潤的眼睛被洗的發亮,像大雨過后閃爍明亮星辰的夜空。
落羽拿出鑰匙,手一直在發抖,幾次都沒對上鎖眼。
月荷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再次低吼,這次虎嘯比剛才多了令人膽寒的力度。她想讓落羽害怕離開。
可是落羽不為所動,仍舊固執開鎖。
月荷看向門口,又看向監控,沉默代表了看不見的第三人的態度。
落羽擦了擦眼睛,這次終于打開了鎖。
隨著咔噠一聲,他用力推開籠門,刺耳的吱呀聲響起。進入籠中后,他怕被推出去般,反身利落上鎖。
他的肩膀在顫抖,卻不是因為恐懼,似是哭得太過。他握成拳的手背暴起青筋,看向她的目光卻堅毅飽含柔情,像看著久別重逢的戀人。
月荷心頭一震,這比恐懼的情緒更令她警覺。不要這樣看她。她下意識遠離,白梅香氣亦被拖拽著后退。
香甜的味道再次出現,蜂蜜般絲絲縷縷沁入心田,擾亂她的心神。她退開的距離愈發顯得毫不起眼,而且落羽步伐立即緊隨上前,一人一虎距離更近。
叮鈴。銀鈴聲如一雙溫柔鄉的手,觸碰、撩撥著她緊繃的神經,蠱惑她放松,靠近。
那些柔情的日夜在腦海中無限放大,一舉一動都格外清晰。
漂亮的omega摟著她,無論求饒低泣還是婉轉嫵媚,他都聽話溫順。溫軟地幾乎沒有脾氣,被惹急了,也只是紅著眼睛掉幾滴沒用的眼淚,委屈懇求她不要再欺負他。
這時候,月荷突然明白她為什么喜歡和落羽做. 。
因為他永遠會將一切交付給她,亦容納她所有。她的焦躁、暴戾、不安,他都會全盤接受。
她不用一個人全部承擔。
月荷簡直要被再次誘惑。
她努力抬起腳,又退后一步。
“月荷,我想幫你,你讓我幫你好不好。”落羽再次上前,他雙手緊緊捏著衣襟,羽絨服寬大的帽子,襯得他臉巴掌大小。
“我、我都知道了,你不要怕我。我是你的omega啊,我應該幫你的,”落羽的聲音帶著沙啞,說出輕哄的話時,多了可憐的意味,“月荷,你不要再拒絕我啦,好不好,”他停頓片刻,眼底漫上羞澀,“就算你現在是只白虎,說出這些話,我還是有點害羞。”
話雖如此,顯然白虎形態的月荷,讓他更能袒露內心。不過也許是因為眼下情況緊急。
月荷并未被勸服,只是后退。
身后就是籠子,月荷被逼得退無可退。低吼聲越來越弱,更無法對omega形成任何威懾。
落羽咬咬唇,艷麗的唇色更加灼然,瓷白臉上緋色可疑。他垂下纖白的頸,后頸腺體就這樣暴露在虎口之下。
月荷緊貼著籠壁,暗暗磨牙。他真是不知死活。
這時,青年拉開拉鏈,一抹白色閃過,羽絨服落地。
隨著他的動作,他頸間銀鈴淺淺作響,他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絲質睡衣,覆著薄肌的胸膛在燈光下反射出珍珠的色澤,濕黑的發垂在耳邊,遮住通紅的耳垂。
白皙手腕上的紅寶石手鏈格外鮮艷。
他很適合艷麗的顏色,月荷又一次想起。大腦在叫囂,讓她在他白璧無瑕的皮膚上,弄出更多鮮艷的色彩。
白虎粗粗喘了口氣,已經沒有方才威嚇的兇猛,更像是理智潰敗之前的虛張聲勢。
落羽跪在月荷身前,伸手觸碰她前腿上的傷,眼淚滾落沒入白色的毛發。白梅信息素甫從傷口鉆入,立即便被血液中的深海信息素捕獲,下一瞬,淺淡單薄的白梅香伺機癡纏而來,滲入她的血液,融入她的骨髓。狩獵者竟如落入騙局。
隨著一聲失控的虎嘯,青年被撲倒在地。白虎的利爪在他的衣襟輕輕一劃,絲質布料碎裂。像夏日暴雨中潮濕的薔薇凄然綻放,花瓣經風雨吹打凋落,露出藏在里面的嬌妍的蕊。
過于粗.暴的動作,青年微微皺起眉頭,卻沒有推開她,而是看向她的身后,眼中閃過驚惶。
白虎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去,墻壁上掛著監控。
她挪動了個位置,龐大的身軀擋住監控,在他面前籠罩下極具壓迫性的危險陰影。落羽卻朝她露出感激而順從的笑容,眼中閃著淚花,如水的柔情目光滌蕩著她的心扉,平息著她內心無處可去的躁動,同時也更加引誘著獸類基因里的原始沖.動。
為什么還要那樣對她笑呢,好像完全不在意她會怎么對他,一點也不怕她一樣。
他的信任、溫馴只會更激起她的放縱欲。她不會心疼他的。只想把這個對她完全依賴臣服的omega,完全占.據。主宰他的喜悲哀樂,讓他承受她的一切,她的好或壞。
這很不對,他沒有義務承擔,亦不符合她的原則。
可是他真的好香。
腳掌驀然收緊,她低頭靠近落羽,忍不住伸舌頭舔了舔散發著誘人馨香的美味。
白虎的舌上有倒刺,落羽的半邊白嫩的臉頰立刻被刮紅了,他無意識張開唇,用呼吸緩釋疼痛,毫無防備露出半點猩紅的舌尖。
她記得那個味道,也很軟很好吃。
她竭力撤退,卻被落羽伸出的手抓住。
omega眼中漾著澄如春水的潮霧,羽睫濕亮,他湊上前生澀輕吻她。
“月荷,讓我陪你吧,我想陪著你。”他祈求地看著她,祈求她的爆裂、失控、無處安放的躁動。
月荷想蓋住他的眼睛不受蠱惑,伸出的卻只有利爪,因此她只能任自己在那雙包容溫軟的眼中越陷越深。她注定要輸掉這場拉鋸戰,從結果看,落羽又算不上贏家。
…
才第一次,落羽痛得都幾乎快暈過去,而他的痛苦此時只能越發刺激白虎的兇性。
白虎粗糲的毛發磨過omega嬌貴的皮膚,黑白相間的虎尾纏著他的小腿使其懸空,勒出醒目的紅痕。除此之外,他的手腕、腳踝處,都留有不同深淺程度的勒痕和爪痕,破皮的地方滲出點點血跡,不過這點疼痛比起其他地方早已算不上什么。
青年額前和鬢邊的發都濕了,披散在地上,和他漆黑的眼睛一樣無神。
白虎的舌頭舔過他流淚紅腫的眼尾,連這樣極少的安撫動作,都帶著刺痛。
落羽緊閉著眼睛,濕淋淋的長睫顫個不停。
不知道是第幾次。他的身體其實已經發出抗議了,在他痛得神志潰散無法自主時,會有無意識的逃離動作。
這無疑會惹怒掌控欲完全爆發的白虎,青年的腰被虎尾纏住強勢拖回領地,作為不聽話的所有物被蠻橫懲罰。
落羽便痛得清醒過來,他的理智又讓他做出和身體意識完全相反的舉動。
他朝白虎露出安撫縱容的眼神,竭力配合她的動作,展示他對月荷絕對的臣服和獻祭般的忠誠。
擬態的月荷,再難克制完全標記伴侶的本能。
她的利齒幾次湊上落羽的后頸,都被防咬項圈隔絕在外,這種情況下想完全標記他,除非咬斷他纖細的脖子。
生殖腔中幾次欲完全標記的成結,都因沒有同時標記腺體失敗。
一個她掌控他全部,卻不能完全標記的omega 。
煩躁的虎嘯響起。
在人類中,落羽并不算嬌小,但有白虎龐大的身軀對比,他的體型顯然不夠。在巨大體型的懸殊面前,掌握輕重不容易,更何況月荷還處于暴走狀態,情緒極不穩定。稍微不如意,就能激起她掠奪控制的本性。
“唔……”落羽緊咬著唇,齒痕下滲出一絲血痕。良久,他調整好呼吸,笑容略顯蒼白,手撫摸上虎耳。毛絨絨的觸感讓他語氣充滿柔情,“月荷,我有一點疼,輕一點點好嗎。”
白虎鉗制他的爪放松幾許,耳朵往他手心遞了遞。
落羽握著柔軟的獸耳,碎得七零八落的神志回歸。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開啟了自欺的自保機制,他恍惚地想,好像也沒有那么痛。被月荷擁有的話,總是快樂比痛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