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第 71 章
◎二更◎
胡冬雷從劉勝強家出來, 騎著自行車回家。
今兒個天不好,刮著大北風,吹在臉上, 刀割一樣。
胡冬雷正埋頭朝前蹬, 聽到后面有汽車喇叭響, 他騎著車子往路邊拐了拐,讓汽車先過去。
汽車卻在他跟前停下了,然后按了下喇叭,胡冬雷扭頭一看,是顧程。
顧程從車上下來了,對胡冬雷說, “把自行車放我車上,坐我車回去吧。”
胡冬雷, “能放下嗎?”
顧程, “能。”
他把后備廂打開, 把自行車放了進去。
后備廂有點小,顧程怕車子再掉下來, 又用軍用繩固定了一下, 固定好后用手晃了晃, 確定固定牢了, 才上了車。
胡冬雷拉開副駕駛的門上去了。
胡冬雷,“去鎮(zhèn)上辦事了?”
顧程,“去給歡歡拿分數,順便去了趟公安局。”
不用問,他去公安局, 肯定是讓公安局查是誰在造葉歡和趙平濤的謠。
顧程親自過去, 公安局只怕比劉勝強查的還要盡心盡力。
胡冬雷托劉勝強查, 顧程這邊是讓公安查。
夸張一點說,現在是黑白兩道都在查這件事,這次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造謠誹謗軍人家屬,至少得坐三年的牢!
胡冬雷聽連艷梅說過葉歡今年也參加高考,問顧程葉歡考了多少分。
顧程很是驕傲,“總分500,她考了480分。”
雖然胡冬雷是個學渣,但不防礙他崇拜知識分子,沖著顧程直豎大拇指。
顧程把胡冬雷送到家門口,把自行車卸下來,然后走了。
連艷梅,“你咋坐顧營長的車回來了?”
胡冬雷,“他去給葉歡拿分數,還去了公安局。”
“他們高考分出來了,歡歡考了多少?”
“480。”
連艷梅羨慕道,“歡歡可真厲害。”
胡冬雷把她和孩子一起擁到懷里,問她,“是不是后悔沒去參加考試?”
連艷梅,“瞎說什么呢,就我這水平,去了也是白去。”
后悔是有一點,但跟家人比起來,她選擇了家人。
胡冬雷親了親孩子,“媽媽不舍得你喲。”
連艷梅,“別老是親她的臉,一天親八百遍,臉都親皴了,歡歡的事,你找人查了嗎?”
“找了,不光我找了,顧營長也去公安局了,他是走的明路子,我是走暗路子,兩下夾擊,這個人肯定是跑不掉嘍。”
“抓到他就把他送到牢里去,在牢里蹲兩年就老實了。”
顧程把車子開到了樓下,然后從車上提下一個籃子,里面都是菜。
高玉鳳去上廁所,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顧程上樓,她朝籃子里瞄了一眼,看到籃子里有一大塊排骨,還有一條魚,撇了撇嘴,回屋后對李根茂說,“葉歡都給顧程戴綠帽子了,顧程還巴巴的給她買肉吃,也不知道葉歡是給她灌了多少迷魂湯。”
李根茂喝斥她,“沒影兒的事,別瞎說。”
高玉鳳,“你沒聽老話說,無風不起浪,我早就說過,長的忒好看的都不安分,都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這不給顧程戴綠帽子了……”
“呯”的一巨響,她家的門被踢開了,高玉鳳正說的起勁,壓根兒沒想到自家門會被人踢開,嚇的就是“嗷”的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顧程臉陰沉沉的站在門口。
廚房的燈泡壞了,顧程今天去鎮(zhèn)子上,順便買了個燈泡,下車的時候忘拿了,上樓了才想起來,就又下來拿,結果走到一樓就聽到高玉鳳在說葉歡。
高玉鳳家就在樓梯口,她說話聲音又響,被顧程聽個正著,他過去一腳把門給踢開了,踢開了也沒說話,只掃了一眼李根茂和高玉鳳,然后就走了。
高玉鳳從地上爬起來,拍著胸口,“我的娘啊可嚇死我了。”
高玉鳳聽人說,顧程上過戰(zhàn)場,兇狠起來嚇死人,她還不信,畢竟她也經常見到顧程,覺得他就是比別的人嚴肅了點。
今兒個她才算是見識到了,這上過戰(zhàn)場的就是不一樣,看一眼都能嚇死人。
李根茂卻是滿臉通紅,抬手就給了高玉鳳一個嘴巴子,“以后我再聽見你亂說,你就給我滾回老家!”
這是李根茂頭一回打她,一下把高玉鳳給唬住了。
平時不發(fā)火的人,發(fā)起火來還是很嚇人的,高玉鳳還真有的點怕了,而且她最怕的就是把她趕回老家,就對李根茂說,“我以后管住嘴還不行嗎,至于為這點小事打我。”
李根茂,“你再不管好你的嘴,我這兵也就當到頭了!”
站起來氣沖沖的就往外走,高玉鳳喊他,“你干啥去?”
李根茂沒好氣道,“找人修門!”
這大冷的天,不趕緊找人把門修好,夜里不得把人凍死。
不省心的婆娘,凈給他找事。
顧程提著菜籃子,經過葉永珍家門口,敲了敲門,葉永珍開了門,對葉永珍說,“一會兒跟姑父去我家吃。”
葉永珍,“歡歡的分數出來了?”
顧程臉上浮起笑,“出來了,考了480分。”
葉永珍,“唉喲喂,這得是第一名吧,這頓飯得吃,我去跟你姑父說一聲,叫他也高興高興。”
晚飯是葉永珍和顧程一塊兒做的,做了一桌子的菜,賀世強又拿出了一瓶酒。
葉永珍,“這是又有理由喝酒了。”
賀世強,“歡歡考的這么好,不得喝兩盅慶賀慶賀。”
給顧程也倒了一杯,“你少喝點兒,我多喝點兒。”
葉永珍樂了,“幸虧顧程是自家人,要不然,還以為你不舍得讓人喝酒呢。”
賀慶梅,“歡歡姐是不是跟我哥一樣啊?”
葉永珍,“你歡歡姐可比你哥有出息,你好好學習,以后也跟你歡歡姐一樣考大學。”
又問葉歡,“你打算去上哪個大學?”
葉歡,“我想報南州大學。”
顧程跟她說了,讓她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安心的等分數,等分數下來了,想去哪里上學就去哪里上學。
她聽她家顧營長的,沒再理會那些謠言。
葉永珍也不懂這些,問她,“南州大學好不好?”
賀世強,“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好學校。”
葉永強,“明兒個給你媽打個電話,叫她高興高興。”
……
劉勝強帶著胡冬雷找到茍勝家的時候,茍勝還在家里睡覺。
劉勝強一腳把他家的小破門踢了個稀巴爛,然后又一腳把他從床上踹了下來。
茍勝昨天夜里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家,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睡的死,被從床上踹下來的時候,人還有點懵,眨巴眨巴半天眼睛,才看清是劉勝強和胡冬雷。
這倆人他可惹不起,罵人的話立馬給咽了回去,“你倆咋來了?”
胡冬雷揪著他衣服,把他從地上提溜了起來,然后摁到了凳子上,問他,“紅星農場葉歡和趙平濤的謠言,是你傳出去的吧?”
茍勝心里就是咯噔一聲,直覺不好,怕是有了大麻煩。
他哪敢承認,賠著笑說,“你說的這倆人,是誰呀,我都不認識……”
劉勝強抬腿又是一腳,把他連凳子帶人給踢倒在地上。
劉勝強,“在我劉勝強跟前還不老實,咋著,這是不想在青石鎮(zhèn)混了?”
茍勝欲哭無淚。
得罪了劉勝強和胡冬雷,以后他在青石鎮(zhèn)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胡冬雷,“還不說!”
茍勝,“我說我說,確實是我傳出去的,不過我是收了錢,替別人做事,是那個人叫我往外傳的。”
胡冬雷,“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她裹的嚴嚴實實的,頭上還圍著條大圍巾,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只知道她是個女的,她跟我說話的時候,還是壓著聲兒的,她給了20塊錢,叫我往外說的。”
劉勝強,“她叫你說你就說?狗都沒你這么聽話!”
茍勝,“她不是給我了20塊錢嘛。”
其實不光是20塊錢的事,他也不知道那女的是啥來歷,他以前干的事,好些她竟然都知道,說如果不按她說的做,就去公安局告他。
可把他嚇壞了。
雖說他是公安局的常客,不過那都是被拘留幾天就放出來了,他干的那些事,如果給告到公安局,就不是拘留那么簡單了,那要坐牢了,他能不按她說的做嗎?
劉勝強看著胡冬雷,“這咋整?”
謠言是茍勝傳的不假,但他是拿錢辦事。
但那女的又警惕性特別強,跟茍勝見面的時候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估計就是怕查到茍勝這兒,然后茍勝把她給賣了。
胡冬雷想了想,問茍勝,“如果把那個女的帶到你跟前,你能不能認出她?”
茍勝,“我不敢保證。”
劉勝強,“不敢保證那就是有可能,冬雷,你是猜到是誰了是吧?”
胡冬雷,“差不多,把二狗子帶過去叫他認認。”
胡冬雷揪著茍勝出了門,剛出門就看到顧程跟幾個公安一塊兒過來了。
看來公安也查到茍勝這兒來了。
不等公安和顧程問,胡冬雷就對他們說,“是茍勝傳出去的,不過他說他是收了一個女的錢,那女的跟他見面的時候,裹的很嚴實,我想把他帶到農場去認認。”
顧程知道胡冬雷想帶茍勝去認誰,就同意了,一行人帶著茍勝去了農場。
農場的人看顧程跟胡冬雷還有公安來了,都跟在后面看是咋回事。
有人認識茍勝,小聲說,“那話不會是茍勝傳出去的吧?”
“茍勝又不是咱農場的,如果是他傳出去的,帶他來農場干啥?”
……
幾人把茍勝帶到了徐國超辦公室,說明來意,徐國超神情凝重,把李四海喊了過來,“你去趟知青點,叫白知青來一趟。”
【📢作者有話說】
電腦總是莫名黑屏,碼的興起又忘點保存,心好累,今天就到這兒吧
72 ? 第 72 章
◎順藤摸瓜◎
顧程跟公安都來了, 青石鎮(zhèn)上有名的小混混也被揪過來了,徐國超又讓李四海去喊白茵。
很難不讓人往農場上傳的,葉歡和趙平濤的謠言上想。
看這樣子, 謠言八成就是這個小混混傳出去的。
就是不知道為啥要把白知青叫過來。
這是白知青也給牽扯進去了?白知青咋就搭上茍勝這個小混混了, 以前茍勝不是還調戲過她嗎?
這下有熱鬧看了。
顧程他們剛過來的時候, 場部院子里還沒幾個人,等到李四海把白茵喊過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全是人。
大北風呼呼地刮著,也沒人嫌冷,都揣著手等白茵過來,看到白茵來了, 自覺給她讓出一條路,等到白茵去徐國超辦公室了, 一個個都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朝里看。
突然被喊過來了, 白茵看著倒也沒慌, 進來后問徐國超,“徐主任, 你找我?”
徐國超, “不是我找你, 是公安同志要問你話。”
一共來了兩個公安, 一個姓陳,一個姓方。
陳公安把茍勝推到白茵跟前,問茍勝,“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她?”
茍勝仔細打量了下白茵, 然后哭喪著臉對陳公安說, “個頭是有點象, 臉我是真認不出來。”
白茵平靜地問陳公安,“同志,我能不能問一下,把我叫過來到底是有啥事?”
陳公安,“有人造葉知青和趙知青的謠,現在查出來謠言是茍勝傳出去的,茍勝說他是拿錢辦事,我們現在懷疑你跟這件事有關,讓茍勝過來認認人。”
白茵眉直接說,“不是我。”
方公安,“是不是你,得讓茍勝認認再說。”
又對茍勝說,“你再好好看看。”
茍勝都快要哭了,“我真認不出來,她跟我見面的時候裹的嚴嚴實實的,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我咋知道她長啥樣……”
徐國超辦公桌上放了份文件,顧程拿起文件,過去遮住了白茵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然后問茍勝,“你再看看。”
作為曾經的場花,白茵還是很漂亮的。
不過正是因為太漂亮,就弱化了眼睛的特點,整體看的話,眼睛就不是很突出。
可如果把她的下半張臉遮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睛上,反而能記住她眼睛長啥樣了。
所以茍勝在腦子里過了一下那天那人的眼睛,就指著白茵大聲道,“我認出來了,那天就是她去找的我,還給了我20塊錢。”
外面本來挺安靜的,這下一下炸了鍋。
“還真是白知青啊!”
“她這是圖個啥?”
“還給了二狗子20塊錢,這么多錢干啥不好,竟然拿去讓二狗子造謠。”
……
王桂英也過來看熱鬧。
白茵現在是王桂英圈定的兒媳婦,還想在年前娶白茵過門呢,自然是不想讓白茵牽扯到這里面,大聲說,“二狗子的話有得聽嗎?說不定就是他自個兒造的謠,他怕擔責任,就胡亂攀扯人。”
有人附和王桂英的話,畢竟二狗子這個人,人品確實是有點爛。
爛人說的話,可信度上就打了折扣。
而且茍勝造葉歡的謠,也有讓人信服的理由,去年葉歡把他扭到了巡查隊員跟前,后來他在拘留所關了一個月才出來。
他惱恨葉歡,想要報復葉歡也說得過去。
茍勝聽到外面的議論,急了,“我拿我的人頭保證,給我錢的就是她!”
白茵沒急也沒生氣,對茍勝說,“如果換了另一個人,你也會這么說。”
又轉過頭對徐國超說,“徐主任,我不知道他們?yōu)樯兑槍ξ遥髅鞑皇俏遥非要引導著茍勝指認我,我跟葉知青和趙知青都沒啥交往,我為啥要出錢讓人造他倆的謠,我圖個啥?我是錢多的沒地兒花了嗎?”
大家一聽,都覺得白茵說的也在理兒。
說不定茍勝確實是胡亂攀咬人。
“二狗子的話,壓根兒就不能信!”
“我還是覺得就是二狗子自己造的謠,狗急跳墻,想拉人墊背。”
……
徐國超和兩個公安也有些為難,光靠一雙眼睛,確實不能錘死那人就是白茵。
茍勝卻不干了,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兒,他不能一個人都擔了啊。
要坐牢,也得兩人一塊兒坐!
腦子里就飛快地琢磨起來,突然想起一件事,大聲喊道,“她右手腕靠上一點的位置有個紅胎記,有小指甲蓋大小,當時她跟我說話的時候,圍巾開了,她抬手系圍巾,手往上抬的時候手腕子露出來一截,給我看到了,你們不信的話,把她衣服袖子稍微往上擼一擼,一眼就能看見。”
記憶的閘門一開,茍勝又記起一些細節(jié),對兩個公安說,“她那天穿的是藍棉襖,襖袖子有點短,右袖口靠里有一團黑,看著象是墨水印子,她里面穿的是件棗紅色的毛線衣,右袖口有點脫線,你們去她屋里找找,肯定能找到這兩件衣裳。”
如果是平時,茍勝還真留意不到這些細節(jié)。
怪只怪那天那人把自己捂的太嚴實了,茍勝心里好奇,對那人的穿衣打扮就多留意了些,眼下就派上用場了。
屋子里都是男同志,不可能去擼一個女同志的袖子,圍觀的一個大嬸自告奮勇,“我去把她袖子擼上去。”
說著就朝著白茵這邊走過來了。
白茵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你別碰我,”她甩了一下胳膊,想把大嬸甩開,但大嬸力氣大,她沒甩開,而且又過來一個大嫂,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她按住了。
大嬸強行把她右邊的袖子往上擼了擼,好幾個婦女已經圍了過來,七嘴八舌道,“還真有一塊紅胎記。”
“她里面穿的這件毛線衣,就是二狗子說的那件吧,你們看,右袖口這兒,確實是有點脫線了。”
“藍棉襖也不用去她屋里找了,就是她給的二狗子錢。”
“白知青,你剛還問,你圖啥,所以你造人葉知青和趙知青的謠,你是圖個啥?”
……
白茵腦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只晃動著兩個字:完了。
給茍勝錢的,確實是她。
考完試,她大概估了一下分,覺得自己考的還不錯,過錄取線是完全沒問題的。
她記得大學開學是在明年的3月份,也就是說,再熬上三個月,她就能遠走高飛了。
不過有一件事,她還是有點不甘心。
那就是葉歡,她承認她嫉妒葉歡,而且就是因為葉歡,她在農場才過的步履維艱。
她不能就這么放過葉歡。
正好高考前,趙平濤經常去向葉歡請教問題。
其實也不是趙平濤一個人的問題,是李光晨還有高清桂他們幾個,復習中遇到了不會的,都寫下來,讓趙平濤一起拿過去問葉歡。
不過那有啥關系,去找葉歡的,可都是趙平濤。
她就決定拿著這件事做文章。
她當然不會自毀前程,自己散布葉歡和趙平濤的謠言。
她就想到了茍勝,讓茍勝去做這件事,最合適不過。
她就去找了茍勝。
茍勝原本不想干這事兒,他雖然在鎮(zhèn)上住著,可也聽說過葉歡的大名兒,知道葉歡年前就跟顧程結婚了,現在人家是軍人家屬,造軍人家屬的謠,查出來了可是要坐牢的。
白茵在來的時候就想好怎么讓他就范了,“前幾天你在楊樹大隊強了個寡婦,寡婦把你兩個大腿都抓爛了,怕是這會兒還沒好吧?”
茍勝都要嚇死了,楊樹大隊那個寡婦是一個人住,他是摸黑去的,成事后又趁黑跑了。
那個寡婦是把他大腿都抓爛了,他怕公安查出來,都沒敢去醫(yī)院上藥,再加上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還往一塊兒磨,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利索。
不過白茵是咋知道這事兒的?
白茵當然知道。
上輩子馮勝利跟著茍勝混,茍勝覺得這是件光榮的事,跟馮勝利一塊兒喝酒的時候,告訴了馮勝利,馮勝利回家后又跟她說了。
白茵正好拿來要挾茍勝。
白茵雖然沒直說去公安局告發(fā)他,可他如果不聽白茵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在坐牢和可能坐牢之間,茍勝選擇了后者,他也是心存僥幸,想著鎮(zhèn)子上人多,咋著也不會查到他頭上。
而且他還有錢拿,20塊呢。
誰知道還真查到他頭上了,而且順藤摸瓜的把白茵也給揪出來了。
證據確鑿,白茵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葉永珍和葉歡聽說造謠的人找到了,這會兒也過來了。
葉永珍上前就給了白茵一巴掌,“你個白眼狼,以前我家歡歡對你多好,王桂英罵你,只有我家歡歡給你幫腔,馮勝利纏著你,你拿我家歡歡當擋箭牌,我家歡歡就幫你擋,你可倒好,不承情不說,還往我家歡歡頭上扣屎盆子,她咋招惹你了?”
圍觀的人都七嘴八舌的罵白茵,嗓門兒一個比一個高,白茵一下崩潰了,“她就是招惹我了,憑啥她剛來農場就有有人照應她,憑啥她就能去三組,還去省城,上報紙!憑啥她能嫁個好男人,我就得認了馮勝利這個爛男人……”
王桂英不樂意聽了,“白茵你放屁!”
白茵沒理她,繼續(xù)往下說,希望破滅,她整個人這會兒已經有點癲狂,“她長的漂亮,可我也不丑,我比她還耐看,憑啥她事事都要超過我,參加個高考都比我考的高,她再能耐,她也是個土著,她有我知道的多?我可是活了兩輩子,我啥都知道,不信你們問她,她知道不知道哪一年改革開放?她知道不知道哪一年包產到戶,她知道不知道下一任主席是誰……”
眾人都面面相覷,徐國超卻是嚇得臉都白了,這話能是隨便說的?
就對兩個公安說,“公安同志,她怕是腦子不好使了,你們趕緊把她帶走吧。”
兩個公安也覺得白茵不對勁,已經有點魔障了。
反正事情已經弄清楚了,就是白茵給茍勝錢,叫茍勝造葉歡和趙平濤的謠。
帶回公安局,可以直接做筆錄了。
推著白茵朝往走,白茵卻尖叫了起來,“我不走,我已經考上大學了,我還要去上大學,然后下海,當富婆,找小鮮肉!”
雖然聽不懂她在說啥,可也能聽出來她說的不是啥好話,陳公安當了半輩子的公安,還是頭一回見這號人,咋說呢,就是異想天開。
陳公安生氣道,“證據確鑿,你裝瘋賣瘋也沒用,還是好好想想咋改造吧。”
都走出老遠了,還能聽到白茵跟兩個公安說,“你們把我放了,我就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保證你們以后能發(fā)大財!”
這年頭,誰敢說自己想發(fā)財啊,這不坑他倆嗎?
如果不是紀律不允許,陳公安和方公安都想把她嘴巴給捂起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白知青看著不吭不哈的,誰能想到她做事這么狠毒。”
“打從她問馮勝利要東西,我就知道她心思不正。”
“前幾天我還聽王桂英說年前想娶白知青進門,我看她現在還娶不娶了。”
“不娶白知青,馮勝利還能娶誰?哪個好人家愿意把閨女嫁給他。”
“馮勝利也不是個啥好東西,啥鍋配啥蓋,還是叫他倆攪和去吧。”
……
徐國超不勝唏噓,他原本還挺看好白茵的,覺得那孩子不吭不哈的,干活也算踏實,誰能知道表面看著老實,心里面卻一肚子花花腸子。
他聽柳全貴說,這次考試,白茵考的還不錯,她那個分數,讀大學肯定是沒問題。
這下好了,大學念不成了,八成還得去坐牢。
就因為眼紅人葉知青,就想把人葉知青給毀了,咋想的。
顧程向胡冬雷和劉勝強道謝。
劉勝強握著顧程的手,激動道,“顧營長,你不用謝我,我還沒向你道謝呢,大前年鬧水災,我老娘被困到屋頂上了,是你把我老娘背出來的,你剛把我老娘背出來,那座屋就塌了,如果不是你,我老娘怕是都沒命了。”
大前年的水災,顧程知道,救人他也知道,不過當時他背出來好多人,還真不知道哪個是劉勝強的老娘。
劉勝強,“你不記得也正常,畢竟當年,你不是只救了我老娘一個人,我一直都想好好謝謝你,但一直也沒機會,這次這件事,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了,以后你跟你愛人的事,就是我劉勝強的事,需要我?guī)兔α耍阒还苷f,我肯定沒二話。”
劉勝強又再三向顧程道謝,然后才跟胡冬雷一塊兒走了。
出了農場,劉勝強回鎮(zhèn)子上,胡冬雷回了家。
娃小,天又冷,連艷梅一直也沒出門,不過她一直關心著這事兒,見胡冬雷回來了,問他,“茍勝咋說?”
胡冬雷,“承認了,就是他造的謠,不過他也是拿錢辦事,是白茵給他錢,叫他這么干的。”
連艷梅,“還真是白茵啊,她為啥要造葉歡的謠,葉歡又沒招惹她。”
“眼紅,你剛才是沒看到,人已經有點瘋了,滿嘴胡言亂語,還說知道下一任主席是誰,可把徐主任嚇壞了。”
連艷梅一聲嘆息,“我以前就覺得她心思重,最終還是自己把自己給毀了。”
知青點的趙平濤隔空接上了連艷梅的話,“她還差點把我跟葉歡毀了呢,如果不是那個茍勝記性好,差點就讓她逃脫了。”
雖說公安已經把白茵帶走了,可趙平濤還是很生氣。
這次考試,他可是破天荒的考了261分,因為白茵,差點跟大學失之交臂。
李光晨安慰他,“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高清桂,“不說她了,咱說點高興的,這次考試,葉歡幫了咱們不少忙,我有個提議,咱們一塊兒出錢,請葉歡吃頓飯咋樣?”
趙平濤第一個舉手,“我同意,還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們說一聲,再過幾天,我就回家了,到時候就直接從家里去學校了,以后跟你們可能就見不著面了。”
李光晨,“那我也提前跟你們說一聲吧,過幾天我可能也要走了。”
現在到明年學校開學,地里基本上沒啥活,容易請假,與其在這里熬時間,不如提早回家,在家里過個年,畢竟他們也好幾年沒跟家人一塊兒過年了。
兩人這么一說,大家一下都沉默了。
當年他們從祖國的四面八方過來,在一個大院里,也一塊兒生活了幾年,說象兄弟姐妹一樣親近吧,倒也沒有,但又比普通人近了那么一點,生活中也都習慣了有這么一個人,現在突然的一個一個都走了。
以后可能還會來新的知青,不過感情上是不一樣的。
所以心里沒有一點感觸,那也是不可能的。
高清桂勉強笑了笑,“那正好,這頓飯就當是我們的散伙飯,愿意出錢的就出錢,不愿意出的不勉強。”
韓強磊和姚玉娟這次考的都不好,不過倆人都表示愿意出錢。
李明杰和許愛香不愿意出這個錢,高清桂說,“前面已經說過了,不愿意出也不勉強,不過有一點要說到前面,不出錢不能上桌吃飯。”
趙平濤,“我手頭寬裕,這次吃飯,大頭我出,你們只出個零頭就行了。”
許愛香聽了趕緊說,“那我改變主意了,我也出錢。”
趙平濤,“晚了。”
許愛香,“這前后都不差一秒,咋就晚了?”
趙平濤,“我出大頭,我說了算,要不你出大頭,你都聽你的。”
許愛香立馬不吭聲了。
趙平濤,“那就這么說定了,咱幾個做飯的手藝都不行,我聽說前胡村有個掌勺師傅,做飯不錯,我去把他請過來咋樣?”
姚玉娟,“行,先叫他給咱列個清單,看都需要買啥,明兒個我去鎮(zhèn)上買。”
韓強磊,“是不是跟艷梅姐說一聲?”
高清桂,“肯定要跟艷梅姐說一聲,到時候叫她把娃也抱過來,她家娃可是咱們知青點頭一個娃。”
吃飯時間定在大后天,然后幾人分頭行動。
葉歡吃過早飯,就要出門去知青點。
顧程,“大概能吃到幾點,我去接你。”
葉歡,“不用去接我。”
葉歡踮起腳尖在顧程臉上叭的親了一口,“顧程同志,中午一個人在家好好吃飯。
顧程撥浪鼓遞給她,“這個別忘了。”
葉歡,“你不提醒我,還真給忘了。”
把撥浪鼓揣到兜里,然后便去知青點了。
知青點已經有點熱火朝天。
趙平濤請過來的這個掌勺師傅,有四十來歲,個頭不高,聲音卻極宏亮,離老遠就能聽到他大聲吆喝,“蔥姜都洗一下,蘿卜也洗一下,你這都沒洗干凈,再去洗一遍,洗好了切成絲!”
韓強磊小聲問趙平濤,“這吆五喝六的,這人手藝到底行不行啊,別是在這兒虛張聲勢。”
趙平濤,“三組的吳嬸跟我介紹的,肯定行,而且我事先也跟他說了,如果我們覺得不好吃,就不付他錢。”
葉歡一進院子就給震住了,知青點可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葉歡,“我能干點啥?”
高清桂正在洗菜,對她說,“啥也不用你干,艷梅姐在你以前住的那個屋里,她把娃也抱過來了,你去跟她一塊兒哄娃吧。”
葉歡還真有段時間沒見過那娃了,就掀開棉簾子進屋了。
連艷梅在屋子里聽到葉歡來了,正要抱孩子出去,葉歡已經掀開簾子進來了。
連艷梅指著葉歡給娃看,“萍萍看姨姨來了。”
娃大名叫胡丹萍,剛生下來時候又黑又瘦,現在被連艷和胡冬雷養(yǎng)的白白胖胖,頭上戴著個老虎帽,忽閃著大眼睛看著葉歡,嘴里咿咿呀呀。
葉歡從兜里把撥浪鼓拿出來,撥浪撥浪的晃了幾下,胡丹萍立馬伸著小手問葉歡要。
葉歡,“叫姨姨,就給你玩撥浪鼓玩。”
連艷梅抿著嘴笑,“她如果這會兒會叫你姨姨,不得把我嚇死。”
葉歡笑著把撥浪鼓遞給了胡丹萍,然后從連艷梅手里接了過去,掂了掂,“又沉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穿的厚,不過確實是又胖了好些,能吃著呢。”
跟其他當媽的一個樣,說起自己的娃,連艷梅就有說不完的話,她說,葉歡就聽著,就當是提前取經了。
倆人正說著,高清桂在外面喊,“艷梅姐,葉歡,吃飯了。”
今兒個天氣特別好,艷陽高照,也沒風,趙平濤他們就把屋子里的桌子都搬出來了,在靠南墻的地方拼成了一個大桌,那地方朝陽,又背風,坐著也不會冷。
此時桌上已經擺了一桌子的菜,他們都不喝酒,問胡春生要了些茶葉,就以茶代酒了。
好幾個人搶著抱胡丹萍,胡丹萍也不哭不鬧,乖的很。
趙平濤請的這個掌勺師傅,手藝確實不錯,做的菜都很好吃。
幾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會兒飯,連艷梅把茶水端起來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祝大家都有個好前程。”
大家都把茶水端了起來,“為了大家的好前程,干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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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第 73 章
◎氣了個人仰馬翻◎
“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 我沒那么嬌貴。”
過了年,學校就快開學了,葉歡要回南州, 顧程想送她回去, 葉歡沒讓。
以后她要經常坐火車來回, 總不能次次都讓人接送。
顧程登時開啟老媽子模式,“提包里有幾包零食,給你路上打發(fā)時間的,但不能光吃零食不吃飯,到飯點了記著去餐廳吃飯,火車上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如果發(fā)現被人盯梢,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然后找公安或是巡查隊員, 到家了立刻給我打個電話。”
顧營長象是忘了, 她徒手就能干倒一個成年男人!
不過她也沒說破,“知道了顧程同志, 我不在家,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
說到這兒, 忍不住問顧程, “你就沒個業(yè)余愛好?”
結婚前,顧程跟她說,他沒什么愛好,幾乎不花錢。
葉歡現在發(fā)現,他還真是這樣。
不喝酒, 不抽煙, 煙酒錢省了。
一年四季他都是一身軍裝, 買衣服的錢也省了。
日常也就買個牙膏牙刷香皂啥的能花到錢。
怪不得他能存下那么多錢。
他不是不花,他是確實沒地兒花。
顧程想了想,“看書算不算?”
葉歡瞟了眼桌子上堆的軍事書籍,勉強點頭,“也算吧。”
顧程摟住她,“媳婦兒,跟我過日子是不是很乏味?”
跟葉歡結婚前,他是訓練,看書。
跟葉歡結婚后,是媳婦兒,訓練,看書。
他不覺得乏味,反而覺得很知足,很踏實。
每次從營部回家,想到媳婦兒在家里等著他,他就覺得特別幸福。
不過媳婦兒可能不這么想。
葉歡,“瞎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長的好,身材好……”
顧程很擅長抓重點,“如果再遇到個長的比我好,身材也比我好的,就不喜歡我了?”
葉歡仰著小臉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他,“可是在我這里,你就是最好的呀。”
聲音軟軟的,顧程的心也跟著軟軟的,低頭親了葉歡一口,“有空了我就過去看你。”
葉永珍在外面敲門,“歡歡,你開下門。”
顧程過去把門打開了,葉永珍手里拿著個大罐頭瓶,賀慶梅跟在后面。
“我給你裝了一瓶酸豆角,這東西放不壞,能吃好長時間。”
顧程把罐頭瓶接過去,塞到了提包里。
葉永珍,“東西都收拾好了?”
顧程,“收拾好了。”
賀慶梅抱住葉歡的腿,“歡歡姐,你還回來嗎?”
顧程正不舍得葉歡走呢,賀慶梅這話不是往他心窩子上戳嗎?
葉永珍就給了她一巴掌,“你歡歡姐是去念大學,咋會不回來?等放假了她就回來了。”
又對葉歡說,“要坐兩天的火車呢,歡歡你早點歇著吧。”
領著賀慶梅走了。
第二天顧程開車把葉歡送到了江平市,把她送上火車才走了。
顧程給她買的是臥鋪,她又愛睡覺,路上倒也過的很快。
火車到南州的時候是上午10點,葉歡拿著行李,跟著人流一塊兒下了火車,然后出了站。
李秀芬和葉明強正在出站口等她,人太多,李秀芬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葉歡,問葉明強,“你快看看你二姐來了沒有?”
葉明強踮著腳尖朝里看,不大會兒看見了葉歡,跳起腳沖著葉歡招手,“二姐!”
葉歡提著行李朝著這邊來了,“媽,強強。”
李秀芬疼愛道,“路上累著了吧,把行李給媽拿著。”
葉歡沒給她,“不累,買的是臥鋪,睡了一路。”
摸了摸葉明強的頭,“強強長高了。”
葉明強往葉歡跟前一站,抬手比劃了一下,“我快超過二姐了。”
葉歡按著他肩膀,把他按下去了,“當我沒看見你踮腳啊。”
李秀芬,“光長個子不長心眼,快去叫輛三蹦子。”
葉明強撒丫子跑出去了。
廣場上多的是等著拉客的三蹦子,李秀芬跟葉歡出去的時候,一輛三蹦子已經停在了出站口,三人上了車,車子就嘣嘣嘣的朝著機械廠家屬院開去。
路過郵局,葉歡對司機說,“師傅,你靠邊停一下,我去郵電局打個電話,不用等多久,我就說一句話。”
司機靠邊停下了,葉歡從車上下來,去郵電局給顧程打電話。
司機師傅跟李秀芬閑聊,“剛下車的是你閨女吧?”
李秀芬,“是我閨女。”
“看著就象,這是打哪兒回來了?”
“江平,前年去那兒插隊了,這不考上大學了,回來念大學。”
“考上哪個大學了?”
李秀芬驕傲道,“南州大學。”
司機很是羨慕,“我聽我閨女說,南州大學可是不容易考,我閨女也是個知青,去年也參加考試了,她考的不好,沒考上,說是今年再考,今兒個你閨女坐我的車,我們家也沾沾喜氣,叫我閨女今年也能考上大學。”
李秀芬,“你閨女今年肯定能考上。”
“借你吉言。”
司機還在路邊等著,葉歡給顧程報了個平安就掛了電話。
司機一直把他們送到機械廠家屬院門口,下車的時候,葉歡要給錢,司機卻說什么都不要,對葉歡說,“我想沾沾你的喜氣,要了錢,可就不靈了。”
葉歡從提包里拿出一包糖塞給了他,司機樂呵呵道,“糖我要了,沾沾喜氣。”
三蹦子開走了,葉歡提起行李,葉明強,“二姐,給我提。”
葉歡就把行李放地上了,然后站一邊兒看好戲。
葉明強看葉歡提著輕松,以為不沉,結果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行李剛離地兒,拿到家是不可能了。
葉明強,“……”
李秀芬笑的不行,“我還當長本事了呢。”
葉明強不服氣,“再等我兩年,我肯定能超過我二姐。”
葉歡從兜里掏出一枚紅五角星,“你姐夫給你的。”
葉明強眼睛一下亮了,“謝謝姐夫。”
拿著五角星跑了。
葉歡拿起行李,眼李秀芬一塊兒進了院子。
幾個婦女靠墻根坐著納鞋底。
她們早就聽說葉歡考上了南州大學,這次肯定是回來上學的,都跟葉歡打招呼,等到葉歡跟著李秀芬回家了,幾個婦女扎一塊兒小聲議論,“都嫁人了,回來了還先回娘家,婆家知道了,怕是不高興。”
“秀芬也慣著她,這要是我閨女,我肯定不讓她進家門,嫁人了就得以婆家為主,得為婆家著想,哪還能跟當姑娘時候一樣,回來了先跑回娘家。”
鳳嫂子路過聽見了,對她說,“你閨女確實是會為婆家著想,生了娃都不舍得叫婆家養(yǎng),都扔到這兒叫你養(yǎng)。”
剛才說話的婦女叫劉彩英,有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兒子還小,閨女大前年嫁人了,嫁的男人好吃懶做,沒有公公,婆婆也一樣好吃懶做,一大家子人,都靠劉彩英閨女養(yǎng)著。
劉彩英閨女去年生了個娃,生下來沒錢養(yǎng),也沒人帶,就給劉彩英抱過來了,叫劉彩英養(yǎng),劉彩英不愿意養(yǎng),她閨女干脆把娃往這兒一扔,不管了。
劉彩英把娃給她閨女抱回去,她閨女立馬就把娃給她送過來,來來回回的,跟拉鋸似的。
這事兒大雜院里的人都知道。
閨女都過成那樣了,劉彩英還有臉說葉歡,鳳嫂子不得給她懟回去?
劉彩英一下啞巴了。
李秀芬也在跟葉歡說這事兒。
李秀芬,“你先回咱家,顧程他們家那邊會不會有意見?”
葉歡,“沒意見,他們家不講究這個,而且顧爺爺和顧奶奶去南省旅游了,現在還沒回來,顧爸爸顧媽媽工作都忙,我去了還耽誤他們工作。”
李秀芬,“話是這樣說,該去看看還是要去看看,畢竟是你公公婆婆,他們待你好,你也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葉歡,“知道,明兒個不是星期天嘛,明兒個我過去。”
李秀芬放了心,對葉歡說,“昨兒個我跟你德勝哥打了招呼,叫他給我留一塊好肉,一直沒顧上去拿,你在家歇著,我去把肉拿過來。”
□□是李秀芬娘家一個親戚,論輩份,喊李秀芬姑。
葉歡還記得這個人,“德勝哥去肉店上班了?”
李秀芬笑道,“去年年底去的,咱家現在買肉可是方便多了。”
以前買肉,大清早就得去排隊,而且肉店不認識人,買的肉都是瘦的多肥的少。
現在去買肉,也不用排隊了,不管啥時候去,都能買到大肥肉。
李秀芬就覺得,家里的運道都比以前好了,日子也是越過越舒心。
李秀芬去肉店拿肉,走到胡同口,看到葉勇國背著手往里走。
葉勇國見她就問,“歡歡到家了嗎?”
李秀芬,“到了,你不正上著班嗎,咋回來了?”
葉勇國被問的有些心虛,強做自然道,“這不歡歡回來了,我特地跟人調了個班。”
因為葉歡回來了,所以特地調了個班?李秀芬咋就那么不信呢?
不過她急著去肉店拿肉,這會兒沒空理會葉勇國,跟葉勇國說了句“我去肉店拿肉”,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葉勇國背著手進了院子。
“葉師傅咋沒上班呢?”
“是聽說歡歡回來了,特地回來看閨女吧。”
“葉師傅你家歡歡可真是出息了。”
……
葉勇國一一回應著。
小閨女嫁了個有本事的男人,自己又考上了南州大學,這兩個不管哪一個拿出來,都是臉上有光的事,他心里自然也是高興的。
不過一想到另一個閨女,他就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這幾天,葉青幾乎天天去找他,就今兒個,他剛上班,葉青就又去了,葉勇國剛走到廠門口,就被葉青給喊住了。
葉勇國現在看到這個閨女就頭大,這見天兒過來哭訴,換誰也遭不住啊。
可到底是自己的閨女,他又不能真的不管,只好走過去問她,“你咋又來了,不是說叫你在家里等信兒?”
他現在都有點后悔跟葉青說葉歡要回來了,要不然,葉青也不會見天兒過來找他。
葉青,“爸,現在這情況,我在家能待著住嗎?永康馬上要結婚了,可家里一點兒錢都沒有,他拿啥結婚?跟永慶商量,他又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永康還天天埋怨我,說如果他娶不上媳婦,他就把那個家砸了,永康那個二愣子,結不成婚,他真敢砸,真把家砸了,到時候我們連個窩都沒了。”
葉青這話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家里沒錢是真,陳永慶現在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四十來塊錢,年前他還借錢給陳永康買了臺收音機,現在每個月都得從工資里扣除10來還債。
工資就剩下三十來塊錢,一家5口人,一個月三十來塊,節(jié)儉點將將夠花,攢卻是一點兒都攢不下來了。
偏偏陳永康那個不成器的,還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姑娘爸媽讓趕緊結婚。
結婚有屋還得有錢,屋子還好說,他們現在住的那間屋子,拿木板隔一隔,還能隔著房間來,小是小了點,不過能住人。
錢卻是不好辦,家里現在是一點兒積蓄都沒有,跟陳永慶商量,陳永慶對她又是愛搭不理的,陳永康也是一直埋怨她,不過埋怨歸埋怨,把家砸了這種話卻是沒說過的。
她這么說,也是想引起葉勇國的重視,省得他拿她的話不當回事。
葉勇國聽了她的話,果然眉頭都皺起來了。
葉青趁熱打鐵,“爸,你不說葉歡今兒個回來,等她回來了,你跟她好好說說,叫她去跟廠里的領導說句話,現在無線電三廠都知道,她是嫁到了顧家,只要她在廠領導跟前說句話,永慶升個車間主任肯定是沒問題,我也能回去干活了,我倆攢上幾個月的工資,永康娶媳婦就不用愁了。”
見葉勇國有些為難,葉青哀聲道,“爸,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為難,而且爸你想想,如果當初是歡歡進的陳家的門,現在焦頭爛額的可就是歡歡了。”
言外之意,我現在是在代葉歡受罪。
不過,葉勇國也沒那么糊涂,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當初是葉歡嫁給了陳永慶,日子也不會過成這樣,起碼陳永慶的組長不會被抹掉。
不過大閨女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了,還是別跟她較真了。
葉青又拿出了殺手锏,“爸,如果我媽還活著,見我過成這樣,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葉勇國心登時就軟了,對葉青說,“你先回家吧,等歡歡回來了,我跟她好好說說,叫她盡量給你和永慶說句話。”
葉青目的達到了,又再三叮囑葉勇國“可千萬別忘了”,這才走了。
葉勇國在車間干了會兒活,算算時間,葉歡也該到家了,就跟人調了個班,然后回來了。
他原本還擔心李秀芬在家,他不好跟葉歡說葉青的事。
李秀芬現在對葉青,意見大的很,他一提葉青,李秀芬立馬就跟他翻臉。
偏偏小閨女又特別聽李秀芬的話,只要李秀芬在跟前,葉青這事兒,肯定不成。
所以他來的路上還在琢磨著,咋把李秀芬給支走。
沒想到他運氣還挺好,都不他支,李秀芬自個兒就走了。
葉歡在家里收拾東西。
她原來住的那個房間,李秀芬給她收拾的干干凈凈的,被褥也都洗曬過了,聞著有股洗衣膏的清香。
正收拾著,聽到有人進門,還以為是李秀芬回來了,“媽你咋這么快就回來了?”
葉勇國咳了一聲,葉歡扭頭一看,才看到是葉勇國,淡淡喊了聲“爸。”
小閨女跟他不親近,葉勇國跟這個小閨女,也是想不起說啥,吭哧了一會兒才問葉歡,“顧程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沒有,他工作忙走不開。”
“學校啥時候開學?”
“大后天。”
“那也快了啊。”
葉勇國明顯是沒話找話,葉歡聽的不耐煩,直接問他,“你是不是有啥事,你直說吧。”
葉勇國有點訕訕道,“爸確實是有點事,也不是爸的事,是你姐,你看現在你姐夫,組長也給撤掉了,你姐的臨時工,也早就被廠里辭了,他們一家子,現在就靠你姐夫一個人的工資生活,你姐夫現在一個月才拿四十來塊錢,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往前永康,就是你姐夫的兄弟,往前要結婚,可現在家里是一分錢都沒有,你就琢磨著,你能不能在他們廠領導跟前替你姐夫還有你姐說句話……”
葉歡,“不能。”
葉勇國,“……”
葉勇國,“爸覺得呢,姐妹之間,哪有那么大仇,有矛盾了吵一架鬧一場,過去了不還是親姐妹?親姐妹不得互相幫扶著,你現在過的比你姐好,你也該伸手拉她一把,你姐還能忘了你?等哪天她過的比你好了,她肯定也會拉你一把,兄弟姐妹之間,不就是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
葉歡,“她把我賣給周大慶的時候,想過我跟她是親姐妹嗎?”
一說起這個,葉勇國就有些尷尬,畢竟周大慶的事,他也是同意了的。
葉勇國,“就是給你介紹個對象,咋就是把你賣了?說起來,周大慶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姐,她也是想叫你早點回城,屬于是病急亂投醫(yī)……”
葉歡,“爸,我問你一句話。”
葉勇國,“你要問爸啥話?”
“你當初跟我媽結婚,其實就是想讓我媽照顧葉明亮和葉青吧?”
葉勇國心說這不廢話嗎?
他前妻死的時候,葉明亮才6歲,葉青才1歲多一點兒,不再娶個媳婦照顧這倆孩子,總不能叫他一個老爺們兒照顧。
不過跟李秀芬生活了這么多年,對李秀芬沒一點兒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李秀芬跟前妻比起來,感情上確實是差了那么一點兒。
他跟前妻,畢竟是少年夫妻。
跟李秀芬卻是半路夫妻,半路的哪能比得過少年時的情誼。
不過這種話,他是肯定不會說出來的,就對葉歡說,“瞎說啥呢,我跟你媽,當初也是彼此看對眼了,才結婚的,要不然,哪兒來的你跟強強。”
葉歡,“可在你心里,我跟強強,永遠也比不上葉明亮和葉青。”
“又瞎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在爸心里頭,你們4個都是一樣的。”
葉歡直視著他的眼睛,“爸,你摸著你的良心,你再說一遍,我跟強強在你心里頭,真跟葉明亮葉青一個樣?”
葉勇國被葉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突然就有點心虛,“在爸心里,你們都一個樣兒”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咳了一聲,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大哥跟你大姐,不象你跟強強,他倆從小沒了媽,爸承認,對他倆,爸可能確實是偏疼一點,不過也就是那么一丁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葉歡,“到底是承認了,我真替我媽不值。”
葉勇國一聽就急了,“你這孩子,咋說話呢,我又沒打過你媽,也沒跟你媽吵過架,工資也是月月上繳,你媽把錢花到哪兒去了,我也從不過問,我對你媽還不夠好?就說你跟強強吧,你們小時候,我也抱過的,我不疼你們,你們能好好的長這么大?”
葉歡,“行了,你也別說了……”
葉勇國,“你姐那事兒,你看?”
葉歡,“我不會管,她都想把我賣給個老頭子了,我還幫著她去升官發(fā)財?我沒那么賤!”
費了半天的口舌,就換來閨女一句“不會管”,葉勇國覺得他這個當爹的,在小閨女面前,是一個點兒威嚴都沒了,也有點生氣了,“我的話,你現在是一點兒都不當回事了,你眼里還有沒有這個當爸的?”
葉歡,“沒有。”
葉勇國登時給氣了個人仰馬翻,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都想給葉歡來一句,“既然你眼里沒我這個當爸的,那以后你也別叫我爸了,我沒你這個閨女!”
可尚存的一絲理解告訴他,這話他不能說。
如果他說了,小閨女真敢跟他斷親。
小閨女現在就是他的驕傲,他現在在廠里,廠領導都對他高看一眼,獎金他都比別人拿的多。
這可都是小閨女給他帶來的,如果小閨女不認他這個爸了,傳到廠里,廠領導認他是誰啊?
葉勇國最終還是覺得,不能跟小閨女計較。
當爹媽的,哪個會跟自己的孩子計較啊。
葉勇國聽到李秀芬在跟鳳嫂子說話,這是拿肉回來了。
他怕李秀芬知道了又跟他鬧,便小聲對葉歡說,“爸剛才跟你說的事,你別跟你媽說啊,你媽現在身體不大好,她現在不能急,一急身體就容易出問題。”
他當然是在嚇唬葉歡。
不過就算是他不說,葉歡也不會跟李秀芬說這件事。
她怕李秀芬知道了生氣。
她媽現在過的正舒心,干嘛給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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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 第 74 章
◎一更◎
李秀芬買了一大塊肥肉, 喜滋滋地提著菜籃子回來,走到屋門口,就看到葉勇國從屋里出來。
從出門拿肉到她回來, 這中間有半個多鐘頭, 以她對葉勇國的了解, 正常情況下,他不大可能跟葉歡說這么長時間的話。
正常情況,頂多跟葉歡說上三四句,然后就找人下棋去了。
葉勇國正上著班,突然回來,李秀芬就起了疑心, 這會兒看到葉勇國一直待在家里,就心生警惕, 問他, “你咋一直待在家里?”
葉勇國有些心虛, 強作鎮(zhèn)定,“這是我家, 我還不能在自個兒家待了?”
怕李秀芬再問她, 說完就趕緊走了。
李秀芬一臉狐疑地進屋了, 問葉歡, “剛你爸沒跟你說啥吧?”
葉歡怕氣著李秀芬,沒跟她說實話,“沒有,就問了我上學的事,然后又隨便閑聊了幾句。”
李秀芬, “他如果跟你說葉明亮或葉青的事, 你別搭理他。”
“葉明亮和葉青又咋了?”
還能咋, 就是想沾一下葉歡的光,給自己討點好處唄。
上個月,葉明亮把丈母娘都發(fā)動起來了。
孫麗紅年前生了,生了個胖小子。
起初是想讓李秀芬過去伺候月子,李秀芬說她還得在家照顧葉明強,不去。
葉明亮也沒辦法,只好把孫麗紅她媽接過去了。
孫麗紅媽仗著這一點,過來后跟她提要求,“麗紅給你添了個大胖孫子,按理來說,該是你去伺候月子,你說你要在家照顧明強,沒空,麗紅體諒你,把我喊過去了,我也不說啥,孩子遇到難處了,哪個爹娘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遭罪,對吧?
這月子也沒讓你去伺候,娃也沒讓你帶,你這個當奶奶的,也不能白應一聲奶奶吧,好歹也該出點力吧,別的不說,就現在明亮跟麗紅住的那樓,就一間屋,東西都要放不下去了,給他們換間寬敞的屋子,也是應該的吧,他們廠不正好蓋家屬樓,你讓你女婿給他們廠打個電話,也就他一句話的事,他們一家三口就能住上新房子了,以后孩子喊你一聲奶奶,你應的也不虧心是吧?”
李秀芬,“麗紅可不是給我添的大胖孫子,她是給明亮親媽添的。”
孫麗紅媽,“你這就有點不講理了,明亮好歹也喊你一聲媽吧?”
“還真沒有,多少年他都沒喊過我媽了。”
孫麗紅媽給堵了口,看來閨女說的一點不兒假,她這個女婿眼皮子確實是淺,估計是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以后也用不著李秀芬了,就不想認李秀芬這個后娘,所以就開始疏遠李秀芬了。
再加上葉歡下鄉(xiāng)的時候,葉明亮對這個妹妹也不大上心,李秀芬心里自然惱恨他,能幫忙才怪呢。
孫麗紅媽就嘆了口氣,放軟了語氣,“親家,雖說你不是明亮親媽,可他也是你從小帶大的,說起來跟親兒子也沒啥差別,他哪點做的不好,你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不解氣打一頓也沒啥,可孩子遇到難處了,咱當媽的,該伸手也得伸手拉一把,也是為了下一輩兒是吧,就是你女婿一句話的事……”
李秀芬,“那可不成,分房子都是按廠里的規(guī)定來的,你非叫顧程去走后門,這不成心叫他犯錯誤嗎?別說我不跟顧程說,就是顧程給出頭,我知道了也得攔住他。”
孫麗紅媽也是沒轍,只能說閨女命不好,嫁的男人眼皮子太淺。
家里的這些事,李秀芬不愿意跟葉歡說,孩子過的好好的,說給她聽,不是給她添堵嗎?
所以葉歡問她,她就隨便扯了兩句糊弄過去了。
葉歡把葉永珍給她裝的酸豆角拿了出來。
李秀芬,“媽也腌了,是照著你姑說的法子腌的,前幾天媽嘗了嘗,味兒還不錯,今兒個割的肉多,下午媽包兩籠酸菜肉包,明兒個你不是要去看你公公婆婆,好吃的話明兒個你去的時候給他倆帶過去一籠。”
中午李秀芬做了紅燒肉,辣土豆絲,酸菜燉豆腐。
紅燒肉色澤紅亮,入口即化,酸菜燉豆腐酸酸辣辣的,最合葉歡的胃口。
李秀芬對葉歡說,“你嘗嘗這酸菜味道咋樣,還行的話下午包酸菜肉包。”
葉歡,“媽,我覺得比我姑腌的還入味。”
李秀芬,“又瞎說,你姑是跟她媽學的,她媽都腌了多少年了,聽你姑說,她媽家的酸菜汁,都三十來年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老湯汁。”
葉歡,“做飯不能論時間長短,得看天分,媽你就有這個天分。”
李秀芬,“媽也是跟你外公學的,你外公家里以前是開飯莊的,西大街上那家青年飯店,以前就是你外公家開的,不過以前不叫青年飯店,叫李記飯莊。”
說起這個,李秀芬還是很驕傲的。
葉歡還是第一次聽李秀芬說這些,就問她,“為啥改名兒了?”
“公私合營了,不是李家的產業(yè)了,就改了名兒了。”
以前的李記飯莊,生意可是紅火,一到飯點,連個空位兒都找不到,好些食客,大老遠的跑過來吃飯。
后來公私合營,飯莊成了公家的了,老爺子的身體就每況愈下,沒幾年就走了。
李秀芬也沒個兄弟姐妹,如果不是她跟老爺子學過,老爺子的手藝,怕是要失傳了。
不過就算她有這門手藝也沒啥用,她又不能出去開個飯店,一輩子都是窩在家里,失傳也是早晚的事。
提到舊事,李秀芬難免有些心生感慨,結果葉勇國不合時宜的接了一句,“你娘家那就是地主富農,如果你不是嫁給了我,說不定斗私批修的時候就把你給斗了。”
葉勇國說這話的時候,是很得意的。
他說的倒也是句實話,李秀芬娘家以前是開飯莊的,家庭出身定的是工商業(yè)兼地主,家庭成分算不上好,她前面嫁的那個男人,家庭成分也不好。
葉勇國卻是根正苗紅的貧農,李秀芬如果不是嫁給了他,還真有可能會被批斗。
理兒是這個理兒沒錯,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聽著咋就那么不順耳兒呢?
就好象是在說,李秀芬嫁給他,沾了他多大的光一樣。
李秀芬斜了他一眼,“那咋著,我是不是得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葉勇國訕訕道,“這不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我就接了一句嘛,趕緊吃飯吧,一會兒菜就涼了。”
吃過飯就趕緊溜了。
吃過飯,李秀芬對葉歡說,“你去床上躺著好好歇歇。”
雖然是臥鋪,不過火車上終歸是休息不好的,葉歡也確實有點疲累,就去休息去了。
葉永珍怕有人來找她扯閑篇兒,再吵著葉歡,把家里收拾好后,就拿了個鞋底出去了。
院子里幾個婦女圍在一塊兒做針線活,見她出來了,招呼她,“秀芬過來坐。”
池子媽給她搬過來一個小板凳,李秀芬就坐下了。
池子媽,“歡歡呢?”
李秀芬,“在家歇著呢。”
“不去看看她公公婆婆?”
“她公公婆婆今兒個都不歇班,等明兒歇班了她再去。”
“歡歡咋就這么有福,攤上這么好的公公婆婆,有本事還明事理。”
池子媽,“可別再說了,不然那邊聽到了,又該吵吵了。”
說著朝著左邊呶了呶嘴。
象是在應和她的話,她話音剛落,左邊就傳出了吵嚷聲。
這一家姓許,吵架的兩人是親母女,媽叫周紅珍,閨女叫許秀梅。
許秀梅爸爸叫許才茂,以前也是機械廠的工人,退休后許秀梅接了他的班,在機械廠賬務科上班。
在機械廠家屬院,許秀梅也是數一數二的漂亮,再加上工作也體面,找對象就有點挑,今年都23了,也沒找到個對象。
許秀梅倒是不急,每天上班下班過的還挺自在,可周紅珍卻是急的不行,見天兒催著許秀梅找對象。
尤其是看到葉歡找到這么好的人家,周紅珍就更是坐不住:論長相,許秀梅長的不比葉歡丑,葉歡能找到那么好的人家,許秀梅應該也能啊,就四處托人給許秀梅介紹對象,許秀梅嫌丟人,回到家就跟周紅珍吵,還賭氣說一輩子都不嫁了。
可把周紅珍氣壞了,因為這事兒,母女倆都快成仇人了。
不大功夫,只聽到呯的一聲響,許秀梅把門一甩,怒氣沖沖的從屋里出來了,然后推著自行車走了。
不一會兒,周紅珍也從屋里出來了,見李秀芬在外面坐著,又回家搬了個小板凳,挨著李秀芬坐下了。
池子媽,“你咋又跟秀梅吵起來了?”
周紅珍嘆了口氣,“我也不愿意跟她吵,可這孩子一點兒都不聽話,這不昨兒個她姑給她介紹了個對象,在市府上班,人家也不嫌她年齡大,想跟她見見面,結果她說啥也不去,我能不急嗎?”
“在市府上班不挺好的,秀梅為啥不愿意啊?”
“嫌人家個子低。”
“小伙兒有多高啊?”
“也不算很低,也就比她爸稍低一點兒。”
眾人,“……”那還不算低啊。
周紅珍是個大高個子,許茂才卻比她矮了一個頭,估計是不超過1米7,比許茂才還要低一點兒,估計也就1米6左右了。
許秀梅的個子隨周紅珍,快1米7了,讓她找個1米6的,她肯定是不樂意。
周紅珍卻不這么認為,“個子低一點也沒啥吧,我家老許個子也不高,秀梅他們兄妹幾個,不都是大高個。”
眾人也不知道說啥好了,只能寬慰她說,“你也別急,一輩子的事,總得讓她找個合意的,秀梅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工作又體面,總能找到個好的。”
周紅珍,“她都23了,再找不到,就真成老姑娘了,到時候,哪個男人還要她?秀芬,你家葉歡這不回來了,你讓歡歡幫秀梅操點心唄,部隊上有合適的,也幫我家秀梅說合說合,我們也沒多高的要求,就顧營長那樣的就行……”
池子媽心直口快,“你這要求還不叫高啊,我說句難聽的,要真照著顧營長那樣的找,你家秀梅這輩子怕是都要嫁不出去了,我也不說秀梅肯定找不到那樣的,就是難。”
周紅珍聽了就不大高興,沒接池子媽的話,繼續(xù)對李秀芬說道,“歡歡不是要去上大學,學校里如果有合適的,只要大體上說得過去,我們也愿意。”
周紅珍在李秀芬跟前,一直絮叨著,想讓葉歡給許秀梅介紹對象,“顧家那邊認識的人多,回頭你讓歡歡跟他們說說,讓他們都幫著秀梅操點心,事兒成了,謝禮肯定少不了他們的。”
李秀芬就不大高興,好閨女剛回來,她當媽的都不舍得給她派任務,周紅珍倒是給派上任務了。
還讓顧家那邊幫著操心,人家顧家稀罕你那一點兒謝禮啊。
李秀芬就不想再在這兒坐了,“家里還發(fā)著面呢,我去看看面發(fā)起來了沒有?”
把小板凳還給池子媽,然后站起來就走了。
周紅珍還在后面大聲對她說,“叫歡歡替秀梅操點心,你可別忘了跟歡歡說。”
李秀芬裝沒聽見。
回家一看,面還真發(fā)起來了,便開始包包子。
葉歡一覺睡醒,酸菜肉包已經出鍋了。
李秀芬,“歡歡你嘗嘗好不好吃。”
葉歡,“光聞著味兒就知道好吃。”
“又哄媽高興。”
李秀芬心里卻是樂滋滋,閨女越大越貼心,當媽的心里也熨帖的很。
葉歡拿著肉包咬了一口,皮薄餡鮮,唇齒留香。
雖說里面都是肥肉,而且李秀芬把熬油的油渣也放進去了,但因為加了酸白菜,吃起來卻一點兒都不肥膩。
“媽,這肉包都趕得上六福記的灌湯包了。”
“味兒還行是吧,那下一籠留著,明兒個給顧程爸媽帶過去。”
天說黑就黑了,天兒還冷著,又沒啥娛樂活動,天黑了就是鉆被窩睡覺。
葉歡白天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就有點睡不著。
而且還冷,李秀芬給她灌了三個熱水袋,她還是覺得冷。
從枕頭下拿出她跟顧程的合影,借著窗外的月光,描摹著顧程的臉,小聲說,“顧大哥,我想你了。”
千里之外的顧程,也睡不著。
摟著軟乎乎香噴噴的媳婦兒睡覺睡習慣了,這冷不丁的又成了一個人,竟然睡不著了,在床上烙了一整夜的燒餅,第二天就給家里打了個電話,程美云接的,還以為顧程是問葉歡呢,就對顧程說,“歡歡還沒來呢,等她來了,我叫她給你打電話。”
顧程,“媽,我是跟你說件事。”
程美云,“你說吧。”
顧程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程美云說了。
程美云知道顧程的脾氣,他沒考慮好的事,是不會跟他們說的。
既然說了,就說明他已經考慮好了,跟他們說,也是通知一聲罷了。
程美云,“既然你考慮好了,就按你想的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跟你爸都支持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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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 第 75 章
◎二更◎
“籃子里是昨兒個包的酸菜肉包子, 豬油冷了不好吃,吃的時候得熱一熱再吃,你看合不合他們口味, 合的話下回包了再給他們拿, 反正家里有的是酸菜。”
“這個罐頭瓶里是腌的酸辣蘿卜干, 聽顧奶奶說,顧爸爸愛吃這個,你給他拿過去,叫他早上配著粥吃,下飯。”
“這雙鞋是給你婆婆做的的,鞋底我墊了幾層玉米葉子, 穿著輕巧也不怕水,她在醫(yī)院一坐就是一天, 穿布鞋比穿皮鞋要舒服一點, 我不知道她穿多大的鞋, 是估摸著做的,也不知道她穿著合適不合適, 你拿過去了叫她試試合不合腳, 大了或是小了跟我說一聲。”
“這個玻璃瓶里是梨膏糖, 我自個兒熬的, 我聽顧奶奶說,顧程姑姑到春天就愛咳嗽,這個梨膏糖是你外公以前配的,里面加了金銀花,羅漢果和陳皮, 你小時候經常吃, 咳嗽的時候含嘴里一顆, 比吃藥都管用。”
“這個盒子里是狗皮膏藥,是前門那個老中醫(yī)配的,聽你婆婆說,劉嫂經常腰疼,我以前腰疼的時候就貼這個,很管用,你拿過去叫她試試。”
……
零零碎碎的,竟是裝了一大包。
顧家對葉歡好,她心里感激,總想要回報點啥。
說起來這些東西都不值錢,但也是她花了心思準備的。
鳳嫂子在外面喊葉歡,“歡歡,我聽著外面有汽車響,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來接你的?”
葉歡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走到院門口,就看到小徐過來了,給葉歡敬了個禮,“嫂子,首長叫我來接你。”
李秀芬也跟著出來了,她見過小徐,就對小徐說,“進屋喝口水歇一歇吧。”
小徐禮貌道,“不了大娘,我在外面等嫂子吧。”
葉歡已經把要帶的東西拿出來了,一個籃子,一個提包,小徐都給接過去了。
葉歡,“媽,那我去了,晚上我回來吃飯。”
李秀芬,“行,去吧。”
鳳嫂子打趣她,“這么大了還離不開娘,還沒走呢,就想著回來了。”
李秀芬,“都是我慣的,以后不慣她了。”
前一句說著不慣她了,后一句又問葉歡,“你晚上是想吃手搟面還是烙雞蛋餅?”
葉歡,“我想吃炸醬面。”
李秀芬,“行行行,吃炸醬面,年前媽曬的醬,還一直沒吃呢,正好開封嘗嘗味兒咋樣。”
小徐開的車停在外面馬路上,小徐把籃子和提包都放到了后車座上,等葉歡也上了車,就發(fā)動車子開著走了。
部隊醫(yī)院家屬院。
韓曉雪一會兒進一會兒出,嘴里還念叨,“嫂子咋還不來?”
顧立曼嫌她煩,“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韓曉雪,“我這不急著看咱家的女大學生嘛,那可是南州大學的大學生,萬里挑一。”
正說著,顧立省在外面喊她,“曉雪,你嫂子來了。”
韓曉雪,“來了來了!”
掀開門簾跑出去了。
顧立省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掘地。
他愛養(yǎng)花,只不過養(yǎng)花的技術不精,所以養(yǎng)的都是一些皮實好養(yǎng)的,就是這樣也是動不動就給養(yǎng)死了。
這不葉歡回來了,他就想把院子里這塊地好好翻翻,等到天暖和了都種上花。
有兒媳婦這個專家作指導,這個小院子,不得成個花園?看胡春生以后還敢不敢再說他是一介武夫。
正掘著地,看到小徐開車回來了,把車子停在院門口,葉歡從車上下來了,喊了他一聲,“爸。”
韓曉雪跑過去挽住了她胳膊,親親熱熱道,“嫂子。”
韓曉雪比葉歡還大5歲,她喊嫂子,葉歡聽著還是有點不習慣,“你以后喊我名字得了。”
韓曉雪,“那不成,給我哥聽到了,非熊我一頓不可。”
顧立省向葉歡招手,“歡歡你快過來看看,這棵臘梅,現在長多好。”
葉歡就過去了。
今年天冷,臘梅開的也晚,已經是3月份了,還在盛開,花朵繁密,還沒進院子,就能聞到臘梅特有的清香。
葉歡就跟顧立省蹲在臘梅跟前看花,韓曉雪便也蹲著一起看。
程美云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也沒見葉歡進來,出去一看,見一大兩小都蹲在臘梅跟前看花呢,樂了,對顧立省說,“你好歹讓歡歡先進屋。”
顧立省笑呵呵,手一揮,“回屋了。”
到屋子里后,葉歡把帶的東西一樣一樣的都拿了出來。
葉歡把布鞋給程美云,“我媽說你在醫(yī)院一坐就是一天,穿布鞋比穿皮鞋舒服,她是估摸著做的,媽你試試合不合腳。”
程美云,“我早就想要一雙手做的布鞋了,前不久還想著請人幫做一雙呢,可巧兒你媽就給我做了。”
立馬就坐到沙發(fā)上,把腳上的鞋子脫了,換上了李秀芬給她做的這雙,穿上后在客廳里走了幾個來回,“合腳,比買的都合腳,你媽手可真是巧,她也沒問過我穿多大碼的,她咋就做的這么合腳。”
顧立曼很是感動。
她是有咳嗽的毛病,夏天秋天都還好,冬天春天就容易犯,尤其是春天,比哪個季節(jié)咳的都厲害,吃藥倒是管用,就是不能停,只要一停用藥,立馬就犯。
是藥三分毒,也不能一直吃藥吧。
所以一到冬天春到,對她來說,就有點難熬。
沒想到顧奶奶只是順嘴提了一句,李秀芬就記到了心里頭,還專門給她熬梨膏糖。
“我媽說這是我外公配的,說我小時候也經常吃,比吃藥管用,姑你吃吃看管不管用,管用的話下回我媽再熬。”
顧立曼,“讓你媽費心了。”
東西確實不值錢,可這份心意難得。
立馬拿了一顆含到了嘴里,甘甜清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喉嚨立馬舒服了不少。
劉嫂是顧家的保姆,沒想到還有她的份,她確實是經常腰疼,膏藥也貼過不少,就是不大管用,程美云只不過閑聊的時候跟李秀芬提了一句,李秀芬就放在了心上,還特地給她帶了膏藥。
心里感慨,這當媽的,是真真把閨女放在了心尖尖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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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 第 76 章
◎一更◎
劉嫂做了一桌子的菜, 剛把菜端上來,電話就響了。
程美云,“肯定是顧程打過來的, 昨兒個我跟他說等歡歡來了, 給他打電話, 這一高興就把他給忘了。”
韓曉雪,“等我哥回來了,我把你這句話學給我哥聽。”
程美云疼愛的拍了她一下,“你學就學,有了歡歡,誰還要你哥, 歡歡,書房也有電話, 跟客廳里這部是通著的, 你去書房接吧。”
客廳里人多, 小兩口說話不方便,程美云把葉歡領到了書房, 出來的時候還貼心的把書房的門給關上了。
韓曉雪, “得虧我嫂子平時接聽電話不方便, 不然我哥一天不得八百個打過來, 我敢說,我哥肯定等不到放暑假就得跑回來。”
她跟石磊感情算好的,也沒這么黏糊過。
顧立省樂呵呵,“你哥隨我,我在外地的時候, 一天不給你舅媽打電話, 我就睡不著覺。”
韓曉雪趴在沙發(fā)上笑得直不起腰, 顧立曼也抿著嘴直笑。
程美云鬧了個大紅臉,嗔怪道,“一把年紀的人了,當著小輩兒的面,瞎說什么呢。”
顧立省,“我哪兒瞎說了,上次我去云省,你數數我一共給你打了幾個電話……”
程美云推著他去了廚房,“去拿碗筷。”
一家子人都等著葉歡吃飯,葉歡只跟顧程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劉嫂把一碗魚丸端上來了。
葉歡愛吃魚丸,劉嫂這是特地給葉歡做的 。
“這次是用鰻魚做的,你們嘗嘗味道咋樣?”
程美云對葉歡說,“這是你爸老戰(zhàn)友從南邊兒帶過來的,給了咱們家?guī)讞l,說是用這魚做魚丸,比用草魚做的要鮮。”
潔白的魚丸盛在瓷白的盤子里,透著絲絲鮮亮。
葉歡夾了一個,咬了一口,感覺比草魚魚丸要更柔嫩些,魚香濃郁,而且回味還有一點點甘甜。
“是比草魚丸要鮮。”
程美云,“劉嫂做的多,剩下的你走的時候都拿走,也算是個稀罕物,讓你爸媽還有你弟都嘗嘗鮮。”
又對劉嫂說,“劉嫂你把剩下的都裝起來,歡歡走的時候,別忘了叫她帶走。”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韓曉雪對程美云說,“舅媽,走吧。”
顧立省,“去哪里?”
程美云,“去百貨大樓,想看看換季的衣服,歡歡,咱一塊兒去逛逛。”
葉歡沒想到還有這個節(jié)目。
不過她本來就想著回去的時候去百貨大樓逛逛,買幾件應季衣裳,既然程美云和韓曉雪也要去,那就跟她們一道去吧。
韓曉雪怕她不去,把她拉起來了,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胳膊往外走,“走了嫂子,難得一塊兒去逛逛。”
程美云難得出去逛,顧立省一把子支持,“叫小徐送你們過去。”
出去喊小徐去了。
葉歡見顧立曼坐著沒動,問她,“姑你不去嗎?”
韓曉雪,“這種事就別喊我媽,喊她也不去。”
程美云知道小姑子的性子,對顧立曼來說,逛百貨大樓那就是遭罪,就對葉歡說,“你姑不愛逛,就咱們三個去。”
劉嫂從廚房出來,問葉歡,“魚丸是這會兒拿走,還是等回來了再拿?”
葉歡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從百貨大樓里出來,怕是要4,5點鐘了。
就對劉嫂說,“這會兒拿走吧。”
劉嫂就把裝好的魚丸給了葉歡。
小徐已經把車子停在門口了,三人上了車,小徐一路開到了百貨大樓。
小徐,“程醫(yī)生,我?guī)c過來接你們?”
“小徐你不用管我們,我們逛好了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小徐,“首長說了,要車接車送。”
程美云,“那行,你先回去,4點鐘左右你再過來,我們出來早的話,就在百貨大樓門口等你。”
小徐就先開車回去了。
一樓都是賣吃的,三人就直接去了二樓。
崔喜萍今天上班,她正趴在柜臺上跟另一個營業(yè)員扯閑篇兒。
“我大姐他們院里,就葉師傅家小閨女,人家可出息了,考上南州大學了,南州大學多難考,人家一下就考上了,聽說差20分就滿分了,擱以前,不得是個狀元。”
“是不是上次托你買絲巾那個?”
“就是她,這不昨兒個回來了,后兒個就去大學念書了。”
正說著,另一個營業(yè)員推了推她,“說曹操曹操到,那不人來了。”
崔喜萍抬頭看過去,看到了葉歡,抬手招呼葉歡,“歡歡!”
另一個營業(yè)員問她,“跟她一塊兒那個婦女,是葉歡她媽?”
崔喜萍,“不是葉歡她媽,看樣子,八成是葉歡婆婆。”
另一個營業(yè)員就嘀咕了一句,“咋跟婆婆一塊兒來買東西?”
當婆婆的都是摳摳索索,尤其見不得兒媳婦買東西,哪怕花的是兒媳婦自己掙的錢也不行,兒媳婦花個錢,跟要了她的命一樣,當著面不罵,背地里也要罵一句敗家婆娘。
所以這是有多想不開,竟然跟婆婆一塊兒來百貨大樓買東西。
葉歡跟程美云和韓曉雪已經走過來了。
葉歡給程美云介紹,“媽,這是喜萍姐,上次的絲巾,就是喜萍姐幫著選的。”
程美云,“謝謝你喜萍同志,你選的絲巾,我們很喜歡。”
崔喜萍聽她大姐說過,葉歡婆婆是個大專家,她還是第一次跟專家打交道,心里原本還有點緊張,結果卻發(fā)現程美云平易近人,還沒他們主任派頭大,一下放松了不少,連連擺手道,“不用謝,又不費啥力氣,你們今兒來,是想買點啥?”
程美云,“這不換季了,想買件應季衣服。”
崔喜萍看了看她們仨,“是誰穿啊?”
程美云,“歡歡。”
把葉歡往前推了推,“同志你給參謀參謀,歡歡穿哪件好看?”
程美云自己是很簡樸的,倒也不是她不舍得買,主要是她是軍人,平時都是穿軍裝,上班的時候軍裝外面再套個白大褂,年頭穿到年尾,就是買了新衣服也穿不著。
葉歡就不一樣了,花一樣的年齡,長的又漂亮,現在不穿,等到老了再穿嗎?
所以就帶著葉歡來百貨大樓買衣服。
怕自己跟不上年輕人的審美,所以特地把韓曉雪也喊過來了。
崔喜萍,“我們剛從滬市進了一批羊毛衫,不厚,天再暖和點穿正好。”
把幾件羊毛衫拿了過來。
程美云拿起一件嫩黃的羊毛衫,在葉歡身上比了比,“這件好看,曉雪你覺得呢?”
韓曉雪,“嫂子皮膚白,穿哪件都好看。”
聽了韓曉雪的話,程美云又拿了件水紅色,在葉歡身上比了比,“這件也好看。”
把三件羊毛衫挨個在葉歡身上比了比,覺得哪件都好看,就有點難取舍,索性都買了,“同志,都給我包起來吧,這三件我都要了。”
崔喜萍,“好嘞。”
買過羊毛衫,又買了兩條褲子。
最后又買了件短款的花呢大衣,“現在穿剛剛好。”
付錢的時候,卻說什么都不讓葉歡付。
韓曉雪把葉歡拉到一邊,“你就讓我姑享受一下付錢的快樂吧。”
這話倒也不假,程美云還真沒怎么買過東西。
她工作忙,平時家里缺什么了,要么是劉嫂去買,要么是小徐去買,她很少自己出來買東西。
上一次她自己出來買東西,還是葉歡跟顧程結婚的時候。
葉歡,“……”明明說的是她們三個都買,到頭來竟成了她的購物專場。
買好了衣服,又零零碎碎的買了些別的,三人才走了。
跟崔喜萍一個柜臺的營業(yè)員都看呆了,等葉歡他們三個人走了,才對崔喜萍說,“這一下花了都小三百了,我還是頭一回看見這么大方的婆婆。”
不但主動給兒媳婦買衣服,出手還特別闊綽。
崔喜萍,“人家疼兒媳婦唄,有幾個人能遇到這么好的婆婆。”
柜臺站久了,什么樣的人都能見到。
比如大前天,有一對馬上要結婚了,過來買衣服。
當地的習俗,結婚前要給女同志買幾身新衣裳。
男同志就領著女同志來百貨大樓了,男同志的媽也跟著一塊兒來了。
這種情況,她們見得多了,錢一般都是攥在男方媽媽手里的,男方媽媽跟著過來,是怕女同志撿貴的買,所以跟過來把關的。
當時女同志看中了三件,男方媽媽就不樂意付錢,一直跟人女同志哭訴手頭緊,因為他倆結婚,家里都快背債了。
其實人女同志挑的那三件,壓根兒就不貴,三件加起來也才不到20塊錢,就這男方媽媽都不愿意掏錢。
那個男同志站在旁邊也不吭聲,不過看樣子,他是站在他媽那邊的,要不然,打一開始,他就不會叫他媽跟著過來。
女同志是個沒主見的,男方媽媽說沒錢,她就又換了別的,也是三件,不過要便宜的多,三件加起來還不到10塊錢。
趁著女同志去看別的,男同志媽媽拉住男同志,小聲對他說,“我就說她肯定挑貴的買,你還不信,得虧媽跟著,這一下就省了10來塊錢呢,我跟你說,一會兒她再買啥,你不能再裝啞巴,你得攔著點,咱家可不興敗家媳婦。”
后來男同志和他媽走了,她們幾個營業(yè)員面面相覷,都替剛才那個女同志不值。
這還沒結婚呢,就不舍得給兒媳婦花錢了,等以后結了婚,兒媳婦怕是一分錢都別想花。
跟這個婆婆一比,葉歡婆婆簡直就是神仙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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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第 77 章(捉蟲)
◎二更◎
葉歡她們三個從百貨大樓出來, 剛剛好4點半,小徐已經在百貨大樓外面等著了。
三人上了車,程美云對小徐說, “小徐, 先送你嫂子去機械廠家屬院吧。”
葉歡要回去, 程美云也沒攔著,娘兒倆快一年沒見面了,得讓人娘兒兩好好說說體己話不是?
車子開到機械廠家屬院門口,程美云跟著葉歡一塊兒下去了,在院門口正好碰到李秀芬,手里提著個菜籃子, 正要去菜店買菜。
李秀芬見是程美云把葉歡送回來了,嗔怪地拍了葉歡一巴掌, 然后對程美云說, “你好不容易歇一天, 還把她給送回來,她這么大的人了, 又不是不認識路, 叫她自個兒回來就行了。”
程美云, “我是專程來向你道謝的, 你看看這鞋子,我穿著多合腳。”
程美云給李秀芬看她腳上的鞋子。
李秀芬這才發(fā)現,程美云腳上穿的,就是她做的那雙。
程美云還在李秀芬跟前走了幾步,“就沒穿過這么舒服的鞋子。”
李秀芬是讓程美云在醫(yī)院坐診的時候穿的, 沒想到程美云不嫌鞋子丑, 竟然直接穿出來了, 還誠心誠意的向她表示感謝,夸的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是估摸著做的,你穿著合腳就行。”
又招呼程美云,“去家里坐吧。”
程美云,“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去家里了,親家,那我走了啊。”
李秀芬和葉歡把程美云送到胡同口,看程美云上了車,等車子開走了,李秀芬去買菜,葉歡回了家。
晚飯吃的是炸醬面,李秀芬自己曬的黃面醬,又咸又香。
雖然還是很想顧程,不過可口的炸醬面暫且安慰到了她。
又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三天南州大學就開學了。
“歡歡,媽覺得你還是住家里吧。”
機械廠離南州大學不算遠,也就5站路,而且中間還不用轉車,李秀芬一直想讓葉歡住家里。
念書也是很辛苦的,住家里她能照顧著點。
葉歡,“學校還上晚課,下了晚課已經很晚了,公交車都沒了。”
“讓你爸騎自行車去接你。”
騎自行車來回也就一個多小時,葉勇國又不上夜班,去學校接葉歡完全沒問題。
今天葉歡開學嘛,要拿不少東西,葉勇國為了表示自己對這個閨女還是很重視的,所以特意請了半天假,送葉歡去學校。
聽了李秀芬的話,就對葉歡說,“住家里也行,放學了爸去接你。”
以葉歡對他的了解,他現在說的好聽,實際上他頂多能堅持一個星期,超過一個星期,只怕就要牢騷滿腹了。
還不如她住宿舍來的自在。
葉歡,“我還是住學校吧,等到星期天我再回來。”
葉勇國,“你不想住宿舍,你住到軍區(qū)家屬院也行,那兒不是離學校更近?再說那兒才是你正兒八經的家。”
李秀芬,“你叫歡歡一個人住到哪兒?樓上樓下的就她一個人,孩子不害怕嗎?再說她一人住那兒,她咋吃飯?”
葉勇國,“自己做飯吃,都結婚一年了,還不會做飯。”
小閨女啥都好,就是不會做飯,葉勇國都覺得在親家那兒沒面子,顯得是他沒把閨女教育好。
李秀芬,“你都結婚幾十年了,不也不會做飯?”
葉勇國哼哼,“哪有爺們兒做飯的?”
“人顧程就會做飯,比你還有出息。”
一句話把葉勇國堵了嘴,他接不上話,就扛起鋪蓋卷先出去了。
葉歡提著個大網兜,網兜里裝的都是零碎東西,跟李秀芬說了一聲,就出去坐公交車了。
葉勇國已經到了公交站點了。
公交車還沒來,倆人站著等車,葉勇國看葉歡這會兒心情不錯,就問葉歡,“你去看過輝輝沒有?”
他說的是葉明亮的兒子,大名葉光輝,去年11月底生的,已經4個月大了。
葉歡,“沒有。”
她聽李秀芬說過孫麗紅生了個兒子,不過李秀芬沒說讓她去探望,她就沒去。
葉勇國,“畢竟是你侄子,得空了還是要去看看。”
以前他不大關心家里的事,回家就是吃飯,下棋,睡覺。
反正家里有李秀芬操持著呢,即使他啥也不管,家里也是井井有條。
可經葉青提醒后,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4個孩子之間,已經有了隔閡,而且隔閡還不小。
葉青跟他說,都是李秀芬太偏心眼,心里眼里只有葉歡和葉明強。
葉勇國就多留意了點,發(fā)現還真是這么回事,李秀芬現在確實是偏心眼,而且偏的還不輕。
別的不說,就說葉歡原本住的那間屋吧。
葉明亮跟他說過幾次,想跟孫麗紅搬過來住,李秀芬都不同意,說留著葉歡回來住。
現在葉歡已經嫁人了,都已經是人家的人了,李秀芬還說要給她留著。
李秀芬的原話是,“只要我在一天,這個家就得有歡歡住的地方,除非是哪天我不在了,那我就管不著了。”
其實就是沒拿葉明亮當兒子,要不然,哪有不給兒子住,反而留給已經出嫁的閨女的。
葉勇國心里其實是不大高興的,不過倒也沒想過因為這點事就跟李秀芬吵架。
女人都是小心眼,尤其是當后媽的,沒幾個不偏心的。
不過他還是希望他的4個孩子,能顧念點手足情,起碼不要跟仇人似的。
李秀芬偏心,私底下,他就多調停調停吧。
所以今兒個才跟葉歡說,讓葉歡去看看葉光輝。
葉歡畢竟是當姑姑的,姑姑哪有不親侄子的。
葉永珍就做的很好,雖然不是葉歡的親姑姑,可待葉歡,就跟親姑姑一樣。
葉勇國希望葉歡能向葉永珍看齊,象葉永珍待她一樣待葉光輝。
葉歡深知她這個便宜爸就是個糊涂蛋,偏聽偏信,她不愿意跟他多說,便敷衍地對他說道,“等我有空了再說。”
至于啥時候有空,還不是她說了算。
見公交車過來了,拿著東西上了車。
葉勇國也趕緊扛著鋪蓋卷上去了。
5站路,也就20來分鐘就到了。
頭一天開學,學校里都是人。
葉勇國來的時候想的好好的,叫閨女在一邊兒等著,他給閨女辦辦手續(xù)啥的。
把閨女哄的高興了,閨女跟他就不會那么生分了。
結果到了學校一看,全是人,而且學校還那么大,他就有點懵,別說給葉歡辦手續(xù)了,他連東西南北都有點分不清了。
就有些訕訕的,對葉歡說,“爸還是在這兒等你吧。”
葉歡也沒指望他幫著辦手續(xù),指了指旁邊一個花壇,對他說,“你去那兒等我。”
葉勇國去了花壇那兒,葉歡自己去辦了入學手續(xù),辦好手續(xù),分配好宿舍,然后過來拿鋪蓋卷。
葉勇國,“鋪蓋怪沉的,我給你送到宿舍吧?”
葉歡倒是想讓他送進去,省自己的力氣嘛。
不過女生宿舍,就是第一天,也不讓男人進。
就對葉勇國說,“我自己扛進去吧。”
葉勇國,“那我給你送到宿舍樓下。”
扛著鋪蓋卷跟著葉歡去女生宿舍,剛走沒兩步,聽到有人喊,“這位同學。”
這會兒學校全是學生,葉歡也不知道是喊誰的,就沒回應,結果一下被人給拉住了,那人還很激動,“同學,是我,你還記得我吧?”
葉歡扭頭一看,當然認識,竟然是楊耀光親媽,李葉。
葉歡,“我記得的,你是耀光的親媽,李葉同志。”
李葉笑了,“真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遇見你。”
葉歡,“耀光現在還好吧?”
“挺好的,前幾天他還跟我說你呢,說以前你經常給他東西吃。”
葉歡問她,“你是來送人的還是……”
李葉,“我是在這里上班,我是后勤科的。”
她和王建民以前都是南州大學的老師,后來因為老人的問題被下放了,下放的地方就是楊團長老家,那時候耀光才剛剛一歲,他們日子過的又苦,楊團長想領養(yǎng)耀光,他們聽人說楊團長兩口子結婚6,7年了也沒生孩子,想來是不會再生了,耀光跟著他,起碼能吃飽飯,所以才讓楊團長把耀光領走了。
前年老人平反了,她跟王建民也回來了,王建民又當回了老師,她因為身體不太好,就給安排到了后勤科。
雖然不能再上課教書了,可只要還能回到學校,李葉還是很知足的。
李葉說完,才想起還不知道葉歡的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葉歡,“葉歡,樹葉的葉,歡迎的歡。”
李葉驚訝道,“你就是葉歡啊?”
開學前,學校里早就傳開了,說有個叫葉歡的,這次高考考了480分,差20分就滿分了。
荒廢了10年,竟然還有學生能考出這么高的分數!
所以李葉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還想著哪一天認識一下這個學生,沒想到第一天就見到人了,而且自己跟這個人還有過一面之緣。
李葉,“咱倆還怪有緣的,你姓葉,我名字里也有個葉字。”
李葉見葉勇國還背著鋪蓋卷,就對葉歡說,“你是分到哪個宿舍了,我跟你一塊兒過去。”
葉歡,“206。”
李葉是后勤科的,對學生的住宿情況還是很熟悉的,就問葉歡,“你是園藝系的啊?”
葉歡,“嗯。”
以她的成績,專業(yè)任她選,可她最喜歡的就是種花呀,所以就報了園藝專業(yè)。
南州大學也是全國唯一開設有園藝專業(yè)的一所大學。
女生宿舍有點遠,走了快20分鐘才到。
葉勇國上不了樓,葉歡就把鋪蓋卷接過去了,對葉勇國,“你回去吧。”
葉勇國又叮囑她,“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可記著啊。”
葉歡敷衍地點了點頭,便跟著李葉一起上樓了。
葉勇國就覺得葉歡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說不定下個星期天,就會去看葉光輝了。
他心里挺高興,家和萬事興,一家人還是要和和美?的嘛。
【📢作者有話說】
敲黑板劃重點,李葉是學校后勤科的……感謝在2024-05-24 21:03:57~2024-05-24 23:36: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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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 第 78 章
◎一更◎
葉歡和李葉一塊兒去了宿舍。
葉歡住的這個宿舍是4人間, 葉歡覺得自己來的已經算是早的了,結果推開宿舍的門一看,其他3人已經都來了, 而且床鋪都已經鋪好了。
葉歡進來的時候, 三個姑娘正湊在一起看一本書,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都朝著門口看過來。
坐在中間拿書的那個,看著年齡稍大點,叫陳春燕,昨天她過來的時候,就是李葉把她領到宿舍的, 站起來跟李葉打招呼,“李老師。”
李葉對她們介紹葉歡, “她叫葉歡, 也是住你們宿舍的。”
又對葉歡說, “她叫陳春燕,是你們宿舍的寢室長。”
昨天206宿舍一下就來了3個, 因為陳春燕年齡最大, 而且陳春燕還當過民兵隊長, 所以就讓陳春燕當了206的寢室長。
陳春燕長的跟連艷梅有點象, 都梳著齊耳短發(fā),濃眉大眼的,性子也有點象,李葉介紹過葉歡,她就很熱情地過來招呼葉歡, “歡迎葉歡同學。”
葉歡, “你們來的真早。”
陳春燕, “我們3個家都是外地的,坐車不方便,怕耽誤開學,所以都是提前過來的。”
又對葉歡介紹另個兩個人,“她叫周美鳳,家是安省的,她叫蔣勝英,她家最遠,北省的。”
周美鳳和蔣勝英都笑瞇瞇地跟葉歡打招呼。
來之前,葉歡還擔心會碰到許愛香那種人,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可能立馬搬到軍區(qū)家屬院住。
她之所以不去軍區(qū)家屬院住,不是因為一個人住著害怕,而是一個人住到那兒,冷鍋冷灶的,會更想顧程,所以才決定住宿舍。
幸好這3個人看著都是很好相處的。
宿舍是上下鋪,陳春燕她們三個都是昨天來的,床也早就鋪好了。
床柱子上都寫有名字,葉歡是靠里面的上鋪。
陳春燕,“我睡在你下鋪,你如果不想睡上鋪,咱倆換一下,我是睡哪里都行。”
葉歡還沒睡過這么高的地方,覺得還挺新鮮的,對陳春燕說,“不用換,我就睡上鋪好了。”
陳春燕她們三個,還有李葉一起幫著葉歡鋪床收拾東西,不大功夫就全好了。
李葉看看時間,已經是11點鐘了,對葉歡說,“今天中午你別吃食堂了,去我家里吃吧,耀光一直念著你,你去看看他變樣了沒有?”
葉歡還真挺牽掛楊耀光的,以前瘦瘦又小小的娃兒,跟了親爸親媽,怕是已經大變樣了。
不對,他肯定已經改姓了,現在應該叫他王耀光。
就爽快道,“行啊。”
想起提包里還有一包糖,是李秀芬裝進去讓她跟室友一塊兒吃的,就先拿去給王耀光吧。
拿了糖,又跟陳春燕她們三個說了一聲,然后跟著李葉去她家了。
李葉家住在大學家屬院,不用出校門,沿著學校最中間那條直路,一直朝后走,走上10來分鐘就到了。
家屬院是一水兒的6層樓房,李葉家住11幢305。
李葉領著葉歡上樓,“我跟建民平時上班,耀光就一個人在家,這孩子特別懂事,一個人在家也不亂跑,我們不在家,他就在家里看書,我們有時候忙了,衣服沒顧上洗,他不吭不哈的就給我們洗了,做飯涮鍋,我們稍微晚一點兒涮,他也給涮了,我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就站在我跟前,對我說‘媽我錯了,你打我吧’……”
李葉滿眼的心疼,從孩子的行為上,就能看出他以前過的都是啥日子。
除了心疼,還有后悔,她和王建民是信任楊團長,才讓楊團長把孩子抱走的。
楊團長抱孩子走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要把孩子當親生孩子看。
早知道這樣,當初她寧愿讓孩子跟著她受苦,她也不會讓楊團長把孩子抱走。
幸好楊團長還是良心發(fā)現,讓他們把孩子領回來了,孩子現在還小,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彌補那一家子給孩子造成的創(chuàng)傷。
“不過今年秋天他就該去上學了,原本去年就該去上學的,想著他剛回來,人生地不熟的,怕他去了學校害怕,就叫他晚上了一年。”
李葉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了,進門就喊,“耀耀你看誰來了!”
王耀光手里拿著一本小人書,噠噠的跑過來了。
如果李葉不說,葉歡肯定認不出來眼前這個孩子就是王耀光。
以前的王耀光又黃又瘦,已經7,8歲了,個頭竟然比小他3歲的楊耀生高不了多少。
眼前的王耀光卻是白生生的,一年的時間,個頭竄了能有一個頭,而且眼神比以前靈動多了。
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判若兩人,可見李葉和王建民養(yǎng)的有多用心。
葉歡,“耀光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李老師你如果不說,我根本就認不出來。”
王耀光卻是一眼就認出她了,“是姐姐。”
葉歡摸了摸他的頭,把手里的糖給他了。
別人給他東西,他都是先看一下李葉,李葉讓他拿他才拿。
只有葉歡給他糖,他沒去看李葉,直接把糖接過去了,“謝謝姐姐。”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以前葉歡對他很好,所以他信任葉歡。
一個外人都能善待孩子,楊團長跟姜翠卻做不到。
李葉給葉歡倒了杯水,“你跟耀耀在這兒說話,我去做飯。”
葉歡,“咋沒見王老師?”
“他幫著教導處接待新生去了,不過也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聽到了開門,王建民回來了,進門先喊王耀光,“耀耀,爸爸回來了。”
喊完才發(fā)現家里來了個生人。
他也是見過葉歡的,不過他沒李葉細心,而且當時只顧著憤怒了,也沒怎么留意到葉歡,所以沒認出葉歡,問李葉,“這是……”
李葉,“瞧你那記性,你都忘了,當初咱們去部隊上領耀耀的時候,耀耀不跟咱們走,有個姑娘蹲下來安慰耀耀,說咱是耀耀親爸親媽,讓耀耀跟著咱們走,耀耀才跟著咱們走了。”
李葉這么一提醒,王建民有印象了,“我想起來了,你是葉歡同志吧?”
李葉稀罕道,“剛才還想不起來呢,這會兒咋就知道她叫葉歡了?”
王建民笑道,“在教導處看到了她的入學材料,上面貼有照片,不過第一眼我沒認出來。”
李葉對葉歡說,“葉歡你別介意,他除了教書,別的啥都記不住。”
王建民見李葉系著圍裙,把手里拿的書放下了,對李葉說,“你陪葉同學說話,我去做飯。”
李葉就把圍裙解下來給他了,然后跟葉歡坐在客廳閑聊。
葉歡才知道李葉和王建民的父輩都在出版社工作,兩人也是多年的老友,后來因為李爸爸說錯話被下放了,王爸爸因為幫老友說話,也受到了牽連,一家人都蹲了牛棚,去年才平了反回來了。
葉歡和李葉說話,王耀光就乖乖的坐在一邊看書。
葉歡就覺得他應該跟葉明強中和一下,葉明強象王耀光這么大的時候,成天是上竄下跳,除了睡覺,一天到晚就沒個消停時候。
就是吃飯的時候也不老實,用李秀芬的話說,“咱家的板凳都長釘子,還專門釘他的屁股。”
就是鐵牛,雖然成天板著個臉,小小年紀就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他也比王耀光要活潑些。
小孩子嘛,還是要多玩。
葉歡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葉明強玩的那些游戲,就對王耀光說,“咱倆拍三角吧。”
王耀光沒玩過,但在部隊軍屬院的時候,他見別的孩子玩過,他還是很想玩的,但他不會玩。
葉歡,“我教你咋玩。”
說完問李葉,“李老師,你家里有沒有不用的廢紙。”
李葉,“掛歷紙行不行?”
葉歡,“行,掛歷紙更好。”
李葉就進屋拿了一本掛歷出來,是去年的掛歷,首頁上印著一幅畫,畫面是男女青年胸前都佩戴著在紅花,坐在馬車上去插隊,一個個笑逐顏開的。
畫的下面寫了一行字:到大風大浪中去鍛煉。
印刷質量不是很好,給王耀光疊三角玩正好。
賀慶梅教過葉歡怎么疊,葉歡把掛歷紙撕成小方塊,然后教王耀光怎么疊三角。
王耀光一學就會,兩人一共疊了6個,然后就開始玩拍三角。
李葉去廚房幫著王建民一塊兒做飯,聽到客廳里傳來王耀光的笑聲。
李葉勾頭一看,見王耀光手上拿著個三角,正去掮地上的三角,掮過了就咯咯的笑。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孩子笑的這么開心,眼睛就有點濕,吃飯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往葉歡碗里夾菜,對葉歡說,“咱們學校食堂,做飯不大好吃,要不然你以后來家里吃吧,也就多雙筷子的事,你在這兒,我看耀耀吃飯都比以前吃的多。”
可能還是因為王耀光在部隊的時候就認識葉歡,現在見到了葉歡,就覺得特別親切,人也跟著放松了不少。
葉歡也沒推辭,爽快道,“行,那我以后常過來看耀耀。”
下午李葉和王建民都有事,葉歡就對李葉說,“手續(xù)都辦好了,下午我也沒事,叫耀耀帶著我在學校里轉轉吧。”
李葉求之不得,對王耀光說,“你葉歡姐以前沒來過,你領著她去轉轉,叫她熟悉熟悉。”
王耀光高興地點了點頭。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葉歡便領著王耀光下樓了。
李葉下午要去后勤科,就跟著他倆一塊兒下了樓,走到樓梯口,一個齊耳短發(fā)的婦女,跟一個穿著綠軍裝的男同志正好上樓。
婦女叫王敏,也是南州大學的老師,跟李葉家住對門。
跟她一起的那個男同志叫王浩明,是她的娘家侄子。
王敏對王浩明說,“浩明你先回家,我跟李老師說兩句話。”
王浩明先上樓了,葉歡拉著王耀光也走了。
王敏才問李葉,“剛才那姑娘是誰啊?”
這說來話長,李葉也沒打算跟王敏詳細介紹,便含糊的回了一句,“是我娘家那邊一個妹妹。”
“她叫什么名字啊,也是咱們學校的學生?我以前咋沒見過她?”
“她叫葉歡,是去年剛考上的。”
“她有對象了沒?”
這還真問住李葉了,她以前跟葉歡也就匆匆見過一面,今天雖說是重逢,可倆人還不算很熟識,她不可能上來就問人家有沒有對象。
她知道王敏是想給王浩明介紹。
王浩明是去年的工農兵大學生,年齡有點偏大,今年已經25了,還沒有對象,聽王敏說是找對象太挑,所以一直拖到這么大還單著。
王敏一直想叫王浩明在學校里找一個女大學生,今兒個看到了葉歡,估計是想撮合一下葉歡和王浩明。
李葉對浩明多少也有點了解,覺得這孩子還是很優(yōu)秀的,而且王敏為人也不錯,說起來是門好親。
不過這也要看倆人能不能看對眼。
當然了,前提得是葉歡還沒有對象,這一點,她確實是不知道,就如實對王敏說了,“我還真不知道她有沒有對象,回頭我問問她。”
王敏,“不急,孩子剛來上學,先叫她適應一下學校生活再說。”
王敏回了家,見王浩明坐在沙發(fā)上看書,便過去坐到了他旁邊,“浩明,剛才跟李老師一塊兒下樓那個姑娘,你看見了吧?”
王浩明嗯了一聲。
那么亮眼一個姑娘,想忽視都難。
王敏,“我剛才跟李老師打聽了一下,那姑娘叫葉歡,是李老師娘娘家一個妹妹,去年剛考上的。”
王浩明又“嗯”了一聲,就沖這兩聲“嗯”,王敏猜到王浩明肯定是看上人姑娘了,要不然,他肯定又該跟她說,“姑,我想先完成學業(yè),別的以后再考慮。”
王敏,“就是有一點,李老師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對象,人家剛來學校,還沒適應環(huán)境呢,咱也不好現在就去打擾人家,要不你平時也多留意點,如果人姑娘遇到難題了,你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先給人姑娘留個好印象。”
王浩明又是“嗯”了一聲,眼睛看著是在看書,其實眼光都沒在書上,腦海里浮現的,是葉歡的影子。
他是學工科的,形容詞匱乏,這時候腦子里能想到的就一個詞:明眸皓齒。
葉歡這邊,跟王耀光在校園里轉了大半個下午。
說是王耀光領著她轉,其實是她領著王耀光。
這孩子一看就很少出門。
如果換了葉明強,別說大半年了,就是一個星期,估計校園里哪里有個老鼠洞,他都摸的一清二楚的。
可王耀光卻是哪哪兒都不知道。
不過葉歡也沒目的性,兩人就是隨便轉,走到哪里是哪里。
看看時間,估計李葉已經下班了,才把王耀光送回去了。
李葉又留她在家里吃飯,葉歡婉拒了,她想去吃一下食堂,想看看是不是比趙平濤做的豬食還難吃。
葉歡回到宿舍,陳春燕她們三個正要去食堂吃飯,見她回來了,陳春燕問她,“你去食堂吃飯嗎?”
葉歡,“去,等我一下。”
葉歡拿了碗,跟她們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在學校西北角,一幢灰樸樸的平房,門頭上兩個紅色的大字:食堂。
光看硬件,食堂還是不錯的,里面很寬敞,還放著一排排的桌椅。
打菜的窗口一共有5個,葉歡她們來的晚,每個窗口前面都排起了長隊。
周美鳳,“最里面那個窗口人最少,咱們去那邊兒排。”
4個人就去了最里面那個窗口。
她們4個,葉歡年齡最小。
周美鳳她們三個,家里都有弟弟妹妹,碰到比自己年齡小的,下意識的就當成自己的弟弟妹妹看,所以過去后就把葉歡推到了前面,“葉歡你排前面。”
王浩明站正在排隊,聽到“葉歡”倆字,回頭看了一眼,又趕緊把頭扭過去了。
葉歡還是頭一回排隊打飯,再加上好奇食堂的飯到底有多難吃,所以一直勾著頭往前看,然后數數自己前面還有幾個人。
陳春燕在后面問她,“你是不是餓了?”
葉歡還沒回她,排在葉歡前面的王浩明扭頭對她說,“同學,你餓了是吧,那你排我前面吧。”
因為顧程的關系,葉歡見到穿軍裝的,就覺得很親切,而且她也認出王浩明了,跟李葉住一棟樓,就笑著對王浩明說道,“謝謝你同學,不用了。”
王浩明只好又站回去了。
不過很快就輪到葉歡了,葉歡到了窗口一看,菜的種類還是很多的,不光是素菜,還有肉菜,都在一個大盆里盛著,想吃哪個,跟打菜的師傅說一聲,師傅就給你打哪個。
葉歡要了一份清炒白菜,一份醬肉排,又要了一份米飯。
見她打好了,周美鳳對她說,“你先去找個地方坐,給我們占個位兒。”
葉歡端著碗在食堂里找位置,剛好又看到王浩明,王浩明坐的那張桌,有三個人剛好吃過走了,葉歡趕緊過去坐下了。
陳春燕她們三個也打好過來了。
她們三個打的都是素菜,葉歡把自己打的那份醬肉排往中間一放,“這么大一份,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陳春燕她們三個看葉歡穿衣打扮,都猜著她家家境肯定不錯,所以也沒跟葉歡客氣,一人夾了一塊。
葉歡也跟著夾了一塊,一嘗,知道李葉為啥說食堂的菜難吃了。
不是一般的難吃。
不光醬肉排難吃,炒白菜也一樣難吃,感覺里面全是老白菜幫子。
周美鳳心直口快,“白菜心是不是都被炒菜的吃了,只給我們吃白菜幫子。”
陳春燕扯了扯她胳膊,示意她不要亂說。
周美鳳就不再說了。
葉歡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最后還是陳春燕她們三個把她打的菜吃光了。
陳春燕,“你吃的少,下回你讓師傅給你打半份,還省錢。”
葉歡才知道還可以打半份。
看來她在學校要學習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葉歡很快就適應了學校的生活,除了食堂的飯菜難吃,別的感覺還不錯。
最主要的是跟陳春燕她們仨相處的不錯,三個姑娘性子都很直爽,而且還都非常愛學習,在宿舍的日常不是趴著學習,就是討論某個知識點。
處在這樣濃厚的學習氛圍中,葉歡就覺得她想一想顧程,都是對知識的褻瀆。
顧程是誰,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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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第 79 章
◎二更◎
千里之外的部隊食堂, 今天非常熱鬧。
今天孫海濤和周嘉麗結婚,兩人因為家不在一個地方,所以也沒有回去辦婚禮, 去鎮(zhèn)革委會扯了結婚證, 然后在部隊食堂請了幾桌。
顧程也被請去喝喜酒。
葉歡還在農場的時候, 顧程總是在他跟前得瑟,顯擺他有媳婦兒。
今兒個孫海濤揚眉吐氣,拉著周嘉麗在顧程跟前走來走去,這都走了好幾圈了,然后摟著周嘉麗對顧程說,“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不是后悔叫弟妹去念大學了?”
周嘉麗拍了他一巴掌,“人家葉歡可是上的南州大學, 如果我考上了, 我也去, 就是我沒那個本事。”
又問顧程,“葉歡在學校挺好的吧?”
顧程, “挺好。”
孫海濤調侃他, “你還真能憋得住, 我還以為你頂多忍一個月就要跑過去了。”
顧程, “我可能會調回南州。”
顧程嫌里面吵,從食堂里面出來了,孫海濤也跟著他一塊兒出來了,兩人在外面抽煙。
孫海濤聽了,吃了一驚, “老羅會放你走?”
孫海濤說的老羅, 就是羅軍長。
現在調動工作, 不算難,只要那邊接,這邊放,就可以調走了。
問題是想要調走的不是別人,是顧程。
南州軍區(qū)是非常樂意讓顧程過去,可這邊,卻不想放人。
部隊里誰不知道,顧程是羅軍長的愛將,顧程調走,相當于是在割羅軍長的心頭肉,能要了他的命,羅軍長能放人才怪。
羅軍長也確實是不想放人,光電話都已經給顧立省打了好幾個了,想讓顧立省勸勸顧程,撤回調動申請。
現在顧立省都不敢接電話了,聽到電話鈴響,都是先叫通訊員接,看是不是羅軍長打過去的,如果不是羅軍長的電話,他才接。
羅軍長沒轍,就把顧程請到了辦公室,試圖說服顧程。
羅軍長循循善誘,“好男兒志在四方,只能讓媳婦兒追著咱跑,咱哪能追著媳婦兒跑,對吧?”
顧程,“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我還不是英雄。”
言下之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更難過美人關。
所以羅軍長你放人吧。
羅軍長氣得就往外轟顧程,“走走走!”
顧程很聽話的走了,羅軍長差點把他拽過來再揍一頓。
追媳婦追到這個地步,孫海濤還是很佩服顧程的。
不過依顧程的本事,就算是調到南州軍區(qū),也一樣是拔尖的那一個。
有句老話不是說,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fā)光的。
孫海濤拍了拍顧程,得意道,“老顧啊,這次我可能真的要趕超你了。”
他跟周嘉麗年齡都不小了,所以倆人結婚前就已經商量好了,結了婚就要孩子。
而葉歡現在去念大學了,一念就是三年,起碼三年內,不會生娃。
他這不就超過顧程了?
終于能超過一次,不容易啊。
葉歡走進家屬院,池子媽正在水池那兒洗菜,“大學生回來了,你媽剛買菜回來,你早來一步,就跟你媽一塊兒進門了。”
葉歡現在基本是一個星期回來一趟,回來了李秀芬就給她做好吃的,她再跟李秀芬說說學校發(fā)生的新鮮事。
李秀芬一輩子沒上過學,她挺愛聽這些。
上回葉歡回家說學校的醬肉排不好吃,這次回來,李秀芬就去肉店買了排骨,給她做醬肉排吃。
葉歡掀開簾子進門,驚奇地發(fā)現,葉明強竟然趴在桌上寫作業(yè),估計是碰到了不會的,正抓耳撓腮。
李秀芬正在旁邊數落他,“媽不識字不假,但媽還認識對勾跟紅叉,你瞅瞅你那作業(yè)本,全是紅叉叉,就沒幾個對勾,我要是老師,我都不叫我回來,啥時候把紅叉叉都改了再回來。”
看到葉歡來了,點著他的額頭說,“今兒個不把作業(yè)寫完就不能出去,有不會的問你二姐,一天到晚的不叫我省心。”
怕葉歡看不住他,索性把菜拿過來了,一邊摘菜一邊盯著葉明強寫作業(yè)。
葉歡覺得有必要抓一下弟弟的學習成績。
她這個弟弟,腦袋瓜挺好使,就是都沒用在正地方。
以前不用高考,學好學壞一個樣,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恢復高考了,葉歡覺得有必要讓弟弟拼一個大學生。
就過去拿起葉明強的作業(yè)本,是數學作業(yè),一共10道題,他就做錯了8道,大部分都是因為粗心大意才做錯的,比如這一道,題目上寫的是6,下面他就寫成了9,能做對才怪。
葉歡指著題目上的6問葉明強,“這是幾?”
葉明強,“6。”
“那下面為啥就寫成了9?”
葉明強理不直氣卻壯,“看錯了。”
葉歡從兜里摸出顆大白兔,拿到葉明強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又裝了回去,“剛才我拿的是啥?”
葉明強眼睛就是一亮,“大白兔,二姐,你給我買的啊?”
葉歡朝著他后腦勺就來了一巴掌,“大白兔我晃的那么快你都沒看錯,6寫到紙上你都能看成9,媽說的對,就是欠揍。”
拿過來一張紙拍到他跟前,“作業(yè)本上寫錯的各寫10遍,下次再看錯,寫20遍,下下次,30遍。”
親媽不敢惹,親姐更不敢惹,葉明強眼中含淚,把那張紙抓到跟前,抓起筆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一物降一物,李秀芬表示很滿意,對葉歡說,“我去做飯,你在這兒看著他,不寫完不許他吃飯。”
李秀芬去廚房做飯去了。
強大的壓迫下,葉明強的效率格外高,不光完成了葉歡的要求,作業(yè)本上做錯的也全部都重做了一遍,葉歡檢查了一下,這次全對。
葉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然后從兜里拿出一包大白兔,“獎勵你的。”
葉明強剛才還在想著要成為反抗法西斯的勇士,見了大白兔,就全給忘了,拿著大白兔就要往外跑。
葉歡,“下星期回來我還檢查你作業(yè)。”
葉明強頭也不回,“下星期保證一道都不會錯。”
葉歡就隨他去玩去了。
快吃飯的時候,葉勇國和葉明強都回來了。
葉明強顯然已經忘了葉歡的法西斯行為,湊到葉歡跟前問她,“二姐,姐夫啥時候來啊?”
葉歡,“你問這干啥?”
葉明強憤憤不平道,“姐夫說在戰(zhàn)斗力不足的時候,要采用三三戰(zhàn)術,二胖非說姐夫說的不對。”
這是想叫顧程現身說法。
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秀芬拍了他了一巴掌,“趕緊吃飯。”
葉歡,“我也不知道。”
她現在已經想不起顧程同志長啥樣了,還是吃塊醬肉排來的實在。
醬肉排鮮香肥嫩,入口即化。
“媽你如果在我們食堂做飯就好了,我們學校做的醬肉排,肉柴的都咬不動。”
李秀芬,“媽真能去你們學校做飯就好了,你就天天能吃到可口的飯菜了。”
葉勇國哼哼,“學校里可是上千號的人,真讓你去了,你怕是也干不了。”
這句話一下子激起了李秀芬的斗志,“別說上千號人了,就是上萬號人,我也一樣能干得下來,歡歡,你給媽留意著,啥時候你們學校食堂招人干活,你給媽說一聲,媽去干,叫你爸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干下來。”
一個家庭婦女能干啥?
所以葉勇國壓根兒就沒把李秀芬的話放在心上。
其實李秀芬也是話趕話,她也沒想著能去學校食堂,學校食堂也是國家單位,也不是那容易進的。
葉勇國慣常會潑冷水,葉歡不想理他,跟李秀芬說起別的。
“媽,我們下星期開運動會,我報的是100米跑。”
她原本想報擲鉛球,不過后來一想,就自己的力氣,怕是能把鉛球扔到學校外面。
那不得把人嚇死,所以就報了個100米跑。
李秀芬也不懂100米跑是干啥的,不過閨女參加的,就肯定是好的。
葉明強對這個最感興趣,問葉歡,“二姐,你能拿個冠軍不?”
葉歡自信道,“肯定能。”
葉勇國哼哼,只不過話還沒說出來,便挨了李秀芬的罵,“吃飯還占不住你的嘴啊。”
……
5月中旬,南州大學舉行第一屆學校運動會。
操場上人聲鼎沸。
聽說南州市市長都要來觀看。
葉歡他們班男生多,女生少,班里一共42個學生,只有8個女生。
所以這8個女生都被體育委員發(fā)動起來,每人都報了個項目。
葉歡她們宿舍,葉歡報的是100米跑,陳春燕力氣大,報了鉛球,周美鳳是400米接力,蔣勝英是跳遠。
400米接力排在100米跑后面,所以這會兒周美鳳跟葉歡在一塊兒。
汪浩明脖子上掛著個相機在操場上走來走去。
因為他會攝影,所以他在學生會里負責宣傳工作,這次的運動會,他是攝影師。
他個子高,還穿著一身綠軍裝,再加上脖子里還掛著個照相機,所以在操場上很是引人注目。
周美鳳戳了戳葉歡,“我覺得他對你有好感。”
葉歡還真沒感覺到,而且她跟汪浩明接觸的并不是很多,也就食堂里遇到過幾次。
還有就是圖書館里也經常能碰到他,碰到了頂多是點個頭,話都沒說幾句,周美鳳是咋看出來汪浩明對她有好感的?
周美鳳還在問她,“你對他就沒點想法?”
葉歡老老實實道,“沒有,我愛人會生氣的。”
周美鳳登時震驚了,“你都已經結婚了?”
葉歡,“去年我就結婚了。”
周美鳳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們中最小的葉歡,竟然已經結婚了。
主要也是因為從葉歡身上,看不到一點已婚婦女的影子。
周美鳳有個堂姐,也是去年結的婚,今年年初生了個娃,周美鳳來上學前,去看她堂姐,覺得她堂姐憔悴得跟個中年婦女似的。
可葉歡看著卻還象個小姑娘似的。
不對,比她們這些沒結婚的還要水嫩。
周美鳳正想再問問葉歡愛人是干啥工作的,100米跑的哨子已經吹響了。
葉歡,“我去比賽了。”
朝著賽道跑了過去。
葉歡今天穿了一套藍色運動衣,很普通的款式,但她穿著就是比別人穿著好看。
100米跑馬上就開始比賽,好些人都圍了過去,王浩明卻是站在終點,準備拍運動員最后沖刺的英姿。
周美鳳也過去了,她剛過去站好,就感覺身邊站了個人,扭頭一看,是一個當兵的,還是個四個兜的軍官。
周美鳳還以為這人是王浩明的戰(zhàn)友,心說現在當兵的都長的這么好看嗎?
發(fā)令槍響了,跑道上的6個人離弦的箭一樣沖向終點。
周圍一片歡呼加油聲。
誰都沒想到,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葉歡。
主要是葉歡平時看著,都是一幅文文弱弱的樣子,包括他們班的體育委員,也是這么認為,他讓葉歡報名參加比賽,只是讓葉歡來湊個數,壓根兒沒想過讓葉歡拿名次。
卻沒想到葉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是一鳴驚人。
站在終點的王浩明激動的手都有點抖了,連續(xù)不斷的按著快門。
100米很快就跑完了,葉歡跑了個第一名,而且甩下第二名能有半米遠。
陳春燕她們幾個跑過去抱住了她,“葉歡你太棒了,給咱們宿舍開了個好頭。”
體育委員也過來了,沉痛道,“早知道就給你再報個400米接力了。”
周美鳳,“去你的,也不能逮著人葉歡一個人壓榨。”
王浩明也過來了,“恭喜你葉歡同學。”
葉歡,“謝謝。”
她想擦擦汗,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沒帶手絹,正想用袖子隨便擦擦,一塊灰色的手絹就遞到了跟前,抬頭一看,竟然看到了顧程。
她還以為自己跑個100米跑出了幻覺,直愣愣地看著顧程。
王浩明早就注意到了顧程,雖然不知道顧程是誰,可在看到顧程的第一眼,心里莫名就產生了敵意,這會兒見顧程直勾勾地盯著葉歡,葉歡呢,看著象是不認識他,他就過來站在了葉歡的跟前,正想說話,葉歡卻繞過他,一下撲到了顧程懷里,驚喜道,“你咋來了?”
這發(fā)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有些傻眼,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有周美鳳猜到了,這個軍官,應該就是葉歡的愛人。
顧程輕輕拍了拍葉歡,葉歡才回過神來,從顧程的懷里出來了,不好意思地給大家介紹,“這是我愛人,我們好長時間不見面了。”
他們這屆高考生,多的是已經結過婚的。
別說結過婚了,好些學生孩子都好幾個了。
所以對葉歡已經結婚了,也沒什么奇怪的。
而且人家小兩口好長時間不見面了,見了面有點激動,也是可以理解的。
顧程問葉歡,“一會兒還有比賽沒有?”
葉歡,“沒有,我就參加了一個100米跑。”
顧程,“那可以提前走嗎?”
葉歡,“可以,我去給體委說一聲。”
葉歡去給他們班體育委員說了一聲,然后便跟顧程一起走了。
王浩明站那兒一直發(fā)愣,有人喊他,他才回過神去拍照了。
周美鳳嘆了口氣,“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人葉歡都結婚了還有愛慕者,我卻連個對象都沒有。”
陳春燕笑著去擰她的嘴,“趕緊的吧,該你比賽了。”
顧程是來南州軍區(qū)辦調動手續(xù)的。
羅軍長那邊雖然已經同意他調過來了,不過沒有立刻放人,這不省軍區(qū)大比武馬上就要開始了嘛,他想讓顧程再給他拿個第一名再走。
理由很是理直氣壯,“我都同意放人了,那你也得給我一份謝禮吧。”
顧程都不帶猶豫的,“行。”
雖然暫時來不了南州,不過有些手續(xù)還是要提前辦一下,所以他就過來了。
不過調動的事,他還沒跟葉歡說。
主要是怕萬一再有什么變動,讓葉歡空歡喜一場。
顧程是從火車站直接過來的,從學校出來,他叫了個三蹦子。
三蹦子一直開到軍區(qū)大院他們新房的門口,顧程付了錢,拿出鑰匙開了門。
剛一進屋,就把葉歡抵到了門上,喊了聲“媳婦兒,”然后便兇狠的噙住了葉歡的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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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 第 80 章(捉蟲)
◎揚眉吐氣◎
顧營長淋漓盡致的展示了什么叫小別勝新婚。
葉歡雖然也樂在其中, 但還是覺得,這架式有點太猛,趁著換氣的功夫提醒自家男人, “顧程同志, 要細水長流……”
反而更猛烈了……
云收雨歇, 顧程摟著自家媳婦兒,就覺得吧,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葉歡偎在他懷里,這才顧上問他,“你咋突然回來了?”
顧程,“來南州軍區(qū)辦點事。”
葉歡就不再問了, 身為一個軍人家屬,這點覺悟她還是有的。
“能待幾天啊?”
“三天。”
葉歡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明天學校還是開運動會, 不過已經沒她的項目了, 所以她不去也沒關系, 后天是星期天,可以繼續(xù)待在家里。
也就是說顧程在的這三天, 他倆能一直待在一塊兒。
顧程握住她亂動的手, “在學校護著你的那人是誰?”
葉歡聽了有點懵。
當時她眼里只有顧程, 哪還能看到其他人, 所以一下沒想起顧程說的是誰。
顧程提醒她,“穿軍裝那個。”
葉歡想起來了,“他叫王浩明,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比我早一年, 是推薦上的大學, 他姑姑跟李葉住對門, 李葉就是王耀光親媽,王耀光就是楊團長以前領養(yǎng)的那個孩子,以前叫楊耀光,現在把姓改回來了,叫王耀光。”
雖然有點繞,不過顧程聽明白了。
部隊家屬院的娃兒太多,除了幾個熟識的,其他的孩子,顧程都不怎么認識。
不過楊耀光的事,他是知道的。
主要是這件事的影響不太好,往大了說影響軍民關系,往小了說是不守信用,尤其是這事兒還是發(fā)生在一個團長身上。
所以羅軍長狠狠批評了楊團長,楊團長現在在部隊都抬不起頭。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么王浩明會護著葉歡。
看他的時候還一臉敵意。
葉歡恍然大悟,“顧程同志,你不會吃醋了吧?”
顧程坦然承認,“是。”
葉歡戳他的胸,“顧程同志,你想多了,他跟你一樣,也是軍人,當時他也不知道咱倆是啥關系。”
“你沒跟人說你已經結婚了?”
語氣竟然還有點委屈。
葉歡,“人家不問,我總不能見人就說我已經結婚了吧?”
不過經過剛才那一出,這會兒估計都已經知道她是已婚人士了。
軟軟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戳他,每戳一下就是點起一簇小火苗,顧程覺得王浩明的事可以先放一邊,他們可以做點別的更有意義的事。
翻身就壓住了葉歡。
親了半天,已經是忍無可忍,拉開抽屜去拿計生用品,伸手一摸,盒子竟然是空的。
不死心的把抽屜翻了一遍,也沒發(fā)現漏網之魚。
這就用完了?
扭過頭跟葉歡大眼瞪小眼,葉歡裹著被子,笑得肩膀直抖。
顧程恨恨道,“我再去領一盒。”
他們用的計生用品都是從街道計生辦領的,用完的那一盒還是他們結婚的時候領的,當時一共領了3盒。
一盒里是10個,用的只剩下三個,這三個剛才也被顧程用掉了。
顧程還要去領,領來就要用,這是打算在床上待一天嗎?
顧程下床穿衣服,葉歡從被子里伸出腳,輕輕踢了踢他,“我餓了。”
所以你趕緊去搞點吃的,別再一門心思的想著去領那玩意兒了。
顧程抓住她的腳,瑩白的小腳瑩白柔滑,腳踝修長纖細,腳趾圓潤,很想咬一口。
顧程覺得自己有點變態(tài),趕緊把葉歡的腳塞回了被子里,對她說,“我去做飯。”
葉歡從被子里探出頭,“我沒衣服穿了。”
她是穿著運動衣過來的,過來的時候剛跑過步,運動衣早就汗?jié)窳耍隙ㄊ遣荒茉俅┝恕?br />
她平時不在這邊兒住,這里就沒放當季的衣服,除了睡衣,還真沒能穿的衣服了。
顧程飛快地穿好衣服,然后打開衣柜,給她拿了件睡衣放到床頭,“先穿這個,我去給你買一件。”
葉歡從被子里伸出手擺了擺,示意他快去。
顧程拿了錢包出去了。
先去百貨大樓給葉歡買衣服。
崔喜萍見過顧程,見顧程來了,熱情地招呼他,“顧營長想買點啥?”
女人穿的衣服,顧程不太了解,就對崔喜萍說,“想給歡歡買兩件衣服,麻煩你推薦一下。”
崔喜萍拿了一件長袖連衣裙,又拿了一件黃底白碎花的上衣,搭配了一條藍裙子,對顧程說,“你看看這兩套咋樣,歡歡長的漂亮,穿啥都好看。”
顧程關注點不在好不好看上,問崔喜萍,“還不到夏天,現在就穿裙子,會不會凍腿?”
崔喜萍笑道,“大街上早就有穿裙子的了,而且現在白天還是挺熱的,不會凍腿。”
這是顧程的知識盲區(qū),他決定聽崔喜萍的,不過還是又讓崔喜萍拿了兩條褲子。
萬一葉歡覺得穿裙子有點冷,就可以換上褲子。
買過衣服,又去菜店買了些菜,路過街道辦,就拐了進去。
上次就是他來領的計生用品,所以這次熟門熟路。
管計生用品發(fā)放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女同志,姓許,她已經認出顧程了。
來領計生用品的人本來就不多,寥寥幾個也都是女人來領,男人來領的,顧程是第一個。
所以許同志對顧程印象深刻,連顧程上一次是什么時間來領的,一共領了幾盒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記得顧程是上一年年底領的,一共領了3盒。
一盒里是10個計生用品,3盒就是30個。
距他上次來領計生用品,已經過去小半年了,那30個才用完?
許同志還兼職居委會委員,很關心轄區(qū)內的小夫妻感情生活,就隱晦地問顧程,“小兩口鬧別扭了?”
顧程,“……沒有。”
許同志又隱晦地提醒他,“你上一次是去年年底來領的,這都過去小半年了……”
顧程明白了,這是覺得他用的少,以為他跟媳婦兒感情不和。
來領計生用品,都已經夠難為情了,還要接受盤問,顧程都想扭頭走人。
想想走了就得當幾天和尚,便板著臉對許同志說,“我跟媳婦兒兩地分居。”
許同志還想再說些啥,還沒開口便被顧程給打斷了,“給我20盒!”
許同志,“……”
顧程,“超額了?”
見顧程虎著個臉,許同志不敢再說啥了,說了句“不超額”,然后趕緊去拿計生用品了,還貼心地給顧程找了個布兜,把20盒計生用品都放進去了。
顧程拎著一布兜的計生用品,從街道辦出來,才發(fā)現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尷尬的。
以前就聽葉歡說過,居委會大媽都特別愛操閑心,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他一下領這么多,也是想減少被盤問的次數。
又想著以后可千萬不能讓葉歡來領,媳婦兒臉皮薄,這么問上幾句,怕是對計生用品都有陰影了。
回到家,把菜放到廚房,然后拿著衣服和計生用品上了二樓。
葉歡穿著睡衣,正靠在床頭看書。
顧程把買的幾件衣服放到了床上,“你試試合不合適?”
然后想把那兜計生用品塞到衣柜里。
沒辦法,領的太多了,抽屜里放不下。
葉歡看到了,問他,“兜里裝的是啥?”
顧程知道媳婦兒臉皮薄,看他領了這么多計生用品,肯定又要害羞,便含糊道,“我自個兒用的東西。”
他自己能用啥東西?
不這么說還好,他這么一說,葉歡更是好奇,跑過去扯住,“給我看看。”
打開一看,一兜的計生用品!
葉歡臉上一熱,把布兜塞到顧程懷里,“那以后你自個兒用吧”。
然后去看自己的新衣服了。
不給看非要看,給看了又害羞。
而且他也沒說錯,這東西確實是他自個兒用的,可也得媳婦兒打配合。
放好計生用品,顧程便去廚房做飯了。
顧程走后,葉歡又去翻出來數了數,一共20盒。
這怕不是把計生辦給搬空了!
葉歡覺得下次出門的時候,得跟顧程分開走。
省得再撞見計生辦的工作人員,不然她都要臊死了。
葉歡趕緊把東西又放回了原處,然后把顧程給她買的新衣服都試了試,都挺合身。
今天天熱,她先穿了一套連衣裙,然后下樓了,先去院子里轉了轉。
因為一直沒住人,院子里啥也沒種,一直空著。
別人家院子里不是養(yǎng)花就是種菜,看著就生機盎然,就她家的光禿禿的。
就進屋對顧程說,“我們也在院子里種點東西吧?”
南州大學離軍區(qū)家屬院挺近的,步行過來也就20來分鐘。
雖然她不在這里住,不過有空了還是可以過來打理一下的。
她不做飯,但可以把菜拿給李葉或是李秀芬吃。
自己種出來的總歸比買的要新鮮。
顧程滿口答應,“行,爺爺那兒有鐵锨,吃過飯我把鐵锨拿過來,把地翻翻。”
吃過飯,顧程就去了顧爺爺那里,不大功夫,就扛著個鐵锨回來了,顧奶奶也跟著一起來了。
顧奶奶對葉歡說,“菜種子我都給你拿過來了,你看看想種啥?”
一樣樣的拿給葉歡看,“這是黃瓜,這是絲瓜,這是白菜,韭菜,茄子,四季眉豆……”
葉歡種過花,但沒種過菜,問顧奶奶,“奶你看這院子里能種啥?”
顧奶奶笑著說,“啥都能種,就是有些現在種有點晚了,不過晚一點也沒啥,咱也不指望拿它換錢,能結一個就結一個,不結咱就當花兒看,綠油油的,當花兒看也好看。”
顧程已經開始翻院子里的地了。
他把外套脫了,只穿了件綠背心,露出精壯的手臂,握著鐵锨翻地。
葉歡給顧奶奶搬了個椅子,讓她在屋門口坐著,然后跟在顧程后面撿翻出來的磚頭石塊。
顧奶奶坐屋門口指揮,一直忙活到天快要黑了,才把院子里的地翻好了。
顧奶奶,“天快黑了,明兒個早上再種吧。”
又給兩人講了一下咋種,門門道道兒還挺多,比如小蔥種子可以直接撒,不過等小苗出來了,得稀苗,不能長的太密,不然長出來的小蔥又細又軟,隨風倒。
象絲瓜種子,就得事先浸泡催芽,然后再種,苗出來了還得移苗。
茄子辣椒西紅柿這些得勤打頂。
至于以后,事兒就更多了,上肥,澆水,捉蟲,象絲瓜,黃瓜這些還得搭架子……
這么多活,顧程擔心葉歡一個人干不了。
畢竟她還要上課。
顧奶奶,“有我跟你爺呢,有啥干不了的,我倆閑著也是閑著。”
葉歡,“我以前就是干這個的,咋會干不了,你就等著吃菜吧。”
爺孫兩個統一了戰(zhàn)線,顧程只能同意,想著自己頂多8,9月就能調回來了,到時候這些活自己可以干。
顧奶奶,“晚上你們也別做飯了,去我們那邊吃吧,我去給張嫂說一聲,叫她多做點。”
葉歡和顧程答應了,顧奶奶就走了。
葉歡站在院門口,看院子里翻的土,很是滿意,“顧程同志干的不錯。”
顧程把鐵锨靠墻放了,過來捏了捏葉歡的鼻子,在葉歡的鼻子上留下了兩個泥點子。
她皮膚白,那兩個泥點子就特別顯眼,看著就跟跟小丑似的。
顧程看著悶悶的笑。
葉歡就挺無語的。
她已經發(fā)現了,別看顧程年齡比她大,可有時候比她還要幼稚。
算了,看在他只待三天的份兒上,不跟他計較。
顧程笑夠了,才對她說,“我去洗個澡,一會兒去奶那里吃飯。”
顧程快速沖了個個澡,然后兩人去了顧奶奶那兒。
顧奶奶的院子里種的都是菜。
葉歡還是4月份的時候來過一次,上次過來的時候,還都是小苗苗,這次過來一看,不管哪種菜都長的綠油油的,象長豆,絲瓜,黃瓜這些都已經開始結了。
整個院子就充滿了生機。
顧爺爺正站在菜畦里摘長豆,見顧程和葉歡來了,對他們說,“頭一茬,嫩的很,一會兒拌個涼菜吃。”
晚飯燒的菜都是剛摘的,新鮮爽口。
葉歡已經開始期待自家小院里長出的菜了。
第二天葉歡還在睡覺,顧程就已經把菜種子都種上了。
按葉歡的要求,只種了一半,另一半留給她種花。
顧程待了三天就走了。
星期一葉歡去學校,上課的時候不方便問,不過下了課回到宿舍,她就被周美鳳和蔣勝英給圍住了。
“你什么時候結的婚,我們咋都不知道?”
“你不會已經有娃了吧?”
“那我們要給娃當姨。”
……
陳春燕過來給葉歡解了圍,“咱們也沒問過她結沒結婚啊,而且她一看就是還沒娃啊。”
又招呼她們三個,“走了,去吃飯了。”
幾人一起去食堂。
路上蔣勝英說,“你們發(fā)現沒,這兩天食堂做的飯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們4人中,周美鳳的消息最為靈通,看路上都是人,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后勤科有個人被查了,食堂做飯那個是他親戚,就不讓那個親戚做了,現在做飯這個,是臨時找了一個。”
蔣勝英,“這個還不如上一個呢。”
陳春燕,“以后應該還會換人。”
周?鳳,“但愿能換個做飯好吃的,這一天天的,跟吃豬食似的。”
……
葉歡聽到了心里。
上一個星期她回去,李秀芬還說想來他們食堂做飯。
雖說是話趕話說出來的,不過萬一她是真想來呢?
那樣的話,這倒是個機會。
食堂現在到底是個啥情況,她不清楚,不過李葉肯定清楚,所以放了學,她就去找了李葉。
李葉,“是有這么回事,咱們學校食堂一共有8個廚師,被辭掉的這個姓程,是主廚,炒菜基本上都是他炒的,這不學生對他的意見比較大,所以就不叫他干了,現在炒菜的這個,以前一直是給程師傅打下手,他是暫代一段時間,等學校找到合適的了,他就不干了。”
“學校還沒找到啊?”
李葉,“好的師傅那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試過幾個人,都不大滿意,這不一直空著。”
現在不管是工廠還是機關單位,基本上都有自己的食堂,再加上國營飯店也需要廚師,但廚師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出來的,所以好的廚師是很搶手的。
葉歡,“能不能讓我媽來試試?”
李葉聽了就是一愣。
葉歡,“我外公以前就是開飯莊的,西大街上那家青年飯店,以前就是我外公開的,以前叫李記,上了年紀的人應該都有印象,我媽從小就跟著我外公學,她做飯很好吃。”
李葉高興道,“那太好了,我們后勤上現在正為這事兒發(fā)愁呢,就是不知道你媽愿不愿意,畢竟這活兒可不輕松。”
葉歡,“上個星期我回去,我媽倒是跟我提過一句,不過我還是得再去問問她。”
李葉,“行,這個位置我先給你媽留著,你媽那兒定下來了,明兒個就能過來試試,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跟你說到前面,你媽來了,一下轉不了正,要做一段時間,學校領導還有學生都滿意了才能轉正。”
有程師傅的事在前,現在學校領導對廚師的事很上心,就算李葉管著這一塊兒,她也做不了這個主兒。
葉歡表示理解,畢竟大家都吃過程師傅做的豬食,當然希望找個廚藝好的廚師。
跟李葉這邊說定后,葉歡趁著這天下午沒課,就回家了。
李秀芬正跟鳳嫂子納鞋底,問葉歡,“咋這個時候回來了?”
葉歡,“媽我跟你說件事。”
鳳嫂子一聽人娘倆兒要說事,站起來就要走,葉歡對她說,“鳳嫂子你也幫我媽參謀參謀。”
鳳嫂子又坐下了,“咋還是幫你媽參謀參謀?”
葉歡就把學校食堂的事兒跟她倆說了。
李秀芬還沒說啥,鳳嫂子先就答應了,“那肯定去干啊,現在當個廚師多吃香啊,還是在大學里當廚師,月月還有工資拿,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李秀芬卻是有點不敢置信,問葉歡,“我真能去你們學校當廚師?”
葉歡,“只要炒的菜好吃,就能去。”
鳳嫂子,“你媽那廚藝,沒得說的,飯店里做的都沒她做的好吃。”
李秀芬還是有點擔心,“我真去你們學校干廚師,強強咋辦?”
鳳嫂子已經替她安排好了,“活人能叫尿憋死?以后叫強強在我家吃,你家老葉叫他在食堂吃,他不愛吃食堂,就叫他自個兒燒著吃,以后你跟他一樣拿工資了,總不能還跟以前一樣伺候他。”
李秀芬被說的心動了,“那我明兒個就過去試試,成了我就在那兒干,不成我還在家里待著。”
活了大半輩子了,她也想嘗嘗月月拿工資是啥滋味兒。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因為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李秀芬就沒跟葉勇國說。
第二天李秀芬就跟著葉歡去了學校,葉歡把她領到了后勤上,李葉一直在后勤等著,對李秀芬很熱情,對葉歡說,“你媽媽有我?guī)е阒还苋ド险n。”
葉歡就放心的去上課了。
中午下課的時候,想著今天中午肯定是李秀芬燒的飯,葉歡一反常態(tài),一直催著陳春燕她們去食堂。
她想看看大家吃了李秀芬燒的飯是什么反應。
陳春燕,“還是頭一回見你吃飯這么積極。”
周美鳳,“我聽說今天來了個新廚師。”
葉歡,“……你消息還真是靈通。”
周美鳳,“那是,就是不知道做的飯好不好吃。”
葉歡,“所以我們趕緊去嘗嘗。”
各個賣飯的窗口,一如既往的排著長隊。
她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人打了飯在吃了。
葉歡去排隊的時候,支棱著耳朵聽反饋。
“今天做的飯咋這么好吃了,是換廚師了吧?”
“確實是比以前好吃,肯定是換廚師了。”
“以后就這個廚師吧,不要再換了。”
……
聽到的都是夸贊聲,葉歡放心了。
葉歡今天打了半份地三鮮,半份醋溜白菜,然后和陳春燕她們三個找了個位置坐了。
周美鳳,“光聞味兒,我就覺得今天的飯肯定好吃。”
其實學校每天供應的菜的種類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素菜,只有星期三星期五才供應葷素。
今天是星期一,沒有葷菜,只有三個素菜,一種是地三鮮,一種是醋溜白菜,一種是炒蒜苔。
這些都是李秀芬日常做的菜,葉歡只嘗了一口,就知道是她做的。
一如既往的可口,所以廚師這事兒肯定是穩(wěn)了。
也確實是這樣,不管是領導還是學生,都對李秀芬的廚藝很滿意,現在就看李秀芬了。
李秀芬對李葉說,“歡歡他爸還不知道這事兒,我得回去給他說一聲。”
李葉,“行,定下來了你給我個信兒。”
李秀芬就回家了,等到葉勇國下班回來,就把這事兒跟葉勇國說了。
葉勇國一下震驚了,“你要去歡歡學校做飯?”
這話李秀芬有點不愛聽,糾正他,“我是去當廚師。”
“那不一個樣,不都是給人做飯?”
李秀芬就不大想跟他說了,“我就是給你說一聲,以后學校上課的時候,我也沒時間給你做飯了,以后你就在你們廠食堂吃吧,你如果實在不想在食堂吃,你就去南州大學吃,我如果能在那兒當廚師,你就可以過去吃飯。”
葉勇國不干了,廠食堂做的,能跟李秀芬做的比嗎?
就算是去南州大學吃也不行啊,那多遠啊,騎車過去要半個小時呢,來回都得一個小時,都耽誤他下一個小時的棋。
葉勇國,“不給自家男人做飯吃,你跑去給別人做飯吃,咋想的?”
李秀芬,“我又不是去白干,人家月月發(fā)我錢。”
“那我不是月月都給你錢了?你以后不給我做飯,那我這錢不是白給了?”
李秀芬一下怒了,“合著你給我錢,是把我當保姆啊?要照你這么說,你給我的錢,都是我當保姆掙的,我是不是一分都不該花到你們身上?”
一提起這個,葉勇國也有點生氣,“那也沒見你花到明亮跟青青身上啊?”
葉青日子過不下去,問他這個當爹的借,他去問李秀芬要,李秀芬是一毛不拔。
葉青把他前妻的照片都甩到他臉上了。
他也覺得對不起前妻,前妻走了,他卻連她生的兒女都護不住。
但為了家庭和睦,他一直忍著。
今天如果不是李秀芬把他惹急了,他也不會說出那種話。
李秀芬的心都被他這話傷透了,質問葉勇國,“我沒在他倆身上花錢,那他倆是吃屎長這么大的?明亮娶媳婦的彩禮,結婚的一應花銷,葉青的嫁妝,花的錢都是大風刮過來的?”
她現在是不給葉明亮和葉青身上花錢了,那是因為他倆先寒了她的心。
而且下面還有一個強強呢,以后上學,娶媳婦,都得花錢,她總得給他攢點錢。
鳳嫂子都能明白的事,葉勇國咋就不明白呢?
葉勇國是想不明白,他現在一個月工資獎金加起來,將近90塊錢,一個月拿出來二三十給大閨女,剩下的六七十,足夠他們一家三口的花銷了。
李秀芬就是不給。
如果換了是葉歡,李秀芬肯定沒二話。
換了葉青就不行,因為葉歡是親閨女,葉青是繼女。
有句老話不是說了,豬肉安不到羊身上。
說的一點兒都不假。
李秀芬氣過頭了,反而冷靜下來了,對葉勇國說,“我就是給你說一聲,你點不點這個頭,也攔不住我,你要是覺得月月給我錢給虧了,以后你別給我了,但有一點,這家里的事我是再不管了,強強以后也跟著你,他的吃喝拉撒,上學,包括以后娶媳婦,生娃,你自個兒全擔起來吧。”
葉勇國最怕李秀芬跟他說這個。
這些瑣事,李秀芬不管,總不能叫他一個爺們兒管。
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李秀芬難管了,估計是仗著親閨女嫁了個有本事的人家,有了靠山了,所以是越來越拿他不當回事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越發(fā)懷念前妻,他前妻性子溫順,他說啥就是啥,家里家外都是他說了算,而且對孩子也好。
如果把他前妻跟李秀芬換一下,他前妻肯定對4個孩子一視同仁。
可惜,那么好的媳婦,早早就死了。
想起前妻,葉勇國心里就有些難受,也不想再跟李秀芬去爭論啥了,背著手出去了。
李秀芬不管他。
廚師她該干還是干,葉勇國的工資,該上交還得上交。
他不交,就把這個家甩給他。
看他一個人能撐幾天。
李秀芬就去了南州大學當廚師,剛去的時候,一個月工資是40塊錢,轉正后是60塊錢,加上獎金,一個月能拿70來塊錢。
她在學校顧不上給葉明強做飯,就把葉明強放到了鳳嫂子家。
她也沒讓葉明強白吃鳳嫂子家的飯,月月都給了伙食費。
至于葉勇國,去廠食堂吃,不愛吃食堂,就自個兒燒著吃。
她現在沒那個閑功夫去伺候他。
李秀芬拿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美的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
她星期天能歇一天,拿到工資的那個星期天,她對鳳嫂子說,“今兒個你也別做飯了,你帶著峰峰,我?guī)е鴼g歡還有強強,咱們去下館子。”
峰峰是鳳嫂子小兒子,跟葉明強同歲,也是家屬院里出了名的調皮搗蛋鬼。
鳳嫂子,“先說好了,我專挑貴的吃。”
花自己掙的錢,李秀芬揚眉吐氣,“咱去玉春樓吃去,隨便你點,你愛吃啥就點啥。”
鳳嫂子,“這眼氣的我喲,也想找個活去干了,就是我沒那個本事。”
李秀芬就領著鳳嫂子,峰峰,還有葉歡,葉明強去了玉春樓。
去的路上葉明強就一直喊,“我要吃烤鴨。”
峰峰也跟著喊,“我要吃兩只。”
鳳嫂子,“撐不死你。”
李秀芬,“行,今兒個你倆就是想吃天鵝肉,只要他們飯店有,我也叫你們吃。”
玉春樓算是個高檔飯店,主營京味菜,烤鴨是他們的招牌菜。
玉春樓的烤鴨都是用果木烤的,吃的時候有股果木香,而且烤的皮酥肉嫩,很受歡迎。
不過一只烤鴨就要10塊錢,半只5塊,一般的人家,還真吃不起,就算是能吃得起,也舍不得吃。
如果是以前,李秀芬肯定也舍不得吃。
這不她頭一回拿工資嘛,而且鳳嫂子一直幫她照顧著強強,管吃管喝的,就算是倆人關系好,她也得好好謝謝人家。
所以就領著人來玉春樓了。
玉春樓因為賣的菜貴,來吃飯的人不算多,葉歡就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然后4個人就坐下了。
玉春樓還有一樣跟其他飯店不一樣,其他飯店,菜牌都是掛在墻上,想吃啥,看著墻上掛的菜牌點就是了。
玉春樓是有個點菜的本本,菜名都在本子上寫著。
李秀芬和鳳嫂子都是睜眼瞎,就把本本給了葉歡,“歡歡,這上面寫的啥我們也不認識,你看著叫。”
又趁機教育葉明強和峰峰,“不好好學習,以后就跟我們一樣,到飯店吃飯都不知道吃啥。”
葉歡點了一只烤鴨,一盤麻辣雞塊,一盤炒青菜,一盤醋溜豆芽,還要了一盆米飯。
今天主打一個吃的爽。
鳳嫂子心疼道,“烤鴨挺大一只呢,咱們吃不完,要半只吧。”
李秀芬,“要一只,吃不完拿回去叫劉師傅他們嘗嘗。”
鳳嫂子笑她,“這可真是掙到錢了,說話都不一樣了。”
李秀芬很是自豪,“那可不。”
要的菜和飯很快上來了。
烤鴨是端上來以后當面片的,片鴨子的師傅刀功了得,片出的鴨肉跟紙片一樣,外皮酥香,里面的肉質肥嫩,入口滿嘴香。
幾人一邊說笑一邊吃飯。
葉青一直在后廚洗碗,這會兒不忙,她出來透口氣,剛走到前廳這兒,就看到了李秀芬他們。
她后廚這份兒工作,還是讓葉勇國托了楊勝兵找的。
家里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葉勇國只能厚著臉皮又去找了楊勝兵。
楊勝兵就把她安排到了玉香樓。
不過不是正式的服務員,而是個在后廚涮碗的臨時工,一個月工資15塊錢。
葉青現在也沒啥可挑的了,只要能掙到錢,她啥都干。
她在這兒已經干了快一個月了,因為葉勇國一直瞞著李秀芬,所以李秀芬并不知道她現在在這兒干活。
葉青卻是都要氣死了。
她一個月工資才15塊錢,而李秀芬他們吃這一頓飯,都不止15了。
她不知道李秀芬去了南州大學當廚師,還以為李秀芬花的是葉勇國的錢,差點過去把李秀芬他們的桌子給掀了。
最后好歹是忍住了,第二天跟人調了個班,就去找葉勇國了。
葉勇國被人從車間喊出來,看見是葉青,他就一個頭兩個大,問葉青,“你不正上著班嘛,咋又跑出來了?我跟你說,這個活你可得好好干,如果再丟了,我可是沒臉再去找勝兵了。”
葉青劈頭就問,“昨兒個李秀芬?guī)еP嫂子,峰峰還有強強,葉歡去玉香樓吃飯,你知道不知道?”
這是連媽也不叫了。
本來見了葉青就頭疼,現在一提李秀芬,葉勇國就更頭疼。
而且他確實也不知道李秀芬他們去玉香樓吃飯,但這話他不能對大閨女說,不然顯得他在家里沒地位。
就不耐煩地對葉青說,“她吃就吃吧。”
葉青都震驚了,“爸,你知道不知道他們昨天一共吃掉多少錢?他們一共吃掉25塊錢!我一個月才拿15塊,他們一頓飯就吃掉25!我問你借10塊20塊的你都不答應,她一頓飯吃掉25你都跟沒事人一樣,爸,那些錢可是你辛辛苦苦掙的,就這么叫她糟蹋了,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葉勇國沒了轍,只好對葉青說了實話,“那些錢是她自個兒掙的,她現在在南州大學食堂給人做飯,人家給她發(fā)工資,她這不頭回拿工資,心里高興,就帶著歡歡他們下館子了。”
葉青更震驚了,“她現在一個月拿多少錢?”
李秀芬沒跟他說,葉勇國也不知道她拿多少工資,以他對廚師這一行的了解,就給葉青報了個數,“也就五六十吧。”
葉青在腦子里飛速地算了一筆帳,葉勇國現在一個月能拿90來塊錢,李秀芬是6,70,兩人一個月就是將近160塊錢,這么多錢,沒葉明亮的份,也沒她的份,以后都是葉歡和葉明強的。
她爸糊涂,月月工資上交,家里的錢都握到李秀芬手里,李秀芬偏心,他也只當看不見,照這么下去,家里的錢,她和葉明亮一分都撈不到。
葉明亮現在是破罐子破摔,啥也不爭了,她總不能也跟葉明亮一樣,眼睜睜地看著她爸掙的錢,最后都便宜了葉歡和葉明強。
不行,她絕對不能叫這種事發(fā)生。
最好是能把她爸的工資拿過來,握到自己手里。
她爸現在可是一個月有90來塊錢呢,90多塊錢,足夠養(yǎng)活她和陳家那一大家子了。
就問葉勇國,“她發(fā)了工資去下館子,把鳳嫂子和峰峰都喊上了,咋沒叫你一塊兒去?”
葉勇國被她說的有點羞惱。
這才是最讓他生氣的地方。
發(fā)了工資下館子,鳳嫂子和峰峰這倆外人都喊過去了,卻把他給撇下了。
而且沒吃完的烤鴨,叫鳳嫂子拿回家了,都沒想著給他帶回去叫他吃。
他心里寒心。
如果不是看在她給他也生了兒女的份兒上,他肯定就跟這個婆娘離婚了。
離了大不了再找一個,就他現在這條件,隨便找一個都比李秀芬強。
葉青見葉勇國臉色不大好看,繼續(xù)點火,“爸,你現在也看出來了吧,她心里已經沒你了,她以前寡婦一個,也沒個收入,日子過的苦,也是看中了你的工資,才跟了你,現在她閨女找了個好人家,還給她找了個工作,她現在不缺錢了,翅膀硬了,就看不上咱們爺兒仨了,你現在是月月有工資拿,如果沒有這點工資,她怕是早就跟你離婚了。”
葉勇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因為葉青說的這些,正是他這幾天想的。
葉青這是說到了他的痛處。
“她現在不是有本事,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了,不稀罕你養(yǎng)了,那你也別養(yǎng)著她了,叫她以后靠她自己,自己靠不住就靠她兒子閨女,爸我也不怕你生氣,反正我是不再認她這個媽,但爸你永遠都是我爸,不管到啥時候,我都不會不管你,就算是你老了躺床上不能動了,我也會把你照顧的妥妥貼貼的,我這也是替我媽在照顧你,我也不圖別的,我就是圖個心安。”
葉勇國被葉青說的心煩意亂,腦子里已經跟漿糊一樣了,就對葉青擺了擺手,說,“你先去上班吧,叫爸再好好想想。”
葉青見好就收,“爸,那我去上班了,你也別太發(fā)愁沒人照顧,這不有我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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