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主世界九幽
身影交疊,呼吸相錯間,江驚月瞇著眼,有些好奇似的輕摸了一下對方的龍角。
又硬又冰,還有點割手,但他喜歡。
游星野手上的動作滯了一瞬,呼吸極重:“別摸。”
江驚月被他壓在身下,聞言倒是乖乖收了手:“會不舒服嗎?抱歉。”
“不是,”游星野抓著他的指尖輕咬了一口,“會忍不住。”
他手指上的龍鱗還在,仔細的收著,如同一頭小心翼翼的巨大猛獸。
兩人抵在一起,他單手握著,不急不慢的安撫。
江驚月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手法極好,僅只是這樣,都能令他感到極致的快樂。
不知是不是道具的緣故,他的身體感到異常的熱,本能的想要去靠近溫度更低的物體。
比如對方手腕,鎖骨,腰胯上那些若隱若現的蒼青龍鱗。
冰冷而絢麗的鱗片,隨著對方的動作,折射出了迷人的光斑。
江驚月在夢里迷迷糊糊的問:“所以你究竟是人,還是青龍?”
“不重要,”對方咬著他的耳骨輕聲回答,“我可以是一切你喜歡的樣子。”
他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隨即又被游星野深吻了許久。
這是一個極具侵略性的吻,男人的聲音又低又啞:“如果時間足夠,我真想……”
“嗯?”
想要你。
想讓你仔仔細細記住我的模樣。
哪怕是如此殘破的模樣,游星野心想。
……
「倒計時:00:00:00」
「C級副本羅剎海市對全部玩家及引靈使關閉。」
「正在統計積分,稍后將發送至您簽訂契約的手機。」
「一級弱靈江驚月回歸主世界九幽。」
***
江驚月再次睜開雙眼時,身體的燥熱才逐漸退去。
他依舊穿著直播時隨手套上的黑色衛衣,全身上下干干凈凈的,除了饑餓和疲憊外,子世界之旅沒能留下任何的痕跡。
“哇,你居然活著回來了!”床邊有個欠揍的聲音如是說道。
江驚月被嚇了一跳,起身的同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空間里,有點像是電競酒店常用的膠囊太空艙,封閉、安靜且舒適。
而發出聲音的,正是那個綁架他進副本里還積分的手機。
“別吵,”他坐在床上,痛苦的撐著疼得快要裂開的腦袋,“我在思考。”
“你再多思考一會,就要錯過免費供應的午飯了,”手機里的黑貓念念叨叨,“第一次進副本沒答上線索很正常,反正你的積分也欠得夠多了,不如吃個飯睡一覺。”
江驚月被它吵得頭更疼了,認命道:“行吧,午飯在哪領?”
“拉開太空艙的門,你會看到一個更大的膠囊,是系統分發給每個剛進主世界的弱靈的私人生活空間,分為兩層,沿著樓梯下到一樓門口,門鈴旁邊有個點餐面板,選擇‘免費午餐’后稍做等待,將有仿生機械為你……誒誒,你下樓倒是把我帶上啊!”
認真講解的黑貓怒了,用前爪猛拍屏幕,大約三分鐘后,灰發青年真的如它所愿折返了回來。
江驚月站在太空艙外問:“浴室在哪?”
“大門的右手邊,”黑貓回答說,“你在副本里受過的傷,摸過的惡心東西都會在副本結束時被主系統清除,洗不洗澡其實沒什么差別。”
“我知道。”江驚月頭也不回的下樓了,仍舊沒有拿走那部手機的打算。
這個膠囊空間不算太小,設計獨特,舉架目測有4米多高,分為上下兩層,像個科技感十足的loft公寓。
裝潢和家電都是一副嶄新的模樣,江驚月推開了浴室門,發現洗漱用品同樣一應俱全。
他的確又累又餓,迫切的想要進食和休息,同時也明白進入副本的是自己的靈識部分,身體上不會出現任何污漬與傷口。
非得先洗個澡,只因為,他還略微記得些許夢境最后的內容。
在那意識不慎明清的夢中,他被勁瘦高挑的軀體壓著,隨著對方手指的安撫,有節律的輕送,濕熱的吻落在頸邊,男人故意豎起鱗片,輕蹭著他柔軟的皮膚……
然后,倒計時結束,他的靈識被強行從夢中喚醒,并傳送回了主世界。
這種事情在最后關頭被打斷,哪怕只是在夢里,也比餓30個小時更為難受。
江驚月脫了衛衣,打開花灑,頭抵著冰涼的墻壁,淋了好幾分鐘冷水,才冷靜下來。
同樣場景差不多內容的夢,他每個月都會做那么一兩次,只是這一次有點不一樣。
一來是觸感太過真實,二來是對象變成了剛認識的引靈使大人,游星野。
他摸了把臉上的冷水,心想著:我是看上人家了?還是單純的見色起意?
這個問題也許并不需要答案,從副本隊友的反應能夠看出,普通玩家見到引靈使的概率極低,更別說是作為NO.1的青龍使了。
何況人家也說了,只負責處出現偏差問題的副本。
門鈴聲響起,他關了冷水,圍上浴巾,在大門口看到了黑貓口中的仿生機械——一個可愛的送餐機器人,和屬于自己的免費午飯。
不是什么豐盛的美食,甚至能稱得上簡陋敷衍,一個水煮蛋,兩個紫薯,和一份蔬菜沙拉。
“好歹給塊雞胸肉吧。”
作為肉食愛好者的江驚月很不滿意,他端著盤子上了樓,把正罵罵咧咧的手機從航空艙里拿了出來。
“主世界中的免費午餐標配就只有這些,”黑貓說,“而且只在中午12點至14點內提供,過期不候。”
江驚月木著臉啃紫薯:“那我有付費吃午餐的機會嗎?”
黑貓翻了個白眼:“玩家所擁有的積分是主世界認可的唯一貨幣,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江驚月險些被紫薯噎死,拍著胸口問:“那我豈不是寸步難行,別告訴我住在這里也是需要積分的!”
“住在這里當然需要積分,”黑貓舔了舔爪子,“每月系統會從玩家的積分中,自動扣除60分繳納為房租。”
“我可以去住橋洞嗎?”江驚月掩面。
“不可以,這里已經是最低級最廉價的弱靈住所了,每天提供免費的三餐,沒有額外收費,但想要其他服務或擴容房間,就是另外的價格。”
江驚月在心中默默算了一筆,一個一級弱靈,如果保持每周進入一次D級副本的頻率,在拿不到額外積分的條件下,每個月的收入為80~100積分。
主世界里最低生活成本為每月60積分,想要用這種混保底的方式完成心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會有入不敷出的風險,畢竟任務不一定次次都能完成。
想罷,江驚月又問:“其他等級的副本是如何計算積分的?玩家需要通過什么方式升級?有完整版的攻略說明嗎?”
手機上立刻出現了幾張表格,黑貓貼心的說:“看不懂可以來請教我。”
只可惜它忘了,江驚月是個游戲主播,怎么可能看不懂這么簡單的升級攻略。
江驚月邊吃著蔬菜沙拉邊看完表格,并尋求歸納出了有用的信息。
簡單來說:
1~3級玩家被劃分為「弱靈」,可進入C~D級副本,完成C級副本獲得100分,完成D級副本獲得20分。
3~6級玩家被劃分為「兇靈」,可進入B~D級副本,完成B級副本獲得500分。
7~9級玩家被劃分為「猛靈」,可進入A~D級副本,完成A級副本獲得1000分。
升至9級后,擁有一次考核成為引靈使的機會,相當于給從主世界賣命換積分的臨時工,晉升為在主世界里吃喝不愁的公務員。
而玩家的升級方式則更為簡單,任務成功后,在獲得積分的同時,會獲取相等的升級經驗。
“那任務失敗的人去哪里了?”江驚月咬著一顆圣女果問,“不是說死在副本里的那些,我是想問,那些在副本關閉之前,沒能成功提交60%正確答案的人,會怎么處?”
黑貓回答說:“積分不變,但會被扣除一部分經驗,所以有些玩家只能卡在弱靈或者兇靈的等級,永遠升不上去,更別說考核引靈使了。”
類似于排位賽,沒有手法和意識的玩家,排再多場也不可能到達巔峰。
江驚月心下了然,很樂觀的說:“那我只要把段位升級到猛靈,就能進入A級副本,在30個任務內還完欠主系統的積分啦。”
黑貓很想給他潑冷水:“說得輕巧,你知道主世界里有多少玩家,到死都只是一級弱靈,連C級副本都沒能進入嗎?”
它話音剛落,手機便跳出了一條系統提示,真是主系統統計完的上一場副本積分情況。
黑貓氣鼓鼓的點開了提示。
「玩家江驚月于C級副本羅剎海市中所獲得的積分已統計完畢。
核心任務完成積分:100分;超額完成核心任務獎勵:20分;全場最佳獎勵:20分;隱蔽任務完成積分:10分;系統故障補償:20分;總計:170分,尚欠主系統32918積分。
玩家江驚月獲得經驗150點(故障補償不計入經驗),成功升級為二級弱靈。」
黑貓的表情“咔”的一聲裂開了。
第二十二章吾乃罰惡誅邪懲罪
“怎么一出副本就去了沐浴區?”男人靠著門框,不怕死的問,“你以前可沒有這個習慣。”
游星野黑著一張臉,從他身邊徑直走過去,血色的眸子里寫滿了不爽。
“不人,裝高手?”謝不棲把玩著一塊令牌,“你那個前男友可真聰明,長得也漂亮。”
“什么前男友?”貓耳男從沙發后面冒了出來,“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游星野這才停下步子,氣壓很低的回答說:“離他遠點。”
謝不棲笑瞇瞇的說:“恐怕不行,烏霜和他分到了同一個生活區。”
“你倆真打算去當弱靈啊?”涂著紅指甲油的美女姐姐怒了,“咱們部門在職的引靈使不足二十人,最厲害的兩個溜了,出了BUG誰負責?”
貓耳美男也點頭說:“主系統不會同意的。”
他說著擺弄了幾下主控區的大屏幕,成功從堆積如山的垃圾信息里翻出了兩條有用的。
“你們看,咦——?!”
他的聲音一瞬間拉高了八度,一雙貓兒眼瞪得溜圓,表情里滿是震驚與對加班的抗拒。
「懲罰通告:引靈青龍使游星野在副本中違規使用道具、參與核心線索討論、參與核心線索尋找、攻擊玩家,數罪并罰:暫時沒收引靈使身份、沒收全部道具、清空經驗等級、限制獲取升級積分,該處罰持續半年(即180天)。」
「懲罰通告:引靈朱雀使謝不棲在副本中違規使用道具、過度保護玩家、與玩家存在不正當行為,懲罰同上。」
好么,現在不論這兩人愿不愿意,都得去最低級的副本里當半年弱靈了。
美女姐姐張大了嘴:“謝老板,能解釋一下‘與玩家存在不正當行為’這條,指的是哪種行為嗎?”
謝不棲的表情十分無辜:“我只是在小游和BOSS斗毆期間,私自出面護了烏霜一會,順便在他昏過去的時候親了他一口。”
“說好的前男友呢?!”
“有規定前男友就不能親了嗎?”謝不棲問。
貓耳男被他懟得無言以對,只好扭臉看向了游星野。
游星野比謝不棲還無辜:“我又沒在副本里親人家,我只是陪他分析了一點點核心線索。”
他頓了頓,又極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而且我也沒和他說過要分手。”
沒人知道,兩年前的那個清晨,他被主系統一句提示都沒有的,緊急調往發生重大偏差的子世界時,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引靈使中的NO.1,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無能為力的絕望。
他連告別詞都沒能準備好,關于自己的一切信息,就這么被系統從對方的認知中抹去了。
明明前一夜,他們還那么親密無間。
“叮——”
發送至手機上的懲罰通告慢了不止半拍,只不過通告的最后,多出了一句話:
「請于24小時內主動離開引靈使工作區域,否則將面臨強制執行。」
“用不著那么久,”他黑著臉朝生活區走去,“我收拾收拾馬上滾,4個小時足以。”
謝不棲也對著手機嗤笑了一聲,起身跟了上去。
***
等江驚月吃完了減脂午餐,又躺回太空艙里美美的睡了個午覺后,黑貓才終于看完了他在上一個副本里的全部操作。
“我就說嘛,主系統怎么會喪心病狂到讓一個新人進C級副本,”黑貓依舊很話癆的念念叨叨,“不過你也夠倒霉的,第一次就隨機到出現BUG的副本。”
江驚月撐著下巴問:“類似副本出現BUG并提升難度等級的事故,會經常發生嗎?”
“當然不會經常發生,”黑貓說,“要知道,處BUG的部門里總共只有二十來個引靈使,還經常閑到去子世界度假。”
江驚月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發呆似的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沒有接話。
黑貓被他看毛了:“你有空發呆,不如看看新手指引和玩家商城,替下一個副本做準備。”
江驚月這才回過神,問:“說起來,你是主系統分發給玩家們的子系統?有編號嗎?該怎么稱呼?”
“吾乃主系統之分靈,命曰「罰惡誅邪懲罪」,與其他玩家手機上那無趣的任務系統可不同,”黑貓自豪的抬起了頭,“不是子系統,沒有編號。”
“罰……罪?”
“是罰惡誅邪懲罪!”
江驚月看了看這亂碼一般的名字,又看了看它胖乎乎的身材和圓滾滾的臉蛋,私自決定:“要不就喊你小咪吧?在我原本生活的子世界里,所有的貓都統稱為小咪。”
黑貓:“……”
事實上,在主世界里,所有的貓也都統稱為小咪。
“小咪,”江驚月問,“你說這部手機,原屬于主世界中很厲害的人物,他也是引靈使嗎?”
“你怎么還記得這件事情?”黑貓大驚。
“也沒過去很久啊,”江驚月認真道,“算上我在副本里待的30個小時,以及出本到現在過去了3個小時,關于手機歸屬問題,我們在33個小時之前剛討論過。”
腦子好使思維清晰的人真可怕,黑貓心想。
它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道:“我不能告訴你,關于他的事情,全部都是機密!”
套不出來,江驚月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別人都巴不得前男友像死了一樣安靜,他這倒好,前男友死得像是銷了戶似的不留痕跡。
“那我們換個話題,你認識游星野嗎?”
這個話題相當于沒換,黑貓心虛的用后爪撓了撓耳朵:“青龍使誰不認識?”
江驚月很感興趣的問:“他真的是青龍嗎?兩年前究竟發生過什么?玩家能不能主動聯系引靈使?作為GM,他們的聯系方式公開嗎?以及……”
“停停停停!”黑貓猛拍屏幕,“關于引靈使的一切信息,對于普通玩家而言都是機密!何況,我一直被你扔在電腦下面的抽屜里,哪能知道兩年前究竟發現了什么!你問的這么仔細,該不會是在上一個副本里對人家一見鐘情了吧?”
江驚月頭一次看到貓也能做出類似于崩潰的表情,雖然在烏漆嘛黑的毛色上不太明顯,他觀察了一會,確定想要的信息一個都套不出來之后,才沮喪的問:“那商城在哪打開?”
黑貓沒好氣的劃拉了一下爪子,手機上立刻跳出了玩家商城界面。
“背包和手環是免費設備,其他的都需要花費積分購買,”黑貓講解道,“主世界生活類里有食物、衣服和日用品,子世界副本類里是道具和武器,像你這種負債累累的情況,推薦挑兩件保命用的道具就行,那些花里胡哨的不適合你。”
江驚月點開了道具類,切身感受了一下什么叫花里花哨。
“這個[承認吧,你也被哥給迷倒了]是什么鬼東西?”
“迷藥,就是你想的那種功能,和老賈對你使用的[承認吧,你就是個弱靈]為一套組合道具,”黑貓說,“這個比較貴,效果也好,甚至可以對一部分BOSS使用?”
究竟有哪位口味獨特的大哥,會對BOSS使用這種東西啊?
江驚月掩面:“那這個[傻了吧,爺會飛]難道是個飛行道具?”
“短暫飛行道具,用途不多,可以防止高空墜落,太貴了,不建議你選它。”
“OK,那[兄弟,買掛嗎]又是個什么東西?”
“短暫加速道具,可以跑得比越野車快,爭做時速一百八十邁的優質玩家。”
江驚月腦補了一番那種鬼畜的場景,“啪”的一聲關掉了商城。
“就沒有名字正常效果驚艷的道具賣嗎?”他問,“比如引靈使專屬的隱身斗篷?”
黑貓一攤手:“你也說那是引靈使專屬的了,而且[隱身斗篷]這個名字,是眾多引靈使聯名抗議的結果,這個道具設計最初被命名為[哥的隱身登陸,只對你可見]。”
江驚月被油得很久沒能說出話來,半晌才幽幽的問:“究竟是哪位寶才給道具取的命?”
“一位道具組的大佬,也是引靈使,不過只負責研發道具,”黑貓甩了甩尾巴,“你該去領免費晚飯了。”
“我感覺自己活得像是經濟大蕭條下的底層人民,”江驚月慢吞吞的起身,邊快速閱讀著新手指引邊挪到了門口,“晚飯不會和午飯是同一個配置吧。”
“晚飯通常是一份土豆泥,一份水果拼盤,以及一杯純牛奶。”
“我討厭喝純牛奶。”江驚月如是說著,還是按下了點餐面板上“免費晚餐”的選項。
大約五分鐘后,送餐機器人帶著他的晚飯按響了門鈴。
玩家所居住的膠囊外,是一片寬闊整潔的室內空間,在地圖上被標注為“公共生活區”,配備有休閑娛樂,日常健身,模擬訓練等區域,方便且極具人性化。
但由于租用設備和場地需要支付積分,江驚月覺得主系統非常沒人性。
他打開門,意外看到了隔壁也出來取餐的白發青年。
“烏霜?”
第二十三章幫忙解決一下
江驚月對于這位名為烏霜的玩家,印象很不錯。
簡單來說,是僅次于對游星野的那種不錯。
很冷靜有主見的人,唯一的缺點只有講的笑話太冷。
“你也領免費晚飯?”江驚月有點詫異,“還以為只有我這種負債累累的玩家,會混得這么慘。”
烏霜接過了機器人手中的餐盤,很友善的邀請道:“去公共餐廳聊?”
公共餐廳是為數不多并不需要支付積分的免費區域,江驚月點了點頭,欣然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也許是由于上一個生活區剛剛滿員,這片剛開放沒多久的區域里,算上他倆,僅入住了五名玩家。
江驚月端著餐盤從入住名單的牌牌前路過,眼神極好的發現余下的三名玩家里,居然還有一個人認識的。
阿言,全名梁言,一級弱靈,公開心愿:想要一筆啟動資金創建公司(未達成)。
“心愿還能選擇是否公開?”江驚月問,“公開有什么好處嗎?”
烏霜先一步走進公共餐廳,隨意拉了張餐椅入座,整個區域空曠安靜,除了他倆之外一個活物都沒有。
“方便組隊,以及尋找志趣相投的玩家,”他回答說,“順便告知同生活區的人,自己的心愿是無害的,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江驚月隔著餐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干巴巴的說:“應該沒有人會和我這個欠了三萬多積分的玩家志趣相投。”
烏霜難得笑了一下,舀了勺土豆泥:“知道我為什么要領免費晚飯嗎?因為我的身體不允許我吃任何不健康的東西。”
江驚月一愣,猶豫著問:“你的心愿是有關身體的嗎?當然,如果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問。”
“不是,”烏霜直接將手機遞了過去,“我的心愿非常簡單,就是‘進入主世界成為玩家’。”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紙契約書,同樣黑底紅字,心愿所需的積分后面,赫然標注有“該心愿無需積分”。
“選擇不公開,是因為這個心愿已經達成了,”烏霜說,“以及我暫時還沒想好,是否要繼續留在主世界中。”
江驚月有些茫然:“你來主世界只是為了來看看嗎?單純的好奇?”
“也不是,”烏霜含糊其辭道,“來找一個人。”
對方不肯說,江驚月也不再追問,叉了塊橙子塞進嘴里,毫無心里防備的被酸到表情模糊。
烏霜看起來早已習慣了這類食物,表情輕松的問:“你呢?就不想找到替你許下價值三萬心愿的人嗎?”
“找到之后能如何,套上麻袋揍他一頓嗎?”江驚月開了句玩笑,“雖說沒經過我同意,但我也的確是多活了兩年,沒有在車禍中不明不白的死掉。”
“你這個人倒是很有意思,”烏霜一口干了純牛奶,“不介意的話,以后進副本可以組個隊。”
江驚月繼續痛苦的吃著水果拼盤:“當然不介意,只不過我必須保持每周一次的副本頻率,否則非常容易入不敷出,欠得越來越多。”
“解,”烏霜點頭,“我也剛巧打算每周CD都不放過。”
“這么拼命,就為了找人?”
烏霜無所謂的回答說:“也不全是,我人生的前十八年非常枯燥,直到遇見那個人才有所緩解,來主世界除了找人之外,還想要體驗一下活著是什么感覺。”
來一個滿是亡靈的地方體驗活著的感覺,很有些黑色幽默在里面。
江驚月問:“不考慮許一個有關身體康復的心愿嗎?在副本里也會更自如吧?”
烏霜略一猶豫:“也不是不行。”
說罷,他便行動力很強的拿起手機,在新的心愿一欄上填寫了“身體健康”四個字。
心愿系統不知是不是也受了兩年前的某個事件所影響,點下確定鍵后許久都沒有反應,烏霜習慣性的又戳了一下屏幕,這次卻彈出了一行提示。
「請不要重復許愿。」
但純黑色的界面上卻沒有顯示出新的契約書來,依舊是上一個已完成的心愿。
“垃圾系統夠卡的。”烏霜低罵了一句,無奈的將手機收了起來。
江驚月圍觀了一整個過程,順便艱難的咽下了土豆泥和所有水果,只留下了一杯碰都不愿碰的純牛奶。
“不愛喝?”
“乳糖不耐受,喝了拉肚子,”江驚月誠懇道,“我沒碰過,不介意的話,可以幫忙解決一下嗎?”
他話音未落,公共區域遠處的走廊里,傳來了腳步和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兩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拉著行李箱,一前一后走著,其中一個回頭朝另一個低聲說了句:“你的前男友似乎在撩我前男友。”
游星野皺著眉,表情更加不爽了:“他從不喝純牛奶。”
“很巧,”謝不棲說,“烏霜很喜歡。”
果不其然,烏霜抬眸看了眼遠處的兩位引靈使,拿起那杯屬于江驚月的牛奶,一飲而盡。
謝不棲的臉色也黑了下來:“雖然沒碰過,但我有點介意。”
“我也是。”
***
烏霜喝完牛奶,起身將餐盤歸還至指定位置,才朝著走廊上漸行漸近的二人問:“兩位引靈使來玩家生活區所為何事?”
他的語調客套冷漠,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情緒,垂在身側的左手卻下意識的輕摸著小拇指。
那里曾經帶著一枚尾戒,定制的,情侶款,無論在子世界還是主世界,都獨一無二。
走在前面的謝不棲笑了一聲,解釋說:“我和小游因為工作失誤,受了點懲罰,身份暫時從引靈使變更為玩家了。”
“受罰?”江驚月也放下餐盤跟了過來,“是因為透露了核心線索給我們嗎?”
游星野仗著對方沒有查看處罰通告的權限,睜著眼睛說瞎話:“和你們關系不大,不必自責。”
江驚月半信半疑,又不好追問,只能換了個話題:“那你們現在是要入住這個生活區嗎?”
“不歡迎?”游星野挑眉,“倒是可以提交調換申請。”
“啊不,不是,我巴不得生活區熱鬧一點。”
準確的說,他是巴不得游星野能入住這里。
雖然說不上一見鐘情,但他的確非常欣賞對方,無論是顏值還是性格。
相比起來,烏霜就沒那么好糊弄了,對謝不棲的態度,也比一般玩家對引靈使惡劣了許多。
他皺著眉問:“不是因為我們,那是因為什么?”
謝不棲明顯沒有提前打好草稿,表情略顯不自然。
低著頭在手機上點餐的游星野迅速回答說:“因為賈相儀死了。”
“啊?”江驚月震驚,“老賈死了?”
游星野點完了晚飯,將手機上新收到的通告給他看。
「玩家賈相儀于C級副本羅剎海市中違規使用道具,遭其反噬,不幸身亡。」
江驚月反反復復將通告看了好幾遍,感慨說:“道具居然會反噬,還好沒買。”
“一般情況下正常使用道具,是不會遭到反噬的,”游星野安慰說,“老賈的情況比較特殊,他想要利用系統BUG,在作答期間使用道具傷害其他玩家,加之他本就是低信譽玩家,才會受到反噬。”
謝不棲也補充道:“只要玩家沒有壞心思,不故意去傷害其他玩家,或是副本里除紅名以外的中立甚至友好靈識,通常是不會受到系統懲罰的。”
江驚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游星野見他一副表情,笑道:“不用擔心,以后有的是機會教你使用道具。”
“以后?”
“嗯,我倆被主系統罰來玩家區做半年弱靈,限制升級,”游星野說,“但是D級副本是在太無聊了,不升級又沒法單獨進更高級別的副本,所以,能不能請已經升到二級的月哥帶帶我們?”
說著,他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是個邀請的動作。
江驚月仰臉看他,很莫名的想起了幾年前在游戲里遇到的一個仇家。
那小子特別狂,和他陣營對立,互噴仇殺了好幾個月,有天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突然發了個組隊申請過來。
他點了拒絕,密聊過去一個問號。
那小子并不放棄,死纏爛打的說:“這個副本太難了,月哥,帶帶我唄?”
之后自己同意了嗎?江驚月有些記不起來了。
那場車禍之后,有很多事情,無論他怎么回憶,都像是隔著一層紗網,再也無法看清。
但至少這一次,沒由拒絕。
他將手遞了過去,拉進距離的同時,聽見對方很禮貌客氣的低聲問了句:“順便,可以冒昧的問一下,你在被老賈使用道具攻擊后,身體出現了什么不適反應嗎?”
江驚月的呼吸滯了一瞬,腦子里閃過了夢里模糊的片段,心臟也隨之猛烈跳動起來。
他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面前滿臉正色的男人,并沒有在對方臉上看出絲毫戲謔或是調侃的意味。
“我……當時應該是昏過去了,記不清了。”
游星野點了點頭,有些失望的放開了他緊繃著的右手:“失禮了,設計副本道具的是我的一位引靈使朋友,很想知道道具的實際使用效果。”
江驚月松了一口氣,正巧瞥見遠方駛過來兩個可愛的送餐機器人。
機器人小小的身體上托著個巨大的餐盤,美食酒水甜點一應俱全,香氣撲鼻,在餐廳氛圍燈的映照下,引得人垂涎欲滴。
本就沒能吃飽的江驚月,肚子很沒有骨氣的“咕”了一大聲。
游星野接過餐盤,故作驚訝道:“好像手滑選錯套餐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幫忙解決一下嗎?”
這話聽起來怎么有點耳熟?江驚月心想。
第二十四章恨他嗎?
手滑點錯一次套餐是很正常的情況,但連續點錯一周,就有些離譜了。
雖然江驚月也很想裝傻白嫖,但他的良心不允許。
所以在游星野第七次邀請他共進午餐時,江驚月終于忍不住問:“游哥,你是在做慈善攢功德嗎?”
游星野托著餐盤哭笑不得:“你這么解也可以。”
江驚月略一猶豫,還是干飯的欲望占了上風,便走出房間,和對方去了公共餐廳。
說來好笑,他來主世界里,只有這么一身衣服,雖說膠囊房間里配備有洗滌烘干一體設施,但在洗衣服的那幾個小時里,也不得不像個變態似的縮在被子里沒法出門。
商城里的確有各式服裝售賣,但缺點是,它們都要積分。
游星野來得有點晚,這會兒已是午休時間,烏霜在睡午覺,謝不棲經常不在玩家生活區中,公共區域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這次他“手滑”點的是個雙人炸雞套餐,蜂蜜芥末醬的,是江驚月很喜歡的風味。
“距離你從上一個副本里出來,已經過去六天了,”游星野問,“感覺怎么樣?”
江驚月咬著個雞腿說:“游哥是想問我打不打算滿了七天休息期,就立刻擲骰進入下一個副本?”
“嗯,”游星野拿了個塊年糕,“我隨時都可以出發,主要是看你的想法,以及,你作為二級玩家,可以自主選擇進入C級副本還是D級副本。”
“游哥希望進哪個等級?”
“對我來說都一樣,”游星野說,“我現在是受罰狀態,無法獲得經驗,但系統也沒有強制要求我進入副本。”
江驚月茫然:“也就是說,你和謝老板現在找個子世界去度假,混個半年再回來,系統也算你倆受完懲罰了?”
游星野不知想到了什么,皺了一下眉:“雖是如此,但我基本做不到和謝不棲一起度假。”
江驚月更茫然了:“那你非得進副本是圖啥?”
“做慈善攢功德吧,”游星野原話奉還,“新手指引看完了嗎?擲骰選擇出副本之后,會給玩家一個小時時間,閱讀副本介紹,并挑選或購買心儀的道具、武器和裝備,不同等級的副本,允許帶入的物品數量也有所不同。”
江驚月點頭應道:“嗯嗯,手機里的那只小咪有和我說過。”
“小咪?”
“哦對了,”江驚月摘了一次性手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我是被這部手機里的一只黑貓綁架來的主世界,它自稱是主系統的分靈,手機歸屬于一位主世界中的神秘大人物,游哥你認識嗎?”
游星野盯著餐桌上那部屬于自己的手機,試探著問:“這部手機,你是從何而來?”
江驚月猶豫了一瞬,還是實話實說道:“前男友留下的。”
他有點緊張,下意識的握著拳,指甲深陷進掌心中,卻沒有察覺疼痛。
自己的性向在原本的世界里,并不受大眾所認可,故而也擔心面前一同吃著午飯的人,會排斥甚至鄙夷。
好在游星野并無太大反應,只是問:“關于你前男友,還記得多少?”
“基本沒什么記憶了,”江驚月撓了撓頭,“只記得自己曾經是有個男朋友的。”
過了幾秒,他又反應過來對方這句話問得有些奇怪,皺眉道:“我不該記得他?”
游星野輕嘆了一口氣:“所有部門的引靈使,每工作十年,都能獲得一次長達五年的假期,可以任選一個子世界度假,在度假期結束后,回歸崗位時,主系統將自動抹去該引靈使在子世界中留下的所有痕跡,包括他留給那個世界上所有人的記憶。”
所以引靈使盡可能不和子世界里的人產生關聯,因為總有一天會離開,會被遺忘。
就算是年輕的引靈使耐不住寂寞,想要選擇一個短暫的伴侶,也會盡可能挑選陽壽將近的靈識,幾年后自己回歸崗位,而對方進入輪回,轉世為與曾經再無瓜葛的人。
從此了結因果,相忘江湖。
但也許是由于游星野太過于年輕了,還做不到瀟灑轉身,才會在對方陽壽將近的那天清晨,妄圖以自己的身份,替對方簽下續命的契約。
也正巧是在那個清晨,主系統突然將他調遣了回來。
江驚月聞言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我一直以為自己記不起關于他的一切,是因為車禍撞壞了腦子。”
炸雞冷了,蜂蜜醬凝結成塊狀,黃澄澄的反射著燈光。
游星野靜靜的看了一會,輕聲問:“恨他嗎?”
他說話的時候沒敢抬眸,喉結仿佛吞咽刀片似的,痛苦地滾動了好幾下,息著屏的手機上,倒映著那雙血紅的瞳。
江驚月張了張嘴,應當是想說“不知道”的,臨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做一句:“也許恨過,但現在已經不恨了。”
“是放下了嗎?”
這一句比上一句還低還啞,游星野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被對方恨著,還是被對方放下,要更為難受一些。
可他無法向對方說出實情,主系統無處不在,祂不允許引靈使違背條約,不允許引靈使主動說出被祂親手抹去的一切,不允許“神”的仆人擁有長久的情感。
除非對方自己想起或是記得。
否則,江驚月很可能會再次被抹去記憶,隨機扔進一個新的更難的副本中去送死。
如今他被沒收了引靈使身份,沒法再用職權去護著對方了。
江驚月笑了一下:“倒也不是,我覺得他也許有他自己的苦衷。”
血色的眸子一瞬間就亮了起來,映在餐桌的玻璃板上,漂亮得好似熒惑。
“那你還想找他嗎?”
“隨緣吧,”江驚月說,“引靈使可以談戀愛嗎?”
游星野抬眸看他:“可以,論上戀愛自由,但想要相濡以沫,長長久久,很難。”
“主系統禁止職場戀愛?防止出現戀愛腦引靈使,過于偏袒某個玩家或是子世界?”江驚月猜測道,“嚴格打擊‘愿得一人心,為我黑玄晶’的暗箱操作?”
“可以這么解,”游星野溫聲說,“很久之前的確出現過類似情況,但像現在這種一刀切,又有些過往矯正。”
江驚月淺開玩笑道:“看來全知全能的智能系統,在人性方面還略有不足。”
他邊說著,邊收拾起餐桌上的炸雞殘骸,卻被游星野輕輕攔了一下。
“放冷了,別吃了,胃會不舒服,沒吃飽的話,我房間里還有零食,順便,有身衣服……”游星野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最為合的借口。
江驚月按照他前幾日的套路接話道:“你手滑買小了,沒法退貨,不如就送給我了?”
游星野被看穿了意圖,干脆自暴自棄道:“沒手滑,就是給你買的,個人積分無法贈與,但物資和道具可以,淺藍色的,和你的發色很配。”
難得青龍使大人這么直接,江驚月乖乖將餐盤塞進了廚余垃圾回收處,起身同他一起回了居住區。
***
淺藍和淺灰拼接設計的工裝服,面料舒適,尺碼剛好,看起來比他身上的那件黑色衛衣,還要合適。
“試穿一下嗎?”游星野問,“臥室借給你用。”
江驚月顯然很喜歡這身衣服,也沒扭捏,道了聲謝便拿著衣服衣服上了樓。
他人走了,手機卻落在了客廳的茶幾旁。
游星野聽到對方關了門,便曲起食指,在屏幕上輕扣了兩下。
“小咪?”
原本息著屏裝死的手機立刻亮了起來,黑貓張牙舞爪的罵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小點聲,”游星野輕聲呵斥,“你也不想被主系統回爐重造吧?”
“哼!”
黑貓氣得胡子翹老高,卻也還是減小了至少一半音量。
“他這兩年過得好嗎?”游星野問,“有沒有被人欺負?”
“除了你還有誰能欺負他?人家過得好著呢,頂流主播,喜歡他的小哥哥小姐姐能從這里一直排到九幽主控區,跨越小半個主世界版圖。”
游星野看著樓梯方向:“那他……”
“都拒絕了,對外說是遇到過渣男,封心鎖愛,”黑貓絮絮叨叨,“當然,人家內心里說不定也是這么想的。”
“嗯。”
黑貓見他不說話了,著急道:“那你怎么想的啊?重新追?話說,兩年前究竟發現了什么?我怎么隱約感覺你的靈識和之前不太一樣?”
“你的問題有點太多了,”游星野道,“而且都是我不能說的。”
“老大,追不追?就一句話,有什么不能說的?”
臥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隨著一聲手機鎖屏的輕響,黑貓帶著它滿屏的疑問和不甘,被迫繼續裝起死來。
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的江驚月,穿著那身嶄新的工裝服拾級而下,停在了游星野面前。
“很好看,”游星野的眼里滿是笑意,“非常好看。”
江驚月被他夸得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耳根說:“這身衣服很貴吧,我實在是無以為報。”
“我聽說過一個梗,”游星野說,“通常如果一個男角色長得很好看,主角會說‘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但如果該角色外貌很抱歉,主角則會敷衍道‘無以為報,來世定當牛做馬’。”
他說這段話時一直坐在沙發里沒有起身,表情放松,嘴角微勾,語氣帶著些戲謔,眼神卻很認真。
江驚月腦子卡了一下,答曰:“這輩子當牛做馬行嗎?做飯,打掃房間,洗衣服,上門喂貓,幫忙遛狗我都會干。”
好么,還是個全能型選手。
第二十五章我正在追
最終游星野還是在一眾家政服務中,選擇了讓江驚月給他做一頓晚飯。
無他,只因房間有機器人打掃,衣服有洗烘一體機清洗,電子小咪也不需要吃貓糧。
膠囊房中的確配備有一間不大的廚房,通常被玩家們用以燒水煮茶。
畢竟,買菜也是需要積分的,很多人的料水平,還不如免費提供的三餐安全。
奈何青龍使大人的積分多到根本花不完,當即下了訂單,買回來兩大兜子食材。
江驚月看著快被壓塌的送餐機器人,不確定的問:“這也是因為手滑?”
“也就三四天的菜量,房間里有冰箱,放不壞。”
游星野站在他身后,懶得特地繞到門口,就這么伸手接過機器人托盤中的兩大袋東西,輕輕松松拎去了廚房。
“可我們明天要進新的副本,”江驚月跟了過去,“我早就想問了,主世界和子世界的世界流速相同嗎?”
“不相同,沒有任何兩個不同的世界時間流速是一模一樣的,同時,當子世界出現偏差時,時間流速也將受到影響,有可能變得非常快或是非常慢。”
游星野邊說著,邊將食材整齊的放入冰箱中,大約是貴有貴的道,蔬菜是被精心挑選并清洗過的,分裝在一個個保鮮盒里。
江驚月洗凈雙手,在門后面找到了一個可愛的圍裙:“越穩定的子世界世界流速越平緩?”
“嗯,例如你曾居住的M34-4602151-B世界,時間流速就十分規律,”游星野說,“很有意思的是,它的流速與主世界極為接近,故而不少懶得倒時差的引靈使,會在度假時選擇該世界。”
江驚月好奇的問:“你也去過?”
游星野關冰箱的動作頓了一下:“去過,我唯一一次度假,去的便是那里。”
江驚月不疑有他,傻兮兮的笑道:“游哥覺得那個世界怎么樣?雖然回不去了,但我還是挺喜歡那里的。”
“很漂亮安逸的世界,我……”
他想說我在那里遇到了此生難忘的人,只是還未說出口,口袋中調成靜音的手機便“嗡嗡”震了兩聲。
游星野警惕的咽下了后半句話,換做了十分普通的問題:“飯你一個人做沒問題嗎?用不用我幫忙?”
江驚月舉著切菜板和洗菜筐問:“青龍使大人會洗菜嗎?”
游星野:“……”
江驚月:“切菜呢?”
游星野:“……”
江驚月:“處肉類?
游星野:“……”
江驚月:“攪打雞蛋?
游星野:“……”
對做飯一竅不通的青龍使大人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可以學。”
江驚月被他的表情給逗樂了,笑著說:“放心吧,我大學畢業后一直是獨居,一個人做飯已經習慣了,游哥要是嫌廚房太擠,可以去沙發上休息。”
“那你忙,”游星野略一點頭,“我去給你泡壺茶。”
說罷他出了廚房,掏出手機,就見通知欄里,靜悄悄的躺著一條違規提示,詳情部分卻是空著的,什么都沒寫。
“真是越來越神叨了。”
***
半個多小時后,四菜一湯,再加兩碗白米飯,整整齊齊的擺在了餐桌上。
蹭了一周飯的江驚月,對青龍使大人的喜好稍有了解,番茄炒蛋做的是咸口,青椒炒肉里的青椒去了白絲,紫菜湯上淋著香油。
游星野給他倒了杯茶,在餐桌旁入座:“聞著就很誘人。”
“都是家常菜,”江驚月有點不好意思,“更難的我也不會做了。”
“家常菜才有意思。”
單人膠囊房自帶的餐廳很小,是從客廳中劃分出的一片單獨區域,比起常規餐桌,更像是個品茶飲酒用的吧臺。
兩人并肩而坐,倒也不覺擁擠,在特地調成暖光的氛圍燈映照下,反而平添了幾分溫馨。
江驚月嘗了一筷子菜,確定手藝并未退步,才松了口氣:“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有空就來做。”
游星野學著對方的語氣調侃說:“你若是有空就來做,我可要重新布置一下整個房間了。”
這間系統剛分發給游星野不到一周的膠囊房,還保持著初始化設計與布局。
雖說系統允許玩家在一定范圍內,按照自身喜好,自定義膠囊房,但是真正會這么做的玩家其實只有極少數。
“自定義一次房間需要500積分,還不算新增家電的費用,”江驚月吐槽說,“九幽主世界是我見過最貴的家園系統了。”
游星野無所謂的表示:“積分多,任性,反正也花不完,還不允許贈與。”
“不允許贈與是擔心出現資本家和打工狗,把心愿任務搞成成體系的產業鏈嗎?”江驚月問,“或者干脆強者為尊,持兇強迫他人贈與,把主世界弄得像是黑幫火拼?”
“嗯,聽說很久以前是可以贈與的,”游星野說,“那段時期整個九幽境地都烏煙瘴氣。”
“果然,離譜的規則背后都有更離譜的原因。”
二人安靜的吃了一會飯,江驚月實在沒忍住,小小聲又問了句:“但是我聽說,現在這種道具和物資能夠贈與的規定下,依舊存在一些灰色產業。”
游星野抬眸看他,沒有接話。
“就是那種,”江驚月被看得非常心虛,“出賣苦力甚至身體,只為了換一頓飯或者某個道具。”
作為新人玩家,和青龍使聊這種話題顯得有些奇怪,但他莫名的很想知道對方的看法。
“你這是聽誰說的?”游星野皺眉。
“小咪說的,”江驚月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白嫖了你好幾頓飯,過意不去,就問它有什么方式報答。”
游星野撇了一眼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道:“給我做飯就足夠了,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東西直接告訴我,別拿自己和別人換積分。”
他的語氣很溫和,但江驚月卻敏銳的察覺出,對方有一點生氣。
“我又不傻,”江驚月說,“哪有為了茍活,而作踐自己的道。”
“嗯。”
話題自此結束,二人將飯菜一掃而空,廚房的初始設計中并不包含洗碗機,江驚月執意由他去洗碗,游星野拗不過,只得依了他。
廚房方向傳來的水聲里,游星野又敲了敲對方落在餐桌上的手機。
“別裝死。”
黑貓一秒出現,哭喪著臉:“老大,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這不是想讓他,”黑貓伸出前爪比劃了兩下,“主動對您投懷送抱嗎?”
“不需要,”游星野冷笑了一聲,“我喜歡他又不是只圖他身子。”
不懂情愛的黑貓瞪著一雙愚蠢而清澈的眼睛:“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追人家啊?”
“看不出來嗎?”
“啊?”
“我正在追。”
***
江驚月洗完碗回來時,烏霜剛巧給他發了條信息。
“烏霜明天想和我們一起去,”他說,“游哥,可以嗎?”
“你是隊長,你說了算,”游星野道,“以及,你應該知道,道具的購買權限和玩家等級是掛鉤的,我現在被限制升級,只能獲取最低級的道具,你如果看上了什么二級道具,暫時只能花自己的積分購買。”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情不愿,大約是不希望對方會找其他人換道具,但又必須將自己的情況解釋清楚。
江驚月給烏霜回了信息,才問:“我的積分,不全都還給系統沒關系嗎?”
“沒關系,很多玩家都曾窮到交不起住宿費,只要每個月還夠了最低額度,系統就不會算你逾期,當然,在徹底還清之前,玩家的靈識是無法離開主世界的。”
“哦,鼓勵借貸,”江驚月心領神會,“我懂我懂。”
用提前消費的方式,將玩家捆綁在主世界中做勞動力,看來這個全知全能的主系統,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圣潔高尚嘛。
游星野點頭道:“之前還有引靈使提出過心愿分期付款,和先用后付的方案,投票的時候,以一票之差被否決了。”
“這么聽來,當引靈使也挺有意思的,”江驚月半開玩笑的說,“游哥是為什么當的引靈使?你之前說,靈識的年紀比我還小?”
說罷他又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二十五歲不到,工作十年以上,還曾去子世界度過假,難不成從十歲起就在打工?
“我和其他引靈使不一樣,”游星野解釋說,“以四象二十八宿命名的三十二位引靈使,靈識皆生于主世界之中,并不需要考核,年齡的算法,也與常人有所不同。”
他說的十分含蓄,江驚月卻明白得很快,這三十二位引靈使,都不是人。
“你……真是龍?”
游星野不答反問:“會害怕嗎?”
“你一直都在護我,從未傷我半分,又何來的害怕?”江驚月說,“反倒有些人類自私自利起來,要比鬼怪可怕萬分。”
游星野被他的回答取悅了,認真道:“我的靈識不穩,必須依賴七枚鎮魂釘才能保持人的形態,在副本中遭遇激烈打斗時,通常習慣以青龍的模樣示人,當然,倘若該子世界中并不存在有關青龍的文化,我也會盡可能化形為更適合那個世界的生靈。”
“聽起來好酷。”
游星野垂眸看著面前灰發的青年,那雙桃花眼明亮而期待,帶著些許驚嘆和羨慕。
他笑道:“所以你喜歡什么模樣的生靈?”
第二十六章恐怖樂園
翌日下午四點,公共區。
“準備好了嗎?”
“嗯。”
江驚月緊張的將手機放到了中間的桌子上,游星野就站在他身邊,也穿了身工裝服,同樣的款式,配色卻是暗紅與深黑,襯得那雙紅眸又多了幾分神秘深邃。
烏霜和謝不棲也來了,四人按照系統規定組好隊,并一致決定由江驚月擔任隊長,負責擲骰和白嫖積分。
“roll吧,不用太緊張,”游星野說,“C級副本難度不會非常大,通常只是子世界的某一小片區域出現偏差,涉及到的人群不會太龐大,也不難解決。”
江驚月深吸了一口氣,在手機上敲出了“/roll”,大約三秒鐘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串提示。
「江驚月帶領的小隊選擇C級副本進行擲骰。」
「擲骰結果為:子世界恐怖樂園。」
「正在為您加載副本提示,請勿關閉設備。」
“恐怖樂園,”烏霜問,“游樂園嗎?”
謝不棲撐著桌子,站沒站相的問:“小新人去過游樂園嗎?”
烏霜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這種身體情況有機會去游樂園嗎?”
謝不棲有點無辜。
他并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態度如此之差,按說,從度假期結束的那一晚起,烏霜就已忘記關于他的所有事情。
可對方又是為什么突然簽下契約,來到九幽世界?
他想不明白。
“我倒是在開直播的時候去過幾次,”江驚月緩和了一下氣氛,“雖然是去參加真人槍戰游戲,但粉絲們似乎更希望我直播鬼屋探險。”
游星野隨口接話:“去鬼屋會害怕嗎?”
“當然不會,又不是真的有鬼。”
他話音剛落,手機便傳來了加載完畢的提示音。
「子世界恐怖樂園:在這個世界最為繁華的都市之中,佇立著一座格格不入的廢棄游樂園。
喧鬧的白晝里,它孤寂荒頹無人問津,每當夜幕降臨,空曠的游樂園便會燈火通明。
有人說,那是在事故中死去的亡魂不愿離去,也有人說,樂園中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副本安全時間為:24小時(以手環上所顯示的時間為準),推薦道具:[傻了吧,爺會飛]、[歌會走調,哥,也會走掉]、[鋼琴住了幾個妖,郵箱住了幾個魔]等。」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這三個分別是:飛行道具,遁形道具,攻擊鬼魂或妖怪的武器,”游星野解釋說,“說明這個副本中存在非人類靈識,BOSS很可能是含冤而死的厲鬼,或躲藏在城市中的魔物。”
“城市異聞錄嗎?好酷,”江驚月問,“要按照推薦道具買嗎?”
游星野一攤手:“都是二級道具,這里只有你能買,買不買隨意,不過不建議買第一個。”
江驚月茫然:“是因為這個飛行道具不好用嗎?”
“不是,”游星野玩了一下梗,“傻了吧,我也會飛。”
說罷,他自己先沒繃住笑了起來。
江驚呆了幾秒,也笑出了聲,他對照著推薦列表在商城中搜索到了相應道具,遁形道具是一個小巧的魔法陣,而攻擊鬼魂的武器,居然是把科技感十足的狙擊槍。
“我去,當年唐三藏要是有這么個家伙,哪還用的上猴子啊,”他吐槽說,“設計道具的大佬多少有點賽博朋克在身上。”
游星野笑問:“熱武器,會用嗎?”
“不會,而且它要200積分,太貴了,就算拿到MVP也賺不回來,”江驚月搖著頭關閉了商城,“肉搏吧,誰怕誰。”
“那倒也不至于。”
游星野打開了自己手機上的商城,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購買了一個名為[鏈愛嗎?1v1]的鎖鏈狀一級道具。
“縛魂的,只有一次機會,無論成功與否,道具都會被銷毀,”游星野說,“類似于精靈球。”
這個類比怪可愛的,江驚月略微放松下來一些,問:“不能多帶幾個嗎?”
“道具有攜帶上限,這個‘精靈球’的上限是一個。”
可謂是從各種角度做到了1v1,也許道具大佬還是個純愛戰士,江驚月心想。
“各位,”謝不棲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進入副本還有20分鐘,如果不打算繼續挑選道具,就該各自回到航空艙中,等待進入副本了。”
系統規定進入副本時,玩家必須待在屬于自己的膠囊房內,穿戴好整齊的衣物,攜帶該副本允許使用的道具,仰面平躺于封閉狀態的航空艙中。
江驚月在閱讀這項規定時,曾問過黑貓,為什么要設計得如此復雜。
得到的答案是:當玩家的靈識在副本中死亡,由主控區引靈使進行核實確認后,主系統便會立刻銷毀封閉在航空艙中的玩家身體,并清除膠囊房內所有物品,從此之后,三千世界再查無此人。
四人一同離開了公共休閑區,朝著屬于自己的膠囊房走去。
烏霜邊走邊翻著商城,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把橫刀能帶嗎?”
他說的橫刀,是一把名為[在嗎?幫我砍一刀]的一級道具。
謝不棲跟在后面問:“會用嗎?”
烏霜難得沒兇他:“可以試試。”
“我買吧,我會用,”謝不棲掏出了手機,“留著你的積分許愿不好嗎?”
烏霜的步子頓了一下,似乎像說點什么,最終卻還是抿著唇打開了屬于自己的膠囊房。
“隨你。”他說。
***
十幾分鐘后,隨著主系統的倒計時結束,子世界恐怖樂園準時開啟。
「二級弱靈江驚月已進入子世界恐怖樂園。」
江驚月的意識模糊了幾秒,再睜眼時,意料之外的橘色晚霞落了滿身。
身后清冷的聲音說道:“別盯著太陽看,對眼睛不好。”
他聞言轉身,看到了微瞇著眼的游星野,以及更后方排隊等待進入游樂園的十來個人。
“這……都是玩家嗎?”江驚月將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在對方懷中。
游星野替他擋著炫目的夕陽,借這個動作,示意他看手環上的地圖。
八、九、十,剛好十個藍點,算上他們,這個副本總共十名玩家。
十名玩家手中皆拿著游樂園門票,排著整齊的隊伍,站在自動檢票的閘機面前。
江驚月排在第一位,他將票據塞進了機器入口,沒過一會,出口處便吐出了一個樂園設施打卡小冊子。
“這意思是,讓我們把項目都玩一遍?”
“不清楚,先等系統提示,”游星野悄聲說,“順便,稍微認識一下陌生玩家,混個臉熟就行,以防有‘別的東西’摻進人群里。”
身后的玩家陸續入了園,都站在檢票口附近沒有走遠,C級副本,除非運氣特別差,基本不可能存在頭一次進入副本的純新人。
果不其然,有個看上去就很開朗活潑的娃娃臉年輕人,已經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我姓洛,叫我洛洛就行,二級弱靈,心愿很膚淺,所以需要的積分也不多,沒有拿MVP或隱藏線索的打算,只想混個保底,各位,高抬貴手。”
年輕人的這段介紹意思很清晰,擺明了自己中立和平的立場,主動放棄爭搶額外積分的機會,獲得更多求生和拉攏隊友的可能。
人群中走出了個板著臉的中年人,斜眉吊眼,兩頰凹陷,略顯陰鶩。
“好說,好說,能進一個副本,都是緣分,本人不才,區區四級兇靈,諢名‘野狼’。”
名為野狼的中年人說著,朝人群笑了笑,似乎在等眾人驚嘆的夸贊。
畢竟四級兇靈在C級副本中并不多見,他自報等級,無非是想拉幫結派,做這個本的領導者。
可惜兩位引靈使大人不為所動,烏霜又是個冷傲的性子,只有江驚月站在人群外,極小聲的和游星野吐槽說:“混個魚塘局,把他給嘚瑟的。”
游星野忍笑道:“他背后那個包里,裝的應該是道具。”
“這么大?是那把系統推薦的狙擊槍?”江驚月偷偷觀察,“話說,玩家在副本里都不用真名嗎?”
“可用可不用,隨個人喜好,”游星野說,“馬甲的好處就是,隨時都可以換,以及防止有人去主世界尋仇。”
剩下的玩家也陸陸續續做了介紹,除去組隊的四人外,四男兩女,年齡目測都不超過四十歲,其中一對是情侶,選擇了跟隨野狼,剩下兩個和洛洛一樣保持中立。
游星野朝人群輕點了一下頭,道:“一級弱靈,游野。”
謝不棲也隨即介紹:“一級弱靈,謝棲。”
雖說知曉引靈使名諱的玩家只有極少數,但謹慎起見,二人還是沒有使用真名。
江驚月站在離眾人最遠的地方,認真思考自己叫江驚好還是江月好。
卻不曾想一直在人群中心的洛洛,終于發現了他,驚呼道:“您是……江驚月?!”
“啊?”江驚月嚇了一跳。
“你是我的粉絲!啊不對不對!”洛洛激動的語無倫次,“我是你的偶像!啊啊啊也不對!”
洛洛抓了一把自己毛絨絨的天然卷,又原地轉了兩圈,努力組裝著自己的語言系統。
倒是江驚月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你來自M34-4602151-B世界,看過我的直播?”
“對對對對!”
第二十七章他很難追
中立頭子洛洛當即叛變,加入了四人小組,剩余兩名中立玩家表示非常懵逼。
四人組變成五人組,野狼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他瞥了眼身旁正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小情侶,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三比五,自己帶著一對戀愛腦情侶,怎么看都沒什么勝算。
洛洛就顯得雀躍很多:“偶像偶像,我們現在去干點什么?”
“不知道,”江驚月實話實說,“我才第二次進副本,還是個萌新。”
“偶像您別開玩笑了,”洛洛根本不相信,“弱靈每升一級,都需要150點經驗值,誰能在第一個副本中獲得這么多經驗?”
江驚月張了張嘴,礙于還有其他玩家在場,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只道:“我才剛到二級,經驗值不如你多,就別喊我偶像了。”
“那喊月哥?”
洛洛十分熱絡的換了個稱呼,他年紀比對方小,“月哥”又是粉絲對江驚月的愛稱和調侃,的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行吧,”江驚月無奈,“你開心就好。”
玩家們稀稀拉拉的朝游樂園中又走了一小段,除去他們五人和跟隨野狼的那對小情侶外,剩下兩名中立玩家組成了一隊,看樣子都是老手,謹慎的跟在人群最后的。
這個子世界里也不知是什么季節,晚風干燥微涼,太陽西落的速度很快,才入園沒過多久,殘陽便徹底被黑夜所吞噬。
“晚間6:50分,”游星野習慣性的記錄了一下時間,“距離我們進入副本,過去了二十分鐘。”
江驚月小聲問:“系統給出的安全時間是24小時,但祂沒說這個子世界也是24小時制,是不是有可能很快就會再次天亮,也有可能在安全時間結束前,不會再天亮了?”
游星野輕點了一下頭,剛欲說些什么,就被手環上的系統提示音給打斷了。
「歡迎來到“午夜樂園”,樂園占地面積約44萬平方米,設有五大不同風格主題區,玩家需在每個主題區中任選一個項目打卡,集齊五枚主題印章,方可安全離園。」
「另:由于節假日游客爆滿,樂園現采用游客分流制度,每個主題區開放時間及允許進入的玩家人數各有不同,請諒解。」
“游客爆滿?”洛洛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的游樂園,吐槽說,“不想讓所有玩家同時進一個主題區可以直說,何必找個這么蹩腳的借口。”
游星野說:“也不一定是借口,提示里可沒說,導致樂園爆滿的游客都是人。”
他倆一左一右走在江驚月身邊,認真討論著副本內容。
雖說園區的主干道十分寬闊,但三個大男人并肩走在隊伍最前面,還是略顯得有些奇怪的。
江驚月試圖放緩一些步子,讓聊線索的兩人走在前面,可這兩人仿佛非得和他同步似的,一并也放慢了腳步。
他只得也加入話題:“你的意思是,游樂園中存在著玩家看不見摸不著的鬼魂,并且數量眾多?”
“現在只是毫無證據的瞎蒙,”游星野說,“至少得參加一兩個項目,得到些線索,才能證實。”
“也對。”
另一邊的洛洛問道:“月哥,這位是你帶的新人嗎?”
江驚月一愣,失笑道:“游哥是帶我的大佬。”
一級弱靈的大佬?洛洛的頭上滿是問號。
說話間,眾人沿著主干道,由檢票口行至游樂園正門的巨大舞臺前,并在亮著光的屏幕上,成功看到了整個游樂園的主題分布圖。
“這是個五芒星?”謝不棲抱著胳膊,靠在用以支撐舞臺的鋼架上,身后還背著把道具橫刀,“真有意思。”
洛洛瞬間被吸引走了注意:“五芒星哪兒有意思了?”
從分布圖來看,樂園地圖是一個巨大圓形,圓形正中,由五條筆直的主干道,畫出了一個非常標準規整的正五芒星。
主題亦是按照五芒星的文化來命名,分為上方的靈元素,右上的水元素,右下的火元素,左上的風元素,和左下的地元素。
而五芒星中間的五邊形里,卻是一塊什么都沒有標注的區域。
謝不棲笑道:“在一部分子世界的文明中,五芒星陣有封印惡魔或亡靈的用途,若是按照這種文化來推測,中間這片什么都沒有的區域,便是這個副本的BOSS所在的地方。”
那對小情侶中的男生說:“那還等什么,反正野狼哥帶了槍,我們沖進去干它丫的。”
烏霜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把BOSS干死了然后呢,它會掉落正確答案嗎?”
那男生噎了一下,這才想起進入副本的目的,不是為了單挑BOSS怒刷裝備,想要得到積分,需要的是大量線索和證據,來推敲出這個子世界究竟發生了什么樣的偏差。
“那怎么搞嘛?”
***
江驚月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討論,反而是仔仔細細地比對了手環上的地圖,和舞臺屏幕上的主題區分布,以及肉眼所能看到的娛樂設施的大致方位。
“有點問題,”他貼在游星野耳邊說,“系統給玩家的地圖和實際地圖并不一致。”
手環上的地圖并不能顯示出整個樂園的全貌,游星野陪他一起研究了一會,悄聲說:“找個制高點,肉眼觀察一下樂園中的情況,順便試試能不能看到最中心的五邊形區域。”
“你也贊同謝老板的猜測?”
“謝不棲這方面的知識比我豐富,”游星野坦白道,“比起古老的魔法,我更喜歡現代科技一點。”
洛洛也很想知道兩人在聊什么,好奇的湊了過來,卻被他眼中的神秘大佬伸手輕擋了一下,愣是沒能湊到偶像身邊。
游星野伸直著手臂,從江驚月身后環過去,有點像是個宣示主權的擁抱。
只是并未有過多肢體接觸,仍在研究地圖的江驚月絲毫沒有察覺,還商量道:“以風元素為主題的區域里,有一個很高的摩天輪,應該足以看清大半個樂園的情況。”
“風元素主題區,晚間8點至凌晨12點首輪開放,允許進入的最大玩家數為5人,”游星野念著屏幕上滾動的信息,“現在是晚間7點半,按照舞臺屏幕上給出的地圖來看,我們處在樂園的正南方,步行到摩天輪附近應該剛好8點。”
他這段話沒有特地壓低聲音,故而同隊的謝不棲和烏霜也走了過來。
“一起?”謝不棲挑眉,“我們正好5個。”
江驚月問:“那野狼他們呢?”
“他們打算就近去西南角的土元素區,”謝不棲回答說,“8點到12點系統只給玩家開了這兩個區域,每邊最多允許5人進入,逼著玩家拉幫結派。”
江驚月點了點頭,又問:“聽說謝老板很懂魔法陣?”
“算不上很懂,略知一二罷了。”
他倆邊說邊朝著游樂園的東側走,烏霜對這個話題也很感興趣,難得主動追了上去,反倒是剩下游星野和洛洛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夜間的游樂園并沒有像副本介紹上那般熱鬧非凡,路邊用以裝飾吊墜的霓虹燈明明滅滅,游樂設施的座位上空空蕩蕩,卻依舊不知疲倦的運行,旋轉。
沿路都是機器的嗡鳴與輕快的音樂,拐角處自動販賣機中整整齊齊的排滿了貨物,等待著壓根不存在的客人。
這個世界,仿佛既死寂又歡躍,既陳舊又嶄新。
糾纏交疊。
洛洛在被詭異的氛圍搞得有些害怕起來,偷瞄了游星野兩眼后,趕忙抬腿去追前方越走越遠的三人。
游星野依舊顯得優雅從容,邁著大長腿走在最后面,問道:“你喜歡他?”
“啊?”洛洛下意識回頭,“你說月哥?”
“嗯。”
洛洛撓了撓頭:“喜歡啊,他性子溫和卻有底線,善良但不圣母,游戲手法好腦子也聰明,長得還好看,我們這些粉絲都挺喜歡他的。”
“我不是指這種類似崇拜的喜歡,”游星野說,“你希望能成為他的戀人嗎?”
洛洛的腦子瞬間就卡住了,干巴巴的說:“我覺得我是個直男。”
“那就好。”游星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徑直朝前面走去。
留下洛洛一個人懵了幾秒,又趕緊小跑著追上:“不是?大哥,你喜歡他?”
游星野波瀾不驚的問:“很難看出來嗎?”
“但是……我聽說一點傳聞,”洛洛猶豫著說,“提前說好,我不是私生飯,傳聞也不保真,你倘若不介意,就當我沒說,介意的話,也別去質問他。”
“嗯,你說。”
“月哥在直播的時候曾提到過他有個前男友,很渣,”洛洛努力把話說得委婉一點,“于是有傳聞說,那人以前是月哥的游戲搭檔兼情緣,奔現沒幾天,在酒店……嗯,之后就把月哥給甩了。”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的臉色,那雙血色的眸子依舊沒什么波瀾,嘴唇卻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個傳聞他聽到過嗎?”
洛洛搖頭道:“應該沒有,關于他情感方面的傳聞不算多,粉絲還是更關注他的游戲手法和整活,我說起這個,也只是想提前告訴你,月哥在感情方面受過傷,也許很難追。”
“我知道了,”游星野朝他點了一下頭,“謝謝你。”
“不必這么客氣,”洛洛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那你還追嗎?”
“追。”
第二十八章愛是一種行為
「風失序:他按著我的頭,迫使我跪倒在滿是碎玻璃的地面上,紅酒混著血跡,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那架許下誓言的摩天輪。」
“這寫的是……家暴?”
江驚月站在風元素主題區的門口,仰著臉認真研究刻在木質路標上的一小段話。
“也許是的,”游星野輕聲猜測,“一對年輕的戀人,在摩天輪上許下了永恒的約定,但其中一人卻做出了違背誓言的行為。”
洛洛去自動售票機中取了屬于自己的排號,回來時聽到二人的談論,插話道:“我聽過一個心靈雞湯,說女性都很勇敢,為了愛情,可以將自己交給一個體能遠超于自身的男人。”
“我覺得這個雞湯可以再大碗一點,”謝不棲笑道,“同性伴侶間,也可能會出現一方體能遠超于另一方的可能。”
烏霜意味不明的冷笑一聲,轉身去售票機跟前取號了。
主系統分發給玩家的門票,包含了樂園中所有的項目,玩家只需在售票機上刷一下自己的手環,便能領取到一張排號,十分方便。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摩天輪明明是全空的,排號卻顯示還需等待17分鐘。
江驚月盯著手中的票沉思了一會,說:“每個子世界中都存在著不同的律法、規則、人文、道德等諸多因素,在我原本的世界中,伴侶間相敬如賓是約定俗成的法則,這種相處模式并非只來源于愛情。”
“比如有些情侶就喜歡重口味玩法,但某些玩法不合法?”洛洛很懂的問。
“的確真有這種的,”謝不棲見多識廣,“心愿是能來主世界里玩點別的花樣。”
洛洛驚呼:“仔細說說?”
謝不棲瞄了一眼烏霜的背影,果斷否決:“那可不行,小孩子別總想學些亂七八糟的。”
“我不小啦!我都二十了!”
游星野找了張長椅坐下,在洛洛的胡鬧聲里看向江驚月:“你是想說,伴侶對另一方的信任,不止是來源于愛情?”
江驚月在他身邊坐下,反問道:“游哥覺得呢?”
“我覺得,”游星野認真想了一會,“除了你說的法律和道德外,還有對方有意無意間所做出的行為。”
“怎么說?”
游星野認真道:“愛是一種行為,如果我喜歡你,你餓,我會找來食物;你冷,我寧可自己不穿衣服;你遇到危險,我會擋在最前面;你感到難過,我也會想辦法哄你開心。”
江驚月只當對方是在分析人類情感和副本劇情,接話道:“你的意思是,對方是否愛自己,是否值得信任,是可以通過日常的點滴看出來的?”
“嗯,”游星野點頭,“除非對方演技很好,在你身上又有所圖。”
“那我一定很安全,”江驚月開玩笑說,“畢竟身上一文沒有,還欠著主系統三萬多分。”
手環突然響了一聲,跳出一條新的提示來。
「摩天輪空出的B座艙即將到達最底點,請有意向乘坐的玩家提前做好準備。」
游星野起身道:“這個摩天輪應該有些問題,安全起見,我和謝不棲先坐一圈,找到解法再帶你上去。”
江驚月猶豫了一下,他自然是想和對方一起去的,但又礙于自己是個新人,且遠不如謝不棲和游星野那般熟識默契,思索了幾秒后,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多加小心。”
“嗯。”
游星野應了一聲,便同謝不棲一起登上了系統所提示的B座艙。
***
座艙兩側的座椅成色很新,干凈整潔,整面的觀景玻璃清晰牢固,全然不像是早已廢棄的模樣。
二人仔仔細細將艙內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和異常。
“除了太新之外,一點問題都沒有,”謝不棲皺眉,“線索不在這個艙?或者需要特定的時間才會出現?”
“也可能是需要乘坐的玩家,必須是特定的身份,比如情侶,”游星野說,“已知的線索提到,一對情侶在摩天輪上許下了誓言,而系統在非組隊的情況下,強行往副本中塞了對情侶進來。”
謝不棲一愣。
太久不進副本,他差點忘記了,雖說C級副本中,只能出現一支組隊進本的隊伍,但在副本劇情有硬性需要時,會主動詢問主世界中符合副本需要的玩家,是否愿意進入該副本。
常見于有特殊能力或肢體殘疾的玩家,或是劇情需要雙胞胎、親人、孕婦、情侶的情況。
受邀進入副本的玩家,雖不屬于組隊狀態,無法享有隊伍福利,但主系統給出的邀請積分通常十分可觀,以至于一部分在主世界中入不敷出的玩家,會想盡辦法弄到邀請機會。
“那怎么辦?”謝不棲問,“咱倆談十分鐘戀愛?”
游星野面露嫌棄:“你當系統傻嗎?你說是什么關系就是什么關系?”
謝不棲也很無奈:“那對小情侶跟了野狼,應該不會提供正確線索給我們,何況他倆也不一定能找到解法。”
摩天輪升至最高點,游星野借此眺望著整個樂園,他在闌珊的燈火中靜了一會,低聲道:“下一圈,我帶驚月上來試試。”
“你倆都分手兩年了,系統再卡再抽風,也不至于有這么長的延遲,”謝不棲說,“還不如我帶烏霜。”
“不一樣。”
“都是前男友,哪兒不一樣?”
“我沒和他說過分手,”游星野回答說,“他也沒有。”
于是他想要借這個副本知道,在主系統的眼里,自己和江驚月究竟是什么關系。
***
十三分鐘后,B座艙再次回歸最低點,二人一前一后跳了下來。
“怎么樣?”等待的三人立刻迎了上去,“有什么發現嗎?”
游星野沒直接說自己的猜測,只道:“沒發現線索,但也沒遇到危險,我打算換個座艙再乘一圈。”
“我和你一起,”江驚月主動道,“高低是要在主題區中找個設施打卡的,比起跳樓機和大擺錘,我還是更喜歡這座摩天輪。”
他本意是為了說服對方帶自己上去,心里早就編出了好幾種不同的說辭,沒想到正合游星野的意,二話不說便朝他伸出了手。
“正好,系統提示空著的H座艙馬上要下來,我先帶你把打卡完成了。”
“嗯嗯。”
摩天輪不急不緩的運轉著,這架巨大的機器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周而復始,輪回不止。
江驚月跟著游星野進了H座艙,這里與B座艙基本看不出什么不同,粉色的座椅和白色地艙體,以及點綴在地面和觀景窗上的仿真花瓣,無不透著戀愛的氣息。
“這座摩天輪一圈正好13分14秒,”游星野溫聲道,“應該是取一生一世的意思。”
江驚月坐在他對面,聞言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晚間8:47,不出意外的話,他將于9點整完成打卡,離開這里。
“聽上去是個表白求婚的好地方,”江驚月說,“結合路標上的線索,會不會是,有渣男在這里贏得了女神的芳心,轉頭又背棄誓言,對著曾經最愛的人拳打腳踢,這樣的背叛,是否能引起某種偏差?”
游星野邊檢查艙內的情況邊回答說:“背叛的本身通常不會引起偏差,畢竟大多子世界中并不存在神祇,能譴責世人的,只有法律和道德。”
“那就只有被背叛者的仇恨和怒火,可以對世界造成影響了?”江驚月問,“BOSS會是這位可憐的女性嗎?”
“不一定,憤怒、仇恨、悲傷等情緒的產生,除了自身境遇外,還可能來自共情、遷怒、愛屋及烏等諸多原因,”游星野說,“比如倘若你即將遭遇不測,而愛你的人恰巧得知此事,他可能會比你還難過。”
“那會是誰替她……”
江驚月猛得頓住話頭,腦子里閃過了一個想法:“有個題外話,假設我向系統許下愿望,是希望某個人長命百歲,這個愿望,是否不需要那個人同意?”
游星野點頭道:“是,因為希望這個人長命百歲,是你自己的心愿。不過,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可以許下,例如希望某個人重病或死去等惡毒詛咒,以及希望某個人復活,希望他人感情破裂等違背大眾道德和常的愿望,都會遭到主系統的拒絕甚至警告。”
江驚月聞言沉默了一會,也許替自己許下心愿的前男友,是希望自己長命百歲的。
游星野心里清楚對方在想什么,他將話題引至此處,的確也是想將兩年前所發生的事情解釋清楚。
只是他無法直說,只能一點點旁敲側擊。
至于這高昂的三萬積分,為何最終會算到江驚月頭上,游星野自己都還沒能弄清緣由。
艙內的光線隨著摩天輪的運轉而變化,不多時,H座艙便再次回到了最低點。
江驚月又看了一眼時間8:57,距離預測的時間,要早了三分鐘。
“奇怪,怎么會……”
他抬眸,發現游星野已然起身,正沉著臉在試圖強行打開艙門。
“游哥,怎么了?”
“門打不開了,”游星野說,“摩天輪的轉速在加快,應該是有什么東西不想放我們走。”
說話間,H座艙經過了最低點,又再一次朝著天空中轉去。
給寶子們的一封信:
收到編輯大大的通知,于是這篇文就要上架啦(▽〃)。
第一次上架,有點緊張﹏不知道寶子們會不會因此離開,還是很希望有人能看到故事最后的。
上架就意味著要收費了,依舊是日更3000,所以每天大概只需要15~16個幣,很好養活噠。
我也會不定時發一些粉包(抱歉,三次元比較忙,這個定時不了),而且無論有沒有人看,都絕不會棄坑。
再就是,寶子們看一點訂一點,不必一口氣全訂,萬一后面的內容不喜歡呢,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喜歡就看,不喜歡就棄,沒關系,我會努力嘗試各種不一樣的文和設定,大不了咱們下本書再見(當然我還是希望大家不要走┭┮﹏┭┮)。
下面是一點點劇透:
不出意外的話,全文會有六個副本,后面游哥會一直以玩家身份陪著江主播。
兩人之間的誤會將完美解開,沒有狗血虐心情節,在一起之后的劇情都很甜( ′▽′ )。
我們的目標是ヾ(′〇`)發糖!*(*)*結芬!
好啦,上架感言簡介一點好,那就這么多啦,感謝每一個看到這里的寶子,愛你們!
第二十九章托馬斯回旋摩天輪
第二圈,耗時7分53秒。
摩天輪的轉速依舊在不斷攀升,座艙被慣性甩得朝外傾斜,用以裝飾的仿真花瓣也紛紛被甩落,砸在了二人身上。
“別慌,”游星野死死的把江驚月護在座椅中,“快到最低點了,我敲碎玻璃,帶你跳下去。”
說罷,他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摸出了把形似改錐的道具反手緊握于掌心,另一只手在保持身體平衡的同時,依舊不忘了替對方撐出一小片安全區域。
這東西江驚月在系統商城里見到過,是個名為[于物無不陷也]的一級道具,號稱可以擊破任何子世界中的物屏障,一次性道具,使用后會被銷毀。
窗外的光線交疊變化,快到有些晃眼,座艙與摩天輪主體的連接處摩擦出刺耳聲響。
在巨大的離心力驅使下,江驚月連起身觸摸觀景窗都無法做到。
但人類在極端災難中會本能產生的無能為力感,并未將他淹沒,只因游星野始終都沒有放開手。
“咔——”
道具被猛刺入座艙側面的觀景窗中,裂紋從最初的點狀,蛛網般向外延伸開來,直至布滿了一整面玻璃。
樂園里色彩斑斕光線透過碎裂開的縫隙,映照著二人相擁的身影。
游星野單膝跪于座椅上,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扣著江驚月的后腦,將對方按在了自己懷中。
不堪重擊的觀景窗應聲而裂,窗外的冷風裹挾著碎裂成無數片的玻璃一起,猛得灌入了艙中。
江驚月只覺對方擁著自己的軀體緊繃了一瞬,耳畔響起的低哼聲里,濃烈的血腥和異香涌入了鼻腔之中。
“游哥?!”
“沒事,”游星野的嗓音低啞,“一點皮肉傷罷了,我帶你出去。”
說罷,他抬起手臂,欲摘下佩戴于耳骨上的鎮魂釘,溫熱的血液也隨著動作和旋轉得愈來愈快的摩天輪,濺入了座椅與艙壁形成的凹槽之中。
江驚月的目光習慣性追逐了過去,在被鮮血浸潤的縫隙中,意外發現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在最高處的擁吻,像開關一般,是我一切不幸的開端。」
“游哥,等等,別摘!”他在慌亂中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我知道該怎么讓它停下了!”
游星野垂眸,簡言意駭道:“說。”
江驚月仰著臉,他的嘴角在顛簸中被磕破了,身上沾滿了對方的血跡。
碎裂的玻璃大多被慣性甩出了座艙,剩下的,不是深刺入游星野的衣物和皮膚中,便是落在腳邊,折射著猩紅的光點。
“接吻!”他說,“在座艙升至最高處時接吻!”
游星野一愣,隨即問道:“你愿意嗎?如果不愿意,我也能帶你……”
“我愿意!”
這是一個充斥著血腥的吻。
江驚月順從的抬著頭,任對方輕舔嘴角的傷口,心里想著,自己沒來得及問游哥愿不愿意。
他并非直男,又對游星野懷著超越朋友或兄弟的想法,這般乘人之危,實屬不該。
但他也清楚,對方耳骨上的那七枚鎮魂釘,不到危急之時,不該輕易摘下。
“發什么呆?”游星野的氣息近在咫尺,“快到最高處了,嘴張一下。”
江驚月下意識的照做,血腥帶著引靈使身上特有的異香,侵略了整個口腔。
與想象中為了完成副本劇情,或是在絕境中尋求生路不同,這個吻帶著來自游星野的,十分強烈的情感,炙熱而渴望。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終于找到了水源,或是冬夜里的流浪漢成功熬到了日出。
自觀景窗破口處灌入的風逐漸減緩,傾斜的艙身恢復了垂直狀,碎玻璃渣不再四處搖晃,整座摩天輪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游星野這才放開對方,撐著椅背直起了身子,隨著二人拉開距離,那道摻著鮮血的曖昧銀絲,也被拉斷了。
“慢下來了?”江驚月猶豫著想要起身,“你的傷怎么樣?”
“并無大礙,以現在的速度,摩天輪大約會在我們下降到最低點時,徹底停住。”
游星野如是說著,鮮血卻隨著他的動作,再次從細碎的傷口中淌出,順著手臂上流暢的肌肉輪廓,絲絲縷縷匯聚到指尖,凝成血珠,滴落至地面。
摩天輪的旋轉速度依舊在持續變緩,二人所乘坐的H座艙處在下落過程中。
破裂的觀景窗上依舊有碎玻璃渣不斷掉落,染血的艙壁卻肉眼可見地頹舊下去,露出了銹跡斑斑的廢棄模樣。
原本光潔嶄新的地面坑坑洼洼,散落的仿真花泛著黃,座艙與摩天輪主體的連接處破敗老舊,搖搖欲墜著,發出了恐怖的摩擦聲。
“這是……”江驚月看著眼前迅速變化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該不會,這才是樂園真實的樣子吧。”
游星野低頭處著傷口里的玻璃碎片,回答說:“很有可能,玩家不找出解法,就無法破除幻像,看到真實的樂園。”
他的后背和手臂上插著不少大大小小的碎玻璃,衣服也被鮮血浸滿,卻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面色如常,仿佛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反倒是江驚月有些不忍,輕聲道:“我幫你弄吧。”
游星野無所謂地甩了甩指尖的血珠:“先下去再說,這上面很不安全。”
雖是這么說著,但摩天輪轉動的速度越發地慢了下來,H座艙最終在了目測離地四米多高的位置,徹底停了下來,沒能歸入供游客乘坐的平臺。
江驚月撐著座椅想要起身查看情況,卻意外瞥見了滿地玻璃渣中,折射出了一道特別絢麗的光線。
他尋著光點好奇的俯下身,在一片狼藉中,發現了一枚非常特殊的物品。
“鉆戒?結婚用的嗎?”
游星野接過來看了一眼:“這么浮夸昂貴的設計,更有可能是訂婚戒指。”
江驚月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對于他這種臭打游戲的來說,不能作為角色裝備增加人物屬性的戒指,都毫無價值可言。
系統提示依舊延遲了好幾秒:
「玩家江驚月獲得答案類物品訂婚戒指。」
聽說這是可以加分的答案,游星野立刻又將鉆戒塞回了江驚月手中。
“我抱著你跳下去,怕就閉上眼。”
江驚月捏著那枚答案,搖頭道:“我們倆加起來少說三百斤,你的傷口受不了的,這里離地也就四米多高,我一個大男人,還怕摔死不成,怎么好意思讓你帶。”
他說得語氣堅定,暗自卻有些心虛,也許是幼年不肯好好吃飯,亦或是青春期疏與鍛煉運動,他的身高剛到一米七五,體能也并不發達,從不停晃動得坐艙中翻窗躍下,的確存在一定風險。
游星野輕笑道:“停在這里本就是我的責任,哪能讓你來承擔。”
說罷,他便不由分說的橫抱起江驚月,在不算大的空間中輕松轉了個身,踩著高度大約到膝蓋的窗框,縱身躍了下去。
江驚月被迫靠在他懷中,當然也沒慫到要閉眼的地步,座艙外的樂園,依舊是一副光彩照人的嶄新模樣,唯有這座巨大的摩天輪頹敗不堪。
他在下墜的風中瞇著眼,問:“你有什么責任?”
“親得有點著急了,”游星野回答說,“沒到最高處。”
江驚月在愣神中被對方完好的放到了地面上,焦急的隊友們立刻圍了過來。
謝不棲手里拿著一圈繃帶,不由分說的就要扒游星野的上衣。
“干嘛呢,”游星野用手擋了一下,“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想法。”
“你就貧吧,”謝不棲說,“扎得跟刺猬似的還嘴硬。”
游星野奪了他手里的繃帶,遞給江驚月:“不用管我,先把你身上的傷處一下,我雖然被剝了等級和身份,靈識的堅韌度至少還是在的。”
江驚月身上,也有幾道被飛濺出的玻璃劃開的傷口,只是對方不提,他甚至都沒能意識到。
“這點小口子,還不如直播真人游戲時摔的疼,”他說,“我還是先幫你處一下背上的傷吧。”
“也行。”
謝不棲見他倆似乎還有話想單獨說,便十分體貼的攬著烏霜和洛洛,朝其他的設施走去。
“這個摩天輪肯定沒法再打卡了,你倆喜歡玩點什么,大擺錘還是跳樓機?”
***
江驚月看著三位隊友遠去的身影,小聲問:“你剛剛說親得著急了,是指只有當玩家在最高處接吻,所乘的座艙,才會于最低點停下來?”
“嗯,”游星野脫了上衣,一聲不吭的任由對方拔出扎入后背的玻璃,“我是這么猜測的。”
江驚月邊仔細挑著玻璃邊思索道:“座艙中的線索提示說‘擁吻像開關’是‘一切的開端’,既然稱之為開關,可以打開也就可以關上,所以玩家在摩天輪上接吻,可以停止命運「失序」的轉動,這是其一。”
游星野從背包里拿了瓶酒精遞給對方,認真的聽著他答題。
“家暴男在摩天輪上向受害者求婚,由此不幸的命運開始了轉動,故而當不幸停止時,用以訂婚的鉆戒,永遠的留在了摩天輪象征的命運中,”江驚月說,“我猜,受害者最后死在了家暴中,從最高處的幸福跌落至了最低點的死亡,這是其二。”
系統這次很抽風的沒有卡頓,他話音剛落,手環便亮了起來。
「玩家江驚月首個發布核心線索,已完成任務進度20%。」
第三十章搶據點啦!
“這就20%了?”江驚月感到詫異,“那豈不是打卡完三個主題區就有可能達到60%,成功完成任務,離開副本?”
游星野問:“還記得上一個副本,你最后為什么完成了80%嗎?”
為了完成日記線索。
江驚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上一個副本的經歷,又沮喪的頹了下去。
“這個副本,該不會要找出不同主題區中的五個道具吧?主系統是烏鴉嗎?喜歡收集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答案類物品通常被偏差感染,或者干脆是偏差的源頭,故而在C級副本中,需要玩家找齊并帶回主世界,集中處,”游星野說,“如果你選的是D級副本,的確只需要提交60%的正確答題。”
真的很需要積分的江驚月嘆了口氣,他花了近半個小時,終于挑完所有玻璃渣,認真消毒完傷口之后,才替對方包扎好了傷口。
“夜間9點45分,”游星野重新穿上了衣服,血跡被風吹得微干,布料摸起來有點硬邦邦的,“你可以休息兩個小時,再去下一個主題區。”
江驚月和他一同在長椅上坐下,仰臉看著那座破舊的摩天輪,只覺它孤零零的佇立在一片虛無的歡樂中,顯得哀傷而真實。
“我不累,倒是游哥你流了這么多血,應該吃點東西,小憩一會。”
兩個引靈使由于積分根本花不完,在進副本之前,購買了大量的瓶裝水和速食,硬是將允許攜帶的物品塞到了上限,就連江驚月和烏霜的背包都沒能幸免。
由于也不是什么太要緊的東西,江驚月在上摩天輪之前,便將背包放在了長椅上,由隊友幫忙看管,故而逃過一劫,其中的物資依舊完好無損。
他正認真翻找著食物,忽然聽到對方輕聲嘆了一句:“長劍穿心都死不了的怪物,這點傷哪里用得著休息。”
江驚月握著水瓶的手猛得一緊,心臟像是停跳了一拍,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仿佛是在逃避空氣中倏地升騰出的,名為難過的氣息。
他張了張嘴,卻像是窒息似的,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也不知這份異樣的情緒,是因為對方曾經的遭遇,還是因為,他用“怪物”來稱呼自己。
游星野見他這幅模樣,也知是自己失言,趕忙哄道:“別愣著了,抓緊時間吃點東西,我們一起休息一會。”
江驚月呆呆的把手中的水和食物遞給了他,自己則是盯著那枚即將上交給主系統的鉆戒看了好一會,低聲問:“游哥以前,是不是有過很愛的人?”
游星野擰瓶蓋的手一頓,意味不明的應道:“嗯?”
“你說過自己有喜歡的人,去過子世界中度假,了解很多主系統對于引靈使和玩家之間,產生戀情后的處方式,”江驚月說,“而且,你能分清訂婚戒指和結婚戒指,你以前是不是……”
是不是有過訂了婚甚至結了婚的愛人?
他原本應當是想把話問完的,但說到一半,卻突然失了勇氣。
是有如何呢?且不說自己有沒有權利過問對方的私事,就算對方單身,心里也沒有放不下的人,以自己欠著三萬積分,隨時都會葬身副本的條件,也不該對任何人表達欣賞或喜歡。
但游星野卻解釋得很認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訂過婚更沒結婚,分得清戒指,只是因為鑒別物品是引靈使的必修課,去子世界度假打了三年游戲,之后就被主系統緊急調遣回去修重大BUG了。”
他刻意繞開了和對方網戀奔現的那段往事,但手環還是輕震了一聲,仿佛無聲的警告。
正在拆食物包裝的江驚月沒能聽見,但得到對方的解釋后,他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兩人安靜的吃完了東西,又并清點了一下剩余物資,游星野的背包因為被帶上摩天輪的緣故,其中有一部分食物和醫療用品已碎得不成樣子,無法再使用。
江驚月將它們和食物包裝一同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中,折返回來的路上,還是沒忍住問了句:“那游哥剛剛那個,是初吻嗎?”
游星野不想騙他,輕搖了一下頭:“不是。”
他本以為對方會不高興,正想著該如何解釋,卻見江驚月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不然把初吻交在這么個恐怖離奇的地方,還是和不喜歡的人,以后回想起來,應該怪膈應的。”
“怎么會?”
游星野皺眉,剛想再說些什么,遠處便傳來了三個風格各異的腳步聲。
“我的天,跳樓機也不比這托馬斯回旋摩天輪舒服,”洛洛走在最前面,黑著臉抱怨道,“這樣的經歷要是還得再來四遍,我不如原地自殺來得更方便。”
烏霜的臉色則是比紙還白,被謝不棲扶著,一副幾乎脫力的模樣。
“這是怎么了?”江驚月朝三人身后看去,原本色彩鮮艷屹立高聳的跳樓機,如今竟也變成了衰敗陳舊的模樣。
“問題不大,”謝不棲依舊神采奕奕,“只不過是跳樓機在升到最高點時,用以保證玩家安全的束縛帶突然全部繃斷罷了。”
《問題不大》
洛洛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和烏霜差一點就被甩了出去,而這個笑得一臉漫不經心的男人,居然護著他倆成功回到地面后,再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又獨自坐了兩遍跳樓機。
游星野問:“有什么發現嗎?”
“跳樓機的頂部裝飾上刻著一行字,”謝不棲說,“內容為‘我站在天臺上時,總有一種,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欲望’。”
“解法呢?”
“在心里默想自己銀行卡后面有多少個零,”謝不棲開了個玩笑,“以及自己愛的人。”
“那我一定不能上去,”江驚月干巴巴的說,“負債累累,且感情方面的事一點都記不起來。”
謝不棲從背包中拿出食物分發給烏霜和洛洛,轉頭問江驚月:“聽說你拿到了答案類道具?”
這類系統通知是公開的,會發送至每個玩家的手環,都是隊友,江驚月也沒藏著掖著,當即將戒指和正確答案分享了出來。
“這個訂婚鉆戒的設計還挺講究的,”謝不棲研究了一下,“買它的人當時應該是用了心的。”
“謝老板懂這個?”
謝不棲點頭道:“嗯,原本打算買一枚送給前男友的,所以特地研究了一下。”
他說這段話時,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烏霜的身上,對方正咬著一塊吐司,似乎并未察覺。
江驚月聞言狐疑的看了眼游星野,對方卻一臉正色的說:“既然都已經完成了打卡,不如輪流休息一下。”
“不用輪流,”謝不棲說,“你們找個舒服的地方瞇會就行,我沒受傷,也不覺得累,守兩個小時不成問題。”
游星野也沒和他客氣,當即又坐回了放著背包的長椅上。
江驚月在他身旁坐下,商量道:“你背上都是傷口,靠著椅背肯定是行不通的,不介意的話,靠在我身上睡一會?”
那雙紅眸中露出了明顯的意外,游星野輕聲說:“我雖然看著有點瘦,但還蠻重的。”
“沒關系,”江驚月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病美人,當然,你如果介意的話就當我沒說。”
“我介意什么?”游星野傾身上前,下巴輕抵著他的肩,“吻都接過了,抱著睡一會有什么不行。”
江驚月被對方撩得耳根紅了一整片,好在有長發擋著,不算明顯。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整個身子都靠進長椅中,認真充當一塊軟墊,努力讓游星野能夠睡得舒服一些。
真正的烏弱不禁風病美人霜被謝不棲攬了過去,在另一張長椅上睡下。
只有孤獨寂寞冷的洛洛左右看了看,認命的抱著自己扁扁的背包,找了個避風的角落縮成一團。
***
大約兩個小時后,手環上傳來的接連通知,吵醒了沉睡在夢鄉中的四位玩家。
「玩家野狼獲得答案類物品被損壞的小學課本。」
「凌晨12:00~4:00,對玩家開放的主題區為:風元素主題樂園、水元素主題樂園,每個樂園接納的玩家上限,均為5人,請盡快做好準備。」
江驚月花了幾秒鐘清醒過來,靠在他懷中的游星野已然起身,正研究著通知上的內容。
“連著兩次都是風元素主題區?”江驚月皺眉道,“如果野狼他們先一步進入水元素主題區,咱們之后的四個小時,豈不只能干等?”
“我們得立刻出發,”游星野抓起背包,和對面長椅上清醒著的謝不棲對了一下眼神,“趕在他們之前進入主題區。”
謝不棲輕輕拍醒了烏霜,又去角落里猛晃洛洛:“實在不行,拿現有的線索交換,也比浪費四個小時強,畢竟這個副本的安全時間,只有二十四個小時。”
洛洛睡眼朦朧,呆滯的問:“發生了甚么事?”
江驚月背上了背包,朝他喊道:“搶據點啦!不早點進圖得排隊四個鐘頭!”
洛洛立馬來了精神:“那還不快沖!”
第三十一章他鉆他的漏洞,我卡我的BUG
凌晨12:19,五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樂園東北角的水元素主題樂園。
主題區的設計十分有趣,自動售票機被裝飾成了小水獺的模樣,入口是一座巨大的藍鯨雕塑,玩家由它張開的大口中檢票通過。
“這個區設計得好有童趣啊。”洛洛戳了戳水獺。
“別皮,快檢票,”江驚月催促說,“必須趕在他們來之前占滿名額。”
洛洛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聽到遠處傳來了一個陰狠尖啞的聲音。
“你們想要趕在誰來之前?”
江驚月聞聲猛得回過頭去,就見野狼端著狙擊槍,弓身從一側點綴用的花叢中走了出來。
他應當是抄近路趕來的這里,衣服和頭發上掛滿了枯葉與藤蔓,臉上也被帶刺的花枝所劃傷,顯得很是狼狽。
“幾位,請留步,”野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否則我就想要試試,這把能夠擊穿鬼怪護甲的狙擊槍,是否也可以對玩家的靈識造成傷害了。”
謝不棲同游星野對視了一眼,周旋道:“大家都是一個副本里的隊友,有話好商量,你想要什么?”
“我聽說你們的隊長拿到了答案類物品訂婚戒指,”野狼說,“把戒指和20%的正確答案交出來,我就放你們進去。”
他的槍口直指著江驚月的眉心,游星野借著打商量做幌子,朝前上了一步,擋在了二人之間。
“如果你想交換線索,我們歡迎,”游星野說,“但玩家之間交換或贈與答案類物品,是被主系統嚴令禁止的,以及威脅并傷害其他玩家,也將受到十分嚴重的懲罰。”
說話間,花叢中又傳來了一陣響動,追隨著野狼的那對情侶以及一名中立玩家,也跟他一同鉆了出來。
這三人從頭到腳沾滿了泥土和干涸的血跡,臉色難看得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應當是經受了難以想象的恐懼和折磨。
野狼朝身后瞥了一眼,嗤笑道:“別和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主系統手底下那群飯桶引靈使,壓根看不上C級副本里這點小打小鬧,再說了,這里天高皇帝遠,真等他們派人來處,你們幾個小白臉也早涼透了。”
游星野不爽的輕捏了一下指骨,抬手便打算摘下鎮魂釘,讓對方看看究竟誰才是飯桶。
江驚月趕忙上前拉住他,朝野狼說道:“答案是我們五個人一同找到的,要不要交給你,我們得商量商量。”
野狼尖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來回回掃了幾遍,大約是覺得幾個弱靈也商量不出什么花來,便點了點頭:“給你們三分鐘時間。”
說罷,他又調整了一下槍口,依舊直指著江驚月。
五人在檢票口門前圍成了一個圈,江驚月小聲道:“謝老板,你是不是把商城里的一級道具全都搬進背包了?”
“倒也沒那么夸張,”謝不棲說,“只帶了十來個逃生保命用的輔助道具,攻擊性的只有一把橫刀,而且,系統對于玩家攻擊玩家的懲罰非常重。”
游星野也點頭說:“那個野狼應該是找到了某種系統漏洞,出去之后,讓技術部門好好查查。”
烏霜問:“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莫慌,”江驚月說,“那個搞笑的按鍵謝老板帶了嗎?借我用用?”
他說的搞笑按鍵,是一個巴掌大小,名為[退!退!退!]的后撤逃生類道具,按下后立即生效,使用者向后疾退二十米,期間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該道具的外形是一個巨大的S鍵,使用一次后被銷毀,由于按鍵過于靈敏,時不時有玩家在副本中誤觸,因此引發過許多搞笑情況,在主世界的論壇中十分熱門。
“帶是帶了,但上限也是一個,”謝不棲從背包中翻出了道具,“想拿它遁入主題區中恐怕不行。”
他背對著野狼,五人又圍得很緊,對方并不能看到他們的動作,只是不耐煩的舉著槍。
江驚月把道具暗搓搓的藏進了袖子里,開玩笑說:“遇到困難不要退縮,要學會讓困難退縮。”
謝不棲和烏霜一臉懵逼,洛洛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搞清狀況,他進過的副本也不算多,屬于運氣流選手,頭一次遇到玩家斗毆,舉槍威脅的情況。
唯有游星野挑了挑眉:“你真打算這么做?”
“試試嘛,”江驚月朝他眨了眨眼,“他能鉆漏洞,我們也能卡BUG,實在不行,游哥再出手也不遲。”
他自然清楚野狼絕非游星野的對手,但如今兩人都是玩家身份,若是發生肢體沖突,主系統對游星野的懲罰應該極重,這是江驚月不愿意看到的。
“行,”游星野輕聲說,“我陪你一起去。”
***
在野狼等得徹底失去耐心之前,江驚月轉過身來,掌心向前,手中托著那枚鉆戒。
“我們商量好了,比起額外積分,還是小命更為重要,這枚答案,就交于野狼哥保管了。”
“你小子到還算識趣,”野狼咧著嘴冷哼了一聲,并未掉以輕心,“把它送過來,其他人站在原地不許動。”
野狼身后的三個玩家不太情愿助紂為虐,遠遠的站在花叢前并未靠近,卻也因懼怕那把狙擊槍,而不敢違背他的意愿。
江驚月托著手中的鉆戒,小心翼翼的朝前走著,他看起來十分緊張,另一只手緊貼著褲腿,死死的抓著垂下來的袖子。
野狼本就離五人不算太遠,見他磨蹭,又舉著槍朝前迎了兩步。
狙擊槍的槍體過長,他若想要主動伸手拿江驚月手心里的戒指,就不得不偏開一些槍口。
但若讓對方將戒指放在某處,或是吩咐追隨自己的某個玩家去取,他又實在信不過這些人。
野狼之所以叫野狼,便是因為他無法合作,拒絕服從,也從不信任。
而江驚月等的便是,對方偏開槍口的瞬間。
他猛得攥緊了托著戒指的手心,一個爆發力十足的上勾拳擊中了野狼的下巴,在對手吃痛愣神的半秒鐘里,箭步朝前一跨,抬膝就是一計斷子絕孫腳。
手環上不出意外的傳來了系統警告:
「玩家江驚月攻擊玩家野……」
野狼并非搏擊好手,混在魚塘局中,除了想要鉆漏洞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根本打不過也威脅不了更高級別的玩家。
他因劇痛而下意識的松手捂胯,這正如江驚月所愿,劈手奪了對方的槍,系統上一條公告還未播完,便又擠入了新的通知。
「玩家江驚月搶奪玩家野狼的二級道具[鋼琴里……」
江驚月絲毫不慌,將藏于袖中的[退!退!退!]一把塞進了野狼手中,還非常“貼心”的用對方的手,替他按下了靈敏異常的按鍵。
在野狼被迫疾退出去的叫罵聲中,一道紅黑色的身影從后方沖了出來,攬著江驚月的腰,轉瞬間便將他帶離了危險地帶,落到檢票口前。
道具狙擊槍在混亂之中摔落在地上,被一套行云流水般的騷操作搞得更為混亂的系統,也終于整合出了最后的通告。
「玩家江驚月與玩家野狼交換道具,視為玩家間的友好互助,不予懲罰。」
「玩家江驚月將二級道具[鋼琴住了幾個妖,郵箱住了幾個魔]歸還于玩家野狼,對方并未歸還一級道具[退!退!退!],視為玩家野狼搶奪玩家江驚月的道具。」
「副本結束后,主系統將懲罰玩家野狼的強盜行為。」
“噗——”
謝不棲實在沒繃住,在帶著烏霜和洛洛檢票進入主題區的過程中,笑出了聲。
游星野拉著江驚月緊跟其后,他的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看不清,在五位玩家全部進入水元素主題區,系統提示滿員,關閉檢票口后,才偷偷戴上了手中緊握著的那枚鎮魂釘。
等野狼脫離了無法做出任何行動的后撤狀態,再氣急敗壞的跑到早已關閉的檢票口時,五人已經在一艘漂流用的小船邊,找到了新的線索。
「水囚縛:我無法抬頭,無法呼吸,連掙扎都顯得軟弱無力,但他們卻笑著鬧著,說我好似一艘在漂流中側翻的船。」
“他們?”謝不棲摸了摸下巴,“怎么看上去有點像霸凌?或者虐待?”
烏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扶著護欄大口呼吸,沒空說話。
洛洛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月哥牛逼”。
游星野倒是在認真研究著新的線索,只是身邊的江驚月突然問了一句:“你剛剛摘了鎮魂釘之后,化形的不是青龍?”
“這個子世界中并沒有關于青龍的傳說,”游星野無奈道,“總不好給人家的傳統神話,帶來一點小小的主世界沖擊。”
江驚月并未指責對方亂摘鎮魂釘,反而好奇的問道:“那你化形的什么?太快了,我沒能看清。”
“狼,”游星野笑道,“不是森林里和狼狗相似的那種,是巨型狼王,想看嗎?”
說著他又摸了一下耳骨,成功被江驚月瞪了一眼。
“有耍帥的功夫,不如研究一下怎么漂流。”
原本已經開始研究漂流的洛洛,聽到兩人的對話,后知后覺的問道:“等等,你們在說什么?哥們,你該不會不是人吧?”
游星野無辜道:“我有說過我是人嗎?”
第三十二章水上漂流
洛洛本以為他偶像江驚月的操作,已經夠不是人了,沒曾想聲稱要追江驚月的這位哥,直接就物意義上的不是人。
“有一說一,”謝不棲盯著用以漂流的人工河道,“我討厭水。”
從水元素主題區的設施介紹上可以看得出,水上漂流,是這個區域里占地面積最大,設計最佳,體驗也最棒的項目。
游星野在兄弟面前顯得非常不做人,接話道:“乖,到充氣城堡里玩兒海洋球去。”
江驚月心道,朱雀討厭水似乎也沒什么問題,只是以謝不棲將近一米九的個子,想要擠進兒童城堡中,恐怕有一些困難。
烏霜分析說:“既是有關于霸凌或虐待,一兩個人乘坐恐怕得不到線索,這艘漂流船應當是3至6人的規格,謝老板不肯去的話,不如由我們四人代勞。”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表情淡漠而冷靜,看都沒看謝不棲一眼,但字里行間卻又透著些要挾。
經過在主世界里一個多星期的網上沖浪,烏霜成功的搞明白了自己和對方的狀況。
謝不棲在和他分手時說的那些話,并非撒謊騙人。
主系統的確會清除引靈使在度假期中,對該世界造成的一切影響,包括人們對于他的記憶。
按說他應該忘了謝不棲,繼續自己那枯燥無味的少爺生活。
但系統由于兩年前的某次事故,而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混亂,導致了烏霜的記憶并沒有被清除。
現在的情況是,他還記得謝不棲,而無辜的謝不棲,一直以為前男友早就忘了自己。
不敢靠近,又不舍遠離,小心翼翼。
果不其然,謝不棲趕忙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坐,反正翻了船還有救生衣。”
游星野沒他,又仔細看了一遍線索上的內容,問:“你們的肺活量如何?”
江驚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可能要在水里憋氣?”
“很有可能,”游星野說,“風元素主題區中的線索提到了‘血跡’和‘碎玻璃’,我們誤打誤撞,通過血跡的指引找到了第二條線索,又在碎玻璃中撿到了訂婚戒指。”
“這次的線索是‘無法呼吸’和‘側翻的船’?”江驚月問,“我們為什么會因側翻的船而無法呼吸,難不成這水里有水猴子?”
游星野搖頭:“不知道,副本的解謎,通常需要大膽的嘗試,我的肺活量挺不錯的,不介意先去試一趟。”
“我也還湊合,”江驚月說,“正常人水平,憋個一兩分鐘不成問題。”
洛洛難得有機會在副本中施展引以為豪的技能,舉手道:“我受過專業訓練,能憋四分多鐘。”
“那就由我們三人先乘坐一次,如果沒有能出現線索,再回來討論方案,如果出現線索和意外,切記保持頭腦的清醒和冷靜,”游星野說,“C級副本不會設計死局,就算沒有道具加成,也至少會有一條生路。”
肺活量極差的烏霜和怕水的謝不棲遺憾退場,選擇在岸上幫他們看管背包。
這條用于水上漂流的人工河道很長,幾乎繞了整個主題區一整圈,高低錯落。
沿途有嶙峋怪石,仿造出山體與水洞的景觀,映著岸邊點點燈火,漂亮得仿若星河。
洛洛抱著救生衣感慨道:“真漂亮。”
“是挺漂亮的,”江驚月排在他身后幽幽的說,“不過解了謎之后就不一定了,說不準這里會變成干涸的河道,還是烏漆嘛黑的臭水溝。”
洛洛被噎了一下,只能默默的穿好救生衣,坐進了漂流船中。
樂園配備的漂流船很是豪華,船身的座位橫向分為三個等分,每排都能容納1~2名成年人,洛洛本著不打擾大佬追偶像的態度,果斷選擇了最靠近船頭的位置。
江驚月猶豫著看了一眼游星野,就見對方連救生衣都沒拿,兩手空空的站在岸邊。
“你坐中間,”游星野說,“我好護著你。”
水性很一般的江驚月乖乖爬進了船中間,問:“游哥不穿救生衣?”
游星野長腿一邁,輕松在最后排坐下:“我不需要。”
也是,沒聽說過龍會淹死,江驚月心想。
三人剛剛坐好,原本停在岸邊,隨水浪一同上下起伏的漂流船,便像是被看不見的人解開了無形的繩索一般,朝著水流的方向緩緩駛去。
微涼的夜風拂面而來,漾開的水面輕拍著河道兩側的石壁,發出了悅耳的聲響。
啟程的速度不算快,江驚月單手抓著一側的扶手,借機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
“手怎么了?”游星野問。
“剛剛‘友好交換道具’的時候扭了一下,”江驚月老老實實回答說,“沒什么大問題,不影響活動。”
游星野傾身向前:“我看看。”
江驚月聞言將手伸了過去,對方握著他的手臂,在腕骨附近輕捏了幾下,確認只是普通扭傷,并未傷及筋骨,才又把他放開。
“盡量少用這只手,”游星野囑咐說,“避免二次損傷。”
江驚月倒是挺無所謂的:“反正活著出去就能痊愈,不過我的體能的確太差了,可惜主世界提供給玩家的模擬訓練場需要積分。”
“在新手里倒也不算很差,”游星野道,“想訓練的話,出副本之后,給你借個訓練場,手把手教你。”
江驚月一愣:“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給我做飯,我陪你健身,再說了,不少私人模擬訓練場的擁有者,都是退役下來的引靈使,我比較熟。”
前排吃了半天狗糧的洛洛終于忍不住了,努力扭著脖子回頭問:“大佬是退役的引靈使?”
游星野搖頭:“不是。”
“哦。”洛洛松了口氣。
他一口氣還沒吐完,游星野又補了一句:“是現役的。”
漂流船正巧剛過完一個彎,水流驟然湍急了起來,洛洛險些一頭栽進水中,被江驚月薅了一把,滿臉癡呆的問:“那您為什么會來副本里做玩家?”
“犯了點錯,”游星野輕描淡寫,“被罰做半年弱靈。”
洛洛揉著脖子,下意識的想問是什么錯,抬眸時看到了江驚月,又堪堪閉上了嘴。
大佬怕不是動了凡心,故意被罰下來的,他心想,畢竟月哥長得確實好看。
過彎后,湍急的水流將漂流船一路推至了向下的陡坡,洛洛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水花,終于看清了更遠處的情況。
“下游是個山洞?這設計是夠刺激的,里面看起來好黑啊,燈都不裝一個。”
陡坡的盡頭連接著一個幽暗漆黑的山洞,乘坐的漂流船隨著水流急涌直下,顛簸中,飛濺的星點水花淋濕了三人的衣物,暈開了淡淡的血腥。
“山洞目測很深,”游星野說,“里面情況未知,千萬小心。”
江驚月緊繃著背部,嘴角抿成了直線,低聲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里像是……”
像是不知名的巨獸正大長著嘴,欲將他們連船帶上一起吞噬。
像是即將發生或是早已發生過惡性的事故,幽暗的洞穴中聚集著不甘的亡靈,同風聲一起,嗚咽哭泣。
邀請著來客,一同墜入地獄。
小船一路橫沖直撞,被飛流直下的湍急水流沖入了山洞之中,洞口很窄,三人被迫弓腰低頭,才避免了被亂石撞得頭破血流。
“這個布景不太合啊,”洛洛嘀嘀咕咕,“里面真的一點光都沒有。”
游星野隨口問了句:“你怕黑?”
“不怕啊,”洛洛試圖從自己為數不多的隨身物品中,找出一個能用來照明的,“但是月哥曾在直播時提到過,他有幽閉恐懼癥。”
游星野皺眉:“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就半年前,他剛火那會,我是從他開直播起就一直關注的老粉,后來他火了沒多久,我就來主世界做任務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
說話間,漂流船又朝前駛了一段,山洞里找不出絲毫光線,也無法看到出口,故而誰都沒法判斷船行駛了多遠的距離。
一直沉的江驚月突然打斷了二人:“等等再聊,我感覺船在不斷上浮。”
游星野聞言按亮了手環,借著微弱的電子冷光,看清了頭頂上越來越近的洞壁。
“對哦,還有手環。”洛洛一拍腦殼。
“別廢話了,”游星野撐著船的一側,先一步把腿伸了出去,“棄船!”
“啊?!”
江驚月也反應了過來:“該不會,山洞的出口被封住了吧?上游的水不斷涌入,洞里很快就會被水灌滿,我們若是一直坐在船里,很快就會上浮至洞頂,被石壁和船扣住無法動彈。”
「我無法抬頭,無法呼吸,連掙扎都顯得軟弱無力。」
看來,「側翻的船」并非事故的誘因,也許它暗示的是解法。
三人都是通水性的,便也沒再猶豫,接連棄船跳入了冰冷徹骨的河水中。
水位上漲的速度極快,這一會兒功夫,山洞里就只剩下最后半米來高的空氣了。
江驚月尋著手環的微光找到了游星野,他的水性是三人里最差的,僅能做到在游泳池里淹不死,自然水域或是有浪的情況下,很難穩住身形。
何況,他真的有幽閉恐懼癥。
游星野拉著他的手腕,帶進了自己懷中。
“別慌,憋住氣,閉上眼睛,其他的都不用想,我能帶你出去。”
第三十三章渡氣
好冷,好黑。
身側是洶涌而過的水流,他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卻在掙扎之間,被人固住四肢,捂上了口鼻。
那些平日里學來的水下求生知識,在這種環境里全都失了用處。
也許是由于幽閉恐懼的緣故,江驚月心臟跳得極快,本能的想要掙扎或是大口呼吸,僅存的智,卻依舊強迫著自己保持冷靜和清醒,只因他心里清楚,限制著自己活動的人,是游星野。
自上游而來的水早已灌滿山洞,洛洛不愧是受過專業水下訓練的人,當即按亮自己的手環,借著微弱的光線,朝不遠處的游星野打了一個潛水手勢。
[掉頭!返回!]
游星野回復。
[跟著我。]
人類想要逆著水流游動,需要極其強悍的體能,但對于游星野這樣被主系統認定為非人的靈識而言,逆流而上簡直易如反掌。
只不過,他并不清楚找到洞口需要花費多長時間,也不敢斷言,懷中的人能夠撐得住多久。
洞中的水流很亂,他在黑暗中反復試探著,只為了找到狹小洞口傳來的一點光亮。
懷里的掙扎感逐漸弱了下去,游星野猶豫了一瞬,松開捂住對方口鼻的手,低頭覆了上去。
依舊是血腥和異香的味道。
江驚月在絕望的邊緣,胡亂的想著。
他的心臟因缺氧而狂跳,身體浸在冰涼的河水中,逐漸麻木,卻依舊感受到對方柔軟的唇緊貼著自己的唇,渡了幾口空氣進來。
清亮的鳥鳴聲從洞外傳來,隔著河水,顯得遙遠模糊。
游星野卻立刻調轉了方向,尋著聲音,很快找到了原本的入口。
新鮮的空氣重新涌進肺部,他托舉著懷中的青年,絲毫不顧及自己崩裂的傷口。
水流依舊飛濺著,又急又快,將血液稀釋成淡紅。
“好久沒見你這么狼狽了,”等在洞口的謝不棲搭了把手,把他懷里近乎昏迷的江驚月拉了上來,“不枉我這么老遠趕過來。”
游星野并未直接上岸:“你守著他一會,還有一個沒撈上來。”
“放心吧。”
謝不棲依舊沒個正行,他在離河道更遠一些的地方,找了片供游客休息的木質平臺,將渾身濕透的江驚月放了上去,想了想,又從道具包里翻出來一小塊毛毯,蓋在對方身上。
干完這些后,才嫌棄的撣了撣衣服上的水珠,一副真的非常討厭水的模樣。
大約一分鐘后,游星野再次回到洞口,手里還抓著一只洛洛。
比起江驚月,洛洛顯得活蹦亂跳了很多,僅是在剛出水時猛得咳了幾口,就開始啞著嗓子夸贊“大佬牛逼”了。
“松手,”游星野無奈,“我還得再下去一次。”
洛洛一臉懵逼:“您該不會是打算把船也撈回來吧?”
游星野沒多解釋,又再一次潛入了水中。
“趕緊上來吧,”謝不棲蹲在岸邊朝他伸手,“我猜過不了一會,這條人工河就會變得很惡心。”
***
與江驚月最初的推測略有不同,這條人工河并未在解謎后變得干涸或臟亂。
它依舊不知疲倦的流淌著,清澈透亮,哪怕是光線昏暗的夜晚,也能輕易看見洞口那堆被水流反復沖刷的人類尸骨。
游星野路過的時候粗略的統計了一下,正正好好六個頭骨,剛巧是一艘漂流船所能容納的最大人數。
他并沒有真的把船撈回來,手里卻拿了一本被泡得稀爛的小學課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科目哪個年級。
手環的提示雖遲但到:
「玩家游星野獲得答案類物品二十年前的小學課本。」
木臺上的江驚月被提示聲吵醒,撐著腦袋起身,正巧見到對方踩著河道邊的巖石,從水中上來。
游星野那身染血破損的工裝服,被水流徹底撕了個稀爛。
破碎的布條下,原本精心捆綁的繃帶已然散開,露出了勁瘦的身軀,和被泡到發白的傷口。
但他本人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隨手脫了無法掩體的上衣,拆掉濕透的繃帶,朝江驚月走了過來。
“游哥,”江驚月趕忙站起身子,“我幫你重新包扎吧。”
游星野搖了一下頭,撿起那塊毛毯將他再次裹住,道:“先聽我說,二十年前的小學課本,霸凌,按在水里無法呼吸,洞口出的六具尸體,以及野狼在土元素主題區中得到的,被損壞的小學課本,這些線索,你會想到什么樣的故事?”
江驚月順著他的意思,思索了片刻:“有個可憐的孩子在小學里遭到霸凌,被六名同學按在水中,連課本都被弄壞了,二十年后,他終于找到報復的機會,將傷害過他的同學,都淹死在了一場漂流造成的‘意外’中?”
“我下去找答案類道具時,在山洞的另一側出口,發現了一塊擋住洞口的巨石。”
游星野說:“我嘗試著推開了它,發現巨石上記錄著,幾年前,在這六位游客乘坐漂流船進入洞道的那幾分鐘里,人工河道邊恰巧有一塊巨石滾落,恰巧堵住了洞口,洞里的應急設施恰巧在維護中,安全員也恰巧去了洗手間。”
“哪有那么多恰巧,”江驚月失笑,“那這座游樂園的高層里,是不是也恰巧有人小時候遭受過霸凌?”
游星野挑了挑眉:“記錄上沒說,但文字后面的署名為Mizar(開陽),而這本泡爛的小學課本的主人,叫做Alcor(輔)。”
江驚月立刻想到了什么,從衣服的內袋中拿出了那枚鉆戒,認真觀察后,果然在內側找到了一個極小的署名,Alcor。
“雙胞胎,妹妹幼時被同學霸凌,長大被渣男家暴,姐姐是樂園高管,以公謀私替她報仇?”
「玩家江驚月首個發布核心線索,已完成任務進度40%。」
洛洛蹲在避風的角落里烤了半天火,終于忍不住出聲道:“兩位哥,你們這段對話的加密程度和跳躍性,就像是謝老板生的這捧火一樣離奇,哪怕旁聽了全程,我都不敢往答案上抄。”
江驚月干脆也走到了火堆旁:“有哪里跳躍了?”
“她倆為啥就是雙胞胎啊?”
“Mizar和Alcor是一對著名的雙星,在你我的故鄉,習慣稱其為開陽和輔,由此猜出雙胞胎,不算奇怪吧。”
他烤著火,將手中的毛毯遞給了游星野,又后知后覺的問:“謝老板去哪了?”
“生完火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跑回去找烏霜了,”洛洛說,“冒昧的問一句,謝老板該不會也是現役的引靈使吧?”
游星野問:“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能生火,跑得和漂流船一樣快,以及不怕高?”
說罷,他又將毛毯蓋回了江驚月的肩上:“你披著吧,我不怕冷,這塊毯子還挺舒服的,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直接放到地上。”
“啊?它也是個道具?”江驚月好奇的問,“放到地上會怎么樣,會像阿拉伯飛毯一樣飄起來嗎?”
“不會,”游星野回答說,“它直接放到地上,會吸引來附近三公里內所有的貓貓。”
“?”江驚月問,“這種道具的意義何在?對副本有什么幫助嗎?”
游星野正色道:“可以幫助喜歡貓貓的玩家短暫提高心情值,以及它僅需55積分就能買到,比系統商城里任何一款毛毯都要柔軟舒適。”
江驚月:“……”
不知道為什么,認真說瞎話的游哥看起來有一點可愛。
他又忽地回想起了二十多分鐘前,在自己瀕臨絕望之際,那個僅僅只是為了渡氣的吻。
火堆噼噼啪啪的燃燒著,江驚月只覺自己湊得也許有些近了,以至于耳根被烤得滾燙。
***
凌晨1:27,謝不棲沿著河道逆行而上,在主題區門口,找到了乖乖等他回來的烏霜。
這位大少爺應該從沒熬過這么無聊的夜,抱著背包瘋狂打哈欠。
“漂流的事情解決了,”謝不棲走到他面前停下,“我陪你找個喜歡的項目,把打卡完成了?”
整個主題區中的項目基本都和水有關,烏霜環視了一整圈,道:“那就充氣城堡吧。”
這是唯一一個沒有水的項目,謝不棲心想,烏大少爺可真體貼。
“那走吧,不用緊張,”謝不棲噙著笑說,“有什么考驗都交給我,你就當是換個地方睡覺。”
烏霜早習慣了對方孔雀開屏式的討好方式,也懶得接話,只是默默的跟著對方領票進了城堡。
漂亮的藍白色城堡中,大滑梯、搖搖車等設施一應俱全。
其中最吸引人的,應當還是城堡的“游泳池”中,數以千計的海洋球。
謝不棲徑直走到了那池海洋球前,成功發現了一塊標注有游戲規則的線索提示牌。
「他們說我多偷吃了一塊下午茶中的蛋糕,因為老師找不到那個放著兩塊蛋糕的盤子了。」
「游戲規則:場中一共有兩千個海洋球,每個海洋球中都藏有一枚微型定時炸彈(暴力拆除則立即引爆),只有其中一顆里,同時藏有兩枚微型定時炸彈,請玩家在一個小時內將其找出。」
「注意:請不要試圖破壞某一個海洋球或充氣城堡,通關前請勿離開城堡,否則都將引爆所有炸彈。」
「快來幫Alcor小朋友找出放著兩塊蛋糕的盤子,洗清罪名叭~」
“叭你個頭叭。”
烏霜黑著臉罵道。
第三十四章充氣城堡
“要找嗎?”
謝不棲隨手撥了一下那池海洋球,淺藍與淡粉相間的混圓球體甜美而夢幻,令人很難想象其中竟裝滿了微型炸彈。
“不找,”烏霜不滿的抱著胳膊,“誰愛找誰找。”
于是謝不棲也沒動,站在原地替烏大少爺擋著微冷的夜風。
烏霜應當是被對方的態度取悅了,耐著性子解釋道:“游戲規則上只要求玩家‘找出藏有兩枚微型定時炸彈的海洋球’,卻并未承諾過,找出海洋球后,微型炸彈就不會發生爆炸。”
“這么咬文嚼字?”謝不棲挑眉。
“你覺得,在為了霸凌而編造的莫須有罪名中,解釋和澄清會有意義嗎?”
謝不棲點頭道:“那如果是你被誣陷,會怎么做?”
“把桌子掀了,誰都別想吃,”烏霜說,“自己解決不了,就把事情鬧大,鬧到夠大,等老師家長介入進來,自然能找到那兩塊蛋糕的下落,我也許會受罰,但對方也絕不會好過。”
謝不棲很喜歡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笑問:“那倘若老師是個和稀泥的呢?或者他也是施行霸凌中的一位?”
“那他也應該躺在漂流河道的山洞里,但你說游星野找到的記錄上只寫了同學,并無老師參與。”
他說著,從池子里抓出了幾個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樣的海洋球:“也不是不能找到那個不一樣的,多裝了一枚微型炸彈,從重量,到聲響,都會與其它海洋球不同,花點時間和心思總能找到,但如若找到后,爆炸依舊會發生,那還不如早些想想其他解法。”
“比如呢?”
“掀桌子。”
謝不棲嘆了口氣,這少爺應當是從小被寵慣了,總想干些叛逆行為。
但他也的確并不反對對方的觀點,在霸凌中,解釋和澄清總是顯得蒼白無力。
施暴者只會編出更荒唐的罪名,做出更過分的舉動來。
“具體希望我怎么做?”他問,“把這些球一口氣都點了?”
“提示上說‘不要破壞某一個海洋球’,并沒有說不能一起破壞,也沒有提到過單個定時炸彈的威力,”烏霜說,“最安全的方案,也許是將它們散開鋪滿城堡,并在同一時間內一起點燃。”
謝不棲想象了一個這個龐大的工程,嘆道:“你可真會使喚人。”
烏霜問:“不行?做不到?”
“男人怎么能說不行呢?”謝不棲撈了一捧球便朝角落里走去,“瞧好了您,我的烏大少爺。”
***
大約一個小時后,江驚月成功烤干了全身衣物,抱著毛毯昏昏欲睡。
游星野靠著一旁的木質護欄,他原本的上衣早就破成碎布條,只有長褲和鞋還能勉強穿穿。
好在青龍使大人壓根不怕冷,就這么纏著滿身江驚月替他重新綁好的繃帶,倒也不是不行。
頂多有點像個俊美的木乃伊。
“月哥你行不行啊?”洛洛邊烤火邊調侃道,“這就熬不住了?”
江驚月打著哈欠爭辯:“我以前開直播很能熬的,來主世界待了一個禮拜,為了領到免費三餐,硬是把作息時間掰成了早睡早起的養生狀態。”
“一個禮拜?”洛洛不可置信,“這真是你的第二個副本?”
江驚月無奈,剛想說點什么,水元素主題區中心便傳出了接二連三的爆炸聲。
“臥槽,出什么事了?!”洛洛嚇得一個激靈,趕忙站了起來。
三人處在整個主題區地勢最低的位置,自然無法越過人工景觀,看到中心區域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邊應該是充氣城堡,”江驚月對地圖布局向來非常敏銳,“謝老板真帶烏霜去玩海洋球啦?”
游星野站直了身子,順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走,我們趕過去看看。”
河道邊雖也設有供岸上游客觀光欣賞的小路,但在燈火昏暗的夜晚,這一程向上的臺階很是難走。
江驚月本就因險些溺水而體力不支,沒爬多久,便累得腿腳發酸,氣喘吁吁,卻也絲毫不曾放緩步子。
游星野心知他是擔心兩位隊友,安慰道:“他們應該是在解謎,謝不棲沒發求救信號,問題就不大,畢竟他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火了。”
“有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江驚月撐著護欄努力往上爬,“要是唐突或者冒犯了,游哥你別生氣。”
“我能和你生什么氣?”游星野拉了他一把,“想知道什么,問就是了。”
江驚月問:“為什么謝老板可以直接使用某些能力,比如火焰和飛行,但游哥卻需要摘下鎮魂釘,化形為獸,才能使用,是因為……曾受過傷,靈識不穩的緣故嗎?”
他應當是覺得問這種隱私問題有些僭越,卻又實在想要知道對方的身體情況,好以此來判斷,是否不到萬不得已之時,都不該讓對方摘下鎮魂釘。
故而詢問時很是心虛猶豫,沒敢直視對方。
倒是游星野很坦誠的說:“對,我無法像其他十幾位非人的引靈使那樣,直接使用出某種能力,必須依賴化形,我的靈識中除了屬于自身的部分,還摻雜著兩年前那場事故中逆涌入主世界的偏差,雖然無法被清除,但也不影響生活,類似于人類身體中難以取出的彈片。”
“不會難受嗎?”江驚月皺眉,“或者對靈識有不好的影響?”
游星野搖了搖頭,說的卻是:“不知道,沒人知道,因為擋在那次逆涌最前方的十幾名引靈使里,只有我活了下來。”
江驚月被他拉著往前走了好一會,都沒再說話。
河水依舊涓涓的流動著,遠方的爆炸聲已然停止,夜風很涼,帶著一股塑料燒焦的難聞味道。
跟在最后面的洛洛和他們隔著一段距離,沒聽清談話,只當兩人是在閑聊。
游星野見對方不說話了,便又溫聲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怎么說?”
“引靈使的能力通常會受到主系統的限制,好比謝不棲雖能直接使用火焰,卻無法化形成朱雀的模樣,”游星野說,“而主系統為了補償我,放寬了對于我的限制,使得我能夠化形成子世界文化中提到過的任何生靈。”
江驚月茫然:“所以好處是?”
“我比他們都強。”
不受約束,肆無忌憚的強。
哪怕是舔著血,撐著殘破不全的靈識,也從未認過輸。
面前這個看似從容清冷的青年,骨子里卻是強大而狂妄的。
江驚月的心臟猛得跳了幾拍,卻忘了移開視線。
不可否認,他是個慕強的人。
并非是想依附于強者,享受對方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源源不絕的資源。
他想要的,從來都是能夠與強者勢均力敵,能夠與強者脊背相依。
兩人說著話,腳下的步子也并未停下。
等到爬完了臺階,走回漂流起始點附近時,洛洛才一路小跑著追了過來。
他喘著粗氣想要喊偶像和大佬等等自己,卻聽見江驚月問:“任何生靈,也包含植物嗎?”
“包含,”游星野說,“但如果我變成柔弱的盆栽,你會記得給我澆水嗎?”
洛洛:“?”
這是什么詭異的話題。
***
“哇,這么大的火,澆水能滅嗎?”
洛洛張大了嘴,遠遠的看著燃燒中的充氣城堡。
巨大的城堡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雖然謝不棲已足夠小心仔細,卻還是無法同時精準操控兩千個目標。
導致有些放得離他太遠的海洋球,并未在同一時間里被點燃,發生了小范圍的爆炸。
一如烏霜所猜測,這些微型炸彈若是不堆放于一起,便無法對人造成太大傷害。
就如霸凌施暴者們,也是群烏合之眾一般。
也許真正的解謎方法,僅需要把所有海洋球分散開來,讓它們彼此之間不引發連環爆炸。
但烏霜想痛痛快快的,看所有罪惡都被不熄之火燃盡,而謝不棲很高興如了他的愿。
“滅不了,”游星野回答說,“別說水,你把整個樂園的滅火器全都找來,全方位無死角的對著它噴,都不一定能滅。”
洛洛的嘴張得更大了。
迎面走來兩個人影,背對著火光,身上沾滿了炸藥與燃燒的味道。
高個的那個一身黑衣,襯衣上卻打著個繡有朱紅鳥羽的騷包領帶,指尖捏著一點星火,笑得很是欠揍。
另一個一身淺青色運動裝,衣角被熏黑了不少,白發里也沾著黑灰,淡藍色的眸子卻是明亮的。
他邊走邊朝江驚月攤開了右手,手心里,是兩片被炸得稀碎的畫有蛋糕圖案的塑料牌。
“找到謎底了,確定就是校園霸凌。”烏霜說。
塑料牌背面寫著:
「我花了一下午,終于在城堡中找到了被他們六人藏起來的,那個放著兩塊蛋糕的盤子,可他們卻說,這份辛苦得來的證據,是我自己偽造的。
究竟如何停止他們的暴行?我多希望爸爸在法庭上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姐姐。」
“這還是個父母離異的故事?”洛洛撓了撓頭,“這對雙胞胎姐妹感情還怪好的,從小分隔兩地,姐姐還利用職權替妹妹報了仇。”
烏霜冷笑了一聲:“也不一定,真心疼妹妹,早干嘛去了?何必隔了二十年之久,才在妹妹死去后,謀殺了傷害過她的六個人。”
“應該不止殺了六個,”江驚月語出驚人,“還有三個主題區我們沒去呢,而且,那個渣男也不知道還活著不。”
“有。”游星野說。
謝不棲看了眼手環:“距離凌晨4點還有不到一小時時間,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其他主題區的秘密,遲早也會被我們一一揭開。”
第三十五章你是直男?
「凌晨4:00~早晨8:00,對玩家開放的主題區為:水元素主題樂園、火元素主題樂園,每個樂園接納的玩家上限,均為5人,請盡快做好準備。」
吃著東西的五人一股腦從地上爬了起來,游星野則將最后一塊牛肉干塞進了江驚月手中。
“這個樂園在針對我們吧,”洛洛不滿道,“怎么老攆著我們走?”
江驚月咬著牛肉干說:“少廢話,不想干等四個小時就趕緊上路。”
謝不棲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背包:“野狼他們,如果還停留在西南方向的風元素主題區,我們距離火元素主題區,便要比他們略近一些。”
“也不乏有特地趕路來尋仇的可能,”江驚月迅速吃完牛肉干,抓著背包朝外跑去,“野狼應該很想刀了我。”
游星野輕松追上:“不一定,他們遲遲沒能拿到副本答案,很可能會發生內部爭執。”
江驚月問:“野狼明明拿到了土元素主題區的答案類物品,卻遲遲沒有將副本答案上交至20%,是想要獨吞,不愿分享給隊友嗎?”
“我更傾向于他并沒有分析出20%的正確答案,”游星野回答說,“只有首個發布正確答案的人,才有競爭MVP的可能,所以一旦猜測出正確答案,玩家通常會在第一時間發布。”
“那他是如何解謎,獲得答案類物品的?”
游星野說:“商城里有一個四級道具,名為[拿來吧你],可以在解謎失敗的情況下,依然獲得一件答案類物品,很昂貴,且使用一次后銷毀。”
四級道具,以江驚月弱靈的身份,都無權在商城中查看。
若不是青龍使大人見多識廣,在C級副本中,也許沒人會聽說過這么個東西。
這種來自信息不對等的優勢,也許同樣是野狼喜歡跡混在魚塘局中的原因。
“他想用得到的答案類物品,來反推正確答案,卻并未成功?”江驚月猜測說,“土元素和風元素兩個主題區中的線索,加起來都不夠將正確答案回答至20%嗎?”
“也許這兩個主題區中的線索并不連貫,”游星野一攤手,“這個問題,得我們有機會進到土元素主題區中才能知道。”
凌晨4點的樂園看起來和之前沒有太大不同,吃飽喝足的五人在冷風中奔跑了二十來分鐘,成功趕到了火元素主題區的檢票口出。
如游星野所料,野狼等人并未再次出現,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困難,還是未能及時趕到。
總之無論是目所能及的范圍內,還是手環的系統提示中,都再未出現其他玩家的消息。
火元素主題區的設計風格,與風元素的浪漫和水元素的童趣截然不同。
耀眼的赤紅和跳躍的橙橘鋪滿了整個區域,細節的修飾上,也從溫馨夢幻的童話設計,變成了更為成熟現代的工業風格。
五人領票檢票一氣呵成,成功趕在凌晨四點半前進入了主題區。
“這個主題區,看起來更像是為成年人準備的,”烏霜皺眉道,“反正我小時候不會喜歡這樣現代工業風的游樂園。”
江驚月欣賞了片刻橙黑相間的賽博建筑,和故意做舊的金屬齒輪與圓形管道,幽幽的說了句:“這是直男的浪漫和童趣。”
游星野好笑的問:“你是直男?”
“不是,”江驚月一秒反水,“我也覺得這里的裝飾不夠好看。”
“可你的直播間壁紙,和最中心的那個建筑好像哦。”洛洛無情的出賣了偶像。
他所說的建筑,是一座搭建于火元素主題區正中心位置的封閉場所,從外表看應該僅有一層,舉架極高,占地面積也十分可觀。
其他的煙火表演、仿真火箭等項目,環繞于建筑四周,顯得有些小的可憐。
江驚月努力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的走到了建筑門口,在一塊公告牌前停住了腳步。
「火離膛,他口中給我介紹的最合適的工作,原來只是在他的家族企業中,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漂亮擺件。
嫁給他后,我仿佛被人綁架了一般,再也無法掌控屬于自己的命運。」
他不確定的仰臉,在建筑的最頂上,看到了“真人槍戰游戲體驗館”的熟悉字樣。
“這不巧了嗎?”跟過來的洛洛興奮道,“這可是月哥的強項啊。”
江驚月認真道:“公告牌上沒說玩法,沒說用什么設備,也沒說對手是誰,而且我只能算是個業務愛好者,單純受邀直播恰飯,頂多比其他游戲宅要玩得稍微好一點。”
“核心線索大概率就在場館里,”游星野也走了過來,“進去看看吧,游戲規則和玩法應該會寫在館內。”
謝不棲攬著烏霜笑道:“一起?我喜歡這個。”
烏霜看上去同樣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江驚月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就一起吧,自己人越多,越有默契和勝算。”
***
場館內的陳設同樣科技感十足,大廳中用于迎賓的智能機器人,是個兩米多的機甲,看得洛洛兩眼放光。
「歡迎進入火元素主題樂園真人槍戰游戲體驗館,本體驗館尚處于試營階段,暫時只開放一種對戰模式,規則如下:
1.游戲雙方為紅藍兩隊,紅隊(紅名亡靈)將于藍隊(玩家)中,挑選一名玩家作為人質并關入小黑屋,紅隊看守,藍隊營救。
2.人質同樣有戰斗力,可以自行嘗試逃脫或突圍。
2.紅隊不可直接殺死小黑屋中的人質,除非人質已被救助或自行逃出小黑屋。
勝利條件:藍方將人質帶回起始點;紅方殺死人質。」
江驚月認真聽完了機器人的講解,評價道:“類似于經典玩法中的‘VIP護送’,但規則要更野一些,如VIP目標是被對方挑選和綁架的,以及VIP可以自行突圍。”
“說白了,就是紅隊在我們里挑一個抓走,我們去救人唄,”洛洛說,“聽起來不算很難。”
機器人見他們遲遲不動身,問道:“ 是否還有不解的地方?”
江驚月問:“雙方是否只能使用特定的武器進行攻擊?在游戲中被判定死亡后會受到什么懲罰?”
“是的,”電子機械的回答聲冰冷刻板,“會死亡。”
“果然,”烏霜皺眉,“這個樂園的每個項目都是為了整死玩家。”
江驚月并不意外,又問:“雙方人數是否對等?”
“不對等。”
洛洛愣了一下,追問道:“那紅方有多少人?”
機甲的腦袋緩緩的晃動了幾下,像是卡住了似的,生硬的回答說:“我不能解您的問題。”
洛洛:“……”
這玩意兒絕對是故意在演他們。
“你瞪它也沒用,副本游戲規則是主系統定下的,”江驚月倒是看得很開,“在哪里領取裝備和等待入場?”
機甲一秒復活,回應道:“走右側通道進入換裝區,玩家自行挑選并試用裝備后,按下準備完畢,即可入場。”
“OK,”江驚月拍了拍它胸口上能量塊般的裝飾,朝右側通道走去,“多謝。”
游星野緊跟在他身后,說:“我雖然沒玩過真人槍戰,但槍戰類游戲還是體驗過很多的。”
“是在子世界度假的時候嗎?”江驚月隨口問道,“游哥也喜歡這類游戲?”
“還行,我什么游戲都玩,”游星野說,“主要是為了陪一個朋友。”
他刻意說得非常委婉,手環并未發出警告,但江驚月卻直覺這個“朋友”對游星野而言,非常特殊。
什么樣的人,能讓青龍使大人心甘情愿做三年陪玩?
如介紹上所說,這座體驗館的確一副剛建成沒多久,剛投入使用的模樣,設備幾乎是全新的。
五人剛走進換裝區,便被塞滿柜架的槍械和防護用具吸引了注意。
謝不棲拉開了一扇柜門,很樂觀的說:“小游好像有新衣服可以穿了。”
江驚月聞聲回頭,就見各類套裝幾乎裝爆了柜子,最令人無語的是,其中還有狐耳發卡,和不知是掛件還是插件的毛茸尾巴。
“這種東西出現在真人槍戰游戲場上是為了什么?”他不解的問,“提高魅力值讓敵方舍不得擊殺?還是干脆蹲在草叢里裝狐貍?”
“那還不如讓小游直接變成巨狼王,”謝不棲說,“我們騎著他像坦克一樣碾過去。”
游星野拿著一套平平無奇的黑色沖鋒衣查看尺碼,沒有他。
洛洛正在挑選適合天然卷的頭盔,接話道:“狼王的命也是命,除非變成巨狼能加厚血條。”
“恐怕不行,”江驚月放下狐貍尾巴,開始研究槍械,“我剛剛發現,手環在進入場館時,多出了一個很顯眼的血條,大概在開局之后,玩家身體各處中彈,會按照不同的百分比扣除血條。”
洛洛挑好了心儀的頭盔,也拿起了一把槍:“這是彩彈槍?擊中后會染色的那種?”
“嗯,”江驚月點頭,“似乎和市面上常見的并無不同。”
謝不棲顯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游戲,震驚道:“染色?”
他討厭水,更討厭身上沾著別的顏色。
第三十六章我能找到你
本著不拿白不拿的心態,最終五個人都換上了心儀的新衣服。
江驚月耐心的教學完所有基礎知識,還不忘了囑咐道:“雖說游戲規則允許人質自行突圍,但紅方極有可能將大量甚至全部的兵力,都部署于小黑屋附近,任何人被選做人質后,都一定要萬分小心。”
洛洛問:“規則上說人質不離開小黑屋,紅隊不可對其造成傷害,所以小黑屋相當于是安全屋咯?”
“應該是的。”
江驚月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黏在游星野身上,看都沒看洛洛一眼。
換了新衣服的游星野正在試槍,雖然聲稱是第一次玩槍戰游戲,但他的準頭極好,手穩,眼明,心態平靜,絕不可能是第一次接觸槍械的人所能表現出的。
“這一發打得真漂亮,”江驚月笑道,“游哥以前練過?”
“一點個人愛好,主世界里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訓練場,”游星野看著靶上的9.8環,補了句,“彩彈槍略輕,還不太適應。”
洛洛對自己的要求是上靶就行,江驚月還在研究戰術,而謝不棲則在哄烏霜穿一身純白的衣服。
“你穿上這個,找個白墻或者人造雪地一蹲,準沒人能發現,”謝不棲說,“團隊對你的要求就是保護好自己了。”
烏霜無語:“那要是沒有白墻和雪地,我穿一身白,豈不是個活靶子?”
“那你就把它脫了,露出里面的迷彩服。”謝不棲振振有詞。
江驚月圓場說:“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敵人的注意力應該會集中在人質身上,只要烏霜沒被選做人質,留在起始點附近,哪怕穿著夜光服蹦迪,也許都沒有敵人會在意他。”
“可我覺得烏霜很容易被選做人質誒,”洛洛小聲道,“還有我,我倆被抓的可能性最大了吧。”
“的確,”江驚月無奈的點了點頭,“如果真是你倆,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不要試圖離開安全屋,哪怕門外并沒有動靜。”
洛洛怕怕的說:“我懂,沒有動靜很可能是敵人的戰術,等人質踏出安全屋,草叢里就會鉆出十幾個壯漢。”
江驚月被他的慫樣逗笑了,補充道:“雖然概率很小,但如果被抓的是游哥或者謝老板,二位可以按照以往的副本經驗自行判定情況,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眾人進行了最后的調試,在洛洛的“沖鴨沖鴨”,和游星野“大不了真的變成巨狼坦克”的安慰聲里,依次按下了準備完畢。
五個手環上同時傳來了熟悉的系統提示音。
「游戲即將開啟,倒計時:10,9,8……」
“雖然很緊張,但還是選我吧,”洛洛小聲祈禱,“至少我有游戲經驗,別欺負人家病弱美人。”
“選我也行,”謝不棲說,“雖然討厭顏料,但我皮厚跑得快。”
游星野剛想說些什么,倒計時便跳到了1,眼前的光線驟然暗了下去。
四周陷入了恐怖的寂靜之中,靈識仿佛被剝奪了五感,只有直覺依舊在提醒著游星野,腳下踩著的一小片地面,正在悄無聲息的移動著。
將他和隊友們,傳送至屬于亡靈的世界。
大約三分鐘后,他的眼前才逐漸亮了起來,身邊立刻傳來了洛洛的聲音。
“我去,突然拉燈太嚇人了,這是……一片仿真叢林?”
一大片非常真實的叢林,越過筆直茂密的樹干,隱約能看到灰白的天空,令人很難相信,這里依舊是室內空間。
也不知模擬的是什么季節,枯草地上堆積著皚皚白雪,踏過后立馬留下了明顯的足印。
“好像真的可以裝成雪人,”謝不棲戳了戳身邊的烏霜,“大少爺就別和我們一起受苦了吧。”
烏霜也睜開了雙眼,四人相互看了幾秒,得出了一個從未設想過的結論。
笑死,敵人選了槍戰游戲里段位最高的那個。
江驚月。
“我感覺我們四個原地在這兒坐下,打兩圈麻將,月哥可能就自己突圍回來了。”洛洛干巴巴的說。
***
潮濕的空氣,木板發霉的味道,和門縫中透出的微弱光線。
江驚月抱著懷里的彩彈槍靜靜等待了片刻,認清了這個搞笑的事實。
本該成為兇猛主C的自己搖身一變,成了這場游戲中嬌弱的人質。
他不確定敵方是消息閉塞,看臉選的人質,還是其中有高人在,不懼他這個熟手。
方形的木質小黑屋,占地不足兩平米,形狀大小如同胡亂建在樹林里的公廁。
腳下的地板踩上去像是泡到發爛的木頭,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腐敗的氣息。
與樂園和叢林中的干冷不同,這間安全屋仿佛連接著異次元雨林,濕熱得令人有些喘不上氣。
木屋應當單純是作為游戲中的安全屋使用,搭建得非常敷衍,江驚月摸索了一圈,沒能找到任何道具和線索,甚至連個裝飾用的家具都沒放,空蕩蕩的,很是無趣。
屋外并不算太安靜,他側耳聽了一會,甚至分辨出三點鐘方向的草叢里蹲著個菜雞。
要主動突圍嗎?江驚月輕摸著手中的彩彈槍。
雖說是業余愛好,但從念大學到成為人氣主播,五六年時間里,他有過不下百次的游戲經驗。
談不上百戰百勝,也可謂經驗頗豐。
只是,在此時此刻,他所回憶起的,卻并非某個驚艷的突圍經歷,也不是什么傲人的反殺瞬間。
他沒來由的想起了一段網游畫面。
應該是在夏季,大學附近的出租房沒有空調,小電扇吱吱呀呀的轉著,房間里悶熱難耐。
電腦風扇也同樣發出了哀鳴,他穿著家居背心,曲著腿,全神貫注的打著一局槍戰游戲。
應當是組排,但那時的隊友,他已經想不起是誰了。
只記得自己運氣極差,被逼到幾乎無法翻盤的角落里,在思考是拼死突圍,還是直接放棄的間隙,叢林中傳來的一聲槍響。
耳機里也同時傳來了一個好聽的聲音,那個他無法記起姓名的朋友笑著說:“沒有定位,純憑直覺,我也能找到你。”
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吧,江驚月邊聽著屋外的響動邊努力回憶著,為什么自己會記不得了呢?
木屋中的悶熱過于難耐,他給槍上了膛,悄無聲息的抬起門鎖,打算出去透透風。
***
門外的風還算涼爽,江驚月花了半秒適應灰白的光線,便瞇著眼,迅速在三點鐘方向的草叢里,發現了那個撅著屁股的菜雞。
木屋作為安全屋,外面的敵人無法攻擊被困其中的人質,人質自然也無法躲在其中擊殺敵人。
但不可否認,在被堵門之前,它都是一個極佳的據點。
江驚月以肩頂開木門,向前踏了一步,在潛伏于草叢樹林中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之前,一槍正中菜雞的咽喉。
隨即,又在一眾敵人錯愕的愣神中,疾退入木屋,順手關上了門。
一套行云流水的騷操作,三秒不到的時間里,完成了首殺。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小表舅。」
“小表舅?”他低聲吐槽了一句,“還真是個家族作坊。”
關了門的木屋再次陷入了黑暗,江驚月平復著呼吸和心跳,繼續通過屋外的叫罵聲,分辨敵人的人數和所處的位置。
除去他擊殺的小表舅,附近應該還躲藏著不少于八個紅名。
如果敵人里并無專業人士,他頂多還能在等待片刻后,紅名稍有松懈時,如法炮制,再偷到一個人頭。
那之后,這群人便必然會放棄引蛇出洞的套路,換做一同上前用槍口死死抵住木門,只等半小時安全時間結束后,立刻將他擊殺。
等到那時,自己哪怕上天遁地,恐怕也逃不出這里了。
怎么逃?
是聲東擊西,引開敵人注意,急速沖進草叢里,想辦法同隊友匯合后再殺回來?
還是選擇相信四位隊友的能力,茍在小黑屋里等待援救?
他在思考的過程中,每隔三兩分鐘,便打開一次安全屋的木門,也不往外走,單純為了通風和調戲敵人。
營造一種自己游刃有余的假象,在迷惑敵人的同時,給他們無聊的蹲守添一點堵。
果不其然,有位暴躁老哥禁不起撩撥,在他多次開門的誘惑下,舉著槍徑直走到門口。
江驚月無情的關上了門。
暴躁老哥當即怒了,站在門口,不帶停歇的單方面語言輸出五分多鐘,木屋里的人就像已經點投降退出了游戲似的,一聲都沒吭。
五分鐘后,他罵累了,想要從隨身的背包中掏出水瓶潤潤喉嚨。
背包拉鏈發出摩擦聲的那一瞬,木門毫無征兆的推開,里面那位漂亮得好似不堪一擊的人質箭步上前,彩色的子彈隨著迎面而來的風,擊中了他的心臟。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大表哥。」
“草!”
“干他媽的!”
如他所判斷的一般,紅名們傾巢而出,舉著槍朝安全屋方向不遺余力的開槍射擊。
不止八個,滴血未少的江驚月成功縮回了門里,心想著,這樣再想要突圍,就有點麻煩了。
離安全時間結束,還剩下7分多鐘,必須盡快想出一個方案。
這里實在太熱了,他握著槍的手心里起了一層薄汗,注意力卻依舊集中在屋外不同方向,傳來的每一聲響動里。
直到更遠更隱蔽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玩家游星野擊殺紅名三姑媽。」
第三十七章外面的男人
遠處的槍聲接連響起,聲源不斷變換著方位,鬼魅一般,無從鎖定。
有些紅名甚至都沒來得及抬起槍口,便已被身后突然出現得黑影收割。
「玩家游星野擊殺紅名二堂姐。」
「玩家游星野擊殺紅名四叔叔。」
「玩家游星野擊殺紅名小表嫂。」
紅名們精心布置的隊形很便快亂了套,他們迅速回身反擊,密集的彩彈覆蓋了整片樹林。
家族作坊火力全開,掃射過每一寸草地,試圖將躲藏在林子里偷人頭的老六找出來。
不知是過于憤怒,還是著實不善游戲,十來個尚存的紅名全都將槍口指向了茂密的叢林。
無人關注近在咫尺的,用以關押人質的木屋。
木門再次被無聲推開,江驚月并未選擇偷襲任何目標,而是沖出木屋,一把拽住了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看上去年幼體弱的小紅名。
這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手里沒拿槍,穿著精致考究,像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
“別動!”江驚月用槍抵著小紅名的后腦,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都把槍放下,不然老子嘣了他!”
槍聲一瞬間全都停止了,紅名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好么,人質綁架了一個人質。
小紅名嚇得瑟瑟發抖,怯生生道:“嫂嫂,哥哥打你是他不對,但你也不能以此來要挾全家人吧?”
江驚月一愣,心道這是個什么劇本,難不成誰被抓來當人質,就由誰在這場游戲中,扮演那位名為Alcor的可憐女性?
果不其然,紅名里走出了個衣著華麗的富太太,劈頭蓋臉的罵道:“打她有什么不對?!咱家大寶貝說了,這婊子在外面絕對勾搭了別的男人!”
“媽媽!”小紅名見到婦人,立刻淚汪汪的喊道,“我害怕!”
“小寶貝別怕,”富太太朝他擠出了一抹笑容,“你嫂嫂連雞都不敢殺,更別說在咱們面前發脾氣了,等你哥回來,有得她好受的。”
她話音未落,林間忽地有鳥疾飛而過。
固著小紅名的江驚月心中一驚,上百次的實戰經歷,讓他下意識的矮身躲過了自側后方而來的彩色子彈。
下一槍幾乎沒有停頓的補了上來,卻是擦著他的發梢,正中了富太太的前額。
「玩家游星野打傷了紅名丈夫的手臂。」
「紅名丈夫擊殺紅名婆婆。」
兩條提示僅相隔幾毫秒,江驚月趁紅名們愣神的功夫,猛得推了一把劫持在懷中的小紅名,迅速閃身躲到了木屋的另一側。
半小時的安全時間已在對峙中消磨殆盡,安全屋不再生效,卻依舊是一個很好的掩體,足以供江驚月朝著震驚不解的敵人們掃射。
他的身后亦有子彈破風而來,卻再未有一發擦過他的身側。
鋪天蓋地的火力,全都是對他的保護。
***
兩三分鐘過后,一片狼藉的戰場上,看不到任何活著的紅名。
七死,四傷,加上躲在林子里那個再未出現過的“丈夫”,至少跑掉了五個紅名。
江驚月也在混戰中被擊中了手背和小腿等不甚重要的部位,手環上的血條還剩73%,并無大礙。
他靠著木屋的外墻休息了幾秒,便直起身子,朝叢林中走去。
迎面走來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形,高個子那個一身黑衣,雙眸隱約泛著血色流光,側臉和脖子上也被流彈濺上了暗紅色顏料,大約是由于雙手都占上了的緣故,取下的單獨一枚鎮魂釘被咬在嘴邊,又俊美又邪魅。
“你……”江驚月看得呆了,“這是個什么造型?”
“狼啊,”黑色碎發上的那對耳朵抖了抖,“或者說,狼人?”
和游星野一同趕來的洛洛興奮得手舞足蹈:“大佬太帥了,摘了耳釘,嗖的一下就閃現到那個紅名身后,要不是這里的掩體太多了,對方鐵定跑不了!”
江驚月的重點有些奇怪:“怎么沒有尾巴?”
“再摘一枚應該就有了,”游星野說,“要看嗎?”
“不了不了,”江驚月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生硬的換了個話題,“躲在林子里偷襲我的那個紅名,應該是專業水平的。”
見他不好意思,游星野又戴上了那枚鎮魂釘:“的確,他的槍法很是精準,也非常懂得隱藏自己。”
“系統給他的名字是‘丈夫’,”江驚月說,“我推測,這場游戲中,被選為人質的玩家,將扮演Alcor的身份,被丈夫的整個家族欺凌。”
“因為Alcor出軌?”洛洛皺眉,“我怎么覺得,從系統所給出的線索字里行間來看,她并不是水性楊花的人。”
江驚月接過游星野遞來的水喝了幾口,回答說:“同感,她的丈夫給人一種控制欲極強的感覺,也許是由于不自信和偏執,所以總覺得自己的女人會背叛自己。”
洛洛咂舌:“夠變態的,我感覺他還會再伺機報復,月哥千萬要小心。”
“現在他最想殺的應該不是我了,畢竟他發現,扮演‘妻子’的目標,真的在外面有別的男人,”江驚月開玩笑說,“而且還打傷了他。”
游外面的男人星野對這個說法并不介意,還接話道:“那你要和我在小樹林里偷個情,氣氣他嗎?”
江驚月小臉一紅,又換了個話題:“謝老板和烏霜呢?我們現在是回初始點直接獲勝?還是再找點相關線索?”
“他倆在初始點附近,說是找找看會不會有巡山的紅名,”洛洛說,“這里還有什么我們沒發現的線索嗎?”
“比如和我們對戰的紅名,是副本中一段回憶的虛相,還是Alcor丈夫全家的亡靈本身?”江驚月想起了什么,問,“對了游哥,你現在是不是不能開那個酷炫的鬼門了?”
游星野輕點了一下頭:“對,開鬼門是引靈使的特權,我現在是玩家身份,無法用這種方式判斷他們是否就是亡魂。”
“還有,如果他們是亡靈本身,為何會出現在真人游戲中?”江驚月繼續道,“是有人將他們困縛在了這里嗎?”
“比如替Alcor復仇的孿生姐姐Mizar?”游星野問。
江驚月點頭道:“很有可能,但我們還需要一些證據,或者找到答案類物品。”
“答案類物品前兩次都是找到解法后才出現的,你覺得這一場的解法會是什么?”
一個受盡丈夫全家欺騙、質疑、霸凌的可憐女性,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呢?
大概是離開丈夫,重獲自由,以及選擇命運的權利吧。
“離婚?”江驚月想了想,“不對,這種男人應該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那就喪偶吧。”
游戲的解法很明確,只需擊殺紅名丈夫。
***
謝老板猜得不錯,除去一開場便守在安全屋外的十幾個紅名外,的確還有零星幾個巡山的敵人。
與“大王叫我來巡山”的積極完全相反,巡山的兩個紅名趿拉著步子,頂著張上班如上墳的臉,心不甘情不愿的滿林子溜達。
一個紅名問:“你聽說了嗎?董事長的大兒子差點把他老婆打死。”
另一個答曰:“你別看那小子現在風光,他念小學那會兒,因為個子矮小,父母又在外打拼,受盡了同學霸凌,只有他那同樣也被欺負的老婆愿意和他互相安慰。”
“那他還打人家?”
“心扭曲唄,估計是童年陰影太重,成了變態。”
兩個紅名唏噓了一整,頭一個開口的又問:“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
“我跟他是小學同學,”另一個紅名說,“誒,別那個眼神,我可沒欺負過他,不然哪敢來他媽開的公司上班吶。”
“那也沒見他給你升職加薪啊?”
“誰說不是呢,我那會兒還接濟過他呢,就說這小子不會做人。”
“哎,罷了罷了,三千的工資,拼什么命吶。”
謝不棲狗狗祟祟的跟在他倆身后,吃了一路瓜,被調成靜音的手環上,來自隊友的一連串擊殺提示看得他心癢癢。
他自然也學過槍械,只是烏霜喜靜,他又比游星野大了好幾歲,性子沉穩不少,愿意守在后排,做些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閑聊間,兩個紅名停步在了一大塊堆積起來的人工雪景前。
“這里以前有這么大一個雪人嗎?”
“不知道啊,”他的同事回答說,“興許是誰上班摸魚的時候堆的。”
“要不你踹它一腳試試?”
“有毛病吧你,萬一里面藏著個消防栓咋辦?要踹你自己踹去。”
兩個紅名鬧著玩兒似的嗆了兩句,本著三千工資不配拼命的原則,晃晃悠悠的離開了這里。
那個足有一米多高的雪人無聲的抖了抖,最外面一層人造雪散落下去,露出了黑洞洞的傷口。
原本蒼白的指尖此時凍得通紅,“雪人”瞄準了紅名中的一個,按下了扳機。
「玩家烏霜打傷了紅名小鉆風一號的后背。」
“草!什么人?!”
「玩家謝不棲擊殺紅名小鉆風一號。」
「玩家謝不棲擊殺紅名小鉆風二號。」
“烏大少爺,”謝不棲無奈的從林子里走了出來,“就為了玩個偷襲,您不冷嗎?”
第三十八章小樹林偷情
凌晨5:42,五名玩家于仿真叢林的起始點附近匯合,并交換了全部得到的線索。
“如是看來,整個故事,應當就基本串聯到了一起,”烏霜說,“水元素主題區中所講述的小學霸凌,風元素主題區中表達的婚后家暴,以及我們所在的火元素主題區中,整個家族對于Alcor的欺凌和輕視。”
謝不棲正圈著他捂手,這位大少爺就為了在雪地里皮那么一下子,把自己的嘴唇都給凍紫了。
“嗯,那我們現在反過來去找她的丈夫?”江驚月問,“這玩法夠新穎的,人質追殺兇手。”
“稍等,”游星野攔了他一下,“把題答了,正確率應該能到60%,雖然答案類物品沒收集完之前不能出本,但可以先拿定MVP。”
江驚月張了張嘴:“就決定我來答了嗎?線索是大家一起找的啊。”
游星野和謝不棲都笑得很無奈:“我倆又不能升級,賬戶上的積分余額也根本花不完,搶MVP干嘛?”
烏霜說:“我暫時想不出新的心愿,進副本為了體驗生活,積分無所謂,交得起房租就行。”
洛洛則更不好意思了:“大佬們能帶上我就感激涕零了,再說我之前40%的答案也是抄月哥的,在副本里除了跑跑步什么也沒付出,哪敢拿MVP啊。”
江驚月看著面前的四位隊友,感動的同時,又覺得有點想笑。
他在原來的子世界中,朋友很少,從小到大,能交心的屈指可數。
或許是因為性格內斂,也或者是因為性向不受大眾所認可,他總是習慣于獨處,習慣于靠自己去解決所有問題。
并非是出于不信任或是排斥他人,他的回避,更像是知曉關系太近會使他人難堪,于是刻意保持的距離。
這種情緒在面對欣賞喜歡的人時尤為明顯,永遠只會暗戀,一邊想要接近,一邊本能逃避。
所以哪怕洛洛不說,游星野也知道江驚月很難追。
畢竟他曾經追了整整三年,對方才愿意確定關系,和他見面。
“快答,”游星野見對方傻愣愣的發著呆,只好輕聲催促道,“答完去找那個渣男算賬。”
江驚月聞言收回了目光,了幾秒思緒,開始敘述。
“Alcor和她的丈夫是小學同學,二人因同樣的遭遇而相識相知,并在許多年后確定了情侶關系,最終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但Alcor并未想到,她的丈夫骨子里是個變態,結婚后對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控制和毆打,甚至整個婆家,都在欺凌Alcor。
她也許反抗過,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這個惡魔家族,死在了渣男手中,而她的同胞姐姐Mizar,利用這座樂園,實施了恐怖的復仇計劃。”
不知道是不是這片仿真叢林里信號好,系統的響應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話音剛落,提示便跳了出來。
「玩家江驚月首個發布核心線索,已完成任務進度60%。」
江驚月看了眼手環,小聲道:“我還有些沒想通的問題。”
“姐姐為何在Alcor死去后才開始替她復仇?”游星野問。
“嗯,以及死在水元素主題區的那六個施暴者的亡靈,去了哪里?”
“我猜,另外兩個主題區會給出你想要的答案,”游星野說,“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暴打渣男。”
江驚月問:“那要怎么找到他?”
游星野一本正經:“去小樹林里偷情。”
“游哥你……認真的嗎?”江驚月太不確定。
“怕我占你便宜?”游星野挑眉。
“當然不是!”江驚月趕忙否認,“對方的槍法那么好,我怕他會伺機暗算你。”
“無妨,”游星野給他看了一眼手環上98%的血條,“只要沒打中要害,偷我一兩槍無所謂。”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江驚月也不好再拒絕,畢竟只是誘敵的套路,游星野自然也不會做出很過分的舉動。
何況親都親過了,他紅著臉想著,又問:“去哪片小樹林?”
這并不是句廢話,畢竟整個場地就是靠筆直光禿的樹組成的。
“回小黑屋吧,他也許還在那附近,”游星野說,“而且,他應該最無法接受,扮演‘妻子’的人,在被囚禁的地方,同別的男人有染。”
“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謝不棲湊了過來,“我也想去。”
烏霜和洛洛也點了點頭。
“能不能給我一個踹開小黑屋的木門,看到你倆在里面衣冠不整的特寫,”洛洛摩拳擦掌,“我喜歡這種炸裂的場面。”
江驚月白了他一眼:“誘敵呢,能不能嚴肅一點。”
游星野點頭附和:“偷情呢,能不能嚴肅一點。”
眾人笑成了一片,江驚月怒道:“游哥你哪邊的?!”
***
小黑屋處在整片仿真叢林中心偏左方向,在倒梯形的地圖上,像是人體軀干上心臟的位置。
渣男也許愛過Alcor,愿意將她放在心臟的位置。
但渣男更愛自己,無論是出于變態的控制欲還是幼年的自卑,他最終選擇了反鎖自己的內心。
這一小片區域,相比其他堆積著人造雪的樹林溫度要稍高。
滿地的彩色顏料,無聲地描繪著半個多小時前焦灼的戰況,游星野與江驚月一前一后,再次走到了木屋旁。
“系統判定為被擊殺的紅名,是直接出局了嗎?”江驚月輕聲問,“它們作為亡靈,會去到哪里?”
游星野和他靠得很近,也低聲回答說:“應當是暫時淘汰出局,如果我們完成副本,亡靈便會被送回主世界中,接受輪回的洗禮,但倘若副本玩家中無人生還,它們便只能等待下一輪進入副本的玩家,揭開子世界中的秘密了。”
江驚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他原生子世界的文化中,有一種說法。
枉死的人通常無法直接進入輪回,他們由于各種原因,而被困縛于發生事故的場景中,不斷的重復上演著瀕死時的景象,直到找到替死的倒霉蛋,或是被鬼差發現。
如此說來,游星野自稱鬼差,的確沒有什么問題。
“每個子世界的情況有所不同,”游星野說,“好比上一個,它是從D級偏差逐漸發展為C級,異變還在進行之中,故而玩家看到的,即是正在當下正在發生的,而這個,偏差則早已發生,我們處在亡靈的樂園中,任務是查清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江驚月問:“是不是等級越高的世界,偏差越大越離奇?”
“一般情況下是的,C級副本與B級副本,有非常明顯的分水嶺,C、D級通常只是子世界中的一小塊區域,如神秘無人區或城市異聞等,像是一大塊電路板上壞掉了一小片區域,短接一下也不是不能勉強使用。”
“那B級以上呢?”
“B級以上則是,整塊電路板上,能亮的可能只剩那一小片區域了。”
“類似于末世嗎?”
“對。”
二人湊得很近,說話的聲調也輕,有心之人若離得稍遠,便會以為是在說什么令人臉紅耳赤的情話。
游星野拉開木屋的門,半攬半推著將對方帶入了屋中,問:“確定要在這種氛圍下討論這么深刻的話題嗎?”
小黑屋沒了庇護人質的效果,卻依然悶熱異常,室內空間太小,屋頂也低矮,接近一米九的游星野不得不一直低著頭。
江驚月光看著就覺得難受,忍不住問:“要不你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也許能舒服一點。”
“那就真占你便宜了,”游星野嘆道,“你對‘外面的男人’都這么沒有防備嗎?”
他分明是在玩梗,卻將這五個字咬得極重,好似真的有些在意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黑暗封閉的環境造成了幽閉恐懼,江驚月的心跳有點快,呼吸也略有些亂了。
卻還是故作鎮靜的反問道:“我對游哥還能有什么防備?”
可惜游星野很快便發現異常:“怎么一個人被關在里面的時候好好的?和我待在一起反而害怕?”
“不是,”江驚月抿著唇解釋說,“當時情況緊急,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門外的紅名身上,將這里當做安全的據點,自然不會覺得幽閉。”
“現在的情況不緊急?”
江驚月坦白道:“現在有游哥在。”
他的坦白成功取悅了對方,游星野主動上前了半步,從身后輕攬住了他的眼,將下巴放到了肩上。
“那這樣你會好一點嗎?”
微涼的呼吸輕掃著耳根,這個看了許多次醫生都沒能痊愈的毛病,竟然真的逐漸平復了一下來。
很奇怪,在這悶熱的環境里,他再一次回想了那局網絡游戲。
“好多了,”江驚月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這片仿真叢林這么大,手環又屏蔽了人質的定位,你是怎么在二十多分鐘里找到我的?”
耳邊清冷的聲音與回憶中的重疊在了一起。
“沒有定位,純憑直覺,我也能找到你。”
第三十九章覺得不痛快?
鮮艷的顏料再次炸裂于斑駁的木屋外墻上,屋內“偷情”的二人卻好似陷入了干柴烈火中,無心顧及。
雖說玩家若是被打中要害,也會被系統直接宣告死亡,但彩彈槍依舊與真槍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它的威力太小,根本無法擊穿木板,更不用說傷到木屋中的目標了。
“游哥,”江驚月小聲問,“你覺得攻擊我們的是那個渣男嗎?”
游星野輕搖了一下頭:“不像。”
小黑屋里完全不似想象中那般曖昧繾綣,游星野僅是安撫性的輕攬著對方,像是關系甚好的朋友一般,沒有觸碰過任何使人想入非非的位置。
他的體溫依舊偏低,隔著不算厚實的衣物傳導過來,在這潮濕的環境下,使得怕熱的江驚月感覺舒適了很多。
“我也覺得,”江驚月說,“攻擊我們的敵人槍法很一般,行為也略幼稚,目的比起殺死我們,更像是在泄憤。”
游星野問:“你想說對方是渣男的弟弟,那個被你綁架過的小紅名?”
“游哥也這么認為?”
“嗯。”
游星野的下巴依舊抵在他的肩上,江驚月那頭扎起的狼尾在混戰時散開,又因為出了一層薄汗而緊貼著頸部皮膚,蹭得青龍使大人有些微癢。
“他之前被你綁架時,并未持槍,若是往更大膽了猜測,也許是渣男給了他一把槍,并教唆他替死去的親人們報仇雪恨,以此引誘我們反擊,給渣男偷襲我們的機會,”游星野說,“要上鉤嗎?”
“再看看吧,”江驚月絲毫不慌,“現在覺得自己被綠的是他,我們著什么急?”
游星野被逗笑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真不覺得難受了?”
江驚月解釋說:“本來也不是很嚴重,只在未知且難以脫離的封閉空間里會有些緊張。”
“可以冒昧的問一下嗎?”游星野刻意用了閑聊的口吻,“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情況的?”
江驚月不疑有他,回答道:“兩年前,車禍之后,醫生說可能與那段喪失的記憶有關,嘗試過心干預,但效果不太好,反正也不算嚴重,就干脆放任了。”
游星野沉默了下來,沒再接話。
他不清楚對方這種情況是受了主世界偏差的影響,還是單純因為自己的突然消失,故而也不敢輕易替江驚月尋找什么解法。
二人又靜了大約五六分鐘,屋外的槍聲停了,隨之而來的,是并未掩飾的腳步。
“個子不高,體型小,重量輕,步子聽來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游星野悄聲說,“應該就是那個小紅名。”
江驚月也壓低了聲音:“他過來干嘛?子彈打光了,打算肉搏?”
游星野搖頭:“不知道,也可能是來確認一下我倆是不是真在木屋里,看看渣男有沒有耍他。”
“那我倆是不是應該弄出點那種動靜,你是喜歡激烈一點的還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捂住了嘴,游星野貼著他的耳根,咬牙切齒道:“你是真放心我不會對你做點什么。”
江驚月無辜的“唔?”了一聲。
并未反鎖的木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來者很是囂張,應該已經腦補好了捉奸在床的畫面,卻在開門的瞬間,被一雙勁瘦的手猛得抓住雙肩,繳除武器,反按在了屋中的木板上。
原本就不大的小黑屋變得更為擁擠起來,江驚月朝一旁讓了讓,掩上木門的同時,在腦子里復盤了好幾遍,游星野是如何在不到三秒的時間里,放開自己并側身沖至門口,迅速制服了破門而入的敵人的。
論上懂了,但實踐起來根本不可能。
來者果真是渣男的弟弟,第二次成為人質后,他掙扎得十分賣力,還試圖大喊大叫,被游星野毫不客氣的將臉也抵死在了發霉的木頭上。
“我不殺你,”游星野說,“就問你幾個問題。”
小紅名拒絕似的掙了一下。
游星野也不管他什么反應,直接問道:“你哥哥和你嫂子結婚時,有沒有出現騙婚的行為?”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小紅名被限制得很死,只能想塊痛貼似的薄薄扁扁貼在墻壁上,由于呼吸受阻而無法大聲嚷嚷,只能以氣聲反問道,“你這個可惡的男小三!”
江驚月皺了一下眉,這群亡靈給了他一種,并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處,也不知道它們眼中的Alcor其實是玩家假扮的感覺。
它們仿佛還生活在熟悉的大房子里,欺負著家里那個大寶貝娶回來的軟弱媳婦一般。
游星野問:“那你知道這是哪嗎?”
“我哥的房間啊!”小紅名無法轉身,只能努力瞪大眼眶,想要回身看他的“嫂子”,“我哥那么愛你,給你這么大的房子住,你卻把小三帶回到家里來!”
被擠到角落里的江驚月,看著不足兩平米的“大”房子,無言以對。
反倒是小紅名不依不饒的問:“他究竟有哪里比我哥好?!”
江驚月和游星野對視了一眼,隨口胡謅道:“你哥那方面不行。”
也許是這個回答對于軟弱嫂子的人設過于ooc了,小紅名怔了一下:“那他很厲害?”
“嗯,”江驚月一本正經,“他能一夜七次。”
那小表情誠懇的,就像是他親身體驗過似的。
游星野沒忍住低罵一聲,在笑場和無奈的情緒里強忍了好半天,才嘀咕了一句:“那我還欠你兩次。”
“啊?”江驚月沒能聽清,“什么?”
“沒什么,”游星野收回了目光,問小紅名,“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有次你哥和嫂子吵起來,你哥下手特別重,還打碎了一瓶珍藏的紅酒,在那之后發生了什么?”
“那之后……”
雨夜,打碎的紅酒,滿地玻璃渣,被摔在地上的訂婚戒指,和撕得稀碎的離婚協議書。
臥室中最開始傳出的是兩人的爭吵,后來逐漸變成了女人的哭喊,啜泣,哀求,嗚咽……
最后,只剩下了男人不休的辱罵。
“你不是要走嗎!現在站起來,從這個屋子里走出去啊!”
女人沒能起身,或者說,她再也沒法起身了。
“那之后……哥哥失手……把嫂子給打死了。”
「警告!子世界恐怖樂園的偏差值出現異常!」
「請引靈青龍使游星野、引靈朱雀使謝不棲立即趕赴出現異常的地點,進行核查和調整!」
小紅名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憤怒,到茫然恍惚,再到大夢初醒,露出了如墜冰窖般的絕望。
“我也死了,我們全家都死了……”
游星野掃了眼不斷震動的手環,卻依舊追問道:“怎么死的?是不是和你嫂子的孿生姐姐有關?”
“對,那個和嫂子長得很像的女人,把我們全家騙到了一座游樂園里,然后她……”
「警告!偏差值即將突破副本屏障!」
「警告!為了玩家及子世界民眾的安全,請立刻阻止偏差蔓延!」
游星野松開了雙手,借著門縫的微光,看著面前這個被寵壞了的小少年,痛苦的捂住頭,蜷縮進了角落。
有什么無形的禁錮在阻止它回憶起曾發生過的一切,困縛著它的靈識,在仇恨與憤怒的烈火中,在昔日回憶和眼前虛相的蒙蔽下,重復著生前的景象。
手環還在不知疲倦的震動,游星野撿起地上的彩彈槍,緩緩扣下了扳機。
“走好。”
「玩家游星野擊殺紅名小叔子。」
“這么快就又是玩家了?”游星野低低的嗤笑了一聲,“剛剛那條公告算什么,人員變動尚未提交給主系統?還是給我發的復職30秒體驗券?”
也不知主系統是不是能聽到他的不滿,杠上了似的一連發了好幾條公告。
「由于火元素主題樂園出現超值偏差,為了保證玩家的安全,將于10分鐘后提前閉園,且不再開放,請諒解。」
「作為補償,所有未能打卡該主題區的玩家,都將直接獲得20%的核心線索進度,且無需獲得火元素相關答案類物品,即可通關副本。」
「同時,向進入副本的全部玩家,發放50點補償積分,將于副本完成后與副本積分一同發放。」
「火元素主題樂園閉園倒計時,09:59……」
江驚月也擰起了好看的眉,問:“就這么直接把我們趕出去?困在幻相里的亡靈不管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打的卡拿的線索,野狼他們進都沒進來過就能直接獲得,憑什么?”
手環靜悄悄的,主系統不知是開始裝死,還是根本看不上他這個新手,總之不再有任何回應。
只有倒計時還一分一秒跳動著。
游星野盯著門縫中的微光看了一會,輕聲問:“覺得不痛快?”
“有一點,”江驚月抹了一把臉,“可能我是個新人,年紀小,還幼稚,但我還是希望一個全知全能的,控制著三千世界的‘神’,能夠做到最基本的公平。”
“我的年紀也不大,”游星野說,“所以,有個能痛快的法子,要試試嗎?”
“啊?”
游星野將自己的彩彈槍遞給了他:“移動靶打得怎么樣?”
“還行,”江驚月茫然的拿著兩把槍,“勉強能拿得出手。”
“試過騎馬射擊嗎?”
江驚月更茫然了:“沒有,太高看我了,以我的體能,哪里做得到射擊時還能駕馭得了馬匹?”
“現在有不需要你駕馭的,”游星野說,“你只需坐穩,瞄準,在移動和跳躍中,擊穿渣男的心臟,即可。”
木門被游星野緩緩推開,江驚月迎著光,看著對方一枚枚摘下了耳骨上的鎮魂釘,驚訝與莫名的興奮占據了整個胸腔。
第四十章燎原之火
烈風呼嘯而過,整個叢林中的鳥都被驚得飛起,雪地上踏過了巨獸的足跡。
謝不棲擊殺了最后一個巡山的“小鉆風”后,果斷收槍,帶著烏霜和洛洛朝初始點走去。
“不是還有最終的BOSS沒打嗎?”洛洛問。
謝不棲看了眼手環上的倒計時:“我們得趕在在倒計時結束之前回到起始點,才算游戲勝利。”
烏霜不太高興的說:“雖然按照系統提示的意思看,勝不勝利無所謂,但都打到關底了突然告知通關記錄作廢,并給予全服補償,論誰都不可能愿意吧。”
“那是自然,所以我們才需要用最快的時間趕回起始點,”謝不棲笑道,“以免擋到小游在他心上人面前裝逼。”
他的大長腿在叢林里邁得飛快,洛洛只能小跑著才不掉隊:“擋到?大佬真要變成巨狼王給月哥騎啊?這體位是否有點不對?”
“小伙子,你懂得很多嘛,”謝不棲笑得意味深長,“但你懂得還不夠多。”
洛洛:“?”
***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三姑父。」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小舅媽。」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公公。」
巨狼在林間疾跑,搜尋著最后也是最狡猾的一個敵人。
“你知道嗎?系統商城里,其實藏著不少提供給玩家的一次性獸化道具。”
他的聲音比起人類形態時的清冷,要略微低沉了一些,但依舊十分悅耳。
“用來給玩家通關副本的?”
江驚月舉著槍跨坐在巨狼背上,烏黑的長毛油亮順滑,但卻意料之外的很硬,不太好下手。
“論上是這樣,”游星野說,“但據不完全統計,更多的玩家選擇將其作為與戀人親密時的情趣,可能是與道具的名字有關。”
江驚月邊掃描著每一處草叢,邊接話道:“什么樣的名字能讓人產生這么大的誤解?”
游星野停步觀察了一會樹干上的色彩,調換了個方向:“比如能短時間內變成駿馬的道具,名為[坐享騎乘]。”
江驚月思考了幾秒,意識到這是個諧音梗,紅著臉問:“那變成巨狼的叫什么?”
這個問題游星野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回答,沿著地圖的邊界奔跑了好一陣子,才低聲說:“名叫……[為了你,我變成狼人模樣]。”
“噗——”江驚月很給面子的笑了場。
“很多人提過意見,”游星野無奈的說,“但道具部門拒絕修改。”
說話間,一聲極輕的槍響從遠方傳來。
巨狼猛得甩了一下尾,扭身跳開,只被飛濺出的顏料染紅了一小塊毛發。
“游哥!六點鐘方向!”江驚月直起身子,努力端穩了槍,“他在不停更換隱藏地點,試圖拖延時間!”
“收到!”
游星野立刻朝他所說的方向縱躍過去,也不知他倆在渣男所能看到的幻相之中,以何種造型出現,敵人表現得異常憤怒,明明想要隱藏自身拖延時間,卻依舊忍不住開槍偷襲。
巨狼形態的速度雖快,但近三米高的體型實在太過巨大,很難尋到掩體,沒多時便被擦傷了四肢。
江驚月頭一次在自身疾速運動的情況下進行射擊,描邊打空了好幾槍,手心里全是汗,忍不住暗想,倘若游星野不必化形為狼載著自己,恐怕早就干掉了對方。
倒計時依舊滴滴答答的跳著,還剩下4:36秒。
“別慌,”巨狼的喘息聲很重,卻仍在低聲安慰他,“我們還有時間,他已經跑不動了。”
這場游戲隱藏了手環上給紅名的定位,敵人又對地圖的情況非常了解,故意鉆進了一片密集的樹林。
“我懷疑它是唯一能看到這片叢林的人,”江驚月說,“或者它眼中的幻相,和實景的重合度極高。”
過于密集的樹林使游星野不得不減緩了腳步,若是在空曠區域,他的確能夠迅速追上并撲住敵人,但密林不但難以穿行,還得提防著對方偷襲他背上的江驚月。
“游哥,這里的地形對你太過不利,”江驚月說,“你放我下去,我和他對槍。”
“不行,”游星野跳讓開攻擊,“它受了偏差影響,已經不是人類該有的速度了。”
江驚月心知以自己的體能,根本無法在晃動中架穩槍,一時間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他緊張得緊咬著牙關,壓在頭盔下方的鬢發被汗浸得濕透,順著下巴的弧線滴入了巨狼玄黑的背毛中。
游星野冷靜的在密集的火力中和對方周旋了幾圈,腿上濺上了不少色彩,在火力停止的一瞬,于叢林里站直了身子。
“驚月!九點鐘方向草叢,開槍!”
江驚月因為這個稱呼而愣了半秒,但強大的肌肉記憶,和刻在骨子里的對這句指令的快速反饋,使得他扣下了扳機。
彩彈穿過濃密的樹叢,正中了那個正在換彈夾的敵人眉心。
「玩家江驚月擊殺紅名丈夫。」
無數細碎零散的片段,在這一瞬涌回了江驚月的腦海中。
曾有人千百次如是呼喚過他的名字,在電話、語音、視頻里。
那個被他遺忘了姓名的朋友,那個能在他陷入絕境時,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的人。
風向驟然變了,星火自叢林邊緣點點燃起,游星野警惕的往密林外走了幾步,低聲道:“只剩不到兩分鐘了,抓緊我,帶你回起始點。”
人質被帶回起始點才算藍隊勝利,也才算真真切切,徹徹底底的痛快。
江驚月果斷扔了槍,俯身抱住巨狼的脖子。
有點像個樹袋熊,他心想。
他心中有許多的疑問,但等到出了副本,再問對方也不遲。
玄黑的巨狼王在叢林里穿梭飛馳,身后枯草噼噼啪啪的燃燒著,火舌舔舐著干裂的樹干,火光映紅了灰白的天空。
空氣中彌散著黑色的濃煙,江驚月不得不將腦袋埋進巨狼后頸的長毛中,來緩解窒息的感覺。
同時也使得清冽的異香填滿了鼻腔。
“可以問個問題嗎?”江驚月模糊不清的說著。
“你問。”
游星野以為對方要問剛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稱呼,邊趕著路邊思考如何回應。
但江驚月卻選了個很輕松的話題:“為什么引靈使身上總有好聞的香味?”
游星野松了口氣,回答說:“引靈香,引導迷途中的靈識回歸主世界用的,在子世界中執法、開鬼門、阻止偏差加劇都會用到,久而久之身上也會帶著些。”
江驚月若有所思:“也是一種道具?”
“嗯,和斗篷一樣,是引靈使的專屬道具。”
身后的火勢愈發的猛烈,濃煙形成了渦旋,席卷著一整個叢林。
好在游星野的速度的確夠快,在倒計時最后半分鐘里,沖回了起始點。
江驚月并沒有放過這個話題,好奇的追問:“那道具部門給引靈香的名字是什么?”
游星野不太愿意回答這個話題,甩了一下尾巴,曲腿在距離起始點一步之遙得地方伏下,示意人質穿過大門,獲得全隊的勝利。
其他三名隊友早早的等在了這里,烏霜和洛洛一左一右把江驚月扶了下來。
聽清了二人閑聊的謝不棲則笑道:“叫做[兄弟,你好香]。”
“噗——”三個玩家一同笑場了。
倒計時00:20。
「藍隊成功將人質護送會起始點,藍隊獲勝!」
游星野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忍著疼強行化作半人半狼的形態,將取下的三枚鎮魂釘,一枚枚重新戴上。
他本就帶著傷,追逐中又數次被彩彈擊中,手腕和胳膊上多出了不少青紫的痕跡。
好在場館中所提供的沖鋒衣袖子很長,又配有手套,其他人不會發現。
仿真叢林的大火依舊烈烈燃燒著,滿天的濃煙和草木劈啪的聲響里,隱約夾雜著一聲嘆息。
帶著些如釋重負的味道。
游星野下意識的回頭,幾片殘破不全帶著灼痕的紙,仿佛有思維似的,正正好好落入了他的正在佩戴手套的掌心。
「玩家游星野獲得答案類物品被撕碎的離婚協議書。」
他愣了一下,隨后朝烈焰中點了點頭。
被禁錮的亡靈重歸九幽,這紙協議,Alcor再也不必取得對方的同意了。
她燒毀了一切,換來了自由。
***
「倒計時結束,火元素主題樂園于此輪副本中永久關閉,不再開放。」
還未來得及走出體驗館的五人,被系統無情的扔到了主題區門外,帶著他們的背包和行李。
“太無情了吧,”洛洛非常不滿,“這個游樂園的服務我要給差評!”
游星野將答案類物品放進了背包中,問:“現在幾點?”
“清晨6:47,”江驚月看了眼手環,“咦?天沒有亮。”
樂園中依舊是極黑的夜晚,絢爛的燈光和輕快的音樂未曾停歇,除去他們打卡并解謎過的幾個設施外,其他建筑設施,都仍是一副嶄新的模樣。
“天不天亮不是很重要,”游星野說,“我們只要在進入24小時內完成任務就行。”
洛洛問:“風、水、火的答案類物品,在我們手里,土在野狼那兒,是不是再弄到一個靈的,就能出本了。”
江驚月皺眉想了一會,回答說:“不一定?”
“啊?”
“還記得副本任務上說的嗎?「玩家需在每個主題區中任選一個項目打卡,集齊五枚主題印章,方可安全離園」。”
江驚月盯著手環,將“安全”二字讀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