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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哥特鬼屋

    “不安全通常指得是什么?”烏霜問,“有多不安全?”

    謝不棲邊收拾背包邊回答說:“每個副本不一樣,主要看BOSS是什么類型的,簡單來說,未能按照副本流程卻完成了全部任務,的確可以完成副本,但可能會增加BOSS的仇恨值,且作答時間里,不會再受到主系統庇護。”

    “這個副本的BOSS類型應該是亡靈吧?”洛洛怕怕的問,“那個渣男如果是小BOSS的話,終極BOSS得多厲害啊?”

    江驚月拎著背包思考了一會,說:“從我們進本到現在,共開放了三輪主題區,其中:風兩輪,水兩輪,土一輪,火一輪。而火不會再次開放,下一輪最有可能開放的是土和靈,這兩個主題區,我們正好都還沒能去打卡。”

    “遲遲不開放靈,我猜測它的內容比較特殊,”游星野說,“可能是這個副本的關鍵。”

    “野狼他們去過土,且無需打卡火,打卡進度是勝過我們的,”江驚月說,“下一輪必定會去打卡靈,如果他們運氣好拿到了答案類物品,五個物品就全部收集完畢了。”

    烏霜接話說:“我懂你的意思,如果副本在物品收集完畢后,立刻進入作答時間的話,我們無論是去土還是靈,都無法完成打卡。”

    洛洛也反應了過來,直呼:“那咋辦啊?”

    “野狼若是有點智商,能推敲出現況,應該會堵在靈元素主題區的門口,威脅我們交出已知的60%線索,”江驚月分析說,“否則他們就立刻進去解謎。”

    洛洛又忙不迭地將頭扭了過來:“那我們和他換?”

    “不換,”游星野搖了搖頭,“我們若是去土,就沒法保證他們拿了答案后不進入靈,但我們若是進靈,完成打卡,拿到答案類物品,照樣會進入作答時間。”

    江驚月問:“有沒有可能,我們搶先進入靈,完成打卡,但不解謎,拖延過下一輪,去下下輪打卡土?”

    “下下輪不一定還會開放土,”游星野說,“無妨,就去靈吧,不受主系統庇護,我也能護得住你。”

    五人站在路邊略做休息和調整,最終還是決定,既然怎么都無法做到完美打卡,與其被野狼威脅,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提前出發,去靈元素主題區中闖一趟。

    此時距離早上八點還有大約一小時,樂園中并無天亮的跡象。

    野狼等人也許還在水元素主題區中“暢游”,江驚月便已經背上背包,和隊友先一步趕往最后一個無人探索的主題區了。

    好累,他心想,明明才進入副本十二三個小時,期間還斷斷續續的休息過,卻還是累得像是連開了二三十個小時的直播。

    他發著呆,沒意識到走在前面的游星野故意停了兩步,繞到他的身邊。

    “累了?”游星野問,“我背你一會?”

    江驚月回過神來,趕忙搖頭說:“那怎么好意思,你還帶著傷,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是老弱病殘,哪還用這么照顧。”

    游星野也沒堅持,只道:“目的地在正北方位,離我們挺遠的,按照現在的速度可能要走半個小時,撐不住了就和我說。”

    江驚月點了點頭,心道烏霜都還能撐得住,自己若是這就倒下了,未免太過柔弱。

    沒想到的是,十多分鐘后,最先累到破防的是洛洛。

    “C級副本也太難了吧,”他大聲抱怨說,“時間緊,怪物兇,關卡還要命。”

    還在堅持的江驚月隨口問道:“你之前去的都是D級?D級副本是什么樣子的?”

    謝不棲插了句嘴:“D級副本和度假沒什么區別,多個必須完成的任務罷了,當然,不包括你的上一個副本,羅剎海市那個子世界太特殊了,出現的BOSS難度甚至超過了不少C級副本。”

    “不然也不可能一口氣補償20積分,”游星野說,“主系統在這方面很小氣的。”

    “可它在這個本里直接補償了50積分誒,”江驚月幽幽的說,“我們要面對的關底是不是更可怕?”

    “不一定,”謝不棲見多識廣,“副本對玩家的考驗是多個緯度的,有體能類也有智力類,例如我去過的一個副本,由于那個子世界中的學家發現‘物學不存在了’,而引發了大范圍情緒崩潰,這種偏差,自然就無法用體能來解決。”

    江驚月張大了嘴:“這樣的智力我也不配擁有啊。”

    游星野無奈道:“他那個是去監考S級副本的引靈使考核,C級副本不可能出現那么難的智力考驗。”

    “那C級是哪種難度?”烏霜好奇的問。

    謝不棲想了想說:“C級大概是,龍有四只爪,而蛟只有兩只,籠子里關有一些蛟和龍,數頭有35個,數爪有94只, 問:籠子里的蛟與龍各有多少只?”

    江驚月張了張嘴,一時間沒能接上話。

    好么,這不是雞兔同籠嗎?副本等級間的分水嶺隔得有點太大了吧!

    ***

    早晨7:43分,滿身疲倦的眾人終于遠遠看到的靈元素主題區的大門。

    而洛洛也終于完成了他的計算:“共有蛟23只,龍12只,你這籠子也忒大了吧!”

    “我覺得前面那個籠子也許能裝得下。”江驚月干巴巴的說。

    他所說的籠子,是佇立在樂園正北方的,同時也是地勢最低的靈元素主題區。

    整個主題區被一個巨大的圓形鐵籠所覆蓋,黑色的鐵籠上繞滿了藤蔓,在斑斑銹跡之中,卻開出了紅色的花。

    “哥特風鬼屋?”烏霜挑眉,“有點意思。”

    謝不棲逗他:“你希望里面關著什么?吸血鬼?女巫?狼人?還是預言家?”

    “只要不是一群做雞兔同籠數學題的小學生就行。”烏霜回答說。

    事實證明,鬼屋里沒有吸血鬼和女巫,但他們的隊里有一個預言家。

    靈元素主題區的售票機是一塊殘缺的墓碑,除了售票外,它還負責提供線索。

    「六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在游樂園中玩耍時,不慎誤入了一座可怕的鬼屋。

    家長和老師很快便找來了這里,卻也同樣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無法離開。」

    「游戲目標:幫助六個孩子和六名家長,找到離開鬼屋的辦法。」

    「特別說明:鬼屋中的所有靈識均為中立(黃名),請勿攻擊或表露出不善,否則后果自負。」

    “六個孩子六個家長,”洛洛嘀咕了一遍,“十二個黃名?”

    江驚月看得很是仔細:“家長和老師找來了這里,那應該還至少有一位老師才對,老師不用離開這里嗎?”

    “也許老師是女巫?”謝不棲開了個玩笑,“攻擊一下會變成紅名的那種。”

    游星野對這個猜測持觀望態度,默背下了線索上全部的內容,沒有說話。

    時間在討論中過去得很快,轉眼間,手環上的時間便走到了早晨8點整,意料之中的提示也隨之而來。

    只不過內容有些令人意料之外:

    「早晨8:00~晚間6:30,對玩家開放的主題區為:靈元素主題樂園,樂園接納的玩家上限為6人,請盡快做好準備。」

    “什么玩意兒?!它說幾點到幾點?!”洛洛忍不住咆哮。

    “快進快進快進,”江驚月推著他往前走,“上限只有六個。”

    游星野跟在他倆身后迅速檢了票,道:“到晚間6:30,正好是我們進入副本的24小時,很難不讓人懷疑,主系統是故意不讓我們把卡打全。”

    “主系統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嗎?”烏霜冷笑道,“這么小心眼?”

    謝不棲問他:“你知道‘神’的思維構建來自哪里嗎?”

    烏霜靜了幾秒,不確定的問:“三千子世界的靈識?”

    “對,你可以把祂解成ai,或者不斷學習的孩童,”謝不棲說,“祂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壞,什么是善惡,于是才在出現偏差后,邀請來‘玩家’作陪審團,建立了‘引靈使’部門來維護秩序。”

    “但祂現在,自己出現了偏……”

    手環猛得震動了起來,游星野皺著眉,不得不將這句話咽了回去,沉著一張臉。

    江驚月莫名替他感到委屈,小小聲問:“是因為兩年前那場意外嗎?”

    游星野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謝不棲嘆了口氣:“先把副本解決了,其他的事情,等回了主世界,再討論。”

    洛洛只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小心翼翼的問:“那個……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接納的玩家上限變成了6人?”

    “嗯,基本沒什么懸念,”江驚月點頭,“最后一個名額應該是野狼的。”

    洛洛欲言又止。

    江驚月奇怪的問:“你這是什么表情?”

    “月哥你還記得嗎,”洛洛沮喪著臉問,“每次你說出‘基本沒什么懸念’‘最后一個晉級的名額應該屬于某某戰隊’時,對方就會因為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由翻車,我跟著你押了幾輪,已經輸得連褲衩都不剩了!”

    哦,這個隊里除了有預言家之外,還有個毒奶。

    第四十二章我家子涵很不喜歡

    “這么大的主題區,只有鬼屋一個項目?”江驚月繞著鐵籠觀察了一會,“難怪把游戲說明放在了外面。”

    雖說名為“鬼屋”,但主題區中的置景是座巨大的哥特花園。

    不知名的血紅色花朵裝點著殘破的墓碑,四處都是烏鴉和蝙蝠模樣的裝飾品,作為眼睛鑲嵌在上方的紅寶石,折射著冰冷的光。

    黑色的泥土中,有森森白骨散落,映襯著枯樹下灰褐色的蜘蛛巢穴,顯得荒頹而寂寥。

    “沒找到線索提示,”烏霜說,“也許會在花園或是建筑里?”

    謝不棲放過了纏繞著鐵籠的花朵,道:“進去看看吧。”

    整個靈元素主題區的外圍,就像是一大片廢棄的亂葬崗,正中心的花園被數不清的墳塋環繞著,在燈火通明的游樂場中,有種荒謬違和的感覺。

    游星野原本在努力閱讀碑銘上的內容,聞言直起了身子:“那走吧。”

    江驚月跟在他身后,小小聲吐槽:“我早就想問了,為什么大家來自不同的子世界,卻能夠輕松交流,并看懂其他世界的文字?”

    “因為主系統替玩家自動翻譯了,”游星野說,“事實上你看到聽到的,也許和其他玩家看到聽到的并不相同。”

    江驚月大受震撼:“所以我們五個其實并不是在用一種語言交流?”

    游星野搖了一下頭:“你和烏霜、洛洛同是來自子世界M34-4602151-B的東部,而我和謝不棲曾學習過該世界的語言,所以我們現在是用同一種語言進行交流的。”

    “因為你們去度過假?”

    “嗯,”游星野輕笑道,“一般情況下,主系統不會在度假期監視引靈使,同時也不再提供自動翻譯。”

    江驚月點了點頭,企圖以此回憶起一些什么,卻仿佛是被人強行刪除了關鍵詞,導致那些往事雖然依舊存在于記憶的深處,但無法自主調取。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抬腿追上前方的隊友,一同踏入了花園的大門。

    ***

    比起墓地的荒涼寂靜,花園中可以稱得上是熱鬧非凡。

    六名家長或牽或抱著自己家幼崽,正向一位年輕女性進行著語言上的輸出。

    “老師,這次的游樂園活動我家子涵很不喜歡,”穿粉裙子的媽媽說,“下次再遇到這種這種活動,我們就不參加了。”

    “我們家梓涵也是。”

    “還有我們家子菡。”

    被圍在正中間的老師身著一襲職業套裝,氣質干練強勢,被家長們七嘴八舌的圍攻也毫不畏懼,含著笑解釋說:“這次的游樂園活動,是校方為了表揚在小學里表現特別優秀的孩子,而精心準備的,全程不收取任何費用。”

    “那你們也無權在家長不知情的情況下,帶我家梓晗來這么危險的地方!”

    “您誤會了,這家游樂園的安全系數很高,只不過鬼屋還在建設中,并未對外開放,是孩子們玩得興奮,不小心誤入了,”老師說,“這樣吧,為了表示歉意,各位家長在游樂園中的全部消費,也都由我們來承擔。”

    五位玩家在花園門口圍觀了全程,洛洛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么慷慨?那還不被薅到死啊?”

    他以為自己說得已經夠小聲了,卻不曾想立刻吸引了所有的黃名,十三雙眼睛一同轉了過來。

    洛洛:“……”

    他害怕的往游星野身后躲了躲,希望大佬能夠看在月哥的面子上撈自己一把。

    “你們是……”老師的表情很是遲疑。

    游星野面色平靜的回答說:“樂園方的技術人員。”

    江驚月心道,還是游哥高明,不顯山不露水地試探著說出一點點猜測,等著對方暴露更多信息。

    果不其然,一名家長興奮道:“你們一定是魔法師對吧!這個世界上果然還存在有魔法師!快把我們從惡魔的封印中救出去吧!”

    游星野看向面前這位禿頂大漢,一時間難以判斷對方是中二病晚期,還是這個子世界的設定本就如此。

    總之和他解中的“技術人員”相差甚遠。

    穿粉裙子的家長見他不語,又牽著她家子涵抱怨道:“我就說這個游樂園里藏著惡魔,來不得,你看人家魔法師都面露難色,惡魔肯定特別強大。”

    五個玩家交換了一下眼神,基本確定這個子世界的確存在有魔法師,如此看來,樂園中的五芒星魔法陣,也并非是為了設計感和噱頭,而隨便擺擺。

    最終謝不棲清了一下嗓子,道:“我們的確是魔法師,受樂園方所托來解決鬼屋中出現的問題,各位游客不必緊張,請給我們十到十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說的時間,正好是系統開放靈元素主題區的時限,也是這個副本的安全時限。

    為了增加可信度,謝不棲還在掌心中聚了一小捧朱雀的南明離火,演得非常認真。

    “天吶,”禿頭大漢秒變星星眼,“這仿若神跡的火焰,你們一定是非常厲害的魔法師吧。”

    謝不棲見黃名們真的信了,手環上也并未跳出違規提示,便放心大膽的胡謅了起來:“對,這位白發美人,和這位天然卷小伙子,都是我帶的魔法見習師。”

    烏霜和洛洛只能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游星野卻很不配合的挑了挑眉,道:“我是狼人。”

    這應該不是個很好的身份,黃名們靜了幾秒,一個幼崽突然大喊道:“太酷啦!”

    只要有一個小孩子喊出聲,其他不太內向的也就都沸騰了起來,簡直要把這座荒蕪的鬼屋鬧翻天。

    “媽媽我也想當狼人!”

    “聽說他們能變成那么高那么大的狼!”

    “原來真的有狼人啊!聽說他們對伴侶特別忠誠!爸爸我長大之后要嫁給狼人!”

    游星野:“……”

    他本來是想冒險試探一下那位老師的反應,作為一名年輕的小學女教師,在遇到不知名危險時,她的反應有些過于鎮定了,并且,游戲目標也暗示了,玩家無需幫助老師離開鬼屋。

    但這個子世界的中立靈識,怎么都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老師依舊非常冷靜,朝唯一沒有介紹過身份的江驚月笑了笑:“那這位呢?”

    江驚月猶豫了一瞬,剛想說自己也是謝不棲帶的魔法見習師,就被游星野清冷的聲音搶了先。

    “他是我的主人,帶著我的烙印的愛人,是我想要忠誠一生的人。”

    “游哥你……”

    他怔了一下,心臟沒出息的狂跳著,下意識的抬眸看向對方。

    被這么多黃名盯著,江驚月自是無法追問,只能努力掩飾著情緒中的驚愕。

    游星野演技精湛的朝他笑了一下,溫聲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公開我們的關系嗎?”

    聽到對方這么說,江驚月反倒是松了一口氣,順從的點了點頭,照著他的意思演了下去:“嗯,游哥對我最好了。”

    洛洛看著偶像小鳥依人的模樣,不禁回憶起他月哥和黑粉互噴時的偉岸身影,嚇得哆嗦了一下。

    黃名們倒是很吃這個設定,紛紛從質疑變成了祝福。

    “既然樂園派了專業人士過來,我們也不必這么提心吊膽了,”老師說,“外面怪冷的,孩子們應該也餓了,不如我們去建筑中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可以嗎?”

    她口中的建筑,指是花園中一座三層高的哥特式小洋樓。

    按照正常邏輯,這是整個主題區中,最符合“鬼屋”二字的地方,若是真有什么惡魔,大概率是會被關在其中的,傻子才會帶一堆小學生去自投羅網。

    面前這個精明干練的老師明顯不傻,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應該是非常希望將這十二個黃名引入洋樓中。

    于是謝不棲領了這個傻子人設,點頭說:“可以,你們盡管吃東西和休息,驅魔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家長們雖有遲疑,但看著自家凍得瑟瑟發抖的幼崽,還是硬著頭皮跟著老師一起走了進去。

    驅魔五人組走在最后面,江驚月盯著游星野挺拔的背影,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不是什么情感纖細性格敏感的人,曾有過被人暗示和追求了好幾年,都沒意識到對方喜歡自己的壯舉,也不會為了自己的一點心動而糾結。

    于他而言,暗戀是一種很私密的事情,他欣賞游星野的性格和人品,貪戀游星野的美貌,也樂意和游星野一同做很多事情。

    但這并不代表著他就非得和游星野在一起,得不到對方就歇斯底里,尋死覓活。

    他不想要強求來的感情,除非對方也喜歡自己。

    除非對方,真的是那位被他忘了的“朋友”。

    “想什么呢?”

    某位“朋友”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啊?哦,沒,沒想什么。”

    江驚月慌慌張張的抬頭,發現其他人都已經進了小洋樓,鬼屋的花園里,只剩下了他們倆。

    “先進去吧,”游星野輕聲說,“其它的事情,出了本隨便你問。”

    考慮到是在副本里,他說得很含糊,但江驚月卻能聽出對方的誠意。

    “嗯。”

    江驚月點了點頭,抬腿跨過門框時,卻被一塊生銹的鐵皮絆了一下。

    “誒?”他頓住步子,在門框和地面的縫隙里,挖出了一個很薄的鐵盒,“這里有東西。”

    游星野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先確認了江驚月并未被劃傷,才接過鐵盒將其打開。

    薄薄的鐵盒里,塞著幾張小孩子的涂鴉。

    第四十三章絆倒鐵盒

    游星野將鐵盒中的涂鴉一一拿出來,交到了江驚月手中。

    “這畫的,是兩個小姑娘?”

    涂鴉上畫的是兩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扎著相似的丸子頭,穿著同樣的衣服,看上去應該是一對雙胞胎。

    在最天真可愛的年紀,一個瞇著眼笑得開心,另一個卻緊繃著臉,表情陰沉。

    總共六張,畫的是兩姐妹的日常生活。

    愛笑的那個內向文藝,喜歡彈琴插花,從簡單的涂鴉里便能看出歲月靜好的氛圍。

    而冷著臉的小姑娘則精明果斷,愛好晦澀難懂的魔法和傳說,哪怕魔法在這個子世界失傳已久。

    “應該是鏡像雙胞胎,”游星野單獨拿起一張涂鴉,“你看這張,姐妹倆穿的是簡單的吊帶裙,按說肩膀上不會有衣物遮擋,但涂鴉者卻特地用紅色蠟筆,在兩人的肩膀上畫出了蝙蝠狀圖案。”

    江驚月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發現兩個小姑娘的肩膀上的確畫有同樣的圖案,只是愛笑的在右肩,而精明的在左肩。

    雙胞胎的舉動和姿勢也完全相反,甚至一個是左撇子,一個是右撇子,看起來就像是在照鏡子。

    “紅色蝙蝠,貼紙?彩繪?還是胎記?”江驚月問,“應該不可能是紋身,孩子太小了。”

    游星野搖頭:“不清楚,僅憑幾張涂鴉,信息量太少,沒法判斷。”

    “也許鬼屋里其他縫隙中還會有?要不要找找看?”江驚月如是說著,便打算將六張涂鴉收進隨身攜帶的背包中。

    原本靠坐在大廳沙發上休息的女老師聞言卻起身走了過來,問道:“可以給我看看嗎?”

    小洋樓的大廳同樣裝修得很是哥特,拱形玻璃窗上落滿了灰塵,墻角蜘蛛網還裹著昆蟲的殘翼,頭頂的水晶燈設計成了幽靈模樣,隨風輕輕搖晃。

    黑紫色的沙發柔軟異常,仔細看卻是巨大的心臟形狀,被深青色仿照血管設計的扶手纏繞著,隱約可見收張搏動的節律。

    壁櫥中填滿了骸骨,茶幾上鋪著帶血的毛皮,墻壁和地毯上滿是看不懂的咒語,破碎的窗簾被污跡染得黑黃。

    陳舊頹敗得一點都不像是“在建設中,并未對外開放”的樣子。

    只有沙發旁放著的幾臺自動販賣機還亮著燈,潔凈的玻璃和新鮮的食物,以及設備上巨大的樂園logo,還在提醒眾人,這里僅是樂園中的一角。

    六名家長嘴上說著想要早一些離開,身體卻在聽說學校愿意報銷所有費用后,拿著老師的設備,排著隊,像刷免費材料似的,刷著自動販賣機中一切能花錢買到的東西。

    江驚月有點替老師肉痛,游星野則義正辭嚴的拒絕了對方想要看看涂鴉的請求。

    “這些物品被特殊的盒子封著,深埋于地底,是因為它們受了魔物的影響,尋常人接觸后,恐有致命風險。”

    家長和孩子們害怕得擠做一團,不敢靠近,女老師卻不依不饒的問:“可以說說具體是什么樣的風險嗎?”

    “會出現害怕光亮、聲音、觸摸等象征著愛意和光明的美好事物,”游星野回答得快,“全身痙攣僵硬,明明感到非常痛苦,卻克制不住的對惡魔微笑,最終為惡魔獻上自己的靈魂。”

    江驚月聽前半段的時候,還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全都聽完后仔細一想,除去唬人的光明、美好、惡魔、靈魂之外,這不就是感染破傷風后的發病癥狀嗎?

    就他手里那深埋土中的生銹鐵盒,感染破傷風豈不就拉一刀的事兒?

    可惜黃名們的醫療知識很是有限,紛紛表示自己不動鬼屋中的任何物品,會乖乖在沙發上等待魔法師們破除封印,帶他們離開。

    謝不棲迅速帶著烏霜和洛洛,搜索完大廳中所以的縫隙,一無所獲,商量道:“去二樓看看?”

    “行。”游星野略一點頭,將鐵盒塞進了自己的背包里。

    五人一同上了樓,樓梯是經典的螺旋設計,扶手略矮,臺階鏤空,踩上去有些許危險,形狀像是一小段DNA。

    由于不想讓黃名們聽到過多的信息,江驚月默默無言的爬了會兒樓梯,心中還在推測著線索和劇情。

    好不容易爬到二樓,他剛朝走廊里抬了一下腿,便又被最后一階樓梯與二樓地板縫隙里的東西,給絆了一下。

    江驚月趕忙抓住了扶手,才沒從樓梯上一頭栽下去,嚇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的游星野趕緊扶住他,問:“沒事吧。”

    “沒事”,江驚月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非得把線索埋在門檻里嗎?”

    更后方的烏霜吐槽說:“可能因為找到線索需要門檻。”

    江驚月被他的吐槽冷到了,迅速爬上走廊,游星野則是輕松的用手指鉗出了一個同樣的鐵盒。

    “怎么還是個鐵盒?”洛洛好奇的探頭,“這么小的盒子究竟是怎么絆倒月哥的?”

    烏霜又幽幽的說了一句:“可能因為它叫‘絆倒鐵盒’。”

    這回連謝不棲都被冷到了,笑著“草”了一聲,說:“你以后若是有做引靈使的意愿,我一定向道具部門推薦你。”

    笑鬧隨著游星野打開鐵盒的動作結束,鐵盒依舊款式老舊,銹跡斑斑,但里面裝著的東西,卻比那六頁涂鴉看上去新了不少。

    “簡筆畫?”

    六張簡筆畫,雖筆觸略顯稚嫩,但畫面完整,結構清晰,看得出繪畫者有一定的功底。

    “好像是個連貫的故事,”江驚月說,“雙胞胎姐妹的父母離婚了,姐姐被判給了父親,妹妹雖然不太情愿,但還是不得不和母親生活在了一起。”

    游星野指了指畫中的細節:“看這里,蝙蝠狀的圖案仍然在。”

    “這應該是胎記了,紅色的蝙蝠,在這個子世界的文化中,應該不太受人歡迎才對,”江驚月分析,“結合我們之前所得到的線索來看,也許這個胎記便是Alcor從小受到霸凌的原因。”

    “很有可能,”謝不棲也加入了話題,“你們有注意到嗎,這個鬼屋中的一切,都是呈六個出現的,六個小學生,六名家長,以及六位玩家,一樓有六個自動販賣機,二樓有六個房間,就連鐵盒里的畫也都是六張。”

    烏霜問:“這有什么講究嗎?”

    謝不棲笑了:“在一些與惡魔相關的文化中,六被認為是不完美的數字,而像題目上要求的人數這樣,重復三次的六,象征著極度的缺憾,代表著邪惡和惡魔。”

    “那完了,”洛洛說,“我經常給月哥發666。”

    江驚月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謝老板的意思是,這樣的鐵盒,在鬼屋里應該還有一個,才能湊齊三個六。”

    “如果我的推斷無誤的話。”謝不棲攤了攤手。

    “我猜它在三樓走廊的入口處,”烏霜看向江驚月,“你要不要去‘絆倒’一下。”

    江驚月無奈:“為什么非得是我?”

    雖然嘴上如是抱怨著,但他還是收起那些畫,朝三樓方向走了過去。

    只不過才走了幾步,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鎖上了?”

    通往三樓的樓梯,被一扇黑色的鐵門緊鎖著,四周纏滿了扎手的荊棘。

    “小游,”謝不棲一挑眉,“上。”

    江驚月已經將發卡遞過去了,游星野卻搖了搖頭。

    “這種鎖沒法技術性打開,要么使用鑰匙要么使用道具,”游星野說,“使用道具的話,有可能會連帶著線索一同被破壞。”

    洛洛傻眼:“那咋辦啊?”

    “找鑰匙,”謝不棲回答得很輕松,“如果三樓鎖著我們需要的線索,那么就一定有辦法能和平進入,這才是C級副本該有的難度。”

    烏霜問:“一樓我們找過了,從二樓房間開始找,找不到再去外面的花園?”

    游星野看了看二樓走廊兩側的六個房間,道:“分頭先把,我們可能沒那么多時間。”

    “那我要跟著謝老板和烏霜!”洛洛瘋狂給游星野使眼色,暗示大佬珍惜和偶像獨處的機會。

    謝不棲嘆了口氣,他也很想和烏霜獨處。

    “話說,最后一個名額還沒能趕到嗎?”江驚月看見一眼手環上的時間,距離靈元素主題區開放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可能還在打晉級賽?”游星野開玩笑說,“留在外面的人,不僅拿不到60%的線索,無法完成副本,同時還因沒能完成全部打卡,而不享有作答時間的系統庇護。”

    他話音剛落,一樓大門口就闖入了一道身影,許是跑得太急,一腳踩進挖出鐵盒留下的坑里,“咚”的一聲給鬼屋里的諸位磕了個大的。

    “嚯,這腦袋夠硬的。”謝不棲首先發言。

    游星野抽了抽嘴角,道:“不想穿幫,就趕緊下去把他帶上來。”

    五人又著急忙慌的沖下樓去,正巧來者剛把摔扁的自己從地上扣起來。

    洛洛猜得沒錯,江驚月的確是個毒奶,晉級賽的勝利者還真不是野狼,最后的名額,屬于一位從一開始就不太想跟著野狼的中立玩家。

    只是這會兒他的額頭上迅速腫起來一個大包,以至于洛洛有點想不起對方叫什么名字了。

    “他是我們的伙伴,是個精靈,”謝不棲乘對方摔得暈頭轉向,自作主張的編好了對方的身份,“但由于不善飛行,所以遲到了。”

    究竟是什么樣的精靈才不會飛啊,江驚月心想。

    第四十四章六間房

    江驚月很快就發現,這位成功晉級的選手,非常符合不會飛的精靈這個笨蛋人設。

    倒不是說他傻,只不過這位哥的性格十分逗比。

    “你們愿意拿40%的線索和我換土元素主題區的線索?”“精靈”揉著腦袋小聲問,“這不太合適吧?”

    為了不穿幫,玩家們趁著這位新來的中立玩家頭腦發昏,迅速將其帶回二樓走廊上,并談起了條件。

    游星野皺了一下眉:“覺得少?這40%再加上系統補償的20%,你是能答夠60%線索成功完成副本的。”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中立玩家趕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你們給得實在太多了。”

    江驚月第一次見談條件嫌對方給得太多了的人,立刻有了興趣,問:“怎么稱呼?”

    “鄙姓景,單名一個玉字,住在主世界新手1024社區,因原生子世界遭受毀滅性偏差而進入九幽,心愿是能夠成為引靈……”

    “停停停停停!”謝不棲趕忙做出了暫停的手勢,“我們希望交換的是副本信息,而不是個人信息。”

    “哦,”景玉撓了撓頭,“我們四個跟著野狼,最先去了土元素主題區嘛,里面是過山車、碰碰車、礦山小火車之類的項目,還有一個挺大的黃金礦工體驗館,野狼提議坐過山車,和我一組的妹子覺得太危險,同野狼爭執起來,賭氣獨自去坐了小火車。”

    “結果出事了?”

    景玉點了點頭:“嗯,我們趕到時候,她已經……慘死在了鐵軌上。”

    “恕我冒昧,”游星野說,“你們最終也沒能找到過山車的解法,對吧?”

    “對,”景玉絲毫不介意,“最終是野狼一連使用了好幾個道具,才把我們從斷裂的過山車上救下來的,也是因為他救過我一命,我才和他一起威脅你們,我其實有點不解主系統這種鼓勵玩家拉幫結派的行為。”

    謝不棲一攤手:“很巧,我們也不解。”

    “我看得出來,你們,尤其是你倆,絕非普通的低級玩家,”景玉示意游星野和謝不棲,“我手里的那點線索,你們靠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實在沒什么可以用來換40%線索的東西。”

    游星野笑了一下:“無妨,你告訴我們土元素主題區的線索提示,和過山車的游戲規則,我們給你40%線索,就當是交個朋友。”

    景玉有些不確定的看向江驚月。

    江驚月奇怪的問:“看我干嘛?游哥說了算。”

    “不是,”景玉又揉了揉頭上的包,“他四處交朋友,你不吃醋嗎?你倆是那種關系吧?”

    江驚月也沒直接否認,反而是問道:“很明顯嗎?”

    “很明顯啊,”景玉說,“我記得有句話是‘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窮困和愛’。”

    “那你看得出我欠了主系統三萬多積分嗎?”江驚月幽幽的問。

    景玉張大了嘴。

    游星野無奈道:“這樣吧,我先說風元素主題區中20%的線索,要不要交換你自己考慮。”

    “不不不,”景玉趕忙擺手,“土元素主題區的線索提示很短,刻在一個三口之家的溫馨雕塑上:「土承襲,我的怒火,不會熄滅,你們的未來,就此斷裂。」”

    “三口之家,未來,”江驚月看了眼樓下,“我代入復仇心,產生了一個惡毒可怕的念頭。”

    游星野表示贊同:“我也一樣。”

    洛洛茫然的看了看大佬,又看了看偶像:“你倆又在打什么啞謎?”

    “我們從水元素主題區所給出的線索中,推斷出二十年前霸凌Alcor的同學為六人,她的同胞姐姐Mizar利用樂園高管身份,替妹妹報仇,”江驚月說,“假設鬼屋一樓中的六名家長亡靈,正是霸凌Alcor的同學,那么他們六人的孩子,又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洛洛倒吸了一口氣,驚得聲音都劈了:“因為‘我的怒火不會熄滅’?連仇恨都要‘承襲’?這是什么品種的變態?”

    “小一點聲,”烏霜瞪他,“你也不希望黃名全都變紅名吧。”

    洛洛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景玉沒有最關鍵的那段線索,對于幾人的討論十分茫然,卻依舊說出了游星野想要的線索提示。

    “過山車的游戲規則也不長,簡單的介紹了這是一款十分特別的親子過山車,并要求我們只能坐在專屬于成年人的座位上。”

    游星野點了點頭,扭臉問江驚月:“嘗試答題嗎?”

    江驚月在腦中構思了幾秒,道:“可以試試。”

    “請。”

    “根據已有線索推測,鬼屋中所關家長,為二十年前霸凌Alcor,并遭到Mizar的報復,死于漂流河道山洞中的六名同學,”江驚月說,“但Mizar的報復并沒有因他們的死去而停止,她設法將Alcor同學的孩子也騙來了樂園中,并借‘過山車設備故障,軌道斷裂’的由將其殺害。”

    「玩家江驚月首個發布核心線索,已完成任務進度80%。」

    洛洛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死了,謝不棲和烏霜則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有景玉懵逼的問:“啊?你們在說什么,怎么就80%了?”

    江驚月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征得了所有人同意后,將分析出的線索一股腦告訴了他。

    景玉應該是頭一次在C級副本中,答出如此高的線索比值,對著江驚月感激涕零到語無倫次,若不是游星野攔著,五人都能當場成為景玉的義父。

    但對江驚月來說,前80%的線索都由他首個提交,甚至手中還握有一枚答案類道具,這個副本的MPV已經拿定了,還不如交個朋友。

    退一萬步講,就算看走了眼,對方拿著這些線索,對他也造不成什么傷害。

    “現在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沒有解開了。”游星野說。

    “為何Mizar會時隔二十年,突然替自己的胞妹報仇?”江驚月晃了晃手中的簡筆畫,“她們姐妹倆的感情,看上去并不算非常好。”

    “可以解,鏡像雙胞胎時常會因為性格完全相反,而關系對立,”游星野指了指二樓走廊兩側的房間,“最終的線索與答案,應該就在這座鬼屋中了。”

    洛洛對80%的線索非常滿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本,道:“那還等什么,沖啊。”

    謝不棲商量說:“依舊是我們三人一組,小游帶江驚月和景玉?”

    “不如分三組,我和江驚月,謝不棲和烏霜,洛洛和景玉?”游星野說,“可能沒有那么寬裕的時間了,對于樓下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老師,我有一個不妙的猜想。”

    江驚月和他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行吧,”謝不棲也點了點頭,“切記,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尋求解法,一旦遇到危險,立刻想辦法逃脫,并尋求隊友的幫助,我們的線索進度是完全夠的,只要拿到最后一個答案類物品,副本任務便會立刻完成。”

    洛洛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道:“放心吧,敢來C級副本,保命的底牌還是備了一張的。”

    景玉也點了點頭,還非常逗比的和新搭檔有好的握了握手。

    江驚月莫名覺得好笑,但轉念一想,別說底牌了,自己手中連個道具都沒有,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走廊兩側的六間房都虛掩著門,六扇相同的歐式木門上,懸掛著六張內容不一的木牌。

    分別為:賣火柴的小女孩、小紅帽、海的女兒、灰姑娘、豌豆公主、白雪公主。

    “見鬼,”洛洛說,“為什么會在副本里,見到我原生世界中的童話故事?”

    “很多子世界都是同源的,在演變的過程中出現差異,漸而成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游星野解釋道,“所以副本中的童話故事,可能會和你所見到過的,有些許不同。”

    江驚月問:“但它的本質依舊是童話故事咯?鬼屋里為什么會有六個有關于童話故事的房間?黑童話嗎?”

    “誰知道呢,”游星野聳肩,“也可能是兩姐妹都喜歡童話故事吧。”

    謝不棲攬著烏霜說:“挑挑喜歡的,既然分成兩人一組,那就每組探索兩個房間怎么樣?”

    “很公平,”景玉說,“你們挑吧,我對這些童話沒什么研究。”

    洛洛認真思考了一會,說:“我喜歡《賣火柴的小女孩》和《海的女兒》。”

    “看來你很喜歡BE文學,”謝不棲笑道,“那我就選《灰姑娘》和《豌豆公主》這兩個甜寵文學吧。”

    游星野看著最后剩下的《小紅帽》和《白雪公主》,無所謂道:“我沒意見。”

    江驚月同樣沒什么意見,很自覺的拉開了掛有《小紅帽》標識的木門。

    這間暗黑風格的房間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像是主題酒店中的普通客房,蕾絲花邊的窗簾緊閉著,窗臺上擺著兩個骷髏頭花盆,白色的水晶蘭如幽靈一般,發出了盈盈的光。

    而房間正中,擺著一張同樣方正的雙人床,雖被破舊的帷幔遮擋,但仍舊落滿了灰塵。

    沒有線索提示,也沒有游戲規則。

    只有床頭貼著的黑色卡紙上,用血紅的顏料寫上了三個字。

    「睡上來。」

    第四十五章大紅帽與小灰狼

    “睡上去?”江驚月困惑的繞著床轉了兩圈,“這究竟是個鬼屋還是個睡眠體驗館啊?”

    “這樣的條件很難讓人體驗到睡眠吧,”游星野開了個玩笑,隨即正色道,“我來吧,在副本指定的地點入睡有一定的風險。”

    “什么類型的風險?”

    游星野回答說:“可能會夢見一些有關于副本BOSS的回憶,或是與線索提示有關的東西,相當于是副本中的小副本,需單人完成。”

    江驚月皺眉:“單人,是指入夢的玩家,只能通過自己的能力解決嗎?”

    “倒也不是,有豐富經驗的玩家,哪怕不一同進入,也可以通過入夢隊友的反應,對其進行一定的幫助。”

    “那我來入夢吧,”江驚月說,“游哥才是經驗豐富的玩家,如果由你來,我這個萌新就只能干看著了。”

    游星野很了解他的性子,故而只猶豫了幾秒,便點點頭,脫掉自己沖鋒衣的外套鋪在了床中間。

    “多少墊一下,灰太大了,睡著會很難受。”

    江驚月失笑:“我一個大男人,哪有那么嬌氣。”

    說罷,他絲毫不遲疑的裹緊衣物,平躺在對方鋪好的外套上,閉上了雙眼。

    外套也沾上了極淡的引靈香,縈繞著江驚月,陪他一同進入了奇異詭譎的夢境。

    ***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才再次恢復意識,淡淡的異香仍在,柔軟的床鋪卻成了硬硬的木板。

    耳邊有個稚嫩的聲音孜孜不倦的叫著:“媽媽,媽媽。”

    媽媽?

    江驚月努力睜開了像是被膠水黏住的眼皮,果然在床邊看到了個目測十來歲的人類幼崽。

    按說這應當是個貓嫌狗厭的年紀,夢境中的小姑娘卻顯得異常乖巧,除了最開始那幾聲焦急的呼喊外,沒有再出發什么吵鬧的動靜來。

    和童話中相似,江驚月醒來于一間可愛的小木屋中,餐桌上擺滿了美食與葡萄酒,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木屋中除了他和小姑娘外,并沒有出現第三個角色,江驚月無語了幾秒,默默的接受了“媽媽”這個人設。

    這看上去應當是整個故事的開頭,那么下一步,他這個“媽媽”是不是應該吩咐可愛的小姑娘,去森林中給生病的外婆送蛋糕和葡萄酒?

    江驚月從簡陋的木床上支起了身子,試探著問道:“小紅帽?”

    小姑娘明顯愣了一下,驚訝道:“媽媽病糊涂了嗎?你才是小紅帽啊!”

    江驚月:“?”

    這踏馬是個什么劇情走向?

    他不得不順著劇情演了下去:“是的,我感覺很難受,腦子里像是裝滿了漿糊。”

    “我知道媽媽難受,”小姑娘脆生生的說,“所以給媽媽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希望媽媽能夠快點好起來。”

    有點過于懂事了吧,江驚月心想,這么大一桌子食物,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能夠獨自完成的嗎?

    他的心中一瞬間閃過了好幾種不同的猜想,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友善的笑容:“真乖,來,給媽媽抱抱。”

    這本是一個很普通慈愛的要求,小姑娘聞言卻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眼中除了排斥之外,還閃過了一絲狠厲。

    江驚月立刻意識到了危險,趕忙道:“媽媽又糊涂了,怎么能把病傳染給你呢。”

    小姑娘這才點了點頭,要求說:“那你快些起來吃東西吧。”

    她的這聲命令口吻的催促略顯違和,同之前立下的乖巧懂事人設不相匹配,應當是非常急于讓入夢者吃下這些食物。

    可江驚月又怎能如她所愿,畢竟做了半年頂流主播,自然也明白不信任的人給的食物最好別吃,離過手的水不能再喝。

    便并未起身,只道:“媽媽生病了,沒有胃口,吃不下。”

    他邊說著,邊在心中著劇情,現在自己拿了小紅帽的劇本,而夢境里唯一的npc喊他叫“媽媽”。

    應該能說明,在這個子世界,童話故事里的小紅帽成功長大,并有了屬于自己的女兒。

    聽上去更像《小紅帽》的魔改續作,江驚月心想,難道不應該改名叫《大紅帽》甚至《老紅帽》嗎?

    床邊的小姑娘見他遲遲不肯起身,徹底急了,那雙童真干凈的眼睛中泛出了冰涼兇狠的光。

    “你怎么可以沒有胃口呢?!你以往最愛吃的煎肉排和烤香腸,我都做好了!”她尖叫著,“你怎么會吃不下呢?!”

    她喊叫時張大了嘴,濃郁的血腥和兩排刀子般的尖牙暴露在了江驚月面前。

    江驚月默默的朝后讓了讓,心下了然,這依舊是個俗套的,有關于狼的故事。

    面前這位小姑娘,應當是大灰狼的后代假扮的,而小紅帽真正的女兒,恐怕已經變成了餐桌上的煎肉排和烤香腸。

    結合副本線索來看,童話故事暗預的是仇恨承襲。

    大灰狼吃了小紅帽的外婆,被獵人打死,而大灰狼的后代為了報復小紅帽,又殺死了她的女兒。

    最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它并沒有直接吃掉小紅帽的女兒,反而是將她做成了美食,并偽裝成小姑娘的模樣,哄騙小紅帽吃掉。

    江驚月忽地想起了鬼屋中那六臺自動販賣機,剛看到時他就很想吐槽了,誰家自動販賣機里賣的是肉排和香腸啊?

    六名家長恐怕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哄騙吃下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靈識才會被永遠禁錮在樂園之中,無法離開。

    “小姑娘”得不到答復,喊叫聲變得愈發刺耳了,冰涼的雙目中隱約能看到屬于野獸的瞳孔,鼻子緊皺著,像只憤怒的狼。

    就是體型挺小的,江驚月看了看對方剛到自己胸口的個子,和柔弱的身材,又想了想游星野化形出的三米高巨狼,瞬間就不慌了。

    “沒胃口就是沒胃口啊,”他故意胡攪蠻纏道,“除非有大蒜。”

    “大蒜?”

    江驚月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吃肉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小姑娘”:“……”

    它感到受到嘲弄,徹底的生氣了,猛得抬起雙手,硬生生撕開了不知是裹還是貼在身上的人皮。

    那人皮應當就是屬于小姑娘的,內里還帶著未能徹底清洗的血跡和碎肉,紋細膩,手感柔韌,韌性極佳,被撕下來時,還能清晰的從破口處,看到皮膚被撕裂后的藕斷絲連。

    人皮外套掉落在了地板上,露出了躲藏于其中的野獸。

    如江驚月所推斷,這東西體型的確很小,面部像狼,毛發是難看的灰黑混雜,藍目,能站立,口吐人言,有點類似動畫片中擬人類的生物。

    “真難看,”江驚月銳評道,“看上去更沒有食欲了。”

    他原以為這東西會沖上來和自己肉搏,已經準備好了垃圾話,卻不曾想對方是個魔法系選手,在離床很遠的地方不知嘀咕了幾句什么,不大的木屋中立刻被食物的香氣填滿。

    好香。

    帶足食物進副本的江驚月并不餓,但腦子里卻有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不斷的說著,好想吃啊,去吃吧,就吃一口也行。

    他有種直覺,只要自己咽下哪怕一口食物,靈識都將永遠的留在副本之中。

    怎么辦?香味愈發的誘人了,他咽了咽口水,支著身子想要從木床上起來。

    那東西就站在餐桌前,遠遠的看著,兇狠猙獰表情中夾雜著痛苦。

    江驚月心思一動,立刻明白了對方使用魔法時并不好受,這會兒自己若是能站起身來,將它的狼腦袋按進蘑菇湯里,說不能可以打斷施法。

    他如是的想著,卻被香味熏得一個趔趄,又跌回了木床上。

    干他娘的,江驚月暗罵了一句,心一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血腥的氣息彌散開來,疼痛短暫的沖淡了身體對食物的渴望,他忍著疼吮吸著舌尖的血液,晃晃悠悠的再次試圖起身。

    腦海里的聲音仿佛是會分裂一般,兩個,四個,逐漸層疊起來,以不同的頻率和語調,用相同的聲線,說著一模一樣的話語。

    “吃吧,很香的。”

    “好餓啊,快吃一口吧。”

    “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

    舌尖的破口很快便被他吸得發白,不再出血,但血腥的味道并未消散,反而是越發濃厚了。

    除此之外,第三種不同的氣味也涌入了江驚月的鼻腔,清雅冷淡,卻令人無法忽視。

    那是,引靈香的味道。

    “驚月,醒醒!”

    平躺的床中間的青年猛得掙了一下,胡亂的伸出手,立刻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

    “別怕,醒過來就沒事了。”

    夢境里詭異的場景,在引靈香的作用下迅速散去,江驚月像是做了非常嚇人的噩夢驚醒來一般,在意識清醒的瞬間便想從床上坐起來,險些撞進了對方懷中。

    游星野跪于床上,輕輕固住了他的手臂和肩膀,另一只與他相扣的手指指縫間,還染有不少尚未凝固的鮮血。

    “游哥?”

    江驚月呆坐了有十多秒,才徹底清醒過來,房間里引靈香的味道濃得嚇人,其源頭正是游星野本身。

    游星野低低的應了一聲,確認對方沒有再沉睡過去的風險后,才從背包里拿了止血繃帶處起自己的傷口。

    他的手腕上有一個很小很深的血點,應該是用極細的針刺破,卻久久都沒有愈合。

    “你是取了自己的動脈血嗎?”江驚月吃驚的看著自己手心中用血畫的符咒,“引靈使和引靈香究竟是什么關系?”

    游星野的臉色比進本前蒼白了不少,聲音也略有些沙啞:“關于我的事情,不如出了本再問,先說說你在夢境里看到什么了吧。”

    第四十六章白雪“攻”主

    江驚月花了三分鐘時間,簡單的向游星野講述了《大紅帽與小灰狼》的故事,且十分意外的收到了一條系統提示。

    「玩家江驚月完成支線任務六間房小紅帽,支線任務進度1/6。」

    他順便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9:59,距離副本安全時間結束還有八個半小時,算是非常寬裕了。

    “要休息一會嗎?”他問,“謝老板他們都還沒能從房間中出來。”

    游星野回答說:“你要是感覺不太舒服,我們就稍做休息,或者接下來的解謎,都交給我來完成。”

    江驚月無奈道:“是看你臉色不好才問的,我睡了快一個小時,能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也沒事,”游星野如是說著,手指卻依舊按壓著紗布,“早點解完謎也好,可以去幫助其他隊友。”

    “支線任務一定要 :01打6/6才算完成嗎?”

    “不一定,”游星野搖了搖頭,“副本中的支線線索通常到達60%即可,折算一下,我們應當只需要成功完成四個房間。”

    “那我們現在去下一個房間嗎?”

    江驚月問得有些猶豫,他既不想讓游星野獨自進入夢境,又不希望對方為了拯救自己這個菜雞,而花費更多的精力。

    游星野看出了他的遲疑,安慰道:“早些拿齊答案類物品,可以在安全時間結束前完成副本,出本休息。”

    在主世界的玩家膠囊里休息,自然比副本中安全得多,故而江驚月點了點頭,從滿是灰塵的雙人床上爬了起來。

    走廊上靜悄悄的,懸掛有《賣火柴的小女孩》和《灰姑娘》兩塊木牌的房門緊閉著,江驚月伸手輕輕試了試,并不能從外部開啟。

    “謝不棲的經驗比我豐富,”游星野輕聲說,“洛洛和景玉隨身帶有保命道具,不必擔心。”

    江驚月應了一聲,借著樓梯的縫隙,看到一樓的家長們正大口吃著肉排和香腸,滿嘴流油,好不快活。

    而知道了真相的二人不僅不覺得羨慕,還皺著眉退回了走廊中,朝隔壁那間《白雪公主》走去。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被困在鬼屋中的亡靈的記憶吧,”江驚月小聲嘀咕,“它們也在重復著生前所做的事情?”

    “嗯,我們得多加小心,”游星野說,“一旦它們知道了食物的真相,便極有可能狂暴。”

    江驚月聞言趕緊拉開了木門,掛有《白雪公主》的房間,與上一間的裝潢陳設差別并不大,只是雙人床更加豪華寬闊。

    床頭貼著的黑色卡紙上,依舊寫有「睡上來」三個血字,底下卻用深灰標有一排極小的備注,若不是江驚月視力過人,普通的新人玩家應當很難發現。

    「建議兩位或兩位以上的玩家一同入夢。」

    “兩位?”

    “大約是夢境中,有至少兩個需要由玩家扮演的角色,”游星野也走到了床頭邊,“缺少必要角色會導致劇情不完整,夢境也許會進展不下去。”

    “就像是程序缺少了某個語句,跑到一半就會卡住?”江驚月問,“那我們倆一起入夢?”

    游星野雖不太愿意對方再次以身犯險,但也不得不點頭說:“只能這樣了,我也不清楚我們會在夢境中扮演什么角色,也許無法第一時間遇見,不過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江驚月顯得并不緊張,反而是囑咐說:“游哥也要多加小心。”

    “嗯。”

    二人從床的兩側一左一右爬了上去,雙人床極寬,目測有兩米二三左右,若不是顏色幽暗,灰塵厚重,倒是與高檔酒店中的奢華情侶房,有幾分相似之處。

    只不過兩人的心思都放在解謎劇情上,并無半分曖昧氛圍,故而相隔著約半米來寬的距離,各自躺下,一同閉上了雙眼。

    隨著突如起來的困意,進入了荒誕的夢境之中。

    ***

    “你聽說了嗎?鄰國最近爆出來一個大瓜?”

    “什么瓜?什么瓜?”

    “細嗦細嗦。”

    江驚月在柔軟的天鵝絨床墊上清醒了過來,門外有人在竊竊私語著,相隔不算遠,能聽得非常清晰。

    他瞇著眼觀察了一下四周,潔白的象牙床,金與紅交錯的床幔,順滑油亮的獸毛毯,再加一個非常舒適的枕頭。

    房間很大,華美奢侈金光燦燦,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他便再次閉上了雙眼,裝著睡偷聽。

    “還記得鄰國那個白雪公主嗎?就是魔鏡提到過的,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外面的聲音說,“她被惡毒的繼母謀害了許多次,每次都能僥幸逃脫。”

    另一個聲音回答說:“這不已經是去年的瓜了嗎?我記得關于白雪公主究竟死沒死,還翻轉了好幾次呢,怎么?又有新進展?”

    “對,最新的進展是,惡毒皇后的cosplay終于成功騙過了白雪公主,用一顆毒蘋果殺死了可憐的公主。”

    “哇,尊嘟假嘟?”

    “尊嘟,魔鏡已經承認皇后才是最美的女人了。”

    “說起來,”第三個聲音說道,“你們不覺得這個魔鏡很詭異嗎?鄰國的新皇后剛進宮時不像是這么惡毒的人,自從得到了魔鏡,便換了一副面孔。”

    “這誰知道呢,聽說她相當寶貝那面鏡子,平時都鎖在寢宮的柜子里,其他人根本沒機會見到。”

    偷聽的江驚月有些無語,他才剛進到副本里,白雪公主的故事就快要完結了。

    他原以為按照主系統一貫的毛病,自己會拿到白雪公主的角色,但從夢境給出的信息來看,美麗的白雪公主遠在鄰國。

    那自己是誰?江驚月在默默的思考著,外面又傳來了新的腳步聲。

    “別聊了,快去照顧尊貴的王子殿下。”新來的聲音說。

    “王子殿下在睡覺,”吃瓜侍從解釋道,“讓我們不要進去打擾他。”

    腳步聲再次走遠,江驚月躡手躡腳的起身,發現自己穿著一身華貴的王子禮服。

    江驚月:“……”

    據他所看過的版本來說,整個《白雪公主》的童話故事里,只出現過一位王子,正是對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一見鐘情,并救醒了公主的那位。

    那么問題來了,公主是誰?

    江驚月又等待了片刻,侍從并沒有要進入房間的意圖,便徑直打開房門,主動開啟了劇情。

    走廊同樣金碧輝煌,三個吃瓜侍從在開門的瞬間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崗位上,表情中透著一絲心虛。

    “您醒啦?”

    “嗯,”江驚月端著架子,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們剛剛在說什么,白雪公主?”

    侍從們更心虛了,趕忙解釋說:“是一些有關鄰國的重要情報,您不是向來很看重這個嘛。”

    江驚月并不了解自己扮演的角色,故而也沒有多談喜好,只道:“聽說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有畫像嗎?”

    三個侍從面面相覷,沉默了半晌,江驚月還以為是自己的試探方向不對,嚇了一手心的冷汗,殊不知侍從比他還要緊張。

    “您不是……”膽子最大的那個含糊的問道,“喜歡男人嗎?”

    “……”江驚月努力強忍住了扭曲的表情,“我就是好奇。”

    他這幅表情在侍從眼中應該略顯猙獰,對方大抵是認為王子殿下生氣了,立刻回答說:“有的有的,我去給您拿。”

    江驚月頷首,不多時,一軸畫卷被人呈了上來。

    就如童話中所描述的那般,畫卷中的“白雪公主”膚白如雪,頭發烏黑柔順,氣質高貴優雅,有著一雙星辰般美麗的眼睛。

    有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泛著血色流光,“公主”身形修長,肩寬腰窄,將一身男款睡衣穿得十分養眼。

    他也的確有些江驚月眼中最好看的面容,只是和善良天真的公主這個角色,沒有絲毫關聯。

    游星野。

    他娘的,江驚月在心里暗罵了一句,主系統把“白雪公主”這一角色給了游星野。

    “你跟我說這是女人?”他朝侍從罵道,“你瞎了還是我瞎了?”

    侍從不確定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畫像,發出了驚呼:“誒?我怎么記得白雪公主以前不長這樣?”

    江驚月又暗罵了一句野雞系統,指著畫像道:“他現在在哪?我想去見他。”

    侍從張大了嘴:“公主已經死了,聽說下葬在了鄰國和我們接壤的那片森林里,您要不還是……另尋良攻吧?”

    好一個另尋良攻,原來貴國王子是下面那個。

    江驚月繃著臉冷聲道:“備馬,我偏偏就看上這位白雪‘攻’主了。”

    三個侍從相互看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敢杵逆王子殿下的意思,為他牽來了一匹高大健壯的白馬。

    江驚月看了看高到自己鼻尖的馬背,和漂亮的皮革馬鞍,突然意識到自己壓根就不會騎馬。

    他尷尬了一下,又任性的改口道:“本王子今日身體略有不適,還是備車前去森林吧。”

    對不住了游哥,你的“白馬王子”他不會騎馬。

    也許是這個角色本就有些任性和嬌縱的屬性,侍從們竟真的又將馬牽回了馬圈,為他換來了嶄新寬敞的馬車。

    車輪骨碌碌的朝森林方向駛去,江驚月獨自坐在車中,表情并不輕松。

    第四十七章進度100%

    游星野醒來在一口晶瑩剔透的水晶棺中。

    說是醒來可能有一些不準確,他僅僅只是意識清醒了,卻無法動彈,也不能睜眼。

    他不知自己置身于何處,好在四周并不安靜,不斷傳來細碎的響動。

    像是有一群語調奇怪,聲音獨特的生物,在悲切的哭泣著。

    “公主怎么這么天真單純?嗚嗚嗚嗚……”

    “都怪惡毒的皇后太狡猾!”

    “我聽說皇后以前不是這樣的人,都怪那面魔鏡!”

    公主?游星野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如此聽來,這個夢境的重點線索應該是魔鏡了。

    如是想著,他又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依舊像是鬼壓床似的,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他倒是非常熟悉,有那么一年多時間,他都被困在主世界中的核心區域,像是具破碎的尸體一般。

    漫長的等待和沉默,游星野早已習慣。

    四周的聲音模糊下去,又不知過去多久,遠處才傳來了馬蹄和車輪的響聲。

    他對自己成了公主這件事情的本身意見并不大,是否情愿做白雪公主,基本取決于王子是誰。

    馬車在附近停了下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問:“殿下,這便是世界上最美的,呃……”

    侍從的表情卡了一下,實在是沒辦法對著躺在水晶棺中的,近一米九的俊美青年說出“女人”二字。

    馬車上很快便傳來了游星野所熟悉的聲線:“果真很美,快隨我將他抬回皇宮。”

    侍從大驚道:“殿下,這有些太重口了吧。”

    作為最著名的童話故事之一,江驚月看過至少四五個版本的《白雪公主》,自然清楚面前水晶棺中的這位“公主”,只是中毒昏迷。

    只不過他也拿不準如何才能使對方醒來,有些版本中說的是在搬運水晶棺的過程中出現了搖晃,使公主將毒蘋果吐了出來;而有些則是用愛吻醒了對方。

    江驚月邊打量著那口水晶棺,邊在心里默默推測。

    他們二人才剛進本不算太久,倘若游星野所扮演的公主劇情,是從吃下毒蘋果之前開始的,那么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中毒昏迷至假死,再被七個小矮人發現并為其找來水晶棺,最后將他放置入棺內,念念不舍的哭泣好一段時間最后離開。

    哪怕游哥是時間管大師,恐怕都很難完成。

    故而,江驚月推斷,對方沒有機會吃下毒蘋果,自然也不可能將其吐出,應該是夢境劇情中的某種機制,使他無法醒來。

    那么解法就應該是……

    江驚月大手一揮:“去把棺材揭開,給你們見識見識什么才叫重口。”

    侍從們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卻也沒有誰真的敢杵逆王子殿下,相互用眼神交流了幾秒后,離水晶棺最近的兩名倒霉侍從不得不動身,將棺材蓋接了起來。

    失去了那層晶瑩剔透的水晶遮擋,棺材中的青年顯得更加俊美了,烏黑的碎發垂在額前,紅寶石般的雙眸緊閉著,帶著些生人勿近的冷漠與傲然。

    江驚月的性癖也許有些奇怪,他覺得衣著整齊,表情淡漠的躺在棺材中的游星野,看上去有一點點澀。

    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跳下馬車,走到了游星野身邊,悄聲道:“游哥,劇情需要,我得親你一口,你別生氣。”

    棺材里的游星野一動不動,像是真的中毒昏迷了一樣。

    江驚月咬著唇猶豫了好半天,才扶著棺壁俯身下去,在對方微涼的唇上輕點了一下。

    棺材里那位世界上最漂亮的“攻”主依舊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難不成我的推測不對?”江驚月小聲嘀咕,“還是說我不夠喜歡游哥,給不了他真愛之吻?”

    他撐著棺材,在醞釀情緒和將對方抱起來搖晃中間又思索了好一會,直到游星野忍不住主動睜開了雙眼。

    “真不真愛不知道,”游星野的嗓音微啞,“至少挺純愛的。”

    江驚月一愣:“游哥你……”

    “神智一直都是清醒的,”游星野坦白道,“只是不能動,不能睜眼。”

    “看來我的推測無誤,”江驚月松了口氣,“故事從這一段開始,是希望我們的調查重點,放在皇后和魔鏡身上?”

    “應該是的,”游星野說,“npc口中提到的鏡子,性格相反,也許是在暗示主線線索中的鏡像雙胞胎。”

    “有道,那我們現在應該做點什么?按照原劇情,回我所在的王國結婚,并邀請我惡毒的岳母來參加?”

    江驚月邊開著玩笑,邊伸手給游星野,把他從棺材中拉了起來。

    游星野同樣開玩笑說:“雖然我不反對這門婚事,但這樣進展未免太慢了,況且,皇后應該也不會帶著魔鏡去參加婚禮。”

    “那怎么辦?”

    “我的建議,是趁著夜色,直接潛入皇宮,”游星野說,“看看皇后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江驚月看了看天邊最后的幾縷晚霞:“坐馬車去同怕是來不及的,而且目標太大了。”

    游星野朝馬車旁那幾個呆若木雞的侍從挑了挑眉,道:“讓他們給你換匹好馬,我帶著你一起騎。”

    白馬王子不會騎馬也沒關系,反正“攻”主殿下他無所不能。

    ***

    是夜。

    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靜悄悄的,侍衛們打著瞌睡,沒人發現偷偷潛入的兩位“竊賊”。

    “踩著我的肩膀上去,”游星野悄聲道,“沒關系,我承得住你。”

    江驚月仰臉看著高高的圍墻,別無他法,只得照做。

    他的身手并不笨拙,只是缺少些肌肉和力度,不夠健壯。

    圍墻上方鋪滿鮮花的陽臺,便是通往皇后寢宮的最佳途徑。

    江驚月小心翼翼的翻上了陽臺,剛想伸手拉游星野,就見對方朝后退了幾步,助跑沖刺后,蹬著圍墻,向上躍出兩米來高,即將力竭時,雙手正好夠到了陽臺的邊緣,輕輕松松爬了上了。

    “游哥牛逼。”江驚月表達了發自內心的贊美。

    游星野朝他笑了一下,借著月色用口型和手勢示意自己先進入房間。

    江驚月點點頭,無聲的說了句“小心”。

    兩人的原計劃是綁架皇后,讓對方交出魔鏡,但令人尷尬的是,作案目標并不在寢宮中,偌大的房間里,一面鏡子都沒有。

    游星野四下查看了一翻,才朝陽臺上的江驚月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進來。

    “有暗門,”他說,“不清楚怎么進,容我找找。”

    江驚月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狗狗祟祟的問:“皇后在暗室里?”

    “不確定,”游星野輕輕摸索墻壁,“暗室的空間并不大。”

    “我發現了一個細節,”江驚月說,“這里不僅沒有任何一面鏡子,就連能夠清晰完整映照出人像的東西都沒有。”

    游星野邊尋找著暗門邊說:“嗯,鬼屋同樣也沒有。”

    “所以鏡子,或者說鏡像便是迷題的關鍵?”

    江驚月不敢亂碰房間里的物品,只能由游星野這種老手來尋找,他本以為這個過程會消耗很長時間,沒曾想還沒過去五分鐘,對方便成功找到了暗門的位置,以及它所對應的機關。

    衣柜后方無聲的彈出了一道暗門,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先后進入了暗道中。

    雖說叫暗道,門內卻并不幽暗,導致燭光搖曳,燈火通明。

    通道的兩側除了精美絕倫的壁畫外,還懸掛有款式風格各異的鏡子,圓形、方形、三角或是菱形,銅鏡、鋁鏡、銀鏡或是玻璃鏡,眼花繚亂,數不勝數。

    卻都不是他們想要找的魔鏡。

    “這些,是皇宮里所有的鏡子?”

    江驚月看著鏡面中倒映出的大大小小的人影,悄聲問道。

    “恐怕是的,”游星野回答說,“這位惡毒皇后,也許害怕在外人面前照鏡子。”

    “怕照鏡子,魔鏡,鏡面雙胞胎,”江驚月嘀咕了一會,“難道鏡子里關著另一個皇后?”

    游星野挑眉:“很有趣的猜測,結合主線線索來看,雙胞胎的其中一個已經死去,另一個雖然討厭她,卻還在替她報仇,而童話故事中,皇后原本并非如此,卻在得到魔鏡后,變得狠心惡毒,這兩個故事會讓你聯想到什么?”

    他心中顯然已有猜測,卻依舊引導著江驚月,希望由對方來說出最終的答案。

    “靈魂互換?”江驚月站在長長的暗道里思索了一會,“不對,應該是記憶繼承!”

    他說:“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雙胞胎姐妹中的一個去世后,另一個繼承了她的全部記憶,非常痛苦,被世人認定成了瘋子。我想,Mizar應該是繼承了Alcor生前的記憶與仇恨,才會瘋了似的替關系并不好的胞妹報仇,也許她自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Mizar還是Alcor了。”

    游星野點了點頭,補充道:“同,土元素主題區中提到的承襲,指的也不單單是霸凌者與他們的子女,同樣還有Mizar和Alcor。”

    「玩家江驚月與玩家游星野共同發布核心線索,已完成任務進度100%。」

    「注意!主線任務已達100%,安全時間縮短,BOSS即將醒來,請玩家盡快找齊答案內物品!」

    第四十八章當你凝視深淵

    “哇,100%,”江驚月小小聲感嘆了一句,隨及又問,“BOSS蘇醒,是指Mizar想起自己究竟是誰了?她是不是也已經成了亡靈,同樣被困于樂園之中?”

    “你的原生世界有一句名言,‘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游星野說,“Mizar想要用五芒星魔法陣困住仇人的亡靈,因此造成了子世界偏差,也困住了同為惡魔的自己。”

    江驚月說:“我有一個猜測,Mizar就是鬼屋中的那位女老師。”

    所以游戲目標是幫助學生和家長離開鬼屋,只字不提的女老師,實則才是鬼屋的主人。

    他話音剛落,手環上又連續跳出了兩條提示。

    「玩家烏霜完成支線任務六間房豌豆公主,支線任務進度2/6。」

    「玩家洛洛完成支線任務六間房賣火柴的小女孩,支線任務進度3/6。」

    “快,我們得趕緊從這個夢境里出去,”游星野說,“安全時間縮短了,我們五人都沒有作答庇護,一旦BOSS蘇醒,將會非常危險。”

    江驚月問:“我們要怎么……”

    “啊——”

    暗道盡頭傳來了女性凄厲的慘叫聲,其中混雜著聲音相似,但語氣完全不同的爭吵。

    像是位人格分裂的患者,主人格與副人格直接發生了爭吵。

    “姐姐,我才是真正的皇后,你不要再用我的身體做那些惡事了!”

    “我們是雙胞胎啊,我的身體死去了,借住在你的身體里,不是很正常嗎?”

    “不是的,別的雙胞胎都不是這樣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年輕貌美的皇后跪坐與一面巨大的鏡子前,痛苦的扯著自己的頭發,任由華美奢華的裙擺胡亂的垂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原以為,只要自己做出退讓,就能與姐姐的亡魂和平共處,卻不曾想到,惡魔的壞沒有底線。

    因為她的退讓,對方幾乎全部占據了這幅身體,反而是她自己,只能在月圓的夜晚才能醒來。

    她始終都想不通,姐姐是如何做到的。

    “因為魔鏡。”一個清冷的聲音回答了她的困惑。

    皇后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頭,在暗間的門口,看到了傳聞中早就死去的“白雪公主”。

    “魔鏡?”她喃喃道。

    “沒猜錯的話,這面鏡子是你姐姐臨終前送給你的吧,”游星野說,“這是她最心愛的寶物,除了能夠回答主人的問題外,還可以短暫的為亡靈提供住所。”

    皇后問:“那她又是如何侵占我的身體的呢?”

    江驚月也走進了暗間中,回答說:“你們是鏡像雙胞胎,你不覺得,當自己照鏡子時,所看到的,也許是你姐姐的亡靈嗎?”

    皇后聞言怔了很久,以手掩住唇,眼睛里滿是驚訝。

    畢竟是世界上除了白雪公主之外最美的女人,這幅泫然欲泣的樣子任何直男看了都會于心不忍。

    奈何面前這兩位毫不憐香惜玉,依舊冷靜的討論著劇情。

    江驚月問:“想要從副本的夢境中醒來,除了夢境外的隊友引導之外,還有辦法能自主醒來?”

    “找到解法就行,”游星野說,“比如把面前的魔鏡打破。”

    一聽到有人想要破壞魔鏡,溫柔善良的皇后立刻切換了人格,掙扎著變回了她惡毒的姐姐。

    “白雪公主!”另一個人格尖叫道,“你居然還活著,休想破壞魔鏡!”

    游星野應該是早料到會如此,語氣淡淡的說:“我攔住她,你去砸鏡子。”

    江驚月看了看年輕皇后光滑潔白的肩背,和破碎的裙擺,有些說不出的不樂意,卻也明白情況緊急,不情不愿的點點頭,朝魔鏡沖了過去。

    皇后立即起身想攔,動作矯捷迅速,與半分鐘前弱柳扶風的模樣完全不同。

    和江驚月想象的肉搏不同,游星野并未直接阻攔,反倒是往后撤了兩步,拉開一面十分普通的落地鏡,橫擋在了皇后的路徑上。

    “啊——”

    又是一聲女性的尖叫,原本迅猛彪悍的惡毒皇后跌回了地板上,恍惚了幾秒后,切換回漂亮的妹妹人格,開始低聲抽泣。

    游星野見此方法有效,干脆又搬了三面落地鏡來,將皇后圈在了里面。

    “游哥機智啊,”江驚月成功跑到了魔鏡跟前,“不止是妹妹照鏡子時會看到姐姐,姐姐在照鏡子時也會看到妹妹,妹妹雖然善良,但卻軟弱,姐姐雖說惡毒,但也勇敢,她們完全相反,卻又相互填補。”

    說罷,他握緊了拳,用盡全力砸向了面前的魔鏡。

    玻璃的碎裂聲與系統提示在這一刻同時響起。

    「玩家江驚月完成支線任務六間房白雪公主,支線任務進度4/6。」

    「注意!支線任務六間房已完成!」

    ***

    洛洛和景玉走出那間掛著《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房間時,正巧看到隔壁的謝不棲和烏霜也說說笑笑的推開了門。

    “你倆怎么這么高興?”洛洛不解的問道,“我踏馬差點被賣原子彈的小女孩,炸去見她的外祖母。”

    景玉也點了點頭,他倆是被迫使用了斥巨資買來的保命道具,才僥幸逃脫的,現在傷口很痛,心更痛。

    烏真豌豆公主霜回答說:“入夢還挺好玩的,就是床墊下面的豌豆真的很硌。”

    謝不棲點頭附和,表示大少爺高興就行,自己樂意做個陪玩。

    洛洛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手環上的提示打斷,一樓方向也立刻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那群工作人員到底行不行啊?”

    “不是你先吹人家是魔法師的嗎?怎么現在開始不耐煩了?”

    “我就隨口一說,誰知道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魔法師啊,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傳說了!”

    “別吵了,都保持安靜,”女老師喊道,“孩子們還都看著呢。”

    不耐煩的家長又怎么會聽一個小學老師的話,他們怎么一吵,六個人類幼崽也跟著鬧了起來,家長陰陽怪氣的爭執和孩子哭天搶地的叫喊,幾乎要將整個鬼屋掀翻。

    “喲,您當年欺負那個‘小蝙蝠’的時候可說過人家是惡魔的化身呢,”一名家長說,“現在怎么不承認魔法了?”

    另一個嗆道:“我怎么記得,第一個把她按在水里的人是你吶?”

    “不是你先提出蝙蝠怕水的嗎?”

    這話一出,所有的家長瞬間都靜了下來。

    有人呢喃說:“怕水……我也怕水。”

    “我夢見自己淹死了,好真實。”

    “不!”粉裙子家長突然發出了尖利沙啞的聲音,“那不是夢!”

    整片靈元素主題區猛得晃了幾下,纏繞在鐵籠四周的花朵像是失去了養分,剎那間枯敗下去,從芬芳馥郁的鮮花,急速變成惡臭熏天的腐爛殘枝。

    雕塑上的烏鴉和蝙蝠開始撲扇翅膀,幽靈花發著光,蜘蛛結出了不規則的怪網。

    哭喊在風中蕩漾,仇恨從泥土里生長。

    記憶正在蘇醒,重新勾畫著樂園真實的模樣。

    亡靈在晃動中發了瘋似的相互推搡,直到混亂里,不知是誰撕碎了老師的外套,露出了肩膀上血色的蝙蝠胎記。

    尖叫聲此起彼伏,謝不棲捂著耳朵低嘆了一口氣,朝烏霜說道:“一會小游他們出來之后,你跟著一起上三樓,別回頭。”

    烏霜一愣:“那你……”

    “放心,”謝不棲作死摸了摸烏霜的發頂,笑道,“區區C級副本,我難不成會輸嗎?”

    烏霜瞥了他一眼,徑直朝《白雪公主》的門口走去,好巧不巧,差點被撞門而出的江驚月拍在墻上。

    江驚月趕忙收住了步子,道:“快,去三樓,拿最后一部分答案類物品。”

    他朝眾人攤開手心,被碎鏡子劃得鮮血淋漓的手掌中,靜靜的躺著一枚特質的鑰匙。

    一樓的鬧劇仍在繼續,已從刺耳的尖叫進展到憤怒的咆哮,整個鬼屋都在不住的晃動著,水晶燈相互碰撞,斷裂,直至摔碎在地面上,分崩離析。

    弧形的穹頂上,精美的浮雕出現了道道裂紋,裂紋的上方,竟透出了絲絲縷縷絢爛的金光,勾勒著謊言與仇恨破碎的形狀。

    “我去!”洛洛罵道,“這是要塌啊!”

    游星野也從房間里沖了出來,朝謝不棲道:“你攔一會,我帶他們上樓。”

    謝不棲低笑了一聲,從隨身的背包中取出了道具橫刀:“一級道具,沒用過,也不知能不能承得住離火。”

    “少廢話。”

    游星野帶著其他玩家,在劇烈的晃動中艱難的爬上了三樓。

    鑰匙被江驚月緊握著,幾乎浸滿了鮮血,他不得不努力懟了好幾次才成功插進門鎖中。

    “往左擰還是往右抿?!”

    “往左!”景玉回答說,“我入的那段夢境里,所有的指向都是往左的,應該是暗示!”

    江驚月遲疑了半秒,就聽到游星野說:“那就是往右,驚月,快!要來不及了!”

    他下意識的執行了對方的指令,死命握緊了手中的鑰匙,朝右邊擰去。

    “咔——”

    鬼屋的穹頂在這一刻徹底崩裂,金色的光線全數落了下來,與謝不棲刀刃上的離火一同,照亮了整個世界。

    烈火中,是被囚縛的亡靈,在痛苦的哀鳴。

    江驚月在光線里瞇了一下眼,才恍然發現,那破開無盡暗夜的,竟然是灼熱的陽光。

    第四十九章鏡像

    「靈雙死雙生:無法逃避,我即是鏡中的你。」

    夜色如同幕布一般大塊剝落,像是有人猛得敲碎了巨大的鏡面,同時也敲碎了困縛著亡靈的枷鎖。

    或是憤怒或是恐懼的咆哮聲中,夾雜著何人的回憶,是低聲的哀求和哭泣。

    江驚月用盡全力拉開了通往三樓的鐵門,在門縫中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最后一個鐵盒。

    最后的六副畫,不同于兒童畫的輕快,也不同于簡筆畫的傷感,而是六張工整刻板的區域設計圖。

    畫著這個樂園里所有的設施。

    夢幻的摩天輪,童真的水上漂流,刺激的過山車,賽博朋克的槍戰游戲,以及華美的鬼屋。

    每一張都標有落款,設計師名為Alcor,時間在樂園建成之前。

    整體結構也并不是如今的五芒星魔法陣,而是一只象征著自由的飛鳥。

    原來最令Alcor憤怒和不甘的,原來最令Alcor的亡靈無法平息的,并非渣男和霸凌者,而是她的同胞姐姐Mizar。

    是Mizar偷走了她的夢。

    「玩家江驚月獲得答案類物品記憶鐵盒。」

    「任務:樂園線索已完成!」

    「玩家江驚月完成任務進度100%(全額完成C級任務,加100分)。」

    「C級副本恐怖樂園中的BOSS進入覺醒狂暴期,安全時間提前結束,進入作答時間,持續10分鐘(無人達成打卡任務,故不予保護),請還未完成任務的玩家盡快作答。」

    「倒計時00:09:59」

    烈陽透過了崩裂的穹頂與墻壁,炙烤著鬼屋中一切的物體。

    那些黑漆漆的烏鴉和蝙蝠,臟兮兮的墻壁和幔布,都如同放進烤箱中的黑色巧克力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瓦解。

    地板和樓梯也開始下陷,洛洛和景玉迅速使用了飛行道具。

    按說使用這類道具,勉強拽住另一個偏瘦的玩家不成問題,但事出緊急,二人只來得及撈了一把烏霜,和人群離得最遠的江驚月同瓦解的樓梯一同,陷落下去。

    “!”

    他本能的伸手,卻只抓住了無端而起的風,他應當是想要驚呼的,但脫口而出的,卻是某人的姓名。

    “游星野!”

    “我在。”

    想象之中的急墜與劇痛并未發生,他落入了一大片烏黑的背毛之中,硬硬的,但非常溫暖。

    對方低沉的聲線貼著脊背傳來:“別動,怕就拽著我,樂園的虛相徹底瓦解了,我們得往下跳。”

    江驚月平躺與巨狼的背部,他自是不可能真的伸手扯住對方的背毛,只是問著:“游哥,你摘了幾枚耳釘?”

    巨狼默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如實回答:“四枚。”

    “難怪……”

    難怪巨狼的體型愈發大了,難怪連BOSS都露出了幾分遲疑。

    如江驚月所猜測,女老師果真就是偏差的根源,她作為Alcor的姐姐,同樣擁有被人視為惡魔的蝙蝠形狀胎記,卻因聰明勇敢,且懂得隱藏自身“缺陷”,而成為了社會名流。

    也不知她用什么方式,剽竊了胞妹的設計成果,投資宣傳,將其包裝成了都市中最繁華的游樂園。

    樂園建成之初并非是五芒星形狀,是Mizar想要永久的困縛亡靈,而強行改建的。

    同時,她也困縛了自己和妹妹的靈識。

    “不難受的,”游星野說,“少于五枚就基本沒什么感覺。”

    他踩著塌陷的建筑,一路躍至了整個樂園的最低處。

    灼熱的烈陽鋪滿了整個樂園,建筑、設施、植被、裝飾,在陽光下通通變了樣子,從夜色中嶄新輕快的游樂園,變成了正午里破舊死寂的廢棄之地。

    江驚月驚訝道:“這才是樂園真實的模樣嗎?”

    游星野回答說:“我們之前所見的,應該是鏡子里的樂園,還記得墻壁上那些看不懂的符文嗎?”

    江驚月略一思索,恍然道:“玩家看不懂符文上的內容,是因為垃圾系統翻譯不了鏡像的文字!其它主題區的線索都是寫在鏡中的,只有靈元素主題區作為魔法陣的頂點,線索是寫在鏡外的,并非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線索一直都在墻壁上,我們卻看不懂!”

    “嗯,”游星野說,“景玉給得信息并無問題,但我們是在鏡中,故而左右是相反的。”

    江驚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環,果不其然,自進本以來,系統給出的地圖都是子世界里樂園真實的模樣,才會與鏡中世界給出的路線圖大相徑庭。

    洛洛和景玉的飛行道具時效結束,一左一右夾著烏霜從空中緩緩降了下來。

    亡靈們敵不過陽光與烈火,還沒來得及記起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便隨著鏡中世界一同融化殆盡。

    謝不棲手中的那把橫刀,終是沒能抗住離火,斷裂成了數截。

    他無奈的朝游星野攤了攤手,道:“小游,看來只能靠你了。”

    在陽光的照耀下,年輕溫柔的女老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令人膽寒的模樣。

    它的身形被拉得很長,雙腿融合到一起,并做蛇尾般的模樣,雙臂則朝前生長,化成螳螂似的鐮刀,下顎內陷,上唇外翻,牙齒變成了類似蜘蛛的口器。

    “臥槽,這什么拼接怪,”江驚月沒忍住罵道,“我以為上一個副本就夠有想象力了。”

    游星野問:“蛇、螳螂、蜘蛛,你會想到什么?”

    “同類相食?自相殘殺?”江驚月從巨狼的背上坐了起來,“偏差帶來的異變,究竟是靈識咎由自取,還是來自主系統的懲罰?”

    “誰知道呢。”

    游星野嗤笑了一聲,背著他朝斷壁殘垣的鬼屋外退了幾步,陽光下,巨狼玄黑色的毛發竟折射出了金色的光斑,有種圣潔不可褻瀆的美。

    只不過江驚月沒有時間細品,原本被壓在廢墟里的拼接怪,正掙扎著向他們靠近過來。

    “作答時間還有5分33秒,”江驚月看了一眼手環,“我倆的背包遺失在了鏡中世界里,硬拼不劃算,周旋一下拖延時間吧。”

    “也沒什么好可惜的,”游星野說,“能攻擊BOSS的,就只有那個‘精靈球’了,以它現在的狀態,再次被束縛恐怕只會瘋得更厲害。”

    江驚月還記得“精靈球”的名字,干巴巴的說:“我也不想和它鏈愛1v1。”

    游星野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那你想和誰戀愛?”

    江驚月并未立刻回答,等到對方又跳開了BOSS那長鞭似的蛇尾后,才低聲道:“說好等出本之后,我問什么都可以的。”

    游星野聞言低嘆了一聲:“我比誰都想告訴你。”

    他話音未落,便再次收到了主系統的警告,哪怕是化作巨狼,他的脖子上依舊拴著一條粗壯的鎖鏈,正上方鑲有手環小小的屏幕。

    江驚月就坐在他的背上,輕易的看清了那條沒有任何違規提示的警告,心下了然。

    一些有關于引靈使的往事,主系統是不允許他們提及的。

    完全異化的BOSS,并沒有給他們更多時間來討論感情和過往,它揮舞著巨鐮,企圖收割所有吵醒鏡中美夢的玩家。

    謝不棲近身擋了幾下,險些被鋒利的口器咬傷,只得朝身后的烏霜等人喊道:“你們退到靈元素主題區外面去!它實在太大了!”

    烏霜猶豫了一下,應當是不想給他添亂,轉身和洛洛景玉一同往主題區外跑去。

    那BOSS足有兩層樓高,蛇鱗倒豎,口器中淌出了透明的毒液,令人不禁懷疑,傷口上哪怕沾上一小滴,都足以致命。

    見一部分目標出逃,它立刻怒吼一聲,試圖繞過謝不棲,去將跑在最后方的烏霜一口吞下。

    謝不棲立刻紅了眼,握緊殘刀拼死抵抗,他周身都燃起了南明離火,卻是因一級玩家的身份,無法對BOSS造成實質性傷害。

    “別硬抗,”游星野喊道,“玩家身份不是BOSS的對手!”

    他斜插進謝不棲于BOSS中間,試圖攔住這個渾身劇毒的怪物,卻在接觸到對方的那一瞬,被灼傷了一大片皮毛。

    “草,”謝不棲的手臂也已被腐蝕得坑坑洼洼,他忍著疼怒罵,“副本評級是誰負責的?這他媽是C級副本該有的BOSS嗎?”

    藏在巨狼背毛中的江驚月受到啟發,突然想起了游星野對他說過的話。

    「C級副本一定存在有至少一種解法。」

    解法,他心下一動,當即解了頭繩,將口袋里一顆小小的軟軟的東西彈了出去。

    那東西實在太小了,被漂亮的塑料紙包裹著,彈到蛇鱗上連聲音都沒有,便迅速掉在了地上。

    但令人難以想象的是,BOSS就這么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呆呆的盯著地上那顆小小的東西。

    不是道具,也不是BUG,而是一顆軟軟的橡皮糖。

    那本事屬于它的東西,卻早已遺忘在歲月之中。

    直到有一個灰發青年,在碎裂的鏡像中,尋到了它。

    它也終于想起,命運曾給過自己選擇的機會。

    第五十章我相信你

    “小寶貝,喜歡小獅子還是小兔子?”

    幼小的Mizar仰臉看著爸爸,問:“為什么我的糖和妹妹的不一樣?”

    爸爸溫聲道:“你們是兩個獨立自主的人格,沒必要什么東西都一樣。”

    “可是媽媽希望我們一樣。”

    “我和你媽媽她……”爸爸猶豫了一下,“觀點不合,可能沒法走到最后了。”

    小Mizar懵懂的看著爸爸,最后還是拿起來了那顆和妹妹一樣的糖。

    命運曾給過她選擇的機會,可她卻自己放棄了。

    究竟是害怕媽媽會不高興,還是害怕自己不如妹妹,她自己也說不清。

    旁人都說她是姐姐,就應比身體不好的妹妹能干。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如妹妹那般聰明有才華。

    僅是為了旁人的目光,她不惜和同學一起,欺負孤立自己的孿生妹妹,不惜將她介紹給渣男,不惜剽竊了她耗盡心血的設計稿。

    ……

    「倒計時:00:00:00」

    「C級副本恐怖樂園對全部玩家關閉。」

    「正在統計積分,稍后將發送至您簽訂契約的手機。」

    「二級弱靈江驚月回歸主世界九幽。」

    破碎的鏡面之下,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抱著狙擊槍,臉部因肆意橫流的鮮血而顯得恐怖且猙獰。

    腳邊的背包拉鏈大敞著,里面的道具早已所剩無幾,連最心疼的保命底牌都斷做數截。

    “江驚月?我記住你了!”

    ***

    膠囊房還是原來的模樣,江驚月在太空艙中睜開了雙眼,只有咕咕叫的肚子在提醒他,距離進入副本時,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

    他以手臂掩著雙眼,打算休息片刻,但手機里的黑貓卻早已等待多時。

    “恭喜你,又活著回來了。”

    江驚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問:“我看上去存活率很低嗎?”

    黑貓沒直接回答,而是列出了很長一串數據,最終得出結果:一名第二次進入副本的新手玩家,在不帶任何道具的情況下,進入C級副本并僥幸活著出本的概率僅為16.666%。

    江驚月盯著數據看了幾秒,問:“那成功完成任務的概率呢?”

    黑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足3%。”

    “成功且超額完成呢?”

    “不足1%。”

    “超額并……”

    “停!”黑貓無情的打斷了他,“我先接收一下你的副本數據。”

    事實證明,它的謹慎是非常正確的,江驚月不僅做到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新手滿額完成副本,同時還將答案分享給了所有組隊的隊友,獲得了大量積分。

    不愧是令老大念念不忘的男人,黑貓心想。

    「玩家江驚月于C級副本恐怖樂園中所獲得的積分已統計完畢。

    核心任務完成積分:100分;滿額完成核心任務獎勵:100分;全場最佳獎勵:20分;系統故障補償:50分;總計:270分。

    玩家江驚月帶領隊伍,勤勞慷慨,聰慧敏捷,獲得隊長獎勵:60分。

    尚欠主系統32588積分。

    玩家江驚月獲得經驗280點(含隊長獎勵)(故障補償不計入經驗),成功升級為三級弱靈。」

    “真可惜,還差20點經驗就能升到四級了,”江驚月惋惜道,“看來還得再進一次C級副本。”

    黑貓沒法共情他的遺憾,露出了見了鬼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想人生中的第三個副本就去B級吧,C級副本和B級副本之間是有分水嶺的!”

    這話江驚月聽游星野講過,故而并不驚訝,反而問道:“積分就只能靠不斷的刷副本來獲取?不存在任何途徑嗎?”

    “年輕人不要總是想著途徑!”黑貓罵罵咧咧,卻還是如實回答說,“除了常規副本外,主世界每過200天會開放一次多人競技賽,任何等級的玩家都可以報名參加,但是參加的條件非常苛刻。”

    江驚月眼前一亮:“有多苛刻?積分給的多嗎?”

    黑貓在做一個好新手指導和老大可能會殺了自己之間,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求生欲占了上風。

    “多人競技賽顧名思義,參與玩家數額龐大,通常一個主世界中,會同時進入50至100名玩家,可組2至4人的隊伍一同報名參加,不如先問問你的隊友是否愿意?”

    “能組隊?那好辦,”江驚月從航空艙里坐了起來,“正好我還有其它問題要找游哥。”

    黑貓欣慰的點了點頭,目送他下了樓,沒曾想半分鐘后,對方又折返回了臥室里。

    “忘記拿毛巾了。”

    “你找游星野拿毛巾干嘛?”黑貓一頭問號,“不應該拿肥皂嗎?”

    江驚月感到莫名其妙:“肥皂浴室里有啊,我剛從副本里出來,當然要洗個澡再去見人家。”

    黑貓:“……”

    他媽的,美人受活得就是精致。

    ***

    半小時后,某精致美人拿著手機,敲開了隔壁膠囊房的房門。

    游星野身著一襲絲質睡衣,發尾微濕,手里還抓著毛巾,儼然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

    黑貓見狀一秒息屏,生怕老大發現自己連帶著他也一起罵了進去。

    不是?老大五年前有這么精致嗎?

    游星野瞥了一眼手機,笑道:“有什么事進來說罷。”

    江驚月來他的房間蹭了一周飯,早已熟悉了布置,便也沒有太過客套,跟著對方一同走入了膠囊房。

    主世界中最低配的膠囊房,入口的初始設計是一間簡單小巧的會客廳,整潔之余缺了幾分溫馨,顯得略微單調刻板。

    青龍使大人大約是積分多燒得慌,將入口改造成了藍白灰相間的吧臺,配有科技感十足的甜品柜和存放冷飲的小冰箱,賽博之中又透著些家的味道。

    但熟悉游星野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并非是他一貫喜歡的裝修風格,會布置成這樣,完全是為了吸引某個喜歡“直男浪漫”的精致美人。

    游星野在吧臺邊停下,倒了杯冰鎮可樂遞給江驚月,用的甚至是對方遺忘在他房間里的陶瓷杯。

    “想問什么?”

    江驚月把手機放在了吧臺上:“關于多人競技賽的規則和報名條件。”

    游星野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問之前在副本里提到過的事情。”

    他說得很隱晦,但江驚月還是聽明白了,表情認真的說:“一個一個問。”

    游星野好笑道:“不怕知道了答案后,就不想和我組隊了?”

    “不怕,”江驚月說,“我相信你的為人。”

    游星野一怔,忽地覺得,那一年多來的煎熬和痛苦,那些縛在靈識上的鎖鏈與鎮魂釘,都無所謂了。

    只要有面前這個人的一句“相信”,他便無所不能。

    他輕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問道:“有關多人競技賽的事情,黑貓和你說了多少?”

    江驚月老老實實回答:“只說了進入人數和可以組隊。”

    “多人競技賽每隔200天開放一次,現在距離上一次開放,過去了184天,對于我們而言,時間確實剛剛好,”游星野說,“競技賽會開放三個不同難度的多個子世界,通常是被偏差摧毀,幾乎不存在高智商靈識與文明的末世。”

    江驚月問:“玩家的競技目標是什么?”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該世界變成末世的原因,競技賽中不存在BOSS,僅有少量能夠擊殺的紅名,同時,玩家也不可攜帶任何物資與道具進入子世界,在任務完成之前,隊伍與隊伍之前處于敵對或中立狀態,允許相互攻擊。”

    “允許相互攻擊?”江驚月詫異,“這不像是主系統一貫的風格吧。”

    游星野解釋道:“這里的攻擊,指的是將對方淘汰出局,并不能對其他玩家的靈識造成實質性傷害,在競技賽中可能遇到的危險,通常是極端天氣,或感染偏差。”

    “類似于大逃殺?”江驚月問,“這么安全的競技賽,豈不是全民參加?”

    “所以它有著非常苛刻的條件:報名玩家不得出現任何低信譽的行為,競技賽開始的前15天沒有進入過任何副本,報名需要以小隊為單位,每隊向系統上繳1000積分和300經驗值作為抵押,排名低于前50%的隊伍,將扣除抵押的積分和經驗。”

    江驚月長大了嘴:“這是變相對賭吧?”

    “算是,”游星野聳了聳肩,“但任務獎勵同樣非常可觀,前50%的隊伍不僅退換所抵押的積分和經驗,還能額外獲得500積分和100經驗,按照玩家貢獻比值均分給隊伍中的所有人。”

    500積分,江驚月心想,雖然15天不能進入過任何副本會浪費掉兩周CD,但進兩次C級副本也不一定能賺到這么多積分。

    游星野看得出他心動了,補充道:“隊伍排名前三還有額外加分,第一名在原有的獎勵上多加1000積分500經驗;第二名500積分200經驗,第三名200積分50經驗,同時隱藏任務和個人最佳都有加分。”

    “那還等什么!”江驚月剛想激情報名,便意識到自己根本拿不出1000積分,又頹了回去,“我這樣的情況……能貸1000積分參加嗎?”

    “不用,”游星野笑了一下,“你出經驗,我出積分,夠公平嗎?”

    第五十一章心愿

    這個提議聽起來不僅公平,還莫名的透著幾縷曖昧。

    江驚月略一猶豫,問道:“我們倆人組隊,不帶謝老板和烏霜嗎?你和謝老板不是好兄弟嗎?”

    游星野嗤笑:“那種前后只隔了幾天,去同一個子世界度假,說好了會來找我,但三年過去杳無音信的好兄弟嗎?”

    他的手環震了一下,只得喝了口冰可樂,不再說話。

    江驚月差不多摸清了主系統的規律,引靈使不能向玩家透露自己在子世界中度假的細節,但玩家可以自由詢問,可能是因為玩家并不隸屬于主世界,只是單純的契約合作關系。

    于是他試探著先問了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謝老板與你都去過我的原生世界,他和烏霜以前是不是認識?”

    手環震了一聲,游星野又喝了口可樂。

    江驚月心下了然,又問:“你在度假期打了三年游戲,認不認識一個無論玩什么游戲,ID都叫[翩鴻掠水]的玩家?”

    游星野在震動聲里晃了晃杯中的冰塊。

    “認識?是普通朋友嗎?”

    手環沒震。

    江驚月頓了頓,咬著唇說出了自己鋪墊了半天的問題:“不止是普通朋友?”

    手環再次震動。

    “是戀人嗎?”江驚月的聲音難以克制的微顫著,“你為什么會突然離開,是因為兩年前的偏差逆涌……”

    手環突然猛烈震動起來,數十條沒有詳情的提示一瞬間涌入了進來,像是某種電子病毒一般。

    游星野盯著手環上的提示,突然覺得,比起全知全能博愛公平的神,現在的主系統,更像是某種偏執而瘋狂的偏差。

    他不得不出言打斷對方:“別問了……不能再問了。”

    江驚月看著他的手環沉默了好一會,最終還是只能將滿腹的問題又再次咽了回去。

    他想得通自己對游星野的心思,也看得出對游星野而言,自己比任何人都特別,但不能詢問,無法知曉,甚至禁止提及的不確定感,再冷靜的人,也可能會被逼得忍不住發瘋。

    但他不能發瘋,他不清楚主系統會如何懲罰游星野,也不想再被抹去記憶,將這短短的十來天忘得一干二凈。

    兩杯并排放在一起的可樂喝完了,只剩下杯底的冰塊,還沒來得及融化。

    二人分立于吧臺的兩端,安靜了許久,都沒再說話。

    到最后,不甘的,反而是游星野。

    “還愿意和我組隊嗎?”

    他問著,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那幾塊欲化不化的冰塊上,喉結滾動,聲音沙啞。

    江驚月緊咬牙關,閉著眼,呼吸里帶有些許潮氣,卻仍舊輕聲回答:“愿意。”

    他的回答幾乎要隱于風中,對方情難自禁的呢喃卻更輕。

    像是醉酒后的低嘆,或是午夜夢回的沉吟。

    “驚月……”

    杯中的冰終是化開了,融在杯底,混了最后一點可樂,琥珀色的,倒映著他們分隔兩端的身影。

    兩人都沒有抬頭,借著陰影看向彼此,模糊不清,隱秘晦澀。

    直到游星野起身,倒掉了杯中難喝的冰水混合飲品。

    “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他站在水池邊,背對著江驚月,“契約喜歡簽紙質的,會先蓋青龍印,再簽名,最后掃描進主系統里,有時候印得太用力,壓痕會留在下一張空白的紙頁上。”

    這段話看似和前面的話題沒有任何關聯,也沒有提及任何度假相關的細節,像是十分普通的閑聊和自省。

    但江驚月卻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暗示。

    游星野是在隱晦的提及,有關于他那份欠下三萬積分的契約的事情。

    原來不止是他一個人,被那段無法回憶的曾經逼得想要發瘋。

    他盯著游星野的背影看了少頃,才做賊似的拿出手機,再次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屬于自己的那份契約。

    契約很長,文縐縐的,沒有提及簽約者的身份,但通篇關于“江驚月”三個字,用的都是第三人稱。

    「愿江驚月百年無憂。」

    「愿江驚月平安喜樂。」

    他將契約書拉至下方,手機光線調到最亮,果不其然,在空白的“玩家簽名”那一行,看到了一個極淺的青龍印。

    江驚月沒法形容這一刻的情緒,說“果然是你”會帶著些怪罪,說“還好是你”又略顯得矯情。

    故而最終只是低聲問道:“沒有玩家簽名,這紙契約是如何生效的?”

    游星野終于放過那兩個清洗了四五遍的陶瓷杯,關了水,借著放杯子的動作抬眸看了一眼江驚月,確認對方神色無異后,才松了口氣。

    “按說是無法生效的,所以發現你被強制送往主世界后,我和謝不棲就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情,”游星野坦白說,“有些事情,玩家的身份會更自由。”

    江驚月一愣:“你是故意去「羅剎海市」那個副本里處BUG,并被系統罰下來做弱靈的?”

    “不是,”游星野失笑,“我沒有那么高的權限,謝不棲也沒有。”

    膠囊房中冰冷僵硬的氣氛有所回溫,江驚月謹慎的瞄了一眼對方的手環,并沒有發現任何提示,才小心翼翼的問:“討論這個沒問題嗎?”

    “沒問題,”游星野說,“主系統會對升級快且副本成功率高的玩家,公開引靈使各部門的分工及權限,本意是希望能鼓勵玩家成為引靈使,同時也能讓高經驗玩家監督引靈使的,做到公平透明。”

    江驚月放心下來,又問:“那欠著積分可以成為引靈使嗎?”

    “道上來說,只要玩家經驗值足夠,且沒有低信譽行為,就能獲得考核機會,每名玩家只有一次機會,且副本難度極高,據我所知,二十多年來,也就只通過了不到三十個。”

    江驚月問:“那游哥覺得我有通過的可能嗎?”

    游星野不答反問:“你想做引靈使?”

    “嗯,”江驚月朝他笑了一下,“半年太短了。”

    他今年二十五歲,若真如契約上那般,能長命百歲,那就還有一百五十個半年。

    一個半年太短了,甚至來不及發覺對方所有的喜好。

    他一直認為,自己并不是非得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否則就活不下去的戀愛腦。

    無論是契約未成,葬身于兩年前的那場車禍;還是契約成立,被蒙在鼓中,徹底忘了游星野,傻兮兮的無憂百年。

    他都可以接受。

    但陰差陽錯下,他知曉了很少一部分的真相,再次相遇相識,發現自己還是在意對方。

    那便難以再裝作事不關己,難以抽身離開,留下對方一個人,銘記著一切。

    他不是戀愛腦,但也不是人渣。

    何況積分本就還不完,何況他的確是心動了。

    游星野大約是被這個笑容所蠱惑,又倒了杯可樂給他,還附贈了一大包薯片,才溫聲道:“欠著積分不影響成為引靈使,但成為引靈使并不能抵消所欠積分,每月工資會被強制還貸的。”

    江驚月抱著薯片問:“引靈使里不會也有月光族吧?”

    “不止有,還不少,”游星野說,“癖好奇怪,又喜歡買買買的引靈使比比皆是,比如謝不棲,若不是開創了一堆副業,也遲早被強制還貸。”

    “那游哥的積分為什么這么多?”江驚月隨口一問,“作為NO.1的青龍使,薪資驚人?”

    游星野搖了搖頭:“都是工傷補貼。”

    他眼里帶著笑,語氣中也充滿了調侃,但江驚月直覺,這就是真話。

    他用最無所謂的語氣,開玩笑般的,講著無法提及的過往。

    江驚月聽得心疼,下意識的皺緊了眉。

    游星野舍不得看他這幅表情,又道:“就你現在的情況來說,若能考核通過,成為引靈使,的確比做玩家劃算。”

    “怎么說?”

    “引靈使作為工作人員,不僅飲食住宿全免,還有不少道具特權,”游星野說,“雖然都是償還積分,但一般情況下,做引靈使要比做玩家安全穩定得多。”

    “考編上岸和高風險臨時工的區別?”江驚月咬了一口薯片,“我知道游哥是天選之子,沒參加過考核,但作為見多識廣的NO.1,能不能透露一點成功通過的經驗?”

    “我現在是一級弱靈,不是排名第一的青龍使,”游星野靠著吧臺,垂眸看向對方,“只要你愿意,這半年里,無論什么副本,我都陪你一起,盡我所能。”

    江驚月又很沒出息的心動了一下,靠在吧臺椅里仰臉問:“考核副本也可以組隊?”

    “可以,但考核副本除出現重大BUG給予補償積分外,不會再向進入副本的玩家提供任何積分獎勵,所以除非有非常誘人的好處,否則沒人愿意與參與考核的玩家組隊,進一個無比危險的副本。”

    江驚月看著那雙血色的眸子,默默的在心中猜測什么樣的好處,對游星野而言,才算是非常誘人。

    復合?以身相許?還是……

    他實在想不出一個能讓青龍使大人以身涉險的巨大好處,干脆直言道:“那游哥想要什么?”

    游星野從他懷里的大包薯片中,拿了一小片塞進嘴里。

    “就要這個吧。”

    “啊?”

    我要你百年無憂,平安喜樂。

    第五十二章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

    組隊報名多人競技賽的事情,就這么輕易的定了下來。

    作為塑料兄弟的謝不棲,在聽聞后果然沒有任何意見,并以孔雀開屏般的方式,炫耀了烏霜同意和他組隊,雙排C級副本體驗生活的事情。

    倒是洛洛主動聯系了江驚月,在得知對方的打算后,第一時間表示愿意報名競技賽見見世面,但卻拒絕了江驚月的組隊邀請,由是沒臉瓜分偶像的第一名獎勵。

    江驚月收到這條消息時,游星野正把一盤果切放到他面前,見其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好奇的問:“怎么了?”

    “第一名獎勵,洛洛可真看得起我,”江驚月干脆將手機遞給了游星野,“原來玩家之間是可以加好友聊天的啊。”

    游星野沒有窺探心上人隱私的喜好,掃了一眼記錄就打算把手機還給對方。

    卻聽到江驚月問:“這算不算物歸原主?”

    游星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倒是手環先震了一下。

    “別總調戲主系統,”他無奈道,“我們暫時還沒能摸清它清除記憶的界限。”

    江驚月乖乖的點了點頭:“那問點能問的,既然玩家可以在主世界中自由交流,那競技賽里,會不會出現不同隊伍PY的情況?例如我們不和洛洛組隊,但說好在競賽中友好護助,并一同攻擊其他隊伍?”

    “可以,但不組隊的情況下,不一定會被分配到同一個子世界,”游星野說,“每年參加競技賽的玩家,不說上萬,也有幾千,尤其是在一到三級的弱靈魚塘局,經常人滿為患,需要非常好的運氣才能分配到一起。”

    江驚月把這段話原封不動的發給了洛洛,很快便收到了對方的回信。

    洛洛:[我蹲直播間單排碰瓷月哥那么多次都沒能成功!來了主世界,讓我如愿一次吧!]

    江驚月:[私以為主世界的心愿系統不是這么用的。]

    洛洛:[大哭]

    江驚月:[你物色好隊友了嗎?還是說真打算一個人去?]

    洛洛:[我聯系了一下景玉,他聽說競技賽有認識引靈使的機會后,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組隊。]

    “認識引靈使的機會?”江驚月茫然。

    游星野看了一眼聊天記錄,解釋道:“因為參與競技賽的玩家人數眾多,主系統會在每個作為賽場的子世界中,安排2至4名引靈使,維護秩序。”

    “類似于監考?”江驚月開玩笑道,“那豈不都是你的同事?”

    “嗯,通常是由后勤和治安部門負責,但如果報名玩家非常多,也可能會從各個部門緊急調派人手,”游星野說,“我很久沒有好好上班了,和新任引靈使們不是很熟。”

    江驚月叉著一塊芒果問:“但他們應該都認識青龍使大人吧?會不會尷尬?”

    “不會,”游星野無所謂道,“我能用玩家身份甜蜜雙排,他們嫉妒還來不及呢。”

    江驚月原本以為游星野這樣內斂沉默的人,在感情方面應當是比較含蓄的,沒想到說開之后,對方表現得比他想象中要直接了很多。

    這是他們從樂園副本中出來后的第七天,距離參加競技賽還有八日空閑時間。

    整整一周,除了洗澡睡覺,他基本都和游星野待在一起。

    或是做一桌家常菜,在對方的膠囊房里閑聊擺爛,或是點一份外賣,在新手區里漫無目的的閑逛。

    或是說著經歷、喜好和生活中點滴喜悅,或是靜靜地干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互不打擾,又彼此陪伴。

    無需提前約定好,他們仿佛已經這樣度過了許多時光。

    同樣也默契的沒有再提起往事,沒有糾結于兩人現在究竟是什么關系。

    說朋友太虛偽,說知己太矯情,說前男友又帶著種千帆過盡的疏離。

    江驚月有點受不了這種疏離,他直覺自己內心里,比能感受到的,要更加喜歡對方。

    一時間他想不好,要和對方保持什么樣的關系和距離。

    游星野深知他的脾氣,換了個話題道:“晚飯想吃什么?明天一早,就能在手機上邀請玩家組隊,并去弱靈區服務中心申請報名競技賽了,得想一個特別點的隊名。”

    江驚月被這個話題吸引了注意,問:“不特別會怎么樣?”

    “會被人提前搶注,”游星野笑道,“雖說弱靈、兇靈、猛靈三個難度下,會劃分出數十個不同的子世界同時競賽,但每個難度下解謎完成度最高,擊殺紅名最多,對子世界的重建最有幫助的隊伍,會掛在主世界的各個區域里,展示180天。”

    江驚月熟知這種獎勵模式,掩面道:“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游星野贊同地點頭:“如果像上一期排名第一的隊伍一樣,名叫[我男朋友敢日五檔電風扇]的話,羞恥感翻倍。”

    江驚月狐疑的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發現是一對猛靈九級的情侶玩家,而且排名第二似乎和他們認識,隊名叫做[我男朋友也敢]。

    他猶豫著開口:“那我們……”

    “我不敢。”游星野木著一張臉回答說。

    ***

    第二天一早,剛睡醒的游星野收到了一條隊伍邀請。

    「玩家江驚月邀請您加入[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

    游星野面無表情的點了同意,隨手抓了一把睡亂的短發,下床洗漱。

    手機上很快就跳出了新的消息。

    江驚月:[游哥對不起!我起晚了,甜蜜雙排已經被搶注了!]

    游星野叼著牙刷,單手打字回復:[沒事,不過需要提醒你,如果競賽成功,你就不再是弱靈了。]

    江驚月:[對哦,沒關系,反正隊名又不會像游戲血條一樣頂在頭上。]

    隔了幾秒,掬水洗臉的游星野又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江驚月:[游哥早上想吃什么?]

    他瞄了一眼手機,騰出一只手來擦干打字:[你還在房間里?]

    江驚月:[對啊。]

    游星野:[等我五分鐘,馬上到。]

    四分半鐘后,江驚月抓著手機和毛巾,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他應該還在洗臉,半長的劉海束到腦后,露出了光潔好看的額頭。

    游星野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朝他笑了一下:“一起去玩家主城區看看嗎?順便報個名。”

    “主城區?”江驚月眼前一亮,“新手不是只允許在弱靈區活動嗎?”

    “一般情況下的確如此,但競技賽報名期間,會開放整個玩家住宅區互通,”游星野說,“于是新手在這一周內,可以自由進出主城區。”

    “為了方便報名?”

    “嗯,打個比方,假設有一個四級兇靈,一直居住在兇靈社區,最近在副本里表現不佳,等級掉到了三級弱靈,只要還愿意支付積分,就依舊可以住在兇靈社區中,如果他想要參加競技賽,就需要跨越社區,來弱靈區報名。”

    江驚月點了點頭:“我去換身衣服就走。”

    “不著急,”游星野站在走廊里,并無進對方房間的打算,“我點了早餐外賣,順便約了洛洛,你可以回去繼續洗漱并吹干頭發,換好衣服,再走。”

    江驚月“噠噠噠”的跑回了洗手間,并未將門反鎖,顯得非常信任對方。

    等他洗漱完畢,換好外出的衣服,再次開門時,就又變回來平日里那個玉樹臨風的俊美青年。

    走廊上的游星野剛接了外賣,順手就把對方喜歡的芝士熱狗遞了過去:“先墊一口,主城區有不少美食,是外賣買不到的。”

    江驚月接過了熱乎乎的早飯,好奇道:“這些食物都是由誰來制作的?有專門的工作人員,還是和送外賣的一樣,都是仿生機器人?”

    “都是仿生機器人,”游星野慢條斯地撕開三明治的包裝,“大多數引靈使和玩家都認為,由機器來處食物方便快捷,且十分安全,但我個人還是更偏好于有思維的靈識,手工制作出的食物。”

    兩人一邊吃著早飯,一邊慢悠悠的朝社區入口處走著。

    江驚月隨口閑聊:“是因為有思維的靈識,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制作不同風味的料嗎?”

    “這是一方面,”游星野說,“另一方面則是,靈識在烹飪料時,往往是帶有感情的,家人或是伴侶之間的那種愛和關心,是冷冰冰的機器做不出來的味道。”

    江驚月靜了一下,他沒想到身為青龍使的游星野會說出這樣的答案。

    主世界的論壇上,有不少談論四象二十八宿的帖子,他閑來無事時,也會好奇的點進去逛逛。

    據說這三十二位引靈使,皆是誕生于主世界的核心區中,因生來便沒有親人,故而情感淡漠,執行任務毫不留情。

    有些想法偏激的玩家,會稱他們為主系統養的看門犬。

    他們不會老去,也不畏死亡,當上一任青龍使在任務中死去后,核心區便會花費數十年時間,在誕下新一任青龍使。

    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它們有著不同的名字,但記錄在主系統檔案中的,都叫做青龍使。

    江驚月吃完了熱狗,笑著說:“游哥可以寫個菜單,我會做就做,不會做還可以學。”

    游星野也跟著笑了起來,輕聲道:“好啊。”

    第五十三章主城區

    沒吃早飯的洛洛站在弱靈生活社區的大門口,他大概是穿少了,在寒風里哆哆嗦嗦的搓著手。

    江驚月遠遠的看到他,快步往前走了一段,問:“怎么站在風口上等?”

    “我約了景玉,以及一個在論壇上發帖求隊友的技術宅,”洛洛說,“結果一個都沒有來。”

    “被鴿了?”江驚月拉著他往避風處走了幾步,“那你還參加嗎?”

    洛洛撓了撓頭,剛想說點什么,身后的社區走廊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抱歉抱歉,忙著調試設備,沒注意時間。”

    江驚月莫名覺得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下意識的回頭,看到了狂奔而來的阿言。

    半個多月不見,這位他在第一個副本里認識的技術宅,不知為何潦草了許多。

    頭發留長了沒剪不說,人也胖了一圈。

    像是隊友不幸去世后,便自暴自棄不修邊幅了似的。

    “沒事沒事,”洛洛向來好脾氣,“來了就行,我至少不用單排了。”

    他話音沒落,一個番茄炒蛋配色的身影從另一邊走廊沖了出來,速度太快,不幸絆倒在臺階上,“骨碌碌”的跌了下去。

    游星野手疾眼快地撈了一把,江驚月也趕緊跑過去將人架住,才看清對方正是一周未見的景玉。

    “疼疼疼疼……”

    “你每次都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出場嗎?”江驚月沒忍住吐槽,“這個設定還蠻特別的。”

    “我不是我沒有,”景玉揉著屁股,“遲到了所以跑得比較急,我因為太窮了,住得離這里很遠。”

    江驚月疑惑:“不是說最低配置的膠囊房,無論在哪一片都同一個價嗎?”

    洛洛說:“給系統的房租是同一個價,也不耽誤有經驗升不上去,但不缺積分的玩家,愿意拿點好處,換離配餐區更近,外賣來得更快的地段啊。”

    江驚月一愣。

    主系統為了保證玩家之間的公平,定下了積分不得贈與、引靈使不得與玩家關系密切等多種規定,但玩家卻在這些規定中不斷的尋找灰色地帶,只為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公平”妨礙到自身利益,又有幾個人,想要這種一刀切的“公平”?

    或者說公平的本身,就應該建立在自由的相愛、平等的交易和相互的尊重與信任上,而不是一味地不許進行、不許知曉、不許提及。

    游星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先去服務中心報名,順利的話,能在午飯時間到達主城區。”

    服務中心就建立在與生活區相鄰的建筑中,通過中間的玻璃棧道也能到達。

    但新手能夠離開生活區的機會并不多,所以眾人還是心照不宣的走了室外空間。

    天空是灰色的,風又干又冷,空氣中漂浮著黑色絮狀物,映襯著生活區銀白色的樓梯,和空中通往各個區域的玻璃棧道,很像江驚月看到過的一些未來科技題材中,會有的景象。

    游星野看上去并不是很喜歡這里,低聲解釋道:“主世界劃分給弱靈的區域是最大的,同時也是環境最為惡劣的地方,通常不允許外出,不僅是防止新人亂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新人的健康考慮。”

    江驚月同他并排走著:“主城區的環境會好一些嗎?”

    “好多了,主城區與猛靈社區相連,”游星野說,“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上班摸魚的引靈使。”

    跟在后面的阿言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什么,猶豫著小聲問:“青龍使大人,您為什么會在這里?”

    江驚月茫然的回頭:“合著他在咱們生活區住了半個多月,你都不知道?”

    “我這半個月,都宅在自己房間里物色新隊友呢,”阿言反射弧很長的撓了撓頭,“您這是微服私訪啊,還是體驗底層人民的生活?”

    景玉的反射弧比他還長:“什么?你們在說什么青龍使?!”

    洛洛思考了幾秒,最后一個發出驚嘆:“什么?大佬是青龍使?!”

    游星野欲言又止,江驚月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不是知道他是引靈使嗎?”江驚月問,“干嘛這么驚訝?”

    洛洛張大了嘴:“月哥!引靈使是引靈使,青龍使是青龍使好嗎?!”

    “這是什么白馬非馬的邏輯?”江驚月茫然。

    只有一早就知道了對方身份的阿言還算冷靜,幫忙解釋說:“并非所有的引靈使都很厲害,排行中等偏后的引靈使中,也不乏有能力一般且愛好和稀泥的混子,在灰色論壇那邊,偶爾會有論證貼分析,他們在沒有特權的情況下,也許干不過某幾個九級玩家。”

    人生來表示慕強的,更別說是在強者為尊的主世界中。

    每任青龍使都會被一眾玩家瘋狂追捧,只是這一任青龍使太過年輕,又神秘低調,在副本中處BUG時,不是特殊情況根本不會露面,就算非得露面,也基本不解釋自己的身份。

    景玉走在最后面,這個逗比花了好一會才明白游星野的身份,又想起自己曾被迫伙同野狼等人威脅過對方,嚇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在服務中心的臺階上。

    “我我我……您您您……”

    游星野又扶了他一把,無奈道:“我現在的身份并非引靈使,只是個普通的一級玩家,副本里出現沖突很正常,不必在意。”

    景玉:“啊?”

    他的腦子應該是徹底卡死了,直到江驚月和游星野一同進了服務中心,在專門用于報名參加晉級賽的自助機器上,完成了一系列的身份認證與核實,才終于后知后覺的解了對方的話。

    堂堂青龍使來新手區做一級弱靈?他圖啥?

    機器上傳來了熟悉的系統音:

    「玩家江驚月與玩家游星野所申報的多人競賽(弱靈難度)已核實完畢,申報隊名為[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請確認。」

    哦,原來是圖甜蜜雙排。

    ***

    競技賽報名辦得非常迅速,江驚月看著洛洛申報的[三個臭皮匠]隊伍,心說這取名方式也沒好到哪去。

    “我原本是想叫[三人俱樂部]的,”洛洛努力辯解,“但系統提示該隊名違反規定,搞不懂哪里違反規定了?人家‘日五檔電風扇’的都通過了!”

    游星野沉默了一下,幽幽的說:“可能是因為主系統比較純愛。”

    洛洛:“?”

    江驚月一心都是去主城區見見世面,出于禮貌問了一句:“我倆打算去主城區逛逛,你們要一起去嗎?”

    景玉還沉浸在見到青龍使的震驚里,阿言沒有打擾他們甜蜜雙排的打算,只有洛洛依舊很皮。

    “以我們仨的積分,去逛主城區,會有一種太監逛青樓的無力感。”

    “……行吧。”

    江驚月朝三人擺了擺手,跟著游星野一起上了去往主城區的觀光車。

    四周透明的觀光小車十分漂亮,速度剛剛好,不快不慢,可以好好欣賞沿途的風光。

    使得江驚月不禁回憶起了上一個副本里的摩天輪。

    那個為了解謎逃生的吻,原來即是怦然心動,亦是久別重逢。

    他也終于想明白了,為什么第一次游星野和謝不棲同乘摩天輪,并沒有出問題。

    “在想什么?”身邊的游星野輕聲問,“這里會不會讓你覺得有些幽閉?”

    江驚月回過神來,笑道:“你不提,我自己都快忘了,這里環境很好,我不覺得難受。”

    “那就好。”

    “我的狀況很輕,極少出現瀕死感,”江驚月害怕對方擔心,認真解釋說,“而且和你待在一起,我感到非常放松。”

    游星野應當是非常高興聽到這個答案,溫聲道:“你可以在任何時候來找我,無論我在做什么都沒關系。”

    這話聽上去有些曖昧,但江驚月并沒有拒絕。

    他也的確非常想和對方待在一起。

    觀光車載著二人,駛過了一個又一個玻璃棧道,窗外的景色也從灰黑色的煙霧,漸漸變成了晴朗的藍天。

    就像論壇上形容的那般,主城區非常漂亮,高大的城門朱紅與金相襯,寬闊的廣場四角,分立有四象石雕,在它們腳下,點點星光連成二十八宿,盈盈環繞。

    江驚月在正門口下了車,驚奇的發現街道的兩側是設有店鋪和攤位的,只不過開店的,也都是沒有自主思維的仿生人。

    “左手第三家甜品店里,有很好吃的抹茶生巧,”游星野說,“要去買一盒嗎?”

    江驚月立刻想起了什么,問:“是你帶進上上個副本里的那種嗎?”

    游星野點了點頭。

    “主城區和引靈使居住的地方很近嗎?”江驚月好奇。

    “每個部門的引靈使,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區,”游星野說,“我所居住的生活區離這里很遠。”

    江驚月又問:“那游哥很喜歡抹茶生巧?”

    游星野知道對方想問什么,坦白道:“說實話,我沒那么喜歡吃甜食,所以……”

    他的手環震了一下,只好頓住話頭,無聲的朝對方笑了笑。

    所以就是給你買的,哪怕無法再送到你的手中。

    他只是在借著某個人喜歡的東西,來思念這個人罷了。

    江驚月也笑了一下,輕聲道:“我很喜歡,所以就麻煩游哥破費,再給我買一盒吧。”

    第五十四他的喜好

    主城區之旅充滿了喜悅,但觀光車花費的積分十分高昂,店鋪和攤位上的美食非常誘人,價格卻也絕不是新手所能承受的。

    雖然游星野表示花多少積分都沒關系,但之后的一個星期里,江驚月都乖乖待在新手區,認真研究之前的上百期競技賽視頻。

    視頻為主系統公開發布,上帝視角,遠遠的俯瞰著玩家們在末世中艱難生存。

    “哇,他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背后潛伏的怪物,”江驚月指了指屏幕,“他已經分析出不少線索了,明明可以找個安全些的地方茍進前50%,卻死在了怪物手里,我記得比賽規則上說,死于怪物和惡劣環境下的玩家,靈識也會一并死亡?”

    洛洛最愛聽他分析游戲,坐在一旁的地毯上,說:“沒錯,只有被其他玩家擊殺,才屬于淘汰,能夠活著從副本里出來。”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景玉支棱了起來,“如果在重傷瀕死之前,跪求其他玩家刀了自己,豈不是能夠免去一死?”

    游星野從隔壁房間拿著一大瓶可樂過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接道:“論上的確如此,但實際上幾乎是不可能的,同隊玩家無法相互攻擊,而其他隊伍的玩家,并不會輕易動手殺一個重傷的玩家。”

    “誒?為啥?”

    “防止碰瓷吧,”江驚月從視頻里抬起頭,“殺了重傷的玩家,對方的隊友就有由來尋仇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應該沒人會做,除非兩個隊伍相互認識。”

    阿言也支棱了起來:“說起這個,上一屆競技賽猛靈難度的冠亞軍隊伍,被人扒出來互相認識,在決戰圈里擋著系統錄像玩石頭剪刀布,用最幼稚的方法解決最高端的比賽。”

    “那個‘敢日電風扇’?”洛洛問。

    “對,論壇已經吵瘋了,”阿言回答道,“說這兩個隊伍不尊重比賽,在決戰圈讓分,應該取消他們的成績。”

    洛洛眨了眨眼:“青龍使大人怎么看?”

    青龍使大人在給他們幾個倒可樂,聞言朝江驚月笑道:“你怎么看?”

    “我打開視頻看,”江驚月隨口開了個玩笑,“人家一沒違規,二沒利用惡性BUG,論壇上那些人非得把話題上升到不尊重比賽,無非是希望主系統取消這兩個隊伍的成績,好讓自己的排名前進一點點。”

    游星野則是回答:“誰說石頭剪刀布不是一種競賽?”

    房間里立刻哄笑了起來,洛洛拍著桌子:“好好好,這么玩兒是吧。”

    江驚月繼續刷著視頻,附和道:“游哥說得對!”

    阿言看了會視頻的日期排序,撓撓頭:“那個傳聞好像是真的。”

    “什么傳聞?”

    “也是一個帖子,很古早,最近可能是因為又要開競技賽了,所以被人給挖了出來,”阿言說,“說是曾經有一個偏差尚未被徹底清除的子世界,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被選做了競技賽地圖,比賽進行到一半時,滿天的黃沙突然淹沒了整個城市,沙子里爬出了數不清的怪物。”

    江驚月茫然的看著視頻排序:“這里面沒有,是因為偏差而無法記錄?還是被主系統給刪除了?”

    “被刪除了,”游星野就著他的手,將日期往前拉了四十多年,“這一期,差一場弱靈難度的競技賽,正是傳聞中所說的事故。”

    “游哥之前說過靈識的年紀比我小,”江驚月問,“四十多年前,應該還沒出生吧?”

    “當然沒出生,就是因為出了那場事故,我才誕生在了九幽世界。”

    “啊?”江驚月張大了嘴。

    “這次事故對整個引靈使內部的影響都很大,恕我不能說得太仔細,”游星野說,“簡單來講,是比賽進行到一半時,作為賽場的一個子世界,突然發生了不了預估的偏差,上一任青龍使奉命前去處,卻葬身在了那片黃沙中。”

    在場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青龍使葬身于一個被評定為「弱靈」難度的賽場中,這是誰都不曾設想的事情。

    景玉不死心的追問:“那參與比賽的玩家……”

    “也通通被偏差感染,”游星野低嘆了一口氣,“那場比賽無人生還。”

    “果然,”阿言說,“這個帖子被挖出來,據說是因為,有內部消息透露,那個出了事的子世界,可能會重新作為賽場,出現在這一期比賽的賽場池中。”

    洛洛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我去!還敢用啊?不會還打算做弱靈難度吧?”

    阿言搖了搖頭:“那就不清楚了,論壇上的舅舅黨很多,孰真孰假很難分辨。”

    江驚月端著杯冰可樂仰臉:“真舅舅怎么看?”

    “權限不足,看不了,”游星野說,“就算我現在還是引靈使,且被安排去賽場維護秩序,也只能在比賽開始前的30分鐘,知曉自己所要進入的子世界詳情。”

    “以免真的有人泄題?”阿言松了一口氣,“所以這個消息是假的咯?”

    游星野迅速地搜索到他說的帖子,翻看了最新回復:“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最恐怖的其實不是出了事故的子世界重新成為賽場。”

    江驚月愣了一下,小聲說了句“臥槽”。

    最恐怖的是,有人的權限超過了引靈使,入侵甚至控制了主系統。

    房間里的眾人安靜了十來秒,洛洛最先開了口:“哎呀,沒影的事兒,說不定就是個口嗨,別自己嚇自己。”

    “也是,”江驚月笑了笑,“明天就要比賽了,想這些不如早點休息。”

    景玉看了眼手機:“哇,都已經晚上八點了,不聊了不聊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睡覺了。”

    洛洛和阿言也爬了起來,邊說著“不打擾月哥休息了”,邊往外走。

    江驚月起身送他們,還不忘了囑咐:“明早起來,隨即賽場之前,一定要洗把臉。”

    游星野跟在最后面,陪他一起送走了“三個臭皮匠”,才溫聲道:“早點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

    翌日,晨間7:30。

    江驚月關了鬧鐘,看到了信息欄里的留言。

    游星野:[謝不棲臨時找我有事,早飯給你放在門口了,記得吃,比賽開始前會回來的,別擔心。]

    他回復了一個好,便收起手機,下床洗漱了。

    對方并非是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人,會在這個時間出門,必定是有要事商量。

    只是這么巧合的時間點,讓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剛剛談論過的事情,心下有些莫名的不安。

    水龍頭“嘩啦啦”的開著,清水很涼,他掬了一捧用以醒神后,便去門口領取了屬于自己的早餐。

    一籠灌湯包,一屜燒麥,一張卷餅和幾個糖三角。

    “這是一個人能吃完的早飯嗎?”

    江驚月失笑,拎著一大兜東西進了房間,被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狠狠吐槽了。

    幾天不見,黑貓看上去又圓潤了不少:“人家心疼你,擔心競技賽不能帶物資,怕你餓著。”

    “那我也不可能一頓吃下這些啊,”江驚月挑了個糖三角,“說起來,這個手機原本是屬于他的吧。”

    “阿巴阿巴,我只是一只柔弱的小貓貓。”

    江驚月翻了個白眼:“不問你不能說的,我有分寸。”

    黑貓狐疑道:“那你想問什么?”

    “關于游星野的一切,說你能說的就行,”江驚月邊吃早餐邊問,“比如他的習慣、喜好、想要的東西、信賴的人,都想知道。”

    “哇,你是變態嗎?問得這么仔細?”

    江驚月挑眉:“不能說?”

    “倒也不是,”黑貓用后爪撓了撓耳朵,“這些東西,你直接去問他本人不就好了。”

    “問過了,但他回答的不是他自己喜歡的,而是我喜歡的,”江驚月無奈道,“他太遷就我了。”

    黑貓被秀了一臉,無情的回答說:“據我所知,他沒有什么很特殊的喜好,引靈使食堂里什么檔口不排隊就吃什么,沒有忌口不挑食,無任何不良嗜好,很好養活,唯一的愛好就是打游戲。”

    江驚月不可置信:“就這?別告訴我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貴公子皮相,和一米八七的個子,是吃食堂吃出來的?”

    “就這,”黑貓看他早飯吃得差不多了,提醒道,“還剩十三分鐘,你該洗把臉去航空艙里躺下了。”

    江驚月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又給游星野發去了一條信息。

    江驚月:[我吃完早飯了,現在去航空艙里等待進入副本。]

    等他洗完臉,換上方便活動的工裝服,再拿起手機時,距離競技賽開始僅剩下不到七分鐘了。

    消息欄里依舊空空如也,他盯著看了幾秒后,帶著些許疑問和不安,躺進了航空艙中。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游星野一開始就拒絕組隊,他也是會來參加這場比賽的。

    畢竟獎勵太過誘人。

    耳邊的倒計時滴滴答答地響著,不知為何,他的輕闔著的眼前,全是契約書上,那枚極淡的青龍印記。

    「九幽時間,早晨八點整,多人競技賽準時開啟!」

    「正在為您的隊伍挑選子世界作為賽場,請請請請耐心等待……」

    系統提示音莫名的卡頓了一下,有點像是信號不好,或是電路接觸不良。

    好在這樣的問題只持續了不到兩秒,便“叮”的一聲,提示挑選已完成。

    「玩家江驚月所屬隊伍[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即將進入子世界末世沙土。」

    第五十五章無盡沙土

    「比賽已開啟,場地:子世界末世沙土,隊伍數量:42,副本總玩家數:99,比賽時間:60小時。」

    「比賽規則:被黃沙覆蓋的城市中,掩埋了多種多樣的物資和武器,玩家可以自行尋找并爭奪它們,以達到在末世中生存的需求。」

    「排名規則:此次比賽不設有作答時間,請玩家在副本中直接向系統提交線索,比賽時間結束后,將不能再作答。

    被淘汰的玩家不等于靈識死亡,故而,被淘汰的隊伍在淘汰前所提交的答案,也將計入排名之中。

    本場比賽由解謎出的線索百分比進行排名,如出現百分比相同的隊伍,則以提交答案的先后進行排名。」

    「特別提醒:在某種時間段,接觸黃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系統提示重復了整整三遍,江驚月逐字背了下來,心道不算回答線索那部分,這個玩法的確很像吃雞。

    開局一個包,啥啥都靠撿。

    但有所不同的是,游戲角色赤手空拳時的屬性都一致,但在這場比賽中,有些玩家的體能足以空手接白刃,而有些則跑幾步就會累趴下。

    很不幸,他屬于后者。

    事實證明,把臉洗得再干凈也沒用,他還是被分配到了傳說中出過重大事故的副本里,落單,還遇到了一個四人隊伍。

    這是個被黃沙淹沒了半邊的十字路口,花壇里的植物早已枯死,紅綠燈歪斜著,斑馬線模糊不清,角落里,卻放著一個嶄新的垃圾桶。

    很明顯,這是一個偽裝道具,來自險些落地成盒的江驚月。

    他躲在剛撿到的道具中默默的觀察了一會,判斷出不遠處的四人應該是兩對情侶,新手,游戲意識很一般,喜歡空著手滿大街亂逛,心態平穩得像是來副本里度假。

    “哇,真讓李狗這張烏鴉嘴說中,分配到這個傳奇副本里來了,”說話的是位帶著金絲眼鏡的年輕姑娘,“一千積分就這么打水漂咯。”

    那個被稱作李狗的男生不滿道:“你男朋友才是隊長好不好?以他那水平,我的三百經驗才是真的無了。”

    “行了,別吵了,”隊長說,“你們不覺得那個垃圾桶很詭異嗎?”

    李狗說:“那你去踹他一腳,說不定里面出來一面包車的紅名,直接把我們0分送出本。”

    隊長嗤笑:“不可能,一看你就沒翻往期視頻,偽裝道具只能單人使用,你個演子。”

    “那你去唄,”李狗嗆道,“被打了別喊我們撈你。”

    垃圾桶里的江驚月被嚇了一聲冷汗,單人搏擊他姑且能夠一試,但對面四個,雖說其中兩個是身材嬌小的女生,另外兩個男生可比他強壯了不少。

    二了吧唧的隊長猶豫了片刻,可能是覺得在女朋友面前不能輸了氣勢,還真朝垃圾桶方向走了過來。

    江驚月更緊張了,觀察著每一條岔路口的情況,打算在對方揭開垃圾桶蓋子的一瞬間跳出去逃命。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隊長身上,沒注意到手環顯示的地圖上,有一個小小的藍點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他靠近。

    隊長橫穿馬路走了過來,沒敢直接揭開桶蓋,打算先裝模作樣的踹垃圾桶一腳。

    誰知他剛抬腿,遠處的高樓之上急躍下一道勁瘦矯捷的身形,朝他猛得抬了一下手,銀光呈弧線閃過,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系統先一步給出了提示。

    「玩家游星野將玩家肖丁淘汰出本。」

    來者穿著一身紅黑相間的工裝服,碎發有些凌亂,露出了血色雙眸,手中握著一柄鑲嵌有寶石的彎刀,染了血,顯得妖魅異常。

    他沖著馬路對面的三名敵對玩家抬了抬下巴,配上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又高傲又囂張。

    “別客氣,一起上。”

    根本沒有人敢上前,剩下三個菜雞玩家鬼叫著一哄而散。

    江驚月沒有袖手旁觀的打算,立馬從垃圾桶里爬了出來,這畢竟只是個嶄新的偽裝道具,非常干凈,沒有任何的垃圾和異味。

    淡淡的異香混著血腥撲面而來,他無奈道:“你又摘鎮魂釘。”

    “一枚罷了,”游星野已將鎮魂釘重新戴了回去,“方便趕路。”

    “這次化形的什么?”江驚月好奇。

    “獵豹,”游星野回答說,“一來沙漠中存在有少量的獵豹,二來,它是跑得最快的。”

    他邊說著,邊隨手甩了甩彎刀上的血跡,那應該是一柄極好的刀,寒光耀眼,鋒芒逼人。

    “這是你撿到的武器?”

    “搶來的,”游星野笑了一下,“我被系統投放至了一個非常混亂的區域,應該是這個城市的核心地帶,物資很多,玩家更多,二十多個人在相互搶奪圍毆,我趕時間,隨手搶了柄彎刀就跑了。”

    他說得很是輕松,但江驚月明白,想從二十多人的混戰中脫身,絕非易事。

    對方是知道他落單,也許會遇到危險,才拼了命用最快的速度趕赴他的身邊。

    游星野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發現他并未受傷,才松了口氣:“這里太過空曠,且被黃沙淹沒,不是說話的地方。”

    江驚月也點了點頭:“我們最好能找到一處沒有黃沙的掩體作為據點,我很在意那個‘特別提醒’。”

    「在某種時間段,接觸黃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結合傳聞中的情況,很容易讓人想到里面爬出的怪物,和導致了上一任青龍使死亡的偏差。

    這樣的認知使得江驚月很是不安,畢竟游星野現在被剝奪了作為引靈使的特權,比上一任青龍使的處境尷尬得多。

    兩人選擇了一條離黃沙最遠的小路,背貼建筑物,謹慎的探查四周。

    “不用太緊張,”游星野看出了他的心思,“這個子世界就算還存在有偏差,也不可能是沖一個人我來的,何況,我和上一任青龍使,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全然不同。”

    江驚月走在前面,步子極輕,聲音也壓得很低:“怎么說?”

    “雖然我沒有機會認識他,但據道具組的前輩說,他是個挺花心的人,”游星野低聲回答,“人很機靈,不過喜歡走些小捷徑,男女通吃,每次度假都選不同的子世界,說是想要體驗不同的人文和感情。”

    “玩得這么花,喜歡純愛的主系統能同意嗎?”

    “事實上,引靈使里玩得花的人更多,”游星野輕笑,“我和謝不棲這樣的才是另類。”

    江驚月知道對方意有所指,步子頓了一下,才又問:“那……引靈使能夠在子世界留下屬于自己的子嗣嗎?”

    游星野有些意外他會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說:“可以,不過一般沒人會這么做,情人間你情我愿倒也罷了,留下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在子世界里,屬實有點太渣了。”

    遠方傳來了打斗的響動,江驚月立刻停住了步子,原本就只是隨口一問的話題自然也無疾而終。

    畢竟他又沒本事生個小青龍使出來。

    “四點鐘方向,十來個人,持有刀或者匕首類的冷兵器,”游星野同他貼得極近,悄聲道,“其中有兩個是剛剛圍堵你的那一隊。”

    他們背靠著一個寬闊氣派的大樓,多年無人居住,沙土早已侵蝕了這座曾經繁華輝煌的現代城市,發黃的外墻上,還能依稀辨認出“中心醫院”的字樣。

    這個角度有障礙物擋著,無法完全看清遠處的情況,只有手環上不斷跳出的系統信息,在無聲的述說著激烈的戰況。

    江驚月絲毫沒有加入他們的打算,小小聲問:“我們是借機躲進建筑里貓著,還是再觀察一會?”

    游星野難得遲疑了一下:“我們可能得過去。”

    “啊?”

    “我好像聽到洛洛的聲音了。”

    他話音剛落,遠方便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咆哮:“都別過來!我這拖把上,可是沾有劇毒的!”

    江驚月和游星野對視了一眼,確認聲音的主人就是洛洛之后,便心照不宣的挑選了一條最為隱蔽的小路,一前一后謹慎的朝響動的源頭湊了過去。

    另一個陰狠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江驚月呢?他沒和你組隊?”

    江驚月一愣,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游星野。

    對方無聲的用唇語說了句:“野狼”。

    野狼?江驚月心道,真是冤家路窄,那老小子原本應該在兇靈難度的賽場上才對,多半是上個副本解謎失敗,經驗從四級兇靈掉了下來。

    洛洛舉著個臟兮兮的拖把笑得張狂:“我月哥什么檔次,能臉黑到進這種破本嗎?”

    江驚月:“……”

    這個二貨一定沒看系統提示,不然他就會發現,這個副本的首殺正是他月哥所屬的隊伍拿下的。

    “還剩七個玩家,”游星野個子高,視野也好,“洛洛、阿言、剛剛遇到了那對小情侶、野狼以及兩個和野狼同隊的玩家。”

    江驚月時刻注意著手環上的提示:“三個不同的勢力?景玉不在?”

    游星野搖了一下頭:“不在,也沒有提前被淘汰,應該和我們一樣,沒能分配在同一個地點。”

    江驚月又問:“他們手里有熱武器嗎?”

    “沒有,野狼有把砍刀,那對小情侶懷里的是防身道具,洛洛揮舞著……”他頓了一下,內心非常拒絕,“沾屎的拖把。”

    拖把沾屎,戳誰誰死。

    好么,這還是個魔法攻擊。

    第五十六章你自己挑

    競技賽的勝利條件,畢竟不是殺光所有敵對玩家,很多情況下,不同隊伍的玩家,需要合力抵抗極端天氣和強大的怪物,才能在末世之中生存下去。

    野狼并非首次參加競技賽,故而熟知這一點,他的確和江驚月有些過節,但也不至于花一千積分三百經驗,只為了來賽場中尋仇。

    一來他覺得一個小新人的命沒那么貴,二來他的積分再扣,等級就連自己的跟班都比不上了。

    面前這個名叫洛洛的愣頭青,雖說看上去不太聰明,但又一股子莽勁,真正動起手來,自己多半討不到好處。

    野狼眼珠子一轉,剛打算說點什么,就被他自己隊里的新人搶了先。

    “你又是什么檔次,敢這么和野狼哥講話?!”

    “老子是你爺爺,”洛洛叫囂道,“你野狼哥的大爹!”

    氣氛一時間又陷落回劍拔弩張的狀態,作為沒人關注的第三方勢力,小情侶謹慎的朝后退了幾步,似乎不想參與進紛爭之中。

    而不遠處的枯木叢中,一個溫潤干凈的聲音嘀嘀咕咕道:“這輩分不對啊。”

    清冷的聲線低聲調侃:“罵得這么臟,該不會都是在直播間學的吧。”

    “不可能,直播的時候這么罵人會被封號的,”江驚月死不承認,“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就現在。”

    游星野在草叢里隨手撿了顆石子,瞄都沒瞄,以雙指扣住便彈了出去,直中野狼小弟的門牙。

    只聽“啊——”的一身慘叫,兩顆門牙碎成了四截。

    “他媽的誰!”

    江驚月沒來得及動手,但嘴上的便宜也沒落下,朗聲道:“乖孫,不認識你太爺爺?”

    “月哥?”洛洛喜出望外了一秒,隨即怒道,“你他喵的占我便宜!”

    野狼顯然比他生氣得多,拎著砍刀便沖了上來,被游星野以彎刀輕而易舉地架住,竟無法再往前一分。

    他拼盡全身力氣揮刀砍了十數下,對方卻次次都能接住,氣定神閑,游刃有余。

    “你他媽的根本不叫游野,”野狼怒罵,“不對,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唔!”

    又一顆石子破風射了過來,正中野狼的鼻梁,眾人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鼻血飛濺而出。

    游星野嫌棄的往后讓了一步,打算趁對方本能捂住鼻子的間隙里,收下二殺。

    野狼也是個狠角色,見他出刀,當即忍著疼,啟用了一直攥在手中的遁形道具。

    「玩家野狼使用了賽場限定道具[歌會走調,哥也會走掉]。」

    江驚月從枯木叢中走了出來,左手拇指和食指上還纏著橡皮筋,臉色不是很好,像是在氣對方逃走了。

    游星野倒是一副早已預料的模樣,迎上去問:“怎么這么生氣?”

    “那孫子罵你不是人。”江驚月嘀嘀咕咕。

    游星野十分意外的笑道:“要追嗎?道具時效不長,他不可能跑得很遠。”

    江驚月猶豫了幾秒,搖頭道:“不了,再往前走就又會接觸到黃沙,當務之急是尋找物資和水源,以及能夠在危險降臨時藏身的地方。”

    游星野很喜歡對方的冷靜和智,應了一聲,收刀入鞘。

    洛洛拉著阿言跑了過來,那對小情侶早在混亂之中溜走,而缺了兩顆門牙的跟班,也在野狼使用道具遁形的第一時間里,使用了同樣的道具,追隨他的隊長逃命去了。

    只剩下另一個從未說過任何話的跟班,存在感很弱的蜷在墻角里,好像是腿部受傷了,無法站立,蔫蔫的望了過來。

    江驚月之前都沒怎么注意到他,感受到目光后才朝角落里看去。

    這一看便是一愣,那是一個長相極美的男人,看不出年紀,皮膚很白,一頭淡金色的長發垂至腰間,微顰的細眉間透著幾分病態。

    不同于江驚月的干凈清朗,也不似游星野那般淡漠中帶著貴氣與威嚴。

    那是一種沒有任何攻擊性的美,溫柔,圣潔,雌雄莫辨,仿佛再冷酷的人看到他,也會生出一絲憐惜來。

    “可以帶上我一起嗎?”他問,“我不需要保護和照顧,也不必分享答案給我,只要允許我一直跟著就行。”

    江驚月下意識的回頭看游星野,對方的目光也在角落里的美人身上,向來波瀾不驚的雙眸中,難得有一抹感興趣的神色。

    他沒來由的有點不自在,輕喊了一聲:“游哥。”

    游星野點了點頭,朝角落里說道:“恕我直言,你現在的情況,不如直接被淘汰出本。”

    “我想多看看這個子世界,哪怕葬身于此也沒關系,”美人非常執著,“這里是他的靈識最后存在過的地方。”

    “哇,絕美愛情故事嗎?”洛洛小小聲吐槽。

    江驚月往旁邊挪了一步:“你能把拖把先放下再說話嗎?”

    洛洛乖乖扔掉了沾屎的拖把,看了看江驚月,又看了看游星野,剛想提醒大佬,他月哥好像不高興了,就聽到游星野溫聲給了美人回答。

    “你的傷口必須處一下,我們過來的路上見到過一家醫院,也許會有醫療物資,一起去看看嗎?”

    “如此多謝,”美人扶著墻壁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身材有些瘦弱,衣服松松垮垮,沾著些血和污跡,“我名云海,喚我阿海亦可。”

    他看著游星野的目光含了笑,江驚月下意識的皺眉:“天色看起來不太好,我先去前面探路了。”

    說罷,便用手中的皮筋重新束起狼尾,頭也不回的朝中心醫院方向走去。

    洛洛半秒都忍不了了,抱怨道:“大佬,你要是見一個美人愛一個的話,能不能不撩月哥?他被渣男渣過,受不了這個。”

    這可憐孩子對偶像忠心耿耿,卻至今都沒能知道,渣他月哥的,正是面前這位大佬。

    大佬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除了驚月,其他人長得像猴子還是像天仙,對我而言都沒什么區別。”

    “啊?”洛洛茫然。

    ***

    末世的氣候十分混亂,剛進本時還晴空萬里,烈陽炙烤沙漠,還未過去一個小時,天色就暗淡下來。

    遠方的地平線上,壓城的烏云連綿堆疊,泛著沙土般的暗黃。

    江驚月沉著臉繞到了醫院的側門,撐著直桿道閘翻過了門禁,穿越空無一人的康復花園,朝著緊閉著門的住院部走去。

    鐵門很重,沒有上鎖,卻被沙土所卡死,難以推開。

    他咬了咬牙,干脆用一側的肩膀抵著門,使上腿和腰部的力氣,試圖將門頂開。

    事實證明,這種方法的確奏效,鐵門與墻壁很快就出現了一道縫隙。

    卡主門的沙土由縫隙掉落直了地面,轉瞬間,竟變做個一米來高的小怪物,四肢細長,周身被外骨骼所覆蓋,呈現出與黃沙相同的顏色。

    江驚月嚇了一跳,趕緊向后退去,被身后不輕不重的力道拉入了熟悉的懷里,眼前銀光一閃,小怪物生生被攔腰砍成了兩截。

    “驚月,”身后的聲音問,“有沒有受傷?”

    江驚月咬著唇,聲音悶悶的:“沒有。”

    游星野這才松了口氣,解釋說:“我同意帶上他,不是因為對他有好感,你別生氣。”

    江驚月自嘲的笑了一聲:“我有什么立場可生氣的。”

    “別這么說,”游星野保持著摟著他的姿勢,將下巴放在了他的肩上,像是個宣示所有權的大型貓科,“帶上他,是因為他和上一代青龍使蘭萬舟,可能有很深的淵源。”

    江驚月任由他抱著,也不掙,只是問:“這是怎么知道的?”

    游星野回答說:“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吊墜,并非普通的裝飾物,那是青龍身上的鱗。”

    “鱗?”

    “嗯,每個青龍使的鱗都不一樣,去世的青龍使,身上的鱗會隨著靈識的消亡而一同黯淡,所以云海佩戴的那片,是灰黑色。”

    游星野說:“雖說三十多位非人的引靈使,大多都有將隨身之物贈與戀人的喜好,但通常會在離開子世界時,被主系統一并清除,我也不清楚云海是如何將其保留下來的。”

    對方解釋得非常清楚,江驚月自然也沒由再介意了,只是小小聲吐槽了一句:“你的隨身物品是那部手機嗎?”

    他說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主系統會警告的準備,但手環卻靜悄悄的,仿佛卡住了。

    “當然不是,”游星野失笑,“你想要我的鱗嗎?”

    一片極其漂亮堅韌的,來自自己喜歡的人,能夠隨時知道對方是否還安好的鱗片,江驚月當然非常想要。

    但他猶豫了片刻,輕聲問:“會很疼吧?”

    游星野喜出望外:“不疼,沒關系,還會再長出來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江驚月頭一次見他這個樣子,懷著滿心的喜悅,直白的表達著對自己的感情。

    明明半個多月相處下來,看得出游星野對旁人,都是極其清冷淡漠的性子。

    所以當對方表現出對他人的興趣和友善時,江驚月會感到有那么一點介意。

    他無疑是喜歡游星野的,哪怕沒有曾經在一起過的記憶。

    他依舊有些自私的卑劣的希望,對方屬于他一個人。

    “先說好,普通的鱗就行,挑你最不疼最容易愈合的地方,”江驚月說,“不許拔逆鱗。”

    游星野輕笑了一聲:“出了賽場,你自己挑。”

    第五十七夢幻開局

    有了對方的承諾,江驚月便沒再介意過什么,甚至主動幫忙在護士站里翻出酒精和紗布,遞了過去。

    這是一家很大的醫院,分為門診和住院部兩個區域,門診部分樓體被毀嚴重,基本全然被黃沙侵蝕,失去了探查的可能。

    游星野將酒精紗布又遞給了云海,全程沒有任何肢體接觸:“自己包扎一下,可以嗎?”

    云海點點頭,伸手接過,仔細處起了傷口。

    他遠沒有看上去的那般纖弱,處起傷口來果斷利落,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我以前是個醫生,”見二人面露疑惑,他主動解釋說,“生于一個醫療文明非常發達的子世界中。”

    游星野問:“恕我直言,蘭前輩已經去世了四十余年,這期間,你都只身留在九幽世界里,做一個弱靈玩家?”

    云海不答反問:“你是新一任青龍使吧?為什么會來弱靈級別的競技賽?陪小男朋友?”

    “算是吧。”游星野并未解釋太多。

    “真好,”云海感慨道,“他從來都不愿意陪我做這樣沒有意義的事情,比起他的男友,我更像是個沒有名分的情人。”

    江驚月好奇:“那他還給你龍鱗?”

    “龍鱗又不是什么很稀奇的東西,”云海覺得好笑,“他能給我當然也能給別的情人,又不是拔掉就不長了。”

    “不疼嗎?”

    “渣男死都不怕,”云海翻了個白眼,“還怕疼嗎?當初他哄我利用系統BUG,在不被清除記憶的情況下,來九幽時間和他長相廝守,造成了短暫的偏差逆涌,導致他護心鱗盡碎,靈識受損時,我也曾以為他是真的愛我。”

    洛洛氣喘吁吁的從樓下爬上來,正好聽清了這一段:“這還不是真愛?”

    “真愛?真愛會在傷好不到半年后,就在別的子世界中,被同事撞見和漂亮妹子相處甚歡嗎?”

    洛洛的表情裂開了,尷尬的和身后的阿言對視了一眼,強行轉移話題:“下面三層的情況我倆差不多探完了,屬于沒有食物,沒有物資,沒有線索的三無地帶,看起來應該是已經被人搜尋過了。”

    聞言江驚月看了眼手環上的時間,分析說:“競技賽才開始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我來時大門緊鎖,應該不會有其他玩家搜尋過,或許這里在四十年前的那場比賽中,就已經被弄成現在這幅模樣了。”

    阿言不可置信的拿起一瓶酒精:“這些東西能存留四十年之久?”

    “你忘啦?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洛洛道,“說不定主世界里的四十年,對于這里來說只是四十天呢?”

    阿言不確定的看了眼游星野,對方點點頭說:“是有這種可能,但有一個別的問題,為什么我們可以肆意討論上一任青龍使,以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卻不受到任何警告?”

    說著,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腕,科技感十足的手環上,依舊不知疲倦的不斷提示著道具使用和玩家淘汰的信息,卻沒有任何一條違規警告。

    云海笑道:“在這個子世界里,說什么都沒有關系,只要不違反競技賽規則,就算是大罵主系統煞筆,它都不會聽到。”

    “啊?”洛洛詫異,“這里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非法之地?”

    “這里是萬舟嘗試利用系統BUG的第一個子世界,”云海說,“可惜并未成功,甚至造成了偏差,但由于屏蔽掉了部分監視,一直沒能被主系統發現,只將其當做是一個出現了未知偏差的世界。”

    “這個子世界有什么特別之處嗎?”江驚月問,“為什么要把它作為第一個試點?”

    云海又笑了一下,他應該是個很愛笑的人,卻透著自嘲與苦澀:“從技術層面來講,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這里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原生子世界。”

    “妻子?”游星野皺眉,“真是和引靈青龍使這個身份,格格不入的名詞。”

    云海對蘭萬舟可謂是又愛又恨,埋怨對方的同時,又忍不住維護說:“你不也交了男友,帶進九幽世界里來?你敢說在引靈使漫長而寂寞的生命里,只對他一人心動嗎?”

    游星野應當是覺得他有點瘋有有點可憐,故而并沒有爭執或辯解,只道:“你們在這里休息一會罷,我帶驚月去頂樓看看。”

    他便江驚月伸出右手,對方也乖乖放了左手上來。

    ***

    住院部統共五層,舉架高,占地面積大,走廊和樓梯都十分寬敞明亮。

    頂樓的左半邊原本是手術室,如今大門緊鎖著,游星野嘗試了一下,無法從外部暴力打開。

    江驚月想幫他一起推門,卻被輕聲喊住了。

    “驚月,”游星野說,“我剛剛是不想刺激他,所以沒有回答,引靈使若是沒有遭遇意外,靈識壽命的確非常非常長,用普通人的方法計算,我認識你那年才十九歲,但我敢說,不會再對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心動。”

    手環上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警告。

    看來云海沒有說謊,主系統無法完全監視這個子世界,只要沒有做違反競賽規定的事情,它一概都不會發現。

    江驚月沉默著看了會兒緊鎖著的門,說道:“我聽過一個笑話,一對情侶分手,一方追問另一方,曾經說過的海誓山盟算什么?對方回答說,算成語。”

    游星野難得被他懟得說不出話來,靜了片刻,才沉聲問:“你想我怎么證明?”

    “無需證明,我不是在否定你,”江驚仰臉,眼神十分認真的看著他,“游哥,對于人類而言,百年也是很長的事情,我無法替未來的自己承諾什么,但在這一刻,我是心動的。”

    游星野不確定的垂眸望向對方,那雙血色的眸子仿佛被點燃了一般,星火似的滾燙發亮。

    重逢之后,對方第一次親口和他說,心動。

    “驚月……”

    他朝前走了半步,剛欲俯身,便被突如其來的系統提示嚇了一跳。

    「比賽已進行1小時30分,玩家的探尋時間僅剩30分鐘,請還未找到掩體的玩家抓緊尋找,沙暴即將開始!」

    「特別提醒:普通掩體僅能防止自身被沙土吞噬,并不能徹底阻絕黃沙,想要毫發無傷,還需找到存留于城市之中的[安全箱]。

    友情提示:該輪沙暴的[安全箱],將出現在與“新生”有關的醫療建筑中。」

    「沙暴倒計時:00:29:59」

    “草。”被嚇到的江驚月脫口而出。

    游星野也沒忍住低罵了一聲,具體內容江驚月沒能聽清,但直覺對方罵得很臟。

    原來青龍使大人是會罵人的,他對游星野有了新的認知。

    紅色的倒計時像是催命的鬼,二人不得不相互讓開了一點距離,研究起提示上的內容。

    “為什么是安全箱,一般不都是安全屋嗎?”江驚月吐槽說,“該不會很小一個吧,那胖子怎么辦,主系統被‘要么瘦要么死’的弱智營銷號洗腦了嗎?”

    游星野看起來很不爽,但還是溫聲回答說:“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個詞,也許跟蘭萬舟對這個子世界做的實驗有關。”

    他明明之前喊的都是“上一任青龍使”或“蘭前輩”,在聽聞此人所作所為后,就開始直呼其名了,明顯是有些看不上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渣男。

    江驚月繼續研究提示:“與‘新生’有關的醫療建筑中,醫療建筑應該包括我們所處的醫院,與新生……新生兒科?”

    他望著手術室對面,大敞著門的新生兒科,心道這是個天命圈啊。

    游星野贊成了他的推測:“走,進去看看。”

    走廊很長,兩人的步子不慢,江驚月邊走邊說:“雖然在副本里討論感情問題會顯得很不專業,但機會難得,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游星野心知對方指的是這里屏蔽了主系統部分監視,點頭道:“你問。”

    “我們是怎么認識的?我是指,在我的原生子世界里。”

    游星野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間,有點尷尬的反問:“一定要知道這個嗎?”

    “不想說?”

    “也不是,”他躊躇了幾秒,實話實說道,“打游戲認識的,開始于互噴和仇殺,實在不是什么甜美夢幻的開局。”

    “互噴?”江驚月錯愕,“你……能罵得過我?”

    游星野被他驚訝的表情逗笑了:“罵不過,所以就打,發現打也只能五五開,反而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是什么別樣的征服欲嗎?”江驚月開玩笑說,“那種‘呵,凡人,你成功吸引了青龍使大人的注意’嗎?”

    “也不算,當時單純是想當個朋友認識一下,”游星野說,“真正心動,是意外看到你錄的游戲視頻。”

    江驚月的步子一頓。

    他那會兒的確有未來做游戲主播的想法,于是錄制過一些視頻,至于在視頻中露臉,單純只是剪輯的失誤,沒想到會被對方看見。

    “所以是見色起意?”

    游星野挑眉:“不止,從長相到聲音再到性格,都在我的性癖上,實在是沒法拒絕。”

    和游戲里的仇人成了戀人,這開局還不夠夢幻嗎?江驚月心想。

    第五十八章天命圈(被迫刪減)

    「沙暴倒計時:00:10:00」

    「注意!沙暴將于十分鐘后到達玩家所在區域,預計持續時間9小時,請玩家在此期間內,不要離開安全箱的庇護,以免遭受黃沙侵蝕。」

    “什么玩意兒?”洛洛滿臉質疑,“持續9小時?這場比賽統共就60個小時誒,而且這么小的棺材盒,待9個小時早悶死了吧!”

    中心醫院五樓新生兒科,江驚月叫不上名字的醫療器械和護用品,被人像垃圾一樣凌亂的堆在角落里。

    原本應該擺放溫箱和搶救臺的地方,整整齊齊的排了四個形似棺材的鐵皮箱子,側面被紅色的油漆上了“沙暴防控安全箱”的字樣。

    江驚月隨手丈量了一下,高度大概到成年男性的腰部,長兩米,寬一米二左右,的確像口僅供一人使用的棺材盒。

    “里面留有換氣口,能防沙,很有意思的設計,”游星野仔細研究了一番,“這個子世界在成為末世之前,文明層度并不低,偏差發生后,人們也并沒有第一時間死去,應該是有專業人士研究出了這種抵御沙暴的安全箱,和偏差所造成的惡劣氣候抗爭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原意是向幾人解釋安全箱的設計,沒曾想手環無聲的亮了一下。

    「玩家游星野提交核心線索,所屬隊伍完成任務進度10%,現排名第一位。(該提示僅所屬隊伍可見)」

    他有些詫異的掃了一眼手環,懊惱的嘀咕:“早知道讓驚月來提交了。”

    江驚月倒是挺高興的,拍了拍洛洛:“快抄,爭做第二名,這場比賽的60個小時雖說看上去不算長,但我統計了一下,往屆比賽的平均時常在33小時左右,足足多出了一倍,也許就是用來給玩家對抗沙暴的。”

    洛洛當即抄起了答案,阿言則問:“我們有五個人,但只有四個箱子,咋辦?”

    他邊說邊瞄了一眼研究器械的云海,對方沒有任何抄答案的打算,似乎來這場比賽中,根本就不是為了取得名次。

    游星野無視了他的暗示,回答說:“我陪驚月一起,你們一人一個。”

    “啊?”洛洛張大了嘴,“大佬,你這么高的個子,單獨進箱子里就夠擠了,和月哥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游星野挑了一個揭開:“他有幽閉恐懼癥,就算有五個箱子,我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9個小時。”

    箱子的內部六面都鋪有軟絨,最底下還墊了舒適的海綿,從設計上來看,的確像是用來在抵御沙暴時,順便睡上一覺的。

    十分鐘時間過得極快,五人來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分配完箱子,并在最后半分鐘里合上了自己的“棺材蓋”。

    江驚月沒來得及多想,和游星野擠進了同一個安全箱。

    一米二的空間對于兩個成年男性而言十分擁擠,但又并沒有到會感覺難受的地步,頂多是肢體不得不緊貼在一起。

    隨著蓋子被蓋嚴,頭頂的最后一縷光線也消失了,外面的風沙隨之襲來,輕易透過堅實的建筑,呼嘯著拍打著安全箱外側的鐵皮。

    有點吵,江驚月在黑暗的空間中默默的想著,他陷在微涼的懷抱中,鼻尖縈繞有淡淡異香,心跳因緊張和興奮而控制不住的加速。

    游星野側身抱著他,問道:“感覺不舒服嗎?”

    “不是,”他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平靜下來,“我們……”

    “嗯?”

    “以前做過嗎?”

    游星野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但還是如實道:“做過。”

    他原以為這樣對方能放松一點,但懷里的人似乎更緊張了。

    “做過……幾次?”

    游星野還記得上一個副本里,江驚月唬那小紅名時說過的話,便回答說:“如果你希望我一夜七次的話,那就還欠你兩次。”

    江驚月的呼吸滯了一瞬,心臟狂跳著,卻忍不住追問:“是在酒店里嗎?一個很漂亮的套間,圓床,橘粉色的床幔,華而不俗。”

    “你能記得起這些?”

    “偶爾會夢到,”江驚月說,“但記不起是和誰。”

    游星野摸了摸他的發尾,輕聲問:“你記不起來,所以擔心對方不是我,我知道了會介意,對嗎?”

    江驚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聽著沙石敲打鐵皮的聲音,緊張和焦慮的感覺,卻漸漸消失了。

    心醫生說,他的幽閉恐懼癥,可能是內心因為失去的那段記憶,而產生了無法確定的焦慮感。

    他像是被困在了某段時空里,拼了命的想要撞開無形的壁壘,去找某個深愛的人。

    如今他找到了,確定了,所以再狹小的空間,也不會感到恐懼了。

    只要游星野在他的身邊。

    耳邊清冷的聲音又問:“知道我為什么不希望你喊我游哥嗎?”

    他下意識的接話:“為什么?”

    游星野輕笑了一聲:“我年紀比你小,又是從仇人開始認識,當時想讓你喊我一句‘哥’,比登天還難,‘游哥’這個稱呼,原是在床上,哄著你喊出來的。”

    “你……”江驚月一時語塞,但也知這不怪游星野,當初在羅剎海市,對方曾拒絕過,是自己執意要這么喊的。

    游星野好笑道:“還喊嗎?”

    “游哥。”

    這不知悔改的倔性子,還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微涼的氣息掠了過來,點在唇上,一觸即分。

    江驚月并未避讓,反倒尋著淡香迎了過去,與他唇齒糾纏。

    安全箱雖小,但的確足夠結實。

    不但完美的抵御了沙暴,任由箱內的二人折騰,也沒有半點會散架的兆頭。

    江驚月偏頭喘了一口氣,舔斷銀絲,打算再迎上去時,卻聽見對方聲音低啞的問著:“想讓我還你那兩次?”

    他反問道:“那是不是應該先復個合?”

    “你當年說過要分手嗎?”游星野替他了一下翹起來的衣領,“反正我沒有。”

    江驚月下意識的想說自己不記得了,轉念一想,對方不正是欺負他不記得嗎,故而佯怒道:“那你還不還?”

    “這里空間太小,施展不開,”游星野無奈道,“先哄你睡個覺,比賽結束再還。”

    ……

    游星野低聲道:“驚月,好久不見。”

    第五十九章有人針對小萌新

    9個小時的沙暴期,對于其他玩家而言也許非常漫長,但對于江驚月來說,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

    明明才進賽場兩個多小時,還是在幽閉的空間里,他自己都很難相信這樣的情況下居然能夠睡得很熟。

    總之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沙暴已然結束,安全箱的蓋子不知去向,他孤零零的躺在里面,穿戴整齊,蓋著游星野的外套。

    人呢?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另外三個安全箱也空著,整個醫院五樓,都被黃沙堆滿。

    遠處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踩在沙土上,沙沙作響。

    “醒了?”游星野拎著大半瓶水和一些干面包朝他走了過來,“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也許能推測出下一批安全箱的位置。”

    江驚月張了張嘴,發現嘴唇已經干裂出了淡淡的血腥味,當然也有一些是接吻過于激烈的緣故。

    “游……”

    他原本是想喊游哥的,但又驀然想起對方幾個小時前,貼在自己耳側的低語,紅著臉將這個稱呼咽了回去。

    “別急,”游星野扶著他起身,“先喝幾口水再說話。”

    他的身后又傳來了新的腳步,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我說你那么大一瓶水干嘛只抿兩口呢,原來是有小嬌妻要養。”

    來者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五官端正,氣質沉穩,不像是會隨口調侃陌生人的性子,應當是與游星野熟識。

    江驚月乖乖的喝了幾口水,并未介意對方的調侃。

    反倒是游星先不樂意了,沉聲道:“注意你的用詞。”

    “開個玩笑,介意的話我道歉。”男人無辜的做出了投降的姿勢。

    游星野倒也沒真和他計較,介紹道:“引靈危宿使暮雨,本賽場的監考之一,負責處賽場BUG及核實玩家身份,正巧遇上,所以問了他一些問題。”

    沒有監考站在安全箱邊,玩家還靠坐著的道,江驚月趕忙爬了起來,出于禮貌,他應該自我介紹一下,但也被游星野一并包攬了。

    “江驚月,我男朋友,”游星野說,“還沒來得及求婚,所以不能叫‘嬌妻’。”

    暮雨的嘴角沒忍住抽了一下,但還是朝江驚月點點頭:“你好。”

    “你好。”江驚月也朝他點了點頭。

    黃沙很軟,安全箱的擋板又略高,想從里面出來并不是很容易,江驚月猶豫著是翻出來還是直接跳,被游星野雙手攬腰,給抱了出來。

    暮雨下意識的朝后讓了半步,始終沒有同他有過半點身體接觸。

    “其他人呢?”江驚月小聲問。

    “都在四樓,”游星野說,“找到了一些水和食物,雖然已過期很久,但并未變質。”

    暮雨也道:“這個子世界的時間流速很詭異,時快時慢,著實不應該作為弱靈難度的賽場,我在城市的四周發現了不少異樣,所以才會露面。”

    “為什么我去過的每一個副本,都會出現不同情況的BUG?”江驚月感到奇怪,“總不可能是有人暗中針對我這個小萌新吧?”

    “恐怕就是有人在針對你,或者說,是針對你倆,”暮雨說,“青龍使大人想知道的事情我已全數查明,玩家云海的身份無誤,但他的信息,是兩年前登記于主世界系統中的,兩年來幾乎每個星期都會進入副本,成績時好時壞。”

    游星野接過他所給的數據掃了一眼,斷定:“他在卡分,非常老練的操作,一直保持著不會升級至四級兇靈,但又可以維持日常所需的成績。”

    暮雨贊同道:“我也這么認為,他登記于主世界的時間也非常湊巧,正是兩年前逆涌事故結束后的第二天。”

    江驚月“嘎吱嘎吱”的咬著干面包,味道居然還不錯,不過非常噎,也不知道游星野是如何就著小半瓶水吃下去的。

    “之前就想問了,心愿達成之后回到原生子世界的玩家,還能再通過許愿的方向進入九幽世界嗎?”

    暮雨說:“可以,但通過這種正規途徑,原來的等級是會保留的,假設一個高端玩家,以九級猛靈的身份達成心愿回到了原生子世界中,再次進入九幽時,他應該依舊是九級猛靈,并不會被清除登記和等級,成為一級弱靈。”

    “想要被主系統清除登記和等級,除非是被驅逐出九幽境地,”游星野思索道,“就像我們在羅剎海市里遇到過的老賈那樣。”

    “老賈?我記得他也是兩年前再次進入九幽的,”江驚月咬著面包皺眉,“那場逆涌導致了主系統一部分數據的崩潰嗎?”

    游星野靜靜的等他吃完了面包,才道:“方才說我們找到了一些東西,是同蘭萬舟有關的,但云海看了后卻并不驚訝,他應該在極早之前就同這位前青龍使相識,且了解非常多有關他的事情。”

    江驚月喝了一小口水,努力將最后的面包咽了進去:“你是說他倆的關系,遠不如情人那般簡單?”

    “嗯,從比賽登記表上來看,云海的確是與野狼同隊,但二人在主世界里應該沒有太多交集,他更像是隨便借了一支隊伍,混進這個世界里來。”

    江驚月將剩下的水還給游星野,又問:“他參加競技賽是有預謀的?他又是如何確定,自己一定會被分配到這個出過事故的子世界?”

    “因為來這個子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不是隨機分配的,每個隊伍中,都至少出現了一位,與引靈使或是兩年前那場逆涌有關的人,”暮雨說,“當然,其中也包括我。”

    游星野沒接對方遞過來的水:“有人將我們集中在了這里,或許是想要清除掉一部分的知情人,所以這個賽場的難度才顯得如此詭異。”

    暮雨看著二人的甜蜜互動,“嘖”了一聲:“那現在怎么辦?”

    江驚月拎著水瓶,朝他笑了一下,一雙桃花眼彎似月牙,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嚇人的話。

    “殺人。”

    暮雨張大了嘴。

    游星野抱著彎刀朝樓下走,倒是好心解釋了一句:“在毀滅性的偏差到來之前,將所有知情者都淘汰出場,只要在暗中操作的那家伙,權限還未碾壓主系統,就無法在九幽世界中,傷害普通玩家。”

    否則又何必多此一舉,特地將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場比賽之中?

    ***

    醫院四樓的護士站里,玩家們圍坐在一起,討論著病歷上的內容。

    江驚月跟著游星野從樓上下來,很意外的看到了進入賽場后便消失不見的景玉。

    “前青龍使還有過一個兒子?!”景玉拿著病歷驚呼,“我對他的渣有了新的認知。”

    “對,和他的第一任妻子生的,”云海表現得非常淡定,“他倒也沒瞞著,剛認識的時候就和我坦白過了。”

    “那你還和他在一起?!”洛洛大聲質疑。

    “他和他的前妻是性格不合,正常的感情破裂離婚,而非五年度假期結束,被系統清除記憶,”云海說,“我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洛洛和景玉被噎了一下,半天都沒能想出話來反駁。

    但是剛從樓上下來的江驚月接話道:“他將這里作為第一個試點,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云海直接把病歷遞了過去,道:“他的兒子剛出去時便患有非常罕見的疾病,以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壓根活不過三年。”

    江驚月迅速閱讀了病歷上的內容:“所以他借助引靈使的權利,在三千子世界中,挑選了你的原生子世界,想將兒子帶去看病?就為了這么私人的事情,讓整個子世界陷入偏差之中?”

    “他也沒想到過,失敗會有這么大的代價啊。”云海爭辯說。

    江驚月也無語了一秒,換了個話題問:“他的實驗沒能成功,但還是去了你的原生子世界,是想要了解一些先進的醫療技術,嘗試著帶回來拯救兒子嗎?”

    “是,”云海點頭,“他也的確延續了兒子六年壽命,至少讓其好好念完了幼兒園。”

    “不對吧,”江驚月疑惑,“他想要延續兒子的壽命,為什么不干脆向主系統許愿?”

    云海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一個新人,居然知道可以許愿延壽?”

    “有什么問題嗎?”

    “在九幽幾千年歷史之中,延壽都是不被允許的愿望,直到萬舟靈識盡滅后,主系統才偷偷更改了這條規定,”云海嘆了口氣,“對外說的是,心愿系統應該更加富有人性化,但事實上,是為了防止瘋批再惹出事端。”

    最后下來的暮雨補充道:“許愿延壽的條件非常嚴苛,許愿者必須是七級以上的猛靈玩家或引靈使,延壽以日計算積分,每日扣除44點,且許愿者在一定時間內,靈識處于虛弱狀態。”

    江驚月一愣,猛得回頭看向游星野,對方卻并不想讓他感到愧疚,輕咳一聲,強行將話題扭了回去。

    “你是什么時候和蘭萬舟認識的?具體在多少年前?”

    “六十八年前,”云海回答得毫不猶豫,“他說按照人類的方法計算,他的靈識已經八十三歲了,但對于妖魔而言,還十分年輕。”

    “八十三歲,對于人類而言,就算還沒被掛在墻上,也該躺在敬老院里了,”洛洛小聲吐槽,“他卻能一邊給兒子治病,一邊撩別的美人。”

    “不是他撩的我,”云海非常維護這位前青龍使,“是我追的他。”

    這下所有人都無語了。

    半晌后,江驚月才幽幽的說了句:“用不用躺在敬老院不清楚,但我們大概得躺在幼兒園。”

    第六十章我就是那個渣男

    在出發前往幼兒園之前,江驚月取得了所有人同意,先將分析出的答案提交執主系統,把線索完成度提升至了20%。

    洛洛果斷照抄,還吐槽說:“這不得遙遙領先?”

    “沒什么好得意的,”江驚月無奈道,“我們運氣好,遇到了知情人,算是在作弊。”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景玉直言,“像我這種埋在沙子里,還能被危宿使大人刨出來的人,一看就很有實力。”

    暮雨也挺無奈的:“這個賽場出現了惡性BUG,按來說應當停止比賽,退換積分經驗,并給予補償,但由于賽場特殊,我無法反饋給主系統,只能盡可能救助遇險的玩家。”

    游星野將搜尋到的食物和水分發了出去,這些物資明顯都已過期了很久,但在風沙和干旱的環境下,并未腐壞。

    “還剩多少玩家?”

    “43名玩家,19支隊伍,”暮雨說,“離開賽場的玩家中,僅僅有21名是被其他玩家淘汰,另外的35人,皆喪命于沙暴之中了。”

    比賽才過去不到12小時,超過一半的玩家便已被淘汰,江驚月心想,這根本就不是比賽,這是某個躲藏在暗中的人,對于知情者的一場屠殺。

    游星野聽了臉色也不太好看,皺眉道:“距離下一場沙暴還有多久?”

    暮雨干脆給他看了自己的手環:“完全沒有提示,我個人猜測,有人是借著六十多年前,前青龍使留下的部分屏蔽設備,在偷偷搞事。”

    “前青龍使一定很有個人魅力吧,”洛洛吐槽,“四十多年過去,還有這么多人對他念念不忘。”

    他只是隨口皮了一句,沒曾想云海很認真的接話道:“我有照片,你們要看嗎?”

    本著不看白不看的精神,江驚月好奇的湊了過去。

    應該是張一時興起拍的照片,沒有聚焦構圖濾鏡可言,但手機屏幕上的男人,的確魅力十足。

    與現任青龍使的清冷和略帶少年感的貴氣全然不同,照片里的蘭萬舟斜倚著床頭,懶懶的披著浴袍,瞇著眼點了一根煙,而拍攝者應該就躺在他身邊,抓拍下了對方沉穩又顯得有些厭世的頹唐氣質。

    江驚月仔細的看了片刻,確認了對方的確和游星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類人。

    “我有一點介意,”游星野半開玩笑的說,“你盯著別的男人看了好久。”

    “我不是,我沒有,”當著云海的面,江驚月不好直說前青龍使沒有對方帥,只能紅著耳根道,“我更喜歡你這種風格。”

    游星野這才滿意道:“走吧,找找這座城市里最好的幼兒園在哪,順便盡可能把其他玩家淘汰出場。”

    說罷,他便第一個下了樓,江驚月緊跟其后,剩下四名玩家稀稀拉拉的跟著,云海腿部有傷,走得很慢,斷后的暮雨不得不扶著他。

    “之前沒敢問,”游星野仗著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低聲道,“你戒煙了?”

    “嗯,”江驚月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本來也只是累狠了才抽一根,沒什么癮,車禍之后聽了醫生的建議,徹底戒了。”

    游星野頓了一步,低頭貼在他耳邊說:“你在床上抽煙的樣子,比他性感一百倍。”

    江驚月的臉徹底紅了:“游哥你……”

    “不過醫生說得沒錯,戒了對身體好,”游星野又說,“畢竟你哪怕穿戴整齊的站在那里,對我的吸引力也是致命的。”

    “游星野你……”

    他從沒想過,外表如此清冷淡漠的青龍使大人,居然這么會撩人。

    ***

    醫院外的街道也早已被黃沙覆蓋,沙暴過去后,烈陽燒灼著每一個角落。

    在江驚月瞇著眼看全城地圖的這十來分鐘里,游星野提著彎刀在附近逛了一圈,成功淘汰了三名玩家。

    “幼兒園離這兒也太遠了,”江驚月嘆道,“步行最近的路線也要一個多小時。”

    洛洛很懵逼的問:“干嘛非得找幼兒園?”

    “副本的安全屋安排,通常都是為了推動或迫使玩家去發現相關線索,”江驚月說,“比賽也是同樣,就算這個賽場出現惡性BUG,它的最初設計應該也是為線索而服務的。”

    “那新線索為啥一定和幼兒園有關?”

    江驚月很有耐心的解釋說:“這個子世界會變成末世,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前青龍使,和他早亡的愛子,既然第一輪沙暴的提示是‘新生’,而據云先生所說,孩子活到了六歲,完整的念完了幼兒園,如此推論,倘若你是前青龍使,你會把愛子送去什么樣的幼兒園?”

    洛洛恍然大悟:“那肯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幼兒園啊!”

    “最好的幼兒園在城北,離我們足足有六點幾公里,”江驚月借著小小的手環地圖規劃路線,“沙路難走,云先生又受了傷,這么大的城市,連個交通工具都沒有。”

    “也不是完全沒有,”暮雨走了過來,“我來之前看了一眼,醫院停車場里,除了報廢掉的車輛外,還有幾輛特殊設計的自行車,應該是為了沙暴特地設計的,能夠載人,在沒有能源的情況下也可以……”

    “小心!”

    江驚月拉著他和洛洛猛得朝后退了幾步,一支箭矢擦著暮雨的頭皮飛過,力道極重的扎入了三人原本站著的沙堆上,箭翎輕顫。

    暮雨怒道:“臥槽!引靈使都打?!”

    回應他的,是接二連三的箭矢,準頭極好,若不是江驚月反應夠快,拉著兩人在醫院附近的乘涼亭中穿梭躲藏,他們早就被戳成篩子了。

    “啊啊啊啊啊大佬救命——”洛洛尖叫得像個開水壺。

    他話音未落,所有人的手環上同時跳出了一條新提示。

    「玩家游星野將玩家頌分淘汰出本。」

    一分多鐘后,游星野拎著染血的彎刀和一把反曲弓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受傷了沒?”

    “哇!大佬!你這也太有安全感了,我要是月哥,我早該心動了!”

    洛洛激動得想要撲過去,被江驚月無情得拎住了外套的帽子。

    “月哥,”洛洛回頭道,“忘了那個渣男,從了大佬吧。”

    江驚月有意逗他:“忘不了。”

    “為啥啊?”洛洛委屈。

    江驚月沒再他,朝前迎了幾步,將手環上的地圖給游星野看。

    “我制定了一條路線,你看看,沒問題的話,我們去醫院停車場弄幾輛自行車過去。”

    “只要不遇到極端偏差,都不是問題,其它的,殺過去就行,”游星野將手里的反曲弓遞給他,“我記得你玩得很好。”

    “那也做不到邊騎自行車邊射箭。”

    江驚月隨口開了個玩笑,卻還是乖乖收集了沙地里散落的弓箭,放入箭袋之中循環利用。

    “也不是不行,我帶你,”游星野和他一起往停車場走去,“甜蜜雙排,當然應該有甜蜜雙騎的環節。”

    洛洛被二人秀了一臉,嘀咕道:“這樣都忘不了渣男?”

    游星野正巧和他擦肩而過,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極輕的說了句:“忘不了的,因為我就是那個渣男。”

    洛洛:“?!”

    完了,他心想,自己大概應該也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了大佬很多壞話。

    不是?你這么喜歡他,當初干嘛要把他甩了?洛洛崩潰了。

    ***

    停車場里,一排特制自行車整齊的排列著,眾人檢查了一番,還有四輛能夠勉強使用。

    游星野和江驚月一開始便打算同乘一輛,景玉選擇了撈他出沙堆的危宿使大人,洛洛和阿言看向帶著傷的云海,卻都被無情丑拒了。

    “一點外傷,不影響騎車。”

    于是洛洛更奔潰了,被迫和阿言同乘了一輛。

    “我喜歡漂亮小姐姐,”洛洛沮喪著臉,“實在沒有的話,雌雄莫辨的美人也可以。”

    阿言嫌棄的坐在后座上,和他離得老遠:“很巧,我也一樣。”

    游星野無視了這兩個活寶,道:“我和驚月走最前面,遇到危險立刻呼救并反擊,切記,寧可被其他玩家淘汰,也不能死于怪物或是惡劣環境。”

    “嗯嗯,”洛洛調轉車頭,排在了他后面,“那我們和云先生在中間,麻煩危宿使大人斷后?”

    暮雨無奈道:“雖說保護玩家是監考的職責,但事實上我并非戰斗人員。”

    “啊?”景玉非常驚訝,“難道不是所有的引靈使都很能打嗎?”

    “當然不是啦,我是被主系統從道具部門抓來的,”暮雨很是無辜,“技術人員,懂不懂?”

    最前面的江驚月忍不住回頭問:“道具部門,就是那個研發出[兄弟,你好香]的地方?”

    暮雨更無辜了:“這些名字是我老師取的,和我沒關系。”

    游星野也點了點頭,低聲道:“他的老師是玄武使閑潭影,道具部門負責人,同時也是三十二位非人引靈使中,在職時間最長的,出了這個賽場之后,我想帶你去拜訪一下他。”

    “問關于前青龍使的問題?”江驚月坐在后座上,一手持弓,一手攬著對方的腰,好不親密。

    “嗯。”

    烈陽之下,四輛自行車排列有序的穿過規劃好的路線,朝城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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