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腳踢北海幼兒園
幸存的三十多名玩家,不是有實力便是有運氣。
哪怕猜不中前青龍使與子世界的關(guān)系,也大多能從線索“新生”和醫(yī)院病歷中,推測出答案與一個患有罕見疾病的孩子有關(guān)。
這一路上,江驚月持弓的手都沒能放下來,淘汰玩家數(shù)刷得比游星野還高,足足九人。
“還剩30名玩家,隊伍卻還有17支,”暮雨最后一個停了車,“看起來有不少落單玩家。”
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的云海道:“剛剛那個叫頌分,和我同隊,是野狼的人。”
“野狼的人?”游星野直言道,“你為什么會跟野狼這種人一起參加比賽,單純是他愿意支付積分和經(jīng)驗帶你?還是你覺得他有問題?”
“當(dāng)然是因為他愿意出積分和經(jīng)驗報名比賽,”云海說,“他本人智商堪憂,手下的那群人也完全是烏合之眾,都是沖著參賽資格來的。”
“你們是一個四人隊?”
云海冷笑著應(yīng)了一聲:“嗯,野狼想得很美,頌分負(fù)責(zé)淘汰玩家,我負(fù)責(zé)醫(yī)療,汪睡負(fù)責(zé)推線索,他自己什么也不干,坐享答案。”
江驚月好奇的問:“汪睡是那個被游……哥打掉了兩顆門牙的嗎?”
他這句話非常可疑的停頓了一秒,獲得了游星野一個似笑非笑的目光。
當(dāng)著外人的面,喊游哥太曖昧,喊游星野又太生疏,他該趕緊想個新的稱呼出來才是。
“是,”云海從車上翻身下來,腿部的紗布又再一次被染紅,“那小子倒是很聰明,不過應(yīng)該沒安什么好心。”
這家幼兒園的確非常豪華,馬卡龍配色的五成建筑,配上尖尖的屋頂和圓圓的拱窗,漂亮得像是一座城堡。
娛樂設(shè)施更是應(yīng)有盡有,滑梯、秋千、蹺蹺板,雖被黃沙掩埋了大半,但也足以想象出原本華麗夢幻的模樣。
“我小時候要是能在這里上幼兒園,該是多么開朗的一個小男孩啊。”江驚月開玩笑說。
洛洛則站在大門口,仔細(xì)閱讀著校規(guī):“北海幼兒園……寄宿制?幼兒園也有寄宿啊?”
景玉的重點歪出了天際:“北海幼兒園,我還南山敬老院呢。”
“這座城市的北部曾經(jīng)是臨海的,所以稱之為北海,”云海解釋說,“孩子的母親離婚后徹底沒了蹤影,萬舟又忙于尋找破解之法,只得將孩子寄宿在了幼兒園中,何況,自他離開這個子世界,那孩子,便已再記不起他這個父親了。”
江驚月一愣:“連子女都會被清除掉記憶?”
“嗯,”游星野頷首,“所以留下子嗣,無論是對戀人對孩子,還是對引靈使自己,都太過殘酷荒唐。”
同位引靈使的暮雨低嘆了一口:“先進(jìn)去吧,找找線索和安全箱,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洛洛三人組先一步跟著他進(jìn)了幼兒園,云海依舊走在中間,剩下游星野檢查是否有其他玩家尾隨。
江驚月陪著他一起,等其他人都走遠(yuǎn)了,才問:“你是天生就喜歡男人,還是因為不想留下子嗣?”
“天生喜歡,”游星野拉著他跨進(jìn)幼兒園里,將大門從院內(nèi)鎖上,“而且,若不是用了點私權(quán),查到你當(dāng)時只剩三年陽壽,我壓根就不會接近你。”
“你當(dāng)時是想,和我談三年戀愛?借著那場車禍,好聚好散?”
游星野看了他一眼,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生氣,但還是坦白道:“是,但沒想到后來越陷越深,情難自禁,非要約你在那幾天見面,是想替你簽下心愿契約,避開那場車禍的,我原本……沒想碰你。”
酒店的套間原本是給江驚月一人定的,但他沒想到,那晚對方留了他,他也沒能拒絕。
江驚月等他忙完了手里的活,一同踏著厚厚的黃沙朝建筑中走去,突然低聲問了句:“后悔嗎?”
“怎么可能,”游星野將彎刀換到了另一只手上,伸手輕輕握住對方手腕,“我只后悔自己沒想蘭萬舟那樣,多自私任性一點。”
江驚月被他哄得松了一口氣,猶豫著喊了句:“星野。”
游星野一愣,笑道:“決定以后叫這個稱呼了?”
“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他說,“但我得先說明,‘星野’這個稱呼,你那晚也叫過了。”
江驚月:“……”
算了,那還是繼續(xù)叫游哥罷。
以及,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的細(xì)節(jié)。
***
“臥槽?這里已經(jīng)被玩家探查過了?”洛洛蹲在建筑側(cè)門口,盯著一個被踩扁的空水瓶。
“很正常,”江驚月從院子里走了過來,“會有玩家一開場就被主系統(tǒng)分配到這附近,何況比賽已經(jīng)進(jìn)行了13小時,出現(xiàn)什么都不必太驚訝吧。”
景玉也湊了過來:“沒有主系統(tǒng)提示,其他玩家是不是還不知道,這場比賽出現(xiàn)了惡性BUG?”
“對,”暮雨點頭,“我作為引靈使的特權(quán),同樣被這個賽場屏蔽了,無法使用道具,也不能全賽場通知,如果不是因為和青龍使大人認(rèn)識,你們應(yīng)該都不會相信我是監(jiān)考罷。”
“所以其他玩家還都在認(rèn)真競賽?”阿言有些不滿,“我們拼了命想把他們安全送出去的同時,他們想的卻是怎么弄死我們?”
江驚月好笑的問:“倘若我們并不認(rèn)識,是單純的競爭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告訴你這個副本有問題,淘汰你送你出去都是為了保護(hù)你,你會相信嗎?”
阿言被他噎了一下,沒法反駁,但又不太服氣。
游星野干脆說:“我留在這里,是為了查清一些事情,你們?nèi)绻胍x開,隨時可以提,淘汰掉的25支隊伍中,沒有線索完成度達(dá)到20%的,哪怕現(xiàn)在就離開比賽,排名也絕不會低。”
他這么說著,目光卻停留在了江驚月身上,像是在暗示對方,如果累了或是不想堅持,他可以獨自去查清這一切。
但江驚月又怎么會同意,他隨手撥了一下箭袋中剩的十余支箭,回答說:“我想陪你到這場比賽的最后一刻,這里屏蔽了系統(tǒng)的監(jiān)視,是我求之不得的寶地。”
游星野看了他一會,最終也沒有多勸,反倒是略顯無奈的笑了一下。
“我也不走,”洛洛抱著根從淘汰玩家那里搶來的鋼管,“月哥給我抄了這么久答案,我怎么好意思拿了就跑。”
景玉依舊又逗比又樂觀:“大不了我快死的時候,你們隨便隨給我一刀,把我淘汰出去唄,反正極端氣候又不會秒殺玩家。”
倒也是這么個兒,故而阿言猶豫片刻后,還是點了點頭,沒再提出異議。
唯有云海因為受傷,從一開始,就遠(yuǎn)遠(yuǎn)的坐在干枯的花壇兩側(cè),用于給小朋友休息的長板凳上,凝望著尖尖的屋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是感到疲倦還是過于入神,連身后被無聲推開的窗戶,都沒有察覺。
一把砍刀泛著寒光,從窗口探了出來,在斬下的過程中,撞上了破風(fēng)而來的箭矢,發(fā)出了金屬相撞的清脆響聲。
偷襲者應(yīng)該是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躲回建筑中,下一箭卻仿佛預(yù)判了他的動作,不依不饒地補(bǔ)了上來,從他持刀的手臂上擦過,留下來極長一道傷口。
一箭未中,江驚月瞄都沒瞄,憑著過人的直覺,便又是一箭,直接沒入了對方的左肩。
偷襲者不敵,恐遭淘汰,收了刀捂著肩膀便躲入建筑中,不見了身影。
“嘖。”
“我去追,你看著點他們。”
一枚冰涼的鎮(zhèn)魂釘拋了過來,江驚月下意識伸手接住,抬眸便看到游星野的身形一閃,撐了一下窗框,側(cè)身翻入建筑中。
圍觀了全程的洛洛不禁感慨:“大佬這個身法,我怕是一輩子都練不會了。”
江驚月將鎮(zhèn)魂釘放入衣服內(nèi)袋,扶起云海問道:“沒事吧?”
“沒事,多謝,”云海的反應(yīng)比眾人想象得要淡定了許多,“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叫什么話,”江驚月說,“我們的線索一大半都是你給的。”
建筑中的情況尚不明朗,他也沒有帶著一群菜雞和傷者貿(mào)然進(jìn)入的打算,便找了個更為安全的角落,等待游星野歸來。
云海重新包扎著腿部傷口,輕聲問:“恕我冒昧,你是他的第一任嗎?”
江驚月也不介意,回答道:“如果他沒說謊,就應(yīng)該是吧,和他相戀的經(jīng)過,我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
“該相逢的人,總會再次相逢,”云海說,“我也曾忘記過屬于萬舟的一切,在泡沫般的安逸之中,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四十余年。”
江驚月意識到對方話中有話,結(jié)合之前暮雨給出的信息,敏銳地追問道:“你在蘭前輩去世后曾忘記了他,是兩年前才想起來的嗎?”
“不,是在那之前。”
云海笑了一下,他本就美得毫無攻擊性,笑容里又帶著些清冷的破碎感。
“在這個子世界將他反噬之前,我與他便因觀點和性格的問題,發(fā)生了非常激烈的爭吵,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將我送到一個安逸平穩(wěn)的子世界中,洗去所有記憶,完全空白的活了四十年。”
旁聽的洛洛忍不住問:“那你為什么沒有老去?”
“因為我們倆,曾一同進(jìn)行過一個其他人聽來,非常匪夷所思的實驗,”云海說,“我自愿將特地的偏差,注入了自己的靈識之中。”
“啊?”洛洛長大了嘴。
“你們知道,為什么引靈香可以喚醒靈識嗎?”
第六十二章你怎么占我便宜啊!
為什么引靈香能夠喚醒靈識?這個問題,江驚月比誰都在意。
雖說每位引靈使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引靈香的味道,但游星野絕對是他見到過的,異香最濃,也最獨特的引靈使。
像是那種清冽的氣味,已然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成為了他靈識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暮雨說:“引靈香的發(fā)明者是我的老師,玄武使閑潭影,目的是借用這種特殊物質(zhì),來盡可能修正偏差,修正了偏差,靈識便自然清醒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云海聳了聳肩,“萬舟當(dāng)時也是這么說的,于是在我將偏差注入體內(nèi)后,又將作為妖物的青龍靈識中本就擁有的引靈香,分享了大半給我。”
“這要怎么分享?”暮雨問,“放血?不是心頭血的話,含量很低的,哪怕是青龍使也受不了這么放吧?”
云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沒談過戀愛吧?”
暮雨一臉懵逼。
反倒是江驚月驀然想起幾個小時之前,和游星野一同縮在那封閉黑暗的安全箱中,耳鬢廝磨之際,對方身上那極重的異香。
于是趕忙換了個話題道:“你既然在蘭前輩去世前,便已經(jīng)與他分手,又為何會突然想起曾經(jīng)的過往,并再次來到九幽世界?”
“你知道他為什么要洗我的記憶嗎?因為我根本放不下,”云海自嘲的笑了笑,“至于為何會想起他,也許與兩年前的那場逆涌有關(guān),我在九幽世界里的這兩年,都在找尋他最后的痕跡。”
“你調(diào)查到他最后死在了這個世界中,便同野狼組隊,報名參加了比賽?”江驚月問,“在沒有暗箱操作的情況下,能進(jìn)入這個賽場的概率并不大吧?”
云海坦白說:“我的確是想暗箱操作,但卻被不知道什么人給搶了先。”
“搶先?”江驚月思索了幾秒,又問,“你來這里,只是為了看看他靈識最后存在過的地方?”
“也不算是,按照我們分手之前的計劃,這里應(yīng)該還留有他最后的一步棋。”
“可你們……”
他想說可你們因為爭執(zhí)而分手,對方又是個我行我素的渣男,真的還會按照原計劃留下這步棋嗎?
建筑的大門被從內(nèi)推開,游星野提著兩把刀和一大堆物資走了出來,東西太多,難得顯得有點吃力。
江驚月趕緊迎了上去,接了一部分過來:“怎么拿了這么多東西下來?”
“里面可能還躲著人,不安全,”游星野說,“你們先吃點東西,我再去搜尋一遍。”
說著他將物資放到眾人面前,又把砍刀交給暮雨,便回身打算再次進(jìn)入建筑。
江驚月自然是不肯的:“你多少吃點東西再走,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拿回來的物資非常多,除了大量瓶裝水和干面包,還有七八個保存完好的罐頭。
游星野開了個牛肉罐頭給他,道:“里面的結(jié)構(gòu)有些復(fù)雜,我沒法一直護(hù)著你。”
“大不了就是被其他玩家淘汰出局,反正排名前50%已經(jīng)穩(wěn)了,”江驚月將干面包沾上牛肉罐頭的汁水,又遞給了對方,“說留下來陪你,又不是為了給你當(dāng)拉拉隊來的。”
“對啊,大佬,”洛洛噸噸噸喝了大半瓶水,“我們陪你一起去吧,被淘汰了也沒關(guān)系。”
游星野垂眸看著江驚月,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保護(hù)玩家是青龍使的職責(zé),應(yīng)該說哪怕被淘汰不等于死亡,受了傷依舊會疼會難受。
但看著對方那雙含著笑意和期許的眼睛,他說不出口。
牛肉罐頭的口感很不好,又老又柴,遠(yuǎn)比不上主世界的外賣,但卻是現(xiàn)在能吃到的最好的東西。
他就著湯汁吃了幾塊干面包,把剩下的牛肉都留給了對方。
“那就我們?nèi)齻去吧,暮雨留下了保護(hù)其他玩家。”
“青龍使大人放心,”暮雨道,“我雖不是戰(zhàn)斗人員,但拳腳功夫還是略有一些的,勢必不會放任何玩家離開,也不會允許任何玩家進(jìn)入。”
游星野點了點頭,江驚月趁他走神,把最后一塊牛肉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洛洛被閃瞎了狗眼,卻還是堅定的跟上,試圖搶占磕cp的最前線,抱著他搶來的鋼管毅然決然地踏進(jìn)了建筑中。
“麻煩等一下,”阿言咬著干面包,從物資堆里挑了個趁手的榔頭,“可以帶上我一起嗎?不用保護(hù)我,我為自己剛剛的自私道歉。”
江驚月正著箭袋,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游星野,對方輕點了一下頭,道:“那走吧。”
阿言沒想堂堂青龍使居然這么好的脾氣,愣了幾秒,才將干面包咽了下去,拎著榔頭追上。
***
作為幼兒園的主體建筑,這個精致的小城堡采光極好,只可惜偏差帶來的黃沙同樣也侵蝕了這里。
地板和玻璃上濺滿了尚未干涸的血,墻壁和門框上全是激烈打斗過的痕跡,
游星野輕車熟路地繞過翻倒在地上的裝飾和玩具,江驚月則緊跟在他身后,一字不漏地復(fù)述著云海提到過的線索。
“蘭萬舟雖是個我行我素的渣男,但從其他前輩的只言片語中看得出,他并非是個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的瘋子,應(yīng)該不會突然改變計劃,葬送一整個子世界的民眾,”游星野說,“主系統(tǒng)給出的死亡報告也能證明,他到最后都是想拯救這個子世界的。”
江驚月同他一起,搜尋著每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那會不會是有人暗中借著他成功了一半的屏蔽,做了某些不可見人的事情。”
“不乏有這種可能。”
“該不會把我們暗箱操作到這個賽場滅口的,也是這個人吧,”洛洛忍不住插嘴,“誒,不對啊,我、阿言、景玉三個新手,為什么也被分配到了這個賽場?”
他說著將目光轉(zhuǎn)到了阿言身上,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阿言慌了,“青龍使大人可以隨便查。”
游星野卻搖了一下頭道:“別相互懷疑,畢竟現(xiàn)在都還只是猜測,況且主世界會選擇性的清除知情者的記憶,就像驚月無法記起兩年前那些關(guān)于我的事情。”
每次聽到對方這么說,江驚月總會忍不住有點難過,他借著去探更衣室隔間的由,避開洛洛和阿言,又偷偷便游星野招了招手。
游星野側(cè)身進(jìn)來,抵著門輕聲道:“想單獨問我什么?”
“引靈香真的能用……那種方式來分享嗎?”
這間供幼師更衣的隔間很小,兩人想說悄悄話,就不得不靠得極近,足以讓游星野透過對方半長的灰發(fā),看到通紅的耳根。
“可以。”
江驚月真的非常想知道兩年前發(fā)生過的事情,咬咬牙,模糊不清地小聲嘟囔道:“那我身上,為什么沒有引靈香的味道?”
他并非是很開放的人,追問這種事情,著實難為情,故而低著頭,不敢與對方對視。
游星野吃驚地看了他好一會,看得江驚月有點發(fā)毛,才低低的笑出了聲:“帶了套,一盒,五個,全用了。”
“你他媽……”
你他媽還敢說沒想碰我?!江驚月心道,不打算留宿,誰會隨身帶這種東西?!
“本來就是以防萬一的,”游星野試圖狡辯,“當(dāng)時是真的不希望你被牽扯進(jìn)九幽世界里來。”
江驚月紅著臉怒視。
游星野俯身點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換了個話題道:“妖物的靈識壽命都非常長,少則幾百,多則上千,但上一任青龍使逝世時才一百零二歲,上上任更短,僅有五十八年,故有青龍使短命之謠傳,你知道為什么嗎?”
江驚月沒來由的慌了一下,心臟似乎少跳了半拍:“為什么?”
“因為……”
因為無法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的孤獨;因為無法選擇命運,甚至無法決定自己生死的絕望;因為自出生起就必須背負(fù)的責(zé)任;因為身為眾生萬靈之首,卻無法拯救任何靈識的荒唐。
他猶豫了一下,思考著要不要將這些話說出口,隔間外卻傳來了洛洛的驚呼。
“臥槽!是野狼!大佬救命啊啊啊啊啊!”
門本就只是被他用背抵著,并未上鎖,聽到呼救后便立刻閃身出去,迎上了想搞偷襲的野狼。
江驚月握著弓緊隨其后,迅速看清了外面的情況。
十幾個小時不見,野狼看上去狼狽了許多,胸口和臉上沾著大量血跡,砍刀也被人奪了去,換做了一把滿是豁口的斧頭。
少了兩顆門牙的跟班倒是還在,舉著一把塑料玩具劍,惡狠狠的盯著眾人,十分可笑。
“又是你,江驚月!”
江驚月被他針對了這么久,也并非毫無脾氣,何況是被打斷了談戀愛,當(dāng)即嘲諷道:“怎么?又來找你爹送死?打不過只會狂吠?”
野狼抬斧欲砍,被游星野輕松架住。
堂堂青龍使大人,學(xué)著江驚月的語氣嗤笑道:“乖孫,道具用完了罷?”
“游哥!你怎么占我便宜啊!”
江驚月邊喊著,邊搭弓瞄準(zhǔn)了野狼的咽喉,那跟班沖上前想要阻攔,被阿言和洛洛一左一右死死扯住胳膊,一時間無法掙脫。
箭矢離弦而出,順著早已計算好的軌跡,卻意外撞上了一個蜥蜴模樣,渾身長滿外骨骼的東西。
“吱——”
尖銳的慘叫聲響徹天際。
第六十三章知音難尋
“操啊!什么東西?!”
墨綠色的血液飛濺而出,淋了洛洛和阿言滿身。
地板微震,腳下黃沙蠢蠢欲動,滿地的兒童玩具滾動起來,混雜著骨骼舒展的聲響,窸窸窣窣。
“蜥人!老大,是那群蜥人!”野狼的跟班嚇得大喊,“快!快!離開沙子!”
一只,兩只……十只,二十只,數(shù)不清的怪物,從地板上那層不足五厘米的黃沙中爬了出來。
這些東西,和江驚月在醫(yī)院門口見到的小怪物非常相似,直起身子也不過一米來高,四肢細(xì)長,肚子卻很大,拖著長長的尾巴,除了長著一張類似人類的臉之外,外形幾乎和蜥蜴沒什么兩樣。
脆弱不堪,十分輕易便會被箭矢或彎刀殺死,但被墨綠血液所濺染到的黃沙,又會以極快的速度,孵化出一只新的蜥人。
“越來越多了!”洛洛猛甩自己身上沾到的血跡,“這咋搞啊!”
這種怪物不知是太聰明還是太蠢,刀落下時完全不會避讓,殺雞儆猴的威懾對于它們而言毫無效果。
野狼和他的跟班在混亂之中掙扎了出去,也不戀戰(zhàn),徑直翻出窗臺跳了下去,朝著黃沙較為稀薄的公路上一瘸一拐的跑去。
“哇,這是三樓啊,”洛洛堪堪避開了怪物的攻擊,“大佬!月哥!我們追嗎?!”
這種孵化的方式過于惡心,游星野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干脆從隨身背包里翻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球。
“不追,你們往樓上跑,盡量別碰到它們,我有辦法。”
江驚月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相信對方,抱著弓箭,和洛洛阿言一同,繞開怪物群往樓梯口跑去。
眼見一部分怪物跟著追了過去,游星野干脆以彎刀劃開掌心,用鮮血的味道吸引它們靠近。
幼兒園四樓,原本應(yīng)該是給孩子們娛樂休閑的場所,教室大而明亮,封閉性卻很好,三人狂奔而上,一股腦跑進(jìn)了尚未被沙土侵蝕的音樂教室中。
隔著一層樓的距離,在外骨骼的摩擦碰撞,和彎刀斬斷怪物咽喉的聲響之中,江驚月還是聽清了游星野的喊聲。
“驚月!關(guān)門!”
他來不及多想,“嘭”的一聲,拍上了音樂教室厚重的木門。
「玩家游星野使用賽場限定道具[毀滅吧,趕緊的]。」
巨大的爆炸聲自三樓傳來,火舌一路竄了上來,映在了四樓的落地窗邊,幾秒后燃燒殆盡,化作了濃烈的黑煙。
“游星野!”
江驚月的手甚至還搭在門把上,見狀慌忙將門打開,想要沖下樓去找人。
洛洛趕緊將其拉住:“月哥你冷靜啊!大佬不可能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可是……”
可是他是為了救我們,江驚月心想,他再強(qiáng),受了傷也會痛。
江驚月頓了一下,不想給洛洛和阿言太多壓力,并未把這句話說出口。
但自己卻比誰都心疼。
大約半分鐘后,四樓樓梯盡頭的黑煙中,跑出了一個勁瘦的身影。
他的發(fā)梢和衣擺都有被灼燒過的痕跡,身上的傷不算多,雙眸依舊是血色,卻是如貓科動物一般的豎瞳。
迎上去的江驚月愣了一下,不確定的喊了聲:“游哥?”
獵豹的耳朵輕抖了一下,游星野攤開掌心,除去交給江驚月保管的那枚之外,他又取下了兩枚鎮(zhèn)魂釘。
“帥不帥?”他笑著問,“這次有尾巴了。”
不僅有尾巴,還漂亮柔軟,說話的同時,輕輕圈住了江驚月的腿部,像是貓科動物在無聲地表露著喜歡。
“帥!”
非常帥,也非常可愛。
道上來說,江驚月應(yīng)該勸對方趕緊將鎮(zhèn)魂釘戴回去,以免感到不適,但從嘴里說出來的,卻不知為何變成了:“我可以摸一下嗎?”
“當(dāng)然可以。”
溫暖的皮毛,緞子般絲滑的觸感,比江驚月在貓咖里擼過的任何一只貓,都要令人感到舒適安心。
游星野輕擁著他,感受著懷里的人從一開始的焦急和緊張,一點點放松下來。
系統(tǒng)提示音不合時宜的響起,提醒著二人,偏差仍在蔓延,對知情人的殺戮還未停止,比賽已趨于白熱化。
「比賽已進(jìn)行15小時30分,沙暴將再次來襲!本輪沙暴的[安全箱],將出現(xiàn)在與“初學(xué)”有關(guān)的教育機(jī)構(gòu)中,請還未找到掩體的玩家抓緊尋找!」
「友情提示:學(xué)習(xí)亦如闖關(guān),競爭的同時,也需懂得合作的可貴,只有解開四樓三間教室中的迷題,才能開啟知識的大門!」
「沙暴倒計時:00:29:59」
“又尼瑪闖關(guān)?”身后是洛洛的崩潰哀嚎。
江驚月知道他在沉浸在上一個副本關(guān)卡,《賣原子彈的小女孩》所造成的陰影中難以自拔,忍笑道:“要不要把暮雨他們喊上來?”
“要不我去吧,”阿言也從教室中走了出來,“炸成這樣,應(yīng)該不會再有老六躲在建筑里了。”
正戴著鎮(zhèn)魂釘?shù)挠涡且斑t疑了一下,大約是不放心留江驚月單獨在樓上,還是點點頭,遞過去了一個搜尋來的遁形道具。
“不要勉強(qiáng),小心怪物,盡力而為。”
阿言接過道具,頂著濃煙從樓梯口沖了下去。
三樓的火已然熄滅,滾燙的沙土中散落著燒焦的殘肢,味道濃烈刺鼻。
游星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洛洛立刻敏銳地小聲問道:“大佬?他有問題?”
“他的原生子世界非常穩(wěn)定,背景也干凈,應(yīng)該不存在什么問題,”游星野說,“單純覺得他這個人的性格有點意思。”
“啊?”
游星野并未做太多解釋,反倒朝教室里走去:“限時半小時的關(guān)卡應(yīng)該不會太難,但提示中提到了‘合作’,應(yīng)該是暗示玩家無法單人完成。”
江驚月的心思完全在正事上:“時間緊迫,我們?nèi)齻先進(jìn)去看看?”
“好。”
***
「玩家游星野、玩家江驚月、玩家洛洛進(jìn)入關(guān)卡[音樂教室],觸發(fā)三人難度。」
「關(guān)卡提示:知音兩隔。」
洛洛最后一個踏入教室,還沒來得及看清提示上的內(nèi)容,身后的木門就毫無征兆的的關(guān)上了。
他一愣,下意識去擰門把,卻發(fā)現(xiàn)原本能輕易打開的教室門,此時仿佛被人從外面焊死了似的,無法推動半分。
“怎么回事?剛剛進(jìn)來沒問題啊?”
江驚月也試了試,搖頭說:“應(yīng)該是因為沙暴倒計時激活了關(guān)卡,別費力氣了,既然提示上有‘三人難度’,那就證明三個人是足夠通關(guān)的。”
洛洛認(rèn)命的嘆了口氣,又問:“提示上也沒說怎么才算是通關(guān)啊?是要拿到某個物品,還是某條線索?”
“或許都不是,”江驚月摸了摸樂器架上的灰塵,“提示說‘開啟知識的大門’,配上這扇被強(qiáng)行關(guān)閉的門,像不像個密室逃脫類游戲?”
“啊?就是那種需要找到線索或是機(jī)關(guān),才能打開大門逃出房間的游戲?”洛洛沮喪著臉,“是我最討厭的游戲類型!”
“我也討厭,所以我從來不播這個,”江驚月難得緊繃著臉,“但討厭我們也得在半小時內(nèi)從這里出去。”
這間音樂教室裝潢得十分大氣,潔白的地板與一排排黑色樂器架相應(yīng)成趣,明亮高雅。
樂器種類也令人目不暇接,江驚月粗略的統(tǒng)計了一下,至少有一半是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
“三樓不止有這一間教室,關(guān)卡應(yīng)該也不止這一個,但系統(tǒng)卻只給玩家半小時來通關(guān),”游星野安慰說,“證明這個‘密室逃脫’應(yīng)該非常簡單。”
洛洛半蹲在一架三角鋼琴前抓耳撓腮,毫無頭緒,卻依舊不忘了說騷話。
“比如呢,彈一首《離別》就能放我們出去?先說好,彈鋼琴雖然有手就行,但我長得是蹼,不分瓣兒,至于月哥,粉絲們都知道,他是個空有《野蜂飛舞》的手速,卻死活記不住《獻(xiàn)給愛麗絲》樂譜的音癡。”
江驚月被揭了短,倒也不生氣,干脆從成排的樂器架中走出來,在一片供小朋友學(xué)習(xí)和休息的小軟凳前停了步子。
陶白的軟凳腿上配有精致的銀色暗紋,米色皮墊小巧可愛,與整個音樂教室的裝點十分契合。
這片區(qū)域的隔斷后面,整個教室中唯一照不到陽光的陰面,卻擺有一尊山水雕塑,緊貼著墻角,相當(dāng)高,像是一些古風(fēng)建筑中用于鎮(zhèn)宅的物件,高山蒼綠,流水潺潺,輕煙裊裊。
“《獻(xiàn)給愛麗絲》不太可能,估計只能‘燒給愛麗絲’了,”江驚月吐了句槽,“游哥你過來看一眼,這應(yīng)該是云先生口中所說,蘭前輩留的最后一步棋。”
游星野快步過來,同他并肩看了幾秒,也點頭道:“古琴應(yīng)該都認(rèn)識吧,找一張過來,應(yīng)該不會放在明面上,畢竟「知音」難尋。”
沒漏下任何一句話的洛洛茫然的張大了嘴:“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嗎?”
已經(jīng)動身尋找古琴的江驚月知道他不善解謎,邊忙活邊解釋說:“知音,高山流水,陰陽兩隔。”
“啊?”洛洛更茫然了。
江驚月無奈的嘆了口氣:“伯牙絕弦,這個子世界應(yīng)該在頭一次作為賽場時,就被蘭前輩暗中修改過,「知音」應(yīng)該是他留給云先生的線索,只有了解他們的往事,或是足夠聰明的人,才能解開迷題,見到他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倒計時飛速跳動著,手環(huán)上卻突然出現(xiàn)了新的消息。
「玩家江驚月提交核心線索,所屬隊伍完成任務(wù)進(jìn)度30%,現(xiàn)排名第一位。(該提示僅所屬隊伍可見)」
第六十四章滄瀾蜃海
“這也行?”洛洛懵了,“月哥你解釋就解釋,怎么還順帶回答線索的?”
江驚月也有些驚訝,但還是兇道:“少廢話,快找古琴!”
洛洛只得手忙腳亂的翻著儲物柜:“找到之后呢?”
“當(dāng)然是來假山這里把它摔了啊,”江驚月鋼鐵不成功,“不然怎么為知音絕弦?”
“你說這關(guān)卡是前青龍使留給云先生的,可他倆不是情人嗎?”洛洛問,“為什么線索是知音?”
江驚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情人不能同時是知音?”
洛洛撓了撓頭:“那倒不是,單純覺得,知音這個身份,比情人有深度得多。”
“我之前就猜測,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非常特殊和微妙,”江驚月說,“但云先生并不完全相信我們,所以只說了最俗套淺顯的那一層。”
游星野接話道:“這些關(guān)卡并不能單人通過,他應(yīng)該想借我們之手,去到某個地方,我直覺他并非表面上那般弱不禁風(fēng)。”
“游哥也這么認(rèn)為?”
“嗯,”游星野仗著身高優(yōu)勢,打開了最高處的柜門,“找到了。”
柜子里靜靜地躺著一張雅致樸素的古琴,游星野沒空鑒賞,抬手取走,快步至假山前,破琴絕弦一氣呵成。
「玩家游星野完成關(guān)卡[音樂教室],總關(guān)卡完成度1/3。」
身后的木門發(fā)出了一聲輕響,像是反鎖著的鎖芯自動彈來了。
“三分之一?”江驚月低頭看了眼倒計時,“如果還要過兩關(guān),恐怕來不了了。”
游星野先一步出了門,看到走廊斜對面緊鎖著的書法興趣培養(yǎng)室。
“阿言大約已經(jīng)把暮雨他們喊了上來,現(xiàn)在在過[書法興趣培養(yǎng)室]關(guān)卡,既然是專門留給云先生的線索,有他在,通關(guān)應(yīng)該會不是問題。”
江驚月緊跟著他出來,問:“還有不到十五分鐘,我們?nèi)ミ^第三關(guān)?應(yīng)該還來得及吧?”
“嗯,”游星野的目光掃過了整個走廊,“舞蹈教室、繪畫教室、手工教室、運動教室、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喜歡哪個?”
“為什么沒有電競教室?”洛洛不死心的問。
“青訓(xùn)也不可能從幼兒園開始啊,”江驚月扶額,“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吧,畢竟我只是個文盲科生。”
洛洛小聲逼逼:“月哥要是文盲科生,我就只能是個掛科生了。”
“總比我我這個九漏魚強(qiáng)。”游星野也開了句玩笑,領(lǐng)著兩人走進(jìn)了走廊盡頭那間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
「玩家游星野、玩家江驚月、玩家洛洛進(jìn)入關(guān)卡[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觸發(fā)三人難度。」
「關(guān)卡提示:滄瀾長恨。」
身后的木門緊貼著三人的腳后跟拍上,江驚月早有預(yù)料,頭也不回的問:“滄瀾長恨,游哥會聯(lián)想到什么?”
游星野沉思了幾秒:“滄瀾通常用來形容海洋,長恨的指代就太廣了,不過曾有傳言說,在眾多子世界中,蘭萬舟最喜愛的文明,來自于你的原生子世界,或許「長恨」二字,可以解讀為《長恨歌》。”
“《長恨歌》?”江驚月略一回憶,誦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這二句,確是同海洋有關(guān)。”
洛洛聽得兩眼一抹黑:“說好的科生和九漏魚呢?”
果然,只有他自己是名副其實的掛科生。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于沒用,洛洛又問:“這茫茫沙漠中,哪里能給他找來海上仙山?”
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是四樓離樓梯最遠(yuǎn)的教室,采光較差。
但沒了烈陽的灼熱,整個空間都顯得寧靜安逸了很多。
教室的兩側(cè)墻壁被打造成了圖書角,整齊的排列著成套的幼兒書籍,中正區(qū)域則劃分為數(shù)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實驗道具,用可愛的字體標(biāo)注著實驗內(nèi)容。
江驚月徑直走向變有“海市蜃樓小實驗”的小課桌前,坐在圓圓的小板凳上認(rèn)真閱讀實驗流程。
“一點都不嚴(yán)謹(jǐn),”科生嘀嘀咕咕,“感覺成功的概率不會很大。”
游星野站在他身后,溫聲道:“這種實驗,只是用來向小朋友解釋蜃樓形成原的,我們應(yīng)該操作無誤的照做一遍就行,能不能成功都沒關(guān)系。”
“什么蜃樓,你們又在說什么?”洛洛感到了智力的參差,卻還不忘了吐槽,“有一說一,月哥縮在兒童小板凳上的模樣,好像那種乖乖的修狗。”
“你有沒有我的個子其實比你高的認(rèn)知?”江驚月邊按步驟操作著實驗邊說道,“如果按照提示上的「長恨」即是指《長恨歌》來推,已故的愛人去了海上仙山,你問沙漠中哪里來的仙山,詩中說‘山在虛無縹緲間’,沙漠里虛無縹緲的山海還能是什么?”
“哦!”洛洛一拍腦殼,“蜃樓!所以關(guān)卡的解法是按照實驗步驟模擬蜃樓,這迷題也不算難嘛。”
江驚月熟練的操作著器皿,回答說:“也許是我們運氣好,挑中了簡單的關(guān)卡,但我感覺這位蘭前輩,似乎在迷題里夾了點私貨。”
“啥?”
“月下飛天鏡,云生結(jié)海樓,”江驚月說,“他走下這最后一步棋時,也許還有思念著云先生。”
明明是來以身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卻在赴死時,仍舊借著線索提示,留下了一段他深藏于心的過往。
“他倆不是因為出現(xiàn)分歧和爭吵,早就分手了嗎?”洛洛撓頭,“怎么從兩人的所作所為來看,他們依舊放不下對方?”
實驗進(jìn)行到了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江驚月沒空他。
一直默默注視著他的游星野輕聲說了句:“爭吵和分歧可能會影響相處,但并不能阻絕相愛,分離只會讓思念變得瘋狂。”
洛洛沒想到大佬能說出這么感性的話,目瞪口呆的愣了半天,直到江驚月造成了實驗的最后一步,收到系統(tǒng)提示時才回過神來。
「玩家江驚月完成關(guān)卡[科學(xué)發(fā)現(xiàn)室],總關(guān)卡完成度2/3。」
他忽地想起游星野方才承認(rèn),自己就是兩年前那個對江驚月始亂終棄的渣男,心中瞬間有了無數(shù)種狗血猜測。
江驚月沒管他的小粉絲,邊朝門外走邊盯著倒計時。
“沙暴還有不到三分鐘,憑我們自己,再過一個關(guān)卡,基本是沒有可能的。”
“不至于我們能解得開的迷題,云先生不清楚答案,”游星野嘆道,“再等等吧,他也許同樣在借著線索,懷念著那個再也見不到的人。”
江驚月同他在通往五樓的樓梯口處駐足,樓梯拐角被一扇銀白色的金屬大門封死,非常結(jié)實,根本無法暴力進(jìn)入。
“以四象二十八宿命名的引靈使,靈識逝去后,是否……再沒有來世了?”
“是。”
妖物的壽命很長,但妖物只能活這一世。
江驚月頓了一下,不死心的追問:“那在不遭遇意外的情況下,這一世具體有多長?”
“一千年或是兩千年,誰知道呢?”游星野很淡的笑了一下,“畢竟引靈使是個高危職業(yè),我所知道的壽命最長的引靈使,是暮雨的老師,也才活了七百來年。”
“那玩家考核成為的引靈使呢?”
“道上來講,靈識成為引靈使后,壽命會變得極長,但玩家就算考核通過,靈識的強(qiáng)度和韌性,也難以超過妖物,所以更容易折在某次任務(wù)中,”游星野說,“當(dāng)然,由玩家成為的引靈使,還能夠再入輪回。”
可輪回中若是再沒有你,生死輪轉(zhuǎn)又有何意義?江驚月心想。
妖物雖強(qiáng)大,但強(qiáng)大的代價,過于沉重了。
倒計時跳動得飛快,最后五十秒,手環(huán)上才遲遲跳出提示來。
「玩家云海完成關(guān)卡[書法興趣培養(yǎng)室],總關(guān)卡完成度3/3。」
「通往五樓的大門已開啟,限時一分鐘,請各位玩家抓緊前往。」
“操!這也太極限了!”
洛洛貼著剛開啟的金屬大門,嗎嘍似的第一個沖向了五樓,江驚月和游星野緊隨其后,阿言等人也從教室里跑了出來。
云海的身上不知為何沾著些墨跡,一頭漂亮的金發(fā)潮濕雜亂,嘴角卻是微微上揚的。
暮雨跑在最后面,與混亂中大喊道:“快去找安全箱!不用給我留!監(jiān)考的特權(quán)我還是有的!”
五樓是幼師和寄宿兒童的生活區(qū),雖也明亮寬敞,卻遠(yuǎn)不如四樓那般整潔清爽。
私人物品和無人認(rèn)領(lǐng)的玩具堆積在走廊上,原本應(yīng)該擺放幼兒高低床的室內(nèi),凌亂的橫躺著大小不同的十來個安全箱。
最大的像是酒店大床,豪華舒適,最小的好似行李箱,別說成年人,哪怕是胖一點的孩子,都無法進(jìn)入。
有免傷特權(quán)的暮雨催促道:“快快快!別講究了,趕緊的!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云海先一步選了個狹窄細(xì)長的安全箱鉆了進(jìn)入,不愿意和任何人有過于私密的接觸。
江驚月眼疾手快的挑了個不大不小的箱子,順手拉了一把游星野,將最大的那個讓給了逗比三人組。
隨著箱蓋關(guān)閉的巨響,強(qiáng)烈的沙暴再一次席卷了整個城市。
「注意!此輪沙暴為毀滅性災(zāi)難(偏差等級B級)!預(yù)計持續(xù)時間1小時30分鐘。」
第六十五章深不可測的渣男
“一個半小時?這次這么短嗎?”
江驚月在黑暗中嘀咕了一句,這次找到的安全箱大小不一,他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大概是中號箱子,內(nèi)部寬約一米五左右,平躺兩個成年男性綽綽有余。
游星野低笑了一聲:“太放縱對身體不好。”
“啊?”江驚月懵了幾秒才領(lǐng)悟到對方話中的含義,臉紅道,“游哥你……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挨得并不近,均是貼著兩側(cè)箱壁,中間甚至還隔出了一小截距離。
游星野單純只是逗他一下,見對方不好意思,正色道:“因為是毀滅性災(zāi)難,持續(xù)時間自然不會特別長,否則這個賽場就該被評定為A級甚至S級了。”
“可他作為弱靈難度的賽場,出現(xiàn)B級偏差也算重大BUG了吧?”江驚月問,“主系統(tǒng)會給我們補(bǔ)償嗎?”
“不一定,畢竟這個賽場反饋給主系統(tǒng)的信息,被蘭萬舟搞出來的失敗實驗屏蔽了一部分,”游星野坦白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沙暴拍打安全箱的聲音極吵,但江驚月仍能靜下心來,認(rèn)真分析所得到的線索。
“按照云先生的意思,蘭前輩去世前,在這個子世界中留了最后一步棋,可是,他為什么將這么重要的計劃,留在一個實驗失敗的子世界中呢?”
“好問題,”游星野的聲線在黑暗中顯得尤為清冷,“蘭萬舟并非感情用事的莽夫,選擇實驗失敗的子世界,也許是有不得已而為之的道。”
江驚月又靜了片刻,實在是因為線索太少,而想不出其中的道,只好又道:“我感覺云先生并沒有蘭前輩所認(rèn)為的那么恨他,相反,他在找回了當(dāng)年的記憶后,想方設(shè)法來了這里,像是在赴一場四十多年前的約定。”
“我比較想知道,他是如何找回被主系統(tǒng)清除的記憶的。”
“是不是從論上來說,靈識根本不可能回憶起被清除掉的內(nèi)容,”江驚月緊抿著唇,“就像我完全記不起和你在一起的曾經(jīng)。”
“因為不止是清除,為了合性,祂偶爾也會篡改一些你回憶中的細(xì)節(jié),”游星野輕嘆,“驚月,你以前并不討厭密室逃脫類游戲,我們聯(lián)機(jī)玩過很多。”
江驚月的呼吸滯了一瞬,數(shù)不清的畫面隨著對方的描述,涌入他的腦海中。
清晨打來的叫醒電話,對方的聲音遙遠(yuǎn)而縹緲,在回憶中根本無法聽清。
正午時通過聊天軟件相互分享的午飯“遺照”,像是攔截了一般,怎么也沒法在腦海里加載出來。
傍晚大學(xué)放學(xué)后的聯(lián)機(jī)邀請,屏幕里并肩的身影,仿佛全都打上了馬賽克,看不見ID。
無數(shù)句的“早安”“晚安”,數(shù)不清的“上號”“等我”,以及后來的“我喜歡你”,都被抹去或是更改,再留不下關(guān)于“游星野”的任何一絲痕跡。
直到他陰差陽錯進(jìn)入主世界,直到他機(jī)緣巧合來了這個賽場,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沖破迷霧,記起了一點模糊的細(xì)節(jié)。
“祂憑什么?”江驚月的聲音微顫,“憑什么這么對你?”
“驚月……”游星野俯身過來。
這是一個極其溫柔,不帶有任何情欲的吻,卻在無聲地述說著長達(dá)752天的離別與思念。
安全箱中依舊密不透光,江驚月在黑暗中本能的胡亂摸索了幾下,被對方輕抓住手掌,十指相扣。
游星野輕聲問著:“你在害怕?”
“有一點,”江驚月被他摟著,在心中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關(guān)于我的記憶,讓你剛到不安?”
“不是,”他極力深呼吸著,“我感到不安,是因為我無法完全記起……”
無法完全記起關(guān)于游星野的一切,這種不確定感不斷地折磨著他,使他害怕幽暗,害怕封閉,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對方。
“嘭——嘩啦啦——咔——”
箱外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江驚月想說的話,猛烈的撞擊隨之而來,如同風(fēng)浪似的,沖擊著二人所處的中號安全箱,幾乎要將這個幾百斤的鐵疙瘩掀翻。
江驚月低罵了一聲,試圖在翻江倒海般的劇烈晃動中穩(wěn)住身形,卻被游星野單手扣著后腦死死護(hù)在懷中。
只能在雜亂的噪聲里隔著骨傳導(dǎo),聽著對方肢體撞在箱壁上發(fā)出的悶響。
血腥混著淡淡的引靈香,耳邊是對方努力壓抑的呼吸聲。
“游哥?”
“沒事,別怕,”游星野的聲音在晃動中顯得有點斷斷續(xù)續(xù),“我不會再放開你。”
外面有什么尖銳的物體,被沙暴形成的龍卷風(fēng)掀了起來,狠狠砸在安全箱外殼與蓋子的連接處,生生撞出了一道細(xì)小的豁口。
滾燙的沙土立刻從細(xì)口中涌了進(jìn)來,江驚月試圖伸手去堵,卻被對方固住無法動彈,緊扣著的十指被迫分開,他的手心中,多出了三枚冰冷的鎮(zhèn)魂釘。
加上對方之前取下存放在他衣服內(nèi)袋中的那枚,游星野一共取下了四枚鎮(zhèn)魂釘。
耳邊清冷的聲音帶著些沙啞的味道:“有我在,哪能讓你去堵。”
緞子般柔軟溫暖的皮毛覆蓋著江驚月裸露在外的皮膚,應(yīng)該是只巨大且漂亮的獵豹,可惜他看不到。
我也同樣舍不得你受傷啊,江驚月如是想著,幽閉空間帶來的緊張和焦慮感,卻見了鬼似的漸漸平緩下來。
“毀滅性災(zāi)難,”他咬文嚼字般的又念了一遍提示,“這個子世界中的專家學(xué)者們?yōu)榱说挚股潮芯砍隽诉@種安全箱,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偏差帶來的沙暴會越來越強(qiáng),直至導(dǎo)致整個子世界走向末世,所以所應(yīng)當(dāng),他們制造出的安全箱,無法抵擋毀滅性災(zāi)難。”
手環(huán)在黑暗中亮了一下:
「玩家江驚月提交核心線索,所屬隊伍完成任務(wù)進(jìn)度35%,現(xiàn)排名第一位。(該提示僅所屬隊伍可見)」
江驚月借著這幾秒光亮,看清了游星野此時的狀態(tài)。
的確是一只相當(dāng)漂亮的獵豹,體型大到幾乎填滿了整個中號安全箱,他被對方圈在最柔軟脆弱的腹部,而獵豹的背脊,則死死抵住了箱壁上裂開的縫隙。
游星野的聲音比之前還啞:“別停,繼續(xù)說。”
江驚月咬了咬牙,繼續(xù)道:“安全箱無法徹底保護(hù)玩家,但蘭前輩留下的線索和關(guān)卡,卻指引著我們,或者說是指引著云先生來到這里,我想,他再不靠譜,也不可能專門坑云先生一把。”
“嗯,”游星野認(rèn)同道,“他對自己所看重的人,是非常維護(hù)的。”
“那么我大膽猜測一下,”江驚月假設(shè)道,“他也許曾用某種方法,加固或調(diào)整過這些箱子,但卻在這場比賽中失效了,有人偷偷做了手腳,就像暗箱操作,把知情人拉入這個賽場中一樣。”
環(huán)繞著他的血腥和引靈香愈來愈重,江驚月看不到對方背上的傷口,焦急與擔(dān)心促使他握緊了手心里的鎮(zhèn)魂釘。
手環(huán)再一次亮起:
「玩家江驚月提交核心線索,所屬隊伍完成任務(wù)進(jìn)度40%,現(xiàn)排名第一位。(該提示僅所屬隊伍可見)」
「首個隊伍任務(wù)進(jìn)度到達(dá)40%,觸發(fā)特殊獎勵:庇護(hù)(該隊伍成員周圍半徑2米內(nèi),自動形成安全領(lǐng)域,不受一切偏差傷害,持續(xù)2小時)。」
江驚月頭一次聽到這樣的特殊獎勵,驚得頓住了話頭。
以他和游星野為中心,一個極淡的金色光圈朝四周擴(kuò)散開來,柔和脆弱的光線,竟將滿天黃沙從安全箱的四周推開,隔出了直徑2米的安全領(lǐng)域。
“這是什么?”他喃喃道。
“說實話,我也沒見過,”游星野回答,“不像是主系統(tǒng)會給比賽玩家的特殊獎勵,許是蘭萬舟算到有人會在他死后偷偷做手腳,才附加了真正知情的隊伍,能受到庇護(hù)的補(bǔ)丁。”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江驚月感慨道,“前青龍使真是個深不可測的渣男。”
兩人在安全箱中又靜等了半分鐘左右,確認(rèn)黃沙沒有再反撲入安全領(lǐng)域的可能,游星野才支起身子,用背部頂開了箱蓋。
烈陽比任何一個時間段都要刺眼,這個世界仿佛沒有黑夜。
游星野的背部有一道不大但極深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反復(fù)劃開后,又用發(fā)紅的烙鐵燙過一般。
有免傷特權(quán)的暮雨茫然的站在金圈邊緣,看到一只巨大的獵豹從箱內(nèi)躍出,明顯嚇了一跳。
“是我,別慌,先把他們都救出來。”
游星野忍著疼化形做半人半豹的模樣,接過了江驚月遞來的鎮(zhèn)魂釘。
帶上鎮(zhèn)魂釘后,他背上的傷口看上去更為駭人,衣物破碎的布料混著血痂,黏在發(fā)腫泛紅的皮膚上,看得江驚月心疼得直皺眉。
地面上一片狼藉,較小的箱子已經(jīng)徹底翻倒,最大的也出現(xiàn)了不少破損。
云海被三人從側(cè)翻的箱子中留了出來,渾身都是鮮血與磕撞的痕跡,他的手環(huán)還亮著,應(yīng)該嘗試過多次答題,卻因獨自待在小號安全箱中,無人保護(hù),而一次次被風(fēng)浪打斷。
“我算是明白,為何四樓的關(guān)卡,不允許單人通過了,”云海低笑了一聲,“他怕我一個人來送死。”
第六十六章安全領(lǐng)域
“渣男果然是一種極其溫柔的生物,”渾身擦傷的洛洛從箱子里爬了出來,狼狽之余仍不忘說騷話,“他們不是花心,只是心碎成了無數(shù)片,每一片都愛上了不同的人。”
跟在他身后的阿言受不了道:“求你快點出去,我被‘左右為男’的晃了半個多小時,實在頂不住了。”
“哪有我慘,”最內(nèi)側(cè)的景玉幽幽的說,“箱子差點翻過去的時候,被你倆壓在最下面,屎都要被擠出來了。”
暮雨將三人分別扶了出來,安慰說:“至少現(xiàn)在算是有了2個小時的庇護(hù)期,可以修整一下,吃點東西。”
他邊說著,邊打算從背包中拿出水和食物,可一打開拉鏈,立刻傻了眼。
“青龍使大人……”
“嗯?”游星野被江驚月強(qiáng)行按在原地處背上的傷口,聞言問道,“怎么了?”
暮雨抬手,從背包里“嘩啦啦”的倒出一堆黑炭狀物體,最后一個爬出了的景玉蹲下仔細(xì)辨別了一番,依稀還能看出塑料瓶被燒灼后扭曲緊縮的模樣。
“操,早知道把物資也帶進(jìn)安全箱里了!”洛洛崩潰道。
江驚月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是搖頭說:“不現(xiàn)實,水和罐頭太沉,剛剛那種情況,若是在箱子里,恐怖真能把人砸出屎來。”
“能不能不要屎來屎去?”阿言扶額,“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們接下來的比賽要怎么辦?”
游星野耐心地等江驚月包扎好了他背上的傷,才朝暮雨問:“還剩多少玩家和隊伍?”
“只剩下3支隊伍了,共計8名玩家,”暮雨翻著手環(huán)上的內(nèi)容回答說,“我們努力通過關(guān)卡測試時,大量玩家收到系統(tǒng)提示,趕到這所幼兒園門口,并發(fā)生了大范圍械斗,其中13名玩家被淘汰,6名玩家因未來得及尋到安全箱,葬身于黃沙之中。”
“8名?”洛洛環(huán)視了一圈,“這里不算暮雨,統(tǒng)共6個人,那還有兩個是誰?”
江驚月無奈道:“還用問嗎?8名玩家,3支隊伍,剩下兩個,當(dāng)然是和云先生同隊的野狼和他那個跟班啊。”
“哦!月哥說得對!”洛洛鼓掌。
游星野則是默默走到了云海身邊,輕聲問:“可以透露一下你那兩位隊友的行蹤嗎?”
“自然可以,我也一直在關(guān)注著他們二人的行蹤。”
云海大方的將手環(huán)上的地圖展示給了所有人,放大至全景的地圖上,兩個極遠(yuǎn)的藍(lán)點,正緩慢移動著,和他們一南一北幾乎相隔了整個城市。
“見鬼,”景玉站在窗邊,盯著街道上席卷一切的沙暴問,“他們?yōu)槭裁茨茉跉缧詾?zāi)難中行動自如?”
“要么他們得到了某種長時間庇護(hù)道具,要么他們利用BUG,更改系統(tǒng)數(shù)值,獲得了和監(jiān)考引靈使相似的免傷效果,”暮雨說,“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三種方法了。”
江驚月正在將背包里沒了用處的“黑炭”們清出去,聞言問道:“獲得長時間庇護(hù)道具的概率高嗎?”
暮雨沉思了一下:“這個概率大概約等于,主世界核心區(qū)域里,誕生出一個能夠為愛做零的青龍使。”
江驚月自動帶入現(xiàn)任青龍使大人想象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根本沒法想象。
獨自處傷口的云海應(yīng)該是帶入了前青龍使,用力晃了晃腦袋,想把這荒唐的念頭甩出去。
反而是游星野笑了一聲:“利用BUG更改系統(tǒng)數(shù)值,野狼怕是沒有這個能力和智商,要么是他們找到了某個現(xiàn)成的端口,要么他那個跟班,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
“那個跟班叫什么來著,”江驚月皺眉,“汪睡?聽著就不像是真名。”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洛洛撓頭,“借著這2小時的庇護(hù)期,追上他們并將他們淘汰,然后月哥和大佬淘汰掉我們?nèi)齻,快樂吃雞?那云先生怎么辦?”
云海處好傷口,又仔仔細(xì)細(xì)將凌亂的長發(fā)梳好束了起來,才回答說:“不必管我,把我留在這片沙土之中也未嘗不可。”
洛洛驚呼:“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本就是萬舟借用了實驗和系統(tǒng)BUG,才不老不死地在安逸平穩(wěn)的子世界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傻活了四十三年,”云海自嘲的笑了一聲,“我早該死了。”
洛洛張了張嘴,下意識的看向游星野和暮雨,但兩位引靈使卻都沒有反駁。
生死輪轉(zhuǎn),靈識不滅,愿成契著,不入輪回,這本就是維系著九幽世界運行的核心。
江驚月率先收拾好了東西:“你要想好,他身為妖物不會再轉(zhuǎn)世,你作為玩家也不會再有來生。”
云海抬眸看了他一會,淺色的眸子好似琉璃:“那不正好,雖然我沒能記起同他在一起的全部細(xì)節(jié),但冥冥之中有種直覺,告訴我一定要來這里赴約。”
“那你還記得是什么約定嗎?”
“原本是不記得的,”云海說,“但剛剛關(guān)卡的線索,讓我想起了一些過往。”
“那個書法興趣培養(yǎng)室?”江驚月問。
云海略一點頭:“他非常喜愛子世界M34-4602151-B中的一些文明,也喜愛古詩和書法,而我的原生子世界,是一個文明發(fā)展很高,且四季如春的地方,在遇見他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有一種天氣叫做下雪。”
洛洛插話道:“四季如春不好嗎?下雪多冷啊。”
“可他說,妖物無法與人類長久,一起淋過雪,也算共白頭,”云海嘆道,“可最終卻是他埋泉下,我寄人間。”
“線索是‘君埋泉下泥銷骨’?”江驚月盯著地圖上代表著野狼和汪睡的藍(lán)點,“他倆要去的這個方向,正對著地圖一個上叫‘觀雪院’的地方,它的后面,則是一片陵園,要說他倆手里沒有一部分正確答案,我是不相信的。”
“呵,”游星野也收拾完了東西,抱著彎刀冷笑道,“走吧,去會會他們。”
江驚月也拿起來反曲弓和箭袋:“依舊騎車去?你們?nèi)齻還能堅持住嗎?用不用先淘汰一下?”
逗比三人組相互看了看,最后洛洛說:“不用,多個人多份力,至少陪你們到庇護(hù)期快結(jié)束吧。”
暮雨不需要庇護(hù)效果,于是走出了安全領(lǐng)域,替玩家們打開了通往樓梯口的門。
“整個城市,不,整個子世界都已經(jīng)被沙土淹沒,雖然主系統(tǒng)并未給出公告,但偏差等級,應(yīng)該已遠(yuǎn)超B級。”
洛洛雖是決心留下來幫忙,聽到后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遠(yuǎn)超B級是什么概念?”
“在這種偏差的干擾下,任何活物都有可能產(chǎn)生極其可怖的異變,”暮雨說,“基本上,沒有免傷特權(quán),沒有庇護(hù)效果,沒有特殊道具,也并未利用系統(tǒng)BUG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在這樣的偏差里存活。”
游星野補(bǔ)充道:“食物和水源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變得無法食用。”
洛洛長大了嘴,決定緊跟在他月哥身邊,打死也不出安全領(lǐng)域。
***
大約50分鐘后,快要累成死后的洛洛喘著粗氣,哀嚎道:“月哥!等等我,我跟不上了!”
前方騎行的江驚月不得不剎住了車子,吐槽說:“你倆換著一人騎20分鐘都頂不住嗎?年輕人,不行啊,游哥還要時不時下去清路障呢,也沒見累成你倆這樣。”
“我們這種弱靈哪里比得了大佬的牛逼,”洛洛翻了個白眼,“太熱了,連水都沒得喝,我要被干成各各了。”
的確很熱。
許是受了極端偏差影響,城市頂空的烈陽相較于比賽開始時,更為刺眼炙烤了許多。
大量的黃沙堆積在街道上,填平了花壇與路面的落差,枯萎的植被早已被沙暴連根拔起,殘枝敗葉胡亂地堆積在避風(fēng)的角落里,沒了生命的跡象。
遠(yuǎn)處的空氣因高溫而扭曲變形,天空呈現(xiàn)出反常的橘紅色。
商店櫥柜和自動販賣機(jī)中,那過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和食物,通通和收集來的物資一樣,變成了無法食用的黑炭狀。
時不時會有蜴人從沙土中竄出來,礙于安全領(lǐng)域無法進(jìn)入,只能在遠(yuǎn)處死死的盯著眾人。
“我怎么覺得,這玩意兒比幼兒園的那些大了不少,”阿言和洛洛交換了一下位置,“嘖,這雙死魚眼是夠惡心的。”
“大多了,這都已經(jīng)快和我差不多高了。”
江驚月等他倆換好位置,便載著游星野,再次上了路。
他倆同樣選擇了輪換的方式,雖然青龍使大人再三表示沒必要,但江驚月看著他背后滲血的傷口,難得表現(xiàn)出了強(qiáng)勢和倔強(qiáng)。
云海依舊獨自默默騎行,逗比三人組擔(dān)心他撐不住,好幾次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卻都被拒絕了。
被拒絕麻了的景玉接話道:“是因為偏差在加劇,所以這些蜥人越長越大了嗎?”
“有可能,”江驚月頓了幾秒,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更為可怕的猜測。”
“啊?”
“既然這個子世界,并不是在即短時間內(nèi)變成末世的,人們曾經(jīng)拼盡一切同偏差抗?fàn)帲苯@月說,“卻沒有人,為犧牲的英雄們立下墓碑,你們說,那些死于偏差中的民眾,尸體去了哪里?”
第六十七章觀雪院
“你是說……”
“這聽起來很殘忍,但我懷疑,他們死后,埋于沙土之下的尸體,都受偏差污染,異變成了蜥人。”
「玩家江驚月提交核心線索,所屬隊伍完成任務(wù)進(jìn)度50%,現(xiàn)排名第一位。(該提示僅所屬隊伍可見)」
洛洛眼尖的看見江驚月的手環(huán)亮了一下,忍不住“臥槽”一聲。
江驚月干脆將之前的答案也一同共享給了他,逗比三人組成功躋身比賽排名第二的隊伍。
“感謝月哥的饋贈,”洛洛激動道,“我會努力去和野狼他們拼命的!”
時不時跳下后座,奔跑至前方清道路的游星野突然問:“野狼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已經(jīng)靠近了陵園,”云海回答說,“但不清楚為什么,一直在那附近繞圈打轉(zhuǎn),像是在找進(jìn)入的方法。”
洛洛感到奇怪:“他們不是利用系統(tǒng)BUG,搞到了一部分答案,才能一直跑在咱們前頭的嗎?為什么不提交答案,讓咱們一直領(lǐng)先?行動模式也看起來蠢兮兮的。”
“要么他們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或者不想提交答案,”江驚月說,“要么,他們手里的那部分答案不完整,就像是只給了結(jié)果,過程省略的暑假作業(yè)答案一樣,沒法提交給‘老師’。”
“哦,”洛洛領(lǐng)悟道,“他們只知道下一輪沙暴的安全箱會出現(xiàn)在哪里,卻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景玉茫然的撓了撓頭:“所以下一輪為什么是在陵園?”
江驚月解釋說:“因為這場競技賽所安排的核心線索,全都是圍繞著前青龍使的愛子所展開,從‘新生’的醫(yī)院,到‘初學(xué)’的幼兒園,而按照云先生給出的線索,孩子六歲夭折,下一輪大概率就是他埋骨的陵園了。”
“有道。”阿言點了點頭。
江驚月又道:“順便,我還有一個別的猜想,蘭前輩于四十三年前重歸這里,逝世于那場競技賽中,可能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他靈識最后去過的地方,也許同樣是陵園。”
暮雨也加入了討論:“這又是為什么?”
“不為什么,”江驚月車技很好的漂移過彎,“直覺。”
若是別人說出這種話來,鐵定要被洛洛瘋狂吐槽,但說這話的是江驚月,洛洛一個屁都沒有。
倒不是因為偶像濾鏡,以他一年多蹲直播間的經(jīng)驗來說,江驚月的直覺準(zhǔn)得離譜。
“那月哥直覺一下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陵園?”
江驚月瞟了眼手環(huán)上的地圖:“如果能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速度騎行,我們將在20分鐘后到達(dá)。”
他的手環(huán)上除去地圖和系統(tǒng)界面外,還有一行小字,提示著庇護(hù)效果的剩余時間。
剩余59分鐘,如果能在20分鐘后到達(dá)陵園,就還剩下大約40分鐘尋找線索,或是將野狼他們淘汰出局。
他并不能猜到前青龍使留下的最后一步棋究竟是什么,也無法阻止云海去赴死,但他有點私心,希望云海在臨走前,是無憾的。
也許,是因為,他和云海,深愛著一前一后兩任青龍使罷。
他顯少沒那么智的想,如果妖物注定無法與人類同白首,那共黃泉,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我有個不太妙的想法,”暮雨小聲道,“你們說,陵園里埋著的,會不會同樣能變成蜥人?”
***
這個問題聽起來確實非常不妙,但當(dāng)暮雨問出口時,每個人心里都有了同樣的答案。
后半段路程,由于炎熱帶來的干渴,眾人的體力明顯不支,不得不停止了對線索的分析,頂著烈陽在毫無遮擋的街道上默默騎行。
陵園在城南郊外,緊挨著名為觀雪院的建筑,三面被焦枯的樹林所環(huán)繞。
江驚月隔著十多米高的鐵絲網(wǎng),仰臉看著院內(nèi)情況,炎日下,他原本白皙的皮膚被曬得通紅滾燙,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聲音也又啞又輕。
“這里面……還通著電?怎么可能?”
游星野輕拉著他的手腕朝后退了半步:“仔細(xì)看,這些鐵絲網(wǎng)也是通著電的。”
洛洛倒抽了一口氣:“難怪野狼他們不敢進(jìn)去。”
“他們現(xiàn)在在最南面的林子里,地圖上顯示,那邊有一個形狀怪異的建筑,在這圈鐵絲網(wǎng)的外圍,”云海說,“要過去看看嗎?”
江驚月又看了一眼庇護(hù)倒計時,35分42秒,比他預(yù)計的要略短一些。
“走,快來不及了,”他略一點頭,帶著眾人沿著鐵絲網(wǎng)朝南邊林子里追去,“云先生,我們也許來不及尋到蘭前輩留下的線索……”
他本是想勸對方不要盲目赴死,未曾想云海笑道:“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就在這里陪著他。”
江驚月沉默了片刻,突然不知道該說對方是深情還是戀愛腦好了。
游星野見他不語,換了個話題道:“以這個子世界的文明和能源,不可能出現(xiàn)一大片建筑,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堅持發(fā)電四十多年,除非有更高的文明干預(yù)進(jìn)來。”
“比如蘭前輩的實驗?”江驚月問。
“嗯,那場被認(rèn)為失敗的實驗,也許還在繼續(xù),”游星野跟著他快步往前走,“這些仍在運轉(zhuǎn)的建筑,也許便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暮雨驚嘆道:“足以運行四十多年的能源,并非短時間內(nèi)能夠完成的,這個計劃應(yīng)該從很久之前就開始進(jìn)行了才對,但主系統(tǒng)和主世界的引靈使,包括我的老師,都并未發(fā)現(xiàn)過。”
游星野轉(zhuǎn)頭問云海:“你來過或是聽說過這里嗎?”
“記不得了,”云海搖了搖頭,“但我覺得,我應(yīng)該進(jìn)去。”
洛洛弱弱的問:“進(jìn)到陵園里去嗎?”
云海知道這群人心善,不肯看自己去殉葬,笑道:“進(jìn)到觀雪院里去,畢竟,他還欠我一場雪景。”
洛洛也沉默了一下,偷偷繞到江驚月身邊,悄聲道:“渣男真可怕,能讓人念念不忘這么多年。”
“戀愛腦也挺可怕的,”江驚月也壓低了聲音,“時隔這么多年猛然記起往事,居然還是放不下。”
游星野聽清了二人的交談,干脆又朝云海問道:“恕我冒昧,可以透露一下,你是如何記起關(guān)于他的回憶的嗎?”
也許同是青龍使的緣故,云海對游星野顯得非常友善。
“之前提到,四十多前,我被他洗去記憶,送到一個安逸平和的子世界,我醒來在一家私人康復(fù)醫(yī)院,醫(yī)生說因治療中發(fā)生意外,我失去了所有記憶,但沒有關(guān)系,醫(yī)院會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并給我極大額度的賠償。”
“蘭萬舟安排的?”
云海點頭道:“對,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他也從未再出現(xiàn)過,那個子世界里的民眾壽命普遍非常長,所以我的容貌四十多年未曾改變,也并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包括我自己,直到……”
“兩年前,偏差逆涌的那天?”
“是的,當(dāng)時的我并不記得九幽世界,但在某個驟雨驚雷的夜晚,忽地夢到了曾經(jīng)與他并肩過的畫面。”
云海沒法形容自己在驚雷中驚醒的那一瞬,夢中荒唐又美好的過往恍若前世,但那人懷抱的溫暖卻仿佛還縈繞身邊。
大夢初醒,但他自己都說不清,究竟什么是大夢,什么才是清醒。
是二十多年的并肩,為了反抗主世界某些荒謬莫名的規(guī)定,而脊背相依的日月。
還是四十多年的安逸,在四季如春的子世界中,平凡悠長的年歲。
他在四十年里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依舊干著本職的醫(yī)生,他也許可以在那個子世界里待上幾百年,直到身邊的親友一個個離世,自己也垂垂老矣,再帶著滿足的笑意離開人間。
只要他不記得蘭萬舟。
江驚月問:“你因偏差逆涌導(dǎo)致的主系統(tǒng)短時間崩潰,而記起了關(guān)于他的事情,于是在第二日清晨,立刻許下心愿,再次進(jìn)入了九幽世界?”
“我放不下他,”云海說,“試想如果現(xiàn)任青龍使這么對你,你會怎么做?”
江驚月看了看他,有看了看游星野,回答說:“我的確也會立刻回到主世界。”
洛洛驚訝道:“月哥你……”
“我會回到主世界,想辦法進(jìn)入他去過的最后一個副本,刨了他的墳,揚了他的骨灰,最后在上面踩兩腳,”江驚月平靜的說道,“死渣男,背著我撩別人,還洗了爺爺我的記憶,死了正好。”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了現(xiàn)任青龍使大人,洛洛超小聲嘀咕:“我怎么記得月哥不是天蝎座啊?”
“白羊座的,咋了?”江驚月不滿道,“青龍使了不起嗎?他是青龍也不好使。”
游星野很無辜的握著他的手腕,溫聲哄著:“我巴不得你能一直記得關(guān)于我的一切,又怎么舍得洗你的記憶。”
真好,暮雨想,不僅兩任青龍使完全不是一種風(fēng)格,連他們男朋友的性格,也天差地別。
庇護(hù)期最后29分鐘,疲憊不堪又干渴力竭的眾人,終于是繞過電網(wǎng),來到了陵園最南面,那棟奇怪的建筑前。
“這個建筑……我感覺,好熟悉。”云海說。
第六十八章不歸路
白與青綠相襯的建筑,玉器般溫潤典雅,卻是非常現(xiàn)代的設(shè)計,像個歪倒的菱形盒子,一小半埋在沙土之下。
江驚月隔著幾十米距離,躲在焦枯樹枝形成的天然屏障后面,遠(yuǎn)遠(yuǎn)的觀察著。
“熟悉?你來過這里?”
“說不好,”云海皺眉,“我并不熟悉這個子世界,記憶中也沒有這片樹林和陵園,但是非常熟悉這棟建筑,比如你看,那個長得像正門的地方,它其實是個陷阱,如果有人想強(qiáng)行開啟,便會觸發(fā)機(jī)關(guān),被拉入黃沙之中。”
他話音未落,遠(yuǎn)遠(yuǎn)的走過去兩個同樣疲憊的身影,像是在林子里繞了數(shù)圈后,終于找到了這個建筑。
“誒,老大,這東西外面的那層鐵疙瘩,怎么突然不見了?”
討人厭的聲音一路從建筑附近傳進(jìn)了林子里,江驚月皺眉:“野狼和汪睡,他倆居然還沒能進(jìn)去?”
野狼的聲音同樣不小:“這你就不懂了吧,在這種競技賽里,很多和線索相關(guān)的建筑,是要隨著比賽進(jìn)行的時間,或第一名隊伍所提交的答案來開放的。”
汪睡趕忙奉承道:“還是老大懂得多。”
“那當(dāng)然,我在九幽世界里待了八年零兩個月,什么風(fēng)浪沒有見過,”野狼得意道,“不過你小子倒是有意思,待的不久,鉆的空子不少,這次要不是有你偷來的答案和發(fā)現(xiàn)的BUG,我們也不可能總是快人一步。”
江驚月看野狼非常不爽,躲在林子里吐槽說:“出走八年,歸來仍是弱靈,瞧把他樂的。”
游星野被他逗得低低笑了兩聲,才道:“他們果然利用了系統(tǒng)漏洞,獲得免傷,才能夠自如在沙暴中穿行,但如果他們竊取的是,主系統(tǒng)用以保護(hù)監(jiān)考引靈使的免傷的話,是不免玩家傷害和怪物攻擊的。”
“嗯,”暮雨也點頭道,“這個賽場從一開始就只有我一名監(jiān)考,實在有些奇怪。”
游星野想了幾秒,回頭問云海:“你們隊的線索完成度現(xiàn)在是多少?”
云海如實回答:“30%,排名第三。”
“這老小子估計琢磨呢,他小弟都偷到答案了,怎么才排第三,”江驚月?lián)芰艘幌录械聂嵊穑坝胃纾伤麊幔俊?br />
游星野看了眼手環(huán)上的時間:“嘗試著給野狼來一箭,他們除了免傷外,肯定還有保命道具,也許會是一場惡斗。”
洛洛樂觀道:“我們現(xiàn)在就算被淘汰出局,也大概率是第一第二吧。”
“的確,但你不想進(jìn)去看一眼嗎?運行了四十多年的實驗。”
江驚月從箭袋里抽了支箭,靜下心瞄野狼最脆弱的咽喉。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瞇著,笑唇輕抿,周身溫柔平和的氣場立刻淡了下去,換做了沉默和肅殺。
洛洛從沒見過偶像這幅模樣,驚訝的看了一眼游星野,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光一直在他月哥身上。
原來大佬喜歡喜歡反差美人,洛洛得出了結(jié)論。
箭矢破開滾燙的空氣,許是帶起了著微涼的風(fēng),野狼在最后一刻里下意識的讓了讓,未被刺穿咽喉,卻也劃破了頸邊的皮膚,血流如注。
他吃痛,開口欲罵,下一箭又立刻補(bǔ)了上來,力道和準(zhǔn)頭絲毫未減。
野狼被逼得朝后退了半步,江驚月卻像是早已算到他會如此,第三箭如期而至。
“這是最后三支箭了,”江驚月單手持弓,低聲喃喃道,“也夠把你送出賽場。”
可所有人包括野狼自己都沒有想到,原本呆立一旁的汪睡竟會猛得暴起,一把推開了野狼。
利箭沒入了他的胸口,力道之重,使得汪睡沒能剎住步子,踉蹌著撞上了建筑的正門。
「警告!有人入侵!」
警告響徹陵園,與冰冷的系統(tǒng)音不同,這棟建筑所發(fā)出的,是個低沉好聽的男聲。
正門驟然開啟,內(nèi)里伸出了兩只巨大的機(jī)械臂,死死卡住胸口中箭的汪睡,生生將其拖入了黃沙之中。
云海記的不錯,正門的確是一道機(jī)關(guān)。
他手環(huán)上代表著隊友的藍(lán)點消失了一個,暮雨的屏幕上,賽場剩余玩家也從8名變成了7名。
野狼見有人愿意替他送死,便毫不猶豫的趁著慌亂,捂著傷口貓腰閃身,就這么擠進(jìn)了即將關(guān)閉的門縫中去了。
“臥槽,他都不知道里面是啥,就敢往里進(jìn),”洛洛咂舌,“被我們殺是淘汰,被機(jī)關(guān)殺就是永別了。”
機(jī)械臂收攏,正門無聲關(guān)閉,激起了嗆人的沙土,漂亮的玉色建筑也染上了血和灰塵。
“可能是不服氣吧,寧死也不肯被我淘汰,”江驚月收了弓,朝建筑跟前走去,“走吧,我們也進(jìn)去看看。”
“我們要怎么進(jìn)去?”洛洛傻兮兮的問。
江驚月沒說話,游星野則是抬了抬下把,示意他看云海。
云海原本習(xí)慣于跟在隊伍后方,這會兒卻主動上了前,他似乎是希望這棟建筑始終都干凈漂亮,朝著正門走去,想要繞過機(jī)關(guān),拭去墻壁上那些污跡。
誰知他剛走到正門,一個貓眼狀的圓孔便亮了起來,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
「云海,歡迎回家。」
***
正門再次開啟,沒了機(jī)械臂和機(jī)關(guān),就連溜進(jìn)去的野狼也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潔白的墻壁,和鋪滿了干花的地板。
“這里面怎么有點像是……”洛洛撓頭,“主世界的膠囊房?”
“不是像,它就是,”游星野在門邊的地毯下面找到了一串標(biāo)注,“九級猛靈情侶套間,申請人:云海,入住者:蘭萬舟、云海。”
“哇,九級大佬,不對,主世界的膠囊房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洛洛揉了揉想打噴嚏的鼻子,“以及,這是什么花啊。”
景玉回答說:“薰衣草,花語是等待愛情,房間的主人應(yīng)該是在等……”
他說了一半便頓住了話頭,這間膠囊房的主人之一已然逝去多年,但卻仿佛知道另一位一定會來似的,為他設(shè)計好了線索和機(jī)關(guān)。
暮雨盯著花和標(biāo)注看了片刻,低聲道:“我偶然聽老師提起,在許多年前,引靈使還不會被戀人所遺忘,能夠自如行走在各個子世界中時,曾流行過一陣子,引靈使要求戀人為自己殉葬的風(fēng)潮。”
“這是什么封建陋習(xí)?”洛洛忍不住怒道。
暮雨說:“雖然很快便被主系統(tǒng)叫停,但依舊有人會在私下里偷偷這么做,比如當(dāng)時的那任青龍使。”
景玉偷瞄了一眼游星野,小聲問:“青龍使該不會都是渣男吧?多線操作或者無縫銜接我都還能夠解,但殉葬實在是……”
“別這么看我,”游星野當(dāng)即同所有曾經(jīng)的青龍使撇清了關(guān)系,“多線操作和無縫銜接我都不能解,別提殉葬了。”
暮雨也解釋說:“這是七百年前的事情,我的老師出生時,整件事情已進(jìn)入尾聲,也是從那之后,引靈使的權(quán)限和能力受到了嚴(yán)格控制,至于青龍使,在那之后都更換五任了。”
七百年,五任青龍使,難怪有青龍使短命之說,江驚月心想。
時間緊迫,眾人來不及細(xì)究薰衣草的含義,便踏著紫色的干花,朝建筑中走去。
方方正正的雙人膠囊房,被戶主悉心布置成家的模樣,淺色的餐臺,成雙的碗筷,并排放著的兩套電子設(shè)備,無不訴說著溫暖的過往。
云海在大廳中呆呆的站了幾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徑直朝廚房走去。
膠囊房自帶的封閉式廚房并不多見,這間應(yīng)該同樣是改裝過的,許是戶主不希望膠囊房的其他地方也染上油煙。
只是廚房里同樣也干干凈凈的,擅長料的江驚月跟進(jìn)來看了一眼,便基本可以斷定,這里根本就沒怎么開過火。
“我想起來了,”云海輕聲說,“我被他洗去記憶送走之前,是個挺厲害的玩家。”
“謙虛了,”暮雨說,“主世界里目前能穩(wěn)定維持在九級猛靈的玩家,不足三1十人,據(jù)我所知,四十年前更少。”
跟在后面的游星野環(huán)視了一下廚房的布局,問:“你既能升至九級,為何不去參加引靈使考核?據(jù)我所知,引靈使和引靈使相戀,遠(yuǎn)比引靈使和玩家自由得多。”
云海嘗試著打開飲水機(jī),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不禁有些失望。
“我原本的確打算參加考核,但在考核正式開始前,我與萬舟發(fā)生了激烈爭吵,也是這次爭吵,使得他洗去了我的記憶。”
“為啥啊?”洛洛忍不住八卦,“他出軌被你抓到了?那也不至于做得這么絕吧?”
“當(dāng)然不是,倘若只是這種原因,我又何必死皮賴臉糾纏不休,甚至為了一個渣男來送命?”
我以為戀愛腦真的會這么做,江驚月心想。
游星野追問:“那是為何?”
云海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在電子櫥柜上操作了幾下,用突然蹦出來的虛擬鍵盤,輸入了一段極長的代碼。
“如果……記起……則開啟……”江驚月略懂一二,念得磕磕巴巴。
游星野干脆替他翻譯了一番:“如果開發(fā)者云海記起密令「大夢初醒」,則開啟隱藏通道「不歸路」。”
第六十九章把你老公借我兩天!
庇護(hù)倒計時18分56秒。
「不歸路」的名字又酷又拽,卻是一條狹窄幽深的暗道,還非常有創(chuàng)意的裝在了柜式烤箱的門后面。
烤箱門隨著云海按下的確認(rèn)鍵無聲開啟,江驚月默默的朝后退了一步,心說這還真是條不歸路。
誰家好人沒事往烤箱里鉆的。
“我想起那場爭吵的內(nèi)容了,”云海輕嘆道,“當(dāng)時,我的想法非常極端,想要利用自己的引靈使考核資格,去到偏差爆表的子世界中,借助研究成果,將特定偏差逆向注入主系統(tǒng)。”
暮雨皺眉:“怎么會有這么危險的想法?”
“邊走邊說?”云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時間就快要來不及了。”
游星野大約是對“碳烤青龍”沒什么意見,頭一個走進(jìn)了柜式烤箱之中。
密道很窄,是個向下的斜坡,大約三十度左右,直通地下。
四周并不暗,沿路都是淺青色的燈帶,玉一般盈盈發(fā)亮。
“我當(dāng)時可能是瘋了,”云海走在中間,單手捂著頭,往事涌入腦海的感覺并不好受,“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與他長相廝守。”
暮雨依舊走在最后面,寬慰道:“很多引靈使和他們的戀人都會有這樣的想法,是主系統(tǒng)的做法矯枉過正。”
“可我比他們都要極端,實驗是因為我才走到這一步的,”云海的步子頓了一下,越往里走,他的記憶就越清晰。
“第一次實驗失敗后,萬舟靈識受損,曾想過要放棄,但在照顧他的過程中,我了解了整個實驗的原,想要背著他繼續(xù)研究,也是我在一次實驗中的操作錯誤,導(dǎo)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游星野問:“什么樣的失誤?”
云海像是不愿面對那段過往,又往前走了很長一段,才啞聲回答道:“我把一枚源源不斷散發(fā)著偏差的能源核,遺落在了這個子世界里。”
所以這里的沙暴常年不絕,異變愈演愈烈,所以無論民眾如何抗?fàn)帲@個子世界最終還是走向了毀滅。
蘭萬舟想要拯救愛子,但他畢竟不是瘋子,最初的計劃便慎之又慎,哪怕失敗,所造成的偏差,他也能用作為青龍使的堅韌靈識來抵擋。
實驗失敗,愛子離世后,他想過放棄計劃,和成功利用系統(tǒng)BUG進(jìn)入主世界,并未遺忘他的戀人云海一同,相守于九幽,就算不能天長地久,朝夕的陪伴便也足夠。
真正的瘋子其實是云海,他想要長相廝守,于是在蘭萬舟養(yǎng)傷期間,繼續(xù)了他的實驗研究。
“很蠢是吧,一個九級的玩家,居然會犯這種錯誤,”云海捂著臉,痛苦的說道,“我也覺得很蠢。”
游星野停了步子等他,并沒有不耐煩或是厭棄的情緒:“實驗出錯,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與其自責(zé),不如想辦法盡量挽回。”
云海愣了一下:“你和他,某些方面倒也挺像的。”
“可別,”游星野一秒拒絕,“我的心很結(jié)實,碎不成無數(shù)片,只能愛上一個人。”
云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生氣,繼續(xù)道:“他也說過類似錯誤已經(jīng)發(fā)生,自責(zé)不如盡量挽回的話,來安慰我,但我那段時間里,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所以你說的將特定偏差逆向注入主系統(tǒng),是為了挽回這個子世界中的偏差嗎?”
云海靜了片刻,也知時間緊迫,再次朝暗道深處走去。
“是,在那之后,我感到無地自容,躲了他好幾年,卻也舍不得離開九幽世界,那幾年里,我們各自嘗試了無數(shù)種方案,都無法阻止偏差的蔓延。”
云海沒有想到的是,蘭萬舟在那幾年里,一直都在找他。
他們做著同樣的嘗試,總會有遇見的機(jī)會,一個拼了命的找,一個瘋了似的放不下,自然終會破鏡重圓。
但他們誰也沒忘了那枚散發(fā)偏差的能源核,往后的十多年里,仍舊在不斷的尋求解法。
可惜怎么都沒能阻止它走向末世,云海最后的一個計劃,便是借用自己的引靈使考核資格,去到一個早已成為末世的子世界中,用偏差攻擊主系統(tǒng),在短暫的逆涌造成的系統(tǒng)崩潰中,黑進(jìn)主系統(tǒng)中,用最高權(quán)限將能量核轉(zhuǎn)移至他的考核子世界。
極其危險,且相當(dāng)瘋狂。
蘭萬舟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必須阻止對方。
為了防止云海獨自做出這般不要命的舉動,他狠心洗去對方記憶,自己借著處考場BUG的機(jī)會,再次回到這個子世界中。
“這個膠囊房,是我和他一同改建的,”云海說,“原本暗道后面,連接的是我們共同的實驗室,設(shè)計得這么復(fù)雜,原是為了在主世界中進(jìn)行實驗時,不被系統(tǒng)所察覺。”
大約五分鐘的路程后,朝下的暗道開始平緩,沒多時,又變成了向上的緩坡。
江驚月邊在心中盤算著方向和距離,邊問:“但它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按照你所說的,蘭前輩并不希望你送死,又為何會留下線索引你來此?”
云海也搖了搖頭:“我不清楚線索為何都指向這個實驗室,但櫥柜上的那道密令,確實是我自己留下的。”
畢竟是相濡以沫了近二十年的戀人,在發(fā)生爭執(zhí)時,他隱隱猜到了蘭萬舟的想法,情急之下留了密令,只為若是有朝一日,回憶起往事,還能再次進(jìn)行當(dāng)年的計劃。
暗道逐漸變得寬闊起來,朝上的緩坡不算難走,但眾人已被炎熱折磨得疲憊不堪,一時間沒再接話,只在心中著已知的線索。
江驚月還是一如既往的迅速,頭一個提交了答案,將線索造成至60%,穩(wěn)居隊伍第一。
“我的哥,你還記著競賽呢,”洛洛有氣無力道,“別說我已經(jīng)干成各各了,你自己都快成工驚月了。”
江驚月哭笑不得:“如果你欠了三萬積分,還妄圖和引靈使長相廝守的話,也能和我一樣拼。”
“不,我不能,”洛洛說,“愛情滋潤不了我干涸的心。”
同樣體力不支的阿言默默的聽他們貧了一路,突然問:“我們現(xiàn)在在室內(nèi),如果庇護(hù)效果到期,會被黃沙侵蝕嗎?”
“應(yīng)該不會吧,”景玉還是那么樂觀,“我感覺這個建筑挺結(jié)……”
他本就一直走在暮雨身邊,此處暗道寬闊,景玉因抬頭看向穹頂,而落了半步,已是在安全領(lǐng)域的邊緣。
暮雨本想拉他一下,或是喊停江驚月,卻不曾想景玉說著話,腳下不知踩中了什么,一打滑竟往坡下溜出去半米來遠(yuǎn),徹底離開了安全領(lǐng)域。
強(qiáng)烈的偏差一瞬間便吞噬了他,甚至來不及驚呼,只能痛苦的張著嘴,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土黃色的外骨骼從皮膚中生長出來。
暮雨驚呼:“青龍使大人救命!”
“低頭!”
清冷的聲音斷金切玉般利落,暮雨只覺一陣疾風(fēng)掠了過來,在下意識低頭的同時,一柄彎刀擦著頭皮飛過,朝坡下的景玉而去。
毫厘不差,生生切開外骨骼,隔斷了他的喉嚨。
「玩家游星野將玩家景玉淘汰出本。」
“臥槽!”洛洛扯著嗓子,啞得像只烏鴉,“太酷了,月哥!我想學(xué)這個!”
江驚月站在原地等游星野去撿刀,聞言奇怪的問:“你要學(xué)這個喊我有什么用?”
洛洛道:“把你老公借我兩天!”
江驚月因為這個稱呼臉紅了一下,卻還是在游星野抬眸看過來時,懟了洛洛一句:“做夢。”
反而是游星野撿刀回來,路過二人時,輕聲說了句:“還沒求婚呢,不能瞎喊。”
“這么傳統(tǒng)?”江驚月不服氣的小聲嘀咕,“沒求婚不能喊老公,但是可以上床?”
游星野有點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用只有對方能聽清的聲音說:“那你在床上喊。”
“你……”
他佯裝生氣,游星野便立刻換了個話題,正色道:“景玉并非是自己不小心,我在他滑倒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個陷阱道具。”
“道具?”暮雨皺眉,“是我知道的那種嗎?”
游星野點頭:“一級放置類陷阱道具,[卡路里我的天敵],可放置于任何局面,踩中后短暫限制行動能力。”
“這種低級道具,應(yīng)該不是蘭前輩的風(fēng)格吧,”洛洛四下環(huán)顧,“難道野狼先我們一步來過這里?”
云海輕撫著鑲嵌在墻壁中的燈帶:“道上來說,從錯誤的入口進(jìn)入膠囊房,會被我設(shè)計的機(jī)關(guān)拉入封閉環(huán)境中鎖死,但野狼利用BUG,拿到了監(jiān)考引靈使的權(quán)限和道具,我也說不好他是否能進(jìn)到這里來。”
“不可能是蘭萬舟留下的,”游星野說,“這個道具,只有使用者在附近百米內(nèi)的情況下才會觸發(fā),都小心一點吧。”
余下的六人重整了一下隊形,再次朝緩坡上走去。
江驚月忍不住問:“道我都懂,但一個陷阱道具,為什么會叫[卡路里我的天敵]這種名字?”
“我有問過閑潭影,”游星野回答,“他說,正確念法是‘卡在路里吧,我的天敵’。”
江驚月:“……”
他還蠻想去拜訪這位取名鬼才的。
第七十章因為我忘了
暗道的出口,設(shè)計在了另一棟建筑的地下室中。
江驚月從未見過這樣的地下室,與膠囊房和暗道的簡約整潔完全不同,比起傳統(tǒng)建筑,它更像是一件工藝品,被念念不忘的人私藏于地下,像是無法宣之于口的情話。
在原生子世界里直播的時候,曾有粉絲問過江驚月:
假設(shè)你是一個我行我素的渣男,卻在知道自己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突然發(fā)現(xiàn)心里有個難以忘卻的白月光,你會怎么做?
江驚月答不上來,只道,等我當(dāng)上渣男了再回來告訴你。
他沒能當(dāng)上渣男,但這個賽場里卻有著蘭萬舟留下的答案。
那個因過于我行我素而被世人所詬病的前青龍使,在洗去心上人全部記憶,將其送離身邊后,在知道自己無路可退,除了以命相抵別無他法之時,竟將所有關(guān)于心上人的過去,全都轉(zhuǎn)移至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大到云海親手設(shè)計的機(jī)關(guān),和曾經(jīng)最喜歡的雕塑擺件。
小到云海與他共飲瓊漿的玻璃杯,和依偎在一起觀賞過的影片CD。
云海讀過的書,聽過的歌,隨手拍下的風(fēng)景。
寫給他的信,隨性譜的曲,和插在瓶子里裝飾用的花。
每一件物品上,都用小字標(biāo)注著時間,和他們當(dāng)時的對話,趣聞。
傳聞青龍使短命,亦有其殘暴多疑等謠言,故有“殉葬”之說。
但蘭萬舟將云海送走,僅留下了與他的曾經(jīng)。
他洗了對方的記憶,卻又害怕自己死后,這些過往,再無人記得。
庇護(hù)倒計時9分23秒。
游星野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輕聲問愣住的云海:“最后的九分鐘,你是想就在這里,還是想繼續(xù)往前?”
云海沒去碰那些按照時間先后排放著的舊物,僅從滿地干花中,拾了一小束紫色花藤。
“繼續(xù)往前吧,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游星野說,“我也很想知道,他為什么寧可靈識消亡,也要留在這個子世界中。”
地下室通往上層的門緊鎖著,云海伸手去推,專屬于這片建筑的低沉男聲,第三次響起。
「云海,很高興你會來,但走到這里足以,回頭吧,乖。」
“我都走到這兒了,”云海低罵,“你他媽讓我回頭?五分鐘之內(nèi),給你做的這破機(jī)關(guān)拆得一干二凈。”
江驚月頭一次聽這么個孤冷美人說臟話,心道對方應(yīng)該是真的急了。
而游星野則是快步走到門邊的操作臺前:“我來吧,三分鐘,我有把握。”
暮雨原以為云海會拒絕,剛打算勸說其,每一任青龍使,在上任前,都必須系統(tǒng)性的學(xué)習(xí)這類知識,云海卻像是早已知曉一般,主動讓出整個操作臺,站到了一邊。
顯示面板自動彈出,游星野修長勁瘦的手指輕落在虛擬鍵盤上,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看清。
“我去,大佬這手速,”洛洛小聲嘀咕,“完全不輸給月哥啊。”
江驚月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目光始終都在游星野身上:“據(jù)說他游戲打得很好。”
“為啥是據(jù)說?”
江驚月輕嘆了一口:“因為我忘了。”
因為忘了,所以一切的曾經(jīng),都只能由對方一個人默默收藏。
游星野是否也和前青龍使一樣,借著某些舊物,懷念那些短暫又寶貴的時光?
就像羅剎海市中初逢時,對方懷中那盒半化不化的抹茶生巧。
洛洛呆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江驚月口中的“忘了”,究竟是何意,剛欲出言安慰,卻被突然暗了一下的光線吸引了注意。
江驚月拉著他便往一尊雕塑后方躲,暮雨也想去拉阿言,但還是慢了一步。
「玩家野狼對玩家阿言使用道具[年輕人不講武德]。」
「玩家野狼將玩家阿言淘汰出本。」
“野狼?!”洛洛躲在雕塑后面,瞪大了眼珠子,“這里哪他媽有野狼的影子?!”
“隱身斗篷!”暮雨慌忙不迭地想要掏出自己的道具,“他有監(jiān)考的權(quán)限,隱身能不對我們可見!”
操作臺前的游星野頓了一瞬,云海著急道:“不能停,一旦停止輸入,這扇門便會徹底鎖死!”
游星野自是明白這點,緊皺著一雙好看的眉,袖子卷至手肘,裸露的手臂肌肉繃緊微隆,指尖敲擊的動作與冰藍(lán)色虛擬鍵盤已疊成重影,壓根沒法看清。
地下室中依舊炎熱難耐,汗珠順著深黑色的碎發(fā)滾落進(jìn)衣領(lǐng)中,他在破解程序的同時,仍不忘一心二用,分析著野狼的行動。
“暮雨披上斗篷隱身,別被他偷襲,驚月那個地方不錯,先別動,云先生繞到操作臺后面,把房間里所有的燈全打開,他想要不擋住光線,只能匍匐在地上的干花叢里,否則影子立刻會出賣他。”
洛洛蹲在角落里抱著頭,一動不敢動:“他之前就一直躲在那堆干花里,聽了半天我們的談話?”
“應(yīng)該是,”江驚月小聲說,“夠老六的。”
云海聽從安排,矮著身子的挪到了操作臺后面,他應(yīng)當(dāng)是太累了,明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卻還是在開燈的時候,不小心暴露了半截胳膊。
「玩家野狼對玩家云海使用道具[咸魚突刺]。」
江驚月曾在瀏覽系統(tǒng)商城時,看到過這個道具的描述:[咸魚突刺],二級道具,迅速突進(jìn)至目標(biāo)身邊,并刺殺該目標(biāo)。
他當(dāng)時驚訝于一個暗殺道具居然二級就能買到,游星野解釋說,這個道具的局限性很大,必須先突進(jìn)至目標(biāo)身邊半米內(nèi),才能進(jìn)行刺殺。
江驚月一直以為這樣的條件并不算苛刻,直到他眼睜睜的看著野狼被光照出來的影子,從干花叢中一躍而出,剛突出去一米多遠(yuǎn)的距離,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拉至緊鎖的金屬門邊,并狠狠地拍在了門上,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嚇了一跳的暮雨趕忙披上斗篷過去查看。
他還未能走到附近,野狼所使用的道具再次生效,依舊是向云海所在的方向突進(jìn)了一米左右,就又一次被拉回來和門板親密接觸。
那股力量著實詭異,撞到門板即松,道具生效后不出半秒又立刻浮現(xiàn),像是門后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阻止任何人傷害云海。
平均三秒一次,循環(huán)往復(fù),道具效果不結(jié)束,力量也不會停止。
暮雨在接連不斷的撞擊聲里茫然問道:“這也是道具嗎?我在道具部門待了這么久,簡直聞所未聞。”
游星野手速不減:“應(yīng)該是蘭萬舟自己搞出來的東西,其他人被偷襲沒見它冒出來。”
一開始眾人還都非常驚訝,連云海都保持著開燈的姿勢站了好一會,但半分鐘多鐘后,便在十幾次的撞門聲中逐漸麻木了。
洛洛精疲力盡的從藏身的雕像后面走出來:“如果有渣男能這么護(hù)著我,我也很難不心動。”
江驚月跟在他身后,評價道:“渣男秘技,極限拉扯,名不虛傳。”
游星野低笑一聲,敲下了最后的確定鍵,金屬門應(yīng)聲而開,正被拉回的野狼順著力道被吸入門中,“咻”的一聲不見了。
幾秒之后,暮雨屏幕上的玩家人數(shù),從5人變成了4人。
游星野雖承諾的是三分鐘,實則不到兩分半便弄完了,距離庇護(hù)結(jié)束還有六分半左右,僅剩的四個玩家和暮雨一同,拖著力竭的身體走入了門內(nèi)。
疲憊和缺水使江驚月感到暈眩,他腳下剛晃了一步,立刻被身邊的游星野扶住。
“還好嗎?后面的路我一個人走也沒關(guān)系。”
江驚月下意識的反握住對方,才發(fā)現(xiàn)游星野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趕忙替對方輕揉放松。
“你不也一樣硬撐著,”他說,“又不是什么嬌弱的小姑娘,不用那么小心我。”
沒人關(guān)心的洛洛啞著嗓子幽幽的問:“我感覺暗道走了很遠(yuǎn),現(xiàn)在這棟建筑,該不會是觀雪院吧?”
“應(yīng)該是,”江驚月回答說,“方向和距離都差不多。”
“我有種直覺,”云海說,“我覺得他還在這里,就在這個建筑中。”
他看上去比所有人都累,齊腰的金發(fā)低低的束在腦后,卻有些亂了,淺色的衣服上沾滿了沙土和污跡,腿上的傷口更是從未愈合,時不時便會滲出一點血來。
暮雨雖然不想打擊他,但還是如實說道:“不可能,只有上一任青龍使的靈識徹底消散,主系統(tǒng)的核心區(qū)域才會誕生新一任青龍使。”
簡而言之,這世界上既然有了游星野,便不可能再存在蘭萬舟。
但游星野卻說:“不一定,你忘了嗎?這個子世界屏蔽了主世界一部分監(jiān)視,以蘭萬舟的瘋勁兒,說不定真能留下點什么。”
門后面依舊是一條暗道,不算長,走過兩個轉(zhuǎn)角后便看到了通往上一層的樓梯。
五人無言的拖著灌鉛般的雙腿,默默爬上了地下室的樓梯,在建筑的一層,見到了令人無比震撼的場景。
整個圓形的建筑至少兩百平,在地面上的舉架極高,目測三層樓左右,四周完全封閉,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入口處是一圈高臺,除此之外,再無能落腳的地面,建筑的中心漏斗狀向下凹陷著,中心點與高臺大約有十米深的落差。
整個“漏斗”中,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堆滿了土黃色的殘肢斷臂,破碎的外骨骼相互交錯著,全都是死去的蜥人。
比起建筑,它更像是一座墳?zāi)埂?br />
第七十一不行嗎,就八秒?
這里是蜥人的墳?zāi)梗瑫r也是青龍的墳?zāi)埂?br />
“漏斗”狀凹陷的最底端,層層斷肢之上,蒼白骸骨堆砌如蓮花的莖與萼,數(shù)百片青色龍鱗泛著綺麗流光,構(gòu)成了花瓣的形狀。
“這是……”云海猶豫著頓住了話頭,不敢說出心中的猜測。
“蘭萬舟的骸骨和龍鱗,”游星野確認(rèn)道,“我不清楚他為何能留下骸骨,甚至能像還活著那般再次亮起。”
云海盯著建筑中心最底端的“蓮花”看了半分多鐘,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緩緩說道:“我不惜與他發(fā)生激烈爭吵,也想借用自己的引靈使考核資格,做出極其危險的嘗試,正是因為,他暗中進(jìn)行的計劃,和我想做的事情同樣極端。”
游星野同樣在看那些龍鱗:“他想用自己的靈識,鎮(zhèn)住那枚能源核?”
“對,”云海說,“按照當(dāng)時的演算,他若是成功制造實驗裝置,并將自己的靈識置于離能源核最近的地方,用作為青龍使的能力與之相抗,大約需要二十五年的時間將其耗空。”
暮雨問:“可四十多年過去,這里依舊是末世,且沙暴愈發(fā)強(qiáng)烈了,難不成實驗有誤?”
“有人在實驗進(jìn)行的過程中進(jìn)到過這里,并拿走了一些東西,”游星野皺眉,“花蕊附近的龍鱗缺少了一片,可能是這個原因,導(dǎo)致裝置無法完美運行。”
他邊說邊輕敲著建筑四周弧形的墻壁,不出一會,便尋到了一塊鑲于墻壁之中的隱形面板。
“2號操作臺,”江驚湊過去試圖閱讀白色面板上的文字,“用以開啟……后面這些甲骨文似的圖案是什么意思?”
“用以開啟[蓮臺實驗]及[屏蔽計劃第5輪]的核心區(qū)域,實驗開啟權(quán)限:任何靈識,核心區(qū)域進(jìn)入權(quán)限:青龍使,”游星野回答道,“這是一套十分古老的文字,許是實驗屏蔽了主系統(tǒng)的緣故,并未給出翻譯。”
江驚月琢磨了一下:“屏蔽計劃第5輪,這個裝置并不單純用于抵抗偏差?”
“應(yīng)該是這個意思,”游星野抬眸,語氣中略有猶豫,“我想用最后三分多鐘,進(jìn)到核心區(qū)域里,把裝置補(bǔ)全。”
江驚月和他對視,不確定的問:“你想用自己作為青龍使的力量和權(quán)限,去完成那個無法完美運行的實驗?”
游星野點了點頭,直言道:“同為青龍使,我也想對抗主世界規(guī)定中不合的地方,也想和愛的人長相廝守。”
想要對抗全知全能的主世界,唯有屏蔽祂的感知。
這雖是第一步,卻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前青龍使耗盡一生,都未能將其完成,僅留下了一個并不完整的實驗。
暮雨聽完二人的討論,忍不住問:“你打算怎么補(bǔ)全那一片缺口?用自己的龍鱗嗎?恕我直言,每一任青龍使的鱗片都是獨一無二的。”
“用這一片,”云海聞言回身,從貼身的衣物里,勾出了那道拴著龍鱗的銀鏈,“帶上我,一起進(jìn)去,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就讓我留在就最近的地方吧。”
他手心里那片原本黯淡無光的龍鱗,此時竟也同“蓮花”花瓣上的那些一樣,散發(fā)著綺異的色彩。
仿佛蘭萬舟的靈識仍在,就長眠于骸骨斷臂之下。
游星野不答,只無聲的看向江驚月,血色紅眸中所表達(dá)的意味非常明確。
只要對方搖一下頭,他便會立刻拒絕,并將云海和洛洛淘汰出局,結(jié)束這場比賽。
江驚月緊咬著牙,肩背得很繃直,倔強(qiáng)中又帶著隱忍。
人在面臨殘酷的抉擇時,總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避,他也是同樣。
不完整的實驗,失敗的計劃,再無來世的青龍,進(jìn)入核心區(qū)域的危險,不言而喻。
但他還是選擇尊重對方的意思,啞著嗓子低聲問道:“你有幾分把握能成功?”
“七八分吧,”游星野承諾,“我會努力保全自己,就算無法完成計劃,也會在庇護(hù)時間結(jié)束前回到主世界。”
庇護(hù)倒計時2分33秒。
江驚月艱難的點了點頭,伸手在2號操作臺上按下了啟動鍵。
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了,低沉的男聲提示道:
「請實驗開啟者同時按下三個操作臺上的啟動鍵,方可開啟核心區(qū)域,否則將視為無效操作(按下開啟鍵后,將自動檢測擁有青龍使身份的靈識,并為其開啟核心區(qū)域,限時8秒)。」
“操,”江驚月怒了,“哪來的時間找剩下兩個操作臺?”
游星野二話不說,沿著弧形墻壁一路找尋出去,僅花了不到半分鐘,便在2號操作臺一左一右兩個相對位置,找到了1號和3號。
“找到它們不是問題,”他說,“但問題是,由誰來按下啟動鍵?”
每兩個操作臺之間,相隔了約三米距離,而安全領(lǐng)域是以江驚月和游星野為中心的,兩個半徑兩米的正圓。
就算是青龍使,也無法在8秒時間里,從操作臺跑至核心區(qū)域。
游星野想要借著青龍使的權(quán)限,帶云海一同進(jìn)入核心區(qū)域,那就只能由另外的三人,一同按下啟動鍵。
江驚月作為安全領(lǐng)域的中心,自不必多說;而暮雨作為監(jiān)考,對偏差和沙暴具有免傷特權(quán);唯獨只有作為普通玩家的洛洛,無法離開庇護(hù),按下遠(yuǎn)在三米外的啟動鍵。
“不,我可以,”洛洛毫不猶豫的說,“景玉踩中機(jī)關(guān),離開了安全區(qū)域四五秒鐘,都能被大佬淘汰出局,我沖出去按下啟動鍵,再被月哥一箭戳死,道上來得及。”
江驚月一愣,摸著箭袋里最后那支撿回來的箭,皺眉道:“太冒險了。”
“來主世界完成心愿的玩家,誰沒冒過險,”洛洛急了,“我要是一點忙都沒幫上,才是白白在沙子里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
江驚月還欲再說些什么,安靜了一路的手環(huán)卻猛得震了一下,提示他庇護(hù)倒計時僅剩下最后的一分鐘。
“行,”他咬著牙,飛快的說道,“從你出安全區(qū)域開始,我數(shù)到三,無論能否一同按下啟動鍵,我都會送你出本。”
“一言為定。”
游星野翻身跳下高臺,接了云海一把,二人一同沿著漏斗狀斜坡,踩著一地蜥人的殘骸,朝最低處的核心區(qū)域跑去。
江驚月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拍了拍洛洛的肩膀,示意對方計劃開始。
“一!”
洛洛飛也似的竄了出去。
“二!”
早已等候在1號臺前的暮雨,和2號臺前的江驚月一同按下了開啟,洛洛只晚了不到半秒,也拼命伸長了胳膊,狠狠拍在了按鍵上。
“三!”
江驚月松手,搭弓,仿佛早已在心中計算好了一般,瞄都沒來得及瞄,一箭射穿了洛洛還沒來得及長出外骨骼的喉嚨。
「玩家江驚月將玩家洛洛淘汰出本。」
「按鍵生效,青龍使身份確認(rèn)中,確認(rèn)完畢,核心區(qū)域開啟,限時8秒。」
“8秒,”松了一口氣的江驚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么短?蘭前輩是不是不行?”
***
青蒼色的“蓮花”足有兩米多高,立于亡骸之中,孤獨沉寂。
以白骨青鱗為契,償還枉死的魂靈。
游星野剛跑至蓮花底下,手環(huán)便又震了一下,提醒他庇護(hù)倒計時僅剩下最后的30秒。
“你帶著龍鱗上去吧,”云海說,“不必管我了。”
那片龍鱗上還殘存有他的體溫,游星野緊抿著唇接過,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
自洛洛被淘汰出本后,這個賽場中就只有云海所屬的[野狼是最叼的],和游江二人所建的[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兩支隊伍了。
一旦云海離開以游星野為圓心的安全領(lǐng)域,不出五六秒,便會被核心區(qū)域中強(qiáng)大的偏差吞噬,變作渾身長滿外骨骼的蜥人,死于賽場之中。
屆時,無論游星野是否能補(bǔ)齊裝置,他和江驚月都能作為最終勝利的隊伍,在庇護(hù)倒計時結(jié)束之前,安全離開賽場。
“我曾問過閑潭影,上一任青龍使是個什么樣的人,”游星野邊說著,邊摘下了三枚鎮(zhèn)魂釘,“閑先生說,他雖是個渣男,但也還算有擔(dān)當(dāng),至少和每一個前任都好聚好散。”
云海仰臉,看他踩著花萼,躍上了滿是龍鱗的蓮花瓣上。
離開安全區(qū)域的瞬間,傾涌而來的偏差立刻將他吞噬,他卻掙扎著說完了最后想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對他來說,最特別嗎?”
堅硬的外骨骼刺破柔軟的皮膚,混雜著溫?zé)岬孽r血,瘋狂生長。
殷紅滴落在蒼白龍骨上,仿若幽潭中開出的赤色紅蓮。
庇護(hù)倒計時0分15秒。
游星野將手中的龍鱗鑲?cè)牖ㄈ锔浇娜笨谔帲琅f是那副淡漠的模樣,因摘下鎮(zhèn)魂釘而顯露出的豹尾卻繃得很緊,獸瞳中也滿是專注。
「蓮臺激活,屏蔽計劃第5輪第6次開啟。」
霧氣自花蕊間升騰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在建筑中彌散開來。
云海還保持著仰臉的姿勢,皮膚上瘋長的外骨骼卻突然全都停止下來,有些甚至沿著仍在流血的傷口,縮回至身體之中。
環(huán)繞的云霧帶著潔白的六角冰晶,落到了他金色的發(fā)梢上。
記憶里那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云海,下雪了。」
第七十二章幽閉恐懼
遲到四十多年的雪花,忽地覆蓋了這個世界。
庇護(hù)倒計時0分10秒。
「競技賽剩余隊伍:2,競技賽人數(shù):2。」
庇護(hù)倒計時0分1秒。
「競技賽剩余隊伍:1,競技賽人數(shù):1。」
「競技賽結(jié)束!」
***
江驚月在航空艙中睜開了雙眼。
他的意識仿佛還留存于那個被黃沙覆蓋的子世界中,起身的時候還有些許眩暈感,險些一頭撞上正在開啟的艙門。
主世界這會兒也不知是什么時間,房間里的主燈沒開,四下黑暗幽閉,整個膠囊房中,只有樓梯轉(zhuǎn)角的小夜燈,散發(fā)著幽幽的光。
艙門按照設(shè)置好的程序勻速打開,短短的幾秒,他卻感到了無比漫長,甚至不耐煩的扒了一下艙門,翻身從航空艙中跳了下去。
在庇護(hù)結(jié)束的那最后半分鐘里,他死死的盯著暮雨的手環(huán),直到賽場中的玩家數(shù)量從3變成了2,又由2變成了1。
怎么可能會是1?!他還活著,完好無損的回到了主世界中,那游星野呢?!
江驚月不敢想。
走廊里同樣很暗,他箭步?jīng)_到了屬于游星野的膠囊房前,拼了命似的用力拍著緊閉的房門。
白皙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江驚月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劇烈的心跳聲敲擊著耳膜,血液在體內(nèi)奔涌得極快,他卻只感到渾身冰涼。
“游哥!游星野!”
房門依舊緊閉著,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
整片生活區(qū)都靜得可怕,只能聽到他自己喊叫和拍門的回聲。
黑暗的走廊并不狹窄,他卻驀然產(chǎn)生出了久違的幽閉感,仿佛是被關(guān)在了這片無人之境中,再也見不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溺水似的窒息感中,他忽地記起了,兩年前,和對方見面的那幾天。
記憶里的畫面涌入腦海,反倒是加劇了瀕死般的感覺。
江驚月想起兩年前,對方不辭而別的那個清晨,他曾從床上掙扎著起來,找遍了所有一同去過的地方。
直到最后精疲力竭,恍惚間被醉駕車輛撞到,因腦部受傷,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周多。
那一周里,他的意識被關(guān)在黑暗空蕩的酒店走廊中,無論如何,都沒法走出去。
他想走出去繼續(xù)找游星野,可哪里都沒有游星野。
對方的消失,成了他無法面對的夢魘。
就像是現(xiàn)在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不到半分鐘。
膠囊房的門從內(nèi)里被打開,一個高挑勁瘦的身影,同樣焦急的側(cè)身閃了出來。
“驚月?”
打開膠囊房里同樣沒開主燈,背對著幽幽的光線,已有那雙紅眸泛著盈盈的光。
來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將跪倒蜷縮在門外的人抱了起來,安慰聲亦是同樣的急切。
“驚月!別害怕,我還在,沒有死,也沒有受傷!”
懷里的人像是花了好幾秒才解了這段話的含義,抬眸看向他時,臉龐上有兩道淡淡的淚痕。
“……游哥?”
江驚月的聲線帶著些鼻音和沙啞,語調(diào)卻極輕,害怕抱住自己的只不過是易碎的幻覺。
他的手指反而抖得更厲害了,泛紅的桃花眼中寫滿了不確定,原本屏住的呼吸此時也變得急促起來。
游星野靜靜的看了幾秒,覺得再多的解釋都蒼白無力,對方此時的狀態(tài),隨時有可能因為過呼吸而造成堿中毒。
便干脆輕捏住對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柔弱的唇瓣很涼,沾了點微咸的殘淚,令游星野忍不住將它舔舐干凈。
江驚月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想問些什么,引靈香的味道就十分霸道的掠進(jìn)了他的口腔。
很激烈癡纏的吻,帶著些對生離死別,陰陽兩隔的后怕。
走廊里依舊很黑,凌晨兩點多,那些先一步離開賽場的玩家,大抵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整個生活區(qū)都沉浸于溫暖與靜謐之中,只有走廊上的二人身影交疊,呼吸相錯。
無人打擾。
半晌,游星野才在他偏開臉換氣時,低聲問了句:“你的幽閉恐懼癥,是因為找不到我嗎?”
“嗯,”江驚月逐漸平靜下來,啞聲問道,“比賽最后的三十秒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暮雨的手環(huán)上顯示,玩家數(shù)量只剩下我一人?”
游星野也不打算瞞著,只道:“來我房間里說吧,順便吃點東西。”
雖說進(jìn)入賽場的是靈識部分,但躺在航空艙中的身體,也的確十幾個小時都沒有飲水進(jìn)食了。
饑餓隨著放松一同涌了上來,江驚月順著意思點了點頭。
他本意是想讓游星野放開自己的,但對方卻十分輕松的將他抱了起來。
膠囊房中設(shè)有恒溫系統(tǒng),大廳的沙發(fā)柔軟寬闊,吧臺邊的冰箱里,擺滿了他喜愛的食物。
游星野將他輕輕放在了沙發(fā)上,又從冰箱里拿出水和食物,并打開了大廳的主燈。
明亮的光線映照下來,有種莫名的安心。
江驚月猛灌了半瓶涼水下去,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輕聲喊了句:“游哥。”
“嗯。”游星野接了對方遞過來的瓶裝水,也喝了好幾大口。
迅速滾動的喉結(jié)和飛快見底的水瓶,無不無聲表達(dá)著,他同樣又渴又餓,且十分疲倦。
但還是低聲道歉說:“這次行動是我太冒險,下次不會了。”
江驚月將盒子里的肉松小貝分了一個給他,并未催促,示意對方先吃東西。
游星野邊吃邊主動解釋:“你們成功開啟核心區(qū)域后,我和云先生立即進(jìn)入了其中,原本按照計劃,我將龍鱗嵌入裝置,而他離開安全領(lǐng)域,賽場內(nèi)僅剩下我們的隊伍,比賽即回立刻結(jié)束。”
“但是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嗯,蓮臺激活需要青龍使的能力,這種設(shè)計本沒有問題,但我的靈識中摻雜著大量偏差和引靈香,使得裝置難以識別,造成了短暫的程序崩潰,一度將我認(rèn)定成了入侵者。”
江驚月聞言一驚:“你被裝置攻擊了?可你不是有……”
他想問可你不是有庇護(hù)效果嗎?轉(zhuǎn)念一想,2小時的庇護(hù)本就是蘭萬舟繞過主系統(tǒng),偷偷搞出來的東西,無法庇護(hù)蓮臺裝置的攻擊也非常合。
游星野繼續(xù)道:“程序崩潰混亂的同時,蓮臺從花蕊出開始分離瓦解,來自青龍使的能量化作霧狀,隨雪花一同擴(kuò)散自整個世界,而分裂出的蓮臺底部,有一個保命道具。”
“道具?”
“嗯,”游星野點頭,“非常獨特的道具,應(yīng)該是蘭萬舟自創(chuàng)的,持有者可免疫一切裝置帶來的傷害,并被改賽場除名,相當(dāng)于是人還活著,但戶口已經(jīng)被注銷的狀態(tài),直至比賽結(jié)束。”
這也是為什么最終競技賽剩余人數(shù),只有江驚月一人的原因。
江驚月終于是松了一口氣,抓著個芋泥面包,邊吃邊梳整件事情。
誰知他剛靠進(jìn)了沙發(fā)里,游星野又說:“這個道具開啟后默認(rèn)屬于云先生,只是他鐵了心想要留在那里,用蓮臺裝置為他預(yù)留的權(quán)限,將道具轉(zhuǎn)贈給了我。”
江驚月險些被芋泥噎死,聲音都提高了不少:“所以你還是受到了裝置的攻擊,持續(xù)多長時間?對靈識會有傷害嗎?”
游星野并不打算騙他,如實回答道:“大約也就九秒左右,對靈識傷害不大,頂多是封存在體內(nèi)的偏差會有點波動,休息兩天就能恢復(fù)。”
江驚月知道對方的性子,就算不瞞著,也會盡可能把這種事情說得很輕松,以免自己會心疼。
可是9秒的偏差攻擊,又豈會是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很難抗吧?”他問。
游星野默然。
的確很難抗,鋪天蓋地的偏差,甚至讓他以為自己可能會死在賽場中。
可他不想也不能留下江驚月一個人,像云海那樣,一個人留在時光里,念念不忘。
他也說不清是青龍使強(qiáng)韌的靈識,還是心中過人的意志,支撐著自己活了下來。
江驚月還想要追問,他只好換了個話題說:“蘭萬舟雖是洗了云海的記憶,卻又在賽場里給他開了各種特權(quán),也許正是擔(dān)心對方有朝一日想起這一切后,會義無反顧的去找他所留下的痕跡。”
“他的原計劃是用二十五年時間抵消能源核,”江驚月問,“蓮臺核心區(qū)域的‘青龍使權(quán)限’應(yīng)該是設(shè)計給他自己,而并非是給你的吧?”
“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游星野說,“他應(yīng)該不會想到有人暗中破壞蓮臺,特地設(shè)計了那么多有關(guān)于云先生的東西,除了舍不得對方外,大概也因為,云先生實在太聰明了。”
怕對方太聰明,即便突破重重限制,也要尋到他的葬身之地。
也怕對方不夠聰明,放著安逸的日子不過,偏偏要來殉自己這個渣男。
他無疑多情,但也足夠深情。
江驚月長嘆了一口氣:“云先生把保命道具贈與了你,那他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
“已經(jīng)去陪蘭萬舟了,”游星野將最后一個泡芙讓給了他,“不過,他靈識中的偏差似乎非常特殊,和蘭萬舟一同葬于蓮臺邊,說不準(zhǔn)幾十年后,那個子世界的偏差真的能被抵消。”
江驚月將泡芙塞進(jìn)嘴里,又喝了幾口溫水,身體便再也支撐不住,疲倦如潮水一般襲涌而來。
“睡一會吧,”游星野摟著他輕聲道,“就在我的房間里,可以嗎?”
“嗯。”
第七十三章獨一無二
許是有游星野陪著的緣故,這一覺江驚月睡得極好,身邊也一直環(huán)繞著淡淡的引靈香。
睡到后半覺時,清冽的異香被食物誘人的香氣所取代,其中似乎還摻雜著些好聞的洗護(hù)用品的味道。
他又睡了一會,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盯著不太熟悉的天花板看了一會,才想起這應(yīng)該是游星野的房間。
這間一級弱靈所能擁有的簡易膠囊房,被積分多到花不完的游星野,硬生生裝修成普通玩家住不起的模樣。
除了空間小了點之外,可以說是一應(yīng)俱全。
房間里的燈被調(diào)到了最暗,身下的雙人床又大又軟,只是嶄新得過分,像是剛剛買回來的。
他如是想,床沿便微陷下去一塊,清冷的聲音問道:“醒了?餓不餓?想吃點什么?”
江驚月下意識的想回答不餓,但肚子卻很沒出息的“咕”了一聲,只能有些尷尬的喊了句:“游哥。”
游星野應(yīng)該是剛從浴室回來,披著件干凈潔白的浴袍,黑色碎發(fā)還濕著,露出了耳后和鎖骨上,蒼青色的龍鱗。
龍鱗?江驚月一愣,下意識的看向?qū)Ψ降亩牵呙舵?zhèn)魂釘整整齊齊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一枚不落。
“你這是?”
“受了點偏差的影響,”游星野主動說,“可能會保持兩三天半人半龍的模樣,不影響生活。”
江驚月從床上坐起身來,認(rèn)真端量了一番對方。
浴袍自是無法勾勒身材的,也許是著急回來的緣故,他披得十分隨意,只在腰間松松垮垮的系了一道,擋住隱私。
至于勁瘦結(jié)實的胸肌腹肌,江驚月則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會難受嗎?”他忍不住問。
游星野輕搖了一下頭,溫聲道:“起來吃點東西嗎?買了你喜歡的蔥油餅和羊湯,還在廚房里溫著。”
“好。”江驚月乖乖應(yīng)了一聲,同他一起下了樓。
樓下的燈倒是開得很亮,沙發(fā)和茶幾上的東西,依舊保持著他睡前的狀態(tài),浴室里帶著些潮氣,游星野進(jìn)了趟廚房,替他拿出了準(zhǔn)備多時的早飯。
羊湯尚且溫?zé)幔@月捧著碗喝了一口,問:“我睡了多久?”
“七個多小時,”游星野坐在他身側(cè),將手機(jī)遞了過去,“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
江驚月的手機(jī)落在了他自己的膠囊房里,這會兒倒是想了起來:“競技賽我們是第一名?拿了多少積分?”
“不知道,主系統(tǒng)似乎卡住了,顯示還在計算中。”
說罷,游星野解了鎖,給對方看比賽詳情。
但江驚月卻很敏銳的注意到,游星野的手機(jī)背景,是一張自己的照片。
非常普通的畫面,沒有構(gòu)圖和取景,甚至沒有看著鏡頭,明顯是抓拍下來的。
江驚月有點記不清這是在什么情況下拍到的,背景應(yīng)該是在自己的膠囊房里,他表情放松的抓著一個抱枕,笑著同鏡頭外的人閑聊著什么。
或是烏霜,或是洛洛,或是不知道哪位玩家。
而游星野在遠(yuǎn)處,靜靜的看著他。
他將手機(jī)還給了對方,猶豫著問道:“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關(guān)系?”
游星野輕輕摩挲著手機(jī),回答得非常認(rèn)真:“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們就是什么關(guān)系。”
江驚月望著那雙熒惑般漂亮的眸子,笑問:“你都不爭取一下嗎?我說什么就是什么?”
“嗯,”游星野同樣笑著看他,“我無條件的尊重你的選擇。”
尊重你,哪怕可能會被拒絕,哪怕漫長的等待后,也許會是漫長的孤寂。
只因我深愛著你。
江驚月不答,只輕搭著對方的肩膀,主動吻了上去。
這便是他的答案:我同樣也深愛著你。
帶著早餐香味的親吻沒那么唯美,卻多了些日常生活的日子,令游星野甘之如飴。
他居高臨下的撐著沙發(fā)靠背,單膝跪于江驚月腿間,難得有些霸道的按著對方的后腦,掠奪著對方口中的空氣。
被如此對待的江驚月反倒是有些興奮,抓著對方的肩膀,認(rèn)真回應(yīng)。
他們親吻過很多次,在兩年前短暫的相見里,在副本機(jī)制中,在分離或久別重逢的情緒下。
卻都不如這一次這般,激烈,癡纏。
最后反倒是游星野主動放開了對方,朝后讓了半步,喘著氣低聲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妖物比人類更重欲?”
江驚月沒聽說過,但卻很聰明的追問:“受到偏差影響時,是不是更為明顯?”
所以游星野才會去沖澡,才不愿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才在被問即是否難受時,并不正面回答。
難受嗎?很難受,他難以克制的想要他,但又必須尊重他。
“別撩我,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那雙紅眸比平日里深了不少,浴袍在接吻時被蹭開,露出的人魚線上,同樣有流光綺麗的龍鱗。
江驚月紅著臉欣賞了片刻,小小聲說:“控制不住就別控制了。”
游星野明顯有些驚訝,不太確定的看著他。
江驚月又道:“說好出了賽場,就還我那兩次的。”
“我……”游星野的呼吸一瞬間重了很多,頓了一下回答道,“我沒準(zhǔn)備東西。”
江驚月明白對方指的是什么,同樣含蓄的回應(yīng)說:“我很喜歡引靈香的味道。”
游星野緊抿著唇,像是再也忍不了了一般,打橫將他抱起,徑直便樓上走去。
羊湯冷了,餡餅只啃了一半,沒人再管。
江驚月乖乖摟著對方的脖子,在走過樓梯拐角處時,作死的小聲問了句:“我聽說龍有兩根……?兩根是一樣大的嗎?”
游星野步子頓了一下,笑道:“一根滿足不了你嗎?”
“不是,”江驚月趕忙否認(rèn),“單純好奇……”
“青龍的形態(tài)的確是有,不過正常的人類形態(tài)沒有,”游星野耐心解釋說,“你想要,倒也能變出來。”
“不了不了,”江驚月一秒認(rèn)慫,“游哥我錯了。”
兩米寬的雙人床占據(jù)了臥室極大一部分空間,哪怕江驚月之前都沒進(jìn)過游星野的臥室,也能肯定,這個龐然大物就是對方為了自己新買的。
游星野輕輕將他放在床上,修長的手指單手便解開了浴袍的腰帶。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忍了很久,但做這種事情時,卻依舊帶著從容不迫的貴氣,看不出任何急切和難耐。
江驚月仰臉看著,只覺對方肩寬腰窄,線條分明,十分養(yǎng)眼。
游星野除去衣物,才又說道:“這個時候應(yīng)該喊星野。”
“可‘游哥’這個稱呼不也是……”
不也是情趣的一種嗎?江驚月有點說不出口。
“是,但能喊我‘游哥’的人不少,”游星野說,“能喊我‘星野’的,只有你一個。”
只有你一個,三千世界,獨一無二。
江驚月乖乖改口道:“星野。”
吻落了下來,映像里游星野的體溫總比常人低出不少,此時江驚月卻只覺滾燙。
他還穿著參加比賽時的那身工裝服,按說不太好脫,但也抵不住對方手巧。
只是脫掉貼身的T恤時,江驚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識的擋了一下后背。
他的背上有一道極長的疤,車禍留下的,左肩開到后腰,幾乎橫貫了整個后背,猙獰蜿蜒,很不好看。
游星野卻輕輕握住他的手腕,俯身輕吻了長長的疤痕,一寸一寸,溫柔虔誠。
“別擋,不難看的,未簽完契約,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本就是我的責(zé)任。”
江驚月被他親得極癢,扭身問:“我命中注定的事情,怎么能是你的責(zé)任?”
命中注定二十三歲早亡,反倒是游星野救了他一命。
可游星野卻說:“是我作為你男朋友的責(zé)任。”
江驚月怔了一下。
車禍之后,在原生子世界中做主播的那兩年,他記不起關(guān)于游星野的一切,也曾怨過恨過對方。
也許是心創(chuàng)傷有些嚴(yán)重,他逃避般的,拒絕提起關(guān)于這位“前男友”的一切,卻又念念不舍的保留著對方的手機(jī)。
也正是這部手機(jī),又引著他回到了對方的身旁。
膠囊房臥室的房門緊鎖著,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晦暗的天空。
這小而封閉的場景,分明從未在記憶中出現(xiàn)過,卻使得江驚月莫名回憶起了兩年前的酒店。
還帶著些許少年氣的游星野,曾輕擁住他,說想要與他過一輩子。
兩年過去,畫面中那個人成熟了不少,漂亮的星眸染上了血色,但看向他的眼神,反而更加溫柔。
江驚月在錯亂的呼吸中,模糊不清的問了一句:“是我的一輩子,還是青龍使大人的一輩子?”
游星野抱著他的手一緊,驚訝的語氣中帶著些欣喜:“你……想起來了?”
“只有一些片段,”江驚月如實回答說,“并不連貫。”
游星野并不糾結(jié)于這個問題,認(rèn)真的回答說:“我的一輩子,如果我死在你前面,不許殉葬,但如果我沒能護(hù)住你,會自己去找你請罪。”
世人皆道青龍使專制蠻橫,又風(fēng)流多情。
游星野是千百年里,唯一一位,能為所愛之人付出所有的青龍使。
江驚月是獨一無二的,而他亦然。
第七十四章總榜第一
九幽時間,22點。
江驚月裹著寬大柔軟的浴袍走出浴室,被迎面而來的炸雞香味一激,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jīng)近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金黃酥脆的雞塊還熱騰騰的,裹著甜甜的蜂蜜芥末醬,堆放在外賣盒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
游星野就站在浴室門口,見他開門出來,趕忙道:“你先吃點東西,頭發(fā)我?guī)湍悴痢!?br />
他的確也是餓得夠嗆,故而也并未和對方客氣,只不過沙發(fā)再柔軟,他坐下時,還是稍有些不適的感覺。
“疼?”游星野皺眉。
“還好,算不上疼,”江驚月琢磨了一下用詞,“只不過有點累。”
豈止是有點累,只能說,妖物的體力和持久絕非常人所能企及,游星野的兩次,和他解里的兩次,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
他雖被折騰得連胳膊都不想抬,但還是堅持著自己洗完了澡,出門見對方已收拾好了一切,還替他點了最喜歡的炸雞,心中是無比歡喜的。
“你吃了嗎?”他問。
“還沒,”游星野輕攬著他,認(rèn)真仔細(xì)的擦干滴水的發(fā)梢,“你先吃,我不是很餓。”
怎么可能不餓?江驚月叼著炸雞,又拿了塊新的,遞對方嘴邊。
游星野無奈,乖乖吃掉了雞塊,才說:“競技賽的分?jǐn)?shù)出來了,我們是不僅是「末世沙土」賽場的第一,同時也是弱靈難度下總榜第一,隊伍會被掛在主世界的各個區(qū)域里,展示180天。”
說罷,他便又將手機(jī)遞了過去,比起積分統(tǒng)計,展示界面倒是更改得非常迅速,甚至還附贈了一張海報。
黃沙滿天的城市破敗孤寂,唯有南面陵園附近一棟損毀的建筑中,有尊盈盈發(fā)亮的蓮臺。
天空中有星點雪花落下,畫面里,江驚月獨自背身立于高臺,手持反曲弓。
十分荒誕又唯美的景象,如果不是海報正中間,寫有[兩個弱靈的甜蜜雙排]九個大字,就更好了。
江驚月盯著自己取的好隊名默了幾秒,有些奇怪的問:“為什么海報上面只有我一個人?”
“我因特殊道具被改賽場除名,在主系統(tǒng)記錄里,我根本沒有參加比賽,”游星野說,“海報上當(dāng)然只有你一個人,隊伍所獲得的積分,也會全部算在你一個人身上。”
江驚月舉著手機(jī)哭笑不得:“那這還算什么甜蜜雙排?而且積分都給了我,對你也太不公平了吧?”
游星野替他擦干了頭發(fā),見對方只研究積分不好好吃飯,又開始喂起了炸雞。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積分都給你,要去隔壁拿你的手機(jī)嗎?我陪你。”
“也好,”江驚月咀嚼著雞塊,小小聲作死,“那也是你的手機(jī)。”
他邊說邊習(xí)慣性的瞥了一眼游星野的手環(huán),主系統(tǒng)的警告就像啞巴了一樣,半天都沒有發(fā)過來。
“咦?該不會……”
游星野同樣看著手環(huán),低聲道:“看來蘭萬舟設(shè)計的裝置,可能真的有些作用,你幾個小時前喊我‘星野’的時候,也不見祂有任何反應(yīng)。”
江驚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時候,紅著臉又將話題扭了回去:“走吧,先去隔壁拿手機(jī)。”
“嗯,暮雨回去后,應(yīng)該和閑潭影提過賽場里的事情,”游星野輕攬著他往外走,“他發(fā)消息約我明日一敘,你要是覺得沒問題,我就回他說可以。”
別看江驚月性子溫溫軟軟的,在這種“體能”方面的事情上卻莫名有些要強(qiáng),硬要獨立行走,不肯讓游星野幫忙。
他用指紋開啟了自己的膠囊房,撐著門問:“這又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游星野老實回答:“大概是你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說來第三次也無妨那會兒。”
江驚月:“……”
嘴硬這個毛病,他應(yīng)該是治不好了。
***
作為一只住在手機(jī)里的貓,罰罪非常孤獨。
天殺的,怎么會有玩家在競技賽結(jié)束后,立刻從膠囊房里跳了出去,之后二十多個小時都沒有回來!
他得了第一名他知道嗎?!他一場比賽賺了近五千積分,等級直接升至六級兇靈了他知道嗎?!論壇上關(guān)于他的帖子已經(jīng)炸了,他卻不知道在哪里和野男人廝混?!
膠囊房的門鎖“嘀”了一聲,玄幻處的燈光隨即點亮,房主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腳步聲有點奇怪,后面還跟著個“野男人”。
“野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你今晚是想要留在這里,還是回我的房間睡?”
好么,深夜跑出門就罷了,還打算留在別的男人房間里過夜,罰罪翻了個白眼。
江驚月略顯猶豫:“我……睡相不太好,怕影響到你。”
“怎么會?”游星野跟著他上了樓,“雙人床比較舒服,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睡,我去航空艙里也行。”
統(tǒng)一發(fā)放的航空艙,自是比重金購買的雙人床要硬了不少,游星野擔(dān)心對方身體不適還硬撐,故而十分堅持。
“那怎么好意思,你不介意就行,我睡哪都一樣。”
江驚月慢吞吞的爬上了二樓,房間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狀態(tài)。
半開不開的航空艙里,手機(jī)孤零零的亮著屏,住在里面的黑貓快要氣死了。
“你要去誰的房間睡覺?!”它炸毛道。
游星野掃了眼手機(jī),語氣涼絲絲的:“我的房間,怎么了?”
黑貓嚇得一激靈,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個聲音有點熟悉的“野男人”,不正是性感慵懶版的老大嗎?
都怪老大平日里太清冷孤高,猛得換了勾欄浪子似的語調(diào),不怪它沒有想到!
好在江驚月沒和它計較,扶著艙門說:“把我的積分統(tǒng)計調(diào)出來看一眼,我就回去睡覺了。”
黑貓?zhí)潱谟涡且暗淖⒁曄嘛w快的切了屏。
「玩家江驚月于競技賽(弱靈難度)末世沙土中所獲得的積分已統(tǒng)計完畢。
比賽報名積分返還:1000分;賽場排名前50%獎勵:500分;賽場排名第一額外獎勵:1000分;弱靈難度總榜第一額外獎勵:1000分。
核心任務(wù)完成積分:100分;個人最佳獎勵:20分;對子世界末世沙土中的偏差進(jìn)行修正特殊獎勵:1000分。
總計:4620分。
尚欠主系統(tǒng)27968積分。
玩家江驚月獲得經(jīng)驗2220點,成功升級為六級兇靈。」
“臥槽!”江驚月被界面上的積分嚇了一跳,“連升三級?不對吧,比賽報名積分應(yīng)該返還給游哥啊,偏差修正也是他和云先生的功勞。”
“應(yīng)該是因為云先生選擇留在子世界里,而我被主系統(tǒng)除名,”游星野說,“能白給你兩千積分倒是很不錯。”
“這不算利用惡性BUG吧?”江驚月小小聲。
游星野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要算也應(yīng)該算在蘭萬舟頭上,那道具又不是我做的。”
黑貓從積分界面冒出頭來:“前青龍使蘭萬舟?”
“你認(rèn)識?”游星野挑眉。
說起來,這部在江驚月電腦桌抽屜里躺了兩年的手機(jī),雖是屬于青龍使的,但并非屬于游星野。
它更像是一部工作機(jī),在游星野上任的第一天,被道具部門的仿生人送到了他的崗位上。
沒人告訴過他這部手機(jī)服役了多少年,曾被幾任青龍使使用過。
唯有里面那只看起來不太聰明,但自稱主系統(tǒng)分靈的黑貓,一直陪著他。
關(guān)于黑貓的一些秘密,游星野自己都并不清楚。
他嘗試著去道具部門找過閑潭影幾回,對方卻總語焉不詳?shù)谋硎具不是時候。
直到今日下午,閑潭影聽聞了賽場里所發(fā)生的事情,主動找到上了他。
黑貓干巴巴的回答:“我記不太起來了。”
“行,”游星野也不打算追問,“那明天讓閑潭影幫你回憶一下。”
“啊?!”黑貓大驚。
***
二人并不打算在此逗留,故而看完積分后,便非常無情的撂下手機(jī),往樓下走去,完全無視了黑貓的哀嚎。
江驚月順手拿了睡衣和換洗的衣物,甚至帶走了可愛的眼罩,活像是要去旅游。
游星野被這種行為取悅了,笑問:“打算在我那邊常住?”
“玩家和引靈使同居,真的沒問題嗎?”
“不知道,”游星野又看了眼手環(huán),“沒有警告就沒問題。”
江驚月問:“祂不會一言不發(fā)直接執(zhí)行?”
“不會,”游星野解釋說,“主系統(tǒng)的核心邏輯,更像是一個非常刻板的程序,比如懲罰引靈使和玩家相戀,一定要先發(fā)警告,判斷警告無效后,才會執(zhí)行,不能越過其中的步驟。”
“聽起來不太聰明。”江驚月吐槽。
游星野點了點頭:“的確,因為過于刻板,經(jīng)常被鉆空子,于是祂的修正系統(tǒng),又不斷的在漏洞上增添補(bǔ)丁,最終變成了現(xiàn)在你看到的這種,矯正過往的樣子。”
“不能人為干預(yù)嗎?”
“有一些可以,比如一個新的提案,往往會讓所有在役引靈使投票決定,”游星野說,“但大多數(shù)不行,一旦定下決策,便不能再更改,但事實上還是有很多人嘗試過干預(yù),可惜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成功。”
江驚月跟著他一前一后回了他的膠囊房里,晚飯的殘骸已經(jīng)被智能垃圾桶清干凈,茶幾一塵不染,反射著氛圍燈溫和的暖光。
主世界里無處不是智能程序,玩家們依賴智能,又忌憚智能。
電子鐘無聲的越過凌晨十二點,走廊的燈準(zhǔn)時熄滅,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七十五章電子貓永不為奴
江驚月作為玩家,自是無法進(jìn)入引靈使專屬區(qū)域的,閑潭影想要約見他,只能自己想辦法來弱靈社區(qū)。
雖然從道上來講,江驚月已經(jīng)擁有了入住兇靈社區(qū)的資格,但一來以他的“財負(fù)”水平,難以支付更高的房租,二來游星野因受到主系統(tǒng)懲罰,半年內(nèi)無法獲取經(jīng)驗,沒法離開弱靈區(qū)。
“住哪都一樣,”江驚月在[膠囊房分配意向表]上勾選了[保持原住處]的選項,心很大的表示,“吾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黑貓收了表格,忍不住吐槽:“哪能一樣啊,搬走了誰給你買早飯去?”
江驚月吃著小餛飩,一點都不生氣:“對啊, 有人愿意給我買早飯,但沒人愿意給你買貓條。”
黑貓破防得極快:“電子貓不需要吃東西!哼!秀恩愛!死得……”
“說什么呢?”
浴室門被推開,清冷的聲線隨之傳來,江驚月咬著勺子抬眸,就見游星野穿著身很日常的休閑服從里面走出來,左手的手腕上綁了一圈嶄新的繃帶。
“游哥,”還穿著睡衣的江驚月迎了上去,“手怎么了?”
游星野搖了搖頭,朝他攤開右手,掌心里是一片銅錢大小的龍鱗,根部還帶著一點新鮮的血跡。
“你挑的這一片,”游星野開玩笑說,“是找個地方放著當(dāng)紀(jì)念品?還是打個洞做鑰匙扣?”
江驚月盯著那點血跡,這才想起前一日里,被對方壓在柔軟的雙人床上時,“被迫”做出的選擇。
還在賽場中時,游星野承諾過讓江驚月挑一片龍鱗送給他,但江驚月得知龍鱗連接著血管后,就怎么說都不肯要了。
為了讓對方收下這份禮物,游星野想了個有點過分的法子:在江驚月最難以自持的時候停下,握著他的某處,哄著他在自己身上挑一片龍鱗。
手腕外側(cè),堅硬如鎧甲般的龍鱗,不像心口那些需要保護(hù)要害,不像腹部那些想想就覺得很疼,也不像鎖骨或者肩膀上那些一樣,受傷后會被衣服摩擦得難受。
一道單純的外傷,和處食材時操作不當(dāng)劃傷的沒什么兩樣,青龍使大人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若不是為了止血,連這圈繃帶都沒有必要。
反倒是江驚月心疼得厲害,卻也不忍斥責(zé)對方,只道:“誰會拿這么珍貴的東西做鑰匙扣?”
游星野無所謂的問:“那要給你弄條好看的銀鏈,像云先生那樣隨身攜帶嗎?”
“可以嗎?”
“當(dāng)然。”
說話間,游星野的手機(jī)響了一聲,他低頭掃了一眼,朝江驚月問:“早飯吃飽了嗎?閑潭影說他快到弱靈社區(qū)了。”
哪有大佬約見,還等萌新吃完早飯的道,江驚月趕忙點了點頭,一溜煙跑回臥室里換衣服去了。
游星野目送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才輕輕敲了敲對方遺落在茶幾上的手機(jī):“小咪,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屏幕里的黑貓嚇得一激靈,賣萌道,“我說我想吃貓條,嗚嗚。”
***
雙方見面的地點,選在了弱靈社區(qū)最貴隱蔽性也最好的一片休閑區(qū)內(nèi)。
輕音樂、花式咖啡、各類桌游、封閉包間,甚至仿生陪伴貓貓一應(yīng)俱全,唯一的缺點就是很貴,貴到離譜,單個包間三小時所需的積分,足夠江驚月支付一整個月的房租,故而這片休閑區(qū)常年都是無人問津的狀態(tài)。
二人趕在閑潭影之前到了休閑區(qū),定了環(huán)境最好的包間。
“據(jù)說這里的拿鐵和抹茶都很好喝,紅絲絨蛋糕和榴蓮千層也不錯,”游星野說,“要嘗嘗嗎?”
江驚月看了眼菜單上的價格,好奇道:“這是據(jù)誰說的?”
哪個冤大頭會點這么貴的咖啡和甜點?
“謝不棲,”游星野回答,“他帶烏霜來過這里。”
烏大少爺都覺得好吃的東西,應(yīng)該不會有錯,江驚月心想著,又說:“烏霜對謝老板的態(tài)度,給我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他并沒有因為謝老板離開子世界,就被主系統(tǒng)清除關(guān)于對方的記憶。”
游星野點了咖啡,思索片刻后拿出了手機(jī):“可能是與屏蔽裝置和偏差逆涌有關(guān),我和謝不棲說一聲,讓他試探試探。”
撮合小情侶的事情,江驚月自然沒什么意見,烏霜若是真如表面上顯露的那般排斥謝不棲,也不會費勁心思從子世界追過來了。
包間的門被人輕扣了兩聲,極年輕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聽得有些不真切。
“小游?”
包間的設(shè)計非常人性化,所有設(shè)備皆可遙控和聲控,但游星野卻收起手機(jī),起身親自開了門。
“閑前輩。”
出于禮貌,江驚月也立刻起身,只是門外的客人的模樣,著實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他原本以為,這位引靈使中資歷最老的玄武使,就算不是不茍言笑的嚴(yán)厲老者,也該是位肅穆端莊的長輩,卻忘了,能取出[兄弟,你好香]這種道具名的人,性格怎么也不會過于古板。
雖說單從閑潭影的外表看,的確也很難和跳脫惡搞聯(lián)系到一起。
非常清秀的一張臉,帶著些骨子里的慵懶疏離,看上去竟比江驚月還要年輕幾歲。
同是孤高冷寂,卻與游星野那種不容拒絕的凌人氣勢大相徑庭,面前的客人斜倚于輪椅上,雙腿不知是天殘,還是遭了什么變故,無法站立。
他身著墨色長衫,衣擺上暗紋繡滿了江驚月看不懂的古老文字,齊腰的黑發(fā)隨意披散著,襯著白皙的皮膚,漂亮得有幾分雌雄莫辨。
如他的名字一般,像是幽潭中的一抹孤影,悠閑自在。
“這位便是你的小男朋友?”
“是,我的戀人,江驚月。”
游星野將他引入包間中,幫忙推輪椅的暮雨,則是在取得了三人的同意后,才走進(jìn)包間,并關(guān)上了房門。
“您好,”江驚月難得有些局促,“久聞前輩大名……”
“不必如此客氣,既是小游的男友,那便就是自己人,”閑潭影笑瞇瞇的拿出了三枚銅錢,“來,見面禮。”
江驚月受寵若驚,下意識的看了眼游星野,對方朝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好東西,拿著吧。”
他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深鞠一躬,雙手接過:“那便多謝前輩。”
「玩家江驚月獲得引靈玄武使閑潭影所贈九級道具[愛信信,不信滾]。」
“銅錢原是占卜所用,凝聚了占卜者的心愿與期盼,”暮雨見他露出了費解的神情,主動解釋道,“這個道具的作用是提升玩家的幸運值,非常玄學(xué),所以老師給它取了這么個名字。”
“倒也有跡可循,”游星野抿了一口咖啡,“曾有引靈使在無聊到摳腳時,做過實驗,結(jié)論是這個道具算的應(yīng)該是乘法,將持有者的幸運值提升1.3倍,即假設(shè)玩家幸運值為5,則擁有該道具后,提升至6.5。”
如此聽起來,這個道具對于運氣極差的人而言屁用沒有,江驚月在心里默默吐槽,畢竟零乘多少都是零。
“這實驗誰做的?還挺準(zhǔn)確,”閑潭影挑眉,“考不考慮來我們道具部門?”
游星野笑了一聲,果斷出賣了兄弟:“謝不棲。”
“噗。”暮雨沒能繃住。
江驚月小心仔細(xì)的收起了道具,問道:“前輩送我這么貴重的東西,是希望我和游哥去某個需要運氣的副本里嗎?”
閑潭影不答,只沉著臉看向他,江驚月亦不怯,以真誠溫和的目光回望其。
大約十多秒后,閑潭影忽地?fù)嵴拼笮Γ吹箛樍私@月一跳。
“哈哈,小游,你家這個有意思,可愛懂事聰明伶俐,大方不做作,比蘭萬舟家那個好玩!”
他主動提起,江驚月便順著意思問了下去:“前輩認(rèn)識云海先生?”
“我曾裝作是蘭萬舟的朋友,和他接觸過幾次,”閑潭影說,“他倆暗中做的計劃,犯的錯誤,我都清楚,甚至某些裝置的設(shè)計,我也參與了不少。”
“老師,您……”暮雨張大了嘴,“我怎么一點都不知情?”
閑潭影笑問:“你才多大?那都是五六十年之前的事情了,主系統(tǒng)的規(guī)定的確有不合的地方,但云海太過心急,才導(dǎo)致了你們所看到的悲劇。”
游星野沉思道:“您的意思是,除那之外,其它子世界中,還有類似裝置?”
“嗯,有一個我參與了大量設(shè)計的裝置,被放在了由M34-4602151-B子世界文明《山海經(jīng)》變化衍生出的子世界中,很可惜的是,該世界也遭受了強(qiáng)烈偏差的影響,成了被洪水吞噬的末世。”
“成了副本?”游星野問,“什么難度?”
“B級,如果由剛升到六級的小江做隊長,我有辦法能讓你們百分百擲骰到這個副本里,”閑潭影說,“當(dāng)然,你們也有權(quán)拒絕,畢竟小江只是來償還心愿的普通玩家,沒必要為了我們這群老不死的信念去冒險。”
江驚月卻輕搖了一下頭說:“我才是最想要改變規(guī)定的人,前輩不用覺得是在利用我,我也有屬于自己的信念。”
游星野即是他的信念。
第七十六章他不一樣
休閑區(qū)的咖啡和甜點的確很好吃,江驚月將拿鐵上浮著的貓爪棉花糖塞進(jìn)嘴里,試探著問坐在對面的閑潭影:“前輩是有什么話想單獨和我說嗎?”
五分鐘前,游星野接到了謝不棲打來的電話,火急火燎的語氣江驚月隔著電話都能聽清。
游星野當(dāng)即表示自己與閑前輩有約,但閑潭影本人卻表示,剩下的內(nèi)容,講給江驚月聽也是一樣,順便,如果朱雀使遇上了什么急事,可以帶暮雨同去幫忙。
那意思很明確,他想把江驚月單獨留下來。
青龍使大人應(yīng)當(dāng)是猶豫了一下的,但最終還是接受了提議,和暮雨一同離開了包間。
“其實也沒什么非得單獨說的,”閑潭影坦白道,“我本意是想逗一下小游,沒想到他還真同意了。”
江驚月一愣:“引靈使很介意自己的戀人和別的人獨處?”
“引靈使們的性格千差萬別,”閑潭影說,“但每一任青龍使都會特別介意,你知道為什么嗎?”
江驚月無辜的搖了搖頭。
閑潭影應(yīng)該是覺得他可愛,笑著解釋說:“雖然主世界核心區(qū)中所誕生的每個引靈使,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靈識,但妖物們的性格,還是多多少少會受到身份和種類的影響。”
江驚月開玩笑說:“青龍使都很獨裁?”
“青龍使是眾使之首,又有帝王之相,專橫獨裁,行事肆無忌憚,占有欲極強(qiáng),”閑潭影輕嘆,“前后曾有五任青龍使與我共事,其中最極端的,便是鬧出殉葬一事的逐碧落,其他的,除去第三任早逝,基本將戀人看做自己的私有物,禁止任何人染指。”
“可游哥他……”
“他不一樣,”閑潭影替他說了出來,“我原以為蘭萬舟對云海所做的,就已經(jīng)是青龍使能做到的極限了,所以才選擇在暗中幫他們一把,當(dāng)然,我也同樣認(rèn)為主系統(tǒng)的規(guī)定存在很多不合的地方,但小游從誕生起,就和以往所有青龍使不一樣。”
江驚月莫名的有些好奇:“引靈使誕生的時候也是寶寶嗎?游哥小時候想什么樣?”
“每一個妖物引靈使亡故后,主世界的核心區(qū)便會誕生出新的引靈使,來接替原本崗位,這個過程短則幾年,長可數(shù)十年之久,”閑潭影說,“引靈使誕生時,通常會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
看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青龍幼崽,江驚月心想。
“那……長到成年之后就不長了嗎?”
閑潭影輕點了一下頭,語氣依舊淡淡的:“妖物成年后,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年紀(jì)停止生長,但也有我和小游這種,遭受變故而無法生長的情況。”
他邊說邊笑著看了看自己的腿,似乎并不在意,又說道:“每一類妖物都有不同的特性,如青龍使極致到偏執(zhí)的占有欲,朱雀使多情愛炫耀,白虎使好戰(zhàn)脾氣火爆,而玄武使則是隨遇而安,主打一個活著就行。”
好一個活著就行,江驚月問:“您的靈識中也封存著偏差嗎?”
“是啊,好在我運氣不錯,研制出引靈香來制衡偏差,”閑潭影說,“你應(yīng)該知道,小游體內(nèi)也含有大量引靈香,包括他耳骨上用來鎖靈的七星鎮(zhèn)魂釘,也是我的杰作,每一枚釘子上都有導(dǎo)航系統(tǒng),無論遺失在哪,他都能找到。”
江驚月喝咖啡的動作頓了一下,原來游星野喜歡將鎮(zhèn)魂釘放在他這里,并不是害怕弄丟了釘子,而是害怕弄丟了他。
難怪在副本里,游星野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他。
“引靈香是用于制衡體內(nèi)偏差的,游哥他稍微……遺失一點,沒關(guān)系吧?”
閑潭影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只要不是大量失血都沒問題。”
包間的門從外面被推開,才離開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游星野,帶著多日不見的謝不棲,和快要跑斷氣的暮雨一起走了進(jìn)來。
他的目光從開門起便一直在江驚月身上,見到對方耳根微紅后,狐疑的看了眼閑潭影:“請前輩不要調(diào)戲驚月。”
閑潭影開玩笑說:“你就一點都不懷疑是他調(diào)戲的我?”
“不可能,”游星野小聲嘀咕,“他都沒有調(diào)戲過我。”
“你倆都這么純情?”閑潭影很是意外,“早知道就送點別的‘道具’了。”
他故意重讀了“道具”二字,引得身后的暮雨掩面,很不想別人知道自己有這么個“為老不尊”的老師。
謝不棲難得沒有加入他們,反而是沉著臉問道:“你們打算去B級副本?”
江驚月點頭道:“謝老板要一起嗎?算上烏霜?”
謝不棲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游星野小聲解釋了一句:“他和烏霜吵架了。”
“誒,為啥?”
“雖然他說的是‘吵架’,但我覺得應(yīng)該說是烏霜單方面不他了,”游星野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他說好是陪烏霜去C級副本雙排體驗生活,卻當(dāng)著人家的面,把本里好看的美人,包括副本BOSS都調(diào)戲了個遍,能他就奇怪了。”
原來閑潭影口中“朱雀使多情愛炫耀”,指的是喜歡見一個撩一個,不過謝不棲倒也算長情,沒見他對出了烏霜之外的誰如此上心。
“算上吧,”謝不棲嘆道,“我去和他說,說不準(zhǔn)去趟B級副本能消氣。”
沒談過戀愛的暮雨感到費解:“這算是什么消氣的方法?”
“他不我不是因為我撩了別人,”謝不棲說出口之后又莫名有些心虛,補(bǔ)充道,“至少不全是,真正生氣的原因應(yīng)該是他想去B級以上的副本里攢經(jīng)驗,爭取成為大佬,拿到引靈使考核資格,而我覺得太危險,沒同意。”
“他想陪你做引靈使?”游星野挑眉。
“恐怕是這樣,我當(dāng)時還不知道他可能沒被洗去記憶,”謝不棲無奈,“他有些少爺脾氣,偶爾會想一出是一出,我以為他……”
他以為大少爺是覺得生活過于枯燥,才會輕視性命,沒想到對方是想與他長長久久,甘愿冒著生命危險,去更難的副本中。
“那就暫定我、游哥、謝老板和烏霜四人?”江驚月問,“前輩什么時候方便把我們給‘暗箱操作’進(jìn)去?”
“參加比賽后15天不能進(jìn)入新的副本,十三天之后,我會主動聯(lián)系小游,”閑潭影說,“我建議你再組一個信得過的人,這個副本每次至少需要進(jìn)入十名玩家,以我的能力,只能把你的隊伍操作進(jìn)去,那依然是自己人越多越好。”
江驚月絞盡腦汁在聯(lián)系人里搜索了一整圈,悲催的發(fā)現(xiàn):“我只認(rèn)識弱靈,很弱很弱的靈。”
游星野也皺眉道:“我倒是認(rèn)識幾個玩家,不過都是九級猛靈,這要是A級副本也就罷了,B級副本實在請不動他們。”
“弱靈也沒關(guān)系啊,只要他們愿意來冒這個險,”閑潭影寬慰道,“一個站在你這邊的廢物,總是比一個必須隨時提防著的陌生玩家安全得多。”
倒也的確是這么個,何況B級副本對于弱靈玩家來說,屬于高風(fēng)險高收益,論壇上很多賭徒選手求之不得,搔首弄姿只為吸引兇靈玩家?guī)ё约骸?br />
江驚月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我回去同他們商量商量,關(guān)于副本,前輩還有什么要囑咐的嗎?”
閑潭影笑瞇瞇的朝暮雨招了招手,他倒霉的學(xué)生只能乖乖遞上一份紙質(zhì)資料。
“這個副本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只有異獸,沒有人類,為了不被原住民排斥,或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玩家進(jìn)入副本后,會被主系統(tǒng)隨機(jī)分配成半人半獸的模樣。”
“隨機(jī)?”謝不棲對自己的形象非常看重,“這個不能暗箱操作一下嗎?”
游星野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朝閑潭影搖頭:“別管他,不用把裝置的運算能力,應(yīng)用在這么無聊的地方。”
閑潭影也笑道:“在下才疏學(xué)淺,想浪費資源都做不到。”
“萬一分配成什么丑東西,烏大少爺會更生氣的。”謝不棲嘀嘀咕咕。
江驚月好奇道:“《山海經(jīng)》里有什么很好看的東西嗎?”
“有啊,”暮雨舉著資料,“九尾狐、青鸞、乘黃、白澤、麒麟……都挺好看的。”
“許愿一個好看一點的,”江驚月開玩笑說,“既然子世界被洪水覆蓋,是不是變成能夠飛行的鳥類最有優(yōu)勢。”
謝不棲受到啟發(fā):“《山海經(jīng)》是有青龍朱雀這些神獸的吧,我和小游能直接化形本體嗎?”
“不能,”暮雨表情嚴(yán)肅道,“那個子世界里,不能出現(xiàn)青……”
“滴——”
四個相同的提示音疊在一起,莫名有些刺耳。
游星野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環(huán),果不其然,一條沒有任何詳情的系統(tǒng)警告,孤零零的躺在提示欄中。
在場的四位引靈使相互看了看,誰也搞不懂為什么沉寂了兩三天的主系統(tǒng)會突然發(fā)瘋。
最后是閑潭影低罵了一句:“操,蘭萬舟拿著我的設(shè)計圖紙,做出了什么勾八東西,還帶側(cè)漏的。”
第七十七章電子閹癮
江驚月原以為這么危險的副本,應(yīng)該沒有人會傻到不要好處,平白無故非得死乞白賴的加入隊伍。
但他也實在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處,從休閑區(qū)回來后,只能厚著臉皮,在[三個臭皮匠]的好友群里,委婉的表達(dá)的了C級副本招募一名隊友的想法。
末了還再三注明,這個副本非常特殊且危險,所以就算直接拒絕也沒有關(guān)系。
正值晚飯時間,群里的“臭皮匠”們十分活躍。
洛洛(補(bǔ)水版):[月哥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我們仨能排名總榜第二,升到四級兇靈,那不都是你和大佬的功勞?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知會兄弟們一聲就行。]
江驚月兩三天都沒打開過這個群了,剛想吐槽洛洛改了個什么奇葩id,才發(fā)現(xiàn)景玉改得更離譜。
哇!你怎么知道景玉升到四級啦:[對啊,哥們兒迫不及待的想去C級副本里見見世面!]
阿言總榜第二限定款:[+1]
江驚月拿這三個活寶沒辦法,只能哭笑不得的把手機(jī)遞給了游星野。
游星野對這部原屬于他的手機(jī)操作十分熟練,迅速閱讀了聊天記錄:“如果非要在他們?nèi)酥刑粢粋,我個人傾向洛洛。”
江驚月半開玩笑的問:“游哥覺得其他兩個不靠譜?”
“不是,”游星野認(rèn)真解釋說,“景玉是因原生子世界被毀滅而來到的主世界中,如果被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有違規(guī)操作,將被剝奪玩家身份,強(qiáng)制進(jìn)入輪回。”
相當(dāng)于其他玩家是通過許愿進(jìn)入主世界,違規(guī)后會像「羅剎海市」副本中的老賈那樣,剝奪玩家身份,遣返回原生子世界,再也不得進(jìn)入九幽境地。
而景玉則和江驚月相似,是因為“死亡”而進(jìn)入主世界中的,一旦違規(guī),便會被主系統(tǒng)送入輪回,變成一個新的,沒有任何前世記憶的人。
江驚月沉默了片刻,又問:“那阿言呢?”
“他在競技賽中獲得了大量積分,其實已經(jīng)可以兌換心愿,回到原生子世界中了,”游星野說,“他還留在這里,應(yīng)該是想還我們?nèi)饲椤!?br />
那的確沒必要讓他再冒險了,江驚月心想著,又問:“可以問問洛洛的心愿是什么嗎,我問他不肯說。”
“他的心愿是隱藏的,我也沒權(quán)限查看,”游星野攤手,“當(dāng)然,黑進(jìn)系統(tǒng)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這種行為很不尊重玩家。”
明明有卓越的才能和強(qiáng)大的武力,明明靈識中流淌著傲慢與專橫的本性,明明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引靈使之首,將玩家踩在腳底。
卻隱忍內(nèi)斂,尊重著每一個值得尊重的人,更尊重他的戀人,江驚月。
哪怕也許會失去對方,哪怕某些時候也會想要把對方鎖起來,只屬于自己一個人。
但他明白江驚月是一個獨立自主的靈識,他應(yīng)該是鮮活自由的,哪怕對方被他鎖起來也心甘情愿。
江驚月自詡是個很慕強(qiáng)的人,但游星野的隱忍,反而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像收起爪子的大型貓科,像僅臣服于所愛之人的巨狼,或是能載著他翱翔于曠野星河之上的,東方青龍。
“游哥怎么這么溫柔?”江驚月笑問。
“對其他人單純是素質(zhì)修養(yǎng),”游星野說,“對你才能叫溫柔。”
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像在說些什么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摚苍S在有些人眼中是薄情的敷衍,但江驚月看來卻禁欲而誘惑。
他搭著游星野的肩欲吻,對方卻輕擋了一下,笑得有點無奈:“別撩我,你身體受不了,何況你還沒吃晚飯。”
“不餓,”江驚月紅著臉小聲回答,“就一次。”
游星野閉著眼靜了幾秒,最終還是低嘆了口氣,捏著他瘦得尖尖的下巴吻了上去。
這要是還能忍,他就不是青龍使了,游星野心想,這他媽就干脆不是個男人。
客廳的燈還亮著,吧臺上兩杯茶都只喝了一小半,好友群依舊響個不停,卻沒人再管。
沙發(fā)被壓得陷了下去,江驚月在呼吸交錯間低聲道,“別在這里,弄臟了很不好清。”
游星野有意逗他:“這么有經(jīng)驗?”
“不是,”江驚月努力解釋,“我有次不小心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嗯,你懂的,醒來發(fā)現(xiàn)沾上了一點。”
“不懂,”游星野忍笑,正色道,“青龍使大人年紀(jì)小,人也單純,勞煩你仔細(xì)說明,比如夢里的場景,和夢里的人。”
江驚月被逗急了,當(dāng)著正主的面又反倒有些說不出口,含糊其辭道:“就是那家酒店,和……”
他好半天都沒出聲,游星野忍不住笑了:“和我?”
“嗯。”
那兩年里,他明明想不起關(guān)于游星野的一切細(xì)節(jié),但所有風(fēng)月美夢,所有旖旎曖昧的情節(jié),卻都與對方有關(guān)。
他的靈識還在替他愛著游星野。
……
沙發(fā)很寬,靠背放倒后,哪怕平躺兩個成年男人也不成問題。
游星野替他輕攏了一下散開的灰發(fā),在挺身的過程中,輕喊了一聲:“小色批。”
***
逗比三人組到第二天上午才收到回復(fù),在群中潛水多時的游星野,用非常官方的口吻通知,經(jīng)多方考慮,他和江驚月一致決定,下個副本選擇同洛洛合作。
好友群里有人歡喜有人嘆氣,只有江驚月縮在新?lián)Q了沙發(fā)套的沙發(fā)里,感慨積分多的快樂他體會不到。
他的生活經(jīng)驗沒有問題,沙發(fā)弄臟了的確很難清洗,于是游星野選擇不清洗,扔掉,直接換新的。
“洛洛說想過來了解一下副本細(xì)節(jié),”游星野遞了杯溫豆?jié){給他,“謝不棲和烏霜一會也來,你若是沒睡夠,可以去樓上臥室里補(bǔ)覺。”
實際上江驚月昨晚太累,一連睡了九個多小時,根本不可能沒睡夠。
游星野說得這么委婉,完全是擔(dān)心他介意被別人看見,下顎和耳后那兩抹難以用衣領(lǐng)擋住的吻痕。
江驚月一秒領(lǐng)悟了對方的意思,搖頭道:“沒事,談個戀愛瞞著主系統(tǒng)就罷了,干嘛還遮遮掩掩怕別人知道。”
放在邊柜上充電的手機(jī)突然亮了一下,黑貓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熬褪前。特地把屏幕反扣在桌子上怕我偷看,什么人啊,電子貓都防?”
自從聽說了要去見閑潭影之后,黑貓便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出現(xiàn),江驚月都快把它給忘了,這會兒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臥槽,”江驚月大驚,“電子貓還懂這個?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公的,”游星野干脆將手機(jī)拿了起來,“它的系統(tǒng)程序智力很高,不至于搞不懂這些。”
江驚月的重點歪了一下:“公的,絕育了嗎?”
“你是有什么電子閹癮嗎?!”黑貓怒了,“電子程序都不放過?!”
“所以作為電子程序,為什么會這么害怕閑前輩?”江驚月好奇,“道具部門并不負(fù)責(zé)修改程序吧?”
游星野輕點了一下頭,肯定了他的說法:“雖說程序部門如今的權(quán)限很低,只負(fù)責(zé)對生活區(qū)便民程序的維護(hù),和副本小范圍BUG的修復(fù),無法干預(yù)主系統(tǒng)核心,但目前還是一個完全獨立的部門,不受道具部門管轄,小咪害怕閑潭影,應(yīng)該單純只是因為,在道具部門待出了心陰影。”
江驚月更奇怪了:“它一個屬于青龍使的電子寵物,待在道具部門干嘛?”
“我問過閑潭影這個問題,他說這部手機(jī)作為某一任青龍使的工作機(jī),原是應(yīng)該隨著他的離世,一同銷毀的,但那位青龍使曾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手機(jī)程序中做出了這么一個電子貓,”游星野說,且將它托付于閑潭影,囑咐其將這部手機(jī),交于以后的青龍使,”游星野聳了聳肩“可你知道的,青龍使時常更換,于是更多的時間,它都和閑潭影待在一起。”
江驚月不禁又想起了那句“青龍短命”,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游星野見他不悅,又說:“我直覺,閑潭影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我們,或者他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比如兩年前我被系統(tǒng)強(qiáng)制拉回主世界,留在你原生子世界中全部的個人物品,都被清除,但這部手機(jī)卻不知道為什么,留在了你那里。”
但也好在是它留了下來,仍替游星野記錄著那一紙未成的契約,并陰差陽錯的算到了江驚月頭上,才給了二人相逢的機(jī)會。
黑貓的智力果然高,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一點,驕傲道:“看吧,我的功勞最大,下次能不能不把屏幕反扣在桌子上了?”
“可以,”游星野果斷點頭,“下次會記得把手機(jī)鎖在門外的。”
黑貓剛想出言反抗,游星野便湊了過去,用壓得極低的聲音說道:“我也不是一點占有欲都沒有的。”
它嚇得一激靈,“啪”的一聲縮回去,順便給手機(jī)息了屏,怎么按都按不亮了。
江驚月沒聽清,好奇的看了過來,游星野輕搖了一下頭,剛想說些什么,膠囊房的大門便被人有禮貌的扣了兩聲,干脆起身去開門去了。
敲門的是烏霜,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很不開心。
他身后的謝不棲倒是挺開心的,只不過手里提了個黑不拉幾的大兜子,里面裝的目測是個活物,時不時掙扎兩下。
“送給你倆的復(fù)合禮物。”
謝不棲說著打開了兜子,因為好奇而湊過來的江驚月才剛看了一眼,便在心里大罵一句。
操他媽,野狼!
第七十八章情侶id
江驚月不確定的看了看謝不棲,又看了看游星野,猶豫著問:“什么情況?”
“女澡堂里撿到的,”謝不棲無所謂的回答說,“被當(dāng)成色狼,臉都抓花了。”
“女澡堂?”
江驚月對社區(qū)的澡堂有所耳聞,雖說膠囊房中也配備有淋浴功能,但依舊有不少玩家熱衷于澡堂里的搓澡、按摩、桑拿、溫泉、甚至聊天交友等功能。
據(jù)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提供按摩搓澡的工作人員,同樣是不能嘮嗑的仿生人。
“雖然但是,謝老板為什么會去女澡堂?”
這種問題謝不棲平時都是懶得回答的,但當(dāng)著烏霜的面,他只能努力解釋。
“我只是個無辜路人,聽到呼救后才施行了見義勇為的舉動,進(jìn)去的時候女士們都已經(jīng)裹緊了浴袍,我發(fā)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進(jìn)女澡堂,真的,男澡堂我也不進(jìn)。”
烏霜顯然并不相信這套說辭,就連游星野也問道:“為什么不通知安保仿生人?而是選擇自己進(jìn)去?”
“你從賽場里出來以后的這幾天,凈夜夜笙歌了,是一點都沒關(guān)注過底層人民啊,”謝不棲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主世界的部分系統(tǒng),受了你說的那個屏蔽裝置影響,陷入了崩潰停擺的狀態(tài),正在進(jìn)行自我修復(fù),其中就包括安保系統(tǒng)。”
江驚月一愣,他固然反感主系統(tǒng)一刀切的管制度,但主世界的程序,也在用極其刻板的方式,保護(hù)著眾多玩家的生命安全。
他們或許可以嘗試著更改主系統(tǒng)不合的地方,卻不能徹底擊垮推翻祂。
因為沒有人能預(yù)估,主世界倘若沒有基本規(guī)則,玩家的行為倘若完全不受約束,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江驚月看了看麻袋里被膠布封上嘴,渾身濕透,只能狠狠瞪著他的野狼,問道:“這老小子乘著安保系統(tǒng)修復(fù),溜進(jìn)了女澡堂?他不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在我們那個賽場里了嗎?”
謝不棲搖了搖頭:“我審過他,也查了澡堂門口監(jiān)控,問了目擊者,三方證據(jù)證明,他是突然出現(xiàn)在溫泉池水底的,就像是剛從某個子世界被錯誤傳送回主世界一樣。”
“有這種可能嗎?”江驚月茫然。
“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但我沒接觸過屏蔽裝置的設(shè)計,不好說,”游星野嫌棄道,“別把他拖進(jìn)我的房間里來。”
“那怎么辦,”謝不棲問,“這么大一堆有害垃圾,扔了或者殺掉都不太合適吧。”
野狼急了,“嗚嗚”的掙扎起來,頭發(fā)上的水甩了站在門口的烏霜一身,烏大少爺?shù)哪樕y看了。
“要不還是殺掉吧。”謝不棲立刻改變了主意。
游星野懶得這個現(xiàn)眼包,掏出手機(jī)開始打字,還沒過半分鐘,手機(jī)提示音便“滴滴滴滴”的響了十幾聲,看得出來他聯(lián)系的那位非常激動。
“拖去弱靈社區(qū)大門口吧,二十分鐘后暮雨會來取走他。”
“你聯(lián)系閑潭影了?”謝不棲挑眉,“這主意妙啊。”
“野狼和汪睡既然能利用系統(tǒng)漏洞,就證明他倆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游星野收了手機(jī),“既然他沒死在賽場里,還不小心落到了你的手上,不如干脆送給閑潭影,他應(yīng)該比我倆更知道要怎么審問。”
他重讀了“審問”二字,謝不棲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朝烏霜說:“大少爺,我得去扔個垃圾,你就在小游這里等我好不好?”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語氣,聽上去略顯肉麻,但烏大少爺似乎就吃這一套,很給面子的“哼”了一聲,示意他聽到了。
謝不棲非常滿意的拎著黑色大兜子走了,絲毫都沒有考慮野狼的感受。
剛巧洛洛從隔壁生活區(qū)趕來,看到他手里提著個巨大且不斷扭曲蠕動的物體,大驚失色:“這是什么東西?”
游星野開了個玩笑:“這是道具部門未來的研發(fā)方向。”
“啊?”
洛洛一頭問號,倒是get到笑點的江驚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都進(jìn)來吧,”游星野朝房間里讓了一步,“和你們講一下閑潭影給我的副本信息,會很危險,想退出隨時都可以提,我不會介意。”
江驚月回到喜歡的沙發(fā)上,給兩位客人倒了茶,熟練得仿佛他才是這個膠囊房的主人。
洛洛脫鞋進(jìn)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大大咧咧的說:“大佬別客氣了,人生在世,不服就干,反正原生子世界我是不想再回去了,對我來說,魂飛魄散和轉(zhuǎn)世投胎也沒多大區(qū)別。”
烏霜也輕點了一下頭,謝不棲不在,顯得禮貌溫和了很多。
他大概猜到這些人知道自己沒被洗去記憶,坦白說:“我就是來找他的,當(dāng)然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驚月實在沒繃住,開口問道:“這話你怎么不當(dāng)著他的面說?”
“當(dāng)著他的面說?”烏霜冷笑,“那他的尾巴怕不是要翹到天上。”
是他不想說嗎?笑話,他能和一個沖進(jìn)女澡堂的男人說些什么。
***
青龍使大人喜歡的茶自然不是凡品,可惜洛洛只會牛飲,看得懂茶的烏霜只皺眉。
游星野本人倒是并不心疼,還很大方的給他添了一杯,又細(xì)細(xì)將閑潭影前日在休閑區(qū)中,所講的副本重點復(fù)述了一遍,顯得很有耐心。
認(rèn)真的男人總是會散發(fā)著令人癡迷的氣質(zhì),所以江驚月全程一個字沒聽進(jìn)去,光盯著游星野發(fā)呆了。
“咳,”游星野無奈的輕咳一聲,提醒他回神,“有什么要問的嗎?”
洛洛發(fā)出了和偶像同樣的疑問:“玩家會變成半人半獸的模樣?這簡直是在獎勵福瑞控啊,話說有洪災(zāi)的副本,是不是應(yīng)該許愿變成鳥類?”
“洪災(zāi)往往伴隨著暴雨或是大風(fēng),而且半獸部分如果想出的是鳥喙或是尾羽、爪子等,并不能用于飛行的部位,豈不可笑,”烏霜說,“不如許愿變成魚類,哪怕被水沖走,也不會淹死。”
“那若是被拍在沙灘上了怎么辦?”剛回過神來的江驚月幽幽的問。
烏大少爺沉默了。
“我們尚不清楚,玩家是能擁有一部分神獸的能力,還是僅只擁有它們的部分外貌,”游星野說,“若是單純只在外貌上進(jìn)行改變,只要不是太丑,我都可以接受。”
“那我許愿九尾狐,”洛洛說,“要毛又白又軟,尾巴又大又蓬的那種。”
江驚月對他豎起來了大拇指:“好庸俗不做作的喜好,英雄所見略同。”
烏霜則說:“我想變成能奔跑,能曬太陽的動物,好不好看都無所謂。”
江驚月和洛洛都知道他的身體問題,一時間不知該接什么話好,氣氛有那么幾秒微妙的尷尬。
只有了解些秘密的游星野想要幫兄弟一把,試探著問:“你已經(jīng)積攢了不少積分,就沒有想過許愿讓自己身體健康嗎?”
“我當(dāng)然試過,”烏霜不太高興的回答說,“試過好幾次,但系統(tǒng)都提示‘請不要重復(fù)許愿’,也不知道抽得哪門子瘋。”
“心愿系統(tǒng)是主世界的核心,一般不會卡住,就算出現(xiàn)BUG也會第一時間修復(fù),”游星野說,“所以你這種情況,更大的可能是,這個心愿有人替你許過了。”
他這段話的暗示意味極強(qiáng),江驚月一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烏霜卻愣在原地,捏著杯子的手指,下意識的用力到泛白。
那個想要騙他去副本里曬太陽,試圖哄他吃下不那么健康的油炸食品,希望他能回到原生子世界,別留在九幽境地里以身涉險的男人,原來不是不愛他了。
原來他早已為他安排好了這一切。
正巧壺里的茶喝完了,烏霜借口幫忙煮茶,起身去了廚房。
不了解其中緣由的洛洛完全處在狀況外,企圖八卦,江驚月卻朝他搖了搖頭,把話題又扭了回去。
“我還真的蠻想變成飛鳥的,自由自在,不受束縛,”他笑著輕聲說,“就像我原來的游戲id[翩鴻掠水]那樣。”
洛洛作為他的小粉絲當(dāng)然知道這個,八卦道:“論壇上說,你取這個id是因為幽閉恐懼癥的緣故,是真的嗎?”
“不是,”游星野接話說,“他很久以前就叫這個。”
“也沒有,”江驚月有點不好意思,“至少剛認(rèn)識游哥那會兒,還頂著個特別葬愛特別狂的id。”
洛洛的小腦瓜轉(zhuǎn)了一會,想起大佬正是渣了他的偶像,江驚月還沒成名的那幾年里,都是游星野在陪著他打游戲。
“那后來怎么改得這么文藝了,哦,該不會是個情侶id吧?”
江驚月剛想說自己不記得了,游星野便輕點了一下頭道:“是。”
“敢問大佬id?”
“龍游星野。”
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是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不是?”江驚月震驚了,“大哥?你實名上網(wǎng)啊?”
“你剛知道我真名那會兒,也這么問過,”游星野笑著說,“連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
第七十九章緊不緊張?
主世界中的十來天過得非常快,似乎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和閑潭影約定好進(jìn)入副本的日子。
午飯吃得很飽的江驚月倚坐吧椅上,大長腿踩著橫檔,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原本游星野提出搬到一起住時,江驚月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回自己膠囊房的太空艙里睡了三個晚上,被硬邦邦的床板硌得渾身難受,最終還是紅著臉把為數(shù)不多的個人物品,搬到了游星野的膠囊房里。
“你說你矯情個啥勁嘛,”黑貓無情吐槽,“他賺那么多積分自己又不花。”
“那不是因為他被限制升級,很多東西沒有權(quán)限買嗎?”江驚月嘀嘀咕咕,“我、烏霜、洛洛三個人的積分,加起來都不夠買幾個兇靈等級的道具,這次進(jìn)B級副本,怕不是也得帶一堆一級道具。”
黑貓嘲笑道:“傻不傻,烏霜和洛洛的積分加到你頭上,根本填不平負(fù)債,當(dāng)然買不了道具啊。”
江驚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沒辦法,他不能和一個電子程序計較。
房門被人敲響,江驚月?lián)沃膳_起身,趿拉著毛茸拖鞋朗聲問道:“哪位?”
門外的人回答說:“上門給你們送六級道具的冤大頭。”
“還有這種好事?”黑貓驚了。
不知在忙活什么的游星野聞聲從樓上下來,穿著身和江驚月同款的情侶睡衣,慵懶優(yōu)雅。
“暮雨?”
江驚月開了門,外面站著的暮雨兩手空空,卻朝二人晃了晃手機(jī)。
“老師讓我來的,看看你們需要著什么道具,‘暗箱操作’已開啟,距離進(jìn)入副本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其他的玩家呢?”
“來了來了!”走廊盡頭傳來了洛洛的聲音,“往這兒跑一趟可真遠(yuǎn),等我出了本一定要申請搬來你們社區(qū)!”
江驚月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見洛洛穿著身特別耀眼的救生衣跑了過來,腦袋上頂著個頭燈,手里拿著救生錘,應(yīng)該是之前被困在激流勇進(jìn)的山洞中,給他帶來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你這是個什么造型啊?”江驚月問,“這些東西真的可以帶進(jìn)副本里嗎?”
暮雨很有經(jīng)驗的回答說:“非道具類的隨身物品,能帶進(jìn)去什么都全憑運氣,當(dāng)然,與副本文明相差太大的,例如把火箭炮帶進(jìn)石器時代,是絕不可能的。”
江驚月聳肩:“看來沒戲,《山海經(jīng)》子世界里,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這么現(xiàn)代的東西。”
說話間,烏霜也從走廊斜對面的膠囊房里走了出來,看上去午覺剛醒,白發(fā)有些凌亂,還翹起來兩縷,卻因為五官太過精致而并不顯得潦草,反而像是個沒有被妥善保管的漂亮洋娃娃。
謝不棲西裝革履的跟在他身后,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襯衫熨得平展挺括,配著繡有朱雀尾羽的領(lǐng)帶。
他倚著門,一只手插在西褲褲兜里,顯得又正式又裝逼。
“《山海經(jīng)》子世界文明不一定還在遠(yuǎn)古時期,所有的文明都將在時間的長流中不斷演變,哪怕崩塌、毀滅,也終有一日再生、重組,可惜玩家進(jìn)入副本時,會被主系統(tǒng)給予特殊身份,變成半人半獸,可以解成限定款皮膚,所以這些東西注定是帶不進(jìn)去的。”
洛洛失望的放下錘子,開始脫救生衣,忍不住問:“那謝老板打扮成這樣是為了什么?”
江驚月小小聲和他說:“三天前烏霜隨口夸了一句他這身衣服有點帥,于是這套‘皮膚’就焊死在謝老板身上了。”
“他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洛洛也小小聲。
“游哥說完‘這個心愿有人替你許過了’之后的十來天,大少爺對謝老板的態(tài)度就一直不錯。”
“哦~”
暮雨站在一旁被迫聽了半天八卦,無奈道:“少爺們,時間不等人,再不擲骰,老奴的道具可就送不出去了。”
“暗箱操作也要擲骰?”洛洛終于脫完了他那一身行頭。
“正規(guī)流程還是要走的,老師所做的,只是用特殊手段,讓你們百分百會roll到想去的副本中,”暮雨說,“誰也不清楚那個世界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到什么地步了,所以道具還是按照副本推薦上購買比較靠譜。”
江驚月點了點頭,將幾人都讓進(jìn)了屋中,問:“那我現(xiàn)在開始擲骰?”
暮雨在手機(jī)上發(fā)了幾條信息,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江驚月深心領(lǐng)神會,敲出了“/roll”,這次等了足有一分多鐘,屏幕上才跳出提示。
「江驚月帶領(lǐng)的小隊選擇B級副本進(jìn)行擲骰。」
「擲骰結(jié)果為……為為為為:子世界山海異獸。」
「正在為您加載副本提示,請勿關(guān)閉設(shè)備。」
“成了。”暮雨明顯松了一口氣。
游星野倒是并不緊張,吐槽說:“進(jìn)錯B級副本對我們來說問題不大,反正積分都是得還的,但若是因為操作失誤或是技術(shù)不精導(dǎo)致的,閑潭影也許會尷尬到想辭職。”
“引靈使可以辭職嗎?”烏霜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
“很遺憾,只有通過考核成為的引靈使可以辭職,”謝不棲說,“非人引靈使必須工作到靈識消亡的那一刻。”
暮雨小聲嘀咕了一句:“說不好引靈使不是人,還是系統(tǒng)規(guī)定不是人。”
加載完畢的提示音沒讓眾人等待太久,江驚月看向手環(huán),發(fā)現(xiàn)B級副本的提示內(nèi)容并不多。
「子世界山海異獸: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副本安全時間為:15小時(以手環(huán)上所顯示的時間為準(zhǔn)),推薦道具:[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我,女媧,打錢]、[藍(lán)牙已斷開鏈接]等。」
“這又是些什么東西?”江驚月感到頭禿,“而且副本說明,只抄了一段《山海經(jīng)》原文可還行?”
游星野解釋說:“第一個顧名思義,是潛水道具,第二個則有些特別,是個短暫停止暴雨洪澇的道具。”
“不周山被共工撞斷,洪水從天而降,所以需要女媧來補(bǔ)天是吧?這個子世界就沒有自己的女媧嗎?”江驚月問,“那第三個又是什么?”
“一個非常冷門的遁形道具,比其他的遁形道具多一個功能,能竊取紅名身上的一件物品,”謝不棲笑道,“火車在身后飛馳而過,而你的藍(lán)牙突然斷開了連接。”
“操,”江驚月笑罵,“真的很佩服閑前輩的腦洞和玩梗能力。”
洛洛則問:“為什么可以用來竊取物品的道具會很冷門?別告訴我是因為玩家們的素質(zhì)修養(yǎng)都特別高,前幾天安保系統(tǒng)崩潰那會兒,論壇上丟失各種東西的人可吵瘋了。”
“因為它特別貴,價值一千積分,等于我大半個月的工資,”暮雨艱難說道,“沒事,再賺嘛,反正引靈使食堂是免費的,餓不死。”
“啊?”洛洛非常驚訝,“這么看來引靈使的工資并不高啊,我聽說某兩位九級大佬進(jìn)一次副本,光系統(tǒng)給的積分都是上萬的。”
暮雨自嘲道:“我屬于道具部門,工作環(huán)境安全,不必賣命,工資自然低一點,比不了青龍使他們。”
“道具部門居然不能免費拿道具。”洛洛口出狂言。
江驚月無奈道:“銀行的工作人員也不能花銀行里的錢啊。”
進(jìn)本倒計時還剩二十分鐘,洛洛因為住得遠(yuǎn),不得不先一步撤退。
暮雨咬咬牙把需要的道具全買了,潛水道具外形是一片巴掌大小的荷葉,買了五個,每名玩家都有,[我,女媧,打錢]是漂亮的五彩石,以防萬一也買了倆。
竊取物品的道具外形同樣搞笑,是個單只的藍(lán)牙耳機(jī),他實在是沒有很多積分了,買完一個后,戶上還余下了9分。
他將手里的東西一股腦交給了游星野,哭喪著臉道:“拜托青龍使大人了,如果你們失敗了,最傷心的人應(yīng)該是我。”
游星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會讓你的投資血本無歸。”
東西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既然主系統(tǒng)沒有給出更多線索,幾人也只好回到屬于自己的膠囊房中,躺好準(zhǔn)備進(jìn)入副本。
謝不棲和暮雨走在最前面,沒忘了十來天前的事情,問道:“野狼審問得怎么樣了?”
“那老小子裝作一問三不知,最后老師只能動用了點那種手段,”暮雨說得非常含糊,“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的確知道得不多,被汪睡當(dāng)做棋子,還以為自己才是大哥。”
“怎么說來,汪睡可能還活著?”江驚月問。
“玩家?guī)炖锊闊o此人了,”暮雨道,“其他的咱也不敢瞎猜。”
游星野將一半道具塞進(jìn)系統(tǒng)發(fā)的背包中,目送暮雨離開,謝不棲和烏霜也各自回了房,只剩下還站在玄關(guān)處的江驚月。
“緊張嗎?”
“不緊張,”江驚月朝他笑了一下,“和游哥在一起,干什么都不緊張。”
游星野點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把另一半道具放進(jìn)他背包,又往他懷里塞了一大袋巧克力面包。
“安全時間只有15個小時,也許會非常趕,沒有太多時間吃東西,你先隨身帶著,萬一進(jìn)入副本后我倆不在一起,至少餓了可以墊一口。”
江驚月很認(rèn)真的問:“萬一我變成了小貓小狗,吃巧克力會不會中毒?”
游星野被他逗笑了:“還能問出這種問題,你應(yīng)該是真的不太緊張。”
第八十章濕漉漉,毛茸茸
臨進(jìn)副本前十分鐘,江驚月?lián)Q掉睡衣,洗了把臉,才不慌不忙的坐在屬于他自己的航空艙里,起了背包里的東西。
“你真不緊張?”黑貓不放心的問,“這可是B級副本。”
江驚月努力把一大袋面包全塞了進(jìn)去,想了想又放入了兩瓶水,才回答說:“不啊,看不出來我現(xiàn)在很悠閑嗎?”
黑貓狐疑:“萬一你是在故作鎮(zhèn)定呢,不然特地?fù)Q身衣服還洗把臉做什么?”
“因為我想抽到自己喜歡的‘限定款皮膚’啊,”江驚月輕拋了一下手中的三枚銅錢,“洗把臉換換運氣。”
“你想要什么皮膚,是鳥就行?萬一飛不起來呢?”
“三足烏、青鸞、畢方、玄鳥都挺好的,”江驚月說,“就算飛不起來,總歸也是好看的,比饕餮那樣眼睛長在腋下的,或者刑天那般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要強(qiáng)得多吧。”
“哦,你愿變成童話里,老大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hù)他?”黑貓把好好的一首歌唱得支離破碎。
江驚月收拾完東西,在航空艙中閉目平躺,嘴上還不閑著:“我一直很想吐槽這首歌,天使除了翅膀之外,是有完整的雙臂和雙手的,把雙手變成翅膀應(yīng)該是鳥人。”
黑貓沉默了足有半分多鐘,才幽幽的說了一句:“可你的愿望是變成鳥人,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山海經(jīng)》里長翅膀的動物可不只有鳥類。”
它話音未落,副本開啟的提示音便從手機(jī)中傳來。
「六級兇靈江驚月已進(jìn)入子世界山海異獸。」
***
浪花拍打著船舷,烈風(fēng)夾雜著冷雨,空氣潮濕而咸腥。
不遠(yuǎn)處傳來了“嚶嚶”的抽泣聲,在海浪和暴風(fēng)雨里顯得很不真切。
江驚月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捏了捏眉心,待到身體稍稍適應(yīng)了船只的搖晃起伏,暈眩感有所緩解,才皺著眉睜開了雙眼。
入眼的是一片灰暗陰雨的天空,翻涌可怖的海浪,和現(xiàn)代感十足的甲板。
他身邊不遠(yuǎn)處坐了個黑乎乎的家伙,腦袋上頂著雙長且鋒利的羊角,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長有薄薄一層黑毛,身后拖著條臟兮兮的尾巴,正在掩面哭泣。
江驚月猶豫著起身,暴雨愈發(fā)的大了,將他一身衣物淋得透濕,好在背包是防水的,食物和道具不會被損壞。
大約是他起身的響動驚擾了坐在一旁的哥們,對方終于停止啜泣,放下雙手看了過來,江驚月也終于在他潦草枯硬的頭發(fā)下方,看到了一張漂亮白皙的面孔,給得微腫的眼睛。
一個弱柳扶風(fēng)的美男,被半獸化成了毛發(fā)粗硬的兇獸,沖擊感著實太強(qiáng),論誰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這兩眼使得對方非常不滿,怒嗲道:“憑什么你這么好看?!”
江驚月壓根就看不見自己長什么樣,他穿著進(jìn)本前剛換的灰色沖鋒衣,手腳也都還是人類的形狀,半長的灰發(fā)被雨淋得耷拉著,只好努力回身,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想出翅膀或是尾巴。
好消息,有翅膀。
壞消息,翅膀不大,像個裝飾。
好消息,有尾巴。
更好的消息,尾巴很蓬松,像是狐貍的。
但……這是個什么古怪的生物?
本著沒必要得罪其他玩家的心態(tài),江驚月回答說:“變成什么都是隨機(jī)的,我也沒什么辦法啊。”
對方依舊不太高興,又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臉色一變:“你是不是叫江驚月?弱靈競技賽總榜第一那個?哥哥帶我!”
他變臉的速度比半獸的外貌還要令人驚嘆,江驚月頓了幾秒,才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么一直淋著遲早失溫凍死,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哥哥懂得好多哦,怪不得是第一。”
江驚月有點受不了這種類型,又怕一會游星野若是找到自己會產(chǎn)生誤會,便徑直轉(zhuǎn)身往船艙里走去。
他們所處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艘小型豪華游輪,目測能容納一兩百人,只是在茫茫大海之中顯得十分渺小,被海浪推搡著,艱難地朝某個方向駛?cè)ァ?br />
江驚月在他短暫的的二十五年人生里,并沒有坐船出過海,甚至連海邊都還沒來得及去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暈船。
加之海浪本就猛烈,好好的一段樓梯,被他走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還險些踩到自己打濕下垂的尾巴,實在不像是總榜第一會有的操作。
柔弱美人緊跟在他身后,雖對蛇皮走位略有質(zhì)疑,但依舊熱切道:“哥哥,我叫芯芯,你這么急著往船艙里走,是不是還有別的隊友啊?”
“是,”江驚月坦白道,“和我‘甜蜜雙排’的那位,因為主系統(tǒng)出了故障而沒有被錄入榜單,他才是真正的大佬,你不如去勾搭他吧。”
“原來是故障啊,難怪單人隊伍要叫甜蜜雙排,”芯芯若有所思,“那我去勾搭他,哥哥不會生氣嗎?”
“不會。”
江驚月不會生氣,他只想看戲。
不愧是豪華游輪,船艙里開著暖氣,有效緩解了暴雨帶來的寒冷,搖搖晃晃下到艙內(nèi)的江驚月連大了五六個噴嚏,才扶著鑲于墻壁中的扶欄站穩(wěn),取下背包,脫掉了濕漉漉的外套。
樓梯的前方是一條筆直的走廊,兩側(cè)客房房門緊閉,看上去和主世界的弱靈生活區(qū)有些相似。
只是房門原本應(yīng)該懸掛號牌的地方,換成了一個圓形的感應(yīng)裝置,每個房門的裝置圓心部分,都畫有不同的爪印,有些像是貓貓狗狗,有些則一看就屬于鳥類。
江驚月將濕透的外套放在一旁,又?jǐn)Q了擰發(fā)梢和尾巴上的雨水,這才發(fā)覺,自己還長出了一對尖尖的狐貍耳朵。
這到底是個什么異獸啊?他只恨自己沒來得及把《山海經(jīng)》全篇背誦下來。
為了不白白凍死,芯芯也只得擰了擰他臟兮兮的尾巴,并獲得了一地黑水,沮喪著臉問:“哥哥,這么豪華的游輪不會沒有餐廳吧,我好餓。”
江驚月正研究著那些爪印,隨口問道:“你進(jìn)副本之前不先吃飽嗎?”
“我吃飽了的,”芯芯很是無辜,“進(jìn)本之前吃到撐,但在甲板上哭了一會兒以后,突然好餓好餓。”
他原本應(yīng)該是玲瓏可愛的身材,但此時耷拉著大尾巴,頭頂著三四十厘米長的山羊角,比房門都高,江驚月實在是生不出什么憐惜之情來,只覺得對方夾著嗓子說話,略顯矯揉造作。
他干脆指了指不遠(yuǎn)處墻上鑲著的玻璃框說:“那邊有游輪的區(qū)域分布圖。”
“哥哥,”芯芯不肯自己過去,撒嬌道,“你陪人家去嘛~”
“你要誰陪?”
“當(dāng)然是你呀。”
芯芯回完話,才意識到這個聲音并不屬于江驚月。
極輕的腳步聲踏著樓梯走了上來,急促且矯健,在搖晃起伏的船艙里走得如履平地,一聽便知是身法極好之人。
江驚月立刻繞過芯芯迎了過去,滿心歡喜的喊道:“游哥。”
智冷靜的清爽帥哥一秒變粘人戀愛腦,芯芯看呆了,恍然覺得自己的撒嬌功法還差點火候。
來者身量很高,精瘦挺拔,黑色的碎發(fā)中支棱出兩個毛絨絨的尖耳朵,形狀輪廓與江驚月的有些相似,身后的尾巴則比他的更大更蓬,毛發(fā)黃白相襯,極為耀眼。
樓梯不寬,他背后羽翼般的鹿角只能收著,卻仍舊不失霸氣威嚴(yán)。
“太帥了,”江驚月喃喃,“這是乘黃嗎?”
“是,”游星野站在樓梯口駐足看他,有些心疼的問,“怎么淋成這樣?”
江驚月委屈道:“我一進(jìn)本就在甲板上,外面的雨超級大。”
游星野單手拎了他的外套和背包,另一只手輕扣住他手腕,溫聲道:“走,和我下樓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沒那么嬌弱吧,”江驚月乖乖跟他走了,卻擔(dān)心道,“副本時間很緊,吹干就行。”
“雨中可能會有偏差,還是小心點好,”游星野說,“這既然是一個被洪水淹沒的末世,線索應(yīng)該不止在船上,這艘船應(yīng)該會走固定航線,帶我們?nèi)ノ拿魃写娴牡胤剑裕不著急。”
他邊說著,邊帶江驚月朝下走了兩層,在一間狐貍爪印的房門前停下了步子。
“其他人呢?”江驚月問。
“我也不清楚,船艙很大,下面還有至少兩層,”游星野說,“我找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后,就尋著龍鱗的方向去找你了。”
江驚月下意識的隔著衣服摸了摸心口處,那里用銀鏈懸著對方的龍鱗。
游星野示意他看房門邊一行極小的注解,繼而將手掌,貼到門上圓形裝置中心的爪印上。
「檢測到異獸為[乘黃],與提示相符,房門已為您開啟,祝您旅途愉快。」
注解上則寫有:
「歡迎來到[山海方舟],我們?yōu)槊课划惈F準(zhǔn)備了不一樣的房間,玩家需根據(jù)提示,在三層客房中,找尋到屬于自己的房間,并將手掌放置于圓心爪印上。」
「注:您有三次錯誤選擇的機(jī)會,如第四次依舊是錯誤房間,我們將有權(quán)質(zhì)疑您的身份,并回收船票。」
「本間客房提示:乘之壽二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