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們暫且只是……
萩原研二轉頭的那一刻心擂如鼓。
面前的景象過于離奇, 離奇到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
在聽到前母校學妹的問候時,這位現役警察第一反應是看看被打招呼的人是誰。
要知道咒術界其實非常小,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 說不準自己就認識, 而且‘五月’這個姓氏聽上去也很熟悉。
誰知還真不僅耳熟而已。
對視剎那,率先引起他注意的,并非對方那張可以稱為綺麗的臉, 而是鏡片后的金眸。
如同被水霧暈開,鎏金色仿若浮沉著輝光的潮汐, 只要看上一眼就絕對不會忘記——
那是上次以約會為名借走自己花襯衫的青年。
順便一提,對方還來的襯衫不論再洗過多少遍, 清冷香氣也依舊不減。
搞得萩原研二好幾次都想找到對方, 問問洗衣液的牌子,奈何當初他們并未留下聯系方式。
當然, 這樣的偶遇根本不會讓萩原研二如遭雷劈,按說只是有過交集的人和學妹相識, 這沒什么大不了。
但加上對方身邊站著的、看上去同樣內心不甚平靜的胡茬男人, 那就大有問題了。
因為那是他們一畢業就失蹤, 斷聯許多年的警校同期——
諸伏景光。
對方怎么會在這里?
紫羅蘭色眨了又眨,于兩人之間好奇地掃視一圈。
末了,萩原研二終于恍然大悟!
由目前環境可證,這二位所在地是一家首飾店。
而其中一位曾表示有約會對象, 另一位則在畢業后失蹤,如今卻出現在這里。
以及如果沒看錯, 兩個人的手現在似乎還在背后牽著?那么……
真相就只有一個!
——那個約會對象該不會就是小諸伏吧!
可想到這里,萩原研二的心不禁沉了下來,眸子里的光都昏暗不少。
因為如果這份猜測就是真相, 那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大概率是去從事危險工作,例如去做臥底了的同期,根本不可能如此簡單且光明正大地跟一個男人談戀愛。
情報、保護,或是…誘殺目標。
太多的可能性徘徊于二者之間了,讓素來頭腦極為靈光的萩原研二一時也拿捏不清。
不過半長發警官還是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迎向黑發青年笑著道:
“真巧啊,五月先生。”
身后跟進來的家入硝子歪了歪頭:“原來你們認識。”
可黑市傳說和大學長既然認識,那為什么昨天在治療時,萩原學長聽到五條提起懸賞會沒有反應?
總不會是沒對上臉吧。
“是,今天可真巧。”
打過招呼,憶起身邊人方才一瞬的不自在,五月朝宮及時握緊想要從掌心里抽出的手。
手里溫度有些涼,是人在緊張時才會有的那種涼意,而那瑩白欲望此刻也是糾結在一起,分外惹眼。
斂下的眸子里透出幾分狐疑,五月朝宮剛要對貓眼男人說些什么,便被一道聲音打斷:
“喂,萩。”
——是萩原研二身邊的卷發青年。
幼馴染的呼喚讓萩原研二回頭:
“怎么了小陣平?不會暴露的,我可是隨時都開著……嗯?”
只見松田陣平什么都沒說,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話。
旋即用一對青色的眸子一邊盯著眼前青年,一邊快速拿出手機按了個號碼打過去。
隨后在呼叫音響起的下一秒——
“鈴鈴鈴!”
鈴聲突兀響徹整個空間,可店里的其他人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無一人抬頭看向這一處。
而似乎懂得了松田陣平的意思,從兩人一進來起便繃緊了神經的諸伏景光一挑眉。
他緩緩朝著鈴聲響起的方向看去,剛好與黑發青年看來的眼神交匯:
“看來你們也認識?”他先發制人。
剛要問蘇格蘭是不是和這兩位有什么故事的五月朝宮:“……”
五月朝宮深吸一口氣:“你聽我解釋。”
*
再度回到同一家甜品店,‘二進宮’的人神色各異,五月朝宮更是覺得離譜。
僅有白發少年對此十分贊同,并給了再次主動承擔賬單的黑發青年一個大拇指:
“你怎么知道我很想來這一家的?”
“誤打誤撞。”
五月朝宮擺出十分職業微笑。
不是很了解現在年輕人的飲食喜好,只知道JK網友曾提到過這家店。
本著年紀差不多,那口味應該也差不多的觀念,職場精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一家。
而顯然,不僅是未成年,這家店對兩位現役警察來說也還不錯。
“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反正這里都沒有外人,也可以稱呼你們為‘雙子’吧?”
這一次,黑發青年什么都沒點,只是將手交疊著放于膝上,對著兩位警察頷首。
對此,卷發男人哼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要說我才是最晚得知真相的那個吧!”
如家入硝子所想,萩原研二認識五月朝宮的臉,卻沒辦法將之與黑市赫赫有名的傳說對上號;
而松田陣平雖然和對方交了朋友,但也只有五月朝宮的聯系方式,而不知曉其真容。
三日前的深夜,在祓除咒靈前,松田陣平確實朝雇主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當時那兩個人互相抱著滾成一團,他只隱約瞧見了男人金色的眼睛和一頭長發,對被擁在懷里的人更是不知男女。
所以他完全沒能將萩原研二提到的,借衣服去約會的青年與對方聯系到一起。
直至方才,松田陣平才從那讓人難以忘記的嗓音里聽出了一絲貓膩。
但怎么說呢?
幼馴染心有靈犀。
同樣覺得諸伏景光絕非單純和對方來逛首飾店,而且瞧見兩人微妙的氣氛,松田陣平覺得無論如何,都得讓同期先發制人才是。
“于是你就給他打了電話?哈哈哈哈——!”
聽完解釋再袒露身份后,五條家的神子笑得張狂。
這次身邊的夏油杰也沒有制止,透過捂臉的手指縫隙,完全可以看出他上揚的嘴角。
但比較愛操心的本能還是讓少年人擔心道:“剛剛那種情況沒問題…吧?”
“沒問題啦~”五條悟率先道。
松田陣平也點點頭,抱著臂懶洋洋地開口:
“放心好了,剛剛沒有人盯著。就算有,hagi也下會意識在人多的地方用術式擾亂范圍內路人的注意。”
夏油杰一愣:“嗯?但一直運轉術式,身體會……”
承受不住的吧?
對于這點,萩原研二并未作解釋,而是擺擺手安撫道:
“安心~我的術式使用起來消耗的咒力量很少的。”
也知道他們只有昨日治療時短暫聊過,還不算特別熟悉,夏油杰也不再多問。
但五條悟卻回憶起來:
“啊,我想起來了。你的術式是隱藏咒力啊!”
他看向夏油杰,興致勃勃道:
“昨天我就覺得名字很熟悉。杰,夜蛾上課時提過一次哦,聽說以前有學長可以騙過高專的結界,差一步就進了[忌庫]。啊,雖說我強行突破好像也可以?”
聞言,夏油杰緩緩打了個問號:“?”
不是,這個[忌庫]隔壁不就是薨星宮嗎?那里不是天元大人的地盤嗎?不是沒有允許不得進入嗎?
嘶——要知道就算是自己,揣著沒有登記的已收服咒靈回到高專,結界都會嗡嗡嗡響個不停。
這術式的隱藏能力未免太強了吧!他也想要啊!
被學弟投來艷羨的目光,擅于交際的萩原研二揉了揉發尾,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
“嘛,但是論起術式的強力程度還是不行吧,只不過很適合當輔助而已。”
“輔助也是金牌輔助!所以‘雙子’才這么多年都沒有被抓到真面目啊!”
夏油杰毫不吝嗇贊美。
“不過,為什么會受傷?”
空氣凝滯一瞬,紫羅蘭色帶著驚訝對上一雙湛藍的眸子,諸伏景光道出曾在論壇上看到的內容:
“聽說之前‘雙子’在任務里受了傷,如果是能夠隱藏咒力……是敵人太強了么?”
很想回答對方讓人安心,但萩原研二對這位同期目前的定位尚有遲疑:
“算是吧。說起來,這位綠川先生是……?”他叫了對方剛報出的假名。
“他不是咒術師。”
五月朝宮接道。
萩原研二:“果然啊。”
他當然知道小諸伏不是咒術師,但為什么現在和一窩咒術師坐在一起啊!
以為萩原研二是擔心話題再深入會泄露什么,五月朝宮終于坐直了持續往男人那邊靠的身子,擔保道:
“不過放心,今天在這里的話不會被我們兩人傳出去的。”
不算他自己,在座六個人六份欲望,無論誰的都十分純粹。
純粹到五月朝宮都不想走了,這里簡直是天堂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為五條悟他們擔保,所以只能保證自己和蘇格蘭不會說出去。
至于蘇格蘭……恐怖組織成員和警察是否相識這件事,還是容他回去再行考證吧。
——說不定,又可以與蘇格蘭進行一些加深感情的互動呢?
抱著如此心態,黑發青年對著紫眼睛的警官再度確認,后者只得聳了聳肩:
“那好吧,其實也是因為任務啦。”
“這個五月先生應該知道,8000萬美金的任務,對方要求找到一個[人]。”
舌尖吐出的話漫不經心,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萩原研二不著痕跡地與諸伏景光擦過視線,最后看向黑發青年:
“但那個[人]實際上應該并不存在,而最后任務金也只是付了30%,另外的——”
“呵,這家伙身上的傷就是另外的70%。”另一個聲音接道。
遵循甜品店不得抽煙的警示,卷發青年將手里剛抽出的煙塞進煙盒。
與同樣有些煙癮的家入硝子對視一眼,松田陣平大拇指一伸,指向幼馴染:
“相當于我們被黑吃黑了。”
“但聽說你們的任務很成功才對。”
五月朝宮將中介打聽到的信息道出。
嗤笑聲格外明顯:
“當然成功,但僅在表面上成功。拿到裝了錢的箱子之后,我和萩就離開了,誰都沒看箱子里的東西。”
“畢竟以前也接過那個雇主的任務,但誰知道這一次——”
壓低聲音,卷發男人眼里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是攻擊型的紙式神。”
五月朝宮怔愣片刻,想到了那天晚上解決掉的老人。
“紙式神,么。”
他的反應并不像毫不知情,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交換眼神,后者問道:
“你知道什么?”
并未立刻回答對方的話,五月朝宮看向身側的貓眼男人,在諸伏景光的疑惑里開口:
“前輩,你還記得星期五的晚上你送我回家,把我放到哪里了嗎?”
很想說‘我記得是有害垃圾回收站’,但察覺到對方深意,諸伏景光微微蹙眉:
“你是說,那天你在公園里也遇到了紙式神?”
就算不是咒術師,諸伏景光也知曉一些式神、陰陽師之說,對他們談論的紙式神最起碼也有字面意義的解。
但五月朝宮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不止,是操縱式神的式神使本人。”
——!
此話一出,不僅兩名‘受害人’投來了驚訝目光,就連高專三人組也看了過來。
五條悟奇怪道:“所以你也遭遇了襲擊?”
組織的任務不能隨便拿出來說,五月朝宮只是輕描淡寫道:
“是。不過你們應該暫且不用擔心會有紙式神來進行暗殺了,因為我已經把他解決了。”
他說得仿佛只是掐斷了鴿子該換掉的羽管,言語里盡是冷漠。
一想到就是那個人算計自己,連帶差點害了蘇格蘭,五月朝宮覺得對對方怎樣都不為過,但還是顧及著身邊人,斂下情緒繼續道:
“所以我想知道,咒術界有沒有身上帶有明顯縫合痕跡的咒術師,尤其是額頭上。”
他看向松田陣平,后者搖了搖頭示意沒有查到:
“我之前沒問過你為什么要查…是因為對方額頭上有縫合線?”
五月朝宮應下:
“是,因為我在攻擊那個式神使時,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對方并不是活人,更像借用了人的皮囊。”
黑泥一般的欲望過于浮于表面,就如被架空的傀儡一般,一點起伏都沒有。
這可不像普通詛咒師能干出來的。
斂下神色,并不打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自己的能力,五月朝宮不再言語。
而見他如此說,五條悟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沒有再去解決那第不知多少塊的蛋糕,只是目不轉睛地看向對方。
夏油杰轉頭,看到的便是好友專注的模樣。
“怎么了?”他輕聲問。
五條悟晃了晃毛茸茸的腦袋:“唔,沒什么。”
他暫時看不出來什么名堂。
對五條悟竟然能忍著不說話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夏油杰還未收回目光,便聽萩原研二問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綠川先生就是五月先生當初說的約會對象咯?”
即使解釋過程沒那么具體,但已經猜到那天五月朝宮穿的花襯衫是借了同期的衣服。
可諸伏景光顯然沒有料到,五月朝宮對外的說辭竟是這個。
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然未能逃過那對鎏金,五月朝宮心情甚好地微微瞇起眼,聲音里都是滿足:
“是。”
這次他沒再解釋貓眼男人與自己的關系。
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貓眼男人趕緊補充:
“不過算不上約會,我們目前只是——”
“前輩說得對。”
用贊同來代替未盡之語,五月朝宮改換坐姿,將一條腿的腿彎搭上膝蓋,隨即略微彎下身。
而從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對方扣得嚴實的衣領下,露出的些許肌膚。
卻并非白皙,而是一大片、顯然要被人死死掐住才能形成的黑紫色。
然而當事人卻似是對這觸目驚心的於痕渾然不覺,只是一手朝著男人的方向攤開,面上皆是饜足:
“并非約會對象。”
“——我們暫且只是主人與狗的關系。”
第42章 第 42 章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開承認……
“我們暫且只是主人與狗的關系。”
暫且只是主人與狗的關系。
主人與狗的關系。
的關系。
……
余音環繞立體, 自四面八方而來,響徹整個大腦。
聽到這里的人都雙眼迷離,仿若目光投向了星辰大海。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但最重要的問題是…
——誰是主人誰是狗?
盡管答案呼之欲出, 可人類的求知欲還是引著在座的所有人朝當事人x2望去。
便見貓眼男人微微瞇起眼, 將青年朝他這邊攤開的手掌握住,而后——
“閉上你的嘴。”
分明都是坐著,但男人卻似居高臨下。
骨節分明的手將青年的手心蓋住, 驟然捏緊的動作讓萩原研二都忍不住擔心,擔心同期會不會就這樣把那只漂亮的手捏碎。
但即便如此, 五月朝宮依然笑意不減。
甚至面上還摻了些許淺淡的艷色,態度似是縱容, 又似是乖順地偏過頭去, 蹭了蹭男人的肩膀。
隨后一對金湖輕輕搖晃,垂眸時從喉嚨里飛出一絲低啞的笑:
“前輩, 你有點緊。”
諸伏景光:“。”
攥著的力道更大了。
萩原研二/松田陣平:“……”
兩位現役警察,不忍睜眼。
心目中一直以為很神秘的黑市傳說是這樣也就算了, 但、是!
——小諸伏/hiro旦那, 你這些年到底去做了什么啊啊啊!
接下來的一切都渾渾噩噩, 除了還帶著些好奇的五條悟,以及正在play的當事人x2。
余下成為play一環的人都像被追殺一般,以各種借口逃離了此處,而五條悟亦是被強行拖走。
盡管他們都有很多問題要問, 尤其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但現在顯然不是聊這些的時候。
他們的同期已經進化成跟他們階級不一樣的存在了, 主人這種奴隸制才會有的東西,到底是怎么安在對方身上的啊!
——好恐怖啊!
小降谷/zero那家伙知道自己幼馴染變成這樣了嗎?!
正在擦第三次小黑板,并且暗中觀察可疑行人的降谷零打了個噴嚏。
超級響。
*
而總共也沒數清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塊蛋糕, 最大贏家五條悟告別了兩位…主從,就和摯友一起,陪著女同學和兩名學長選完了治療答謝禮。
隨后將倉皇逃竄的學長背影拋開,目前正朝著任務地點以消食為名,慢悠悠地溜達過去。
“不過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精彩啊。”
一只手揣兜,仰著身子走得瀟灑的白發少年一面感慨,手里則拿著手機飛快地單手打字:
“嗯……這種玩法好像確實可以增進感情誒,看他們手都那么用力地拉在一起,好,記下來給那家伙發過去!”
跟在后面的夏油杰忍不住捂臉:
“你不要什么都記啊!”
這種東西要是發出去給人當戀愛參考攻略,不是在誤人子弟嗎!
還是悟真的不懂?那兩個人的手分明要捏出火星子了!
倒是家入硝子對此很是淡定:
“畢竟是咒術師,無論什么樣的人都很正常吧,反而太正經的,例如夏油你才算是異——算了,你和五條一起出現時當我什么都沒說。”
夏油杰:“……”
咒術師和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啊!
將腦后有些松散的小丸子扎緊,黑發少年邊嘆氣邊道:
“所以說,悟,你剛剛都看出什么了?”
即便只相處了一個月,夏油杰也充分了解五條悟此人的性格。
這就是一個心里很難藏住事的家伙——當然僅僅是對于要好的人來說,至于關系一般的…完全沒有給予注意的必要。
正因如此,他才對五條悟的遲疑感到奇怪。
白發少年并未回答他,而是止步回身,將那對剔透的藍看向叼著棒棒糖的家入硝子:
“硝子,反轉術式能治療傷疤嗎?”
棕發女生給了他可能性:
“如果是舊傷,把疤痕剜掉也是能治療的,怎么了?”
“那額頭上帶有縫合線的話,除非是請不起治療師,否則很少有人喜歡留下傷疤吧。”
最起碼他就不喜歡。
“這就不清楚了,說不定對方會覺得是人體藝術呢。”
家入硝子聳了聳肩。
此時夏油杰也回味過來:
“但既然是能夠讓那兩位學長受傷的人,還能出得起30%的定金,想必實力和錢都不差。”
他明白五條悟想要問什么。如果沒猜錯,也和五月朝宮說的‘感受不到對方的生機’剛好對得上。
那就是那道縫合線,也許是將意志或是別的什么放入他人身體中,使其受到操控的一個標記。
“但這和你一直在看五月先生有什么關系?”
夏油杰不解。
話音剛落,白發同窗那對眸子便掃了過去:“是咒力運轉,杰。”
他頓了頓,在夏油杰的茫然之下解釋道:
“那個人…就像他形容的縫合線一樣,我也看不到那家伙的咒力運轉。”
“但我們不是早就知道嗎?黑市傳說沒有咒力殘穢,說不定是和萩原學長類似的術式呢。”
夏油杰不明所以。
五條悟則否定了他:“不,不是那樣。”
視線交匯,夏油杰清晰看到友人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凝重,卻又在眨眼間煙消云散,僅留下幾分考量。
白發少年最終還是開了口,將遲疑的話語道出:
“并不是完全沒有咒力,只是那些咒力浮于表面,和普通人一樣,這應該才是他很久都沒被追蹤到的原因。而這個源頭就在他的身體里。”
“杰,那是一道類似封印的東西——”
“阻礙了六眼的窺探。”
*
和逃難的警察與未成年道別,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宮離開了甜品店。
走在前面的男人步履穩健,面色冷淡一如往昔。
可只有諸伏景光自己知道,為那句離奇的宣言,他差點閃到了腰。
唉,五月朝宮。
將郁氣綁上石頭墜入池底,貓眼男人只覺面頰發熱,胸腔里皆是悔意。
早知道就不該讓這人說話,鬼知道自己在萩原和松田心中會變成什么樣子。
——那一桌里還有未成年啊!
死去的情緒重新跳起來毆打了他,是以男人停下腳步,狠狠剜了一眼身后的人,卻讓差點撞上來的青年笑意更甚:
“前輩,之前在店里明明導購小姐說邊緣可以刻上字,為什么要拒絕?”
“呵。”他回給對方一個冷笑。
“當然要拒絕。否則真刻上了,以后你戴出去豈不是在獎勵你?”
說罷,他毫不留情地轉身將人拋在身后。
可諸伏景光卻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絕非如此。
還有另一個原因,亦即無論是蘇格蘭威士忌,還是綠川唯,都不適合在那對耳墜上留下印記。
并非為了保密性,而是……他不想將虛假鏤刻在那份難得挑選的禮物里。
即使這份禮物對五月朝宮而言,或許算不得——
[馴服我,掌握我,控制我。]
[最后,把我變成你的所有物。]
突兀想起對方曾在昨日說過的話。
引誘般的話語即便在月色朦朧之際倒出,卻也依舊清晰。
而與記憶中輕語一起掠過的,還有手下溫軟皮膚。
自后方伸過的手滾燙,輕易就點燃了他。
于是貓眼男人自恍惚間抬頭,才發現觸感并非幻覺,確實有人將自己的手握緊,穿過人潮與車流。
白日喧囂里,唯獨他們兩個逆著一眾行人,前方的引路者步伐輕快,與脖頸間不經意露出的沉重黑紫割裂開來。
諸伏景光忽然有些看不明白對方。
——五月朝宮,他對被控制的執著究竟來源于什么?
晃了晃頭將雜思趕出,諸伏景光到底沒有甩開那只拉著自己的手,任由對方帶他走到路的另一頭。
那邊不遠處是他們找的停車場。
他心說,回家之后就找時間把這人身上疑點都一下,之后便問個清楚吧。
最好把認識萩原他們的細節全都壓著交代了,畢竟五月朝宮在甜品店里說的肯定不是全部。
不過首先——
扯住要朝停車場走去的青年,在對方回望過來時,諸伏景光抬手指了指廣告牌,一挑眉:
“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沒有耳洞了?”
“還是說,怕疼?”
這補充過于像個笑話了。
“怎么會。”
黑發青年失笑一瞬,金湖里染上曖昧,“哪怕是疼痛,只要是前輩給的我都……唔唔!”
“都說了不要引人注目!”
反復深呼吸,諸伏景光感覺自己后槽牙遲早都要磨平!
把人拖離人群,男人只覺自己像操碎了心的老母親(?),每天都要擔心三歲大的孩子會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
現在可不是萩原用術式幫他們隱藏的時候了,你說這些破廉恥的臺詞都會被聽到啊!
正想拉著人去能穿孔的店,五月朝宮卻扶上男人的手臂,道:
“可前輩,我想要你親自幫我打孔。”
已知這絕對會爽到對方,諸伏景光拒絕得干脆:“不行。”
黑發青年瞬間表情失落:
“只是打兩個洞而已,在耳朵上——”
拖拽的力度減小。
垂眸看向被自己制住在身前的青年,那張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失落,一瞬間讓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真做了什么傷天害的事。
然而正當他躊躇著要不要答應時,低低呢喃便又接上:
“又不是打在別的地方。”
諸伏景光:……你還想打在哪里?!
可即便再眼前發黑,他也還是去買了穿刺工具。
一臉冷漠的男人走在前面,已經學會了如何無悲無喜地看待五月朝宮。
直至路過一處等候位,他才按下對方肩膀,又跟上一句''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開個車就回來'',便蹣跚著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青年的視線里。
而看著那道身影變成小黑點消失不見,五月朝宮這才收回視線,想將袋子里的耳墜拿出來仔細端詳,卻聽手機響起。
——很意外,是老板的電話。
思及停車位那邊不太好挪車,自己也有些空余時間,五月朝宮也就接了電話:
“喂?”
一秒過后,對面人嗓音輕柔,一如在辦公室里聽到的那般:
“五月,約會的進展怎么樣?”
心說果然一請假就被老板發現了,黑發青年根本沒有請假約會被抓包的緊張感,反而聲音里帶著笑意:
“還算不錯。昨天一起約好了要挑耳飾,于是我們就去逛了首飾店,還遇到了一群不錯的新朋友,現在他去開車了。”
“對了,您的‘暢銷攻略’很有效果,自從知道我很受歡迎后,他反應很大。”
“嘛,有用就好。”
把處完的公務推到一旁,閑來無事打算關心一下員工的鳶眸首領點了點頭。
剛將杯沿抵在唇邊啜了口咖啡,便聽另一頭接著開口道:
“但他似乎不太想公開承認主人與狗的關系,所以我有些糾結是繼續擴大暢銷范圍,還是再鞏固一下現有的市場。”
“噗————!”
第43章 第 43 章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太宰治從來沒想過, 有朝一日,自己不僅要給處男魅魔提供戀愛攻略,如今還要被迫成為主從play的一環。
不過, 該說不愧是魅魔么?
竟然直接越過零碎的步驟, 達成了這種詭異發展。
盡管內心吐槽欲分外旺盛,可到底是掌管橫濱黑夜的黑手黨首領,見多識廣。
是以, 鳶眸青年很快便從這不合畫風的嗆咳中抽離,平復聲音后道:
“你們的關系具體如何我就不過問了, 但擴大范圍…現在那邊的情況是怎樣?”
在陰暗辦公室里批文件批得昏天黑地,偶爾還要目睹蛞蝓在眼前晃來晃去, 太宰治的娛樂生活本就不多。
現在既然有送上門的樂子, 他當然要聽聽看。
憶起論壇上的內容,五月朝宮迅速總結道:
“是組織內論壇提到了帶我進組織的HR, 緋聞大概只有他一個人。不過后來的回復里,似乎還提到了其他無關緊要的情報販子。”
無關緊要啊……
也曉得自家員工的秉性, 太宰治斂下鳶色里倒映的思躇, 只是不怕事大地慫恿:
“這樣的話, 有沒有考慮多線發展?”
“嗯?”摩挲十字星耳墜的動作一滯。
聽到對面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鳶眸首領沉沉笑開:
“你的追求對象是組織干部對吧,那不如多在干部里周旋一下。要知道,同等級的人本身就會構成競爭關系, 對方將你受歡迎的程度看在眼里,潛意識里就會想要參與競爭, 進而產生危機感。”
“而且這樣做,又能跟認識他的人搜集相關情報,一舉兩得。”
他說得極有道, 可五月朝宮更在意過程中的細節:
“但這樣不會翻車么?萬一被誤會大了——”
“蘇格蘭的性格雖然謹慎溫柔,但生氣起來也挺可怕的,是那種很極端的程度。”
腦內搜索一圈,黑發青年找了一個最靠近的人當作參考:“大概以武|裝偵探社的晶子小姐作為參考?”
太宰治:“。”
突然覺得這人的攻略對象變得恐怖了起來呢。
但既然是這種參考……
將咖啡推到一邊,首領先生換了個姿勢,指出一種可能性:
“雖然有風險,但如果是那種情況,對你來說其實更好吧。”
“那種?”五月朝宮不是很解這話背后的意義。
“對,那種對方覺得需要把你束縛在身邊才行的情況。你也說了主從關系,那他應該也對你有著很強的占有欲才對。”!
一句話將回憶喚醒,黑發青年驀地想起男人將自己按在沙發上說的那句話。
以及再早之前,扯著他從牛郎店里出來的畫面。
那種狀態的蘇格蘭似乎總喜歡蹙著眉,上挑的貓眼漂亮又銳利,猶如一把僅僅能夠劃破喉嚨處皮膚的刀。
卻輕易切入心房最深處,將沉睡的欲念和叛逆心思反復勾起。
——喉嚨一陣干澀。
細細品味一番這麻癢的感受,陽光下有鎏金瞇起。
蘇格蘭,盡管那時候似乎都在生氣,但應該也很享受那種占據上位的感覺,不然為何總是施舍給自己以高傲的俯視,像一只巡視領地的貓咪?
那這樣一來,挑起對方最極致的占有欲,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極端、刺激。
但一旦生效,收獲的就不僅是緩慢進展的關系。
想到這里,內心深處對于刺激的期許讓五月朝宮收下了老板的提議:
“好,我會考慮的。”
回去研究一下,不過他相信就算自己翻了車,蘇格蘭也不會把他如何的。
——對方肯定舍不得!
“嗯。說起來,耳飾是給對方的禮物?”
從壘成山的文件里抽出最厚的那份,太宰治將手機夾在肩膀上,下一秒,五月朝宮那邊的聽筒里傳出翻閱紙張的沙沙聲。
黑發青年看著不遠處駛來的車站起身,“不,是他給我的。”
他將過程道明,便了一下衣服,準備掛斷電話迎上去,卻聽另一頭慢悠悠道:
“但不刻字也沒人知道那是他給你的[標記]吧。”
太宰治已經對這關系適應良好,他一心二用,語氣不免有些漫不經心:
“除非是你自己宣揚出去,或是將之變成更隱秘的情|趣,否則……只是這個你就滿足了么?”
如地下情人關系一般的關系,不能公開,無法在對方的人際關系里留下烙印。
黑發青年腳步一滯。
但。
他垂眸將暗下的鎏金藏起:“以我的性格肯定不會宣揚的。”
他太了解自己,就算方才在甜品店說出了那樣的話,也只是試探蘇格蘭和‘雙子’究竟是否相識,反而宣誓主權的意思稍遜一籌。
不過,更隱秘的情趣啊……
在自己說把洞打在別的地方時,貓眼男人泛紅的耳根還歷歷在目,柔軟得想讓人咬一口。
——五月朝宮突然有了些想法。
但還是回去再作打算吧,反正還有時間。
掛斷電話,黑發青年似是無事發生地走到車前,看著駕駛位的男人搖開車窗,一對湛藍露了出來:
“上車。”
鎏金色立刻彎出笑意:“好。”
*
但事實證明——
天不遂人愿。
就在五月朝宮系好安全帶,準備享受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時,身旁男人開口便將天堂打成地獄:
“我先送你回去,組織那邊臨時有任務需要狙擊手。”
沉默片刻,五月朝宮輕聲問:
“……你一個人?”
諸伏景光應道:“對。”
而得到肯定答復,五月朝宮坐不住了。
臨時有任務?組織里又不只有蘇格蘭一個狙擊手!
況且他早就總結出來了,目前只有琴酒聯系蘇格蘭發布任務,相當于半個上級。
那琴酒早上知道自己和蘇格蘭在一起,卻讓蘇格蘭一個人去做任務?
臉色驟然陰沉,就連一對金湖都掀起怒濤,可五月朝宮卻在男人轉頭看過來時迅速暴雨轉晴。
他綿軟地笑著:“好哦,前輩。”
這態度實在善解人意,讓諸伏景光不禁愧疚起來。
明明是自己讓五月朝宮今天請假,雖說還是為對方真有這么正規需要請假的工作感到魔幻,但到底是他耽誤了對方的時間。
——可現在還沒到中午,他就得把人丟回去了。
心下也對琴酒交代的任務生出幾分無奈,轉過一個十字路口,貓眼男人便聽身旁青年詢問道:
“可是,這次的任務不需要情報員么?”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
“琴酒說不需要。主要是目前范圍內恰好沒有合適的狙擊手可以調遣,其他人大多都有任務。”
他頓了頓,趁著等紅燈的時機稍微側過身子:
“椰奶酒,你的消息很準。黑麥確實是明天凌晨抵達東京,不過也是因為這個,他錯過了晚上的任務。”
被夸獎的甜蜜滋味讓青年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可提到黑麥……
想到什么,五月朝宮不著痕跡地問道:
“那這次的任務要多久?”
鑒于琴酒并未提到任務需要保密,諸伏景光也就估摸了一個大致時間給他:
“晚上六點開始。但因為要提前準備,而且任務地點在另一個稍遠的地方,開車去大概需要三個小時。”
三小時,算上撤離和善后的時間,蘇格蘭回到家也要半夜了。
——組織可真會壓榨人呢。
金湖泛起波瀾,緊接著一絲冰冷閃過,快得沒人察覺。
想著搜集到的那些代號成員信息,五月朝宮一個一個名字細數過去,心中發笑。
他在太宰治提到那個計劃時便在想,如何完美執行‘暢銷攻略’的同時還不會翻車,畢竟現在的關系他還算滿意,一失足成千古恨總不太好。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不滿足了。
這種沒有五險一金、員工24小時待命、懷疑這懷疑那,還用組織經費去研究什么靈異事件和咒靈的組織——
何德何能讓蘇格蘭為它勞心勞神地奔波呢?
想起男人眼下的烏青,五月朝宮閉了閉眼,感覺對方就算去當醫生或是公安都不會這么忙。
干渴,饑餓,想要將人困在身邊的想法再度冒頭。
可五月朝宮知道,無論是養貓還是養人類伴侶都不可以這樣,他要給予對方一定的空間。
——要讓蘇格蘭主動留在自己身邊。
計劃終于成型,看著逐漸靠近的公寓樓,黑發青年乖巧地笑起來:
“那我們之后見吧,前輩。不過你也知道,組織對我們似乎都不太信任,所以為了安全起見……”
他拿出自昨夜赴約起就巧合放在口袋里的掛墜——是他引那群詛咒師出來時用的防身物,交給拔下車鑰匙的男人。
諸伏景光接過后端詳一下,遲疑道:
“這是,詛咒物品?”
綺麗的臉上笑容瞬間停滯:
“有沒有可能,這只是外表普通的娃娃?”
青年的表情屬實委屈,諸伏景光仔細打量了娃娃的上半部分,半晌后嘗試安慰:
“繡的是圖騰?挺好看的。”
五月朝宮:“……繡的是你。”
諸伏景光:“……”
那確實挺抽象的,一時間不知道這人對自己是喜歡還是恨了。
見對方實在糾結,黑發青年深吸一口氣,盡管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擠出一個相當燦爛的笑:
“雖說做工有些粗糙,但總之這是一個能抵御一次傷害的娃娃。看在功能的面子上,前輩,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
別這樣用憫憐的目光看著他了,他知道自己繡工不好,但那有什么辦法?
魅魔也不是什么都擅長的!
將雜緒掃開,五月朝宮低聲道:
“我不清楚前輩繼續留在組織的原因,不過既然你要去一個人做任務,我也不會阻攔你,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么。
盡管他拿不準五月朝宮是否在試探,但不得不說,對方也確實在意他。
然而,一想到這人給點陽光就開花的性子,貓眼男人還是板住臉,冷淡頷首:
“好,那么之后見。”
許下下次見面的約定,看著那對燦金色驀地盈滿光輝,末了,諸伏景光還是偏過了頭。
這過于犯規了,他心道。
而當汽車緩緩駛離視線,將最后一縷陽光也一并帶走后,伴著天空中逐漸鋪張開的陰云,黑發青年臉上笑意驀地褪了個干凈。
隨后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播出號碼,在另一邊的人想要說話時,率先拋出了問題:
“琴酒,組織今天讓蘇格蘭做的任務,行動成員里都有誰?”
對被五月朝宮找這件事毫不意外,不如說琴酒太清楚了,這只為了蘇格蘭加入組織的瘋狗從一開始就喜歡橫沖直撞,對規矩不管不顧。
冷哼一聲,銀發殺手回絕了對方的問題,并未注意伏特加古怪的表情:
“既然他沒和你說,代號成員之間權限平等,你沒有資格過問蘇格蘭的任務。”
“所以你果然知道啊。”
五月朝宮也不生氣,只是點點頭。
蘇格蘭提到黑麥,他就自然而然想起波本。
印象里,昨晚波本在電話里說今晚再和蘇格蘭交換情報,那么作為身處東京地區的情報組精英,波本會不知道這個任務么?
或者說,是否波本就是想借這個機會,這個蘇格蘭會和自己分開的機會傳遞情報?
或許還是與自己有關的,亦或自己不能得知的情報。
不然波本為什么偏要和蘇格蘭在今晚交換情報,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他們分明有染!
心里把牙磨得咯吱響,表面卻不露聲色。
在另一頭詢問‘你想做什么’后輕笑一聲,黑發青年咬了咬下唇,直把那片嫣紅涂抹成更深的色彩,這才細聲細語道:
“別那么緊張,我又不會吃人。但這次任務我會過去的,只是……”
沒去管殺手聽到這話會是什么反應,隱于陰影下的鎏金瞥向手中袋子,那里是蘇格蘭買的穿孔工具。
并且種類齊全,不止耳洞那一種選擇。
于是,掛著幾乎能算作病態的笑,鎏金色的正中央,晦暗瞳仁驟然拉長。
再開口,聲音仿若帶了魔力,在僅有二人可知的對談里,黑發青年笑著將余下話語補全:
“只是,我還要做些準備才行。”
“那么現在,告訴我任務的具體地點吧,拜托了——我親愛的引路人。”
第44章 第 44 章 “剛打的還有些疼,可以……
安室透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先是早上起來時接到了臨時更改任務地點的電話, 再來便是要等的混球遲遲不見蹤影。
隨后一開門就見全村(?)最聰明的小學生也在等那個混球,言語中透著天真與關心,讓他氣得差點捏碎了手中的粉筆。
——柯南啊, 不要什么人都信。
最起碼五月朝宮這種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犯|罪分子, 絕對不能信!
垂眸將觀察行人的視線收回,安室透望著腳下已經修改四次的小黑板,閉了閉眼, 終于選擇放棄。
根據周圍鄰里的情報,五月朝宮此人住在這附近已經五年, 每天都按時上下班。
在自己到這家咖啡廳打工后,更是每天早晨雷打不動地準時打卡。
雖說很想吐槽一句為什么組織成員會這么閑, 但真到了今日這種地步, 安室透又想說一句:
這種完全人間蒸發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歹來吃個早餐啊!
心里不知將人翻來覆去罵了多少遍,安室透邊走邊想著, 這人難不成終于被組織抓住什么把柄了?
對上述結論他倒是早有猜測,例如對方應是在‘空窗期’于咒術界活躍。
之所以被組織重新搬上臺面, 是因為在咒術界撈油水的事隱約敗露, 這樣組織隨后的試探也就說得通了。
不過還有一些疑點。
而這些疑點就是今日他要與諸伏景光交接的, 當然,是在完成任務之后。
算準了這次任務,知道琴酒一定會叫附近唯一能用的狙擊手蘇格蘭來,安室透倒也不急著去見面。
他將圍裙解下, 看了看時間,揚聲道:
“梓小姐, 我先走了!”
得到路上小心的告別詞,再次早退的服務生便換上事先準備的衣物,壓低鴨舌帽帽檐從后門離開了。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 幼馴染沒見著,卻先一步被坐在塔樓邊緣的高挑身影嚇了一跳。
“下午好。”
聲音被風吹得略顯輕佻。
登上琴酒提到的任務地點,金發青年的視線就被那道身影悉數掠去,連不遠處的組織同僚們都忘了分神注意。
仍舊是西褲,上身卻與平日里的白不同,而是換作了薄紗材質的黑襯衫。
長發披散于肩背,猶如細密織就的蛛網,將青年臉上彎起的嫣紅襯得好似詭艷陷阱。
只要稍起貪欲,便注定為之飛蛾撲火。
那是今天他惦記了一天的人,害他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
而這能夠燃盡一切的火焰則在他仰頭時站起,鎏金與紫灰色相撞,前者于逢魔之時的夕陽下微笑著,而后縱身一跳!
安室透呼吸一窒:“等?!”
開什么玩笑,塔樓最頂端可是離天臺有三米的距離,五月朝宮這家伙——!
短暫性的大腦空白,之后便是油然而生的憤怒。
帶著莫名怒火的男人沖上前去,可還沒等他張開雙臂,蝴蝶便悠然墜落,黑發散開。
只一眨眼的功夫,擔心的對象便安然落地。
安室透一瞬間喪失了言語。
至此,他們兩兩相立。
而就在他回過神,準備將手摸上腰后的槍時,清幽冷香撲面而來,讓他身子一僵,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溫熱鼻息灑在頸窩,仿若將人置身于灼熱情潮之中,而在這翻涌欲海里,有人攔住他的腰身,將他牽引過去:
“下午好,安室先生,或者該叫你……”
萬眾矚目下,黑發青年輕笑著將他的代號咬在唇齒間。
嫣紅裹緊又張開,發出泡沫破裂的聲音——
“Bourbon。”
*
跳躍世界范圍內的空間,五月朝宮只需要0.02秒。
而假設每天都能在蘇格蘭身邊‘充電’,他甚至可以一直在世界線周圍反復橫跳。
只是現在暫時離開了電源,有限的力量得省著點用,是以他才會詢問琴酒任務地點。
“告訴我吧,琴酒,告訴我任務要去哪里?”
魅魔的一切都具有誘惑力。
雙眼、呼吸、體|液乃至聲音。而最后一個即便隔著電子產品也能奏效,亦即無論咒術師還是普通人,甚至是咒靈——
只要能夠思考,只要擁有欲望,只要五感具在。
就無法抵抗他的入侵。
于是在墨鏡壯漢驚恐的注視下,琴酒在堅持三秒的冷漠后,突然將任務地點告知了電話另一頭的青年。
并非脅迫,而是那道聲音太過安逸。
仿佛將午后暖陽都攪拌其中,絲滑得像擠出的奶油,緩慢占滿了心房的每一處角落。
引得殺手冷綠色的眸在驟然縮小后逐漸渙散,最終寒意沉寂,用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柔和語氣將任務詳情道出。
然而除非是當事人,否則根本體會不到這種被精準狙擊的感覺,是以旁觀者只能將思緒發散到其他可能上。
就比如駕駛座上戰戰兢兢的伏特加,他根本沒想過能目睹自家大哥和藹可親的樣子。
素來冷酷無情,誰多看一眼都能免費給人一梭子,組織的鐵血殺手竟然在與五月朝宮的對話中打破了原則!
甚至先是釣了對方的胃口欲拒還迎,而后才溫柔地說出青年想要的內容!
——大哥!大哥你怎么也淪陷了!
伏特加以頭搶地,他不明白為何論壇里的騷話竟然成真了,果然還是椰奶酒魅力太大吧!
盡管與五月朝宮接觸過一次,但那時的黑發青年戴著眼鏡,能力也未對伏特加使用,因此倒也沒什么效果。
而伏特加對椰奶酒之所以擁護,只不過是因為在蘇格蘭和椰奶酒之間,他還是會選擇椰奶酒而已。
畢竟大哥總是懷疑蘇格蘭是臥底,那就一定有原因!
可是現在……
墨鏡后的眼睛來回轉了一圈,眼見著椰奶酒跳下塔樓邊緣,跟剛來的波本親親我我,再回頭看看散發黑氣的琴酒……
伏特加要碎了。
——椰奶酒,你怎么誰都撩一把啊!
并不知道開車小弟在想什么,五月朝宮此刻心情分外愉悅。
他面前的金發青年仿若一塊奶油蛋糕,盡管是表層焦糖化那種,但欲望依舊純粹。
以至于空間轉移后稍微少了些的力量,都在呼吸之間被對方填了回來。
這讓五月朝宮不禁感嘆出聲,嘆息中都帶著幾分與干爽秋季截然不同的潮熱:
“安室先生,見到你可真開心。”
一來就有人吸可太爽了!
可顯然,被他吸的青年絕對沒這么想,只不過因為突如其來的靠近而腦袋宕機,這才被他控制住。
而現在,緩過勁來的安室透一把推開了自來熟的人,警惕鋪滿雙眼:
“椰奶酒,沒人教過你打招呼不要這么近么?”
終于掏出槍對準那張漂亮又可惡的臉,安室透低到極致的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咬牙切齒。
他波本可是組織里出名的陰晴不定和神秘主義,就算自己現在給五月朝宮一槍都很正常!
任由對方推開自己,五月朝宮也不急,只是勾起嘴角,在即將沒入地平線的曜日下笑得格外無辜:
“抱歉,我只是想來打一聲招呼,畢竟今天因為一些事早上沒有光顧咖啡廳,所以——”
他目光掃過往這邊走來的琴酒等人,笑意更甚:
“安室先生沒有想我么?”
安室透:“。”
——他想你個鬼!
將這纏著幼馴染陰魂不散的男鬼上下打量個遍,金發青年突然揚起一抹燦爛微笑,嗓音甜蜜:
“那下次五月先生來的話,我可是要給你好好準備一些額外的贈禮了。”
他這話說得陰惻惻的,讓或多或少知道波本性格的人都打了個冷顫,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
波本喜歡玩陰的,他們可惹不起!
名聲-1的臥底感到某種寒意,他將之歸功于琴酒望過來督促做任務的眼神,聳了聳肩回身看向對方:
“所以,椰奶酒也是這次的行動成員?你之前可沒通知我。”
確切說是沒通知任何人。
從禮帽間隙去看站在光下的青年,銀發殺手壓低帽檐道:
“他是編外人員,這是……BOSS的命令。”
盡管郵箱里并沒有躺著類似郵件,但琴酒總記得BOSS說過。
左右這不是機密任務,而椰奶酒……雖然知道對方早上跟蘇格蘭在一起,但琴酒都是默認這人工作日朝九晚五不在,所以才沒叫他。
沒錯,這才是琴酒只叫蘇格蘭一個人做任務的原因!
但既然現在椰奶酒有時間,那也不是不可以來。
而聽到這個,安室透只是皺了皺眉便揭過話題。
雖然對這個結果不甘,但他也不好發表什么,畢竟這次行動并非他主導,況且……
他瞥了眼旁邊的那群人,不禁在心里露出半月眼。
組織里的這群人一個個都開始擁護椰奶酒,真不知對方給他們下了什么迷魂湯,還是說催眠的影響力這么持久?
應該不至于。
否則豈不是五月朝宮一個念頭間,整個組織都會變成對方的游樂場?
將隨身帶的武器都檢查好,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無辜青年,安室透在心中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你究竟來做什么?”
對此,五月朝宮聳了聳肩:
“蘇格蘭那邊也不是什么時候都需要我的,我好歹也知道狙擊任務不能打擾他。而且——”
目光曖昧叢生,一對金眸掠過冷漠注視他的琴酒,隨后便是行動組的其他人,最終才轉回到安室透身上。
黑發青年笑意盈盈,言語間充滿暗示之意:
“而且,我也并非要一直和蘇格蘭綁在一起的。”!
一句話將氛圍點燃,鎏金流轉間,人群蠢蠢欲動。
就連琴酒也只是嗤了一聲,卻未多言,而是一轉身將風衣衣角翻出黑云滾滾,告訴他們時間將至,于是所有人都帶著躁動回到各自的位置。
17:59。
而在最后一分鐘的時間,五月朝宮抬眸看向西方,那里相隔600碼外正是蘇格蘭的狙擊點。
只要在殺掉目標后調整準鏡,對方就能剛好看到這里。
——絕妙。
金眸瞇起,黑發青年自始至終都沒再挪動半步。
直至槍聲響徹云霄,對面的預謀出乎意料地讓整座塔樓都為之震顫。
他這才從仿若沉思的狀態里回過神,在同行人驚呼‘他的竟然用武|裝直升機!不講武德!’的吼聲里揚起一個微笑。
隨后靈巧地躲過子彈,朝安室透那邊挪去。
不遠處,金發青年剛換過彈夾,正遙望上空的武|裝直升機,余光掃過還有段距離的塔頂門,估算著角度。
可突然有什么自上空落下,紫灰色瞳孔驟然緊縮,安室透來不及反應,身體便下意識往旁邊跑去!
快,還要再快一點!
“轟隆——!”
左耳轟鳴。
爆炸形成的沖擊波與煙塵席卷而來,洶涌著要將他掀翻。
可比它們先一步到來的,卻是一個溫熱擁抱。
一道黑色的影毫不猶豫劈開濃濃煙障,將他護在身下滾到了塔頂門的后方。
“椰奶酒和波本撤了,大哥,我們也走吧!”
耳機里伏特加的聲音格外明顯,而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可安室透卻一動也不敢動。
被壓在下面,汗水順著額頭滑過面額,金發青年快速吞咽一下,不敢相信手下傳來的異物感。
帶著些許涼意的硬物硌在指縫間,隨心跳起伏,即使隔了層衣料磨蹭在皮肉上,也依舊可以刮搔出內心深處的顫栗。
而形狀…像一顆十字星。
這并不是紐扣。
深吸一口氣,盡管智告訴他前方或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但!是!
皮膚顏色深,但此刻的安室透已是滿臉漲紅。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卻只反復擠出一個字:“你,你——”
“喔,你說這個啊。”
撐起身,看著身下青年瞳孔地震的表情,與金發青年短暫心有靈犀的人驀地笑了:
“雖然不是很想宣之于口,但既然安室先生問了,那也不是不能說。”
說著,青年稍微俯下身,明明還隔著不算近的距離,可安室透卻只覺那翹而長的睫毛都掃到自己臉上。
金發臥底潛意識將手往外推,卻聽到一聲輕哼,帶著濕噠噠的黏膩感,像被蜜糖沖刷過一般,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于是他眼里便全是那近在咫尺的嫣紅,五月朝宮捉住他手腕的力道格外輕盈,幾乎是放縱他方才的胡亂摸索。
隨后就連包裹著鎏金色的眼角都泛起紅意,將唇邊溢出的低語襯得愈發晦澀:
“這個是蘇格蘭給我的禮物,不過是今天剛打上去的,還有些疼。所以——”
“可以請你不要扯嗎?波本。”
第45章 第 45 章 ——hiro,你當初說……
薄紗之下, 膚色若隱若現。
無意間按在胸口上的手掌滾燙,讓布料與皮膚進一步貼合。
是以在應急燈燈光的照映下,安室透剛好能從指縫間捕捉到十字形的凸起, 埋于軟|肉深處, 隨著呼吸起伏顫動。
除此之外還能隱約得見被黑紗藏匿的藍,似乎一旁還有細小鏈繩拖拽著,勾連起靡頹的另一端。
而只要輕輕一碰, 那顆十字星目前的所有者就會不適應地扇動睫毛,將喘息漏出唇角。
——咕咚。
喉結再次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 卻并非因著其他緣由。
如此令尋常人血脈噴張的畫面,放在安室透眼里只能讓他臉色白上一個度。
他滿腦子都是對方話語的回放:
蘇格蘭的禮物, 蘇格蘭的禮物, 蘇格蘭的……
而覺得這反應甚是有趣,五月朝宮垂眸打量似乎大腦宕機的男人。
他承認波本有一張好皮相, 情報工作者擅長靠一切換取所需,波本更應該是其中佼佼者, 只是對自己來說, 他遠沒有蘇格蘭那么吸引人。
但若是能讓蘇格蘭將更多的注意放到自己身上, 那也算是個不錯的消遣。
——不。
或許波本在看到這些之后給出的反應,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想到這兒,零碎的輕喘只一刻便化作淺笑,蛛網下徘徊的獵手微微俯身。
而此時安室透的大腦則瘋狂冒煙, 優秀的臥底素質卻迫使他回神。
于是金發青年的手剛撐到緩步臺上,便感到身上人有動作。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 視線卻跟隨著對方上移至一處陰影——
不,那不是陰影。
是掐痕,是手印, 觸目驚心。
雪白脖頸間環著一圈黑紫色的手印,濃郁得讓安室透一時間恍然,說不定湊近些都能看到施暴者留下的掌紋。
然而這樣的‘作品’與此刻五月朝宮臉上的詭笑無比配合,有種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怪異感。
而見他不動了,黑發青年沿視線思躇,露出了然神色:
“在看這個?”
他刻意將衣領往下扯了扯,抱怨里都是心甘情愿墮落的甜蜜:
“很嚇人?也是呢,那時候蘇格蘭下手太重了。”
安室透:“……”
蘇格蘭掐的,蘇格蘭掐的,蘇格蘭……!
——hiro,你當初說的蜂蜜陷阱它正經嗎!!!
安室透覺得自己就像被漢堡胚夾在中間的肉餅原料,機器流水線把他翻來覆去擺弄,左一拳右一拳錘成餅狀。
嘈雜聲在腦內嗡鳴不止,最后都變成無聲的尖叫!
可優秀的臥底敢于直面深淵。
所以當黑發青年看過來時,情報員只是冷著臉一把推開他,隨后拍了拍身上灰塵。
眉眼間的弧度完全不同,卻莫名讓五月朝宮想到那個600碼外的男人:
“你和蘇格蘭的事與我無關。”
他不能承認自己和諸伏景光的親近,尤其是在椰奶酒這里,否則惹怒這喜怒無常的家伙就不好了。
會給幼馴染添麻煩。
而看著金發男人這副模樣,不知怎么的,五月朝宮飄飄然的心情莫名低沉了些。
可他還是穩住被推開的身體,點了點耳機,笑意深沉:
“好哦,那么既然波本你沒事,我們就去匯合吧。”
“……”
望向五月朝宮點在耳機上的指尖,金發青年后知后覺地沉默了。
一秒鐘后,他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氣:
椰奶酒這家伙,他是故意的吧!
——耳麥在任務開始后連接的可是公共頻道啊!
*
“滋滋…嗶……”
600碼外的天臺,諸伏景光正抱著狙擊槍飛速撤離。
玻璃窗外月色皎潔,室內則極為昏暗。
借著月光一路向下,光影交織間,貓眼男人面色平靜中帶了幾分欣慰,想到方才在瞄準鏡里看到的一切,一種孩子終于懂事了的感覺油然而生。
五月朝宮這人,盡管有時會開惡劣的玩笑,對自己的命不管不顧,還很喜歡不分場合地做一些羞恥感爆棚的事。
但這一次,對方幫zero脫險卻是板上釘釘。
回去之后夸他一下吧。
對了,還有耳洞還沒幫他打,這個也要兌現才是。
這樣想著,諸伏景光腳下邁過最后一級臺階。
這棟樓的電梯在晚上無法使用,好在狙擊手體力都不錯,可以比較輕松地完成撤離。
拐向小巷,那里停著他的車。
諸伏景光三步并兩步沖到車門前,打開門將手上的狙擊槍甩到副駕,手上動作不停,立刻將車子打著火。
這次的行動不算秘密,僅為一場和當地幫派的交易糾紛,只是組織錙銖必報,打算給對方些顏色看看。
卻不料這種規模的幫派竟然能搞到武|裝直升機,不然他們的任務只要幾分鐘就可以結束。
但就算是有干擾——
“嘩啦!”
從車內仰頭看去,天邊直升機被擊落的一幕異常醒目,再結合耳機里伏特加的撤退聲,諸伏景光知道那應是琴酒的手筆。
不再多作停留,他一腳油門朝著剛剛新收到的匯合地點駛去。
盡管看起來沒有人員傷亡,但他還是擔心降谷零和五月朝宮的安全。
畢竟既然專打身為主要負責人的琴酒那邊,說不定是……出了叛徒或臥底,這樣一來琴酒附近都不是很安全了。
總之,早點去匯合也是好的。
可當緊張感褪去,耳機內的聲響卻顯得再度嘈亂起來。
諸伏景光在頻道里仔細聆聽,試圖從虛假同僚的叫罵聲里搜集有用信息,卻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輕喘。
諸伏景光:“?”
這聲音,怎么這么像五月朝宮?他不是和zero撤離了嗎?
下意識覺得不妙,猶豫之下卻忍不住屏吸去聽,就連車速也慢了些許。
直到那邊的聲音驟然清晰,貓眼男人扶著方向盤的手突兀向左一甩!
“蘇格蘭給的,有點疼…可以請你別扯嗎?波本……”
“呲——!”
剎車聲極為刺耳,諸伏景光表情一片空白。
就連一向靈動的貓眼都灰暗下來,整個人都變成了黑白線條人,但他覺得降谷零說不定也是他這個狀態。
先不說zero到底摸到了什么,最重要的是——
五月朝宮,這廝怎么憑空污人清白!
*
憋著一股氣抵達臨時更改的匯合地點時,諸伏景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論壇里那個名字都不能說的男人。
銀發殺手狼一般狠厲的眸緊盯著下車的人,目光兇狠得好似要將人就地處決。
但諸伏景光清楚,現階段,琴酒估計看誰都是這副表情。
果然,銀色之人陰冷道:“站在那里別動。”
將空落的手擺了擺示意自己的無害,諸伏景光便站在原地,不打算觸怒琴酒繃緊的底線。
而他借此機會看向四周,果不其然從角落里揪出了兩道離得不算遠的身影。
金發的情報員衣著凌亂,暴露在外的皮膚有些許擦傷,是少有的狼狽。
只在他看過去時微微頷首,好似他們真的只是點頭之交,而另一邊的黑發青年則不同。
五月朝宮無視眾人詭異的注視,重點是也沒管琴酒的警告,徑直朝諸伏景光這邊走來。
和金發情報員同樣凌亂的衣衫,搭配那披散的長發,乍一看猶如從三途川里爬出來的鬼怪,卻讓人忍不住將視線粘在上面。
“晚上好,蘇格蘭。”
操著綿軟的嗓音,對方笑瞇瞇道。
當事人蘇格蘭心說他的心情一點都不美好,余光瞧見周圍人蠢蠢欲動的身影,心下疑惑,語氣平淡:
“我之前說過吧,這是我一個人的任務。”
五月朝宮揚眉:“但我也說了,下次見。”
他說著一指腳下,艷麗的眉眼愈發溫馴了:
“這就是下次。”
此話一出,就連琴酒都笑了起來,綠眸如蛇一般黏滑冰冷。
點燃一支煙,銀發殺手將耳機里基安蒂等人的‘任務完成’丟在腦后,于煙霧包圍下開口,隱約可見殷紅蛇信:
“蘇格蘭,他們為什么沒去找你?”
四處狙擊點,只有眼前的男人在另一棟樓上,其余的都和自己在一處。
若是僅有一臺武|裝直升機,論誰都會往人多的地方去,這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然而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蘇格蘭的嫌疑能夠被洗清,畢竟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攻擊。
就連零散的伏擊都沒有。
早料到琴酒會發難,男人往前一步,兜帽下的湛藍此刻諷刺拉滿:
“琴酒,這你該問問自己。我是在上午接到臨時通知的,而椰奶酒——”
他將目光轉向五月朝宮,在后者‘乖巧可憐’的眼神下回過頭:
“只有他是從我這里得到的消息。除此之外,我連組織的目標是哪個幫派都不清楚,你的懷疑可落不到我身上。”
“哼。”
慢悠悠從鼻腔里擠出冷哼,琴酒倒也知道蘇格蘭跟這次的事有關系的概率幾乎為零,況且……
不著痕跡地瞥向另一邊的一個行動組成員,隱匿在禮帽陰影下的薄唇勾起。
對于叛徒的人選,他早就有了猜測,但這不妨礙琴酒看蘇格蘭不順眼。
也知道對方的態度代表默認隊伍里存在老鼠,看這架勢是不想旁人參與,思躇片刻,諸伏景光看向一旁的友人。
幼馴染間的心有靈犀讓他清楚,降谷零會等風波過去再與他聯系,是以男人只是扯過一旁黑發青年的手臂,目光卻停留在琴酒身上:
“既然任務完成,我也不再多留了,椰奶酒我會帶走。至于其他的……你不如查查自己身邊的人。”
留下陰陽怪氣的話,貓眼男人便帶著身后踉蹌的青年走了。
而安室透望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以及黑發青年幾乎要貼到男人手臂上的模樣,頭疼地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底已一片清明,屬于波本的狡黠自琴酒身后的那群人里轉過一圈,而后隱在彎起的眼下:
“我想你應該已經有眉目了,琴酒?那現在該算總賬了吧——”
*
砰!
“嘶……”
眼看著車門被關死,再次被按到后座的五月朝宮敢肯定,袖子下的皮膚已是一片烏青。
可他還是將眉頭舒展開,沒去查看胳膊上的情況,只抬頭用那對鎏金看向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讓后者頓覺狹窄空間里熱度攀升。
“前輩,這次我可沒影響你的任務。”
五月朝宮試探著那對湛藍。
將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諸伏景光不免心軟,卻還是冷硬著語氣開口:
“任務開始前,你都說什么了?”
之前耳麥里聽到的先不管,諸伏景光更在意方才其他人的態度。
那種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就能撲上來咬下一塊肉的惡意窺伺,仿佛他手中是無價珍寶。
就算回到最初被懷疑的一年前,諸伏景光也沒見過組織成員這樣的眼神……五月朝宮到底說了什么?
而見對方這明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黑發青年反而放松了身子,從喉嚨里飛出一聲哼笑:
“沒什么特別的,只是說——”
“前輩并不一定要和我時刻在一起。”
話音剛落,那對湛藍驀地睜大片刻,五月朝宮趁勢用指尖挑起對方下顎,欣賞著那怔愣的表情,笑意更深:
“不過放心,我暫時沒有找別人搭檔的打算。”
一字一句,輕飄飄的話風一樣從諸伏景光的耳旁卷了過去。
半晌后,男人從靜默中突然抬頭:
“那除了我,你還想和誰搭檔?”
“這個問題啊……琴酒就不錯?”
將最大緋聞對象挑出來,五月朝宮細數對方的優點:
“身材好,臉也漂亮,手段也多,地位在組織里也是數一數二。雖然看上去不像有時間娛樂的家伙,但是否能擠出時間……應該也分人才對。”
身材,臉……手段。
他這話足夠曖昧,仿若將灑進車內的冷調月光都變作暖黃,諸伏景光卻只是頷首:
“還有誰?”
“嗯…波本勉為其難,黑麥基安蒂他們也行?”
諸伏景光:“……總之只要是組織成員,誰都有可能?”
“或許?畢竟我還——嘶!”
后半句隱沒在倒灌的涼氣里,手臂被用力制住。
黑發青年瞪圓了那對鎏金的眸,眼看男人朝自己笑了笑,沙啞嗓音在身前炸響:
“能跟著這么多人跑,看來平時是我虧待你了。”
他說著垂眸俯視下方人影,視線從空蕩耳垂一路滑到半露不露的脖頸,終于在胸前的位置停住。
旋即瞇起黑暗中的藍,在青年剛說出‘等’這個字時,驟然抬手捏住襯衫的紐扣,用力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聲格外清晰,紐扣崩落一地。
嘴唇抿成直線,諸伏景光盯著橫在那片白皙上的銀鏈,再看向十字星下的深紅,終于在抬眼捕捉到那無辜神色時氣笑了:
“按你自己的話來說——”
“五月朝宮,你可真是條不聽話的狗。”
第46章 第 46 章 hiro:…對不起ze……
諸伏景光說不上此刻的心情該用什么詞匯形容。
一直撩撥他的青年正被自己壓制在身下。
車內空間狹窄, 又礙于座位限制,于是他的膝蓋只得硌在青年的雙腿之間,緊緊頂著腿根處的皮肉, 只要稍有動作便能為對方制造痛感。
可那對鎏金色卻視這疼痛如無物, 只專心看向自己,這一點倒在諸伏景光意料之中。
因此他在扯壞對方的襯衫后,又將槍抵在了那片肌膚上。
槍|口冰涼, 帶著些許硝煙氣,讓人反射性抖出顫栗。
然而, 即使黑洞洞的槍正對脖頸,也并不能讓五月朝宮有什么反應。
畢竟這人早就因為各種底線蹦迪的行為, 將自身與這把槍綁定。
這是諸伏景光的慣用槍, 所以每當五月朝宮稍有出格,這把槍就會出現在彼此的視線里。
額頭, 口腔,脖頸。
甚至更深處。
哪里都能找到這把槍的身影。
——但是此刻, 黑色的槍身突兀插|進了銀鏈與皮肉之間。
這動作讓青年始料未及, 拉扯感引得一對金湖頃刻霧氣彌漫, 帶來的酥麻和疼痛遠比想象中來得猛烈。
而在這連綿不斷的刺激下,黑發青年忍不住嗔吟著挺起胸脯,連同腰腹一并送上,可下一秒卻被無情地往下按壓。
銀鏈牽扯著十字星往上挑去, 被星星包裹住的軟|肉則愈發殷紅,牽連著周圍皮膚都泛起淺淡紅暈, 像熟落的櫻桃,僅一口就能剮下香甜汁水——
可是還不夠。
“唔嗯…前輩,等……!”
抬起的力道層層加碼, 輕喘變成難抑的忍痛聲。
直到從側面看去,諸伏景光甚至能探清孔洞的另一側縫隙,這才暫時放過對方,讓傾斜的槍身止住不動。
——喘息漸停。
望向那槍身與胸膛黑白分明的對比,諸伏景光只覺心頭干澀,仿佛獨行的旅人偶遇綠洲。
幾乎是將全部注意都放在那變得更深沉的暈上,最后才看向青年:
“疼么?”他問。
暴虐者目不轉睛,湛藍轉為更深沉的風暴。
而望進那月光下也晦澀不清的眼底,五月朝宮一時分不清其中情緒,只能先試探性地軟下還略顯沙啞的嗓音,眨了眨眼睛:
“我說疼,前輩就會松手嗎?”
……又是這一套。
貓眼男人呵了一聲,卻并未回答他,只是壓低聲音從嘴里碾出句子,甚至帶了些恨鐵不成鋼:
“所以你是忍不住了,才自己穿了洞?”
——你到底是有多急!
這回五月朝宮似乎是聽明白了:
“前輩是不滿意我打的位置,想要自己再打一遍?”
在男人臉上巡視一圈,他抬手按在敞開的衣襟前,指尖于抻紅的暈點周圍打著轉,有意無意地擦過槍身,面上格外無辜:
“那可不行,再打一次會壞掉呢。”
諸伏景光:“……”
這人不說騷話是會死嗎?以及你真聽懂他的話了么!
熟悉的頭疼又開始攻擊他,他真的很想把眼前人的腦子卸下來,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這么一打岔,臥底先生只覺自己什么脾氣都沒了,就連那突兀騰起的占有欲也煙消云散。
他認命地打量幾眼身下的青年,后者依舊是那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就連求饒也摻著幾分漫不經心。
就像故意添亂,你卻沒辦法把他怎樣的奶牛貓。
不,為了血壓和身心健康著想,仔細想想,五月朝宮今天做的也還算不錯,最起碼讓他得到了一個大規模了解組織成員的機會。
那些被對方輕易勾|引就會對自己產生敵意的家伙,已經被他記在心里,而順著這些人就能查到更深的關系網……
多少是件好事。
收回發散的思維,諸伏景光還是決定先把眼前的事解決。
他將盤旋在腦殼上的騷話趕走,冷著臉將手覆上白皙皮膚,不出所料聽到了倒吸氣的聲音。
——是疼的。
然而手掌溫熱,沒有半點秋夜涼意。
突然的溫柔讓五月朝宮稍微抬頭看向男人,眸子里還帶著困惑:
“嗯?”
心虛地分神看向對方的欲望,那團瑩白看上去就不像生氣的模樣,只是周遭有些跳動不安,細看還帶了些……
咳,好像是有點生氣。
是因為自己引|誘其他人,還是為波本擋爆炸?
總不可能是沒有等到他親自打孔,蘇格蘭說的那句話絕對不是對方想要表達的真意。
想到這里,五月朝宮忍著疼動了動胳膊,抬手摸上槍身,對方也由著他來。
于是心思轉得極快的青年便嘗試摸索片刻,終于在摸到關掉的保險栓后了然看向對方,后者將他的手拍掉,力道也不重:
“你忍著些,接下來會更疼。”
——哦,果然是要取耳釘(過去式)啊。
但僅是這樣就結束,未免過于可惜了。
思緒百轉,笑容重新爬上臉頰。
黑發青年擁住‘施虐者’,將頭湊到對方頸間,用像是被糖水浸泡過的聲音嗔道:
“好哦,前輩…接下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說著還擠出黏糊糊的喘息,聽到耳機里明顯粗重了幾分的雜音,五月朝宮笑意更深,順從地幾乎黏在對方身上。
而沉默片刻,上方的人才放過被抿得泛白的唇,低聲警告:
“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動自己的身體。”
這話就像一道赦免令,讓氛圍徹底松懈的同時,也讓耳機里的嘈雜聲隨之遠去。
可五月朝宮則將手撫上男人的鬢發,喟嘆出聲:
“可以是可以,不過……”
諸伏景光重新瞇起眼睛:“不過?”
似乎只要說出偏離預定結局的話,貓眼男人就會重新將槍身挑起,說不定還會留下恐怖的痕跡。
然而五月朝宮依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抬手撫上自己的耳廓,將氤氳暖意與更恐怖的話一并吐出:
“對,不過人多嘴雜。”
“我們的事,再詳細的過程還是不要被別人聽去了——”
青年說著點了點耳機,只聽里面傳來砰的一聲響,似乎是槍,聲音大得就連諸伏景光都聽到了。
隨后五月朝宮關掉了的耳機。
諸伏景光:“。”
想到耳機的功能,再看看身下人得逞的表情,諸伏景光熟練地閉上了眼。
……對不起zero,他好像又讓五月朝宮爽到了。
*
“砰!”
即使加了消音器,靜夜之下的槍聲也依舊明顯,遮蓋了肉||體倒地的聲音,也將耳機中的響動徹底淹沒。
而看著眼前倒下的‘自己人’,琴酒在一眾成員戰戰兢兢的注視下抬頭,扯出一個寒意十足的笑:
“這才是任務完成。”
他說罷一手扯下耳麥,將之惡狠狠關掉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伏特加見狀趕忙跟上,也學著自家大哥的樣子將耳麥關掉,一副辣耳朵的表情齜牙咧嘴地走了,徒留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只不過明眼人都清楚,琴酒的怒火肯定不是來自叛徒。
而在琴酒走后好半晌,才有人低聲道:
“咱們以后……還是別去招惹蘇格蘭了。”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了贊同:
“是啊,平時真看不出來蘇格蘭有這樣的喜好,可惡啊!椰奶酒都說了不一定和蘇格蘭綁在一起,這家伙還這么放肆!”
底層后勤語氣低迷:
“被偏愛的總有恃無恐吧,你看椰奶酒不也為了蘇格蘭過來任務這邊了么?”
“不過蘇格蘭太恐怖了,私底下竟然玩這么花,可椰奶酒……”
一位缺少情報員搭檔的行動組成員戴上痛苦面具:“椰奶酒聽上去還挺享受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接著不過幾秒,一群人便哭哭啼啼地撤離這個已經沒了行動負責人的地方。
一邊高喊‘我沒辦法給椰奶酒幸福!’,一邊扛著狙和零散的手||槍炸||彈該上車上車,既視感太強,一個個宛如送孩子出嫁之后獨自回城的老母親。
看得墜在后面的金發臥底眼角抽了抽,卻也松了口氣。
方才無形中籠罩的狂熱迷潮煙消云散,留下的‘情根深種的幾人’也不成氣候。
安室透清楚知道今日異常的始作俑者,卻也不想揭露對方。
既然五月朝宮等于黑市傳說,那就相當于對方能夠用言語催眠他者。
方才在任務開始前,五月朝宮絕對在說出的話語里摻了什么,導致這群人一個兩個都開始意亂情|迷,敵視能夠留在椰奶酒身邊的蘇格蘭。
雖然不清楚對方這么做的原因……但現在好了。
因為蘇格蘭在公頻里展露的形象過于強勢且玩得花,并且椰奶酒心甘情愿當對方的狗,所以這群人像是接收到了信號一樣散去了敵意。
——盡管這個肅清敵人的方式過于自損一千,但到底不失為一種方法。
回到自己的馬自達上,看著儀表盤上開始變動的數字,安室透無奈地搖搖頭。
雖然總覺得椰奶酒在計劃什么,但……這次就算了,看來hiro應該能制得住對方。
不過五月朝宮,以后不會斤斤計較地和幼馴染家的狗打起來吧?
……好像真有可能。
那等徹底洗清組織的懷疑后,就約hiro出來一起遛狗好了,正好家里的哈羅也需要一個玩伴。
這樣想著,金發青年心情美好地開車離開,沒有注意到樓群角落里一晃而過的人影。
而在安室透離開一個半小時后——
推開酒店的套間入室門,呈現在諸伏景光眼前的便是意味明顯的圓床,以及灑滿床單的玫瑰花瓣和奇怪道具。
諸伏景光:“……”
這地方他一定要進不可么?
他站在原地沉默許久,末了終于做足了心建設。
可人形導航卻越過他一個邁步,站到床邊:
“感不感動?這可是我在來時特意訂的房間,不過工作人員說只剩下這一間了,所以準備一些歉禮。”
撈起一旁的皮鞭,黑發青年用指尖將之彎折到一定弧度,露出滿意的神色:
“質量還不錯,那么……”
他說著揮了揮手中底紋是玫瑰紋樣的拍子,一對鎏金里寫滿了躍躍欲試——
“要來一個不眠夜么,前輩?”
第47章 第 47 章 “前輩,你想不想要BO……
“又是一個不眠夜啊……”
沉夜的街巷間本該寂靜得可怕, 卻被突然響起的呢喃撞破。
松田陣平捏著手中的煙遲遲沒有點燃,僅僅是將煙草氣嗅過鼻腔,視線則一直落在巷弄的拐角盡頭, 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在這里站了有一段時間, 特意選擇的空地附近連片落葉都沒有,當然也留不下腳印。
只是路過的野貓都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還是被他方才發出的響動驚得一躍而起, 隱入黑暗。
而在周圍連貓叫聲都消失后,一聲壓得扁扁的氣音便從耳旁炸起:
“小~陣~平~”
半長發青年突兀湊過來的臉上笑意滿滿, 還帶著被枝葉濾過的月影。
卷發男人熟練地將打破社交距離的腦袋推走,終于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 “噌”得一下, 將焰苗舔上煙卷。
“別鬧,hiro旦那那邊如何了?”
從嘴角吹出煙霧繚繞, 松田陣平遞給幼馴染一根煙:“你說要跟去,這么長時間才回來, 不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萩原研二蹭了個火, 輕輕唉了一聲:“怎么會, 有不好的事我就回不——嗷!”
口無遮攔之人換來一個白眼,“烏鴉嘴。”
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背,半長發青年小聲嘀咕道:
“也沒有啦,因為那邊打得真的很兇的。”
他將煙叼在唇邊, 含含糊糊把躲在角落中查探到的一切簡要說明,惹得幼馴染皺起眉頭:
“太危險了。”
——槍也就算了, 武|裝直升機又是什么鬼啊!
萩原研二的術式十分作弊,在隱藏方面幾乎無人能敵,不僅能騙過結界, 就連人眼甚至機器都能一并欺騙。
還沒入學高專時,這家伙就能帶著松田陣平一起和咒靈‘躲貓貓’,系統學習之后更是將一手藏匿技能練得爐火純青。
所以只是去收集情報,而非親自沖鋒陷陣的話,松田陣平本可以放一百個心。
只可惜最近某些人一時不察遭到偷襲,人又嘴硬,導致信譽度一再降低,再加上他們追查的家伙確實不一般,因此聽完前因后果,卷發男人不禁露出不贊同的眼神:
“先不提那些武|器,萬一那里有能夠看破你術式的人,對方根本不會放你活著回來。”
竟然跑去幾步之遙的位置近距離觀察,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吧!
“安心,這不是沒事嘛~而且我真的有很在意的點啊。”
萩原研二雙手合十真誠道歉,剛要從實交代便想到所見的畫面,臉上罕見地有些泛紅,神秘兮兮湊近道:
“小陣平猜得沒錯,小諸伏和五月先生確實是在一個組織呢,小諸伏應該是在那里臥底,至于五月先生……”
他神色迷離地想了想,找到了合適的詞來描述:“大概是類似貓貓教里貓貓那樣的存在吧。”
松田陣平:“?”這什么形容?
“不,這個倒是不用在意。”
半長發青年晃了晃頭,將那些爭風吃醋的大場面和車內香|艷趕出腦海,繼續道:
“重點是那里有一個詛咒師,果然如你所料,小諸伏在的組織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極|道組織。”
否則也不會有黑市傳說蹲守在那里了。
要不然五月朝宮在那個組織里,還是去單純談戀愛的嗎?
聞言,松田陣平垂眸沉思:
“既然這樣,那個組織就很有可能和那件事有關。畢竟這三年我們查了很久,趁著接任務的功夫幾乎把日本走遍了,能找的詛咒師群體都翻了個遍——”
也沒翻出什么所以然。
三年前,這個世界于暗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詛咒增強的同時,咒術師的能力也有所增強,但浮躁的人心帶來了更多詛咒。于是不止是咒術師的任務翻倍再翻倍,經由詛咒影響產生的惡性事件更是呈幾何倍增長。
松田陣平就在一次由詛咒間接造成的摩天輪爆炸案中險些被牽連,幸好他的術式是【以爆制爆】才逃過一劫。
若是換成萩原這種輔助類型的上去,松田陣平都不敢想象會是什么樣子。
但也正因為那件事,這對幼馴染才發現,無論是那些惡劣事件,亦或快速增長的詛咒,背后仿佛都有人在操縱。
而這些有預謀的控制,僅憑一人的能力根本辦不到,所以他們才將之暫定為一個組織。
并且應該還是一個詛咒師的組織。
而自從白日里與五月朝宮以及同期諸伏景光偶遇后,松田陣平的直覺就在告訴他,這兩個人大概率是在一個組織。
而他們所在的組織,也許就和那些事息息相關。
——然而他沒有證據。
思路依舊還在普通人范圍內,無論是松田陣平還是萩原研二,都不會沒有證據就亂下結論。
所以目前他們還是隱于幕后觀察,而非直接一腳油門沖上去。
“啊……都不像是我的作風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卷發青年將丟在腳下的煙頭踩熄,朝著幼馴染一揚下巴:
“走,回去連夜查一下吧,正好連著兩天把年假一起請了。”
三年前的事,還有近期的零零總總,他們終要一并清算的——
*
“所以前輩,你真的不打算來個不眠夜嗎?”
提出邀請的青年敞著衣襟,斜倚在花瓣之間。
攏在胸前的手早已松開,沒了遮擋,乍泄的白則是另一種艷色,在曖昧的暖色燈下折出溫潤光澤。
他一手拿著剛從床中央順來的軟鞭,特意將凹出玫瑰造型的內里展示給站著的男人。
另一只手也不閑著,狀若無意地在腰線間流連,最后沒入視線無法抵達的、更隱秘的深處。
諸伏景光:“……”
面對這過于火熱的邀請,諸伏景光只想嘆氣。
湛藍色掃過桌上零散的穿孔工具,知道這肯定是對方事先帶來的,貓眼男人也不多問。
只是走過去將里面的工具隨意撥弄兩下,便將其中鑷子和穿孔夾單獨取出,走到床邊命令道:
“過來。”
在車上給對方拆下耳釘的動作被打斷,既然現在有了趁手工具,當然要繼續。
而察覺到對方的意思,五月朝宮往后退了退,臉上依舊掛著笑:
“摘掉多沒意思,還是說前輩真的想再打……等等等…!”
捏住后頸的手溫暖有力,諸伏景光用能止小學生夜啼的笑容將人從床中間薅過來。
而被一把拽過的青年則像一只認慫的貓,折成飛機耳卻呼嚕呼嚕地不動了。
感受到男人這非做不可的堅定,五月朝宮無奈閉上眼,等待冰涼的工具如槍身那樣蹭上皮膚。
可好半晌過去,卻只等到了另一種與之完全不同的溫度——
是蘇格蘭的手。
沒拿著鑷子的手覆上軟|肉,掌心刮過十字星。
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是掛在那里的款式,所以這顆星星背后的長釘被刻意彎折,流蘇銀鏈倒是被巧妙相連,襯得原本耳飾的主體部分不倫不類。
而就在青年罕見地為這份異樣感往后縮身子時,站在床前的男人認真道:
“別動,我給你取下來。”
他頓了頓,還是率先柔軟心腸,嘆道:
“椰奶酒,這就不是放在這里的東西,你不能一直戴著,要是想戴我給你換成別的。”
他看到那包工具里有過渡用的簡易釘了。
“前輩,你又叫回椰奶酒了。”
聞言,掌下的人輕笑一聲,卻并未糾正這個稱呼,“今天生氣了嗎?”
提到這個,諸伏景光就覺怒火又燎過心頭,冷笑一聲:
“你說呢?”
他當然生氣,但更多的是看到五月朝宮隨意傷害自己的憤怒。
諸伏景光不清楚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是單純吸引他的注意,那五月朝宮早就連著附加題都達到了滿分,這人為什么又要傷害自己?
——就如此享受那份疼痛?
還是在對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早已與疼痛相互勾連,以至于讓這人將之當成一種情|趣?
思索間,鑷子小心戳進耳釘的背面,慢慢阡開被彎折的針。
可即使如此小心,也會帶給對方痛感。
就在第二聲悶哼溢出嘴邊時,五月朝宮聽那道輕緩的嗓音再度響起:
“一味的疼痛沒辦法給你想要的。”
鎏金色驀地一暗,隨后像什么都沒發生般笑意盈盈:
“前輩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諸伏景光頭也不抬:“我。”
瞥過被取下,還帶著些血跡的耳釘,黑發青年眉眼間染上繾綣:
“你可真懂我,親愛……”
“——然后你可以隨便跟著其他人走,這就是你的態度?”
“咳。”險些被這話鋒一轉噎住,五月朝宮輕咳一聲解釋道:
“我只是想讓你更在乎我…但前輩總是無動于衷,長此以往也會讓我懷疑自己的。”
怎么蘇格蘭突然就記仇了?
疑惑之下,他忽然回味起男人將他拽到車里的模樣,瑩白欲望坦誠記錄著一切。
蘇格蘭對自己的占有欲幾乎呼之欲出,但對方卻永遠都是這副冷淡的模樣。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阻礙,讓蘇格蘭不敢邁出那一步?
一個名詞一個名詞推敲過去,家人、信仰、朋友、同事以及……組織。
想到這里,黑發青年微啟雙唇,在男人拿過打耳釘的工具時,突然按住了對方手臂。
一對燦金微微瞇起,分明是以仰視角度被諸伏景光盡數看清。
可公安臥底卻瞬間心頭一凜,仿若從中看到了更幽深的陰影。
有些不妙。
——披覆柔軟羊皮的獵食者,終于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不過有一點是真的。”
在另一人提高警惕的同時,挑挑揀揀出最大的可能,五月朝宮將那只手從自己的耳廓上摸下,趁機用五指包裹住對方:
“我沒辦法憑空讓人生出欲望,只是引出并放大那些拙劣偽裝下的真實而已。所以那些人對你產生的敵意,全部都是真正存在的。”
“蘇格蘭,如果你想繼續待在組織里,那些人遲早成為你的隱患。”
他說著于對方怔愣間抽身,從床沿與諸伏景光身體的縫隙間站起。
方才上|床時踢掉的鞋早就搜索不到痕跡,于是五月朝宮將腳踩在厚重的毯上,冰涼足尖與男人的皮鞋相抵。
“所以前輩,向我許愿吧。還是那句話,只要你給予我足夠的報酬,我會為你處好一切。”
他攬過對方腰身,再度將呼吸蹭在男人的頸間,卻不再帶有一絲引誘,仿若只是再平凡不過地詢問一個問題:
“就比如說,當一個打工人那么久……”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第48章 第 48 章 黑麥:誰會加入你們…等……
黑麥威士忌正面臨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那就是——他覺得組織基地有些不對勁。
三十分鐘前, 自羽田機場順利落地,這位離開日本一個月的精英狙擊手便趕來了東京這邊的基地。
墨西哥那頭的活計臟得令人生厭,可在情報上卻有不小的收獲, 著實讓他有些‘樂不思蜀’。
可因為有貴重物品需要代號成員人|肉帶回, 恰逢他在墨西哥的任務也完成了。
于是這位將針織帽變成本體的男人便接下了這個快遞任務,充當了一把跑腿的。
用一名代號成員當快遞員未免過于奢侈,但若是需要快遞的物品有些說法, 那么無論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因此,想到這一點的黑麥威士忌所當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半路找機會打開了那潘多拉之匣,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盒子里僅有一支透亮清澈的安瓿瓶。
不是很清楚成分, 但這種試劑若是在他這里被調換或遺失, 總歸算是釀成大禍。
所以黑麥只是公事公辦地將東西帶了回來,而非中途交給FBI。
沒錯, FBI。
此刻走在基地長廊里的長發男人,真實身份是FBI探員赤井秀一, 目前正在絕贊臥底中, 于前些年取得了代號黑麥威士忌, 是組織里極負盛名的狙擊手。
他槍法很好,即使是800碼的距離也能百發百中。
但此時,男人一向平穩的手突兀抖了一下,墨綠色的眼珠止不住震顫起來, 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具沖擊力的畫面。
而讓他如此失態的,只是三個人。
三個男人, 從拐角處踏入視野。
最右側是自己以搭檔之名監視許久的蘇格蘭,貓眼男人依舊留著淺淺的胡茬,平日鋒利的眉眼此刻卻低斂著, 看不清表情,相當冷漠。
可他的手卻搭在中間人背后,從赤井秀一的視角看去,應當是放在了另一人的腰窩上,頓時曖昧叢生。
而夾在最中間的人他也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是在瞄準鏡里窺探真容,從沒有真正見過面。
及腰長發如墨瀑披散,一對金眸燦如星耀,即便在基地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也十分搶眼。
然而更吸引注意的是那兩片嫣紅嘴唇,靈巧舌尖從中探出,兩種不同的艷色相互碰撞磋磨,不消片刻便能將人的欲|念盡數挑起——
“前輩,前面有人呢。”
就連唇齒間撞出的聲音也相當動聽。
恍惚只在剎那,赤井秀一憑借疼痛喚回智,再低頭看去,指縫間已滿是鮮紅血漬。
他立刻判定了漸近之人的危險程度,將手警惕地摸到身后,槍拿在手里,思緒終于明朗。
這座本應戒備森嚴的基地,從一開始機關和守衛便如同虛設。
而在他踏入基地之后,仿佛進入了另一處充滿甜蜜氣泡的空間,再加上眼前這些人……
一種不可思議又令人興奮的狂熱猜想在腦中升騰。
可即便知道異常多半是由眼前的二人引起,或許自己應該試著跟他們談談,可幾秒過后,赤井秀一還是深吸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根本平靜不下來!
與這兩人無關,而是他的視線都被第三人悉數奪去,根本沒辦法將注意力放在那些大事上面!
視線里,一向謹慎的殺手正穿著西裝套。
像得到了潛伏進入夜總會的任務一樣,將自己裝點好踏入禮堂,甚至極有紳士風度地任由右側的人挽著自己手臂。
就連那對向來狠厲的綠眸……竟然也填滿了包容。
好像身邊人不是任務搭檔,而是真正的伴侶。
“呵,黑麥而已,不足為慮。”
聽到黑發青年的話,銀發殺手哼笑一聲,看過去的眸子里甚至能讀出寵溺。
……寵溺!這什么見鬼的表情!!!
與從前見到的陰鷙狠厲對比下來,赤井秀一只覺眼前一黑。
天旋地轉間正撞上黑發青年那對帶笑的鎏金,一瞬間感覺自己被奪走了聲音。
他單知道椰奶酒會催眠,但誰也沒告訴他會是這樣的效果!
椰奶酒,恐怖如斯!
*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
時間退至四小時前。
瀲滟的金幾乎要將湛藍整片倒映,諸伏景光聽到這句話,瞳孔驟然縮成針芒,而這份失態恰好被別有用心的試探者捕捉個徹底。
于是黑發青年將心思都匯成淺笑,胸腔震動著貼緊男人的身體。
未被掩住的紅蹭上連帽衫的抽繩,正好與頂端金屬相撞,被那一點冰涼簇擁著挺|立。
曖昧至極。
“前輩,我能看到他人的欲望。當然不僅是人類,只要是有欲望的存在,他們的真實在我眼里都無處遁形。”
握緊對方常年持|槍的那只手,五指相扣,五月朝宮將能力細細說明:
“憤怒、恨意、迷戀、嫉妒、性||沖動……不同的欲望擁有不同的顏色,這就是我偶爾視線散亂的原因。
畢竟我喜歡純粹的欲望,也喜歡觀察它們,靈動的欲望在我這里可是會打高分的。”
他說著瞇了瞇眼,目光里都是得意:
“而現在,恕我直言,前輩對BOSS的位子——”
“所以,這就是你經常作死讓我產生情緒波動的原因?”
五月朝宮:“。”
不是,你不要突然之間翻舊賬啊!
突如其來的秋后算賬讓魅魔目光漂移,一時沒敢看突然打算興師問罪的湛藍。
兩人身量相仿,如今他赤著腳站在地毯上,膝蓋也因為狹窄空間而微微屈折,是以男人可以稍微俯視自己,但按說也只是幾厘米的差距而已。
可就是這極其微小的居高臨下,讓五月朝宮驀地生出心虛的感覺,心虛到方才還囂張的氣焰登時干癟下去。
他忍不住低聲反駁道:
“但欣賞欲望的事怎么能叫作死,總之……唔?”
那兩瓣嫣紅又被指尖堵住了。
而聽到這番明顯有問題的解釋,諸伏景光在那對濕漉漉的眼看過來時,用舌尖碾了下后槽牙,末了還是挪開了手指,嘆了口氣:
“那么我的欲望,你還滿意么?”
五月朝宮睜大眼睛,好半晌才笑著搖了搖頭:
“前輩,有時我實在是看不懂你的欲望。那東西真是太謹慎了,過于謹慎,過于…敏感。”
“但不得不說,要是現在問的話,我的回答是:滿意極了。”
他從頭到尾都很滿意這充滿巧合和注定的偶遇,也為那片始終如一的瑩白心動。
當然,若是蘇格蘭能用一用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這里,青年繼續慫恿道:
“那么我之前的提議如何?只是去轉一圈,把人都催眠了的話,BOSS的位子也能收入囊中,怎么樣?”
他是真想將這影響二人世界的組織踢到一邊,語氣里便帶了幾分嫌棄,末了還要踩一捧一:
“而且前輩,你在這邊的同事關系都不太行呢,那群人恨不得把你拽下來,但我不一樣。”
諸伏景光:“……你哪里不一樣?”
五月朝宮:“不一樣在我只會心疼前輩~”
諸伏景光:“???”
求求了!你不去氣zero外加給他拉仇恨就謝天謝地了!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諸伏景光倒也沒有進一步陰陽怪氣對方。
說到底,他在組織里的形象也有自己推波助瀾的結果,盡管五月朝宮占大頭,但目前他只能認栽了。
況且……
視線掃過青年彎起的唇,抑制住想要做些什么的沖動,公安臥底在心里嘆了不知第幾口氣。
他目前這種…奇怪的形象,其實有助于在組織里生存,畢竟里世界的人幾乎都有慕強這種屬性,就算拋開這點不談,強勢些總沒錯。
就像降谷零給自己設計的波本形象一樣,蘇格蘭最開始的冷淡和后續的陰陽怪氣也是一種保護色。
即使在五月朝宮這里,他的保護色統統被對方曲解為檸檬黃,但怎么說?
雖然新形象離奇了些,可也能保證自己在短時間內,不會被人看扁。
心思轉了又轉,將對方確實是在幫自己這件事確定下來,諸伏景光往后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那你打算怎么找到BOSS?先說好,組織里幾乎沒有人見過BOSS的真面目。”
他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詢問起具體實施過程,聽到這里,五月朝宮眼前一亮,頓覺有戲:
“就去基地找琴酒好了,說是有些情報要跟他講,順便提前告訴他我白天究竟去做什么了。”
合運用情報員的身份,這可是相當不錯的手段。
將打耳洞的工具丟在床上,貓眼男人直視那對漂亮的鎏金:
“你今天和琴酒見面之后沒有說清楚?”
對此,黑發青年只挑起一邊眉梢:
“怎么可能,我可不會隨便和其他人主動搭訕。”
頓了頓,他又想起第一次見琴酒時的情景,在那對湛藍的注視下有些飄忽地移過視線:
“咳,只有為了你我才會打破原則,所以前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
他現在提這個也絕非心血來潮,而是之前給琴酒下的暗示是‘BOSS命令椰奶酒去當吃瓜群眾’,但在咒力的加持下,琴酒應該會清醒得比旁人快一些。
這樣的話,就相當于他要去打個補丁,否則他催眠琴酒這件事很快就會被發現,到時候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而見五月朝宮確實真有打算闖這一趟,將對方不被組織信任這件事翻出來仔細斟酌好半天,再想到這人確有自保的能力,諸伏景光終于松口:
“BOSS的位子我并不想要,但如果可以,我想知道BOSS的樣子。”
這件事大部分組織成員都很好奇,蘇格蘭會想知道也情有可原。
“只是看看樣子啊……”
對貓眼男人這奇怪的欲望感到離譜,但看著那分外坦誠的瑩白,五月朝宮默了。
三秒后,他挑起一抹笑:
“好哦,那就去看看吧。希望琴酒能認識BOSS,不然的話……”
為了那句BOSS的命令,也為了滿足蘇格蘭的好奇,他今晚可能要挨家挨戶登門拜訪了。
忠心祈禱找BOSS的時間不要太久,他明天可是還要上班的。
——于是,這就是赤井秀一此刻在基地里碰到三個男人手拉手的原因。
可怕的催眠行家左邊拉著組織的top殺手,右邊攬著組織的陰陽大師。
兩個人臉上都寫著‘我是自愿的’,讓赤井秀一一時之間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該退到一邊,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飛速離開這里。
這樣做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而看到迎面走來的長發男人,諸伏景光心里先是一緊,而后想起身邊人剛剛一照面就將路過人員都催眠了的能力,放心下來。
再想到自己的人設,他挑眉道:
“這是黑麥,椰奶酒。”
“原來是他啊……”
將男人打量個遍,五月朝宮抽出挽在銀發殺手臂彎處用來控制方向的手,攤開掌心。
他笑瞇瞇道:“看在你是前輩前搭檔的份上,要加入嗎?我們正打算去一個地方——”
形跡可疑說著去一個地方?
本著要偽裝成忠于組織的念,優秀的臥底皺著眉舉槍,聲音冰冷:
“誰會加入你——”
“我們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赤井秀一:“……”
下一秒,赤井秀一收了槍。
赤井秀一:“帶我一個吧。”
第49章 二合一2000營養液加更 黑麥:原來……
琴酒十分愉悅。
他覺得組織近期突然好了起來。
具體表現在臥底都被抓了, 在中東走|私|軍|火的業績變好了,就連那位大人突然衰敗的身體也得到了修復。
自己則可以看誰不順眼就崩誰,就因為組織在現今的里世界幾乎是一家獨大。
點燃一支煙, 銀發殺手緩緩吐出白霧, 看著煙圈消散,心中充滿對這蒸蒸日上未來的期待。
而其中最讓他感到欣慰的莫過于——
他的愛車成精了。
身為詛咒師,琴酒自小在組織里長大, 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由詛咒組成的世界光怪陸離,就連付喪神這種東西也曾真實存在于史冊紀錄里, 是以他對愛車成精這種事完全不會感到怪異。
盡管并不清楚這輛不滿百年的車為什么會成精,可潛意識告訴琴酒:沒錯, 這就是對的, 不要懷疑。
所以銀發殺手在見過保時捷精的第一時間,就拉著對方去了基地, 打算帶著愛車進行一個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招搖過市。
他的車即使幻化成人也依舊線條優美,發色隨車漆一般是深沉的黑, 留長發的特點與主人相似。
不過似乎因為才化形還有些短, 剛剛及腰, 摸起來手感不錯,柔軟適中,不枉他經常保養。
除此之外,對方還有一對燦若流金的眼睛, 跟車燈一樣明亮。
若是打開電源,完全可以把會車時開遠光燈的家伙狗眼閃瞎。
——總而言之, 他的車棒極了。
“所以你給琴酒下了什么暗示,讓他這么聽話?”
將銀發殺手這堪稱中了降頭的乖順狀態看在眼里,諸伏景光摸了摸手臂, 似乎隔著衣服都能摸到驚起的顫栗。
對此,黑發青年也沉吟片刻,無辜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催眠只是誘出對方內心深處的欲望和期待,并且將注意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卻不能讓我完全控制這人的所思所想。”
說著,他湊上前看了看殺手墨綠色的眼珠,并未從中看出什么端倪,只得一攤手:
“不過琴酒笑得挺和藹,這樣也沒什么問題吧。”
諸伏景光:“。”
救命,琴酒跟和藹這個詞搭在一起本身就有問題了!
勉為其難接受了這樣的催眠款琴酒,諸伏景光便和五月朝宮一起進入基地。
他們是在基地附近與琴酒碰頭的,最開始五月朝宮用了挑不出錯的由約琴酒見面,但那時承諾了僅有他一人到場。
因此,在見到跟來的諸伏景光后,琴酒見勢不妙,立刻便要開槍,幸好被五月朝宮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
在心里感慨一句對方可怖的催眠能力,諸伏景光剛想詢問青年有關‘BOSS真面目’的后續問題,二人就遭遇了黑麥。
而對于這種沒有絲毫威脅的舊人,本著大人有大量的寬容,五月朝宮發出了邀請:
“你要和我們一起么?我們打算去看看BOSS的真面目。”
“帶我一個——”
就在對面的針織帽男人應下的下一秒,身旁的銀發男人忽然抬手按上黑發青年的手背。
鎏金色驟然犀利,就在五月朝宮以為催眠失效時,琴酒抿著唇,氣壓很低地警告:
“這是最后一個。”
“……嗯?”
愣了一秒才意識到這是在說同行的人數,黑發青年失笑:
“放心好了,不會再多了。”
他總共也沒和什么組織成員接觸過,那些為他搜集情報的工具人可以忽略不計。
而就算唯一有交集的波本現在在基地里,他也不會讓對方加入的,黑麥和那金毛可是兩個概念。
將這話藏在心里,五月朝宮點了點頭,在身側貓眼男人的擔憂注視中應下,便見琴酒舒展眉頭:
“好。三個人上車已經是極限,四個人過于擁擠。”
五月朝宮:……?
這人到底拿的是什么劇本?
拋開這怪異感覺不談,四人終于組成一隊,各懷目的地在組織基地壓馬路。
赤井秀一因為某種心隔閡,到底還是沒有選擇加入他們。
畢竟無論是蘇格蘭還是琴酒,看起來都不是很想和自己手牽手。
至于五月朝宮,這人被夾在中間左右為男,根本沒有心思管自己,無形中方便了他摸魚。
就這樣走了不遠,也大致摸清了這幾人深夜群聚的目的,長發狙擊手思躇片刻后問道:
“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他手上還有任務沒交,那個神秘兮兮的實驗人員說直接把東西放在實驗室門口就行,但赤井秀一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看。
這是冥冥之中的預感,他感覺手上的東西并沒有那么簡單。
而琴酒的話則順了他的意:
“去實驗室。”
琴酒覺得,他應該順路送愛車去實驗室檢查身體。
盡管看上去并無問題,但琴酒素來謹慎,即便是自己的保時捷成精,他也要帶著對方檢查一下以防萬一。
——若是被其他仇家或是敵人動過手腳就不好了。
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對方心中成為了什么,五月朝宮也順著銀發男人的話點了點頭。
就見琴酒拿出一張卡在門禁處刷了一下,通向實驗室的門應聲而開:
“過來。”
熟悉的語調,不同的人。
微微蹙眉,諸伏景光見黑發青年松開拉著自己的手,將身體靠近銀發殺手,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即使他知道這也是保證催眠的一環,但——
“親愛的,去實驗室做什么?”
輕佻的嗓音香甜如蜜。
“檢查身體,以及你說要看的…那位大人的模樣在實驗室里有備份。”
毫不遲疑地應下這稱謂,琴酒態度極為自然,視線卻有意無意間瞥向身后二人,隱在禮帽下的臉上劃過一絲傲慢。
諸伏景光:“……”心情更不好了。
深呼吸將郁氣趕出,想想今天的重任,貓眼青年還是抬腳跟上。
極為隱忍的態度看在身后人那對碧眼中,引得赤井秀一眉梢一挑。
他還從來不曉得,蘇格蘭竟然真的愿意和別人分享伴侶。
當然,之所以判定為伴侶而不是情人,是因為他太了解了,如果只是情人的話,蘇格蘭也沒必要吃醋。
跟在他們身后,FBI探員的臉上閃過一絲探究。
蘇格蘭與椰奶酒的關系,從最開始被蘇格蘭單方面稱為舊情人。
傳言中也說椰奶酒是為了追愛而加入組織,而當初的椰奶酒也沒有表現出對組織的了解,原本他對這些是深信不疑的。
——但赤井秀一現在不是很確定了。
他裝作走神,視線掃過前方高挑背影。
椰奶酒,近期論壇上的紅人,駐守東京的大半情報人員都淪陷在對方的西裝褲下,就連行動組也沒辦法避免。
這樣一個將許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家伙,真會為了蘇格蘭而加入組織?
他不信。
而且催眠……赤井秀一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那些魔術。
倘若催眠真有如此強悍的效果,那么那些會催眠的人早就一個個身價上億了。
因此方才所想,再加上琴酒曖昧的態度,赤井秀一懷疑他們以前就認識。
而椰奶酒說不定根本沒有催眠對方,而是用進讒言的方式讓琴酒龍顏大悅,這才造就了如今這種情況。
再大膽猜想一下,琴酒和椰奶酒估計才是真正的伴侶關系,蘇格蘭只是后續被椰奶酒撈進魚塘的魚。
當蘇格蘭與琴酒產生摩擦,琴酒的正統地位就顯露出來,椰奶酒自然會跟在對方身邊小情愜意,但蘇格蘭卻放不下這段充滿謊言的感情。
于是蘇格蘭只能冷臉洗內|褲……
說不定還是兩個人的內|褲!
嘶——
蘇格蘭,竟然淪落至此。
清這混亂的關系,在墨西哥見慣了各種倫大戲的赤井秀一嘴角一抽,不著痕跡地往后慢了些步子,立誓不加入這詭異三角形里。
不過有一件事,他還是很在意:
“我能問個問題么,椰奶酒?”
知道琴酒目前在催眠里會屏蔽外界干擾,大部分時間只將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五月朝宮也不在意黑麥的突然搭話會將琴酒喚醒。
他未曾回頭,只是邊走邊輕聲應道:
“你問,但事先聲明,我的一切回答都是珍貴的情報呢。”
看出對方心情很好,赤井秀一瞥了眼兩邊的人,也不賣關子:
“你和蘇格蘭來這里,只是為了BOSS的真面目?”
黑發青年輕笑道:
“黑麥,這種事不是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了么?怎么,現在是覺得跟著我們有風險了?”
長發男人抻長聲音否定道: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不直接找那位大人的所在?”
話音剛落,腳步聲齊齊停住。
昏暗走廊內,拉長的影緩緩回身,將黯淡光線下的鎏金暴露在狙擊手的注視下。
赤井秀一立時神色一沉,做出防備的姿態,半晌過后卻并未等到對方的攻擊。
而是聽聞一聲細碎的笑,便見黑發青年拿繾綣目光掃向自己: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
赤井秀一繃緊了手臂。
而將對方的緊張神態看在眼里,五月朝宮倒也沒多在意。
從他的視角看去,這位蘇格蘭的前搭檔有著相當漂亮的欲望,但漂亮的同時也極富攻擊性。
就如同偽裝成乖順模樣的黑豹,暫時的潛伏僅是為了享受最后撕扯獵物時迸發的快|感。
若是作為敵人,那黑麥威士忌應當是極為難纏的對手。
可惜,他暫且不想與對方為敵,畢竟他們目前的目標是一致的。
“走吧,跟上。”
將余下話語融進沉默里,五月朝宮拉著琴酒的臂彎先一步走遠,諸伏景光抿唇跟上。
落在最后的男人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長廊冷清,四周無任何門窗和通風設施,卻能聽到風聲戚戚嗚咽。
而在穿過又一個拐角后,盡頭處終于出現了電梯。
見此,琴酒抬手指向電梯,示意跟上,五月朝宮只是望了一眼,感慨道:
“沒想到組織的基地竟然這么深。”
這座基地就是他曾在情報販子那里調查到的那座,但五月朝宮不明白,為何研究‘靈異事件’的實驗室里,會有BOSS的模樣備份?
心下思索無果,眼見電梯門開啟,廂內慘白燈光映在臉上,讓五月朝宮莫名有些心煩。
他向后退了一步,小拇指勾住身后貓眼男人的袖口,游蛇般滑進去,直至摸到并不細膩的觸感,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目睹一切的FBI探員:“……”
看起來還是偷感足的比較香?
按鈕只有兩個,上和下。
琴酒將身份卡刷過之后便按了最下方的按鈕,一聲輕響過后,電梯門徹底閉合,四個人分別站在四個角落。
諸伏景光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黑發青年,見對方依舊瞇起眼沖自己笑了笑,知道這算是一種無聲安撫,遂將視線移開。
他不清楚催眠的真實效果,但既然五月朝宮說了,那么自己愿意相信對方。
盡管荒謬,盡管風險極高,可諸伏景光在答應對方的提議時就已經不會后悔。
因為他知道至少這次,這不是一個陷阱。
不過他當然也留了后手,比如手機里已經發給上線并同步銷毀的郵件,以及……
給幼馴染降谷零的郵件。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終于在漫長的等待中到底,門扉開啟,露出外面幾乎沒有光線的長廊。
銀發男人卻并未邁出腳步,只是將手抵在門邊,似是等待什么,看得五月朝宮微微瞇起眼。
隔了不到半分鐘,長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噠,噠,噠。
能聽出大概是女性的高跟鞋,走路速度并不快,甚至帶著些凌晨特有的困倦感,讓人犯困。
下意識擋在貓眼男人的身前,借著電梯內的光線,五月朝宮看向來者,卻在看清后的下一秒挑高眉梢。
明顯是研究人員的穿著,戴著眼鏡的金發女性眼底暈開濃重烏青。
似乎沒有料到他們竟然來了這么多人,怔愣片刻后遲疑著對琴酒道:
“怎么這么多人?”
銀發男人壓了壓帽檐:
“只是多了兩個人陪同而已。”
視線流連一圈,即使懷疑,可想起琴酒只說要帶人來做檢查,卻沒說具體什么情況,女人還是妥協道:
“好吧,但他們不需要做……等一下。”
她偏過頭看向針織帽男子,眸中掛著打量:
“你——你是黑麥威士忌么?”
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赤井秀一暗嘆到底沒辦法知曉安瓿瓶中的秘密,一邊點點頭,將一直拎在手中的密碼手提箱交給對方:
“是,這個就是任務里讓我捎回來的東西。”
看著女研究員接過手提箱,五月朝宮也只是好奇了一剎,便收斂心思,畢竟這些與他和蘇格蘭今日的目的無關。
他關心的是研究員未說完的話:
“你剛剛想問什么?”
金發女子先是看向琴酒,在得到示意后才朝他望過來:
“我是說,這兩位應該不需要做檢查吧。”
檢查?
聽到這個詞,五月朝宮想起方才在被催眠后,琴酒打的那通電話,心下了然,卻也知道這次估計只能他自己進去了。
再繼續讓這女人問下去,會暴露琴酒的不尋常。
他倒不擔心這一點,而是思及實驗室里的情況說不定很復雜,因此需要一名向導罷了。
想到這里,黑發青年上前一步溫和道:
“對,他們只是陪同過來的,就讓他們在外面等待好了。”
他說罷捏了捏那只始終被他握著的手,諸伏景光見狀也知道如今這樣是最穩妥的選擇,遂回握了一下掌中溫熱。
對面人卻將兩根指頭在他掌心撓了撓,無端讓人心生旖旎。
視角剛好可以看清全過程的赤井秀一:“……”
椰奶酒,他可真是將刺激貫徹到底啊。
目送研究員帶著椰奶酒與琴酒消失在黑暗里,赤井秀一斂下眸中幽綠,總覺得方才的研究員甚是眼熟。
但他敢肯定沒有見過這個人,畢竟行動組和研究人員素來沒什么交集,這次的跑腿任務也不過是巧合使然。
將這份熟悉歸作錯覺,長發狙擊手打量了一遍這昏暗的走廊。
最終找了和貓眼男人相同的‘等待方式’,雙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墻邊。
按捺住想要抽根煙的心思,赤井秀一望著男人低聲道:
“你就不好奇么?”
諸伏景光回了他一個眼神:
“好奇什么?BOSS的真面目?他會給我看的。”
方才五月朝宮在他手心里劃的幾下并非挑逗,而是幾個簡短假名。
將[照片]這一詞的意味迅速解透徹,諸伏景光當然就放下心來,他相信五月朝宮會拍下來的。
況且五月朝宮對他的興趣作不了假,自己這邊也……想要將人拉出泥潭,諸伏景光一時間都找不出不信任五月朝宮的由。
——當然,僅僅是在與利益無關的方面。
摩挲一下適才被戳弄的手掌,貓眼男人正打算閉目假寐,畢竟他與黑麥如今并無什么可聊,卻聽身旁男人又道:
“看來這一個月你們過得相當精彩。”
諸伏景光:“?”
一時間并未明白這位塑料同事的意思,為了符合設定,諸伏景光擰眉冷淡道:
“你指的是什么?”
赤井秀一呵了一聲,尾音挑起:
“當然是你和椰奶酒。”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手心,又在上面勾了一下,待到清晰看見那對湛藍微微挑高,赤井秀一這才意味深長地哼笑:
“舊情人?”
——當然是舊情人。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
要按照當時他和五月朝宮的初遇,他們兩個就是標準的舊情人,還是一|夜|情那種。
可惜,目前他們在組織成員眼里是互相糾纏的關系,人人狗狗地早已分不清彼此,總之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所當然舊情人的標簽也該揭去了。
但黑麥什么時候喜歡好奇這種事了?
思及此,貓眼男人抬眸看向昔日搭檔:
“現在不是舊情人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眉目間躍出幾分審視:
“黑麥,我可不知道什么時候你也喜歡打聽這種事了。”
并無懼意,長發狙擊手迎向對方目光,想到一年前對方差點被當成臥底這件事,心中天平忽然游移。
于是他用一種討論八卦的輕佻語氣探究道:
“那是因為你們的事多少有些……讓人感興趣。況且身為前搭檔,我確實很好奇,你一向喜歡明哲保身,可這次椰奶酒和琴酒看上去關系匪淺,你卻繼續待在他身邊。”
“就不怕哪天引火燒身?”
說起來,蘇格蘭之前表現得確實也比較像臥底,冷淡卻鉚足了勁向上爬,再苦再累的活計都不會抱怨。
剔除被資|本家忽悠瘸了的打工人濾鏡,這仿佛臥底標配一樣的模板讓赤井秀一一度產生懷疑,甚至想將蘇格蘭放入心中可以試探的組織成員行列。
當然,現在試探也為時不晚。
這里并無監控,最近的攝像頭則在電梯里,再就是長廊盡頭,說明這片區域很適合‘閑談’。
可沒想到貓眼男人并非如他所料那般回避作答,亦或像從前那樣冷漠陰陽。
而是驀地笑開,唇邊弧度卻透著幾分神經質。
男人用一種輕柔的、放縱般的語調慢悠悠道:
“呵…不會的,畢竟——”
“椰奶酒是我的狗啊。”
赤井秀一:“……”
不是,等一下,剛剛蘇格蘭說了什么?
在長發狙擊手不可置信的注視中,諸伏景光站直身體。
而就在此時,一直都很穩定的供電突然恍惚片刻,燈光也隨之搖曳。
赤井秀一只覺那雙平日安靜至極的湛藍驀地沉入泥沼,欲念狂烈翻卷,似是想要偏執地將盯上的獵物鎖進暗無天日的牢籠中。
卻在燈光明滅間帶著極為自傲的放縱,相信不論如何,放出手的飛鳥都會落回手心。
矛盾又令人生懼。
而此時此刻,男人便是用這樣一雙藍眼睛盯住自己,帶著似是瘋魔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無論他跟著誰、做了什么、跑去哪里,他的項圈始終都在我的手中。而身為主人,我所應當給他范圍內的自由,所以別用那種帶著同情的眼光看我——”
“黑麥,這么說你能明白么?”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我懂了。”
他懂了。
他明白了一切。
原來不是冷臉洗內|褲,而是分享情人,是蘇格蘭和琴酒共同分享椰奶酒!
難怪在一層時琴酒會說‘三個人上車已經是極限,四個人過于擁擠’!
——原來整個組織都是你們play的一環!
被前搭檔狂野的一面深深震撼,FBI的精英探員此刻覺得在墨西哥那些所見所聞都是小兒科了,就連美國看過的奇聞軼事都略遜一籌。
然而正當他想要將話題撤回,問些近期任務方面的正事時,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默認的鈴聲在被沉默侵蝕的長廊里略顯刺耳,于是赤井秀一快速拿出手機,僅是掃過一眼號碼便一挑眉峰按下接聽:
“波本,有什么事讓你這么晚找我?”
黑麥威士忌回到日本境內這件事,相信近些年的大紅人波本或多或少都知道消息,而讓對方在凌晨給他打電話……
“你那邊方便么?”
組織的情報員先生問道。
赤井秀一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嘴上應道:
“還好,你說吧。”
屏氣凝神想要從波本的語氣里分辨出一些信息,可下一秒,赤井秀一便聽對方用一種隱隱帶著火氣的語調惡狠狠道:
“過幾天有個任務在京都,屆時椰奶酒和蘇格蘭都會參與。你幫我分開他們兩個,我去找椰奶酒。”
“這個騙子…早晚我會抓住他的把柄,另外還有一件事……喂黑麥?黑麥!諸星大,你有聽我說話嗎?”
赤井秀一:“……”
一秒過后,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
第50章 第 50 章 “椰奶酒,你來說,誰才……
聽到波本詭異的發言, 赤井秀一幾乎立刻在腦子里狂飆出十萬字的愛恨情仇。
一對沉綠下意識轉向身前的男人,而后者則回了他一個似是詢問的眼神。
赤井秀一這才松了口氣,看來蘇格蘭沒能聽到聽筒里遺漏的雜音。
他在心里感嘆自己當真草木皆兵,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像椰奶酒那樣有著恐怖的聽力, 旋即便應付了幾句另一頭的波本,神色平常地掛了電話。
“有事?”
見他打完電話,貓眼男人問道。
“不, 什么都沒有。”
赤井秀一搖了搖頭。
算了,就讓他們四個斗吧, 左右別拉他下水就行!
抱著這樣已經被轟擊得麻木的心態,針織帽男人只是嘆息片刻, 便靠在一旁不再言語。
而對黑麥的私生活并無探究之意, 諸伏景光只是瞄了一眼對方便移開視線,于心中計較著時間, 眼底不禁帶了些凝重。
此時已經接近凌晨三點,五月朝宮進去了約莫二十分鐘, 想來也該出來了, 可走廊盡頭依舊沒有那道搶眼的高挑身影。
不會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同一時間。
被諸伏景光擔心的人倒是無事, 只不過眉頭緊鎖,正立于一排培養槽的跟前。
滴滴的儀器聲響平板且規律,熒綠色的營養液發出詭異綠光,將那對鎏金沾染上扭曲的顏色。
連同詭艷面容一起, 映得如今的五月朝宮著實有幾分陰森。
可他卻并未注意那么多,而是將全部注意都放在面前的東西上, 心下駭然。
十幾分鐘前,他和琴酒在研究員的帶領下越過門禁,視線豁然明亮。
也就是那個時候, 五月朝宮才發現,這里并非他所想的尋常生化實驗室,更像是什么邪|教|徒才會有的房間。
涂成暗色調的墻上貼著符紙,地板上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看上去就像什么驅魔儀式,似乎是實驗記錄的檔案夾反而被擠到一邊。
不過角落里確實還擺著些瓶瓶罐罐,昭示著【實驗室】這個名字不至于名存實亡。
看來這就是當初情報販子供出的,研究靈異事件的真正場所了。
將那些符咒和儀器粗略掃過,并未點亮咒術和科研技能的青年頓覺無趣,對那些似乎價格不菲的東西也沒什么興趣。
可在穿過這間實驗室來到更內側的房間后,黑發青年的眼神卻頃刻犀利。
——因為這是一間充滿‘臭味’的房間。
并非尋常人的嗅覺能夠捕捉,而是實實在在、欲望散發的刺鼻氣味。
像是傷口感染后溢出的膿漿,可以被冠以惡臭的欲望彌漫在空氣中,夾雜著憎恨、絕望、嫉妒……一切人類世界里能夠找到的負面情緒都在這狹小空間里發酵。
怪異的味道幾乎要將五月朝宮整個淹沒,他立刻就想往后退離開這片區域,可腳步卻在下一秒驀地頓住了。
——他在這片惡臭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并不是欲望能夠散發出來的。
而是人類鼻腔能夠嗅到的、真正的血液的味道!
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五月朝宮立刻抬手按在研究員的肩膀上,在對方受驚回頭之際壓低聲音道:
“看著我,那里面是什么?”
摻雜了能力的聲音猶如迷離幻夢,女人的視線登時渙散,她左右晃了晃好不容易穩住身體,隨后用不帶任何起伏的語調老實回答:
“是…那里是實驗室。”
……又是實驗室。
原來如此,說不定外面的這些都是幌子,而里面才是真正的實驗室。
想清楚這一點,黑發青年沉下臉色。
作為能夠觀測欲望的存在,五月朝宮可太清楚濃郁到滿溢出來的欲望究竟會是何種可怖的程度,而正常人類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欲望。
只有咒靈的欲望才會是如此純粹的惡。
而這些咒靈此刻卻積壓在組織的實驗室里,在不遠處的那扇門后面——
他驟然看向跟在一旁的琴酒,抿了抿唇問道:
“BOSS的真面目,在那后面?”
“沒錯。”
琴酒不出所料給了肯定答復。
于是,這就是五月朝宮此刻站在這里的原因。
正前方,數不清的培養槽將不大的實驗室擠得滿滿當當。
怪物在其中上下漂浮,整個場景詭異且陰森,而所有裝著怪物的培養槽都連接著最中央的大型培養槽。
被簇擁的培養槽里則懸著一名人類青年。
年輕平凡的一張臉,隱沒于大眾,但整體氣質即便閉著雙眼也能感覺到十分陰鷙。
導管和連接線布滿青年全身,他的皮膚沒有任何血色,甚至泛著青灰,像是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那是那位大人的備用身體。”
與黑發青年一同抬眼看向培養槽,琴酒于半步遠的位置低聲介紹。
五月朝宮張了張嘴,忽然失去了言語。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琴酒說的是‘BOSS的模樣在實驗室里有備份’,而非他知道BOSS的照片或是影像資料在哪里。
能跟詛咒師,尤其是那個怪異縫合線合作的組織,果然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但既然這里的咒靈能被裝在培養槽里,那就意味著……
并未回身,黑發青年將手摸向培養皿,看著里面沒有反應的人輕聲問道:
“那么BOSS的備用身體只有這一個?這個是成品么?”
被催眠的研究員道:
“不,這是半成品。之前備用身體培養了很多,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最后只留下了一具。”
“那一具在三年前被啟用,但最近那具身體衰竭嚴重,需要更換,所以……組織需要找到[欲望]催生出更多的咒靈,以及符合實驗要求的人類——”
“來制造實驗品。”
拳頭無聲攥緊,五月朝宮回身看向琴酒:
“那位BOSS,年紀多大了?”
琴酒搖了搖頭,“不清楚,但那位先生據說在百年前就開始統治組織了。”
原來如此。
五月朝宮了然。
是長生啊。
對生命的執著,對所得權勢和地位的執著,對一切的執著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種種情緒催生出將人扭曲的咒,讓人類不惜一切代價追求長生,而一如他所想,這里的咒靈全部都有肉體。*
——這實驗手段當真令人作嘔。
望著眼前的一切,黑發青年目光冰冷,就連一向勾起的嫣色都抻平。
一直斷裂的線索終于串聯,是組織的BOSS需要用這些人與咒靈結合的產物來制造身體,維持青春,為此需要找到能夠催生咒靈的[欲望]。
而那天晚上遭遇的縫合線詛咒師,估計要找的也是這個,畢竟他們是合作對象。
這就是人類。
這就是母親說的人類。
這樣自私的族群中,真的有人能夠摒棄欲望帶來的誘惑嗎?
“呼……”
輕吐出濁氣,五月朝宮用力閉了閉眼,將眸中酸澀和胸膛里燃起的怒火平息下來。
他讓研究員將有關這些研究的資料拷貝一份,又拍了照片,便帶著琴酒迅速離開了實驗室。
臨走前還給研究員來了個記憶消除,和方才進入基地時給其他成員下的催眠暗示相同,而監控從一開始就被他做了手腳。
然而他本該在弄明白這個組織的終極目標,也就是那可笑的長生不老后,就將這個會威脅到自己平靜生活的組織直接摧毀。
再不濟也是順藤摸瓜,跑去BOSS那里將人控制起來,再將覬覦[欲望]的人統統抹除。
可他目前更想搞清楚組織和縫合線之間的合作,所以才要留著這個組織釣魚。
不錯,五月朝宮之所以拜托松田陣平調查縫合線相關,就是因為他懷疑縫合線沒死透。
很奇怪的預感,但五月朝宮相信自己和這片土地的鏈接,他的預感基本都是對的才是。
那個縫合線真的只是幫助BOSS追求長生不老?
不,不會這么簡單。
既然要找的是[欲望],那么對方絕對不會止步于此。
離開實驗室,光線重新變得零碎黯淡。
和琴酒深一腳淺一腳地邁至長廊,直至看清遠處被暗色氤氳的身影,五月朝宮一直被糟糕情緒縈繞的心才泛起漣漪。
可想要傾訴的念頭剛起,就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這些事…不能跟蘇格蘭說,至少現在不能。
畢竟對方并非咒術界的人,貿然將之卷入其中,說不定會讓蘇格蘭陷入險境。
以及他還不清楚蘇格蘭留在組織的原因,對方為什么會屢次三番拒絕自己?況且……
——若是蘇格蘭也對[欲望]有所覬覦呢?
——若是蘇格蘭并非對長生的誘惑無動于衷呢?
思緒散亂,五月朝宮再一抬頭,便見那微弱燈光下的人影已離自己不到五步的距離。
男人如他離開時那樣,抱著臂站在那里,聽到聲音后將一對湛藍望過來,微微瞇起的貓眼里似乎劃過一抹笑。
“歡迎回來。”
對方比了一個口型,從陰影下恰能探清唇齒間的柔軟。
“……”
五月朝宮突然覺得什么都無所謂了。
看著那瑩白欲望似是歡悅地原地蹦了兩下,再看看貓眼男人依舊冷淡的臉,這種反差——
他心都要化了!
什么陰謀詭計全都靠邊吧!還是努力追到蘇格蘭最重要!
掛著心臟被箭矢擊中的特效,黑發青年面上露出與平時一般無二的曖昧笑容,正要往前幾步迎上去,后頸的衣服卻被一只手拽住。
于是他的面色登時不善起來,轉頭一看卻見琴酒臉上寫滿哀怨地望向自己。
銀發殺手聲音里都透著濃濃的不滿:
“不要隨便跟不是主人的家伙走,蘇格蘭可不是你的主人。”
圍觀的FBI臥底:“……哦豁~”
被抓住后領的五月朝宮:“?”
——不是,你哪位啊?!
他刷地一下扭過頭,一對金湖里寫滿希冀,就這樣撞入諸伏景光眼中,卻只得到了后者一個冷哼。
謹遵人設的男人抱著雙臂作出防備的姿態,湛藍色上下打量琴酒片刻,末了嗤笑道:
“椰奶酒,你來說,誰才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