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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萩原/松田:你到底給這……

    這一晚, 高專的忌庫遭受到了毀滅性打擊。

    摸著手下這一堆閃亮亮的咒具,將忌庫洗劫一番的罪魁禍首滿意地點點頭,金眸中都是對臨時搭檔們的贊賞。

    他這次‘拜訪’高專可謂心血來潮, 全身上下最能裝的也只有西裝褲口袋, 屬實沒料到還會有人裝備齊全地過來。

    接過不知從哪里順來的幾個麻袋,再回身看向正在指揮友人,將角落里最后幾件咒具清空的卷發青年。

    五月朝宮笑著搖了搖頭, 將自己需要的咒具打包好。

    他手上都是些方便攜帶的咒具,以防御性咒具居多。

    主打一個怕蘇格蘭疼所以全點了防御, 讓身側拿著九個罐子往麻袋里塞的萩原研二不知該說些什么。

    ——五月君,對小諸伏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過只剩下這些東西……學校會定期檢查忌庫嗎?”

    望著地上散落的破銅爛鐵, 以及零零碎碎的符咒, 夏油杰問出了心中擔憂。

    “哈?”

    對此,五條悟掏了掏耳朵, 一點都不擔心。

    “怕什么,反正這些放在這里遲早發霉, 拿出去曬曬太陽說不定是好事呢。而且——”

    邁過滿地障礙物, 最終一腳踩到黑發少年的身邊, 五條悟眉梢一挑,將小圓墨鏡抖下鼻梁,神色張揚:

    “你說這話時好歹把手里的咒具放回去啊!完全沒有可信度嘛,杰!”

    將一大口袋的咒具往身后藏了藏, 怪劉海的少年人眼神漂移:

    “怎么可能,我又沒拿太多東西。”

    ——氛圍都烘托到這種程度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再三確認過這些咒具沒人使用,夏油杰也就心安得將想要的咒具全部順走。

    而五條悟卻只拿了其中一個,放到手里拋了拋, 末了又丟回那一堆中。

    見此,萩原研二好奇道:

    “嗯?小悟沒有喜歡的咒具嗎?”

    對這位學長的口癖已經沒了脾氣,白發少年將雙手抱在腦后,無趣地踢了踢地面:

    “畢竟有六眼和無下限就已經夠了,用咒具還不如我自己來呢。”

    萩原研二心說也是,一旁的五月朝宮則望過來,一對鎏金閃過些許深意:

    “六眼確實厲害…不過說到這個,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五條君。”

    說罷,他湊到白發少年面前,幾乎將鼻尖貼到對方面頰上,讓后者頓時僵住了身子。

    而將少年人白皙皮膚上騰起的薄紅看進眼里,五月朝宮淺淺笑了笑,旋即直視那對蒼天之瞳,輕聲道:

    “五條君,你的眼睛能看清我嗎?”

    五條悟一愣,驀地笑起來,格外驕傲地道:

    “你在看不起誰呢,老子可是最強之一啊!”

    聽到這似是過分夸大的發言,黑發青年笑意更甚:

    “那還要麻煩satou幫我保守秘密了,算是多加一份人情。”

    五條悟也不推拒:

    “那我要五年份的手作甜品!”

    “好,成交。”

    夏油杰:?

    什么秘密是他們聽不得的?

    鬼鬼祟祟離開忌庫后,還是學生的兩位便各懷心思地與成年人分道揚鑣,只留下三人原路返回。

    拿著麻袋鉆進下水道,統一穿著一身黑的三人組行動迅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進行深夜交易,或是趕著去拋|尸的犯罪小團體。

    “說起來,既然基本能夠確定針對你們的人是誰,也做了準備,接下來你們打算如何?”

    掠過又一條岔路,已經站到出口前的青年回頭看向那裝著九相圖的麻袋,再想想自己身上攜帶的六根宿儺手指,不著痕跡地詢問道。

    “接下來啊……詛咒師的招數層出不窮,我們也不能只是防御,所以大概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松田陣平應道,隨即將視線轉過去,透過昏暗環境看向對方那雙金眸,眼中不乏深思:

    “倒是你,那種特級咒物你打算怎么處?不會再出現溫泉時的意外吧?”

    他并不清楚五月朝宮用了什么方法平復了封印,也不曉得那封印究竟是何物,但松田陣平總有種直覺,那就是讓五月朝宮處咒物是最妥當的。

    ——不過責任使然,還是讓他問出了這樣的話。

    聞言,黑發青年搖了搖頭,借著微弱光線掃向卷發警官,低聲保證道:

    “放心,我會把它們放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并非夸大其詞,而是五月朝宮早有打算,那就是他決定在周一上班時將咒物帶去另一個世界。

    就交給老板保管好了,那邊沒有咒力也沒有咒術師,宿儺手指就跟普通的風干鳳|爪一樣,唯一的區別就在于好不好吃。

    不然若是像昨晚那樣,猝不及防吞了咒物,蘇格蘭不見得能讓自己再放肆一次…哦,這一批的話,應該是六次。

    畢竟當初蘇格蘭會答應他,應該也有眼前這兩位和他們同處一家旅館的因素在吧。

    所以說——

    止住腳步,五月朝宮將滑落的眼鏡推上去,任由公寓窗外灑進的月影將自己的輪廓映得模糊不清:

    “你們以前認識他,對么。”

    并非疑問,而是認定。

    一瞬間便曉得這個‘他’指的是誰,萩原研二去掏鑰匙的手頓住,半晌后突然嘆了口氣:

    “還真是沒辦法啊,五月先生的觀察力真的很好。”

    在松田陣平‘喂,不是說好先不說嗎!’的背景音里,半長發青年側過身,平日里熱絡輕佻的笑容嚴肅下來:

    “所以,五月先生是想現在和我們問清楚嗎?”

    目光有如實質,黑發青年板正臉色道:

    “不,我會自己調查。”

    “從一開始我們就進行了一場游戲,誰先猜到對方的身份,誰就成為最后的贏家。”

    五月朝宮瞇起眼,眼尾重新勾出一抹笑意:

    “所以放心好了,我會用自己的能力慢慢揭開謎底。”

    盡管沒有提過賭注是什么,也沒有提起贏家會得到什么,但他相信,蘇格蘭對這些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無論是賭注還是獎勵,最終都是他們自己。

    他很期待。

    期待蘇格蘭將自己全心全意獻出的那一刻。

    為此他甚至可以為與蘇格蘭相熟的人保駕護航,當然也有想讓萩原研二他們作為見證的原因。

    只是,很顯然在制作保駕護航工具這方面,他做的還不是很熟練——

    “我和小陣平是很信任你啦,不過…這個就是見證我們合作的……信物?”

    端詳著手里的詛咒娃娃,萩原研二在得到‘這是我按照你的模樣做的玩偶’這樣的答案時,一向伶俐的口舌仿佛被灌了水泥。

    這個做工!這個模樣!

    抱歉了小五月,雖然你心意很好,但他真的只能夸一句:

    ——小別致長得挺東西的!

    把眼睛瞪酸了,也沒從娃娃上找出與自己的半分相似。

    不過萩原研二還是在黑發青年愈發深沉的注視下,相當善良地夸了兩句,便好奇道:

    “這個具體是怎么用的?只是放在身上就可以?”

    對昵稱并不在意,五月朝宮點點頭:

    “是,放在身上,它會抵消一次致命傷,并且還可以反彈給敵人……”

    話說一半,黑發青年在萩原研二的疑惑中笑了下:

    “不,沒什么。”

    抵消致命傷不假,至于反彈效果是什么,他覺得萩原研二不太需要知道,應該也不想知道。

    解對方不想多言,萩原研二也沒在意后面的話,畢竟他只要知道五月朝宮不會害他就好。

    “不過我們只是帶你去了忌庫而已,自己也撈到了不少好處,這種東西送出來還是太貴重了吧?”

    ——這可相當于保命符誒!

    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卻被青年抬手制止:

    “不必在意。況且縫合線詛咒師說不定會出陰招,雖說松田君的術式攻擊性極強,但若是分開你和松田君的話,你這邊的戰力就要遜色不少。”

    他說得很直白,不過在場的都不是會計較這個的人。

    萩原研二更是對對方的分析頗為贊同:“說的也是,那就多謝了,小五月!”

    黑發青年頷首:“那么我就先告辭了。”

    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半長發警官剛關上門,動作便忽然一滯,抬眸看向在客廳里等候的幼馴染:

    “說起來,小五月是要走回去嗎?”

    松田陣平也愣住了:

    “呃……這個時間末班車早就沒有了,而且他來的時候好像沒有開車…吧?”

    他下意識走到窗邊,望著朦朧月色下拎了一麻袋零碎,漸行漸遠的背影,和湊過來的萩原研二一起瞠目結舌。

    好半晌,兩個人才回過神。

    “…所以說,五月那家伙完全是為了hiro旦那,最開始徒步來找我們,現在又拎著那些東西徒步回去?”

    沒記錯的話,那家伙的家離這里超遠的!

    對視一眼,兩位警官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諸伏景光,你到底給這人下了什么蠱啊?!

    *

    實際上當然不可能徒步回去。

    確認離開那兩位的視野范圍后,五月朝宮就借助欲望瞬移到了家里。

    又將咒具挑挑揀揀,最后選了幾樣輕便實用的放好,看了眼時間:

    ——早上5點半。

    很好,通宵了,怪不得頭腦不是很清晰。

    正因如此,諸伏景光打開門就收獲了一個拎著口袋的青年。

    眼尾泛紅,卻沒什么魅惑之意,反而像是——

    “你熬夜了?”貓眼男人蹙眉。

    習慣性想將人讓進來,可下一秒,口袋掉在地上砸出脆響,清冽香氣與纏人的體溫一起撲上來。

    將下巴抵在男人的鎖骨上,微微俯身的青年語氣含糊,像是困極了:

    “沒有,通宵了。”

    在那對湛藍色為這句話瞪圓的同時,五月朝宮將呼吸吹在對方耳側,掀起癢意:

    “前輩,你聽我慢慢解釋,其實我是去進貨了。”

    ……進貨?

    對這個新詞顯然困惑非常,但見這人一副掛在自己身上半掉不掉的模樣,諸伏景光頓時哭笑不得。

    他掐了對方腰間軟|肉一把,聲音冷漠,卻能聽出幾分無可奈何:

    “去睡覺,別死在我這里。”

    將人半拖半拽拉入臥室,貓眼男人想了想還是并未多問,只是斂下眸中晦澀。

    昨夜他給認識的黑市中介發郵件旁敲側擊,果然沒有黑市傳說又去出任務的消息。

    他又問了那對‘雙子’的任務,結果也是沒有。

    也就是說,這群人都在撒謊。

    ——所以他們究竟去做什么了?

    頂著黑眼圈想也想不明白,一睡下便又會夢到池中香|艷。

    諸伏景光只得拖著困意,直到五點半的鬧鐘響起,渾渾噩噩飄去洗漱間用冷水抹了把臉,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挺到了第二天。

    ……造孽。

    將青年安置到床邊坐好,貓眼男人眉宇間滿是冷淡,看上去有向琴酒靠攏的趨勢。

    而慢半拍意識到搭檔讓自己去睡覺,黑發青年反射性問道:

    “上次不是說我和狗都不準上|床嗎?前輩愿意改主意了?”

    諸伏景光:“……再說給我睡沙發去。”

    說著他便要拽過被子將青年按進去,可五月朝宮卻抬手制住對方手腕,仰頭看向男人眼底明顯的黑眼圈,蹙眉道:

    “聽到有人敲門就知道是我…所以前輩你是一直在等我回家嗎?”

    他此刻迷迷糊糊,連說話都直來直往了些。

    睡眠是五月朝宮補充能量的重要方式之一,缺了一覺只會讓頭腦更加昏沉,可因為身邊有過分香甜的欲望可以平衡,倒也緩和幾分。

    “前輩,好像從我認識你開始,你的睡眠質量就不好呢。”

    諸伏景光:“。”

    ——這到底都是誰害的啊!

    原先的夢僅是需要半夜起來解決一下,現在好了,只要閉上眼就會自動播完一整套。

    歸根究底還是五月朝宮的錯!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諸伏景光垂眸看向那對罩了層薄紗的鎏金。

    在對方將之呼扇兩下后,終究是心軟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進貨指的又是什么?

    將疑問聽了去,黑發青年突然伸手攬住男人,將人一把抱住。

    諸伏景光頓感不妙,剛要反抗,卻不想一只手蛇一般死死纏住自己腰背,往敏|感處一掐,霎時間讓他軟了身子。

    于是一翻身的功夫,兩人便雙雙摔入被中。

    “你又發什么瘋!”

    語氣雖強硬,可望著咫尺之間的那對燦金,男人的臉上更多是無奈。

    而將這近乎于放縱的姿態看清,把人壓在身下的五月朝宮喉頭一緊,只覺一路上褪去半分的困意此刻猶如潮涌。

    他思躇半晌,忽地垂下頭將唇瓣蹭向淺淺胡茬:

    “是去了東京咒術高專。”

    頓了頓,青年在對方的沉默示意里繼續坦白:

    “我和萩原君他們去了高專,在那里借了一些咒具拿來給前輩防身。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是從下水道里走的,你當時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在挪門。”

    “真的什么都沒做。”他強調。

    他說得屬實,五月朝宮早就有了討些咒具來的心思,畢竟上次組織發的咒具實在太難攜帶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組織竟然摳門到在事后把咒具收回去了!

    琴酒來要咒具的時候五月朝宮都驚呆了,他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可從沒想過一個恐怖組織的咒具能缺成這樣。

    這種水平的組織,蘇格蘭到底是怎么待下去的?組織是救了蘇格蘭的命嗎?

    想到這里,那對鎏金便閃過一抹冷意,卻在下一刻消散殆盡,只因被自己壓住的人嘆了口氣。

    諸伏景光將手摸上對方被發絲遮擋的后頸,輕輕揉了兩下,隨后放低聲音:

    “我沒有誤會什么,只是不放心你。”

    五月朝宮這人真就如他本人所說,偶爾像只牽不住的狗,稍一放手便會跑得無影無蹤。

    而后惹來一堆禍事,將自己拖入其中。

    ——就像那時被拖進溫熱潮水里那般。

    體溫隔著衣料互相交疊,最后兩具身體成為一個人。

    諸伏景光正打算享受這片刻安寧,突然扶在青年腰上的手一顫,在對方看來時,慢半拍一樣想起方才聽到的話。

    沒聽錯的話,五月朝宮說自己是從下水道回來的?

    諸伏景光:“。”

    “——你給我洗了澡再睡!”

    *

    二十分鐘后。

    認命地將人趕去浴室,又給那頭長發吹干。

    終于閑下來的諸伏景光盯著那團將自己裹起來、秒睡的壽司卷,末了還是屈服于心意。

    他小心坐到床邊,動作盡量放輕,可床上青年依舊在他將自己整個挪到床上時動了動眼睫。

    諸伏景光莫名緊張起來,卻聽那人將聲音堵在喉嚨里,嘟囔出聲:

    “前輩…我可以上|床,么……”

    夢話聽在耳里,不像清醒時刻意的調|情,反倒像在撒嬌。

    貓眼男人一時啞然,旋即好笑地搖了搖頭,將下意識蹭過來的腦袋揉了揉,低下頭去看那平日綺麗曖昧的眉眼。

    似是卸去所有偽裝,黑發青年此時此刻毫不設防地舒展身體,頭枕在男人的膝蓋上。

    只是并未陷入深度睡眠,而是隔著一層薄薄眼皮,時不時晃動片刻,看得諸伏景光鬼使神差地將指尖蓋了上去。

    輕飄飄的一個動作,卻將不安一掃而空。

    于是再抬手時,便只留下彎起些微弧度的嫣色,倒映在那對湛藍里,讓男人的意識也逐漸放空抽離。

    直至十二點的陽光泄進半掩的窗簾,為房間內平添些許暖意。

    ——諸伏景光就是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還沒來得及去看躺在腿上的青年,放在床頭的手機便振動兩下,震得木制矮桌都抖動起來。

    諸伏景光一驚,迅速拿起手機,卻在看清郵件內容后瞳孔驟縮,一對貓眼受到驚嚇般高高挑起——

    【周三晚六點,長野縣樂園主題交易會。黑麥和椰奶酒會跟你一起去,帶狙!——RUM】

    第62章 第 62 章 高明哥:弟啊,你給我甩……

    叮鈴——

    玻璃碰撞的響動清脆。

    有風攜了冷香拐著彎吹到諸伏景光的耳邊, 驚起一小片顫栗,讓后者恍惚于杯壁上的視線收回。

    只是后知后覺,這場假面舞會舉辦于隱蔽性極強的郊外禮堂, 且在明處并沒有窗, 所當然吹不進如此明顯的風。

    是以男人看向身側手捧高腳杯的另一人,轉頭的一瞬與望過來的黑發青年目光相合。

    于是后者微笑著將長長黑發攏于背后,朝他湊近了些:

    “前輩, 你有些走神呢。”

    語調溫軟。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半晌后還是應下了這聲嗔怪。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走神, 而且狙擊手走神乃是大忌。

    可諸伏景光在這次商議過后,并未得到狙擊手的任務, 所以他可以盡情在這觥籌交錯的禮堂里發呆。

    也明白這一點, 五月朝宮縱容地聳了聳肩,將視線眺向遠處尚未開啟的舞池, 手指卻有意無意摩挲上十字星耳墜。

    ——他們在等一個機會。

    幾日前,兩人同時收到朗姆的郵件。

    內容里指名他們和黑麥來做這次任務, 任務目標則是一位叫作麻生介人的富豪。

    他們要在對方口中得到私藏粉末的位置, 再將目標引出禮堂, 讓留在不遠處天臺上的黑麥一擊斃命。

    至于其他的后續,自然不需要他們操心,朗姆的人會處。

    聽起來流程簡單,可麻生介人為人小心謹慎, 輕易不現于人前,要想將之找到并引出去十分不易。

    更何況這處禮堂本就是對方名下財產, 萬一打草驚蛇,麻生介人說不定會躲在其中龜縮不出,可他們卻不能用琴酒那種囂張的手段去炸, 畢竟傳言中對方就將粉末藏在這座禮堂內。

    ——因此,這次任務的關鍵就落在了五月朝宮身上。

    將眸中沉思悉數斂下,五月朝宮又從侍應生那里拿過一杯酒。

    不經意掃過的鎏金搖曳生情,勾得年輕侍應生身子一抖,險些將托盤里的酒液傾到下一位賓客的前襟。

    而罪魁禍首卻沒舍得分去半點目光,僅是走回貓眼男人身邊,親昵地蹭到對方面前,用遮蓋臉頰大半的蕾絲面具碰了碰那張假面:

    “那邊沒有問題,后面我也探查過了,沒有發現麻生介人的影子。”

    早已習慣了被對方的氣息所侵占,諸伏景光僅是抬手將貓又面具扶正,冷靜分析道:

    “我們在禮堂里轉了兩圈卻一無所獲,看來目標和你提供的情報一樣,喜歡踩著時間到,那他在舞會正式開始前應該不會出現了。”

    “現在只需等待舞會開場就好。”

    他定下結論,目光似不經意掃過那片暴露在外的白皙胸膛,捏著杯腳的手指卻有一瞬突兀收緊。

    只見湛藍倒映之下,高挑青年披散著長發,柔軟發絲將領口層層疊疊的布料壓下半分,扎在其中的寶藍色綢帶蜿蜒著沒入衣領,尾端恰好搭在銀釘之上。

    隨腳步晃動,錯開的幾縷碎發下隱約可見一對鎏金,可往日燦如曜日的眸子此時卻盡數收斂,只剩溫馴至極的垂眸,將四周空氣熏染得曖昧。

    五月朝宮正端著剛拿到的酒漫不經心地抿著,不算薄的兩片唇壓過杯口,仿若涂抹了世間最艷麗的紅。

    但只有諸伏景光知道,那就是青年原本的唇色。

    咕咚——

    喉嚨下意識吞咽出聲,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男人略顯狼狽地移開視線,手卻不自覺蓋上嘴唇,只覺溫泉里燎原的火又彌漫至此。

    可他一想到這次朗姆指給五月朝宮的任務,胸口燒灼的情|欲就變作隱隱惱怒。

    ——原因無他,只是麻生介人喜歡漂亮的男人。

    要足夠風情,也足夠純真。

    兩個似是對立的詞語,因此麻生介人手底下的情人換了又換,至今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存在。

    但五月朝宮不同。

    這就是朗姆讓他們這對搭檔來做任務的原因。

    “所以,其實你和我本質上都是用來湊數的,畢竟椰奶酒的能力組織上下誰不清楚?”

    前搭檔離開前的話意味深長,而將心中郁氣甩開,諸伏景光偏頭看向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安心之余卻也拿不準這人的態度。

    最后還是壓低嗓音,問出心中擔憂和隱約酸澀:

    “你…好像并不在意之后會發生的事?”

    “嗯?”

    聞言,仍舊在觀察著周圍的五月朝宮將注意轉移,于暗處挑起的眉梢重新帶上鋒銳:

    “當然不在意,畢竟只是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就能解決的問題。只不過……”

    隨手放下少了一半的酒,黑發青年牽過男人的手臂,后者也就由著對方在西裝外套上留下淺淺褶皺。

    于是青年笑意更甚,將自己面朝對方,挪動腳步將鞋尖嵌進男人的雙腳之間,胸膛處的皮膚便隔著衣料緊緊相貼:

    “前輩,你是在吃醋嗎?”

    諸伏景光:“。”

    這臺詞怎么有點熟悉。

    下一秒,牛郎店前的對話便穿透回憶的大門直達眼前。

    讓男人沉默一瞬,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太放縱五月朝宮了。

    而見男人沉下臉色,自進入禮堂便樂忠于撩撥全場的家伙終于收斂動作,頂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眨啊眨:

    “開玩笑的,不過我這一身可不是給目標看的。”

    用小指指節勾住男人的領結,摩挲著上面偽裝成領夾的防護咒具,五月朝宮笑得恣意。

    在他這里,富豪連一個姓名都沒能留下,畢竟他實在沒什么心思去記不相干的人的名字。

    ——畢竟蘇格蘭就在眼前。

    “好不容易參加一場舞會,當然是穿給前輩看。”

    他將聲音放得很輕,摟著男人腰部的手稍稍用力,讓身體貼得更緊密。

    路過的情侶往這邊投來艷羨目光,好像他們眼前的是再恩愛不過的一對。

    絲絲冷香隔著面具透過來,再加上胸口接觸到的、與柔軟布料全然不同的微涼凸|起,惹得諸伏景光瞬間紅了耳根。

    他急忙掩耳盜鈴地抬手,用鬢角的發努力蓋住耳上的紅,一面咬著牙警告道:

    “別鬧,這是在做任務!”

    卻在下一刻被牽住了手,有人在他頸邊呢喃,話語動人:

    “沒鬧。我只是在提醒前輩,別忘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所以前輩也可以盡情地注視我哦~”

    他說著,人卻往后退了去,可從諸伏景光的角度看,正好能將那漏出衣領的銀色一覽無余。

    環境升溫,喉結不自覺滑動。

    諸伏景光突然很想順著對方的意做些什么,可——

    “咳。”

    天人交戰之際,一聲輕咳自耳邊響起,略有失真的聲音頗為無奈:

    “需要我提醒你們么?現在或許不是親密的時候。”

    天臺之上,伴著凜然秋風,赤井秀一嘆了口氣:

    “舞會就要開場了。”

    赤井秀一總有種預感。

    那就是這個組織,遲早會被椰奶酒從恐怖組織變成情|色組織。

    而且他現在其實挺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倒不是怕被當作臥底抓起來,而是怕聽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被這兩個人給干掉。

    不過椰奶酒好像從來不知道收斂,難不成他喜歡公眾play?

    并不清楚黑麥威士忌腦補的東西,只是被對方的提醒扯回搖搖欲墜的智。

    諸伏景光在青年充滿暗示的笑容里一個深呼吸,旋即拉著對方的手走向舞池。

    他一邊走一邊冷硬著聲音道:

    “待會兒收斂點,抓緊完成任務。”

    麻生介人格外喜歡以結交舞伴的方式獵|艷,而且鐘愛搶走別人的舞伴。

    所以這次五月朝宮就得扮演那個被搶走的‘公主’,而貓眼男人則是痛失舞伴的王子。

    “劇本好俗,況且我們的關系一看就不是這樣。”

    被拽著手臂步入舞池,了解今日角色的青年順從地選了女步,扶上男人肩膀的手卻不老實地滑到對方的頸側,用手背蹭了下還泛著紅的耳垂:

    “要不要換一個?”

    他說話時姿態放得很低,脖頸垂下,僅此一瞬,原先平等的地位便驟然割裂。

    諸伏景光思索片刻,在音樂響起的瞬間點頭答應下來,一雙湛藍于第一個音符躍入舞池時變得傲慢,就連色彩都被壓抑得更加深沉。

    而被攬著的黑發青年則收斂著眉眼,卻在某些節拍上抬起頭來,金湖中漾出恰到好處的依戀,自下而上仰望著。

    ——活像一條被訓好的狗。

    看著狀似乖順的青年,諸伏景光有一瞬間甚至覺得組織這次安排的任務還不錯。

    不過販賣|粉|末是大忌,無論是組織還是麻生介人,這批粉|末他們誰都得不到。

    幾天前,他就已經和幼馴染一起做好了布局。

    思緒淡去,旋律悠揚。

    盡管靠近舞池邊緣,但由于黑發青年總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引得無數雙眼都盯向這里。

    “左邊沒有。”

    撤開差點踩過去的腳步,黑發青年低語。

    “右邊呢?”

    諸伏景光不著痕跡地將身后探究避過。

    五月朝宮搖了搖頭:“也沒有符合情報的人。”

    “憑欲望也沒辦法看出來?”

    又轉過一圈,確定周圍沒有麻生介人的身影,五月朝宮否定道:

    “很可惜,欲望只能看出一些情緒和品格,看不出具體這個人是不是喜歡中途截胡美貌男性……真傷腦筋。”

    本以為會很快結束的青年輕聲抱怨著,就連語調都比平日高了些。

    聽得諸伏景光想笑,無意間卻將目光掃過露|出的細膩脖頸,一時間口干舌燥。

    說起來,他還沒有向五月朝宮求證過對方究竟是不是魅魔。

    ——可當面問這種問題,會不會顯得像是騷|擾?

    正想著,貓眼男人突然察覺到搭檔的舞步停滯一瞬。

    他抬眸剛一接觸那對鎏金,便聽對方輕聲道:

    “你身后七點鐘方向,那對情侶中的男性,看上去并不是普通人呢,而且從身量上看和目標相仿。”

    不過對方帶的舞伴是女性,欲望看起來也很純粹,似乎可以排除麻生介人的可能?

    聽到這話,諸伏景光與青年轉過位置,不著痕跡地打量片刻后道:

    “不,也有可能是帶著女伴掩人耳目。畢竟對方知道組織會找他的麻煩了,應該會有所提防。”

    就是還敢來參加舞會這一點,只能說害怕組織,但并不多。

    不過那道身影細看上去,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又并非看過資料的那種熟——

    “那我去試探一下好了,反正目前看來也就只剩他有問題。”

    還未將內心泛起的波瀾探明,諸伏景光便聽眼前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合情合讓他無法拒絕。

    于是男人只能抑住突兀涌上的晦澀,頷首應下青年的提議。

    樂曲愈發舒緩繾綣。

    收起眼底好奇,五月朝宮被男人帶著往舞池的另一頭靠攏,而那邊的一對則心有靈犀般靠近。

    隨即于變奏之前,裙擺與發尾同時蕩起,白與黑頃刻交疊。

    只一晃神的功夫,女性的手便被諸伏景光輕輕握住指尖,而五月朝宮的背也由戴著面具的男性禮貌攬住。

    ——他對上一雙弧度熟悉的貓眼。

    可暴|露在銀色面具外的并非湛藍,反而帶了些紫,配上火焰一般橙紅的欲望,反差感十足。

    而那對紫眸則在最后一圈轉動中微微睜大,五月朝宮朝胸前垂眸一瞥,很快就明白對方為何如此表情。

    有趣,還挺純情。

    不到半分鐘便猜出這位根本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只是想來附近也沒有其他目標。

    黑發青年索性于一曲終了時佯作不安地側身望去,在得到貓眼男人的首肯后,又看向眼前交換過的舞伴。

    他將一對鎏金彎起,在略顯驚訝的目光中捉住對方的手,行了個不那么正式的吻手禮,笑容中滿是好奇:

    “這位先生,要再跳一支舞么?”

    第63章 第 63 章 “……所以你過來是?”……

    諸伏高明, 35歲,長野縣搜查一課刑警。

    目前正在假面舞會上被一名成年男性邀請跳下一支舞。

    ——實屬從未料想之局面。

    原本緝拿毒|販并非搜查一課的差事。

    但因為麻生介人的把柄始終沒有被抓住,缺少關鍵性證據將人抓捕歸案等種種原因, 剛調回長野縣警署的諸伏高明便在上級的安排下, 與同事上原由衣搭檔,潛入了麻生介人舉辦的樂園主題交易會。

    說是交易會,本質上也不過是為名流企業家等群體提供的社交平臺, 最起碼明面上并沒有某些奇怪的交易。

    因此這次行動關鍵還在于麻生介人本身,以及這處傳聞中麻生介人藏匿粉末的禮堂。

    只可惜, 他和上原由衣在舞會開場前,并未搜尋到麻生介人的影子, 所當然也沒能找到粉末。

    不過從過往資料可以得出此人對于男性的偏愛, 再結合這位富豪對別人舞伴的占有欲,諸伏高明便打算在舞會開場后進行觀察。

    ——結果還真被他發現了什么。

    裙擺紛飛之間, 另一處角落里,都是男子的舞會搭檔并不多見。

    其中一個男人戴著貓又面具, 銳利的眼尾上挑, 渾身上下透著獨屬于上位者的傲慢, 看向舞伴的眼神并非注視著一個人,倒像在居高臨下地施舍。

    而另一位眸中的愛意卻毫不作偽。

    即便身量相仿,垂眸間也將自己放得極為謙卑,仿佛面前的男人便是整個全世界。

    十分古怪。

    將黑發青年的姿態看在眼里, 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使了個眼色,便往那邊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 那個男人竟然默許了他們的接近,甚至中途毫不在意地交換了舞伴。

    就像隨手送出一只寵物一樣。

    ……不,應該說是自信寵物會自己跑回來, 么。

    在心中對這一無禮稱呼說了句抱歉,諸伏高明借著舞曲結束的空檔,仔細觀察起面前朝自己俯身的青年。

    他的手正被對方的唇瓣抵著,比尋常人更濃麗的唇色印在皮膚上,燈光映襯下,就連胸口別著的紅玫瑰也黯然失色。

    手背上傳來的觸感則更加柔軟,搭配青年含著濕意的金眸,流光閃過,有那么一瞬間,男人竟覺自己摸到了跌跌撞撞跑來蹭人的小狗。

    然而小狗的胸前卻打著主人的烙印,就連頸間露出的大片白皙上也有指腹碾過的痕跡,占有意味明顯。

    讓人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有另一種近乎越軌的快|感悄然升起。

    這可真是……

    沉默數秒,將那期待又有些瑟縮的眼神記在心里,諸伏高明最終還是在下一首舞曲響起的剎那點頭應下。

    回應換來驟然蕩開的驚喜,黑發青年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末了卻在悄悄一瞥中收回幾分,只剩下內斂的答謝:

    “非常感謝您。”

    說罷,他將溫軟的身子再度湊上來。

    熱切而直白,讓男人扶在對方背上的指節不自覺痙攣一下,卻被音樂掩蓋不見,只余深思。

    看來青年的行為都受到了那個男人的默許,那么將這名青年送到他這里來,又是懷揣著怎樣的用意呢?

    而且那個人,為何會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思及此,諸伏高明一邊攬著青年的腰背,一邊借著舞步不著痕跡地問道:

    “方才與你一起的,是戀人么?”

    沒想到對方第一件事竟是問這個,五月朝宮面具下的臉浮出幾分訝然,旋即佯作羞怯地偏過頭:

    “還不算戀人,他是我的……”

    又往那邊掃了一眼,順利對上那雙湛藍,黑發青年與男人交握的手緊了緊,嗓音輕柔:

    “嗯…應該說是主人吧。”

    諸伏高明的呼吸錯了半拍:“……所以你過來是?”

    “是主人的任務。”

    五月朝宮毫不遲疑地答道。

    諸伏高明:“……”

    年輕人的娛樂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么?

    深深看了一眼隔壁還在與自己同事跳舞的男人,不知為何,諸伏高明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連帶著看眼前的青年都沒了方才的無措。

    然而就在他打算借此機會,與這名青年再交流一番時——

    燈滅了。

    目之所及一片昏黑。

    抽氣聲與議論聲此起彼伏。

    本就是夜晚,并無窗戶的禮堂甚至連月光都無法灑進,一旦失去了照明,就徹徹底底淪落黑暗。

    而在這黑暗中,喧鬧著的人群攢動,跌跌撞撞往各方逃離。

    諸伏高明下意識想捏緊青年的手,下一秒,卻聽一道刺耳尖叫劃破空氣。

    “死人啦——!!”

    “是、是…這是麻生先生!”

    ——麻生?是麻生介人?

    嗅到一絲不尋常,諸伏高明迅速拉著人往后退至墻根。

    如他所想,本就焦躁的人群在反應過來后,頓時亂成一鍋粥,橫沖直撞著想要離開這里。

    而就在這位刑警開始思考,要不要揭開身份安撫人群時,掌心溫熱卻忽然抽離。

    猝不及防失去的溫度讓男人睜大了一對鳳眼,尚未適應黑暗的眸子朝身后探去——

    卻只看到水墨般暈散在黑暗里的身影。

    *

    “死者麻生介人,現年39歲,也是這次樂園主題交易會的發起者。”

    “死因初步判定是心臟病發作,具體情況還要等法醫來……大概就是這么多。”

    郊區出警效率總是比較慢,當警車趕到時,距離事發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分鐘。

    看著9.9成新、明顯剛畢業警察做著匯報,末了朝戴著手套再次蹲下檢查尸體的眼熟刑警行禮,人群里,諸伏高明上挑的眉梢都帶了些許凝重。

    來的人里有自己的好友大和敢助暫且不提,對方在看到自己和上原由衣時便已經接下提示,不會泄露這次行動。

    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瞳孔放大、嘴唇紫紺、面色蒼白,確實符合心臟病發作的特征。

    ——但,真的是心臟病么?

    “我覺得不會,最起碼麻生介人不會。”

    低沉嗓音連同風聲一齊自耳麥傳出。

    站在角落里,諸伏景光靜靜凝望著遠處的那一幕,眉目間透著冰寒。

    他用指尖在耳機上敲出有規律的音節,動作卻略有些焦急:

    [怎么說?]

    天臺上,赤井秀一用準鏡瞄了眼禮堂后門,哼笑一聲:

    “只是一個猜測,蘇格蘭。”

    “椰奶酒給我們的情報里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麻生介人的身體很健康。雖然不排除猝死的可能,但他的家族沒有心臟病史,而且他也會定期進行體檢。”

    “況且你也說過,管事來得太快了,幾乎是在來電后便立刻開始組織安撫人群。并且無論是解釋損壞的由還是修復電閘的速度,都仿佛經過千百次排練,這么一看不覺得太巧了么?”

    ——巧得詭譎,甚至找好了替死的羔羊。

    警笛聲將周圍氣氛渲染得極為嚴肅。

    赤井秀一放下狙擊槍,站起身朝著遠處被映紅的天際看去,過了一會兒,耳麥里傳來規律的敲擊:

    [所以,這場戲碼是麻生介人主動設計的,他想要讓‘自己’死去,好讓生前的仇怨都被抹消。]

    “是。我猜死去的應該只是和麻生介人長得很像的人,或者是做了整容。如果是易容的話,不可能就那么躺在那里騙過警方。”

    他頓了頓,笑道:

    “說起來,椰奶酒不是去追查真正的麻生介人了么?不必擔憂,他的手段你也清楚,我要回到工位上準備一下了。”

    以略帶調侃的話結束了對談,針織帽男人便繼續蹲下身守著禮堂后門的動靜。

    徒留諸伏景光一個人盯著警察忙碌的身影,暗自磨牙。

    不必擔憂?

    不,黑麥根本不清楚,五月朝宮在耳機里敲下‘放心’幾個字,只會讓自己更不放心。

    這跟把家里弄得一團糟之后,蹲在門口給回家的主人報備一聲‘汪!’的哈士奇有什么區別!

    將雜亂思緒拋到腦后,貓眼男人扶正混亂中有些歪掉的假面,正打算找機會離開。

    畢竟雖說警方尚未讓他們這些賓客摘下面具,但一旦發現死者的死因另有蹊蹺,或是出現其他特殊情況,摘下假面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對于他目前的身份來說,無論是混入舞會之人,還是組織成員,哪一個都不能在警方面前暴露。

    放輕腳步緩緩后退,眼看離通往走廊的門還有幾步遠,下一秒,諸伏景光便聽身后低沉嗓音傳來:

    “這位先生,請留步。”

    “……”糟了。

    于心中喟嘆一句,諸伏景光轉過身,對上了一雙和自己相似的眸。

    “請問此前與你一起的舞伴,去了哪里?”

    *

    密室。

    香味四溢。

    并非禮堂內的各式香水味,烘烤面包和奶油的香氣放肆飄散,充滿這間被改造成用餐廳的密室,讓空氣都變得香甜。

    然而此刻,或跪或站的人神情空洞,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卻無一人抬手擦去。

    站在最中間的服務生見了這一幕,表情更加恐慌,極度緊張的狀態下,就連呼吸中的甜蜜都變作了痛苦。

    而恐懼源頭便是坐在長桌上的青年。

    黑發順從地披散于背后,藍色發帶一路蜿蜒,終點則是敞開的胸口。

    反復把玩著手中餐刀,五月朝宮似笑非笑地掃過面前的十幾人,最后一對鎏金鎖定唯一還清醒的服務生,針芒般豎直的瞳仁讓后者顫抖的幅度更大了。

    對這位將自己‘迷暈’綁來的男性,黑發青年并未有什么抱怨,反而語氣和善,彎起眉眼輕聲問道:

    “你剛剛說了什么?”

    服務生顫顫巍巍回答:“……是,晚宴開始?”

    “不對,上一句。”

    “…我,我提議干掉和您一起的那位——噫?!”

    上一秒還在指間打轉的餐刀突兀刺在服務生的臉側,深深鑿進墻里。

    后者驚叫一聲便使勁捂住了嘴巴,任由發絲被削落幾根也沒敢再發出聲音。

    而見他如此,五月朝宮嗤笑一聲,表情不復平靜,一對金湖更是幾乎凝結成冰:

    “我還以為你們的承受能力有多厲害,不僅在暗處舉辦人體盛宴、私藏粉末,還想殺人。”

    “沒想到只是這樣就嚇破了膽。”

    說著,他又拿了一柄餐刀,漫不經心打量起刀身上反射的燦金,輕笑道:

    “不過你們的花樣倒是很多,多少給了我一些啟發。但介于這里是麻生介人準備的地方,難保不會有什么糟粕事,我可不會隨隨便便拿來給前輩用。”

    略有些可惜地掃了眼身后精心準備的美酒佳肴,黑發青年靈巧地跳下桌。

    將拿回的耳機重新接通,點了點暗號后道:

    “前輩,問出麻生介人的位置了,他目前就在大廳。我這就告訴你他的面具款式,你——”

    “……前輩?”

    并未得到回應,聽著耳機里傳來的喧鬧雜音,五月朝宮微微蹙眉。

    還未等他再說些什么,另一頭卻忽然安靜,接著便聽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綠川先生在和誰說話?”

    五月朝宮聽了出來,那是與自己跳舞的那個男人。

    而沉默片刻,貓眼男人的聲音緊隨其后,禮貌卻高高在上,隱隱又透著絕望地回道:

    “沒什么——”

    “只是一條不著家的狗。”

    第64章 第 64 章 “我是說你洗的那條狗,……

    被交換舞伴的另一方叫住, 諸伏景光毫不意外。

    身穿藍色西裝的男人氣質優雅,脊背挺直,乍看上去約莫比自己大了幾歲。

    佩戴的面具是簡約的銀, 而唯一露出的雙眼則與自己弧度相同, 仔細一瞧卻更細長些,眸色也是深邃的藍紫調。

    ——很眼熟。

    面對這種堪稱糾纏不休的家伙,以自己高傲的訓|狗人人設來說, 本應頗為不耐煩地打斷交流,離開此地繼續任務。

    但隨著話題深入, 諸伏景光卻對此人愈發覺得熟悉,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親近, 更別提切斷話題了。

    這太奇怪了。

    盡管并非見不得人的交易會, 但麻生介人邀請的都是名流和企業家。

    他自認從未結交過這樣的人,而唯一有幾率在長野碰到的長兄……

    不, 即便是緝|毒也輪不到搜查一課,更何況與自己懷揣著同樣的目的, 潛入舞會尋找麻生介人了。

    他的兄長諸伏高明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

    ——那這份親近感究竟從何而來?

    思考未果, 早已停止變幻的燈光下, 貓眼男人將眉頭微微擰起。

    而見對方如此,諸伏高明便以為這位禮貌但藏著幾分傲慢的男人不愿再談下去,可心中的聲音卻督促他一定要追查清楚。

    他總有預感,一旦放眼前的人離開, 短時間內便再難解開謎題。

    各懷心思之下,僅有諸伏景光能夠聽見的電流聲響起, 并不大,卻將耳朵刺得些許麻癢。

    諸伏景光屏氣凝神,便聽失聯了好一陣的家伙輕聲道:

    “前輩, 問出麻生介人的位置了,他目前就在大廳。我這就告訴你他的面具款式,你——”

    陰影突兀靠近,心神被耳機牽動大半的男人卻沒能第一時間反應。

    于是雜音遺漏,諸伏高明將那一聲‘前輩’聽得清楚,他掃向男人那對湛藍的眸,在從中順利捕捉到了一絲愕然后,友好地笑了笑:

    “綠川先生在和誰說話?”

    諸伏景光在心里深吸一口氣。

    ——五月朝宮,你怎么就會挑這種時候出現啊!

    佯作沉吟地抬手于面具的一側摸了摸,諸伏景光心里簡直叫苦不迭。

    他現在仿佛被劈成了兩半,智告訴他應該嚴格遵循人設來演,但潛意識卻在瘋狂搖頭三連,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做出任何敗壞風評的行為。

    可僅從只言片語便能發現,眼前人絕對精明。

    若是不維持方才的人設,恐怕會被對方看出端倪。

    想到這里,貓眼男人極快地抿了下嘴唇,在那雙深紫色的注視下擠出一聲冷笑:

    “沒什么——”

    他意味深長地盯向對方胸口的玫瑰半晌,用自己藏匿著陰郁的湛藍與那雙紫交匯,禮貌中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輕蔑和不在意,仿若在談論什么玩具:

    “只是一條不著家的狗。”

    隨時可以拋棄般隨性,卻意外從眼底探得幾分擔憂。

    諸伏高明有些意外地挑高眉梢,發現這位戴著貓又面具的男人并非如他表現的那樣傲慢,最起碼對方是有真心……

    “叮鈴。”

    郵件提示音將心中呢喃打斷。

    湛藍貓眼登時一亮,心說終于可以找借口逃離這里,諸伏景光立刻朝著男人頷首,禮貌而疏離地道:

    “家里的狗在催我過去…請恕我先失陪了。”

    ——zero,救人于水火!?

    而盡管并不解這種狗來狗去的play,但見對方恨不得立刻奔到‘家犬’身邊的架勢,諸伏高明表示尊重且祝福:

    “請。”

    目送那道熟悉的背影離開,諸伏高明便收斂心思去和上原由衣匯合。

    不曾想剛一見到人,便被同事拉到一旁小聲道:

    “剛剛阿敢接了一個電話,之后似乎在找什么人。”

    找人?

    下意識揚眉,還沒等厘清思路,余下話語便被手機鈴聲和遠處走來的人同時打斷:

    “喂,你們兩個,跟我來。”

    ——休息室內。

    “我說高明,這次你總該信了吧!”

    掛斷電話,將摘下的面具拿在手中端詳片刻,諸伏高明喟嘆出聲:

    “當真是突然阿。”

    突然終止的任務,突然出現的合作對象,這一切都昭示著這次行動的不凡。

    “不過既然公安只是提出和我們合作,那么明面上還是由我們來主持大局的。”

    上原由衣接道。

    摩挲著面具,不知為何,諸伏高明又想起了方才離開找狗的男人,以及對方口中的‘狗’,心中疑惑更深。

    若說公安投麻生介人所好,找出兩名警察演了這場戲來釣魚也很正常,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那兩個男人看上去并不像公安的人。

    最起碼這種奇怪的劇本,日本公安應該想不出來。

    況且即使其中一方表現得十分傲慢,但那個男人眼里的感情卻不容作假。

    他們彼此都有著超乎同事關系的情感。

    這才是諸伏高明接到消息后,更加困惑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點原因就是——

    那雙眼睛,很像他的弟弟。

    從警校畢業后就音訊全無的弟弟景光,最后留給他的,也不過寥寥數語。

    諸伏高明猜測對方應當是被調去執行秘密任務,例如臥底。

    而如果方才的男人真的是景光……

    臥底需要如此代入角色,那這個組織未免過于恐怖了。

    想到這里,原本的猜想已經確定了八分。

    諸伏高明攥著面具的手緊了緊,很想去將這些年的疑惑問清,可他也知道,貿然打擾一定會為對方帶去麻煩。

    不過他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預感在大和敢助說出‘死去的人可能不是麻生介人,在死者臉上發現了大量整容痕跡’時到達了巔峰——

    “記得方才在禮堂里,我曾瞥見一個可疑的人離開了禮堂。”

    思索片刻,諸伏高明到底還是說出了口。

    大和敢助掃了他一眼,拍板決定道: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找,正好也能讓那些公安借機行動!”

    *

    另一邊。

    在對方的注視下倉皇逃離后,諸伏景光便將手機拿出來,點開郵件:

    【布置完畢。】

    沒有任何落款,但諸伏景光明白,這是等候在外的安室透所發。

    這次行動,需要指揮公安的安室透不能在明面上參與,否則會落下話柄。

    況且還有一個礙事的黑麥在,為了不暴露身份,安室透索性便留在了外面遠程操作。

    而聽到方才貓眼男人說的話,耳麥另一頭的五月朝宮先是一愣,而后癡癡笑起來,以指尖撥開垂落的發尾:

    “麻生介人的面具是最普通的白板,不過他在面具的側邊涂上了黑色顏料,所以找起來也很方便。”

    “但你可要快點找到他啊,前輩。”

    扶著額頭佯作頭疼,諸伏景光正用余光搜尋對應特征的人,聞言腳步一滯,有些緊張地問:

    “你那邊出什么問題了么?”

    “嗯?沒有哦。”

    本就溫馴的嗓音更加輕柔,細聽還摻了一絲可憐:

    “只是早點把人帶過來,前輩才能早點見到你的狗啊~”

    諸伏景光:“。”

    他這下真要頭疼了,五月朝宮——這人一天不調|情會死嗎!

    ……慢著,如果是魅魔,還真有可能?

    聽說魅魔的食物只有,那么如果長時間不進食,會不會真的死掉?

    想到這里,貓眼男人不免擔憂起來。

    心說想知道這種幻想生物的特征和弱點,只查ACG資料果然完全不行,還是要找專業的情報。

    那么論上,咒術界應該也了解魅魔吧?

    不如等任務結束后和情報商問問好了。

    趁另一頭沉默下去,諸伏景光一邊找人,一邊任由思緒發散,卻聽手機再次震動一下:

    【不過幸好,這次長野縣也在做緝|毒搜查,公安這邊就和長野縣縣警進行了合作,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借著長野縣的名義突入了。】

    【……和長野縣合作?】

    本該是件好事,可諸伏景光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心里咯噔一聲,安室透卻對幼馴染此刻隱隱裂開的表情一無所知:

    【對。但為了不讓組織起疑心,麻生介人必須死,讓椰奶酒把他引到黑麥那邊吧,按你們的原計劃進行。以黑麥的槍聲為信號,接下來就交由公安處,你們撤退快一點。】

    敲完一段字,安室透又想起那含狗量過多的對話,一條帶著許多省略號的郵件接著發了過去:

    【說起來,那個狗…嗯,之前就想問了…你們現在的關系……?】

    諸伏景光:“……”

    ——不zero,你聽我解釋啊!

    接收到內容為‘這只是自己迎合椰奶酒的一種策略’的郵件,安室透嘴角一抽。

    公安在來之前就破譯了這個聯絡頻道進行監聽,但幸好目前進行監聽的只有他一個,不然自家幼馴染的名聲就要山體滑坡了。

    不過……

    【hiro,你真的沒動心嗎?】

    “……”

    放下手機,諸伏景光沒有再回復。

    他只是沉默著,用那對湛藍仰望禮堂穹頂,試圖于暖光燈下捕捉塵粒的碎片,卻從水晶吊燈折射的光線里窺探到一片燦金。

    一時間心聲叫囂,四下皆靜。

    真的沒動心么?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曖昧的、溫存的、極端的、隱忍的。

    好似一面面瑰色的玻璃繁復拼湊。

    相逢的第一眼,五月朝宮便將他的所有悉數呈現,最后卻統統匯集成沾滿水汽、帶著溫熱愛意注視著自己的鎏金。

    諸伏景光肯定,沒有人不會被這樣的眼神打動。

    就算是臥底警察也不例外。

    所以——

    【我會向上級申請將五月列為污點證人,zero。】

    而后一點一點教導他,關心他,控制他,乃至——。

    白底黑字,透出的堅定卻分毫不差。

    將郵件刪掉,金發青年將嘴唇抿得泛白,這才在下屬不解的目光下嘆了口氣。

    果然啊,hiro他還是心軟了。

    他就說這個honey trap不行!完全不行!

    不僅陷阱被拆了,就連蜂蜜也被人連盆端走了!

    ——五月朝宮,把他的幼馴染吐出來啊!!!

    可不論內心如何咆哮,降谷零打字時還是沒有泄露半分情緒。

    只是在交代完公安的安排以及注意事項后,在末尾捎帶了一句略有億點個人恩怨的話:

    【不過椰奶酒的占有欲太強了,hiro。其他的之后再說,但如果他對‘狗’這個身份很滿意的話……實在不行你就把家里的狗送到我這里來吧,權當作給哈羅找個玩伴。】

    諸伏景光:【……?】

    生怕諸伏景光誤會后面的狗指得是五月朝宮,安室透還貼心地補充道:

    【我說的是有一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時,你洗的那條狗,不是五月朝宮。對了,hiro你家的狗是什么品種的?】

    第65章 二合一3000營養液加更 你這個用餐……

    麻生介人正往‘用餐廳’走去。

    白板面具毫無特色, 看起來隨時都能泯然眾人,只是在側面用涂料抹黑,這才讓偏愛與眾不同的男人心情愉悅幾分。

    當然, 一想到‘用餐廳’里正等待他的美味, 麻生介人的腳步更輕快了。

    黑發柔順,金眸水霧氤氳。

    一眼鎖定的青年低垂下脖頸,似是羞怯, 前襟敞開的弧度卻熱烈大膽。

    甚至還有兩粒銀色于嫣紅之上含苞待放,寶藍色綢帶的尾端將那點紅艷半遮半掩, 直接讓觀看禮堂監控的麻生介人站了起來!

    他立即吩咐手底下的人,將這難得一見的食材‘請’到‘用餐廳’。

    甚至驅散了原本宴請的賓客, 不惜背負不講信用的罵名。

    畢竟這可是他從未見過的、最符合他美學的珍饈!

    他絕對不會將之讓給其他人品嘗!

    但一想到那個在舞會上強硬攬著青年的貓又面具男, 麻生介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憑什么?憑什么那個人就能擁有如此美麗的存在?他們之間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不,沒人能忍得住將對方冷落一夜, 那想必自己的美味已經遭到玷污了!

    ——這怎么行!!

    腦補了十萬字纏|綿一夜,麻生介人咬牙切齒, 將手里的監控室鑰匙丟給手下人, 陰沉著臉吩咐道:

    “計劃完成后, 將那個男人帶到偏僻的地方處掉。”

    他事先查過這兩個人所在的企業,似乎和那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搞不好那個男人就是組織派來的。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先下手為強了!

    拐過長廊, 戴面具的男人佯作無事地繼續前行。

    找借口避過幼馴染的一起遛狗邀請,諸伏景光小心跟上對方, 時不時隱在拐角處,耳麥里五月朝宮繼續提醒:

    “這里的服務生和下屬都不清楚粉末藏匿的地方,看來只能問麻生介人了。前輩, 你不用試著搞定對方,直接打暈了帶來我這邊就好。”

    問過最后一人卻也一無所獲,黑發青年索性將之深度催眠后丟到一邊,鞋跟踩在唯一清醒的侍應生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腳,一邊輕聲道:

    “右側長廊最盡頭的房間,那里有一間密室通往下方,我會在樓下接應你。”

    右邊么……可這里是禮堂左側的長廊,看來麻生介人還想做些別的事了。

    在耳機上敲了敲表示明白,貓眼男人便開始縮短距離,心里卻總覺得遺漏了什么關鍵。

    就比如前面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以麻生介人的警惕性來說,不應如此。

    但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是以諸伏景光找準機會立刻上前,手中槍|托直接敲上對方的后頸!

    骨頭與金屬相撞發出“砰”得一聲,前面的人應聲栽倒。

    諸伏景光一把將人接住,卻聽身后突然傳來撫掌聲!

    ——糟了!

    意識到自己中了埋伏,男人立即轉身,一對貓眼凜冽非常。

    可在手里的槍尚未瞄準時,對面的槍口已經先一步對準了他的額頭:

    “喂,把槍給我。”

    笑聲里都透著惡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被四名黑衣人簇擁著的男人同樣戴了白板面具,就連體型都和諸伏景光方才打暈的人如出一轍。

    他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去拿槍,身后的黑衣人便走上前去,將諸伏景光遞上的槍拿起,又往后撤開安全距離。

    “……麻生介人?”

    暗道一聲不妙,貓眼男人咬緊后槽牙問道。

    見他如此警惕,麻生介人咧了咧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不錯。晚上好,這位對‘我’似乎有些意見的先生,還是說應該叫你——那個組織派來的人?”

    將眼前人更加凝重的表情看在眼里,麻生介人笑得愈發開心了:

    “你們總自認高人一等,是篤定我會在人群里欣賞我安排的退場儀式?哈!”

    “真可惜,我很快就能擺脫你們了……說起來,原本我是想直接派人殺掉你,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他嗤笑一聲,腳下來回踱步,槍口卻穩穩對準貓眼男人的頭,棕黑色的眼里滿是惡意:

    “讓我猜猜,你不會還是代號成員吧?你們這種家伙竟然會帶情人來做任務,可真自信啊,看上去你對那個小情人應該挺在意的?”

    “前輩,別聽他的話。”

    聞言,另一邊的黑發青年驟然沉下臉色,手撫上耳麥輕聲提醒。

    知道五月朝宮沒事,可在聽到麻生介人的話后,諸伏景光還是不可避免地升起怒火,握|槍的手攥得發麻,青筋暴起。

    他勉力壓下這牽動心神的情緒,卻并未完全聽從五月朝宮的勸告,而是看向那張白板面具,聲音極為冷硬:

    “你想做什么?”

    麻生介人攤開一只手,夸張的神情下滿是炫耀之意:

    “做什么?人體盛宴聽過吧,當然是在他身上擺滿佳肴,等到酒足飯飽再去品嘗——”

    “蘇格蘭!”

    驟然拔高的音量刺得諸伏景光回過神,注意力重新聚焦于耳機里的聲音,一對湛藍快速眨了兩下。

    聽著麻生介人喋喋不休的垃圾話,五月朝宮深吸一口氣勸道:

    “蘇格蘭,不要多想。既然他的目的是我,那就必然會來到我目前在的這間餐廳,按照計劃跟他一起過來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末了他再度放緩聲音:

    “已經四十分十三秒了,前輩,我很想你。”

    泄出耳機的細語情意纏綿,直白熱烈。

    男人一時無言。

    他當然知道麻生介人會去到那邊,也清楚五月朝宮完好無損,但——

    五月朝宮總是這樣。

    那家伙總是自作主張地去做些危險的事。

    被人帶到所謂的餐廳里是這樣,引誘任務目標到狙擊位,結果被濺了滿臉血時還是如此。

    ——他似乎永遠都學不會看重自己的生命。

    諸伏景光惱怒的是這一點。

    而見男人沉默,麻生介人以為對方放棄了抵抗,笑意更加張狂。

    他當然看到了男人的耳機,也知道這人外面說不定還有幫手,就比如…將自己引出去再殺死的狙擊手?

    但,那又如何?

    這處禮堂設有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只有自己和當初的建筑工人知曉。

    可那些工人早已沒了泄露秘密的可能,那他還有什么可怕的?待到守在外面的組織成員混進來時,自己早就抽身了!

    不過,儲存在密室里的粉末確實是個問題,他暫時沒什么好去處放置它們。

    長野縣那些警察最近查粉末查得緊,進行大批量轉移難保不會被條子發現端倪……算了,管他呢!

    想到‘用餐廳’里那對被水汽填滿的鎏金,麻生介人便迫不及待想去到密室,好好品味一番,一時間沒了旁的心思。

    況且他自信外面的人就算來了也沒辦法找到密室,那何不用完‘這一餐’再離開?

    想到這里,戴著白板面具的人將槍|口往上抬了抬,笑著道:

    “來吧,跟我走。”

    他已經等不及看到對方無能為力的模樣了!

    *

    長廊之內,燈火搖曳。

    厚重地毯將腳步聲阻絕,長廊于折射的鏡中來回復旋,好似看不到盡頭。

    穿過又一道門,耳機里的聲音歸于沉寂,被黑衣人挾制在中間的諸伏景光眉頭愈發緊鎖。

    ——這不是五月朝宮說的路。

    走在前面的男人好整以暇,似乎篤定組織拿他沒辦法,而從這一路上見識到的機關來看,確實如此。

    諸伏景光肯定,就算此刻黑麥從天臺趕來這里,也沒辦法完美破解那些機關。

    可想而知,麻生介人設計這座禮堂時花費了多少心思。

    以作惡為動力的心思,實在令人厭惡。

    “站在這里。”

    話音剛落,前面的人便停下腳步,緊接著貓眼男人就見又一機關開啟。

    不遠處的墻壁開始一點點挪動,直至露出幽深晦暗的臺階,一路通往地下,麻生介人這才轉頭看向他,語氣意味深長:

    “進去吧,這位先生。”

    “……”

    順著對方的意先一步走下去,越往下,諸伏景光越是心驚。

    逐漸寬敞的空間燈火通明,奢靡裝潢延續了上層禮堂的風格,家具無一不精,從擺放上看…會客廳?

    為什么要在地下放會客廳?

    大腦給出精確的判斷,可疑惑卻更加深沉。

    就在此時,身后人恰到好處地解釋道:

    “原本這里應該有客人在的,不過為了獨自品嘗你那位小情人,我可是特意遣散了他們,這對他來說算是相當大的榮譽了吧。”

    下到最底部,看著男人轉過身望向自己的冰冷眼神,麻生介人更加放肆地笑起來:

    “別這么看我,你似乎事先知道用餐廳在右邊?那可真不巧,你知道的情報還不是全部。密室都是互相連通的,這處禮堂早就被我改造成了一座迷宮,很多路就連服務生都不清楚。”

    說罷,他按動通往‘用餐廳’的機關,笑意更甚:

    “不過接下來去的地方倒是有備餐員在,到時候你也可以看看你的……?!”

    余下話語被卡在喉嚨里,麻生介人看著‘用餐廳’里的畫面,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只見開啟的大門后面,十余人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唯獨黑發青年坐在長桌邊笑得恣意,而他手邊則是顫顫巍巍的服務生——

    “Surprise~!”

    甜蜜嗓音回蕩在四周,惹得男人心神一蕩,緊接著一道銀光閃過,被瞄準的麻生介人卻毫無知覺。

    而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旁邊訓練有素的黑衣保鏢便立刻上前一步,一槍打飛疾射而來的餐刀,卻在下一秒眼神空洞地轟然倒地!

    咂了下舌,五月朝宮將能力收回,揚聲喊道:

    “前輩!”

    麻生介人渾身一顫。

    前輩?

    不,怎么可能,他身后明明還有保鏢在鉗制那個——?!

    意識到了什么,麻生介人猛地回頭看向貓眼男人。

    卻發現那對曾席卷著風暴的湛藍此刻一片平靜,哪里還有什么憤怒和隱忍!

    這種配合,這種默契,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惡,他被這兩個家伙合起伙來騙了!

    恨不得在貓眼男人身上撕下一塊肉,麻生介人借著保鏢的遮擋,步子急急向后退去,打算把保鏢留在后面。

    也知道剛剛沖在前面的保鏢倒下得蹊蹺,故而麻生介人沒敢再看那個青年,雖然美色當前,但還是命更重要!

    該死的,他果然不該認為組織派來的人會是省油的燈!

    心想只要離開這里,那么自己總會有辦法逃到外界。

    可就在麻生介人罵罵咧咧往門那邊跑時,只聽身后傳來拳拳到肉的聲響,緊接著一只手牢牢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骨頭傳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麻生介人疼得悶哼一聲,驚悚地往后一看——

    “你剛剛說過,要做什么來著?”

    戴著貓又面具的男人目光如刀,一字一頓,在他身后則是兩名倒在地上痛苦打滾的保鏢,余下一名已然昏厥。

    狙擊手用了幾乎十成十的力道,下手狠厲地將掌下的肩骨錯位,麻生介人再也忍不住慘叫出聲:

    “呃啊——!”

    思維混亂之際,他夾著恨意瞪向貓眼男人,卻只得到居高臨下的注視:

    “失禮了。”

    “如果你說不出私藏粉末的具體位置,我想你應該沒辦法活著走出這間密室了……這位麻生介人先生。”

    他說話十分禮貌,甚至用了敬語,可語調卻極為陰陽怪氣。

    知道蘇格蘭心里憋著氣,五月朝宮并未再用聲音控制麻生介人。

    只是悠哉地支著下巴,看著貓眼男人將那曾經大放厥詞的家伙按倒在地,用繳來的槍抵在對方額頭上。

    ——角色正式交換。

    一直相當自信的人如夢初醒,一改方才的傲慢,顫顫巍巍道:

    “我說,我說!在、在我的臥室,那里有一個密道……不過得穿過呃,用餐廳。”

    哆哆嗦嗦把話說完,麻生介人此刻分外狼狽。

    白板面具早就不知甩到了哪里,鼻涕眼淚更是糊了一臉,再也不復之前的從容。

    見此,五月朝宮從桌子旁站直身體,將同樣抖成篩子的服務生催眠洗掉記憶。

    隨后緩步走到貓眼男人身邊,俯下身去看這位壞事做盡的富豪,一對金湖里蓄了幾分好奇:

    “看來沒有我出手的機會了,真是可惜。不過剛才我就想問了,你們這種膽量到底為了什么,才會做下這么多喪心病狂的事呢?”

    他并未索要回答,而是在麻生介人躲閃的眼神下重新直起身,低聲嗤笑:

    “人類的欲望可真是潛力無限啊。”

    聽到欲望這個詞,諸伏景光持|槍的手反射性指尖一動。

    旋即斂下眸中思索,將手底下男人的手臂折過,在又一聲尖叫里語氣冰冷地道:

    “那就現在起來帶路,別耍花招。”

    *

    狩獵者變成獵物,麻生介人在槍管的威逼下充當向導,不情不愿地挪動著腳步向前。

    而正式走進所謂的用餐廳,諸伏景光掃過那些擺放在餐桌上的珍饈美酒,卻并未有多少抵觸。

    反而思緒飄忽,想起曾于夢中窺探到的畫面,配上空氣里溢散的甘甜與冷香,一時間只覺面頰發熱,一對湛藍不由自主地往身邊瞥去,卻恰好撞上那抹燦金:

    “想我了嗎,前——輩?”

    懶洋洋地半瞇著眼看向對方,五月朝宮抻長的聲音里帶了幾分刻意,語調卻比糖霜更加甜蜜:

    “還是說,蘇格蘭前輩在考慮其他的事,比如任務完成后我們用一下這個?”

    他說著用指尖指向最中間的餐盤,暗示之意明顯,聽得諸伏景光登時撇過臉,冷聲道:

    “正經點。”

    ——誰會在這里用這種東西啊!

    在心中吶喊著駁回了搭檔的申請,諸伏景光看著前面帶路的身影,微微擰起眉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說是用藏匿的粉末換麻生介人一命,可在得到粉末后,麻生介人就不再具有存在的價值,自然也就不需要留他了。

    但此時此刻,前面的人雖然步調緩慢,卻似乎并未搞什么小動作,這按諸伏景光的經驗來看簡直不可思議。

    抱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觀念,貓眼男人暗自提高了警惕,在麻生介人停下腳步的同時,立刻用槍頂了下對方的后腦勺:

    “為什么不走?”

    他懷疑地看向背對著自己的人,手里的槍緊了緊,便聽麻生介人突然笑起來:

    “因為到了啊!”

    最后一個字尚未消失在空氣里,諸伏景光便覺眼前一道黑影晃過,接著警報聲響徹大腦!

    “——砰!”

    一聲槍響。

    變故突如其來,反應及時的男人毫不猶豫地射出子彈,打中了朝前方撲過去的麻生介人的左手。

    可對方卻扭曲著臉,用手肘擊倒了擺在柜子上的裝飾花瓶,頃刻間霧氣四散,整個房間都被帶著特殊甜味的氣體籠罩!

    …這種感覺,是毒氣?!

    “前輩,掩住口鼻!”

    煙霧彌漫的剎那,落后一步的黑發青年立即沖上前去。

    五月朝宮一個閃身來到貓眼男人面前,將對方帶離煙霧中心,可男人到底還是吸入了一些煙氣。

    “咳咳,咳……!”

    止不住地咳嗽著,諸伏景光只覺頭腦一陣發熱,連同視野都開始飄忽。

    他勉強抬手按在青年托住自己的手臂上,咬牙道:

    “解毒劑…既然麻生介人敢在自己也在的情況下用這個,那就一定有解毒劑…!”

    看這個感覺,如果不找出解毒劑,今天他們兩個都要交待在這里了!

    細密的煙霧還在不停擴散,見貓眼男人愈發虛弱,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五月朝宮暗罵自己的大意,隨后將貓眼男人扶到一邊坐好,顧不得耳機里傳來的聲音就打算催眠麻生介人,卻見捂著手臂倒在地上的男人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解毒劑?這可不是什么毒藥啊!”

    刻意避開黑發青年的雙眼,警惕性頗高的男人掙扎著站起身,在觸碰到傷口時有一瞬面部猙獰,卻還是狂熱笑道:

    “這算是…用來給獵物增加風味的小玩意。不過我安裝的都是烈性藥劑,只需吸入一丁點就可以身體發軟,沒辦法動作分毫,最后任人玩|弄。”

    “不過。”

    深深喘了口粗氣,麻生介人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挪動鞋跟,一邊繼續道:

    “所謂的解藥也是有的,只不過需要提前服用罷了。至于事后的解藥,想要的話就來拿……唔!”

    話尾被突兀截住,緊接著身體驟然失去平衡,麻生介人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即將踩上機關的腳也被大力踢開,肩膀被重壓,疼得他五官都皺在一起,麻生介人帶著滿心慌亂去找將他變得如此狼狽的源頭,卻沒想到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眼睛!

    豎直的瞳仁猶如冷血動物,暴戾正于那對鎏金中緩慢凝聚。

    印象里,溫馴又不失風情的青年此刻正踩著他的左肩。

    綺麗眉眼居高臨下,像是在看垃圾一樣看著自己,嫣色的唇卻勾起一抹淺笑:

    “原來如此,那你說的粉末放置地點是真的對吧?因為你斷定我們會栽在這里,所以即使告知真相也無所謂。”

    “對……不對,等一下!”

    思維亂得像一鍋粥,麻生介人看著突然表情平和了的黑發青年,眉頭蹙起,遲疑道:

    “你,你不擔心?等等…你怎么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他明明用了最烈的藥,怎么眼前的人看起來毫無反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那邊男人的情況,他的藥不可能是假的啊!

    在男人懷疑人生時,黑發青年突然哼笑一聲,撤開了腳。

    不清楚對方這么做的原因,可麻生介人的求生欲暴起,讓他此刻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踉蹌著起身,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因為他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尾巴。

    大約拇指粗細,黑色的、頂端是桃心形狀的尾巴。

    完全不科學的存在正緩慢將衣擺挑起,最后乖順地纏繞上黑發青年遞出去的指尖。

    ——曖昧又詭異。

    從未想過的一幕讓麻生介人直接傻了眼,他的脖子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下意識抬起去看青年的臉——

    而后抬眸間,那對璀璨鎏金便倒映在他逐漸爬上驚恐的眼底:

    “沒事?當然沒事了,這種程度的媚|藥怎么可能有問題。”

    站直身體,黑發青年操著一如既往的溫馴語氣,一步步走近麻生介人,唇角是后者熟悉的弧度——

    那是面對獵物時的、狩獵者的專屬笑容。

    “至于擔心…如果是毒氣的話確實會擔心,因為我本身并不擅長治療和解毒,不過既然是催情噴霧那就完全沒問題了。不如說——”

    角色顛倒之下,黑發青年將手中餐刀一轉,抵住男人的鼻尖,在對方不住的顫抖中無辜地眨了眨眼。

    旋即停頓片刻,笑著露出鋒銳牙尖:

    “不如說,我可真是太謝謝你了。”

    第66章 第 66 章 如何分開草莓和奶油卻將……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快死掉了。

    身下是再普通不過的椅子, 可他只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的棉花糖。

    焰苗舐上雪白外殼,于時間的流逝下將整個身體烘烤得發燙,逐漸透出內里的粉。

    然而實際上, 那層脆韌糖殼下卻是滿溢的甜漿。

    融化的夾心化為甜蜜汁水, 拼了命想要沖破束縛,卻又被挾制其中——

    不得釋放。

    如此反復下,智漸次離去, 就連神志也不甚清明。

    讓貓眼男人忍不住用僅剩的性思考,為何今天的任務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明明只是吸入了一點霧氣, 明明在臥底培訓時期就做過抗藥訓練,明明一切都計劃順利。

    但為什么——

    “因為是烈性藥啊。”

    似是了解他心中所想, 抱著他不斷安撫的黑發青年一邊低聲解釋, 一邊抬手觸碰男人的側臉。

    很燙,只是湊近都能感受到居高不下的熱度。

    捧在掌心的臉頰肉被困于狹小天地, 擠弄得變了形狀。

    本應拍掉他手的男人卻遲遲未有動作,反而像找到綠洲的旅人那般主動蹭上來, 像一只小動物, 勾得五月朝宮心里發癢。

    于是只一瞬便敲定后續計劃。

    黑發青年微微側頭, 將余光勉為其難地分給角落里目光空洞、顯然已經陷入催眠狀態的麻生介人,隨后便把注意悉數放在手下柔軟上,繼續道:

    “畢竟那群家伙根本不會顧及獵物的死活,因此即便不是有毒試劑, 也要及時排掉……所以失禮了,前輩。”

    大抵是在真誠致歉, 可青年的唇角卻挑起一抹極為危險的弧度,探出的嫣紅碾過唇邊,金眸晦澀四起。

    見此, 被攬著的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條件反射般抖了抖身子,不甘心地咬著牙:

    “你分明很期待……”

    他剛剛都聽見了,在聽到是那種藥之后,眼前的人就連音量都拔高不少。

    ——五月朝宮,這家伙現在絕對得意得很!

    在心里嘆息一聲悔不當初,抱怨卻在說出口后拐了個彎,變作特別的撒嬌。

    聽到男人的話,五月朝宮先是一愣,旋即沉沉笑起,方才沉郁的鎏金終于放松下來,泄出幾分縱容:

    “前輩說是就是吧。不過我們現在需要換個地方了,這里可不太適合活動。”

    話音落下,青年便彎下腰,將人從正面托著抱起。

    過于放開的姿勢讓諸伏景光蜷起腳趾,腿卻不由自主地掛在青年的腰側,一時間旖旎叢生。

    而為了掩飾這尷尬的氛圍,男人用力眨了眨那對湛藍貓眼,將因藥性溢出的眼淚勉強含住,嗓音飄忽:

    “那麻生介人怎么辦?”

    “按照原計劃進行,就交給黑麥好了。”

    一句話定下任務目標的生死,五月朝宮心情甚好地將今日的‘盛宴’端走,朝著耳機那邊的人吩咐道:

    “黑麥,麻生介人已經被催眠了,半小時后就會去找你自動送死。至于其他的……你應該明白吧。”

    并非問句,而是實打實的通告。

    與冷風一同在天臺徘徊的男人深吸一口氣,下一秒,五月朝宮便聽耳機里傳來電流聲,緊接著‘啪’的一下,一切聲音都歸于死寂。

    ——黑麥威士忌主動斷開了通訊。

    最后一個礙事的人終于離開,諸伏景光在心底默默說了一百遍抱歉。

    當然,只是對著同樣被切斷竊聽的幼馴染,而非那位無辜前搭檔。

    可雖說按照計劃來再好不過,但若是只處麻生介人的話,五月朝宮自己就能解決,為什么要折騰這一趟?

    將心底疑惑問出,諸伏景光還沒來得及去看那對燦金色的眼睛,忽然身子一沉。

    他下意識抱緊了對方的脖頸,像攀住水難者身前飄過的浮木,恍惚間卻正對上那綺麗眉眼:

    “因為我總覺得前輩不希望我殺人。”

    空出手擰動機關,五月朝宮看著逐漸現于眼前的臥室。

    視線僅是瞟向角落的衣柜時停滯片刻,很快便又垂眸看向懷里的人,笑得意味深長:

    “而且提到這個,前輩偶爾的表現,也不像一個恐怖組織成員該有的作風呢。”

    當然,這種更綿軟的狀態似乎只對著自己,例如黑麥就沒這個福氣了。

    他話里的意思實在明顯,讓隱于陰影下的藍驟然緊縮,卻在下一秒被熱潮重新染上茫然。

    將唇瓣小心送至青年頸間,貓眼男人并未多作解釋,只是將心中所想呢喃出聲:

    “是么…那就當是我信任你吧。”

    所以才屢次三番打破‘蘇格蘭的底線’,所以打算賭一個兩人都能走在陽光下的未來。

    邁進臥室的腳步一滯,垂眸對上那雙湛藍,半晌后,黑發青年柔和了神色:

    “信任啊……那看來我不能辜負前輩的期待了。”

    他說著便要向里走,諸伏景光順勢點頭,最后看了眼癱倒在地的麻生介人。

    視線卻在掃到那邊掉落的槍時顫了顫,趕忙從朦朧中掙扎出聲:

    “等一下,我之前的槍還在保鏢身上……那上面還有指紋!”

    對此,五月朝宮不甚在意:

    “沒關系,事后我會取回來的。”

    諸伏景光遲疑道:“……你記得我的配|槍么?”

    沒記錯的話,他的配|槍確實在五月朝宮面前露過幾次,但基本上都是用來做……咳。

    這家伙記憶力這么好?該說不愧是情報員么。

    在心底夸了一句,還沒等諸伏景光再說什么,便聽抱著自己的青年低笑道:

    “前輩,有時間思考那些東西,還不如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這回你是真硌到我了。”

    那對鎏金靈巧地轉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男人驟然燒紅的臉上,夾著促狹笑意:

    “至于配|槍,前輩就放心好了。”

    “我對前輩的槍很熟悉,兩把都是。”

    *

    ——啪。

    晚風蕭瑟,將最后響起的電流聲隱沒在風里。

    按掉通訊后,赤井秀一只覺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

    果然,離開那對主|仆有益身心健康。

    夜色朦朧之下,天臺上兢兢業業的狙擊手沉默著將槍抬了抬,而后就著趴臥的姿勢點燃一支煙。

    煙霧繚繞,赤井秀一卻并未如往常那般抽上一口,只是將其拿在手里,直至香煙緩緩燃盡,這才拍了拍手,卻沒再看向瞄準鏡。

    尼古丁的味道能夠讓思維更加清醒。

    回溯往日,赤井秀一早就知道了椰奶酒的能力有多強,對方既然說半小時后再讓麻生介人出來,就一定會是如此。

    所以在此之前,自己只要注意不被警方發現就好,其余的無需在意。

    弄清楚這一點,針織帽男人便伏在地上,靜等時間流逝。

    可一想到方才在耳機里聽到的只言片語,思緒不禁活泛起來。

    既然蘇格蘭中了藥沒辦法動,那以椰奶酒這個興奮勁……

    難不成是用騎的?總不會是他看走眼了。

    不過如果真是自己看走了眼,那這群人的關系就更戲劇化了。

    光是琴酒就斷然不會屈居人下,那次遇見的白發少年看上去也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波本…那么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對。

    赤井秀一突然神色肅穆。

    這件事,波本知道么?

    ——波本不知道。

    但這不并妨礙波本在放下耳麥后,迸發出一顆想要立刻殺穿密室的心。

    眾所周知,想要掐死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是以在金發青年回過神后,周圍就僅剩下沒敢離開的老實下屬風見,余下同事都有意無意遠離了這處北極圈。

    但安室透并不在乎這些,他在意的是——

    藥,什么藥?

    只是去一趟密室,你們都搞出了什么啊!!

    從字里行間能夠輕易推斷出正確答案,奈何安室透一時間接受不能。

    而且五月朝宮那家伙……他分明可以直接催眠麻生介人,最后卻讓人鉆了空子,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氣得眼前熟練一黑,安室透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眉心,胸腔里盡是怒氣。

    可盡管很想就這么把鍋都甩給對方,但金發臥底也清楚,五月朝宮不會在事先了解的情況下,看著麻生介人動作卻無動于衷。

    很奇怪,可他潛意識覺得五月朝宮不會傷害hiro,就如hiro沒辦法對五月朝宮下手一樣。

    但一想到如今幼馴染的情況,安室透的頭就更疼了。

    就在安室透打算將黑發青年從頭到尾罵個遍時,一旁的風見突然抬頭看向他道:

    “降谷先生,禮堂里我們的人詢問何時行動!”

    不知第幾次將‘降谷先生’糾正成‘安室君’,金發青年在心底嘆了口氣,隨后板正神色道:

    “按照原計劃不變,半小時……不,已經過去三分鐘了,那么就二十七分鐘后行動吧。”

    他相信椰奶酒說的半小時就是半小時,不多不少。

    就算不看在諸伏景光的份上,單是那家伙對情報和時機的恐怖把控力,說的話就足夠有分量了。

    只是……

    望著表盤上的指針緩緩碾過,安室透心情格外復雜地擰緊眉頭。

    半個小時的時間,hiro真的夠嗎?

    *

    答案是不夠。

    舌尖與脈絡相合,口腔內的濕軟溫熱過于美妙,吞噎帶來的擠壓感也極度夸張。

    再加上尾尖時不時的撥弄,最后甚至不過幾分鐘,頭腦便再度陷入一片空白,只余潮水漲落后渾濁的色彩,將貓眼男人推搡著拋向岸邊。

    然而舐去唇邊晶瑩,五月朝宮抬手將挾住自己的綿軟向兩邊撥開,看著那頹靡水色,輕輕吹了吹。

    ——熾熱重新席卷。

    黑發青年嘆了口氣:“已經第四次了,前輩。”

    將那對染上情熱的湛藍望進眼底,五月朝宮稍稍揉了揉酸脹的臉頰,在男人看過來時歪了下頭:

    “再來兩次應該就差不多了,不過我是真的擔心你的身體。”

    他一邊說著,一邊卻再次俯身,去啜吻那顫栗的旖旎。

    而將對方動作看在眼里,男人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將撐在身后的手移過一只,輕輕放在青年的腦后,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一下…你之前不是說,唾液也會讓人……”

    尾音并未言明,可五月朝宮卻依舊明白其中晦澀。

    可他只是在空余里抬了抬眼,從金眸中飛出含糊笑意:

    “唔…沒事的,我這次有控制好哦。”

    諸伏景光:“……”

    ——合著你以前還是故意的啊!!

    報復性扯住那頭長發往下按壓,便見那張艷麗的臉上腮幫鼓起,一時間金湖水波瀲滟。

    面頰再度攀上薄紅,諸伏景光不禁為眼前這幅景象咽了下口水,卻在下一秒被柔韌舌尖輕輕一挑,頃刻放軟了手臂。

    瞇起那對鎏金,黑發青年的眼里是毫不掩飾的輕佻笑意:

    “前輩的報復真可愛呢,怎么,是有些力氣了么?”

    他說著突然停下動作,像是在斟酌什么,卻將視線釘在貓眼男人的臉上,看得人汗毛倒立。

    片刻后,五月朝宮突然站起身,將男人的手臂拉過,后者便順著力道跌進懷抱里:

    “前輩,要不要試試另一邊?”

    諸伏景光登時瞪圓了眼睛,像只受驚的貓咪:“哈?”

    那對湛藍里的驚愕幾乎要冒出來,五月朝宮在心里將那圓潤的弧度摩挲一遍,湊上去在只有兩人的房間里悄悄咬著耳朵:

    “畢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呢。為了節省時間,干脆試著一起來吧?說不定會一加一大于二……”

    “可以嗎,前輩?只是指尖而已。”

    語調溫馴,掠過耳垂的冷香極具引誘之意。

    諸伏景光自恍惚中望向那對金眸,胸腔里的冷硬早被前幾次的熱潮吞噬殆盡,聽到這句話就連抵觸都無,反而躍躍欲試。

    可瀕臨極限的智及時拉回了他,讓男人依舊矜持地點了點頭,將警告道出:

    “……不許太過火。”

    黑發青年笑彎了眉眼:“好。”

    褪下最后的顧慮,五月朝宮將人抱了抱,輕聲道:

    “我去餐廳里拿些東西。”

    大概知道后面要經歷什么,可去餐廳拿東西這種話還是困擾了諸伏景光一瞬。

    而這份疑惑在看到黑發青年端在手上的蛋糕時,驟然變作了不妙的預感:

    “等等,五月…你這個是?”

    眼前的一幕與艷色夢境詭異重合,只是想到那副畫面,諸伏景光便覺腹部脹得發疼。

    可并未察覺到男人的緊張,黑發青年只是重新攬過那勁瘦腰身,將人正對著抱在懷里,無辜地眨了眨眼:

    “是草莓奶油蛋糕,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我想用來給前輩補充體力。”

    說著,他將最中間的草莓叼了下來,順手將缺了靈魂的蛋糕放在一邊。

    諸伏景光還想說些什么,下一秒,唇上卻被抵住一處冰涼。

    頃刻間,酸甜氣息盈滿口腔,草莓汁液將濕熱的唇盡數包裹。

    隨后便有舌尖破開果肉纏了上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碾壓于軟肉之上。

    無法呼吸,無法躲避。

    一對貓眼頓時水汽彌漫,直至分離時,牽連的銀絲將那兩片艷色絞緊,于是被束縛的人大口喘著氣,終于將那囫圇傾吞下去。

    ——這是哪門子的補充體力?!

    于內心不知罵了多少遍,諸伏景光在青年第二次吻過來時一口撞上對方唇角。

    正要在那抽氣聲里乘勝追擊,不料突如其來的涼意讓他渾身一栗。

    “唔…!”

    “別緊張,前輩,只是一點奶油。”

    輕聲安撫著,黑發青年稍微低頭,將牙尖抵在那通紅的耳垂上廝磨,手下卻毫不遲疑地將奶油往暗處推去。

    僅僅轉了幾下,原本繃緊的高墻就化作一灘軟爛。

    諸伏景光將手臂搭在眼睛上,不敢再去看那對鎏金,只是不自覺將自己往前遞去,漲落之下幾乎喪失了言語。

    太過了。

    ——真是太超過了。

    小臂上的衣料被眼角熱意潤濕,貓眼男人繃直了身體,將聲音抖落在空氣里。

    卻根本無法阻止,反而不停奔向涌來的海浪,任由浪潮將自己吞沒干凈。

    而看著那近乎軟成一灘的瑩白,黑發青年將垂落的發絲稍稍攏起,鎏金色豎瞳晦暗不清。

    可他最終只是隱忍著抿了下唇,正要繼續,卻聽極其細微的機關觸動聲響起,緊隨其后的便是愈來愈近的攀談聲。

    兩人皆是一愣。

    大約是興趣使然,麻生介人在密室里鋪了厚厚一層地毯,走在路上發不出聲音。

    可密室的隔音卻不大好,從那機關動作時挪動的薄薄墻壁就可窺見一斑。

    所以現在是要——

    躲!!

    瞬息反應,五月朝宮立刻將人攬過,看向房間內唯一適合躲藏的衣柜。

    而前一秒還在同時吃草莓和奶油的男人下意識挾緊青年的腰,在看到被丟在床上的衣物時,一拍手底下的肩膀,壓低聲音:

    “別丟三落四!”

    那可是重要的證據,沒有人會想離開這里時不穿褲子啊!

    聽到對方的話,黑發青年顧不得再去騰出手將衣物撿回,只是將尾尖一掃,勾起差點落下的物證。

    最后伴隨著越來越近的交談聲,趕忙連人帶衣服躲進了衣柜里。

    柜門合上,視野昏暗。

    兩個人凝神屏息,隨后不過十余秒鐘的時間,便聽門口傳來了機關再度開啟的聲音。

    ——這也太快了!

    心下感慨,諸伏景光感受著依舊含在暗處的指尖,羞怯之余,一時間只覺慶幸。

    然而正當他想要稍微挪動身子時,卻聽熟悉的聲音自衣柜外傳來,讓原本綿軟無力的身子陡然僵硬。

    “這里有人來過。”

    似是僅掃過一眼便確定了房內情況,有著低沉嗓音的男人邁出餐廳,踏在這唯一沒有鋪設地毯的臥室里。

    鞋跟踢在地板上,發出的響動幾乎刺痛諸伏景光的耳膜。

    而另一人則很是陌生,卻口吻熟稔地對著男人道:

    “公安的人已經來了,我們倒是可以離開,不過想必你也不甘心罷。”

    “那么既然到了這里,你看出什么了嗎——”

    “「孔明」高明。”

    第67章 第 67 章 不要用奇怪的部位敲摩斯……

    諸伏高明一進門就察覺到了異樣。

    與之前走過的密室不同, 這里是唯一一處沒有鋪設地毯的密室。

    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略微沉悶,順著步履砸進耳里,又擴散至房間的每處角落。

    一下又一下, 恍惚間宛若洞聽放大的心音。

    讓率先踏入此處的男人腳步一頓, 一時間錯覺房間內還有其他人。

    可在大和敢助跟著進入,尤其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后,諸伏高明就明白了, 這心跳聲絕不是錯覺。

    “這里有人來過。”

    ——而且不僅僅是來過。

    他打量四周,發現臥室正中央, 四柱床靠近床邊的位置有被人坐過的痕跡。

    褶皺拖拽的方向統一,看上去坐在上面的人離開得極為匆忙, 以至于將床單都扯下些, 松松垮垮地搭在地板上。

    而靠近床單的地板表面則有細微水痕,像是洗過手后隨意甩落, 借著角度反光,就算不俯身也能看清。

    他又順勢看向床側, 床頭上放了一塊缺失了頂部草莓和一大塊奶油的蛋糕, 想來這便是空氣里甜膩滋味的源頭。

    到此為止, 一切細枝末節似乎都已袒露于眼前,全部線索均指向房間內的人匆忙離去的事實。

    然而,鳳眼男人卻敏銳嗅到了奶油香氣掩蓋下的、極其細微的味道。

    他緊了緊一直攥在身后的拳頭。

    盡管并無經驗,但已近不惑之年的人對情熱之事好歹還算了解。

    因此在捕捉到一絲腥咸, 以及舞會上曾掠過的冷香時,眼前迷霧驟然揮散, 過往信息都被串聯起來。

    心中有了計較,男人又俯下身去摸凌亂的床單。

    與周邊的涼意不同,那一處布料吸取了人體的熱度, 即使人離開了也沒有完全消失。

    ——也就是說,溫度沒有散凈。

    戴著蕾絲面具的青年以郵件邀約,疑似弟弟的男人先他們一步離開了禮堂。

    隨后便在此處尋到了黑發青年特有的冷香,以及充斥整個房間的迷亂氣息。

    “……”

    諸伏高明略微糾結。

    他還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罕見地開始斟酌揭露真相可能導致的后果,諸伏高明保持著摸床單的動作,一時間陷入深思。

    而見男人許久不曾回應,站在門口的大和敢助走到對方身邊,喚道:

    “我找到了一處機關,應該是餐廳旁邊的另一條密道。這里的人離開的時間與我們前后腳,而唯一不會和我們撞上的密道就是那條了……你怎么了?”

    順手撫平床單,諸伏高明搖了搖頭,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依舊風平浪靜:

    “無事。”

    “說不定那處密道通往存放粉末的房間,你先去查一下,我在這里轉轉。”

    雖說有另一處密道可以使用,但以床上的溫度來看,啟動密道機關發出的聲響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可無論是自己還是大和敢助,都沒有聽到機關啟動的噪音,那么原先在此處的人或許并非由密道離開,甚至是……根本沒有離開。

    那么唯一可能躲人的地方……

    站直身體,見被支開的友人重新回到餐廳去檢查機關。

    諸伏高明環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到角落里的衣柜上。

    末了,鳳眸男人微微瞇起眼,朝著角落緩步走去。

    嗒——

    *

    四下靜謐。

    唯有心跳震如擂鼓。

    將唇瓣緊咬著,直至舌尖涌上鐵銹味,諸伏景光這才緩過神,稍微松了些力道。

    隨后便陷于更深的羞|恥感中。

    在幼馴染提到公安與長野縣縣警合作時他就有所預感,結果現在預感果然成真了。

    舞會上那眉眼弧度極為熟悉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哥哥諸伏高明。

    而如今自己則藏身在與兄長一門之隔的柜子里,暗處被奶油和青年的指尖填補,整個人以蜷縮的姿態被人環抱著。

    就連曾經面對黑暗和幽閉時迸發的恐懼,也由緊繃的熾灼碾碎重組,變作幾乎要戳破智的熱潮。

    這樣的認知讓貓眼男人忍不住抖了下身子,纖長睫毛頃刻掛上眼角擠出的水汽。

    而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視物,種族優勢于此刻盡數凸顯的青年將對方情態看在眼里,只覺十分可愛,卻又在下一刻升起濃濃悔意。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不顧能力暴露,直接帶著蘇格蘭瞬移回家的。

    這樣一來不僅蘇格蘭不用再忍耐,自己也……不,不對。

    等一等。

    緩慢挪動著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將男人抱得更緊。

    五月朝宮感受著對方意料中驚起的顫抖,心里想著的卻是方才蘇格蘭聽到門外男人名字時,驟然縮緊的身體。

    知道有人進來時,蘇格蘭就只是驚愕片刻,便不曾有其他反應,反倒是一個名字讓對方狠狠瑟縮了一下。

    那么,為什么?

    詭異的不協調讓黑發青年于黑暗中挑高眉梢。

    他清楚知道衣柜外站著的便是與自己跳過舞的男人,而對方暴露在外的雙眼與蘇格蘭極像,再加上蘇格蘭對這人的反應——

    一種放在組織里絕對不妙的猜測攀上心頭。

    只是對于五月朝宮來說,這種壞消息完全稱不上糟糕,反而讓他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黑發青年在男人有些支撐不住,往后挪了下腰時,用那對鎏金仔細掃過彼此。

    他們此刻依舊維持著在外面時的姿態。

    五月朝宮跪坐在衣柜里,男人則被正抱著掛在自己身上,甚至對方還穿著鞋,襪子也沒脫,只是褪下了不便動作的長褲,上身依舊西裝革履。

    而由于空間狹小,自己幾乎是捧著對方的骶髂處,一只手的食指還留在奶油半化不化的幽邃中。

    另一只手則陷進膝彎最上方的豐裕軟肉,頭只要稍稍往下,就可以用唇親吻那顫栗著的熾熱。

    意識到這一點,喉嚨突然涌出渴意,嘴唇干澀。

    將掌心溫熱掂了掂,五月朝宮不可避免地收獲了狠狠一掐。

    力道捏在后頸上,卻因為藥性未散不疼不癢,反而將人心里的情熱攛掇得更旺。

    于是惡作劇的心思瞬息生出,黑發青年唇角微勾,蜷起指節,于手心的那片柔軟上有規律地敲了幾下:

    [好澀哦,前輩。]

    諸伏景光:?

    這個是……摩斯電碼?

    不是,你在用摩斯電碼敲什么東西?給他懺悔啊!

    注意力被瞬間轉移,面對黑暗的環境,余下惶惶也煙消云散。

    摸黑將青年后頸上的皮肉捏起,本打算警告五月朝宮收斂些,卻在下一秒得到了這樣的暗號:

    [來的是交換舞伴的那個男人。]

    諸伏景光:“……”

    他當然知道,那還是他哥!

    不過被五月朝宮如此提醒,貓眼男人倒是升起幾分惶恐。

    雖說高明哥年長自己幾歲,可他們的某些面部特征,尤其是眼睛部位極為相似,難保近距離觀察過的五月不會發現端倪。

    怕什么來什么,在外面的人開始對話時,五月朝宮突然又將指節點在他身上:

    [你們的眉眼很像。]

    面對這幾乎算明示的試探,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在對方脖頸上捏了回去:

    [相似的人多了。]

    對方不依不饒:[但前輩在聽到他的名字時貌似抖了一下呢。]

    [……那是你的錯覺。]

    遲疑的一秒似乎讓對面人抓住了把柄,態度愈發頑劣:

    [尊嘟假嘟?]

    ……這家伙!

    就算看不到臉,諸伏景光也能將那滿是戲謔的面容從想象中揪出來。

    他暗自磨了磨牙根,斟酌片刻,嘗試用某些不正經的說辭當作由:

    [真的。是因為,你的手指動了……]

    他說得并非完全作假,確實是五月朝宮的手動了一下,戳在了那過分潮軟的點上,再加上發現外面的人是高明哥,自己才抖的。

    不然這臥底當得也太沒有專業素質了!

    在心里將青年翻來覆去喵了一遍,諸伏景光暗自祈禱外面的親哥快些離開,卻感受到更往下的皮膚處敲過同樣規律的點:

    [這樣啊。那你說的動…是這樣嗎——]

    什么……!!

    堪堪維持的平衡突然傾斜,還留在幽邃處的手突然發力,狠狠戳碾在皮肉間突起的點上。

    剎那間熱潮洶涌,酥麻與綿軟緊緊勾合,貓眼男人瞬間睜圓了眼睛,挾在浮木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智搖搖欲墜,思緒被拋入云際。

    極力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諸伏景光仰著頭大口喘氣,殷紅舌尖隨張合的唇無力吐出,他想要撐起身體,卻在下一瞬被摔進谷底——

    原是罪魁禍首將作惡的手抽出,沒有半點預警。

    裹著奶油香氣的指尖黏膩,從尚未完全咬住的邃壑中扯出細長銀絲,不消片刻便融在誰都不曾注意的黑暗里。

    [還是這樣?]

    敲打依舊規律,但卻換了個位置。

    已經分不清沾了什么的手指敲在灼熱上,五月朝宮滿意地瞇起眼,能夠清晰感受到身前人的不安,卻要在自己敲上去時分神破解暗語。

    是以黑發青年壞心眼地低下頭,在對方捏緊自己的脖頸時點出最后一句暗號:

    [你在說謊啊,前輩——]

    最后點在青筋上的指尖慢悠悠撤去,仿佛五月朝宮習慣性抻長的尾音。

    諸伏景光正為這過分放肆的暗號傳遞失神片刻,卻在下一秒被灼熱呼吸打在腰腹間,緊接著便覺一道濕軟將自己盡數包裹!

    “——!”

    前方的熾灼被牢牢吮住,后方卻被冰涼尾尖推開層層疊疊。

    可以挑起衣物,甚至能夠將獵物脖頸絞斷的尾巴攀上男人的小腿。

    它一路蜿蜒,用柔韌毫不留情地劈開瑟縮深紅,最終將自己藏進了不斷開闔的幽邃深處。

    以至男人將足弓立刻繃緊,皮鞋鞋跟用力抵在衣柜的側面。

    頭腦混沌,思維亂成漿糊。

    突如其來的夾攻讓諸伏景光大腦一片空白,一直掐住青年后頸的手失了力,僅僅被尾尖戳過一下,便覺眼前有無數銀星閃過。

    可就在那聲嗔吟即將溢出唇齒時,前面包裹著熾熱的巧舌卻緩緩勾起,細細碎碎地舐過筋絡,用一種極為可怕的方式咬出了暗號:

    [他過來了哦~]

    嗒——

    仿佛為了驗證青年的話,在諸伏景光用盡全力拼出那句話后,衣柜外突然響起了鞋跟踩踏地板的聲音。

    不大,但卻極為堅定地朝這邊走來。

    短短十幾步路,可對方卻像要仔細丈量一般,走得極為緩慢。

    然而這種緩慢如今卻變成割斷智的利刃,直接將諸伏景光岌岌可危的智之弦‘啪’得一下崩斷。

    是,高明哥……不。

    不行,絕對不能被發現!

    熱潮之下,諸伏景光聽著諸伏高明一步步朝著衣柜走近,幾乎要將自己憋到窒息。

    他咬著牙挺起上身,用手將青年的頭狠狠箍在身下,試圖叫停動作,卻覺一道呼吸打在耳廓。

    明明沒有聲音,卻又能品出饜足的笑意。

    極致的黑讓諸伏景光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卻能借著縈繞鼻息間的清幽冷香,回想起對方與兄長在舞池里搖曳的每一幕,以及轉過身時意味深長的表情——

    [你認識他。]

    ……他猜到了。

    五月朝宮他猜到了。

    后知后覺意識到了這一切,伴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諸伏景光陷入了茫然。

    即將被親人發現的惶恐,身體不受控制的不安,藥物的效果…一切的一切都匯成潮涌,將他推搡著丟進熱欲的海中。

    是以周身的溫度開始攀升,淚水終于再也含不住地自眼角滾落。

    將脖頸仰起到極致,男人紅著眼睛抓緊青年的長發,用那蛛網一般的發絲盈滿自己的指縫,旋即用力朝下按去,卻報復性地將自己狠狠往前一送。!

    極重的力道下,五月朝宮反射性想往后退,卻被一只手牢牢按住,頓覺咽喉撕裂般的疼,就連脖頸間都恍惚擠出可怖情狀。

    痛楚之后便僅剩下麻木的本能,眼中咸澀順著臉側淌下,黑發青年卻覺一股甜軟心意從胸腔中涌出。

    于是他在朦朧中束緊喉嚨,同時調動尾尖,回應般戳在那幽邃壑中,終于讓男人悶哼出聲——

    “唔……!”

    被嗆出的眼淚合著滾燙咽下,沾染上熱意的尾尖被渾濁潑灑。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兩方都懸停在迭起的云巔時,腳步聲停住了。

    ——停在了僅一步之遙的柜門外。

    “諸伏君,大和君,原來你們在這里!”

    推開大門的聲音刺耳,緊隨其后的是被什么絆倒的響動。

    來人幾乎是一路跑過來,氣還沒喘勻便磕磕絆絆將消息帶到:

    “快!麻生介人出現了!”

    大和敢助滿臉震驚:“什么?!”

    意識到有什么脫離了預想,他連忙跑進臥室,就聽鳳眼男人道:

    “我們走吧,既然麻生介人出現了,還是那邊要緊。”

    深深看了衣柜一眼,諸伏高明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跟隨跑來的同事以及大和敢助離開了。

    一秒,兩秒……

    數過五十秒后,靜謐至極的臥室里突然爆開一陣驚心動魄的聲響。

    衣柜門被從里面大力撞開,滿面潮紅的男人猙獰著表情,大腿緊緊勒著青年的腰腹將人絞住,而后死死摜在地上!

    呼吸錯亂,眼睛泛紅。

    諸伏景光看著被他制在身下,卻完全無動于衷,甚至還得意地吐了吐舌頭的青年,于本應溫存的時間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碾出聲音:

    “五、月、朝、宮——!”

    第68章 第 68 章 赤井:好,那么兩位嘉賓……

    五月朝宮……說好的不要做過火呢!!

    胸膛劇烈起伏, 被抵在衣柜里捉弄、還差點被親哥發現的羞恥感頃刻化作怒火洶涌,令男人的眼尾都漫開一抹水紅。

    然而就在他惡狠狠地、從牙縫間擠出青年名字的下一秒,面前超出承受范圍的一幕便又將諸伏景光釘在了原處。

    只見湛藍倒映里, 濃黑長發猶如海藻一般蜿蜒于身下, 胸前的發絲則與飽和度極高的藍色發帶相合纏繞,有幾縷的發尾勾連于兩枚銀釘之間。

    往上看,嫣色揚起得意的弧度, 可被壓制住的青年只將這笑意啜在唇邊半刻,便將先前被咬破了皮的唇瓣淺淺張開:

    “啊——”

    他用喉嚨夾出黏膩單音, 而從男人的角度看去,能夠清晰地將黑發青年還未咽下的晶瑩盡收眼底。

    紅肉白水, 一片狼藉。

    就連被戳碾得紅腫的腮側也掛著渾濁, 混合著亂靡的殷紅,又在視線中轉瞬即逝, 張張合合間吐出含糊的音節:

    “怎么樣?全部都是前輩的成果呢。”

    諸伏景光:“……”

    貓眼男人深吸一口氣,鉗制著青年的腿迅速將人放了出來, 帶著猶遇洪水猛獸的架勢蹭得一下站起身, 看得五月朝宮笑出了聲:

    “前輩, 明明方才你還很誠實的,倒也不用事后這么害羞……疼疼疼!”

    一拳敲上青年的腦殼,諸伏景光將人從地上一把薅起來,眼底涌動著蓬勃怒意, 卻像在掩飾什么那般閃了閃:

    “我之前是不是說了——”

    “說了不能過火。”

    接下話茬,五月朝宮無辜地呼扇一下眼睫:

    “可這樣一來效果立竿見影不是么?前輩你都有力氣打我了。”

    他說完又傾了身子將距離拉近。

    諸伏景光被他噎得一口氣哽在喉嚨, 正欲將人推開,可五月朝宮卻突然抬手環住男人的腰身。

    將掌心扶在男人緊繃著的腰背部,臂彎卻小心注意著, 沒有將西裝外套壓出褶皺。

    黑發青年并未像男人預料的那樣試圖蒙混過關,而是將下巴硌在對方的頸間輕聲道:

    “而且我注意到了,前輩你怕黑吧。”

    感受到懷中人忽然減弱的掙扎,黑發青年抬起頭,用那對鎏金看向對方,眼里是諸伏景光少見的認真:

    “和公安有聯系的那兩個人進來之前我就察覺到了,前輩在完全關閉衣柜時有一瞬的不自然……不要騙我,我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視物,所以不論是前輩的動作還是表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停頓片刻,似是在斟酌什么,末了歪歪頭繼續道:

    “…即使只是瞳孔縮小的剎那也看得清清楚楚,畢竟我一直都在觀察著前輩。”

    想要看清對方的每處細節,想要洞悉欲望背后的所有真意。

    “因此用這種方式覆蓋掉對黑暗的恐懼,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吧?”

    STK一樣的詭異發言回蕩在溫暖室內,若是尋常人聽到或許只會腳下生寒,可諸伏景光卻并沒有被盯上的恐懼感。

    反而沉默一瞬,面上冷淡,心里想的卻是自己的臥底素質好像在五月朝宮這里不知不覺崩塌了。

    ——而且那是什么以毒攻毒的謬論啊!

    ……罷了。

    跟五月朝宮計較做什么,這家伙從來就沒按照常出牌過。

    在心里嘆了口氣,諸伏景光用一種‘竟然連藏都不藏了’的復雜眼神盯著那搖晃的桃心半晌,這才接過對方用尾尖遞過來的衣服。

    視線卻在掃過青年的衣擺下方時停滯片刻,隨后小聲道:

    “你那里……不要緊么?”

    “嗯?”

    順勢看向那對貓眼望著的地方,黑發青年舔了下唇,笑著搖搖頭:

    “確實……不過沒關系,忍一會兒就好了。”

    盡管算是魅魔,但實際上五月朝宮很難被挑起情|欲。

    大多數時間里,他只是惡劣地冷眼旁觀別人的失控,甚至對難以自持的欲望感到厭惡,不過——

    如果是蘇格蘭的話,他完全不討厭對方因為自己而失態的模樣,甚至可以稱得上喜歡。

    但絕對沒到satou和織田老師說的戀愛腦程度就是了,這方面他還是能拎得清的。

    ……大概。

    曾經堅定的想法出現裂痕,遲疑的一秒被諸伏景光看在眼里,還以為對方忍得很辛苦,在衣柜里被捉弄而竄起的惱怒一時間竟平息了許多。

    不過這一點也讓他感到奇怪,明明自己被下藥之后,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為什么……

    “為什么不趁虛而入?”

    重復一遍男人的話,那對金湖揚起漣漪,帶著無法忽視的溫柔:

    “因為還不到時候啊。”

    抬起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耳垂上的十字星,五月朝宮沉默一瞬,隨后將被男人揉亂的發絲重新順,淺淺笑開:

    “之前就說過,前輩有很多秘密……”

    他頓了頓,接著道:

    “當然,我也一樣。所以我不會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就選擇拋下一切遵循欲望,即便氛圍到了也如此。”

    “而且在溫泉時前輩說過:‘在違反心意時踏出那一步,或許我只會恨上自己’。”

    回憶里的紅葉被霧氣遮蔽,唯有那對剔透湛藍依舊清晰。

    將男人在旅館里說的那句話復述出來,黑發青年斂下一汪金湖,讓更久遠的記憶流出:

    “曾經有…人和我說過類似的句子,那時的我聽從了她的話,所以現在的我也會為了前輩去忍耐的。”

    ——只要你一直堅定地選擇我。

    至于那些曾困擾彼此的傷痕,他們以后有的是時間,坐下來聽對方慢慢去講。

    “……”

    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諸伏景光一時無言。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自己都能做到不露聲色,但在五月朝宮這里卻像回到家中一般,松懈下渾身尖刺。

    就好像青年只是站在那里,用手掌撫摸過來,就會傳遞出‘你很安全’的信號那樣,同時也讓他越來越難以冷靜。

    他開始心疼對方,依戀對方,被對方的行為舉止牽動心弦,也為對方的無法掌控而心生惱怒,想要將人握在掌中。

    是病了嗎?

    可明明抽時間做的心測試結果還算可以。

    ——五月朝宮,他對臥底來說過于危險了。

    咬了咬此前被啜得發麻的唇肉,末了,諸伏景光還是在心底吐出一聲嘆息。

    不過還好,五月朝宮和組織也不是一條心,他甚至公然帶著自己和黑麥去闖組織基地實驗室,還把top殺手給催眠了。

    這樣偏心自己的家伙,最起碼讓他能放心去和上級交涉。

    讓他知道自己完全能夠拉攏對方,哪怕是用——

    “不過現在還是先穿上褲子吧,前輩這幅樣子太澀了,我有些遭不住。”

    諸伏景光:“……”

    他要撤回所有夸這家伙的話——!

    目光明顯地指向男人手里拿了半天的西裝褲,黑發青年在對方驟然陰沉的瞪視下眨了眨眼。

    他正欲再說些調侃的話,下一秒卻被拽住衣領,往下一拉!

    “唔!嗯……”

    未成形的嗚咽被死死堵在口中,后腰處微小的凹陷被熾熱掌心按住。

    幾乎從不主動的男人頂開他的唇齒,將舌尖兇猛地探入,好似要將人生吞下肚。

    可五月朝宮僅是失神一瞬,便順著對方的力道纏上去。

    用尚帶腥咸的紅艷刮過那片柔軟,任由彼此之間相互糾纏,氧氣被反復掠奪,直至眼前一陣陣發黑,兩個人才分開一道縫隙。

    抿掉縫隙間曳下的銀絲,黑發青年呼吸放緩,眼底晦澀:

    “前輩,難不成你要繼續……呃!”

    實實在在的一掐,熱潮和痛感同時襲來,讓五月朝宮踉蹌著退后一步,便聽前方冷笑著道:

    “呵,繼續?”

    將眼神原封不動還了回去,諸伏景光看著青年那更為明顯的衣擺下方,語調是熟悉的陰陽怪氣:

    “還是先管好你腦袋里的褲子吧。走了,去回收指紋。”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去挪機關,徒留五月朝宮一個人愣在原地。

    五月朝宮:???

    等等,這是什么撩完就跑的行為!

    好強的報復心啊,蘇格蘭——!

    *

    “那么這里就是麻生介人藏匿粉末的地方了,還真是壯觀啊。”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再提那些過往,只是按照從麻生介人口中得到的線路,七拐八拐地終于找到了這次任務的終極目標。

    隱蔽于重重阻隔的大門內,這間儲藏室里到處都是盒子袋子,一眼望去堆積如山,光是粗略掃過所看到的量,就足夠讓麻生介人刑到下輩子了。

    在心中感嘆一句,五月朝宮從袋子開始清點,對那位組織的一把手也生出幾分好奇:

    “也不清楚朗姆的消息是從哪里得到的,看來組織的情報網確實很恐怖。”

    心說只有你一個就夠恐怖了,諸伏景光一邊拍了照,做戲做全套地發給朗姆和黑麥,一邊似是隨意地問道:

    “你在組織里那么久也沒見過朗姆么?”

    那么…久?

    背對著貓眼男人,五月朝宮為這個詞挑高眉梢,鎏金色中晦澀一閃而過,順勢答道:

    “是哦,畢竟那可是和波本一樣的神秘主義。如果不是波本就在咖啡廳兼職,還和前輩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說不定我也見不到波本呢。”

    諸伏景光:“。”

    這人的造謠能力真是一如往昔,而且論不清不楚……

    明明他們兩個現在才是真的不清不楚吧!

    無奈搖了搖頭,已經不想再辯駁的男人看著黑發青年將最終數據記下,抬眸看向自己: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聽說朗姆在警察廳和警視廳都有人,再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那個人和BOSS一樣行蹤神秘,況且……”

    他彎起眉眼,溫馴無害又重新回到了臉上:

    “還是和前輩待在一起更舒心,跟他們打交道很麻煩的。”

    無情地推開蹭過來的一團黑,貓眼男人一臉冷漠:

    “呵,你確實舒心了。”

    舒心的是五月朝宮,聲名狼藉的是自己。

    若不是這次想起來把耳麥掐了,搞不好zero和天臺上的黑麥就要聽完全程!

    不過朗姆在警視廳和警察廳還有人手…這可是個大情報。

    說不定自己之前差點暴露,就和朗姆在警視廳里安插的臥底有關,而且警察廳既然也有的話……必須快點告訴zero。

    想到這里,諸伏景光不著痕跡地拿出手機,盲打出一封郵件發送出去。

    一邊跟在青年身后,沿著另一條密道,順利回到了一樓。

    出口的房間是一處休息室,很安靜。

    門是從內部反鎖的,看來是麻生介人的逃生專用,想不到被他們用上了。

    “面具戴好哦前輩,從這里出去之后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該有指紋的地方也處了,其他的就交給朗姆派來的人吧。”

    將從服務生身上搜回來的蕾絲面具重新戴上,黑發青年掂了掂手中的搶,朝貓眼男人的方向丟過去:

    “還有槍。幸好密道錯綜復雜,公安那邊的人應該沒有找到那條密道。”

    “不過我就說吧,我絕對能夠一眼就從一堆槍里找到前輩你的,畢竟我對前輩的兩把槍都很熟悉。”

    將門鎖解開,一對鎏金回過頭看向貓眼男人手里的槍,又下滑到更加隱蔽的位置。

    黑發青年的表情意味深長,讓諸伏景光的臉登時熱度重燃,收好槍偏過頭不再看他:

    “快走,再晚些就被人發現了。”

    “那倒不會,這算是比較偏僻的位置吧,誰會沒事檢查這里——”

    聳了聳肩,五月朝宮正要過去拉門,可話音未落,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

    “?!”

    兩個人皆是一愣,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卻在看清屋外人影時從警惕轉為僵直。

    只見本應無人打擾的房間外站著三個男人,左邊是十分眼熟的藍西裝,依舊戴著銀色面具,露出的一對鳳眼卻寫滿震驚。

    右邊則是一位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一道疤痕交叉在左眼,讓整個人的氣質平添幾分嚴肅。

    而擠在最中間的是——

    宛如嫌疑人一樣,左右為男的針織帽男子。

    五月朝宮:“……”

    諸伏景光:“……”

    諸伏高明:“……”

    赤井秀一:“……晚上好。雖然不清楚你們在做什么,但這里要被臨時充公為拘留室了。”

    他打量了一下兩人紅腫的唇,又往衣服上掃了一眼。

    在看到黑發青年衣領上并不是很明顯的一塊水漬后,震顫過度的綠眸頓了頓,最終帶著幾分無奈道:

    “所以,可以請兩位先出來么?”

    第69章 第 69 章 “你們三個一起……玩玩……

    “嘖, 諸星大這家伙!”

    接到公安下屬發來的郵件,金發青年臉上立刻陰云密布。

    幾乎是咬著后槽牙,將這麻煩情況掰開揉碎了分析, 末了才冷酷回道:

    【為難一下也好, 免得讓他發現端倪,之后記得留給他們撤離時間。】

    ——誰家好人做完任務會自投羅網給警察啊!

    要不是看在真問出什么來,hiro說不定也會被連累, 恐怕最后會打草驚蛇,他才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黑麥!

    在風見裕也忐忑的注視下, 安室透陰沉著臉于心中咂了下舌,隨后抬手摸向耳機, 將一直監聽著的頻道仔細聽了聽。

    確定依舊捕捉不到任何聲音后, 臉色更差了。

    他不清楚椰奶酒和自家幼馴染切斷信號之后發生了什么,但從最后的對話來看, hiro多半是……

    兇多吉少。

    椰奶酒覬覦hiro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趁機下手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他們通訊到現在還沒恢復, 究竟是什么情況啊!

    于心中發出尖銳爆鳴, 就連那頭金發都萎靡不少。

    安室透只覺空氣沉悶, 索性將車窗搖下小半,看著外面同事來來回回,思緒仿佛也被這忙碌景象和夜色下的涼意抹平。

    ……算了。

    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麻生介人被殺是預料之中,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在蘇格蘭他們撤離后, 公安要趁朗姆的人手到來前,出其不意地接管此處, 再將毒|品銷毀。

    屆時,他就沒時間再管禮堂里的三個人撤離與否了,畢竟這邊……

    “叮鈴。”

    鈴聲將思路打斷。

    還以為是下屬的郵件, 心說黑麥那里又鬧出了什么麻煩。

    安室透揉了揉眉心看向屏幕,卻在下一秒動作一滯,紫灰色的眸危險地瞇起:

    【一切順利,椰奶酒說警察廳警視廳都有朗姆的人】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安室透屏住呼吸,旋即想到了什么,眉頭登時皺起。

    他抬頭吩咐道:

    “走,立刻離開這里。”

    風見裕也愣住:“誒?可是降…安室先生,現在離開的話……”

    安室透打斷了他:

    “現在馬上。”

    思考片刻,將這位并不是很聰明的下屬排除嫌疑,金發青年嚴肅道:

    “警察廳或是長野縣縣警中,說不定有組織的人。”

    所以接下來必須將兩方隔絕開,再進行觀察,方能揪出內鬼。

    車子緩緩駛離,望著略帶著夜間濕意的車軸印,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輕男人撓著頭發看向自己的同事:

    “那邊的車怎么提前走了啊?”

    同事從記錄本中抬起頭:“哦,那不是我們的人,是公安那邊的。”

    年輕男人一愣:“嗯?公安?”

    打開了話匣,同事干脆扣上筆帽,望著男人一攤手:

    “是啊,聽說那邊也有緝|毒任務,所以干脆和我們合作了。”

    從工資待遇說到職業組,熱情的同事扯著男人侃侃而談,并沒有注意那對于眼眶中打了幾轉的深灰色眸子。

    而將呢喃融化在心里,年輕男人回想起方才無意間瞥到的金發深膚青年,心下感慨:

    這個發色和膚色可真是少見……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無關簡要的事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一次公安的參與報告給朗姆大人。

    他得借著這個機會往上爬才行——

    *

    赤井秀一覺得自己被抓,在座的各位都有責任。

    尤其是朗姆。

    秋夜的天臺格外凍人,十分鐘后更是冷風四起,吹得狙擊手連眼皮都睜不開,一時間懷疑椰奶酒給的天氣情報是不是在坑自己。

    不過好在臨近約定時間,風聲漸息,就連僅余的落葉也不再晃動。

    男人這才了針織帽,將狙擊槍重新調試好,看向準鏡。

    緊接著不到三十秒,一身西裝、戴著白板面具的男性便從后門走了出來,步履穩健,完全不似被催眠的模樣。

    ——這就是椰奶酒的恐怖之處啊。

    臥底組織之前,唯物主義的赤井秀一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見識到如此超脫現實的畫面。

    催眠這種把戲大部分時間都被用在心治療和騙人上,罕有人能用得如椰奶酒一般爐火純青,更別提這人本身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夠勾人攝魄。

    難怪琴酒、蘇格蘭以及波本,再加上其他池魚,會前仆后繼地拜倒在黑發青年的西裝褲下。

    心中思考著幾人復雜的關系,人體突兀倒地的聲音自六百碼外響起。

    殺死麻生介人后,赤井秀一將指紋擦去,狙擊槍放在原處等待朗姆派的人收尾,就迅速撤離到了距離禮堂很近的一個停車場。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燈下黑也不過如此,這是最初便與椰奶酒他們商量好的作戰計劃。

    結果他沒等到椰奶酒和蘇格蘭的聯絡,卻等來了朗姆劈頭蓋臉的疑問。

    【毒|品的位置怎么還沒發過來?time is money!】

    剛開了一罐可樂的赤井秀一:?

    不是,你問位置怎么發來他這里了?椰奶酒和蘇格蘭才是進去找位置的人吧!

    在天臺吹冷風吹了幾小時,就算脾氣再好,遇到這種領導也會想殺幾個人玩玩。

    不過fbi探員心地良善,在他這里回復朗姆一句請轉人工已是足矣,誰料念頭剛起,便聽對面急不可耐地將電話撥來:

    “蘇格蘭和椰奶酒在做什么?他們兩個電話不接行蹤也不匯報,你怎么也不和他們聯絡?”

    電子音十分陰沉,隱隱有種下一秒便要興師問罪的中老年PUA型領導的錯覺,讓赤井秀一眉心一跳。

    但為了不得罪朗姆,他還是耐心答道:

    “他們耳麥沒開,之前因為一些事關了。不過麻生介人已經處掉了,憑借椰奶酒的作風,那邊的進展應該也差不多。”

    對于這種含糊的說辭,朗姆根本不信:

    “因為一些事關掉了?”

    將手中的可樂盯了半晌,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

    “他們中了藥……需要處一下。”

    朗姆:“……”

    小年輕就是不靠譜!

    暴脾氣地掛了電話,臨了還下了命令,讓狙擊手去禮堂那邊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畢竟這批毒|品要是弄到手的話,利潤可是相當豐厚。

    于是赤井秀一只能動身去禮堂,不過這倒無所謂。

    畢竟他也很好奇,一向守時的蘇格蘭和椰奶酒怎么會出問題。

    帶著滿腹疑惑和無從安放的八卦,赤井秀一驅車至禮堂附近,打算趁著舞會散場,找機會溜進去。

    他并不準備給那兩人打電話,一來是朗姆也說了沒辦法接通,二來恐怕打擾二人的興致,要知道椰奶酒可是記仇得很——

    然后他就被警察抓住,還在奇怪的房間里看到了兩位衣衫不整的任務搭檔。

    赤井秀一:“。”

    并未錯過針織帽男人的一瞬錯愕,一旁的大和敢助一挑眉,看向諸伏高明:

    “這位先生看上去確實像是來找人,不過鞋上的泥水倒不像一路開車過來。”

    微微頷首,為身后慢了幾步的公安讓過身,尚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接道:

    “確實。狙擊麻生先生的子彈是從東邊射出,而那邊下午剛下過雨,尚有些泥濘。”

    聽兩人將線索一點點剖析,赤井秀一簡直心如死灰。

    這里的警察不應該關注麻生介人被殺,以及真假麻生的事么?

    怎么進行盤查的人不僅有警察,還有一些看似無意,實際上穿著便服的人?

    那是公安吧,難不成公安在這里有什么行動?但若是這樣,朗姆事先知道消息么?

    迷霧籠罩,赤井秀一只得佯作輕佻地聳了聳肩,暗地里給疑似看好戲的黑發青年比了個手勢,隨后解釋道:

    “鞋上的痕跡也許是我從射擊俱樂部那邊帶過來的,大約三小時前我從那里離開,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調監控。”

    這樣一來,即便后續要讓他測試硝煙反應,也可以找借口說在俱樂部進行了實|彈射擊。

    “原來是這樣。”

    遲來的公安點點頭,已經接到上級命令的他知道自己是來走個過場。

    因此他只是在路上隨機抓了兩名長野縣的同事,拜托他們將人帶到一間屋子里,裝模作樣盤問一番,以免被對方發現端倪:

    “那請問你要找的是誰?不會就是這兩位吧?畢竟你們的耳機看上去是同款。”

    打算給對方上些難度的公安眼神銳利,掃過三人的同款耳麥,將五月朝宮即將出口的告辭梗在喉嚨里。

    黑發青年只能略顯無奈地看向貓眼男人,在征得對方同意后點了頭,心說就幫黑麥這一次,卻聽一道聲音突然道:

    “是,我們約好了舞會結束就一起去玩玩。”

    五月朝宮:?

    ——不是,等等,誰要跟你去玩玩!

    聽到這話,鳳眸男人僵硬片刻,語氣似有些飄忽:

    “你們三個一起……”玩玩?

    赤井秀一毫不猶豫:“對,我們三個。”

    這是現如今最好的回答。

    畢竟需要三人同時撤離,那不如把他們綁定在一起。

    即使這樣做似乎在蘇格蘭和椰奶酒之間橫插一腳,但椰奶酒應該不會對主動跳進魚塘里的魚有什么惡感才是。

    何況他們目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總不會見死不救的。

    不過面前這個男人是不是有些眼熟?算了,和蘇格蘭相似的貓眼其實也有很多。

    如此想著,赤井秀一看向兩人,眼中期待和暗示幾乎要沖破那對沉綠,直把諸伏景光看得眼前一黑!

    ——什么三個!哪里有玩玩!

    黑麥這個造謠的家伙,不要再給他增加設定了啊!

    在心里把人罵了個遍,諸伏景光帶著希冀地望向身旁青年,指望對方澄清一下,卻覺手臂被一片溫熱挽過。

    便見黑發青年斂下眸中探究,似是羞怯般偏過頭,語調帶了些遲疑:

    “不,其實也不是……”

    “實際上,我和綠川先生以及這位諸星先生,因為某些事打算分道揚鑣。昨天約好了去這附近的射擊俱樂部玩玩,算作最后的道別,沒想到他大概是等不及才找了過來。”

    諸伏景光:!

    原來玩玩還能解釋成如此無害的模樣!

    眼見著親哥的眼神由晦澀轉為欣慰,諸伏景光只覺自己對五月朝宮的好感都上升了一大截。

    而見那對湛藍都明亮了起來,五月朝宮點了點頭,補充道:

    “不過實際上,我和綠川先生原本想取消這次見面的,但一不小心忘了時間,所以……”

    未盡之言留足了遐想空間,黑發青年抬眸看了一眼公安,后者只覺呼吸一滯,下意識放軟了語氣:

    “好,好。這個倒是無所謂…不過你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房間?”

    “這個啊……”

    拖長的尾音似是羽毛搔弄,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神恍惚。

    而熟悉此種套路的諸伏景光卻渾身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

    可他剛一抬手想要捂住青年的嘴,便見黑發青年淺淺笑開,一對鎏金里盈滿饜足。

    隨后似是無意般抬手掠過若隱若現于衣料里的銀釘,最終撫上衣領處并不明顯的水漬,嗓音溫柔:

    “因為玩得太過投入,但靠近大廳的休息室總有人經過,于是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繼續。”

    “畢竟有些私密事,總不好讓旁人聽了去——”

    第70章 第 70 章 景光:決定連夜查看魅魔……

    諸伏景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禮堂的。

    身側黑發青年笑容甜蜜, 溫熱體溫隔著衣物浸染自己被挽過的手臂,卻讓他手腳發冷。

    而在腳步漸行漸遠間,即使不曾回頭, 諸伏景光也能感受到親哥的目光正越過人群看向他, 夾雜著四分驚愕三分糾結兩分嘆息,仿佛要將他面具下的絕望洞穿。

    就連最后那一分欣慰,或許也是看在他并非三人行的份上, 才勉為其難給的。

    ——僅僅只是為了讓他走得體面,走的舒心。

    畢竟以高明哥的能力來看, 百分百已經知道了全部真相,只是不曾袒明罷了。

    甚至于若不是麻生介人被擊殺, 或許他就要親手打開自己和五月朝宮的柜門。

    諸伏景光:“……”

    救命。

    他就知道五月朝宮不會放過自己的, 這家伙后面那句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這下好了,被這人如此一說, 就連前面那個玩玩也變得不正經了啊!

    光是想到以后再見自家兄長時,自己要面對如此痛徹心扉的眼神, 諸伏景光就想用手狠狠捂住臉。

    尤其是五月朝宮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笑瞇瞇地看著親哥, 將手上拿著的禮物塞到男人手里, 末了來上一句‘昨晚我們玩得也很不錯’——

    不,等一下。

    為什么他要把五月朝宮帶去見高明哥?從此以后狗和五月朝宮不得踏入他家大門!

    從恐怖幻想中抽身,貓眼男人深吸一口氣,正要平復洶涌的心情, 卻被一道郵件提示音打斷。

    他空出手點亮屏幕,怔愣的瞬間被一直注意著身邊人動靜的青年捕捉:

    “怎么了?”

    將郵件內容掃了個大概, 諸伏景光微微蹙眉,下意識搖了搖頭:

    “沒什……不對!”

    一想到方才在休息室里的對話,那對覆上陰沉的湛藍頓時兇惡:

    “你, 以后沒有我的同意不許說話!”

    突然被剝奪話語權的青年眨了眨眼,金眸頃刻泛起水意,看上去委屈至極:

    “為什么?那明明是黑麥的錯,我只是順著他的話往下編排而已!黑麥你說句……哦,他被趕下車了啊,那沒事了。”

    看向空空如也的后排,想到從一開始就被拉到附近趕下車的針織帽男人,五月朝宮心情大好。

    不過……他收回過于浮夸的表演,忽地側過身湊近駕駛位。

    自密室中帶出的奶油甜香揮散不去,仿佛指縫間都是那將人變得柔滑軟爛的甘甜。

    讓諸伏景光錯覺熱潮復返,便聽蹭過來的人耳語道:

    “不過,既然前輩都擋住臉了,還在意那么多做什么?難不成只是看著露在外面的嘴和眼睛,當時在場的人就能發現什么嗎?”

    “呵。”

    猝不及防的試探并未讓男人動搖,收起手機重新專注于路況的人僅是掃了青年一眼,便冷漠道:

    “如果你不刻意往身前的水痕上摸,其他人確實察覺不到。”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早已習慣這冷淡,黑發青年也不惱,反而討好地笑了笑,嫣色之下語意曖昧:

    “那可真是抱歉,我只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前輩的關系而已。”

    隱隱猜到蘇格蘭和那個男人有關,不過這種事或許并不適合啟用組織的情報網來查,是以五月朝宮打算將之暫且擱置,等到時機成熟再去確定真相。

    只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想宣誓主權,特別是在疑似對方親人的男人面前,他可是時時刻刻都想把蘇格蘭占為己有。

    更何況一想到蘇格蘭或許存在的隱藏身份,心中某處隱秘的情結便愈發澎湃。

    但再深入下去,說不定對方會惱羞成怒,所以這次還是算了。

    ——逗貓也要有個限度才是。

    想到這里,見身邊人不再說話,五月朝宮便也閉口不言,將那對鎏金探向窗外。

    在他們離開禮堂后,陰云便開始積聚,或許過不了多久又會淋下暴雨,但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多久就會到他家……

    嗯?

    “前輩,這好像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看著外面逐漸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街巷,某種預感隱約攀上心頭。

    五月朝宮遲疑著歪了下腦袋,頸間黑發垂落,以至于錯過了那對貓眼中晃過的狡黠。

    看著擋風玻璃中模糊的影,男人沉默片刻后開口道:

    “明天送你回去。”!

    金湖頃刻間泛起漣漪,黑發青年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但想起家里尚且擱置的那些瑣事,他還是佯作為難地道:

    “其實…我還有些工作沒做完。要不然,前輩你和我回去過一夜…唔……”

    既要又要的貪心話堵在口腔,又被唇瓣與指尖交疊的熱度抹平。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熱意,黑發青年驀地金眸圓睜,看著昏黃車燈下勾勒的臉,呼吸一窒。

    而見對方怔住,男人將一對貓眼挑起,仿若盛了月光般的湛藍搖搖晃晃,薄唇輕啟:

    “我記得,你連續五年沒有早退請假的記錄已經被打破了,那既然如此——”

    “再請一天假也沒關系?”

    *

    再請一天假確實沒關系,但五月朝宮覺得這件事完全用不著請假。

    站在天臺上,黑發青年耷拉著腦袋,眼看著男人將吉他包里的狙擊槍拿出來架好,又將手|槍插|進大腿處的槍帶,苦惱地揉揉額角:

    “所以說讓我請假,就只是去為組織賣命?”

    瞄了眼手表,五月朝宮壓低聲音強調道:

    “現在已經12點了,前輩,這個時間不應該做些深夜該做的事么?”

    男人斜眼瞧他:“比如?”

    黑發青年磨了磨牙:“比如睡覺,或者,睡覺。”

    其實早在蘇格蘭接到郵件還不說話時,他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回好了,他僅是被人貼了下臉便拋棄原則,結果慘遭抓壯丁。

    ——蘇格蘭竟然學壞了!

    對青年的控訴毫不在意,不如說早就料到這人腦子里就沒裝過正經東西,這才用計把人留下。

    將最后的武器打點好,貓眼男人起身瞥了對方一眼,湛藍里露出些許笑意:

    “沒辦法,朗姆發來的任務,誰讓這里剛好和回安全屋的路順路呢。況且不為了組織,你還打算為誰賣命?”

    拋出試探,諸伏景光收斂起眸中疑惑。

    這是他第二次收到朗姆的聯系,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任務發布,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本應全權負責自己的琴酒已經有幾天未曾聯系他了。

    是五月上次催眠琴酒的事暴露了?不,不像。

    他相信五月朝宮的能力,既然對方說給琴酒的催眠萬無一失,那么就絕對不是因為這個。

    可朗姆來找他又是什么原因?以及為什么要如此趕時間地找自己?

    問題縈繞心頭,可諸伏景光也知道此時并非思考這些的時機,是以他抬腳便要往邊緣處的狙擊點走去,卻聽身后輕語飄進耳里:

    “……為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極為縹緲的一句猶如秋日夜風,然而貓眼男人心知肚明,此刻晚風平靜,唯有身側青年無奈般偏過頭,從唇瓣間吹出字句:

    “沒什么。”

    他話音一轉,又恢復到此前輕佻:

    “不過既然是朗姆交給前輩自己的任務,那么原本是沒有我參與的對吧?”

    眼皮狠狠一跳,諸伏景光還沒等動作,就見那對鎏金的主人在他面前蹲下身。

    從舞會離開,尚未換掉的尖頭皮鞋由于姿勢被彎出折痕,裝飾用的腿環將腿肉繃緊,勒出一道痕跡,連帶著前襟處的水印都愈發明顯,一時間旖旎叢生。

    黑發青年勾起一抹笑,意味分明道:

    “那是不是應該……獎勵我一次?要知道到時間不睡覺的話,胃總是餓得很快的。”

    他蹲下的位置則不偏不倚,剛一抬頭便能看到該看到的部位。

    于是從諸伏景光的視角看去,一對金眸中渴求更盛,甚至隱隱透著些淺淡月色無法映入的紅。

    諸伏景光:“……”

    在這里嗎?!不對,五月朝宮才剛吃過不到三個小時啊!

    登時想要往后退去,卻被突兀抓住雙臂。

    眼看著青年笑意更甚,貓眼男人渾身的警報都在嗡嗡作響。

    喉結滑動,諸伏景光警惕地將黑發青年上下打量個遍,拖著極度懷疑的語氣問道:

    “你……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

    記得剛碰面時,雖說眼前的人也并不矜持,但好歹不會如此放肆,所以這應該是對方……

    不對,萬一魅魔就是會在第一次開|葷之后食髓知味呢?

    對這種幻想生物的了解極為匱乏,僅存在于二次元層面,貓眼男人頓時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知識儲備來。

    卻聽一聲輕笑于靜寂的天臺響起,格外明顯。

    垂眸的下一秒,就見蹲在身前的黑發青年饒有興趣地歪了下頭,將殷紅舌尖碾過唇內側的軟肉,聲音里都是渴意:

    “不長時間吧,畢竟第一次僅僅過了不到一周,不是么?但前輩實在過于美味了,再加上現在距離我的入睡時間,已經晚了三個小時——”

    “所以忍不住可完全不能怪我呢。”

    諸伏景光:“……”

    ——不。他看出來了。

    這絕對不是魅魔的習性。

    一定是五月朝宮找來誆騙自己就范的借口!

    決定今晚立刻聯系咒術界的中介,連夜查到魅魔的習性和飼養指南。

    貓眼男人眸光一凜,正要嚴辭拒絕,就聽見吱呀一聲。

    天臺大門從內被推開,緊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跟隨其后的幾人也都是再熟悉不過的老面孔。

    為首的銀發殺手眼神犀利,視線掃過貓眼男人的臉后,語氣更是冷得掉渣:

    “你們在做什么?”

    說完他將目光轉過,看向黑發青年的眼神驀地溫和幾分,卻又夾了些困惑。

    似是想不明白為什么眼前的存在會在這里,干脆扭過頭對伏特加質問道:

    “怎么回事,他現在不應該在汽車保養中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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