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有幾個好朋友？”
男人這么問的時候，黎寶看見男人那張平日里比電影明星還張揚的臉，添上了一抹愁緒。
黎寶的朋友很少，比起其他人時常成群結隊地和朋友出去玩，他的朋友幾乎可以說是少得可憐。
小時候在國家孤兒院里，他就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那時候他發育不好營養跟不上長得又瘦又小，耳朵也短短，除了偶爾會來看他的秦上杭，根本沒有人愿意跟他玩。
后來出來獨立生活，他只和小貓在一起吃喝工作。
現在和秦上杭重新聯系上了，才能算是多了一個朋友。
當然，如果齊鳴愿意的話，他現在算是有三個朋友了。
黎寶不知道秦上杭為什么突然要問他這個，疑惑道，“多點朋友不是很好嗎？”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黎寶隱約從他的臉上看到一抹不耐煩。
就像那時他跟著男人上車，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找別的alpha要標記時，男人露出的無所謂的表情，叫人害怕。
但黎寶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因為秦上杭不懂得怎么和朋友相處這一點，足夠讓黎寶包容他目前所有不小心展露出來的壞。
他挪到秦上杭身邊去坐，苦口婆心地勸說，“你也要多交朋友呀，到時候還能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兒，多好呀。”
“我不需要朋友。”
“那怎么可以。”黎寶急了，“我也是你的朋友啊，難道你也不要我了嗎？”
小兔子一靠近，就有香甜的味道傳來，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單純的體味，很淡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飄到人鼻尖上，在人的心尖跳舞。
可惜的是，他已經聞不到黎寶身上自己標記的氣味了，那晚的標記，肯定也已經在他的腺體里完全消散。
而黎寶除了他以外，還能有很多朋友，自己的標記不行，還能找下一個alpha。
什么紅燈區的一大群站街俗男，什么又笨又憨的灰熊，還有不入流的影視明星。
秦上杭掩面，覺得頭疼，“你想讓我找別人，然后你就可以不用來找我了是嗎？”
“不是……”
“反正你找我的目的也應該達到了，請便吧。”
黎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以前一直以為星際網上的那些帖子是騙人的，原來是真的。
陽痿的alpha的心思真的很敏感，什么都能聯想到拋棄和不愛上面。
黎寶看透了秦上杭的敏感，不僅不生氣還表示理解，說才不走呢，又問，“我之前給你的特效藥吃了嗎？難道沒效果嗎？是騙人的？制藥局也太壞了，我花了好多錢買的，還跟一個七十歲的大爺爭了好久，我看他為了那瓶藥跟我爭了那么久，以為效果很好。”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想到那瓶藥上舉著肱二頭肌的男人，秦上杭的臉更黑了。
秦上杭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才能讓黎寶一直持續誤會自己身體不行。
分明上次的臨時標記雙方都很愉悅。
他虛著眼睛，摩挲著自己的手指骨節，才要張口，門口忽然傳來響動。
“亞爾林！亞爾林！軍部開會你怎么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卡爾是怎么煽動他們征討你的方案的，聽得人一肚子火氣……額……”
走進大廳里的丹習慣性地開口大喊秦上杭，沖進去一看，大廳里除了秦上杭以外，竟還有旁人。
那人倒也不陌生，是最近總跟秦上杭黏在一塊兒的小兔子。
此時兩人的表情怪異，尤其是兔子，肉嘟的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似乎有些宕機的驚恐，那雙圓眼滴溜溜的，也好像不知道該往哪里看。
秦上杭的身份沒在外頭表露過，單只有上層內部知情。
丹同秦上杭并肩作戰久了，早就改不掉叫他作為內部人員名字的口癖，一見面總喊亞爾林，而不是秦。
秦上杭以為這個提醒過他好幾次，可他就是這次記住了下次便忘了。
對比起黎寶的震驚，丹更加愕然，沒想到這個時間兔子也會出現在這兒，才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
早晨軍部組織開會，擬定新的軍區管理，秦上杭交代了兩句說清楚后就走了，沒人敢提出疑義。
只有那個向來單方面和秦上杭不對付的卡爾，總是背地里人暗戳戳地挑釁，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個權勢滔天的爹罷了。
實則是個酒囊飯袋，一鍋粥里老鼠屎！
他不敢在秦上杭面前真的叫囂什么，但暗地里做些小動作才更加讓人可氣。
丹和他爭執了一番，差點沒打起來，最后被大指揮官拉開，才得以結束鬧劇。
會議結束，丹立刻趕來找秦上杭，沒想到自己在軍部為他拼命，他卻在家里金屋藏嬌。
丹痛心疾首的同時，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了。
一般人也不會對一個名字有多少反應，叫亞爾林的人也不止一個，但偏偏他又加了軍部幾個字，看黎寶的樣子，顯然是對亞爾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
并且能將這個名字，貼在合適的人物身上。
丹惶恐地看向秦上杭，發現對方的臉色也并不好看，明顯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大喇喇跑進來說這些。
看來小兔子對秦上杭的身份并不知情，但又好像知道點什么的樣子，丹十分沮喪，他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歷的。
“額……”
丹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個……”
黎寶的目光在丹和秦上杭之間掃視了好幾番，最后還是往旁邊退了一點，往沙發里縮了縮，“亞爾林，是亞爾林上將……是嗎？”
本來秦上杭還想再試試黎寶的反應，游戲結束得太早，好像有點沒意思。
不過往好處想，也差不多足夠了。
還有一個月就到婚期，藏太久也不好，到時候小兔子生氣可就難辦了。
秦上杭瞧著黎寶渾身緊繃地坐在一旁，漲紅的臉頰藏著無措的細微恐慌，明明該覺得這副表情賞心悅目的，心里卻忽的有些堵。
莫名其妙的情緒第一次出現，秦上杭分不清這是什么，只覺得煩悶，但同黎寶說話，還是壓輕了聲音，“你在害怕嗎？怕我？”
黎寶抿唇，再次看向沉默的丹，和壓著眉眼表現出難過的秦上杭。
“黎寶，”丹受不了這氣氛，還是決定解釋兩句，“秦肯定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你就別生他的氣了，怪我，怪我。”
“我為什么要怪你，”黎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疑惑道，“你們是亞爾林上將的兵吧，我知道，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的。”
“啊？”丹看了眼沉思的秦上杭，男人看起來沒什么反應，丹也只能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啊，是，是啊，我們都是亞爾林上將的副手。”
“真的，那你們關系好嗎？”
秦上杭去打戰了，之前就跟他提過。
黎寶知道知道秦上杭應該挺厲害的，但是不知道，他在亞爾林手下做事，竟然還是副手。
秦上杭沒告訴他這個。
黎寶總想著，秦上杭看起來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應該不會沖到前線去干刀光劍影荷槍實彈的殺戮。
所以丹叫著亞爾林這個名字進來的時候，黎寶只是晃了一下神，也壓根兒沒把秦上杭和亞爾林聯系起來。
但，丹說他們都是亞爾林上將的副手，黎寶就明白了，所以早上秦上杭應該是去軍部同亞爾林上將他們一起開會，這會兒才回來。
這些都是軍事機密，應該都是他不能聽的東西。
黎寶當做自己沒聽見，只問了一些自己關心的事。
丹卻沒回答，反而猶猶豫豫地問起了秦上杭，“咳，秦，你說吧。”
黎寶又看秦上杭，滿臉好奇的模樣，“你說。”
小兔子滿臉好奇地盯著自己，又恢復到了平常親近自己的模樣，好像剛才都是假象。
秦上杭鬼使神差地搖了搖頭，說不好，才見小兔子失神地松了口氣，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和他咬耳朵，“那你不要把我們的秘密告訴上將哦。”
他小聲地咬著字，溫熱的氣息俏皮地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耳廓。
秦上杭不動聲色地側過身體，擋住了丹望過來的視線，“不會。”
黎寶本來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和亞爾林上將沒有關系糾葛的，誰知道被一個匹配度牽扯上了親密關系，而且自己的好朋友，還和上將并肩作戰過。
“亞爾林上將長什么樣子啊？人好不好？對你們好不好？”
中心剛發下通知的時候，黎寶就在星際網上找了好多關于亞爾林的公開資料，可是涉及亞爾林上將的話題，全都是文字敘述的，連一張照片也沒有，就算有配圖，也是網上隨便找的。
就像是虛構的人物。
黎寶不想和這么神秘的人結婚，寧愿被其他alpha標記，也不愿意結婚。
現在有了了解對方的渠道，黎寶又開始好奇，這個差點和自己走過后半生的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秦什么樣，亞爾林上將就什么樣。”丹見氣氛好轉，黎寶好像也沒察覺什么，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調笑起來，“大家都說他們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真的？”
黎寶有些驚喜，看來亞爾林上將長得很好看，不是說長得好看的人，都比較千篇一律嗎？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話……
想到什么，黎寶欣賞著秦上杭臉龐的視線，緩緩下移。
他有些惋惜地想，亞爾林上將的那里，難道也不行嗎？
“……”
秦上杭感覺到黎寶的視線，沉默地換了個坐姿。
但黎寶的眼神依舊緊追不舍大大方方的，秦上杭眼皮一跳，拿過沙發的抱枕，放到了腿上，又聽見黎寶失望地小聲“誒”了一下。
秦上杭不讓看，黎寶敗興收回視線。
丹瞧著明目張膽在自己面前調情的兩個人，反而自己是第一個臉紅的，連自己為什么來的都不想明白了。
“秦。”
丹給秦上杭使眼色，想說點軍部的事情，讓他到樓上的書房去。
可秦上杭坐在那兒根本無動于衷，像是沒看到一樣，丹不由提高了聲音，“秦！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黎寶看著丹的眼睛都快眨抽了，想說悄悄話的暗示也太明顯了些。
他懂有些話是自己不能聽的，于是主動提出去找嘮嘮玩一會兒。
秦上杭點頭，“一會兒就好。”
黎寶想說沒關系，但是男人已經站起來往樓上走，應該是比較要緊的事，黎寶沒再說話，準備去院子里找嘮嘮。
嘮嘮不在大花園里，黎寶坐著車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才在靠近門口的那塊草坪上找到正在拔草的它。
還沒靠近傍晚，太陽還蠻大的，今天是晴天，溫度比平時更高。
黎寶坐在車上叫它，它便站起來，十分人里人氣拍掉手上的雜草，才笑著跟黎寶揮手，“嗨~”
“跟主人聊完了嗎？”
“還沒有，丹先生來了，他們在談事情，我等會兒再回去找他。”
“是嗎，那太好了啦！”
“今天很熱，”嘮嘮說，“我去廚房給你拿冰鎮果汁！”
不知道是不是黎寶的錯覺，他總覺得嘮嘮今天看見他特別高興，比以前都要高興。
黎寶點頭，“你也上車，我跟你一塊兒去行嗎？”
第一次到秦上杭別墅的廚房，嘮嘮帶著他往里走，經過偌大的空間，黎寶看著墻上掛著的一整排廚具，各種廚具應有盡有，心想著怎么進廚房前還要逛展廳啊。
直等到嘮嘮走到邊上，在墻壁上輸入指令，一旁的島臺動了起來，走到一邊給他做果汁。
“……”
嘮嘮說，“這是新來的做飲料的師傅，技術很好的。”
然后黎寶便看見島臺師傅背著他搗鼓了好一會兒，吱吱彭彭的聲音傳來，一杯嶄新的冰鎮蘋果奶昔打好，島臺師傅端了起來，雙腿卻打顫得像八十歲的老爺爺的腿，叫著“請享用”“請享用”。
黎寶覺得有點不對，果然師傅一邊走一邊抖，抖了一路的果汁放在黎寶面前的時候，只剩下一滴了。
黎寶震驚，但還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還沒拿到杯子，師傅又一抖，最后一滴奶昔，也滴在了黎寶的鞋上。
“……”
“啊啊啊！”
嘮嘮尖叫起來，四處跑著翻箱倒柜，終于在櫥柜里找到了一條干凈的毛巾給黎寶擦鞋，然后一路把廚房的地都擦干凈。
“它平時不這樣的，應該是加入了腳麻程序，我再叫管家爺爺調一調調一調，”嘮嘮雙手合十，虔誠地跟黎寶祈禱，“你千萬不要告訴主人，行嗎？”
“腳麻程序？”黎寶沒生氣，還覺得有點意思，聞言眉眼彎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嘮嘮本來還想問問黎寶和主人什么時候結婚來著，被這么一鬧，他都不敢問了。
黎寶最終也沒喝上果汁，不過跟著嘮嘮打發了時間，他也很高興。
回到院子里，黎寶找了棵樹乘涼，坐在樹下看嘮嘮一刻不停地干著活。
它好像不知道辛苦。
黎寶歪著腦看他，時而嘮嘮也會看他。
黎寶想幫忙干點，但外頭實在太曬了，只好坐在樹下不給嘮嘮添亂。
沒一會兒，腕上的通訊器響了起來，黎寶掃到消息，字幕便從屏幕上彈出來。
是齊鳴發來的，說他過兩天爭取到了休息機會，問他要不要去e星旅游。
黎寶眼前一亮，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打著字，連秦上杭什么時候出現在身后都不知道。
只感覺背后越來越涼越來涼，這么熱的天竟然凍得他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