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這么高興？”
背后傳來男人涼嗖嗖的問話，黎寶被嚇了一跳，一個沒留神，差點栽到地上。
好在秦上杭足夠眼疾手快，伸手就把他撈了回來。
黎寶原本都做好摔個屁股墩的準備了，小心睜開一只眼睛，才發現自己被夾在了秦上杭的臂彎里。
他緩慢抬眸和秦上杭和對視，看見男人凝重著臉，他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秦上杭摟得他很緊，完全不會脫手。
黎寶甚至還能晃晃懸空的腿，在空中撲棱著玩兒，新奇的感覺讓他把害怕瞬間丟到了腦后。
這個姿勢很像小時候，他在電視里看見一些家庭劇，里頭的爸爸媽媽就是這樣把不聽話的小孩帶回家的。
以前他就好奇這樣被抱著是什么感覺，長這么大第一次知道。
“笑什么？”秦上杭換了只手就把人整個抱進了懷里，見小兔子笑得那么開心，看見他和別人聊騷的壞心情也稍微減淡了些，“嚇壞了？”
黎寶只顧著高興，蹭小貓蹭習慣了，此時坐在男人臂彎里，他也去蹭了蹭對方的頸窩。
蹭完才反應過來，ao授受不親。
對視上一眼，他便滿臉赤色，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要秦上杭放他下去，“沒嚇壞。”
秦上杭感覺到他的腳尖碰到地，才松開了手，將人穩穩放在地上，“這么熱在外邊曬太陽？”
方才碰到小兔子的皮膚，都被外頭的溫度炙烤得滾燙。
秦上杭低頭詢問他，“讓你等會兒，不高興了？”
黎寶擺手，他才沒有這種自虐的癖好，就算不高興也不會懲罰自己的，況且他也并沒有不高興。
“我在看嘮嘮干活兒，”黎寶指著還在打理花園的嘮嘮，“它每天都有好多活兒干，看著好辛苦，它都不休息的嗎？”
聽說過心疼老弱病殘的，沒聽說過心疼機器人的。
秦上杭順著小兔子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嘮嘮在花園里上躥下跳，不知道在忙什么。
這個機器人當初從基站選出來的時候就特別閑不下來，秦上杭給它改過程序，不過也沒什么用，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的，也就隨它了。
秦上杭并不理解小兔子的心疼，但還是解釋給他聽，“不干活就是閑著，去基站充電休眠。”
黎寶啊了一聲，還沒完全衡量好對于嘮嘮來說，哪種方式更好，又見秦上杭抿著嘴角，問，“你剛才跟誰聊得這么高興，我來了都不知道。”
這一聲情真意切的詢問，聽起來倒不像指責，反倒有點委屈，黎寶這個人耳根子最軟了，聽不得朋友說這些。
聞言連連開口，一個字都沒保留地告訴了出去，包括他之前救的患者就是齊鳴這件事，也說給了秦上杭聽。
“齊鳴送了我和喵喵那么多禮物，還想請我們出去玩兒，”黎寶覺得齊鳴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人了，不愧是演過段濱的男人，“長得好看，對了，他說話也很好聽的。”
“是嗎？”
黎寶沒聽出男人話語里的語調變了味，當真翻出了一條他之前存的齊鳴飾演段濱的采訪視頻出來，視頻一打開，進度條已然放置在中間，明顯是之前看過了好幾遍，上次正好播放到進度條這里的樣子。
齊鳴的聲音很清爽，一聽就是個干干凈凈的形象，他的嗓子眼里不拉大提琴，黎寶很喜歡。
放完以后，黎寶還問，“好聽嗎？”
他巴巴看著男人，想讓對方贊同自己的觀點，男人只是哦了一聲，并不說其他什么。
黎寶見他回答，也以為他感興趣，又找了幾個段濱的剪輯視頻出來，但秦上杭并不怎么看。
黎寶不死心，他并不盯著屏幕里的段濱，只小心翼翼地盯著秦上杭看，一見男人的目光移到別處去，他便趕忙暫停，生怕男人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等男人的視線再收回來時，他又連忙點開播放，怕男人會等得不耐煩。
等一個視頻播放完畢，他又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男人，問，“怎么樣怎么樣？”
秦上杭的評價是沉默。
“你要跟一個才見過沒兩面的alpha去別的星球旅游？”
秦上杭不回答，卻突然提起這個，黎寶有點心虛，他確實是很想去的。
段濱這個角色之前可一直都是他的電子寵物，現在電子寵物變成真人還能陪他出去玩兒，換誰誰不心動啊。
黎寶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沒有，我不去，喵喵不讓我去。”
“真的？”
“嗯。”
得了保證的秦上杭終于松了口，牽著他的手往回走，“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丹在半個小時之前離開別墅，現在別墅里并沒有其他人。
黎寶跟著秦上杭回了書房，好奇男人要送他什么東西，又后悔自己也應該準備一點禮物給男人帶過來。
畢竟對方前兩天才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秦上杭去柜子里拿禮物，黎寶坐在椅子上，伸長了脖子看，一邊好奇一邊推辭，“是什么禮物啊，我不要的。”
秦上杭拿著盒子過來，打開給他看。
黎寶瞧見那個紅色絲絨盒子里，掛著一條嵌著寶藍色鉆石的手鏈，很細的一條，鉆石在燈光下發著水藍色的灼光。
黎寶不懂什么鉆不鉆的，但是那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往椅子里退縮，“不行，我真的不能收。”
“我親手做的，只送給你一個朋友。”秦上杭闔下雙眸，伏下身體，“你只收別人的禮物，不收我的，果然有了新朋友，不想認我了？”
黎寶怎么可能那樣，忙不迭地搖著腦袋，“不是不是。”
秦上杭低垂著眼眸，似乎是分了神。
書房里沒人說話，變得很安靜，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輕細深淺地交疊在一起。
秦上杭的目光變得灰暗，思考著小兔子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不入流的明星。
如果真的是那種喜歡，應該怎么處理這個問題才不會顯得血腥，才不會讓小兔子害怕他。
思緒越來越差，想法越來越多，就在這時，他的眼底就緩緩伸過來一只細白的小手。
秦上杭回過神來。
“那你給我戴上吧……”
他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板一眼極為堅定，“明天……不，后天，后天我也給你帶禮物來，你不要傷心啦。”
秦上杭看了他一眼，隨后嗯了一聲，從盒子里拿出手鏈給他戴上。
這條鏈子做出來的時候并沒有考慮任何人的手圍，戴在黎寶的手上晃晃蕩蕩的有些大。
秦上杭皺眉，對此有點煩惱，試圖把鏈子摘下來重新弄小一圈，但黎寶很快收了手，他像得了寶貝似的拿起自己戴著鏈子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喜歡得不行。
還問秦上杭好不好看。
他雙眸亮閃閃地瞧著人，圓溜溜的眼睛可愛得很。
秦上杭這才舒展了眉眼，說好看。
*
第二天黎寶同小貓早早下班，便慫恿著小貓陪他去精品店挑點東西作為謝禮還給秦上杭。
小貓為此十分不屑，他覺得黎寶和秦上杭之間的債早就在這條手鏈上還清了。
小黎寶救了秦上杭一命，秦上杭作為報答，不過是給個標記送了條貴價手鏈罷了，至此該再無瓜葛才是。
就和那個齊鳴一樣。
小貓從來不知道黎寶的腦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明明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更應該警惕著旁人才是，偏偏他還誰都信任，誰說謊話他都相信。
小貓攔不住黎寶，任由著他去店里挑挑選選了些東西。
小貓沒進店，在車里等著他，便遠遠瞧見他拿了一小袋東西出來，像寶貝似的摟在懷里。
“這么久。”
黎寶點頭，“我挑了好多呢。”
小貓等了一會兒，卻并未等到黎寶像往常一樣將懷里的東西展示給他看，他驚訝了一下，悶著氣把車開回了家。
不給看就不給看，反正那也不是給他的禮物，笨蛋兔子！
黎寶哪里知道小貓的內心戲，一回到家就悶頭回了房間去。
他在店里買了好多漂亮的水晶準備自己打鏈子，雖然肯定是比不上秦上杭給他的，但好歹都是純手工的，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黎寶簡單地吃了晚飯，找了很多教程，在房間里吭哧吭哧弄了兩個多小時，才勉強做出一條和手腕上相似的。
黎寶覺得不好看，正所謂熟能生巧，又掐了好幾遍，才掐出一條相對來說能看的鏈子。
期間，小貓來敲了好幾次門，說了一些什么話。
黎寶還奇怪呢，小貓在家里總嫌他吵鬧的，所以都不怎么來找他說話，但他實在太想把禮物做好了，一心撲到自己的手工上，便分不了心去認真搭理他。
黎寶嗯嗯啊啊了幾句，一抬頭，小貓早就沒了影了。
到后半夜，黎寶實在是撐不住了，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他不太擅長熬夜，強撐的圓眼也瞇成了一條縫。
趴在桌上打了會兒瞌睡，黎寶迷迷糊糊地起夜去上廁所，打開房門發現隔壁的小貓房間還點著燈，燈光從臥房的門縫底下透出來一小片光亮。
廁所回來他又去了小貓房間，敲開門發現小貓還沒睡，但也沒起來，就躺在床上發呆。
見著他了，便翻了個身，拿屁股對著他。
黎寶歪了歪頭，趴到了小貓床上去看他，“喵喵，你怎么還不睡啊？”
小貓沒理他，還讓他回自己的房間去，說現在不想跟他說話。
黎寶沒吭聲，只當他突然心情不好了，才聽話地折回房間。
背對著黎寶的小貓聽見腳步聲，才轉身去看，發現黎寶真走了，哼著聲給了床一拳。
只是他剛發完脾氣，沒過一會兒，黎寶又從房間過來找他，趿拉著拖鞋噠噠噠地走。
小貓立馬躺好，裝作無事發生。
“喵喵。”
黎寶掀開被子，同他躺在一床，小貓愣了一下，才要叫他走開，眼前突然落下一串墜著幾顆水晶的鏈子。
那鏈子打得并不是很好，環扣歪歪扭扭的，只能算是勉強看看，上面墜著的水晶也樸素得像清水。
黎寶趁小貓盯著那鏈子發呆，起身將他的手牽起來，給他戴上，念叨著，“我打了好久的，做的好看的第一條，要先送給你。”
小貓舉著手鏈在燈光下看了好半晌，才把手放回被子捂好，“哼，你手工真差。”
“哪里會，明明超好看，”黎寶叉著腰撓他癢癢，鬧他，“你說好看，你說好看嘛。”
兩人鬧了好一陣子，小貓最終落敗，說好看得不得了，黎寶才心滿意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安啦喵喵。”
他前腳走出小貓的臥室，后腳，小貓點了大半宿的燈也終于暗了。
黎寶熬了一晚上沒睡，一直到天光破曉，才終于結束自己的手工。
他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一腦袋倒在了自己的小窩里，沉沉睡去。
黎寶是被餓醒的，一睜開眼，太陽落在他的腳邊，肚子馬上咕咕叫了起來。
他打開房門，想看看小貓有沒有做早餐來吃，鼻子聞了半天也沒聞見香味，才睜開眼，發現客廳空無一人。
信息墻上又留著小貓的筆記：今天不用來了，桌上有吃的。
黎寶十分感動，把飯熱了一熱，吃飽喝足后才又活了過來。
今天不用去診所，正好去找秦上杭，把禮物給他。
黎寶心情愉悅，哼著歌打了輛車到秦上杭的別墅。
今天太陽很大，天氣很晴朗，黎寶戴了頂遮陽的漁夫帽，也沒見多少太陽，臉頰依舊被曬得紅撲撲，身上那件黃色的t恤衫好像也被烤得焦黃。
他把帽子摘下來放到一邊，沒等多久就把人等來了。
“下午好。”
黎寶趴在沙發的靠背上，一路見秦上杭從門口走進屋子，笑著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等男人坐到自己身邊來。
“嘻嘻。”
“嗯？”
秦上杭見他笑，也忍不住揚起了唇，“什么事？”
黎寶伸出了手，叫他把手放上來。
秦上杭依言伸手，才見小兔子拉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慌慌張張地在口袋里掏些什么，掏了好半天，才摸索出一個小盒子，也是紅色絲絨的。
不過質量明顯沒那么好，舊舊的，勝在干凈。
秦上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等著他開口說話。
“我也做了手鏈給你，不過這個盒子是買的，”怕秦上杭覺得自己的心不誠，黎寶又提了一句，“很貴。”
光是盒子，就收了他三百藍云幣，說是店里最好的了。
黎寶在店里待了半個小時，有一半時間都是在糾結要不要這個盒子，要知道，一個好吃的牡蠣餅，也才收他五塊錢，一個香香多汁的蘋果，也才兩塊錢。
黎寶說完，見秦上杭點了點頭，他才笑著打開盒子，把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手串拿出來給他戴上。
是鮮艷的紅水晶，落在腕上很大一顆，好在秦上杭的腕骨并不纖細，才讓那顆珠子顯得不那么突兀。
“這是最好看的一條，我弄好久才滿意的。”
黎寶學著秦上杭的樣子，也給他戴上。
聽到秦上杭說喜歡好看，他原本還想壓一壓嘴角，可實在忍不住，捂著嘴偷笑，最后還是沒能合攏嘴。
“啊，對了，”黎寶把紅色絲絨盒子收回了口袋里，“這個我可以留著嗎？”
一個買來的破盒子而已，遠比不上手腕上的鏈子珍貴，他拿來也沒什么用。
秦上杭自然不會把這點東西放在心上，只說好，答應讓黎寶拿走。
黎寶笑著小心把盒子收好，和秦上杭講了昨天在店里挑選珠子的時候遇到的趣事。
臨了在秦上杭家里吃了好多零食，電視也看了，天快黑了，黎寶打算回家找小貓。
他讓秦上杭不用送了，自己站起來去門口坐車。
平時小兔子總讓他送，說多走兩步路也是好的，不要悶著。
今天卻不讓送了，秦上杭雖然疑惑，但也沒強求，他也想好好看看小兔子送的禮物，也便沒起身。
過了好一會兒，秦上杭站起來打算去洗澡，才看見沙發上多出一頂小圓帽，一瞧就是黎寶剛才落下的。
*
走出大門的黎寶并沒有馬上離開，他站在院子里左右瞧著，伸長著脖子像是在尋找著些什么。
終于，他在中間段的花園角落里找到了頭對著頭正八卦著的嘮嘮和管家爺爺。
黎寶興沖沖地跑過去和它們蹲在一起，偷偷摸摸地悄聲說有禮物送給它們。
嘮嘮和管家聞言，嘀嘀咕咕地說了句話，立馬兩眼放光，雙手齊齊攤好。
這是他們第一次收到禮物，都很興奮。
“謝謝黎寶。”
“嘮嘮，我發現你有點不太尊老愛幼，主人給你寫程序的時候，沒告訴要尊重老人？”
“爺爺，我也是幼啊，你得愛我才對，”嘮嘮一把撲到到黎寶腳邊，“先給我先給我吧黎寶我求求你了，嗚嗚……我長這么大從來不知道禮物是什么。”
旁邊的小車車嘟嚕嘟嚕地發出引擎聲響，似乎在說他也要。
“啊，都有都有，不要急不要急。”
黎寶蹲在地上努力地掏口袋，“都有的都有的。”
一兔一車兩個機器人，腦袋對著腦袋嘰里呱啦地說著話。
找出來送帽子的秦上杭還以為黎寶早就走了，可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旁邊傳來異響，撥開黃刺玫，便看到那樣一幕。
黎寶從那個收回去的紅絲絨盒子里，掏出一條手鏈給他的管家機器人戴上，管家激動得熱淚盈眶。
緊接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鏈放進盒子里，拿出來給嘮嘮戴上，嘮嘮捂著嘴幸福得差點昏厥。
最后，他又頗為有儀式感地從口袋里掏出兩個墜著粉水晶的絲帶，也過了一遍那個紅色絲絨盒子，才給車子的耳朵綁上兩個蝴蝶結。
車子嘟嘟一響，整個花園里充滿著快活的氣息。
秦上杭低頭看著自己手上和他們一模一樣的手鏈，和那個不知道被廢物利用了多少次的盒子，“……”
黎寶非常滿意自己的杰作，分完禮物，終于站起來，拍拍屁股正打算走，沒想到猛一回頭，發現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秦上杭。
“……”
完了，黎寶就是因為不想讓秦上杭看見自己也做了禮物送給嘮嘮它們，才這么偷偷摸摸的。
男人這么敏感，肯定又要說自己不喜歡他的話了。
“這是你批發來的嗎？”秦上杭問。
“怎么可能！”
黎寶恨不得拿放大鏡給他看，那手鏈上的環扣一個圓一個扁一個扁一個圓，一看就是純手工！
哪里是批發能批出來的。
可是秦上杭看起來實在有點傷心，黎寶只好把他拉到一邊去，“我雖然都送了，做的也都是一樣的款式，可是你的最特別。”
“……哪里？”
“你的水晶最大啦。”
秦上杭回眸，看看嘮嘮和管家，也確實是他的最大，心里好歹舒服了點。
“而且……”
黎寶神神秘秘地朝他招了招手，秦上杭俯身過去，看見黎寶雙手捂著他戴著的鏈子，示意他低頭去看。
秦上杭依言低頭去看，耳邊同時響起了黎寶帶著小小興奮的聲音，“你看，它還會發光。”
誰能抗拒一顆會發光的水晶，黎寶可是拿出了殺手锏來哄了，“喜歡吧？”
“……”
秦上杭沉默了，他瞥了一眼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小兔子，艱難地開口，“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