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用真心會換來他喜歡你的
他兒子, 這是……在跟他抱怨?
正準備過安檢的江少屹,停在了原地。
向來你懟我諷的父子倆,從未有過對彼此交心、真情流露的溫情時刻。
他著實沒想到兒子會因為感情的事跟他示弱。
一起出差秘書以為發生了什么事, 趕緊過來問:“江總, 怎么了?”
江少屹抬了抬手示意沒事,繼續雷厲風行往前走。
想到年輕時的漫漫追妻路,他難得感同身受地理解著江聿野此刻的失落與挫敗, 語氣破天荒地緩和了些:
“我可以讓你參與負責許清揚的項目。”
為你追妻創造些光明正大的機會。
江聿野剛準備接受江少屹夾帶私貨的要求, 就聽到他爸的讓步。
他微微怔忡了下,還沒來及回應,又聽到了他爸生硬的安慰:“別氣餒, 用真心會換來他喜歡你的!
這是江聿野第一次見他爸心平氣和跟自己講話。
沒有嘲諷懟他,也沒有冷漠無視。
甚至稱得上關切慈愛。
只是……他爸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
不過目的達到就行,江聿野生怕江少屹反悔剛才的讓步,立馬應道:“成交。”
父子倆都不太習慣真情流露的交流方式,他剛給出冷硬的答復,江少屹那邊就掛了電話。
搞定了注資問題, 就只剩下爭取許清揚了。
江聿野揉了揉隱隱泛疼的太陽穴。
如果是今天以前,他一定自信而堅定地認為這根本不是事——
畢竟許清揚的心在他身上, 讓他放棄周晟安選擇自己, 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但現在……
江聿野頭疼地想,這才是最難的。
他兀自思考了下對策,倪問箏就帶著文件進了會客室。
“兒子, 這是你爸要的文件, 你給送回去。我和揚揚還有事要忙, 晚上再回家!
江聿野接過文件, 在倪問箏離開前, 喊住了她:“媽!
倪聞箏轉身看他。
江聿野提了口氣,才迎上倪問箏審視他的目光,認真道:“我有事拜托您!
倪問箏覺得稀奇。
她兒子有些傲嬌,甚少用這么正式的口吻跟她說話,不免覺得好奇,雙手插袋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問:“什么事?”
“我跟爸談過了,我注資天問,由天問跟許清揚合作項目。”
江聿野簡短地交代他跟江少屹的合作條件,緩了緩語氣,放低姿態請求,“能不能麻煩您幫我爭取一下許清揚?”
聞言,倪問箏怔了下。
她沒想到江聿野會跟他談及公事,還跟許清揚有關。
這可不是對江家產業躲避不及,并大言不慚不讓老婆進門的江聿野會做的事。
她驚訝自家兒子對許清揚的轉變,正了正色道:“理由。”
江聿野垂眸,不欲袒露他曾經自作多情的行為,選了個能告訴倪問箏的角度闡述:“我跟周晟安有些矛盾,您是知道的。
最近,他在聯系許清揚跟博安科技合作,我怕他傷害許清揚。”
倪問箏確實知道周晟安。
當年的跳樓事件鬧得蠻大,江聿野因此愧疚資助男生姐姐的事,他們雖覺得沒必要但也沒反對。
后來男生姐姐變本加厲,差點擺了江聿野一道,以至于他直接公開出柜的事,她更是清楚。
正是這樣,他公公才動了再次將“娃娃親”婚約兌現的心思。
更何況都是科技公司,雖然天問跟博安定位不同,但倪問箏對同行還是有了解的。
“我會對揚揚發出合作邀請,但不會夾帶私人感情。揚揚是個成年人,我會客觀告訴他天問跟博安的優劣,讓他自己做選擇。”
倪問箏給出自己的答復。
江聿野猜到這個結果,但足夠了。
正如倪問箏所說,許清揚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跟選擇,他不能干涉過多。
做完自己能做的一切,江聿野將口袋里已經被他攥得發熱的藥膏遞給倪問箏:“麻煩您轉交給他,我先回去了!
他暫時沒想好怎么面對許清揚。
回到家,躺在床上時,江聿野覺得特別疲累,仿佛大病了一場,沒有半點精神。
他想睡一覺,暫時逃避今天發生的一切。
可惜他失眠,根本沒辦法入睡。
茫然地望著臥室虛空時,他開始想念許清揚的催眠術。想到許清揚,天問會客室發生的一切如電影般又在他腦海里回放起來。
——許清揚沒有對他居心叵測,沒有對他鐘情喜歡,做好了半年后跟他分道揚鑣的準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臆想。
可因為先入為主,這段時間他對許清揚十分不客氣,甚至算得上惡劣。
實在不應該,他也因此更難受。
煩躁與低落交織,睡不著的江聿野只好拿起手機消磨時間。
時越不知何時給他來了條消息。
翻山越嶺:[野哥,我堂姐把群里的事都告訴我了。。
現在大家都在說你完美繼承了江叔叔的寵妻屬性,對老婆足夠尊重,是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好男人。
野哥你這么疼學神,他是不是早就被你打動了?]
看著時越的感慨,江聿野只覺千瘡百孔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沒有對老婆足夠尊重,更沒有疼他。
他對許清揚一點都不好。
反倒是許清揚包容了他的無禮、暴躁、自以為是,每次都禮貌相待,忍讓又大度。
他哪里配得上許清揚,許清揚又怎么可能被這樣的他打動!
這么想,江聿野覺得自己太差勁了。
難堪的挫敗感洶涌而來,壓過了他心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江聿野閉了閉眼,起身來到書桌,找了一本難度極高的競賽合集做了起來。
這一做就到了傍晚,出差歸來的江少屹來拿文件。
江聿野從題海里回神,將從江氏帶回來的文件遞給門外嚴肅冷漠的江少屹,喚人:“爸。”
江少屹接過文件翻看起來,淡淡地應了聲:“嗯!
門開著,江聿野不自覺地掃了眼樓下。
江少屹確認了下文件無誤,淡漠道:“他還沒回!
江聿野被親爸戳中心思,有點尷尬,立刻從樓下收回視線盯著腳尖,不太自然地道:“哦!
江少屹從文件上抬頭,輕飄飄地瞥了江聿野一眼——
平日里格外注重儀表的少年,此刻胡亂套了件家居服,頭發抓得亂糟糟,整個人黯然又低落,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活像虧了幾個億公司即將破產時的失魂落魄樣。
追妻路上一點小挫折,就打擊成了這樣?
還是太年輕,經驗不足,承受力不夠。
無論在商界還是在追妻上都經驗十足的江總不太贊同地審視著自家兒子,在心里做著評價。
沉默片刻,他開口問:“我準備去公司,你去嗎?”
江聿野不懂他爸去公司還讓他帶回文件是什么意思,但這會他也沒心情計較。
考慮到許清揚還在天問,他垂眸低聲回絕:“不了,您去吧。”
語畢,他正準備關門回屋,就聽到他向來矜貴冷傲的父親又開了尊口:“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江聿野只覺混沌的腦袋被人重重一擊,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倏然抬眸看向江少屹,但后者言之已盡,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江聿野沖江少屹的背影喊:“爸,我去!”
他爸說得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遇到幫助感謝、犯了錯誤道歉、被欺負了回擊,這是他知事起爺爺就告知他的人生信條。
他怎么會在面對許清揚時忘得干干凈凈呢!
他對許清揚一直都有誤會,現在真相大白,他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應該勇于承認錯誤,想辦法彌補。
如此想,江聿野三步兩步走至江少屹身邊:“爸,你等等我,我做個晚飯給他們帶去!
按照他媽那工作狂的性子,再疊加許清揚醉心學術的態度,估計不到深夜,那兩人都不會回來。
江少屹默許了他的提議:“做兩個你媽喜歡的菜。”
*
兩人抵達天問科技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無他,因為不知道許清揚的喜好,江少爺恨不能展示畢生所學,多做了幾個菜,擺足了道歉的姿態。
快到科研實驗室時,江聿野遞給江少屹一個保溫袋,動動唇,略有些別扭地道:“爸,這是媽那份,一會您能不能帶著她單獨吃,我有話對許清揚說!
江少屹瞥了他一眼,冷漠地接過屬于倪問箏那份,刺他:“你以為只有你想跟老婆單獨相處?”
語畢,他先行一步,敲了敲實驗室的門,對里間正忙碌的人溫柔召喚:“老婆,吃飯了。”
見倪問箏跟許清揚一起回頭,江聿野有樣學樣,看向穿著白大褂過分奪目的少年,放低放緩聲音喚人:“許清揚,吃飯了!
“揚揚,吃完飯咱們再繼續!
倪問箏掃了眼自家丈夫邊上明顯不自在的兒子,心照不宣地喊了身側的許清揚一聲。
許清揚自無不可。
他喜歡科研,但在機器人管家的照料下,向來一日三餐準時。
這個點已經過了他的晚飯時間,確實餓了。
“老婆,我們去你辦公室!币娔邌柟~出來,江少屹率先牽住她的手,拉著人往左邊而去。
許清揚剛想跟上,就被慢半拍的江聿野叫住。
“許清揚,我們去會客室!
語畢,江聿野正欲先走一步,忽而又停在原地,垂眸靜等。
許清揚不明所以,掃了眼江聿野手里提著的保溫袋,嗅了嗅食物散發出來的美味,期待地催促:“怎么不走?”
聞起來很香,他想快點吃飯。
江聿野見許清揚過來,才跟他并肩朝會客室走,溫聲解釋:“等你一起。”
許清揚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根本沒發現江聿野的變化。
抵達會客室,江聿野一樣一樣,將保溫袋里的菜品擺放在桌上,又將碗筷遞到許清揚面前。
許清揚早習慣了被照顧,坐在桌前享受江聿野細致周到的服務。
接過碗筷,他看著桌上葷素搭配、色澤漂亮、散發誘人香氣的菜品,心滿意足地瞇了瞇眼。
“謝謝,看起來很好吃!
“許清揚,對不起。”
忽然,燈光下,兩位少年同時開口。
一位看著菜,另一位看著他。
第22章 江聿野, 洗完澡來找我
許清揚還在想先吃哪個菜,就忽然聽到江聿野的道歉,他迷茫地看向他:“嗯?”
燈光下, 少年眼睛里有細碎的光, 如晨曦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寧靜而澄明。
他靜靜地望他,在等一個答案。
這是得知真相后, 江聿野第一次直面許清揚。
明明以往每次見到這種場景, 他都會誤會許清揚眼里有對他藏不住的愛,炙熱而專注。
而現在,他只覺面前的少年干凈而純粹, 是稍微意淫一下就被玷污的出塵樣。
想到曾經種種,江聿野感到尷尬而難堪。
他微微垂眸,錯開許清揚的目光,低聲道:“很抱歉,因為我個人原因,比較討厭上來就倒貼的人。
我之前收到你發來的郵件后對你有些誤解, 所以這段時間對你態度不好,行為惡劣, 對不起。”
許清揚正在品嘗面前的三色豆腐, 感受它的軟糯與滑嫩,乍然聽見江聿野近似于剖析內心的直白道歉,不太有空回復他, 只含糊道:“嗯。”
江聿野沒敢看許清揚, 盯著面前的菜品繼續:“一開始, 我以為你對我居心叵測, 所以我們見面后, 誤會了你的一些行為。
你去F班,我以為是欲擒故縱。你不吹頭發,我以為是勾引我。甚至包括你催眠我,我都覺得是你想對我不軌……”
江聿野近乎羞恥地解釋了幾件自己曾經自以為是到傻.逼行為后,再也沒勇氣繼續盤點了,表態,“總之都是我自作多情,我愿意為此負責,你想我怎么彌補都可以!
原來是這樣。
許清揚又對江聿野前些日子的行為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他嘗了嘗面前冬瓜蝦丸湯,感受了下清新與鮮美,含糊回:“嗯!
只得到一個簡單的“嗯”,江聿野心中忐忑,分辨不出對面的少年到底在生氣,還是壓根不在意。
他微微坐正身子,等著許清揚提條件。
他想好了,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許清揚要求他做什么,他都答應!
可是左等右等,他看著許清揚的筷子從南瓜百合到糖漬小番茄,從琥珀西柚再到彎彎烤腸,最后落到魚子醬三文魚拌飯上,絲毫沒有跟他交談的意思。
每一樣他都吃的珍視又享受,如落入凡間偷食人間美味的少年仙君,讓人只敢遠觀,不敢驚擾。
許清揚吃了多久,江聿野就靜靜地等了多久。
沒追問,沒催促。
也不是沒有收獲,他發現許清揚葷素不忌、咸甜皆可,但對色澤鮮艷、擺盤精致、漂亮好看的食物格外偏愛。
江聿野默默記在心里,定下了現階段在廚藝方面的努力方向。
直至許清揚放下筷子看向他,江聿野立馬坐正了身子,準備認真傾聽。
“謝謝!
許清揚起身,目光從桌上幾道被他格外寵幸的菜品上劃過,滿足又遺憾地感嘆,“它們真好看,可惜被我吃掉了!
以為許清揚會提要求的江聿野:……
“不可惜,我下次再給你做!
江聿野覺得這都不是事,條件反射般回完,正準備再次詢問許清揚想要的補償時,就見許清揚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里,垂眸看向他,清冷道:“你等會我。”
語畢,他姿態挺拔地出了會客室,去找倪問箏繼續研究去了。
江聿野哪敢不等,趕緊在許清揚出門前點頭:“好。”
收拾桌子時,江聿野滿心忐忑地思忖了下:許清揚讓他等他是什么意思?
是沒想好條件需要時間,還是故意拿喬治他,或者研究太忙暫時沒時間跟他談這個?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時,江聿野倏地怔在原地。
他在干什么,又在揣測許清揚的意圖?
他能猜得準嗎?!
當然不能!
血淋淋的教育還擺在眼前,他怎么敢的!
江聿野趕緊搖搖頭,試圖將自己不靠譜的想法丟掉,專心致志處理許清揚用餐過后的衛生問題。
許清揚的真相對他打擊太大,現在的江聿野宛如驚弓之鳥,再不敢擅自揣摩許清揚的心思。
生怕再給他致命一擊。
等他處理完垃圾,恰好遇到跟他一樣收拾完垃圾的江少屹。
父子倆在垃圾桶前面面相覷。
“我去江氏,一起?”江少屹邀請。
想到許清揚的吩咐,江聿野正了正身:“您自己去吧,許清揚讓我在這等他!
江少屹敏銳地察覺了江聿野語氣中的驕傲,冷哼一聲:“這么巧,你媽媽也讓我等她,那就在天問加班!
明明是等老婆的江少爺,最終被親爸強迫在天問會議室提前上崗:“發了你幾份郵件,先熟悉下江氏現下的業務范圍和組織架構。
最后一份是有關天問科技的資料,你著重看下!
語畢,掌握整個江氏命脈的江總,開始戴著耳機開一場跨國會議。
偶爾,他會蹦出兩句英語點評,大部分時間只聽。
嚴肅而專業。
江聿野坐在他爸對面,被迫拿起手機調出文件,開始熟悉江氏業務。
不碰就算了,既然答應提前介入江氏,江聿野也投入了進去。
這一看,他才真正了解天問,同時深入對比了一下博安科技。
天問科技的創立,并非以盈利為目的,主要服務于倪問箏縱向深入研究AI技術在軍事及公眾領域的應用。
說得直白點,讓先進的科技參與救災、醫療、航天、安全防護等等。
這些項目即便研究成功,也需要在國家層面實施,幾乎屬于公益項目,吃力不討好,更別說快速盈利。
相反,將市場定位在民營領域的博安科技就不同,他們致力于研發AI科技在娛樂、家庭服務、智能生活方面的項目,切入點小又貼近普通人生活。
一旦項目成功就能快速且高效盈利,投資小、見效快。
從商業層面來說,博安必定更適應市場,也能快速發展壯大。
從長遠角度來說,天問追求的層次更高,是造福國家、造福人民的存在,意義遠大。
但到底有些理想主義。
身為科研人員,如何選擇?
為利益,選博安。為追求,選天問。
這一刻,江聿野雖覺得自己投資了一個商業前景堪憂的公司,但莫名多了點底氣。
——他覺得許清揚會選天問。
講不清原因,就是直覺。
事實上,在聽完倪問箏客觀而詳細的介紹后,許清揚確實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天問。
意外穿書是他沒想到的,但他在科研方面的初心從未變過——
讓科技惠及民生,讓AI推動整個社會進步。
但他有一個顧慮。
“阿姨,我跟江聿野商量好半年后江爺爺回來我們就解除婚約,會不會影響我跟天問的合作?”
明亮嚴謹的實驗室里,許清揚立在眾多先進的科技產品中間,目光澄清地望著倪問箏,認真發問。
這一問,把倪問箏問愣了。
在見識到許清揚專業能力后,她第一時間動了跟他合作的心思。
那么巧,江聿野忽然對她提出爭取許清揚的請求。
本就是準備做的事,她沒任何異議,只關注了下自家兒子這樣做的原因。
聽完江聿野的解釋,他還以為是自家兒子真香了,兩個少年的關系有了一點進步。
怎么……還退步了呢?
不過這都是江聿野的私事,她不會插手。
倪問箏回視許清揚清粼粼的目光,先回答公事:“不會。”
然后才詢問私事:“你知道江聿野注資了天問嗎?”
許清揚輕輕搖頭。
“那你介意嗎?我是說,如果半年后你們解除婚約的話!
倪問箏定定地看著許清揚,也問出了許清揚此前的擔憂,“或許后面江聿野還會來管理天問。”
許清揚對誰投資天問,誰管理天問沒興趣,他只知道這里適合他搞研發,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科研中心。
他不選博安,就是因為與博安研發方向不符,他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
“不會!
許清揚又搖了搖頭,清淡卻堅定地回復。
倪問箏放下心來。
如果因為江聿野,許清揚選擇了博安,她會覺得非?上А
甚至動了讓江聿野撤資,離天問遠點的想法。
此時,天問的新股東小江總,還不知道自己面臨隨時被踢掉的風險,正孜孜不倦在AI世界里學習。
直至對面的江少屹提醒:“走了。”
江聿野一抬頭,就看到他媽跟許清揚并肩朝這邊而來,兩人一路都在交流,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輕松又歡愉。
江聿野甚少見到他媽這樣,更沒見過許清揚這般模樣。
清冷禁欲的少年,迎著燈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聽到什么有趣的觀點,忽然燦然一笑。
燈光印在他微彎的眸子里,仿若夜空銀河流動,璀璨明亮,讓落地窗后閃爍的萬家燈火瞬間失了色。
江聿野定定地望著不遠處的少年,愣在了原地。
他赫然覺得,他老婆可不止學習時有點氣質在,搞科研時簡直在發光。
這樣的他,為什么會偽裝成一個門門課個位數的學渣?
他在匪夷所思中,慢慢朝發光的少年走去。
直至江聿野坐上副駕駛,他才驚覺自己失神太久,竟然讓他媽搶先一步坐到了許清揚的身邊。
后視鏡里,他媽跟許清揚還在交談,一句一句又一句,專業又緊湊,是他完全插不進去話的狀態。
江聿野偷偷注視了許清揚兩眼,最終悻悻地收回了視線。
隔壁,正在駕車的江少屹在紅綠燈前,也從后視鏡里掃了眼后排,而后扭頭看向江聿野,冷漠命令:“成年了,抽個空把駕照學了!
江聿野正琢磨找什么機會跟許清揚單獨談談呢。
驀然聽見他爸的要求,果斷回絕:“沒空。”
江少屹冷哼一聲,又掃了眼后視鏡。
江聿野莫名,也順著江少屹的視線看了看后排,他媽跟他老婆還在暢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也壓根沒注意前排他跟他爸的交流。
忽然,江聿野福至靈犀,明白了他爸未說出口的話。
——能不能自己開車接送老婆,別打擾我跟老婆單獨相處。
“知道了,明天就去!
江聿野摸了摸鼻子,改了口。
跟他爸媽一起確實不方便,他想問問許清揚想好要求了沒有都沒機會。
四人抵達江家別墅后,倪問箏才念念不舍地跟許清揚道別:“揚揚,早點休息,明早我們再繼續。”
“嗯,叔叔阿姨晚安!
許清揚沖江少屹和倪問箏輕輕頷首,而后當著兩位長輩的面,看向立在身邊等他的江聿野,清淡地吩咐:
“江聿野,洗完澡來找我!
第23章 求求你了小祖宗
許清揚話音剛落, 江聿野赫然抬頭看向他。
察覺自家父母的目光對準了自己,江聿野又趕緊轉視親爸親媽,迫不及待地來了個否認三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什么都沒做!許清揚根本就不喜歡我!”
速度之快, 好似這三句話燙嘴。
見親爸親媽的目光稍微平和了點, 他才稍稍緩了緩語氣,再次澄清:“許清揚有事跟我說,我們之前就約好的, 你們千萬別誤會!”
江少屹拉了拉倪問箏的手, 不動聲色地轉身:“老婆,走吧!
倪問箏將信將疑地從江聿野身上收回視線,跟著江少屹上樓了。
全程, 許清揚都只靜靜立在一邊,眼里無波無瀾,更一句話沒說,好似江聿野剛才急切又詳細的解釋與自己無關。
見江家父母上了樓,他轉身跟上。
江聿野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
許清揚被迫停步,淺淡的視線從攥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緩緩上移, 最終落在江聿野略有些緊張的臉上。
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見親爸親媽走遠了些,江聿野才松手往許清揚身邊靠了靠,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 低聲解釋:“你剛才的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說完,江聿野又怕許清揚誤解自己在怪他,立馬找補, “我不是怪你, 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我就是……澄清一下, 不然被我爸媽誤會, 對你不好!
許清揚很難理解為什么會被誤會。
——江聿野給他做了好吃的晚飯,是希望被催眠,他當然要在他洗完澡后施展,不洗就睡不難受嗎?
不過,涉及到江家父母,他不得不謹慎細心些。
聞言,他也學著江聿野的樣子,看了一眼前方的江家父母后,朝江聿野身邊靠了靠,傾身低頭,輕聲問:“誤會什么?”
因為他的靠近,兩人衣服相貼,額頭相觸。
是個很近很近的姿勢。
近到許清揚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有少許沾染到江聿野的耳畔。
一雙水亮澄明的眼睛也近在眼前,正無辜而純真地鎖著他,像是要把他吸進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里。
清甜的橘子味猛然侵襲,江聿野只覺得全身一僵,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見他不回答,許清揚輕輕眨了下眼,溫聲催促:“嗯?”
微揚的語調,懶懶的鼻音。
還有隨著他眨眼而上下翻飛的細密睫毛,以及緊鎖著他的那雙清冷而漂亮的眼。
嗅覺、聽覺、嗅覺全部受到沖擊,江聿野的心重重一跳。
他正準備探尋自己心跳不正常的原因,就忽然感知到頭頂傳來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
他下意識抬眸,一下子撞到他爸不屑的眼神里。
只見他爸摟緊了身側的倪問箏,無聲冷嗤了下。
樓上溫情又感人,樓下旖旎曖昧的氛圍卻頃刻間散盡了。
江聿野瞬間清醒,條件反射般往后退一步,讓自己離面前誘人的橘子味遠了些,才頗有些尷尬地道:“誤會我們……”
話至一半,江聿野注視著少年純粹干凈的眼睛,放棄了:“算了,沒事!
沒得到答復,許清揚也不在意,直起身子微微抬了點下巴,擺了一個比他這個少爺更像少爺的姿態,提了點音量,命令道:“那你洗完澡來找我!
江聿野頂著他爸如有實質的目光,對著面前清瘦的背影,硬生生地應道:“知道了!
他一刻沒敢耽誤,回了房間快速沖了個戰斗澡,穿好睡衣就敲響了隔壁房門。
看著門口已經洗漱完畢的高挺少年,許清揚有些意外。
他掃了眼自己手中剛湊齊的換洗衣服,有些為難地道:“忍不了嗎?”
根本不知道老婆找自己干嘛,一刻不敢耽誤趕過來聽訓的江少爺:!!
瞬間,江聿野耳尖爆紅,下意識往三樓環視一圈,確認沒其他人在,才極其無奈地哀求:“許清揚,求你說話別說一半,行嗎?”
怪他誤會許清揚嗎?聽聽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詞——
洗完澡來找我。
忍不了嗎?
他沒敢想歪,但誰扛得住面前漂亮又清冷的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說這些。
說句他在撩他不為過吧?
就算他不會誤會,也怕別人聽到誤會!
想他堂堂京都江家少爺,還沒被人逼到低聲求人的份上過。
他真的覺得許清揚是上天專門派來治他的。
怎奈,許清揚對江聿野的請求無動于衷。
在他的認知里,說話是為了交流,他跟江聿野都懂不就行了,為什么非要每句話都說得詳細透徹,那樣會很累。
為了節省時間精力,他還給機器人管家設置過快捷口令呢。
見江聿野沒說急著被催眠,許清揚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洗澡,你等等我?”
江聿野再次做賊似的環視三樓一圈,確認沒任何其他人在,趕緊往許清揚房里鉆。
“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真的求求你了小祖宗,咱們有話進去說。”
許清揚不置可否,松了門把,讓江聿野自便。
江聿野充分發揮了他的身高腿長的優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了門,還好似身后有惡狗在追一般,快速將門關上了。
雙手抵在門后那一刻,他才閉眼松了口氣。
他發誓,他江聿野這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
算他上輩子欠許清揚的,也怪他先對不住人家,他認栽!
半晌沒聽到身后有動靜,江聿野疑惑轉身,這才發現許清揚的臥室空無一人,而里間的浴室恰好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江聿野尷尬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走,還是留。
走吧,許清揚明確說了讓他等他,他陰奉陽違顯得不重諾。
留吧,許清揚畢竟在洗澡,他留在這里……不合適吧?
最終,江聿野選擇做個有重諾的人,坐到了許清揚的書桌前。
許清揚的書桌很干凈,就兩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外國文獻。
上次來時,江聿野匆匆掃了眼,字詞都能翻譯但不懂。
現在經過一晚上強化訓練的他,明白了這兩本文獻都是在介紹AI在生物特征識別方面的研究方向和最新成果。
浴室里水聲不斷,江聿野拿起一本文獻翻看,想讓自己忽略身后的淋浴場景。
全英文,艱深晦澀的專業術語很多。
都認識,也能囫圇懂個大概,更深的理解他不行。
不自覺的,江聿野又琢磨起許清揚來。
怎么如今的他,跟他曾經打聽到的人差別如此之大?
就連許晚聽調查的小作文,也沒關于許清揚在科研方面丁點的介紹,這些出入又怎么解釋?
江聿野還沒理個頭緒,就聽到浴室里傳來喚他的聲音。
正被他分析的人問:“江聿野,你還在嗎?”
許是隔著一道門,又或是浴室水汽過重,平日里清粼粼的聲音,此刻顯得有些悶。
宛如身在霧中,那人明明近在眼前,卻讓人抓不住,也看不清。
可聯想到此刻少年的狀態,那點悶悶啞啞的聲音又顯得性感而誘人。
就好像……他曾不小心點開許清揚發他的第一份小視頻里,那種被人欺負過,喊著求饒而哭啞……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么,江聿野立馬毫不留情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下手又狠又重,打得他磨牙都隱隱作痛!
“在!”
江聿野心虛地回。
“啪嗒”一聲,浴室門被人打開了條縫——
許清揚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現在門縫中,因為被熱水浸潤過,他如瓷如玉的肌膚此刻染上了粉色,一雙澄清明亮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連帶著他長而卷的睫毛上,都結了兩顆細小的水珠。
隨著他眼睛眨動,忽上忽下,漂亮又靈動,一如少年本人。
非禮勿視,江聿野正準備錯開視線,就聽見少年清朗開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條內褲?”
他的眼神太干凈,表情太無辜,以至于江聿野覺得自己出現了誤聽:“什么?”
許清揚也有些為難。
在研究室待了一整天,他習慣回來先洗個澡。
明明好不容易找齊了換洗衣服,誰知剛才穿內褲時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地上有水,濕了大半,沒法再穿了。
他剛問江聿野在不在,并非想麻煩他。想著如果他走了,他真空出來也沒事,但他在,只穿睡褲就不雅觀了。
見江聿野讓他重復,許清揚也覺得總麻煩江聿野不太妥當。
雖然他們關系有所緩和,但江聿野畢竟不是他的機器人管家,不能總讓他照顧自己。
于是,許清揚微微思忖后,換了個辦法:“我內褲濕了,穿不了了,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穿條內褲。
只是,他話剛說一半,就被耳尖爆紅的江聿野強制打斷了:“許清揚!!”
許清揚生生咽下后半句話,疑惑地看向臉色又黑又紅的江聿野:“嗯?”
又是那種性感而勾人的調調。
聽在耳里癢癢的。
江聿野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緊盯著窗外避免余光瞟到剛出浴的許清揚,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內、褲、在、哪?!”
許清揚好心地指了指衣柜:“衣柜里,你找一找!
衣服都是江家為他準備的,來時還算整齊,這會早就被他翻得亂糟糟,他自己也很難說清到底在哪。
江聿野僵硬地轉身,同手同腳走到了衣柜前,背著許清揚命令:“門關上,等著!”
問題解決,許清揚非常聽話地關上了門,在浴室里等著江聿野投送新內褲。
甚至有心情研究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他對著鏡子撥了撥自己微微卷曲的頭發,覺得有些奇怪。
前兩天,他想著活命跟繼續科研,沒太關注自己的身體。
剛洗澡時,他無意間瞥見自己鎖骨處的小黑痣,竟跟他自己的身體一模一樣。
還有他的錫紙燙。
他原本以為是“他”的喜好,可剛剛突然想起他去領獎前,機器人管家為他燙了個頭并說:
“主人,錫紙燙、寸頭、長發,是今年最流行的三種男生發型。聰明的我學會了最難的錫紙燙,樂意為您服務!
所以,他……是身穿嗎?
可他不是穿書么,應該不可能。
難道說,這本瑪麗蘇小說里的“他”,是以他為原型來寫的?
唔……那是誰寫的,這么討厭他,三章就把他給寫死了。
許清揚又撥弄了自己頭發兩下,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
許清揚回神,他剛想問江聿野找到內褲沒有,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而后是倪問箏難以置信的質問:
“兒子,你偷揚揚的內褲干什么?!”
第24章 你是我老婆, 有權利要求我
倪問箏話音落下的瞬間,江聿野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這輩子可能要栽在許清揚身上了!
他慌亂而呆滯地看著門口的倪問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變成了眼前的樣子——
他按照許清揚的吩咐, 幫他找內褲。
只是, 衣柜打開,有輕微潔癖和強迫癥的他忍不住皺眉。
許清揚的衣柜是個什么玩意,混亂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該掛的衣服沒掛, 該疊的衣服沒疊, 全部胡亂堆在一起,一件纏著一件,根本無從下手, 怎么找得到內褲?!
他實在忍不了這個,強烈想幫著整理一下。
但想到浴室的人正裸著,他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念頭,黑著臉紅著耳尖翻找起來。
一通努力,他終于找到了一件淺灰色的衣物。
確認是條內褲后,他沒敢多看, 拿起來就準備去浴室。
“叩叩叩……”
誰知此時房門被敲響,他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揚揚, 開個門, 我把文獻給你!
江聿野驀然一慌。
那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從他腦海里飛速而過。
躲進衣柜里,鉆到浴室里, 趴在床下面……
最終他覺得清白又坦蕩的自己, 可以直面倪問箏, 于是拉開了門。
而他媽一眼就看到他捏在手里的內褲, 精準地認出那是屬于許清揚的, 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質問。
他低頭掃了眼手中那條淺灰色的內褲,又緩緩抬頭迎上親媽震驚的眼神:“您……”
聽我解釋。
他剛開個口,倪問箏就更加震驚地盯著他,追問:“你對揚揚做了什么,居然嚴重到他打你一巴掌的程度?!”
下意識的,江聿野順著親媽的視線,捂住了自己的左臉。
因為順手,用了拿內褲的左手。
以至于,他是用許清揚的內褲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左臉。
察覺到布料的觸感后,江聿野瞳孔地震。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將門“砰”一聲關上,咬牙切齒道:“不是您想的那樣,等會我給您解釋!”
吼完,他僵硬而悲壯地轉身,一步一步走到浴室門口,將內褲遞出去,閉眼喊道:“許清揚,內褲拿去!”
聽見召喚,許清揚開門。
拿走內褲的同時,一眼瞟到江聿野左臉輕微紅痕,五個手指印很明顯。
聯想剛才聽到的模糊對話和上次在天問的誤會,許清揚詫異:“阿姨打你了?”
以為許清揚已經穿好內褲的江聿野,緩緩睜眼,驟然看到許清揚潮濕的臉后,下意識往下瞥了瞥。
還好,許清揚只有穿好睡衣的上半個身子在門外,下半身藏在了門里,看不見。
松了口氣的同時,江聿野又忽然生出一絲遺憾。
遺憾?!
江聿野倏然回神,抬起目光迎上許清揚的視線,硬邦邦地否認:“怎么可能!”
許清揚以為江聿野在隱瞞,用拿著內褲的手指了指江聿野的左臉,輕聲問:“那你的臉……”
江聿野現在對內褲和臉都極度過敏。
在許清揚指過來的瞬間,條件反射般捂住了自己的左臉,嚷出真相:“我自己打的!”
許清揚瀲滟的眸子里全是驚訝:“你為什么打自己?”
聞言,江聿野別開頭,不敢直視許清揚清粼粼的目光。
但泛紅的耳尖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羞澀。
為什么打自己?還不是因為……
許清揚喊他那聲太悶太啞,被他意淫成……許清揚在床上被欺負夠了,哭著求饒而發出的嬌嗔。
察覺自己太卑鄙、太無恥,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是能告訴許清揚的真相嗎?!
江聿野開不了這個口,眼神躲避,語氣別扭,換了個話題:“穿你的內褲去!
語畢,他轉身就走,生怕許清揚深究他扇了自己一巴掌的事。
太丟人了。
門外,倪問箏還在等他的解釋。
江聿野將許清揚的房門關上,與親媽在三樓走廊對立而站,垂著頭小聲澄清:
“在天問,許清揚就明確告訴我,他對我沒意思了,之前都是我誤會了他,我也跟他道過歉了!
說到這個,他心里那點沒由來的失落感又漸漸膨脹了起來。
倪問箏一眼看出自家口嫌體正直的兒子在低落。
她沒想干涉兒子在感情上的成長,但顧及純情小男生剛受打擊的心情,稍稍放低聲音:“既然如此,你應該跟揚揚保持距離,拿他內褲干什么?”
江聿野壓了壓外泄的情緒,有些窘迫地道:
“拿他內褲……真的是個意外,我的臉更是意外,我沒辦法詳細跟您說。”
他不想讓他媽誤會沒有保持距離的人是許清揚,更不想讓他媽誤會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
最不想坦白的,還是他長期失眠的問題。
哪一樣,他都沒辦法徹底說清,干脆含糊其辭。
倪問箏審視了他兩眼,將手里的兩本書遞過去,放棄了追問:“這是我下午跟揚揚提到的兩本文獻,你拿給他。”
蒙混過關,江聿野松了口氣。
他剛想接過,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許清揚清凌凌的聲音傳來:“走吧,去你房間睡覺!
好不容易糊弄過關的江聿野,立馬神情緊張地抬頭看向他媽。
本就將信將疑地倪問箏,干脆冷笑著抱臂看向他,一副“我看你還能怎么編”的模樣。
面對親媽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江聿野忽然就喪了氣。
他覺得只要許清揚在,他就別想解釋清楚了。
算了,毀滅吧!
他閉了閉眼,干脆自暴自棄地拉了許清揚一把,將人攬著懷里,直視倪問箏打量他目光,提高音量道:
“您愛怎么想怎么想,反正許清揚是我老婆,我們都是成年人,就算睡個覺又怎么了?”
快速擺完爛,表完態,他轉頭回視懷里一臉茫然又無辜的許清揚,硬氣道:“走,睡覺去!”
在倪問箏如有實質的目光中,江聿野摟著許清揚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許清揚不明所以,待江聿野用腳將門帶上后,困惑地看向他:“你喊我老婆?”
他慣用的簡略表達方式。
實際上他想問江聿野,為什么當著倪問箏的面喊他老婆。
他們說好了半年后就解除婚約么。江聿野在許家承認關系是為了對付許季照,但對倪問箏這樣喊會引起誤會吧?
許清揚以為江聿野有別的打算,所以問了問。
但他并不知,此刻被親媽誤會到需要擺爛的江聿野,正處于崩潰邊緣——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他先是得知周晟安盯上了許清揚,再是被親媽誤解他強吻許清揚,然后是他跟許清揚的關系意外在江氏傳開。
最受打擊的是,他知道了自己自作多情的真相。
之后他想辦法彌補、解釋、澄清、道歉。
雖然混亂,波折,還難過,但曲折漫長的一天就要過去。
結果臨到晚上,又發生了內褲和打臉事件,還被他媽誤會他覬覦許清揚的身體。
而這一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都是他懷里的好老婆,總是說些讓人誤會的話。
現在這人還來責怪他喊他老婆!
如果他不是跟他有婚約的老婆,他用得著這么狼狽,這么難堪嗎?
他都這樣了,喊句老婆還不行?
如此想,江聿野干脆轉了個身,將人壁咚在門后,緊緊盯著許清揚,既氣憤又無奈地道:
“許清揚,你既然介意我喊你老婆,那你能不能對我有點戒心?”
又是洗澡,又是睡覺,還有內褲!
真以為他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嗎?他也是會因為意淫他而自打臉的熱血少年好不好!
問完,江聿野猛然覺得不對。
他逼視著許清揚,緩緩問出另一種可能:“還是說,你對誰都這樣?”
不是對他,是對誰都沒戒心!
只這樣一想,江聿野就覺得心中的警報瞬間拉響!
他拳起抵在門上的手,頗有些緊張地展開問,“如果今天換成林望岑或者周晟安,你也會毫無顧忌地讓他們給你拿內褲嗎?”
許清揚被江聿野抵在門板與胸膛中間動彈不得,只能以極近的距離與他對視。
他望著江聿野明明又火氣卻又隱忍壓制的雙眼,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
片刻,他輕聲回:“不會!
見許清揚眼神認真,語氣鄭重,江聿野心里彌漫的火氣一下子滅了大半。
警報也消了聲。
他怔了怔,下意識問:“為什么?”
“不熟,不好意思。”許清揚給出理由。
本來都準備松手的江聿野,聞言又將人往門后抵了抵,蹙眉加重音量:“熟了就好意思?!”
想到許清揚那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表述,出浴時的勾人場景,還有數不清的慵懶而撩人的行為會被林望岑或是周晟安看到,他就覺得煩躁難安。
他都會想歪,別的男人不會?
讓別的男人看見他這樣的老婆?絕對不行!
如此想,江聿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維持著壁咚許清揚的姿勢卻沒變,望著許清揚迷糊又干凈的眼睛,試圖跟他講道理。
“許清揚!彼麊舅。
認真科普,“我們是有婚約在身上的,你是我老婆,你有權利要求我做任何事,包括但不限于為你做飯、鋪床、吹頭發,甚至是拿內褲。
但別人誰都不行,懂嗎?
以后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學校,或者在公司,你有任何需求都記得找我!
說完,他又強調,“只能找我!”
許清揚不懂江聿野怎么突然對他這么好,但煩人的瑣事有人幫他干,他自然樂意。
于是懵懵懂懂地點頭:“嗯。”
該說的都說完了,想要的答復也聽到了,江聿野一回神,這才發現他跟許清揚的姿勢過于曖昧了。
暖光燈下,他半強迫地將少年抵在門后。
距離過近,近到他幾乎貼上了少年的胸膛,兩人的鼻尖也快要碰到一起,只差一丁點就能吻上。
實在是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場景。
江聿野立馬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略顯赧然地換了個話題:“你想催眠我?”
在“洗完澡來找我”“忍不了了嗎”“去你房間睡覺”的沖擊下,江聿野猜到了許清揚未出口的打算。
“嗯,你睡好。”
許清揚絲毫沒察覺哪里不對,脫離掣肘,站直身體命令道。
江聿野略顯別扭地上了床,在躺下那一刻,手疾眼快地打亂了床尾的豆腐塊,將自己妥帖蓋好后,才微微紅著耳尖,將左手遞了出去。
許清揚居高臨下俯視著床上的人,瞇了瞇眼,并感慨道:“江聿野,你真是個好人。”
只是因為婚約關系,就能做到親自照顧他生活吃穿住行的地步,真的很有擔當,很負責任。
江聿野都能這樣對他了,他自然可以讓他更快速、更輕松的入眠。
于是,試圖跟老婆牽手,再貼貼摸摸的江少爺,在許清揚發出的“滴,好人卡”中失去了意識。
快到,他還沒想好找個什么機會幫許清揚收拾一下亂糟糟的衣柜。
作者有話要說:
江少爺拉被子的動作快到讓人心疼。[狗頭.jpg]
第25章 江聿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周一清晨, 許清揚照例早起,到一樓餐廳吃早飯時,意外碰見了江聿野。
餐桌前, 身穿英華校服的江聿野架著一臺平板, 支著下顎,正閱讀一份文字和圖形都挺密集的文件,姿態散漫, 眼神專注, 速度很快。
偶爾他會批注一下,偶爾還會切換屏幕查一下資料。
窗外晨光熹微,朝霞旖旎。
薄薄的晨陽淺鋪在餐廳, 落到他的身上,為他添了一份柔和與沉靜。
讓平日里看上去野性又痞氣的他,沉穩安靜不少。
校霸屬性消失,學神氣質顯現。
許清揚駐足,靜靜注視了他一會,有些意外見到江聿野安靜學習的一面。
“許少爺, 早。”
阿姨見他下來,笑著跟他打招呼, 習慣性將早飯端來放在了餐桌上。
許清揚從江聿野身上收回目光, 一步一步朝早飯而去:“早!
聽見對話,江聿野立刻看向許清揚,保存文件、關上平板, 沖阿姨道:“琴姨, 麻煩我的早飯也拿來!
“好的, 少爺!
剛落座正準備喝粥的許清揚, 聞言又抬眼看了下對面的江聿野。
“你也沒吃?”
他不太理解江聿野在餐廳學習卻不吃飯的做法。
在許清揚的認知里, 如果能專心享受早餐當然最好。
假如不能,也該是一邊享受美食,一邊看文件,明明不耽誤的事,沒必要將吃飯往后挪。
江聿野哪能理解許清揚的腦回路。
聽到問話,再迎上許清揚探究的目光,他有些別扭地應了聲:“嗯。”
他今天是刻意早起等許清揚一起去學校的。
他想找機會問問許清揚能不能每晚都催眠一下他,當然條件隨便許清揚開,他都會答應。
答應提前介入江氏后,他要去公司接觸人事業務,還要加班加點看文件材料,偶爾還要跟著江少屹去參加各種宴會認識圈內人,異常忙碌。
昨天,他又信守承諾去學了半天車,幾乎是連軸轉,從早上六點起床到夜里凌晨兩點,才算把一天的學業、工作、生活堪堪畫了個句號。
好在前一天晚上許清揚催眠了他,他才能精力充沛應付精力高度集中的一天。
但一旦回到過去長期失眠狀態,他覺得自己很難維持正常生活。
特別是開車,萬一精神不集中,真的會發生意外的,所以他想求助許清揚。
如此想,江聿野略有些局促地補充:“我早上跟你一起去學校!
在家談及催眠不方便,到學校兩人又不同班,他想看看路上有沒有機會提一下。
許清揚自無不可,繼續享受美味的早餐。
阿姨在,兩人相對沉默地用完了早餐。
路上,江聿野有意找個時間跟許清揚說話。
但怎奈許清揚一上車,就翻開了倪問箏借他的文獻翻看,認真又專注。
江聿野等了半天,不見他有休息時刻,輕輕嘆了口氣。
沒辦法,如今耽誤不起時間的他,只好又拿出平板,繼續熟悉江氏最近的業務。
一路無言,車子很快抵達英華國際學校。
許清揚收起手機下車,往F班而去。江聿野立馬收起平板跟上。
路上,并肩而行的兩人引起了不少學生的關注,礙于校霸江聿野在,大家只默契地對視,并不敢點評議論。
許清揚對外界關注向來不敏感,江聿野這會也沒心思關注。
他在措辭,想怎么開口才不突兀,怎么請求才自然。
眼看就要到兩人分道揚鑣的教學樓前,江聿野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喚人。
“許清揚!
不遠處,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如冬日早上的晨風。
許清揚停步,看向那人:“嗯?”
突然被搶了先,江聿野也瞬間看向聲音的發源地。
教學樓前,一身黑白校服的林望岑遙遙望向這邊,見許清揚站定,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兩人相互對視,好似他是個旁觀的局外人。
江聿野蹙眉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昨晚失眠的癥狀逐漸顯露出來。
煩躁,不爽,郁悶。
想把沒眼力見的林望岑轟走。
“許清揚,朱主任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林望岑好似沒看見江聿野,直視許清揚那雙澄清透亮的眼睛,緩緩道。
“好的!痹S清揚應道。
眼見許清揚毫無戒心跟著林望岑就走,江聿野立馬跟上,語氣微急:“我也去。”
說完,他先一步走在許清揚身邊,讓試圖跟許清揚并肩而行的林望岑沒了站位。
被迫跟許清揚中間插了個人,林望岑不悅地掃了礙事的江聿野一眼,江聿野立馬毫不畏懼地回視。
清晨的校園大道上,兩位少年彼此對視,仿若有刀光劍影在兩人目光間沖突、對撞、一爭高下。
一無所察的許清揚點了點頭:“走吧。”
一瞬間,刀光劍影收起,劍拔弩張的氛圍不再。
林望岑藏好眼中的詫異,不動聲色地看向明顯更偏向江聿野的許清揚。
他們一起來學校,本就是件讓人無法理解的事。
再看許清揚對江聿野的信任和包容,他敏感地察覺兩人關系不一般。
當初,他在許清揚在競賽班講完課后,試圖要個微信。
結果,許清揚冷漠且疏離地回他:“沒必要。”
后來,他無意間聽到許清揚想換宿舍的通話后,又主動去邀請他來自己宿舍,許清揚還是冷漠回絕。
他原以為聰明驚艷如許清揚,是有那份對誰都冷漠的傲氣在的。
可現在,見到許清揚對江聿野明顯不同的態度,他的眸子暗了暗。
“朱主任應該是想讓你加入競賽班!
林望岑收起晦澀不明的心思,趁著轉彎換路,不動聲色地繞到許清揚另一邊,主動提起教導主任喊他的原因。
“哦!痹S清揚很淺地應了聲。
如若身側是任何一位,林望岑絕不會再出聲,但換成屢次拒絕和無視他的許清揚,他覺得有回應就是進步。
向來喜歡挑戰高難度的他,在這個話題上深入推進,“你分班測試全滿分,主任應該想讓你代表學校去打比賽!
許清揚并不覺得穿書后那場考試有多難,只對感興趣的事發問:“競賽班的題比那次難嗎?”
是個問句。
林望岑敏銳地看了許清揚一眼。
他有些意外許清揚態度的緩和,居然跟自己一來一回聊了起來。
要知道,此前許清揚一直對他冷漠又防備,以至于他都懷疑自己曾做過什么讓許清揚誤會或是不滿的事。
注視了身側等回復的清冷少年一會,他分析出答案——
許清揚對討論學業很專注,專注到忽略與他保持距離。
“物理和數學會更難一些。”
林望岑認為自己抓住了關鍵,為許清揚介紹起競賽班的情況來,“競賽班還有生物、化學和信息學,可以全部都參加,也可以選擇一門或者幾門參加!
信息學?
許清揚在聽到這三個字時,眼睛微亮。
上輩子他沒正經上過學,十歲就去了少年班讀大學,十三歲成為年紀最小的研究生,再之后讀博和搞研究,成了國家研究所里最年輕的科研人才。
他沒有跟同齡人相處的經驗,也沒有過正常的學生生活,更不知道還有青少年競賽這回事。
談及學術和感興趣的學科,他確實可以忽略為自己介紹的人是書里的主角受。
跟他一樣對“信息學”三個字敏感的,還有沉著臉正放冷氣的江聿野。
他瞬間看穿林望岑在故意找學業話題跟許清揚聊天。
而當林望岑誤打誤撞提及“信息學”,讓許清揚眼里的光被點亮時,江聿野心里的警報拉響。
此刻,江聿野無比慶幸因為教導主任多次找他參加競賽班,他稍微了解了一下高中階段五個學科的競賽信息。
他搶在許清揚還沒問出“信息學”這門學科前,趕緊介紹:“全國信息學奧賽一般指NOI,National Olympiad in Informatics。
每年經各城市選拔產生隊伍,A類、B類、C類選手參加正式比賽,D類、E類選手將參加同步舉辦的夏令營。
NOI將從正式選手中選出成績前50名,作為國家集訓隊,集訓隊隊員可以獲得高校保送資格,比如我媽所在的清北高校也是其中之一。
冬令營是國家隊的第一輪選拔,從NOI所選出的國家集訓隊的50名中選出前15名作為國家隊候選隊員!咀ⅰ
再后面就是國際比賽了,如果你想了解,我也可以深繼續為你介紹!
江聿野這一段介紹,清楚、嚴謹、專業,還夾帶了私貨。
完美到無懈可擊。
許清揚詫異地看向江聿野,再一次領略了他身為“學神”的一面。
他發現,當他跟江聿野達成和平相處的約定后,江聿野越來越令他刮目相看。
“你參加了嗎?”
相比林望岑,許清揚更愿意從江聿野這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記得,前天晚上,江聿野將他抵在門后很認真地告訴過他,以后在學校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問他。
哦,是只能問他。
所以,既然競賽也在江聿野的知識范疇內,他就不需要問林望岑了。
林望岑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好不容易在許清揚身上找到突破點,卻被根本沒心思參加競賽的江聿野半路截了胡。
而且他還能比他更精準抓住許清揚的關注點——
五大學科里的信息學。
見許清揚對江聿野熟稔又輕松的交談方式,向來被人仰望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冷落和打擊。
原本不屑與江聿野針鋒相對的林望岑,因為心中失衡,搶在江聿野回答前淡淡開口:“江少畢竟還有家族企業要繼承,沒時間參加!
這話是江聿野每每拒絕教導主任時,最常用的理由。
可現在從林望岑嘴里說出來,江聿野一眼看出林望岑是故意在他老婆面前給他上眼藥。
他萬萬沒想到,向來清高孤傲的林望岑,為了得到他老婆的關注,居然也淪落到變成芬芳四溢的綠茶。
他是有鑒人能力,可他單純的老婆沒有啊。
如果放任許清揚參加競賽班,天天跟手段頻出的林望岑單獨相處,保不齊就會出點事。
如此想,江聿野的話脫口而出:“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擠擠還是有的!
回完林望岑,他又往許清揚身邊湊了湊,溫聲道:“你對京都和英華都不熟悉,我陪你一起參加競賽!
許清揚有些感動江聿野對自己的付出:“謝謝。”
自前天晚上在許清揚的好人卡中失去意識,江聿野現在對許清揚的“謝謝”異常敏感,生怕他當著林望岑的面再次給他頒發好人卡,便也有樣學樣,快速用上了林望岑那招茶香四溢。
他瞥了林望岑一眼,略有些為難地看向許清揚,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湊在許清揚耳邊輕聲道:“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事關我的隱私……”
話說一半,他欲言又止,又看了林望岑一眼,顯得異常為難。
許清揚對自己提供全方位照顧的江聿野沒有任何懷疑,回以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稍等!
安撫完江聿野,他直視林望岑,清凌凌地開口:“林望岑,謝謝你來傳話,朱主任的辦公室我認識,接下來不需要你帶路了!
林望岑從未被人這樣拒絕過,且還是在有圍觀群眾在場時。
即便拒絕他的人,是他很感興趣的許清揚,他在這一刻還是冷了臉,保持著最后一絲驕傲與體面,點點頭離開了。
目的達成的江聿野忍不住微揚眉梢,他突然get到一點綠茶的快樂。
“現在沒人了,你說!
許清揚絲毫不察身側人的快樂,追問。
當著許清揚,江聿野藏了藏心中那點沒由來的勝利快感,正聲道:“能不能麻煩你以后每天晚上催眠一下我,因為……”
江聿野想了很多理由來說服許清揚,也準備了許多條件供許清揚選擇。
但他剛提出要求,就聽到許清揚清凌凌的聲音傳來:“可以。”
晨風吹過,拂過少年額前的碎發,讓他漂亮的五官展露于他眼前,如月似雪。
清冷而漂亮,熠熠發光,讓他身后大片的朝霞都羞愧地躲了起來。
江聿野一錯不錯地盯著眼前的少年,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如果說在天問得知真相時,他有先入為主誤會了許清揚的認知。
那么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少年的純粹、善良,以及讓人忍不住靠近的美好。
有那么一瞬,江聿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作者有話要說:
【注】來自百度百科;慶賀江少爺逐漸在不自知中淪陷~
感謝各位寶貝的營養液和評論,能不能求個作收,感謝!
第26章 許清揚是我的未婚夫, 在這個世界獨一無二!
晨光下,微風里,清冷漂亮的少年筆立而站, 仿若松濤清風, 又如流水明月。
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
江聿野愣愣地看著許清揚,一時忘了回復。
見他半晌不說話,許清揚稍稍疑惑, 輕眨了下眼睛, 問:“你還有別的要求?”
清凌凌的聲音傳來,輕輕撞在江聿野的耳膜,如玉石相擊, 一碰就碎了。
有那么一瞬,江聿野覺得面前的少年一如他的聲音,干凈、美好、純粹,但脆弱,抓不住、摸不著,隨時可能消失。
一絲驚慌在心底彌散開來, 江聿野瞬間回神:“沒有!”
許清揚輕輕頷首,繼續朝辦公樓走。
好似剛才的對話太稀松平常, 根本不值一提。
江聿野心不在焉地跟上, 慢了他半步。
偶爾風過,他會抬眸看一眼斜前方的少年,確認他還完好無損地存在, 好似怕他被晨風吹走一樣。
他不太懂自己為何會突然萌生患得患失的心理, 猜想大概是知道林望岑跟周晟安也收到過許清揚的情書, 心里有了危機感。
許清揚畢竟是他名義上的老婆, 他不允許別人打他的主意。
至少, 他們關系維系期間,不行!
如此想,等到兩人抵達教導主任辦公室后,他趁許清揚填寫報名表時,主動開口:“主任,報名表給我一份。”
教導主任正得意三句兩句勸服了新晉學神,重拾了做學生工作的信心,就見讓他在工作上備受打擊的罪魁禍首開了口。
那一刻,他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甚至立馬將許清揚擋在背后,目光炯炯地望向江聿野,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江聿野自進門后,始終站在辦公桌旁邊沒吱聲。
教導主任也以為他有別的事找自己,兩人還是剛對上目光。
見教導主任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樣,將他老婆擋在身后,江聿野莫名:“報名啊!
教導主任冷哼了聲,明顯不信。
江聿野眼看許清揚就要填完,有些急,語氣真摯了些:“主任,我真的是報名,麻煩表給我一張!
見江聿野不似作假,教導主任將信將疑地遞給他一張報名表。
江聿野沒廢話,快速走到許清揚身邊,拾起一支筆就刷刷開始填。
教導主任瞇了瞇眼,不太懂這位太子爺怎么忽然就變了心意。
不過江聿野也是競賽的好苗子,他當然樂見其成。
于是,教導主任走至兩人身邊,彎腰看了看兩位學霸都意屬什么學科——
許清揚寫著簡單的“信息學”,江聿野空著。
他正準備勸勸許清揚多填報幾門,就見江聿野掃了眼許清揚的報名表,迅速將唯一空著的表格畫上了“信息學”,跟許清揚一起將表交給了他。
握住表的那一刻,教導主任忽然福至靈犀。
他一言難盡地看向江聿野,試圖證實猜測:“江聿野,你之前死活不愿意參加競賽,怎么許清揚一報名你就參加,我看你報名的目的不是競賽,是許清揚吧?”
教導主任問完,許清揚疑惑地看了江聿野一眼。
江聿野本能回頭,迎上了許清揚清凌凌的視線。
教導主任怎么看他,他完全不在意。但頂著許清揚純粹干凈的目光,他說不出否認的話。
他對林望岑說的話不算假,許清揚確實對京都和英華都不熟悉,而且他生活技能相當一般,有他在身邊多少能照顧點。
更況且許清揚還答應了每晚催眠他,他陪許清揚參加個競賽班又算得了什么。
江聿野找好了支撐自己肯定答復的理由,正準備點頭,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朱主任,我來申請調班!笔且簧頊\色西裝,溫潤清爽的周晟安。
江聿野那句“是”卡在了喉嚨里,再沒了出口的機會。
“調班?”
教導主任收起兩人的報名表,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先回去了,轉眼看向周晟安。
周晟安一眼看到里間的許清揚,沖他輕輕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而后才不疾不徐地回復教導主任:“是的,目前公司情況穩定了,我打算恢復上課。但是A班課業緊張,我畢竟還要兼顧公司業務,怕跟不上,所以想申請調去F班!
此話一出,江聿野瞬間看向周晟安。
這大尾巴狼!
居然把接近他老婆的理由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周晟安卻無視了他警告的視線,有意無意看向了他身側的許清揚。
當著他的面,就打起他老婆的主意。
這,江聿野忍不了!
他輕嗤一聲,直接點破周晟安的目的,想讓教導主任看清周晟安不懷好意的計劃。
“是嗎?這么長時間不見你上課,怎么一回來就要去F班,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教導主任掃了眼突然沖周晟安發難的江聿野,又看了看目光始終落在許清揚身上的周晟安,再次福至靈犀。
他震驚地望著周晟安,難以置信地問:“你的目的也是許清揚?”
見教導主任瞬間get到自己的意思,江聿野冷眼看向周晟安,他倒要看看這頭大尾巴狼要怎么裝!
心思被點破,周晟安稍微怔忡了下,很快恢復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
他看了許清揚一眼,笑著道:“許清揚確實是我學習的榜樣!
聞言,江聿野的目光沉了沉。
是他低估了周晟安!
對付周晟安,果然不能沖動急躁,更不能意氣用事。
他下意識看向身側的許清揚,好在許清揚聽見這話也沒什么反應,徑直出了辦公室。
江聿野立馬跟上,還不忘給他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婆善后:“主任,你們談,我們先回去學習了。”
回去路上,江聿野想了又想,決定不能給周晟安跟他老婆每□□夕相處的機會!
于是,跟許清揚分道揚鑣時,江聿野沒走,在原地等了等。
果不其然,他很快見到從辦公樓而來的周晟安。
周晟安看到他一點也不奇怪,像是早有預料,沖他笑了笑:“江少,談談?”
江聿野正有此意,沒出聲,算是默認。
兩位少年在樓梯前的走廊里對立而站,一個冷酷鋒利,一個溫潤疏離。
一左一右,各據一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江聿野在這等了會,清晨的冷風一吹,他冷靜了些,也理智了些。
所以,他只直直地盯著周晟安,按捺住心里的沖動和煩躁,沒有開口。
跟他相反,面對死對頭,周晟安褪掉了慣戴的虛假面具,收起溫潤笑意,開門見山攻擊:
“許清揚跟天問科技達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了。你提前去江氏實習的事我也知道了。
公事我會繼續爭取,許清揚如果不愿意跟博安科技合作,我也不會強求。
但是……”
說到這,周晟安話鋒一轉,目光幽深地盯著江聿野,冷笑一聲。
“許清揚只是跟天問合作,又不是賣給你們天問,成為你家的人了,你用不著時時刻刻盯著他,干涉他正常的交際吧?
不瞞你說,我家那位好大哥最近在里面不安分闖了點禍,最近幾年怕是出不來了,所以我不怕你威脅我。
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追求一位感興趣的人,你說對嗎,江少?”
提到感興趣的人,周晟安彎了彎眉眼,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藏著誰也看不懂的深層含義。
原本,江聿野只打算警告周晟安別打許清揚的主意。
現在見周晟安赤.裸.裸地擺出雙方籌碼和他的狼子野心,江聿野周身的氣勢冷了下來。
他隔著幾步之遙冷眼回視江聿野,很輕地笑了聲,堅定回:“不對!”
周晟安自詡對江聿野還算了解——
自小到大,他一直是個乖巧的小少爺,愛心泛濫,脾氣溫順,學習努力。
是家長眼里的好孩子,老師嚴眼中的好學生,同學眼里的好朋友。
被人追著捧著,仿佛走到哪里都會發光。
同為小少爺,他不懂為什么自己活的那么辛苦、那么累,沒有體會過親情和愛,也不被同齡人待見,甚至連尊嚴都沒有。
簡直成了江聿野的對照組。
為了在繼母和哥哥的打壓下討生活,他很小就學會了深藏心思,明白了殘酷的社會法則,漸漸變成了一個虛偽又殘酷的人。
所以,他格外嫉妒始終純良,保持少年心性的江聿野。
他故意搶他東西激怒他,想讓江聿野罵他打他,或者偷偷告訴老師懲罰他,讓他也跟那些討厭他的人一樣針對他,欺辱他。
讓江聿野那份干凈純真不在,淪為跟他一樣的圓滑世故、丑陋不堪。
但江聿野沒有,一次都沒有。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他搶走,不動怒、不生氣,甚至還如一個圣父般勸導他:“搶東西是不對的,你想要什么告訴我,我可以送給你!
每每此時,周晟安更覺自己不堪和丑陋。
直到后來他明白了,身為京都江氏的小少爺,任何東西都是江聿野想要就能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屑他的爭搶。
于是他變了變策略,只奪江聿野在乎的東西。
比如,年級第一名。
果然,自他考了年級第一后,江聿野正眼看他了。
不再是高高在上、救濟眾生的模樣,而是終于有了同齡人才有的脾氣和不滿。
他對他說:“周晟安,下次我會拿回第一名的。”
自此,他們的戰爭才算正式打響!
一來一回中,直到那個叫姓梁的男生出事,江聿野徹底大變。
一改往日平和沉靜模樣,變得暴躁沖動,成了老師眼中既優秀但問題也多的頭疼學生,也成了同學眼中動不動就懟人而不敢惹的校霸。
他仿若換了一個人,漸漸從別人追著捧著的小少爺,變成了人人遠離不敢靠近的問題少年。
那之后,他因為家族企業分身乏術,不怎么來學校了,跟江聿野的針鋒相對也少了。
但僅有的幾次對峙里,都是江聿野先發難,而他不予理睬。
他們好像突然換了位置。
所以現在,見江聿野沉穩而堅定地告訴他“不對”時,他挺意外的。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江聿野情緒穩定,妥善處理問題的時刻了。
這一刻,他似乎又看見了當初那個讓他羨慕又嫉妒的江家小少爺。
于是周晟安警惕又好奇地道:“愿聞其詳!
江聿野確實控了控情緒。
事關許清揚,他不能沖動行事,必須沉著應對周晟安。
迎著晨間清風,江聿野定定地注視著周晟安,緩慢而沉著地道:“許清揚不止跟天問達成了初步合作協議,他還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
以往,你搶我、拿我多少東西我都可以不計較、不在意。
但許清揚不行,他不是物品,是我江聿野的未婚夫,在這個世界獨一無二。
我絕不可能讓任何人奪走他,更不可能把他讓給任何人。
所以,不管你打算用什么手段爭搶他,我都會盡我可能阻止。
事關許清揚,我一定奉陪到底!”
第27章 三陪好男友!
周晟安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 他覺得自己曾經羨慕又嫉妒的江聿野又回來了。
沒了浮躁,不再沖動,理智而堅定, 純粹而沉穩。
江聿野這段話, 沒打腹稿,完全出自本心。
每說完一句,他就更堅定一分。
直至最后, 他有種撥開云霧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似見到了許久之前還年少的自己。
——純粹、理智,勇敢,不被失眠折磨, 也沒有心病困擾。
不用害怕傷害別人,或是別人傷害自己,用刻意偽裝出來的兇狠、暴躁去驅趕靠近他的所有人。
面具戴久了,他都快忘了最本真的自己。
江聿野蜷了蜷垂在身側的手,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想沖破困了他多年的心病桎梏。
想做自由自在、毫無畏懼的自己,好好守護許清揚。
周晟安神游天外般盯著陌生又熟悉的江聿野。
江聿野卻微垂著頭, 試圖看清藏在沖動暴怒外殼下,更為真實的自己。
一時間, 兩相靜默, 各懷心思。
他們并不知,這一幕已經被遠處圍觀的學生拍了下來,還發到了英華國際高中的論壇上。
“揚哥, 揚哥, 揚哥!”
許清揚剛到F班, 新來報道的段卓就忍不住朝他揮手召喚, 見許清揚朝他看來, 他急忙沖上去想跟他來個擁抱。
想到剛穿書時那一掌,許清揚敏銳地避了避。
“我想死你惹!”段卓往前沖了好幾步,才堪堪剎住車,一句久別重逢地思念說給了F班的地板。
段卓絲毫不介意,一個轉身就刷回來,跟在許清揚身邊,熱絡繼續:“揚哥,學校論壇你看了沒?”
許清揚回到座位,輕輕掃了段卓一眼,淡淡道:“歡迎,沒看。”
段卓就猜到他揚哥沒看,獻寶一樣把手機遞給許清揚,順勢坐在了許清揚身邊:“全是給你拉郎配的,有說你跟林望岑配的,有說周晟安更適合你的……”
說到這,段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湊近許清揚低聲道:“也有不少人支持你跟江聿野的,說你們一個狠厲、一個清冷,像是火與冰,極致組合,特別帶感!”
許清揚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沒接段卓的手機,兀自拿出文獻翻開了。
段卓也習慣了他揚哥冷漠的性子,直接將手機放他面前的文獻上,繼續道,
“揚哥,你看看,有人拍到江聿野跟周晟安對峙的場景了,說江聿野承認了你是他的未婚夫,現在論壇都炸鍋了!”
這句話說得比較急,沒有一個“兒”字。
許清揚發現了,段卓說重要的事,常常不帶“兒”。
他停下將段卓手機拿開的動作,掃了段卓一眼。
段卓拼命點頭:“真的!”
許清揚垂眸,掃了眼已經被段卓調出的論壇頁面——
【爆】震驚我媽!新來的許神居然是校霸野的未婚夫!!!
事情是這樣的:我剛準備去A班給我對象送早飯,在樓梯口看到周總跟校霸野對峙的場景,那我肯定不敢過去哦,就在邊上躲了躲,想等他們結束再走。
結果!!我聽到校霸野對周晟安放狠話,說許清揚是他未婚夫,周晟安敢動心思,他奉陪到底!(求生欲:大概意思,但我舉雙手雙腳發誓,未婚夫那句是原話。)
臥槽啊啊啊啊啊!我到現在還沉浸在得知了一個大秘密里激動得無法自拔!我不允許我一個人被校霸野追殺,我要將這個秘密公之于眾,請大家分擔我的炮灰吧。!
知道你們會說無圖無真相,現在附圖。
【圖】
1L:預測一波,火鉗劉明。
2L:課代表來了。①樓主有個A班對象。②校霸野跟周晟安不對付。③周晟安對許神有意思。④校霸野跟許神有婚約。
3L:只對④發表意見。你要這么說,我確實見過野哥來我們班找許神唉,我們都以為他們要打架,結果野哥帶著學神去了食堂三樓。
4L:接樓上,你要這么說,我還在圖書館見過兩位一起學習呢。
5L:你們要這么說,我只好告訴你們江少跟許神是室友。
6L:你們要這么說……我周五見江少陪許神上了一輛車,一起離開學校。如果我眼睛沒瞎,他們大概是摟著的!
7L:你們要這么說……我早上還看到許神坐江家的車來學校,江少和許神一起下車去了教導主任那(淺淺意淫個同居)。
8L:弱弱舉個手,我們沒有要說的信息,能水貼嗎?
9L:顯然不能,這帖子估計一會就會被滅,國際慣例,重要信息放前面,想水貼的都給我忍住。
10L:既然樓上已經開水,那我不管,我也要水了再說!啊啊啊啊啊,我很磕這對cp啊,一個沖動,一個冷靜。暴躁校霸vs清冷學神,火與冰的碰撞,不要太帶感好嘛?!
……
15L:我還有一條消息要補充。當初許神講題那個帖子就是校霸野刪掉的。垡纸.jpg](大膽預測一個是因為評論太污,江少不允許自己老婆被意淫。
16L:這么看一切都有跡可循,江少對許神很寵唉,陪吃□□陪學,簡直三陪好男友,就問你還有誰。!
19L:不知道兩位結婚的時候會不會邀請同學,你們說我現在跟許神搞好關系還來得及嗎?
……
許清揚把第一頁評論劃到底,將手機還給了段卓。
段卓立馬道:“揚哥,后面還有幾十頁兒呢!
許清揚點了點頭,拿出自己的手機登上論壇:“知道。”
有效信息他已經知道了,后面的水貼沒必要再看。
主樓的圖雖然是放大像素拍的,有些糊,但能辨認出是江聿野與周晟安,兩人在教學樓樓梯口相對而站。
讓許清揚稍感意外的是,平日里暴躁狠厲的江聿野看上去難得有些沉靜穩重,而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周晟安反倒有些陰沉狠厲。
他只聽了三章原書,對主角攻的了解也不夠。
他不知道江聿野跟周晟安是否因為他產生了沖突,但他覺得有必要澄清誤會,以免連累江聿野,也避免波及他好不容易留存的小命。
如此想,許清揚注冊了一個論壇賬號。
段卓見許清揚動作,以為他揚哥要用自己的手機吃自己的瓜,就繼續在帖子里沖浪去了。
并不知道他揚哥此刻正在論壇實名回帖。
2563L(許清揚):我跟江聿野確有長輩的口頭婚約,但我們已經達成共識,半年后會解除,請大家不要非議。
發完,許清揚收起手機,繼續看在車上沒閱讀結束的文獻去了。
“臥槽,揚哥你好剛兒!不過你們什么時候達成的共識兒?不是說去江家才不會被你便宜爹和弟弟盯著嗎?”
實時吃瓜的段卓一刷新,就見他揚哥官方又清晰的聲明,忍不住激動地嚷了出來。
跟段卓同樣震驚的,還有A班正在吃瓜的時越。
連句式都大同小異:“霧草,野哥!你什么時候跟學神達成半年后解除婚約的共識了?你不是都在江氏員工群承認關系了嗎?”
江聿野正做信息學競賽題呢,就聽到時越提到他跟許清揚解除婚約的事。
這事他從沒對時越提過。
聞言,他停下做題的動作,掃向時越,疑惑開口:“你怎么知道?”
時越立馬把帖子鏈接發給他野哥:“你看論壇,學神親自澄清的。
不過說到這個好奇怪,明明論壇里也有說學神跟林望岑配的,說學神跟周晟安天生一對的,也沒見學神澄清,為什么獨獨跟野哥你撇清關系?”
江聿野聞言就扔了筆,拿出手機進了學校論壇。
他一目十行掃完帖子,驚訝自己跟許清揚居然有過這么多交集,他還被按上了“三陪好男友”的便簽。
正感慨英華學生細致的觀察力和豐富的想象力,就在兩千多樓看到了許清揚的澄清。
簡練得體,也是事實。
但那一刻,江聿野的心陡然一空。
看帖子吃瓜時的不屑、快樂全部消失殆盡。
想到他早上剛對周晟安放過狠話,現在他老婆就給他把臺拆了,他頓時覺得有點失落委屈。
他能看到這個帖子,周晟安必然也能看到,那他早上放狠話的底氣就會成為笑話。
他都決定盡他可能保護許清揚了,許清揚怎么能向著外人?!
江聿野又在論壇里泡了會,確實看到另外兩個熱度很高的貼子。
分別是說他老婆跟林望岑般配,和跟周晟安天生一對的。
他翻了又翻,確定許清揚沒有發表任何反對言論和澄清聲明后,倏然起身。
“野哥,你去哪?”時越望著他野哥往外走的身影,問了聲。
江聿野頭也不回地答:“有點事,幫我把東西收拾下!
*
上課鈴聲響起,F班的班主任喜氣洋洋地走進教室,拍了拍桌子吸引正在論壇沖浪的學生們的注意:“同學們,今天我們班又來了兩位新同學!
此話一出,F班學生紛紛抬頭,嘈雜聲漸漸起來。
F班的學生最喜歡新鮮,他們一早見過了跟許清揚自來熟的段卓。
段卓有社交牛逼癥,一個早上的時間基本摸清了F班所有學生信息、家世背景以及個人喜好。
現在已經完美融入F班,連座位都給自己找好了,根本不需要班主任特意介紹。
但還有一人是誰,大家都不知道,這會十分好奇。
班主任也沒吊大家胃口,示意門口的方向:“除了已經安排好自己的段卓同學,還有從A班轉班過來的周晟安同學,希望以后大家可以和諧共處。”
隨著班主任的介紹,身穿英華校服的周晟安款款而來。
當得上一句“溫潤如玉,翩翩君子”。
他一眼看見第一組靠窗位置的許清揚,站上獎臺上時意有所指地道:“大家好,我是周晟安,希望未來的日子可以跟大家增進感情!
語畢,他指了指許清揚身后的空位,詢問目光和藹的班主任:“老師,我可以坐在那里嗎?”
F班自由散漫慣了,位置都是隨便坐的,老師根本不管,也管不了。
甚至會出現今天坐這,明天換個地,后天繼續換,每天不重樣的組合。
周晟安雖然許久不來學校,但成績到底還是排在年級前50,班主任對他還算重視,點了點頭:“可以,剛好你跟許清揚同學前后桌,也方便交流學習!
此話一處,F班的嘈雜聲猛然高了一個階層。
誰能扛得住自己吃瓜對象在自己面前演繹事實!
論壇剛說周晟安對許清揚有心思,常年不來學校的周晟安就主動調到F班,還申請跟許清揚前后桌。
這還不能證明貼子的真實度?
F班的學生們激動壞了,一起扭頭看向第一組的窗戶處,想看溫潤公子周晟安怎么追許清揚。
是校霸江聿野未婚夫的許清揚!
正在眾人萬分激動的時刻,班級門被敲響。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門口看去,想看看誰這么不上道,打擾他們圍觀緋聞現場——
挺拔鋒利的少年立在門口,靜靜迎上一齊朝他投過來的不滿視線。
沉靜、穩重、淡然,整個人看上去俊朗逼人、氣質凜然。
絲毫不比此前進來的周晟安差半分,甚至更自信、更有氣勢,也更奪目。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江聿野揚了點漫不經心地笑意,掃向正停在許清揚身邊,試圖接近他老婆的周晟安。
清楚而堅定,同樣意有所指地道:“各位同學大家好,從今天起,我也會是F班的一員,還請多多指教!
第28章 笨拙到令人心動!
江聿野話音剛落, 不知道誰突然發出了一聲“yoooooo~,野哥牛批!”,然后F班學生全部興奮地開始拍桌子起哄。
“yoooooo~, 野哥牛批!”
“yoooooo~, 野哥牛批!”
一聲一聲,快要掀翻F班的屋頂。
對于突然而至的起哄聲,江聿野輕扯了下嘴角以示回應, 隨后一步一步朝許清揚而去。
許清揚原本正在看文獻。
周晟安來時, 他都不曾抬頭,直至他忽然聽到了江聿野的聲音,便在人聲鼎沸的起哄聲中抬頭, 恰好與朝他走來的江聿野來了個視線相撞。
他漂亮的脖頸微揚著,清澈干凈的眸子里閃過淺薄的訝異,盈盈地盯著江聿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轉到了F班。
明明早上他們一起報名競賽班時,江聿野還回了A班,只字未提轉班的事。
四目相對, 江聿野什么都沒說,只沖他輕輕笑了下。
在他印象中, 幾乎沒見過江聿野笑過。
——少年眉眼微彎, 嘴角曲了點弧度,柔和了他凜冽的氣勢,也化解了他的鋒利的外表。
更顯沉靜與成熟, 也更能吸引人。
許清揚總覺得江聿野哪里變了, 仔細盯著他看了會, 覺得應該是他的目光更堅定了。
像是他當初找準了科研方向, 不再被周遭聲音和形勢所困擾迷惑, 自內而外地堅定與自信。
許清揚不清楚是否提前介入江氏,讓江聿野有了改變。
想著,或許他來F班跟自己目的一樣,用更輕松自在的環境換取更多自由時間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揚哥,你果然是個萬人迷體質,不管在海城還是京都,風采依舊!”
身旁,段卓感慨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許清揚的思緒。
他的記憶并不完整,沒辦法回憶起海城的“萬人迷體質”,只輕輕掃了眼段卓,沒有答話。
段卓早就習慣他楊哥的“高冷寡言”,絲毫沒發現異常,跟F班其他學生一樣,興奮又期待地盯著江聿野。
而此刻的江聿野好似頂著百余盞射燈,一步一步走向許清揚。
直至他在許清揚桌位邊站定,靜靜注視著他。
一如相親節目里,嘉賓一眼相中心儀的人,迎著光堅定而來,等著那人回應。
他來F班的目的太明顯,讓現場吃瓜的F班學生更加激動亢奮,幾個女生忍不住尖叫起來:“啊啊啊啊,答應他!答應他!”
有人帶頭,就有人附和。
F班的喧囂聲,從“yoooooo~,野哥牛批”換成了“答應他,答應他!”
許清揚對起哄聲無動于衷,見江聿野停留在自己面前不走,淡淡開口提醒:“這里沒有空座了,你去后面吧!
聞言,江聿野依然沒動,只是將視線從許清揚身上移至段卓身上。
正隨大流鼓掌起哄的段卓,迎上江聿野直白犀利的目光,立刻歇了動作,正襟危坐起來。
他可是聽說過校霸江聿野的名頭,也查過他的資料的。
在他揚哥面前,他還敢稍稍放肆一下,但面對江聿野,他……慫。
頂著江聿野似笑非笑的眼神,段卓忽然發現自己的椅子有些燙屁股。
他緩緩起身,剛準備認慫讓出“揚哥同桌”的名頭,就聽見江聿野堪稱“和藹可親”地對他說:“許聽晚簽名照、生日粉絲見面會的名額、跟她合影,你選!
段卓赫然睜大眼睛,激動到無語倫次:“真……真的……嗎?”
江聿野沖他輕點了個頭。
段卓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零距離接觸他的女神偶像,當即把他揚哥“賣”給了他揚哥未婚夫:“合影!”
合影,既能見面,還能奢求一個簽名,可不就是前兩個都能得到么。
段卓的小算盤打得賊溜,生怕江聿野反悔,立馬拎起書包讓出位置:“江少,你請!”
江聿野在決定轉來F班時,就做好了跟周晟安正面剛的準備,自然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在天問見過科研時會發光的許清揚后,他又讓許聽晚幫他查了查許清揚在海城的事。
沒查到許清揚有任何參與科研的痕跡,但查到了他最好的哥們叫段卓,是一家頂尖“娛記”公司的少爺,跟許清揚同學四年,應該比較了解他。
而這位段卓,唯一可攻破的弱點,就是許聽晚是他的本命!
許聽晚驕傲地告訴他這條消息時,他只覺得對方臭屁又無聊。
剛想掛掉電話,沒想到許聽晚又正聲挽留他:“野哥,段卓周一就會轉學去英華F班,不出意外估計會跟許清揚同桌。
他們走得近,方便你了解許清揚。
或許你以后用得著段卓,我可以供你一用,只要不是賣身,條件你看著開。”
江聿野才不信他的好“哥們”這么大方,問:“條件?”
“沒有條件,真的!”
許聽晚在電話那頭特真摯地保證,片刻,又別別扭扭告訴他,“就是吧,我找來調查許清揚的娛記公司,就是段卓他爸這家。
不出意外的話,段卓應該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遵從行業規定,選擇瞞著許清揚了。
如果你老婆知道你調查他,麻煩你自己跪搓衣板,別連累我!”
語畢,許聽晚迫不及待掛了電話,生怕聽到暴躁校霸的怒罵聲。
江聿野做夢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調查他老婆,可能他老婆早就知道!
尷尬、難堪、社死!
江聿野對許聽晚,就是一整個大無語。
沒辦法追究許聽晚,江聿野只好在此刻毫不含糊地用上了許聽晚答應他的條件。
段卓離開后,江聿野沒有立馬坐到許清揚身邊,只下意識看向許清揚,問:“可以嗎?”
又不是跟他換座位,許清揚不懂江聿野為何征求他意見。
不過,相比隨時可能發現他不是“揚哥”的段卓,他寧愿跟最近關系有所緩和的江聿野坐在一起。
于是,他輕輕點頭:“嗯!
得到應允,江聿野暗暗松了口氣,坐到了許清揚身側。
見新來F班的三人都將自己安排好了,毫無存在感的班主任拍了拍桌子,示意學生們別起哄了:“上課了!”
她連拍了好幾下,終于班級里拍桌、尖叫、起哄聲漸漸停了,投注在窗邊這一隅的目光也少了。
許清揚自始至終沒在意過這些,一如此前,端坐在桌前看文獻。
專注而認真,連翻頁的動作都是優雅又好看的。
江聿野隨便抽了本書攤在桌面上,垂眸盯著,卻什么都沒看進去。
隔壁淡淡的清甜橘子味傳來,他忍不住掃向許清揚。
少年依舊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清冷漂亮,如天上月,像鏡中花。
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遙不可及。
江聿野自從知道許清揚對他沒意思后,總有種“許清揚宛如誤入此間的過客”的感覺,他似乎對什么都不關心,更不會為誰停留目光。
如此想,他又為論壇里的熱帖耿耿于懷。
“許清揚!
江聿野掃了眼四周,確認沒什么學生再關注他們,便朝許清揚身邊靠了靠,傾身垂頭小聲喚他。
許清揚落在文獻上的目光未動:“嗯?”
班主任正在講臺上慷慨激昂地講課,F班的學生又恢復了往日散漫自由的樣子——網上沖浪、打游戲、吃零食、睡覺。
在老師的講課聲中,在同學們形態各異的開小差里,江聿野將手機遞到許清揚面前,低聲問:“為什么解釋?”
許清揚放下文獻,拿起手機,疑惑地看了眼江聿野。
江聿野這會全靠一口氣吊著。
他來F班算一時沖動,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許清揚在論壇的澄清發言。
但他不后悔。
既然來了F班,如愿坐到了許清揚的身邊,他自然要守護好身側的人。
有了自作多情的前科在,江聿野現在行事異常小心,必須在真正了解許清揚的真實想法,才敢見機行事。
何況,他真的不懂許清揚為什么不介意跟林望岑和周晟安傳緋聞,獨獨對他們的關系進行澄清。
如果不是剛剛許清揚同意跟他同桌,他都要崩潰了。
雖然朝許清揚討要說法挺尷尬的,但江聿野安慰自己是必須要做的事。
面對要做的事,無論刀山油鍋、荊棘還是泥濘,都是要走的。
他握緊垂在課桌下的手,用盡量冷靜客觀的聲音追問:“我想知道你回帖的原因!
許清揚掃了眼貼子內容,是他早上澄清跟江聿野半年后會解除婚約的回帖。
他不懂江聿野為何這樣問,直言道:“怕別人誤會!
別人?誰?!
同學,老師,總不能是周晟安?!
江聿野吊著的那口氣正在一點一點往外泄。
不安、煩躁、郁悶,繁雜的負面情緒襲來,就要將好不容易沉靜理智的他擊碎。
江聿野拿回手機,操作了兩下,急聲問:“那這個貼子你怎么不解釋?”
展示給許清揚看完內容后,他又繼續操作了兩下,語氣越發著急委屈:“還有這個!”
這兩個貼子,許清揚都看過。
是傳他跟林望岑和般配,還有跟周晟安天生一對的。
他跟他們的接觸屈指可數,甚至談不上了解,只憑斷章取義的兩張同框照片,何談般配與天生一對。
更何況得知劇情的他,根本沒有跟主角攻受兩人走近的打算。
對于完全虛假的傳聞,他覺得根本沒有澄清的必要。
他不懂江聿野為什么在意這些。
見江聿野的臉色越來越差,整個人陷入了很低落的情緒里,他言簡意賅解釋:“都是假的!
江聿野當然知道是假的,許清揚如果跟林望岑或是周晟安任何一個人有關系,他還能淡定地坐在這?
可他心里不平衡。
隨著兩人相處時間的增加,江聿野自詡知道了一點許清揚的性格。
他跟普通高中生不太一樣。
他聰明專注,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了學業或是說研究上,而關于其他事情則能省就省,甚至連說話都喜歡說要人命的一半。
精神世界豐富充盈,但生活技能很弱,甚至談得上笨拙,為人處世也陷在自己的邏輯中。
如若是當初的他,肯定又要誤解許清揚什么,但現在他試圖跟許清揚講道理。
講除了“許清揚自己世界”以外的道理。
江聿野甚少跟人剖析心理,哪怕占理他也覺得別扭。
好似一個找長輩要糖吃的小孩。
但面對思想單純又與常人不同的許清揚,江聿野只能咬咬牙繼續:
“話不能這么說。
現在學校都在傳你跟我們三個有關系,你不澄清跟林望岑的,也不解釋跟周晟安的,唯獨對我們的關系進行了分割說明。
這才會讓別人誤會,誤會你根本不在意我,更在意他們兩個!”
前面,江聿野還能穩住心態,客觀公正分析說明,說到最后,他盡然真的帶上了情緒,覺得委屈又難過。
許清揚眼見江聿野的神情越來越落寞,平日里那副囂張勁消失殆盡,明亮的雙眼也失了光,好似他導師家里養的那只想要骨頭卻沒得到的大金毛。
蜷縮在角落里,嗷嗚嗷嗚叫著,哀怨又委屈。
許清揚輕輕抿起唇,懺悔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別人。
江聿野說完也覺得自己矯情了些,怎么還跟許清揚抱怨上了。
他不好意思跟許清揚對視,只垂著頭試圖找補兩句:“我們不是解開誤會了么,在這半年里你還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我自然不希望你跟別人傳緋聞。
我不是干涉你交友的權利,就是……希望你能……”
江聿野抬頭,想跟許清揚說,希望他以后做事能稍微考慮一下他。
最起碼不要在死對頭面前公然拆他的臺。
但他剛抬頭,就見許清揚壓根沒在聽他說話,正低著頭在手機上編輯什么。
江聿野一腔沖動被掐滅了,瞬間啞火。
理智回歸,他十分懊惱自己借著情緒在許清揚面前暴露的脆弱,剛準備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繼續裝模作樣看書,就見許清揚將手機遞到了他面前。
許清揚清凌凌的聲音傳來,干凈且清脆:“好了!
什么好了?
江聿野一臉迷茫地看向許清揚遞過來的手機。
——頁面停留在英華校園論壇上,帖子內容不是之前他們討論的三個,而是另起了一個新的。
發帖人實名,正是他身側正看著他的少年。
帖子內容一如少年,天真到可愛,笨拙到令人心動——
[大家好,我是許清揚,我跟林望岑與周晟安沒有任何關系。希望以后不要傳我跟他們的緋聞,江聿野會不高興的。]
第29章 被許清揚撩到了
“……能不能懂?也是, 這塊知識點比較難,對你們是有點強求,不懂就算了!”
講臺上, 班主任還在口沫橫飛地說著平面向量與三角函數的綜合運用, 從斗志昂揚到放棄大概用了五秒鐘吧。
班級里,有同學們三三兩兩低聲的交談,也有聲音開至很小的游戲音效, 還有不知道誰嚼著薯片看劇的聲音。
明明周遭嘈雜又混亂, 江聿野卻在這一刻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怦怦——
一聲又一聲, 強烈而快速,可不是平時該有的頻率。
他緊緊捏著許清揚的手機,倏然偏頭看向身側的少年——
身穿黑白色英倫校服的少年微側著頭與他對視,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靜平和,一雙漂亮的眸子也靜如無風吹過的湖水,平靜無波, 卻澄清而明亮。
他清淺而淡然地望著他,像是一只誤入林間深處的鹿, 干凈而純粹。
有那么一瞬, 江聿野覺得他漂亮又單純的老婆又在勾引他,而且剛好精準擊中他的命脈,不然他怎么會心跳這般快。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在他腦海存在了一剎, 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經過自作多情那一茬, 他更信這是腦回路與常人不同的許清揚用來安慰他的方式。
雖然這個方式對他太過致命。
——既能讓所有人, 特別是林望岑跟周晟安知道許清揚對他是“不同”的, 是“維護”跟“在意”的。
也確實能證實了許清揚對他是不同的。
雖然這個不同, 無關愛與風月。
許清揚安慰江聿野的方式對他沖擊太大,以至于江聿野好半晌都只愣愣地回視著許清揚,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不過許清揚也不在意。
見江聿野低落的情緒漸漸消散,稍顯呆滯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便知道自己的彌補措施有了成效。
于是,他不再管江聿野,繼續翻閱那本文獻去了。
江聿野回神時,他身側的許清揚又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了。
好似剛才的一切,又如曾經他車上做過的美夢。
下意識的,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臟位置。
強有力的心跳在繼續,像是在提醒他剛才確實被隔壁的少年撩到了。
這一次,不是他的錯覺,更不是虛妄的夢境。
江聿野默默垂頭,羞于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沒想到他這么沒出息,許清揚明明只是安慰他,他卻弄得像許清揚在對他表白。
為了掩飾尷尬,他拿出早上從教導主任那領來的信息學競賽歷年真題刷了起來。
窗外的朝陽照了進來,落在書桌前各據一方的兩位少年身上。
兩人各司其職,卻都認真專注,在散漫的F班顯得格格不入,又熠熠生光。
他們身后,周晟安幽深的目光始終落在兩人身上。
他看到了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耳語,也看到了江聿野差點失控在抱怨,更看到了許清揚三兩下就撫慰了明明情緒不對勁的江聿野。
當然,論壇里許清揚特意實名發的帖,也沒有逃過他的掌握。
許清揚對江聿野是不同的,不是對他的防備警惕,也不是對旁人的冷漠無視,甚至稱得上偏愛且縱容。
這是別人不曾有過的待遇,江聿野是唯一優待。
周晟安常年掛在臉上的笑意,早就維持不住了。
他莫名有種,許清揚能治愈江聿野的感覺。
——能治愈江聿野盤踞心底多年的心病,能讓如今暴躁易怒的江聿野回到曾經沉穩理智的模樣。
周晟安心底莫名產生一絲悵然和恐慌。
他跟江聿野的爭斗,終于要輸了嗎?
不,他不可能輕易認輸,更不會放棄。
如此想,周晟安從前排收回目光,看向身側正在網上沖浪的新同桌段卓,溫和地開口:“你喜歡許聽晚?”
段卓正逛他女神超話廣場呢,突然聽到周晟安cue他女神,下意識警惕道:“你想干嗎?!”
周晟安靜默了一瞬。
段卓的反應他太熟悉了,是對他的防備跟警惕。
一如當初知道他真實身份的許清揚。
他至今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做過什么讓許清揚不高興的事。見段卓同款反應,想著或許這是個突破口。
于是,他輕笑一下,用他慣用的溫潤口吻道:“如果你想要她的周邊,我也可以給你!
段卓震驚地看向周晟安,訝異道:“周總,你別演我,我女神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要不是為了跟女神合影,他根本不會跟周晟安同桌。
結果他沒招惹這人,這人還來演他。
當他真是小白啊,他可是調查過周晟安的!
許聽晚討厭周晟安,不是明面上的消息,是他動用了他爸的力量調查到的。
理由跟江聿野跟周晟安是死對頭類似,許聽晚討厭搶別人東西的人。
而周晟安算是把這一項特質踐行到底了。
于是自小學起,她就自發站在了江聿野這頭,跟江聿野越走越近,直至幾年前的跳樓事件發生,兩人成了最鐵的“哥們”,也與周晟安連基本的同學情誼都沒了。
就這關系,周晟安還能有他女神的周邊?
段卓的話脫口而出,甚至連思考措辭都沒有,周晟安有些驚訝。
他不過是試探,沒想到段卓對他了解如此之深。
知道他的身份,可以理解成許清揚告訴他的,但許聽晚討厭他的事……
身為公眾人物,許聽晚從未將兩人不對付的關系對外訴說過,這可不是誰都知道的。
周晟安自以為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想要往深處挖一挖:“許清揚也喜歡許聽晚?”
否則,怎么解釋許清揚跟段卓一樣,對他同款防備跟警惕?
段卓瞇了瞇眼,沖周晟安扯了扯嘴角,直白道:“我說周總,你放棄吧,你競爭不過江少的!
語畢,段卓不再理會周晟安,繼續逛他女神的超話去了。
他敢這樣放言,倒不是故意惡心周晟安,而是有證據的。
剛才,他敢“賣”他揚哥,可不只為了女神。
女神重要,他揚哥也重要,真要說二選一,他大概率會選他揚哥。
畢竟,他揚哥是他身邊真實的朋友,而女神則是望而不及的仰望存在。
孰輕孰重,哪是現實、哪是虛幻,他分得很清楚。
他之所以愿意讓位,是覺得他揚哥此前的行為指向性太明顯。
——如果他對江聿野一點興趣沒有,大概率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他,怎么會從江聿野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的那一瞬間,就從書本里抬頭朝他看去。
這還不是在意?還不是特殊?
還有,江聿野停留在他們座位邊時,他揚哥分明也可以不理他,卻堪稱“柔軟可人”地提醒江聿野一個有眼睛就能發現的事實。
沒了往日的桀驁不馴,還用上了語氣助詞,這還是他的街頭霸王“揚哥”嗎?
說是誰家可人的小甜甜也不為過吧!
而且,他揚哥那句“這里沒有位置了”可不就是在點他么。
他敢不走?!
當然,他不能在江聿野面前“出賣”他揚哥的小心思,只當自己認慫想走,誰知道最后還有意外收獲。
段卓這會,對自己完美揣摩了他揚哥的心思,又得到了女神合影機會暗爽不已。
根本沒心思理會明顯想套他話的周晟安。
不過——
想到女神跟他揚哥,段卓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關掉許聽晚的超話,點進微信,給許清揚發了條消息。
[揚哥,我上次忘了跟你說,我女神的經紀人好像委托我家的公司查過你在海城的事,你跟我女神什么時候有交集的?]
許清揚這會剛看完文獻,跟江聿野一樣,他也拿出了教導主任分發給他們的歷年真題,打算研究一下信息學的競賽。
自然沒注意到段卓的消息。
段卓也不在意,盡職盡責守護著他揚哥:[你當初不是讓我查過江聿野、周晟安跟林望岑么,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在反查你?
周晟安直接Pass,他不可能跟我女神有任何交集。林望岑一直跟著搞藝術的媽媽,挺清高孤傲的,連他爸那邊的家產都不愿意繼承,估計不屑于調查你。
那只能是你未婚夫江聿野了,他跟我女神是最好的朋友,極有可能。
你們現在關系怎么樣,我覺得你可以問問他想了解你什么,何必舍近求遠繞一個大圈子,都是一家人,晚上睡覺時你倆直接聊聊不就行了。]
段卓并不知道,他這條信息許清揚一直沒機會看。
因為第二節課剛開始,許清揚跟江聿野就被教導主任喊走了。
全國青少年信息學競賽要開始了,教導主任想讓他們一起參加,喊他們去集訓一下,明早來個摸底考,確認有沒有參賽資格。
這是明面說法。
事實上,是教導主任覺得江聿野跟著許清揚草率地填“信息學”不靠譜,想讓他換成數理化,找個讓他改學科的噱頭罷了。
兩人的集訓從白天至晚上,等他們精疲力盡地回到宿舍時,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許清揚先洗澡,江聿野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內褲事件”,主動請纓去食堂打包宵夜。
坐在書桌前等吃時,許清揚才看到段卓的消息。
初讀一遍,許清揚完全是懵的。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請段卓調查過三人,更不清楚段卓的女神是誰。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直接擱下手機繼續寫信息學的題去了。
但現在段卓來了,他也打算接受“許清揚”的身份重新開始了,稍微在意了下以前的事,怕身份被人發現。
于是,他耐著性子又看了遍。
最后,他決定刪繁去簡,挑重要信息來。
同一時間,買完夜宵的江聿野正快速往宿舍趕。
昨天被學車、商業、學習占據了一整天的他,回到江家別墅時已經凌晨一點了。
那會許清揚房里滅了燈,他沒敢擅自打擾請求被催眠。
失眠一晚,加上今天高強度集訓信息學競賽題,江聿野這會頭已經開始隱隱作疼了。
他想趕緊回宿舍,洗洗就躺床請許清揚催眠他。
如此想,他三步兩步走至宿舍門口。
“許清揚,我回來了!
推門而入時,江聿野態度友好地出聲提醒。
門打開,他看到他聰明又漂亮的老婆正坐在書桌前,用一雙干凈澄清的眸子盯著他。
一錯不錯,像是要把他看穿、看透。
對于他的問候,他完全無動于衷。
像是專門在等他回來……興師問罪。
見他進門,許清揚只輕輕掀了掀眼皮,篤定又直白地質問他:“江聿野,你查我?”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除夕快樂~
本章跟劇情有關評論發紅包哈~
第30章 你想要我抱你嗎?
江聿野有很多次跟許清揚對視的經驗, 卻沒哪一次如現在這般慌張、緊張、忐忑,惶惶不安。
雖然許聽晚給他打了預防針,但迎上許清揚澄清的眼眸, 他還是頓時亂了方寸。
一時間, 他腦海里出現的全是許聽晚傳給他的小作文。
他在想到底有哪些消息會觸及許清揚的雷區,讓他不高興,甚至會發火。
又會不會讓他好不容易哄好的人, 因為這事徹底遠離他。
江聿野頓在原地, 攥緊了手里的夜宵,心虛又急切地道:“你聽我解釋!
暖黃的燈光下,身穿棉質睡衣的許清揚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坐得很規矩, 雙腿緊抿,雙手擱在膝蓋上,微微仰著脖頸,優雅而漂亮。
聽見他的話,許清揚只是輕輕眨了下眼睛。
他看到許清揚長而密的睫毛下,那兩汪平靜無波的湖水消失, 再出現。
像是在無聲地回他:“我看你能怎么辯解!
沒由來的,他的心跳也跟著許清揚上下煽動的睫毛呈現了一樣的頻率。
江聿野甚少有這般忐忑的時刻, 哪怕是親媽倪問箏喚他全名時, 也不如此刻。
他不自覺的,又緊了緊手中捏著宵夜包裝的力度。
短暫措辭后,抿了抿唇, 緩緩道:“你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 我們倆十八年來從未見過面, 我查一下你的情況……也算情有可原吧?”
說到最后, 江聿野的聲音越來越低, 像是底氣逐漸泄露,最后一滴不剩。
心里明明還有許多查許清揚的理由,但在許清揚清粼粼的注視下,他一個字都不想也不敢再補充了。
算了,是他的錯,他愿意接受懲罰。
哪怕是許聽晚說的,讓他跪搓衣板,他也認了。
江聿野垂眸,正準備道歉,就聽見面前的少年先他一步開口,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無波。
他說:“哦,果然是你在查我。”
江聿野倏然抬頭看向他身形筆挺如青竹,姿態穩重如泰山的老婆,難以置信他剛才只是在炸他。
而他絲毫沒懷疑,惶恐忐忑又害怕,道歉認慫來得比誰都快。
好像……只要是面對許清揚,他就會自動變成雙商為負數的蠢蛋,現在居然連骨氣也沒了。
這還是在學校人人避之不及的他嗎?還是在外面人人敬畏仰望的他嗎?
一時間,江聿野甚至分析不出,為何短短時間,身為江家少爺和校霸的他就被許清揚拿捏得死死的。
一如現在,他明明可以參加競賽的腦子像是走丟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老婆這句風輕云淡的話。
只遙遙望著許清揚,等著任他宰割。
許清揚卻沒再追問,垂眸掃了眼他手里的宵夜,換了話題:“買了什么?”
聞言,江聿野立馬快走兩步,將宵夜放在許清揚的書桌上,還不忘快速打開包裝,將筷子遞到許清揚手邊。
“烤冷面,這個點只有這個了,抱歉!闭Z氣謙遜,姿態謙卑。
許清揚正了正身,接過筷子,好奇地掃了兩眼面前色澤濃郁的食物,優雅地夾了兩片嘗了嘗,而后微微瞇起眸子咀嚼起來。
見許清揚能接受烤冷面,江聿野下意識松了口氣。
如果烤冷面讓許清揚失望的話,他不介意讓英華現在的食堂速速滾蛋,重新招商!
許清揚品嘗那份烤冷面時,江聿野就惴惴不安立在他身邊。
一時間,他分辨不出許清揚是否故意晾著他,等著一會再收拾他。
片刻,他聽到許清揚說,“你先去洗澡,等我吃完催眠你。”
江聿野沒敢多問,只悶悶地應了聲:“……好。”
他哪有心思洗澡,他生怕許清揚生氣搬到林望岑宿舍去,更怕洗完澡出去發現床鋪被許清揚扔到門外去了。
他快速沖了個戰斗澡,胡亂套上睡衣就出了浴室。
見許清揚還在吃那份烤冷面,而他的鋪蓋也還原封不動在床上,松了口氣的同時,堪稱乖巧地鉆進了被窩。
還不忘火急火燎地表態:“我不急,你慢慢吃。”
“嗯!
許清揚輕輕應了聲,將最后一口烤冷面解決掉,起身朝江聿野而來。
有了前天晚上的經驗,江聿野再不敢自作多情伸手出去了,只睜著眼睛等著許清揚隨時瞇著眼睛盯他一下,讓他瞬間失去意識。
只是,他等了半天,只見許清揚注視著他,卻不見許清揚催眠他。
江聿野以為是角度問題,趕緊翻了個身,對著外側方便許清揚站在床下操作。
“江聿野!
忽然,他聽到許清揚喚他。
許清揚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瞬間催眠術對人體是有一定程度傷害的,偶爾用沒關系,但長期用不行!
“沒關系!彼乱庾R回。
睡不著的感覺太難受了,他寧愿身體受到一點傷害,也不想重復夜夜不能寐的歷史。
“有關系的,會讓大腦神經紊亂和受到破壞!
許清揚并不知江聿野心中所想,試圖對他進行科普。
既然他答應了江聿野解決他失眠問題,自然希望可以一勞永逸。
飲鴆止渴在他的研究理念里,是不可取的。
英華普通學生宿舍都是多功能雙層床——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
站著說話太累,特別是仰視的角度。
許清揚干脆坐到了江聿野床下的書桌前,垂眸慢慢道:“我聽段卓說,你曾經因為一個性別認知障礙的學生跳樓自殺而內疚,是那件事讓你開始了失眠嗎?”
江聿野的角度,這會看不見許清揚的臉了,只能看到他柔軟蓬松的發頂。
兩人隔著一塊床板,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寂靜的宿舍里,暖黃的燈光下,許清揚清澈淡然的聲音從床下傳來。
事關往事,江聿野難免愣了下。
不算久遠的記憶來襲,他又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個晚上。
如今夜一樣,有些許風,月光清冷。
他做完最后一套期末考試卷后,鉆進了被窩,醞釀了好一會,終于睡著。
半夜里,他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上,明明沒動,但不知道怎么的,整個人忽然栽倒了下去。
底下是深不可見的懸崖,而他的身體還在不斷下墜。
那感覺太真實,也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瞬間被嚇醒了。
然后,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警笛聲、嘈雜聲,亂糟糟的一片。
再后來,他得知了真相——
是隔壁宿舍有性別認知障礙的男生小梁,受不了長期活在別人異樣的目光里,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與這個他不能融和的世界訣別。
他懊惱又內疚,恨自己因為跟周晟安一點小矛盾,搬到了現在的宿舍,否則就能及時阻止小梁跳樓。
還可以跟他科普,他想穿裙子、留長發不是變態行為,甚至可以在成年后通過技術手段做真正的女生。
只可惜,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而他從那天中午開始,原本就難以入眠的癥狀變本加厲,直接發展成嚴重的失眠。
每一次,他一閉上眼睛,不是看見血流成河的浴室,就是見到從窗戶跳下來的小梁砸在了自己腳邊。
從恐懼驚嚇,到麻木習慣,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不愿再回憶更久遠、更細節的事情,江聿野盯著宿舍的虛空,稍稍攥緊了手道:“不止那一件事!
他的聲音很輕,縹緲而淺薄,像是跨越時空而來。
“這樣!
原來造成江聿野失眠的癥結有疊加。
許清揚輕輕點頭,明白了為何江聿野失眠到夜夜難以入睡的程度,“那你愿意跟我說說嗎?”
他不是刻意打探江聿野的隱私,只是想找到癥結所在,嘗試下徹底治愈江聿野的失眠。
如果他不行,他就要建議江聿野去專業機構看一下了。
催眠到底不是解決失眠的辦法。
聞言,江聿野稍愣。
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夜晚突然跟許清揚陷入交心模式。
明明前一秒,他還在擔心許清揚讓他跪搓衣板的事。
失眠問題,他從未跟人說過,連他父母也沒有。
許清揚誤打誤撞催眠了他,加上他這段時間情緒不穩定,才稀里糊涂告知了他真相。
但關于失眠的原因,他從未想過告訴任何人。
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不知是今夜的氛圍太好,還是愧對于床下的少年,一時間,他竟不忍心拒絕他。
但讓他深挖五歲那年中午的事,他還是會生理性不適。
江聿野閉了閉眼,攥起了放在被窩里的手,稍稍抑制了下身體本能的抗拒,才敢打開塵封已久的回憶——
那時的他才五歲,因為父母工作忙,一直跟著奶奶生活。
他知道奶奶有時候不快樂,但他從未想過優雅又從容的奶奶,有一天會選擇自殺的方式跟這個世界訣別。
那天中午,他跟往常一樣午睡,奶奶還在他睡前講了一個叫“天堂的問候”的故事。
有關小男孩亞瑟和小狗黛西的故事。
故事的結尾處,奶奶說:“天堂在高高的天上,在粉色和金色的云層里。那里有黛西,每個人的“黛西”也終將會在那里。【注】”
五歲的他已經不是兩歲的他了,知道了很多知識,明白了童話不只是童話。
他知道云是水蒸氣遇冷液化成的水滴或凝華成的冰晶,混合組成了漂浮在空中的可見的聚合物!咀ⅰ
不可能是粉色和金色的。
也知道天堂是對死亡歸宿的美化,還知道黛西死了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每個人死后都會消失,人們并不會在天堂再遇見。
但他什么都沒說,聽完故事就閉上眼睛睡覺了。
一覺醒來,沒有看到奶奶,也沒有慣有的午安吻。
他起身四處找了找,然后就看到了從浴室蔓延到臥室的滿地的紅色血水……
殷紅的,正蜿蜒地往他腳邊涌動,像猩紅的毒蛇要纏上他。
他趕緊恐懼地往后退了幾步,一抬頭,就看到浴室里,早就沒了生氣的奶奶躺在滿是血水和玫瑰花瓣的浴缸里。
噴淋頭還開著,不知道是熱水還是冷水正孜孜不倦地往下澆著。
讓浴缸里的水正緩慢地往外滲透,流動。
奶奶穿著她最愛的白色旗袍,但已經被血染成了一塊一塊的紅色。
跟那些玫瑰花瓣混在一起,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怪物,正扭曲而殘忍地笑著,想要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他害怕極了,也愧疚極了。
他不懂,明明自己就在臥室睡覺,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聽到,讓奶奶以這么孤獨又恐怖地方式離開了……
這一幕成了夢魘,一日一日纏著他。
每次他閉眼想睡覺,都會神經質地想起這一幕,最初他會驚跳著起來推開浴室門看看,確認一切如常才能睡著。
后來媽媽給他找了個心理輔導老師。漸漸的,他的癥狀減輕不少,至少可以塵封那段回憶,努力嘗試入睡,也不會神經質地起來查看浴室情況了。
直到……初二那年的晚上,他正在熟睡時,隔壁宿舍的小梁跳樓自殺了。
所有的一切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他再也沒辦法入睡了。
江聿野陷入回憶的時間太長了,長到許清揚以為他在用沉默抗拒回答。
于是,他起身走至江聿野的床邊——
江聿野的情況比他想象得要糟糕,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但眼珠亂動,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整個人處于緊繃又痛苦的狀態。
前世的經驗,許清揚知道江聿野此刻非常脆弱,不適合再回憶,而需要安撫慰藉。
可惜,他安撫慰藉人的經驗是零。
于是,他學著唯一一次師姐研究進入困境崩潰大哭時,她男朋友撫慰她的經驗,緩緩開口喚人。
“江聿野!
混著清冷夜風和皎潔月光,他在江聿野身邊輕聲問:“你想我抱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來自百度百科。我們揚揚是個很純粹的人,只打直球。最近在老家,可能大概需要隔日更,初六開始正常日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