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靈止覺得竟承根本沒想起來那珠子是塞在哪里的,因為竟承說完那句話之后,就不再開口,還把那珠子藏進口袋里,看都不讓人看。
拍賣會進行到后半場時,庒靈止已經對金錢感到麻木,好像他們脫口而出的只是一串數字,而不是錢。
壓軸出場的符紙將拍賣會的氣氛又抬到了一個新高度,這張符庒靈止看了。說實話,很一般,不用說跟竟承竟還比了,就連他都能畫得比這好。
但主持人說,這張符出自元辰道長師父之手,眾所周知,道長的師父早就去世。這張符直接被拍到了五千萬,一個非常離譜的價格。
“符紙上的靈力只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減弱,如果真的是元辰道長師父的手筆,恐怕效果極其有限。”庒靈止說道。
清源聳聳肩,“普通人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你以為誰會真的想拿五千萬買一張符?”
“怎么說?”
“宋家你知道嗎?……你們應該不知道,反正就是h市富商,從瀕臨破產到東山再起的故事,宋家失勢時所有道士和尚都說沒得救,只有元辰道長給宋家祖宅布置風水逆天改命。”清源說道。
庒靈止眼睛睜大了幾分,“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清楚,我跟著我爸去過宋家宴會,布局確實不錯,不過我學藝不精,看不出太多門道,”清源說著,停了一下,“……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宋家祖宅沒有陰祟氣息,不是邪門歪道。”
不得不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庒靈止現在還沒有辦法用正常方法給人改命。
拍賣會結束后,庒靈止和師叔師兄在酒店里休息,清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一晃三天過去,庒靈止才接到孫一辰的電話,約他們出去吃飯。
這次竟承沒有去,清正也不出門,只有庒靈止一個人赴約。
孫一辰訂了個餐廳,他爸沒來,但負責結賬。
讓庒靈止沒想到的是,除了孫一辰、小林和林瑜,就連阿顏也過來了。
“庒道長,您先坐。”孫一辰道,“我讓人給您泡茶。”
“不用,我喝水就行。”庒靈止拒絕了,不知怎么的,現在一提起泡茶,他就會不自覺想起白瓷茶盞在師叔手中轉動的情景。
現場顯然不止庒靈止一個不想喝茶,那天庒靈止走后,小林仔細琢磨了許久,才恍然大悟。
原來竟承道長是在說他哥泡茶勾引庒道長!又結合他哥拈花惹草四處留情的案底,小林簡直羞愧難當。
孫一辰眼珠子一轉,跟服務員耳語了幾句,不一會便提了幾瓶酒過來。
“你倆都沒成年,能喝嗎?”林瑜見狀就要將酒拿下去。
“別別別,”孫一辰趕忙攔著,“我倆就嘗嘗味,再說了,我和小林不喝,道長總要喝點吧?還有阿顏姐姐呢。”
阿顏和庒靈止都沒拒絕,林瑜也不好再說什么,只盯著孫一辰一人倒了半杯。
杯子里的酒液很是清澈,隱隱一股花香透出,聞著沒有一般酒的辛辣,反而讓人感覺很甜。
庒靈止很少喝酒,在道觀里師父也不讓他們喝,但面前這半杯酒著實有些誘人,看著度數也不高,便就著桌上的菜淺酌了幾口。
“庒道長,我在警局找到趙昊了!”小林今天沒有穿校服,和孫一辰一樣,一身庒靈止不認識的大牌運動裝。
庒靈止并不意外,市中心總共就那么大,林家財力勢力都有,地點都給指了出來,要是再找不到人,那就有問題了。
“你猜怎么著,”孫一辰一邊說,一邊給庒靈止拉開椅子,“他搞封建迷信被抓了,在警察局關了好幾天呢!”
趙昊認識阿顏,應該是個有真本事的,還能因為封建迷信被抓?
“說是騙老太太喝符水,老太太兒子又正好是警察,回家一看,順手就給充業績了。”孫一辰補充道。
“他沒反抗?”庒靈止詫異,道士修行大多會習武,趙昊想走并不難。
孫一辰一愣,“趙昊要是反抗,那不就從封建迷信,變成襲警了嗎?”
“……那倒也是。”庒靈止噎了一下,又問:“他和林瑜怎么回事?”
眾人都將目光移向林瑜,林瑜張了張嘴,猶豫半晌才道:“就那么個事唄,酒后那啥。他長得好看,我喝多了沒忍住,一夜情。”
林瑜忍不住吐槽:“再說了,他又沒喝酒,還是他壓地我,上我這樣的他也不吃虧啊。哪里知道他自己半年不出現,竟然還找了這個小妹妹監督我。”
“那這半年,他去哪了?”庒靈止不解問道。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林瑜搖頭,上過床,但不熟,“他現在還在警局,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被放出來。”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先不說這個。”阿顏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趙昊這個人神出鬼沒的,誰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小道長,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庒靈止看向阿顏,少女還是一身華麗苗服,臉上不施粉黛,黑斑看著顯眼卻并不駭人。
“有什么是我能幫上的?”阿顏會控蠱,應該極少有她自己辦不到的事。
庒靈止又想到前幾天給小林算趙昊位置時,阿顏說過“趙昊是道教中人,測字是測不出來的”。但他不僅測出來了,還是對的。
大約是阿顏有什么想找的東西,她認識的其他人卻找不出來,這才求到他頭上。
“我有一只蠱蟲不見了,是很重要的蠱蟲,去年,我突然失去了和它的聯系,想要請小道長幫我算算。”阿顏說道,“我曉得規矩,事后我會給你打錢的。”
庒靈止抬起頭,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喝了口酒,道:“你隨便寫一個字。”
阿顏從小林的包里翻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落筆卻不知道該寫什么,在紙張上停頓了一瞬。
“測字之術,心誠則靈,你心里默念蠱蟲的名字,自然知道要寫什么。”庒靈止說道。
阿顏深吸一口氣,抿抿嘴,捏著筆桿的指尖泛白,最終才寫出一個“尋”字。
“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麻煩小道長了。”阿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庒靈止凝視著那個字,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開口說道:“‘尋’字,上為‘尋’,下為‘寸’,尋者,尋找之意;寸者,短小之量。蠱蟲應是被隱藏在一狹小之處。”
“狹小的地方這么多,我要去哪里找呢?”阿顏問道。
庒靈止沉吟片刻,又道:“‘尋’字中藏有‘工’,工者,巧也。蠱蟲可能在需要巧手才能觸及的地方。”
“巧手才能觸及的地方……”阿顏若有所思。
相比于上次給小林指出的地點,這次的方位范圍要更廣更模糊,但阿顏沒有沮喪,至少尋找起來有了目標。
庒靈止一邊喝著酒,一邊又問了阿顏一些關于玄學交流會的事情。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基本上以金臺寺和白云觀為首。會各派出幾個代表,聊聊這兩年對玄學的看法,以及講一些修行時的經驗。
這些都是場面話,真正能學到東西的,還得是第一場交流會結束后,幾個大師帶著自己得意弟子參加的私宴。
“哦,對了。”阿顏像是記起來了什么,“開交流會的時候,你們最好穿得專業一點,到時候會有記者過來的。”
“記者?”庒靈止這回是真有點驚訝了,“這東西還能播出去啊?”
前腳趙昊還因為封建迷信被抓起來,后腳這邊更不科學的內容都要上電視了也沒人管的嗎?
“當然要播,不是上電視,是直播。”阿顏說道,“我們好多客人都是從直播間里找過來的,不然像我這樣,不經常出寨子的,他們根本找不到我人,我也就賺不到錢。哎呀,錢是個好東西。”
錢確實是個好東西,別說,庒靈止也有點心動。
“我老爸那輩就沒這條件,我蠱術不如我老爸,但我賺的錢要比他多!”阿顏說起這個來很是興奮,“小道長,以你的實力,月入百萬肯定不成問題。”
庒靈止真實地感受到了玄學界的貧富差距,如果不算林瑜轉的這筆錢,他算一卦也才二十塊。
在小縣城里,就算他把全縣城的鬼抓光了,也很難賺到阿顏口中的幾百萬。
包間里沒有開空調,庒靈止感覺有點熱,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后,他順手摸了摸兩頰,有點燙燙的。
再一看面前的酒杯,早就不知道被誰倒滿,庒靈止都忘了自己是喝地第幾杯了。
原本以為最有分寸的林瑜,不知是什么原因,正抱著酒瓶子流淚,而兩個小的則端著空杯子你一杯我一杯地往嘴里灌空氣。
只有阿顏還算清醒,明明她喝得最多。
“哎呀,小道長,你喝多了嗎?”阿顏似乎這才注意到庒靈止的臉色,“要不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庒靈止擺了擺手,喝多還不至于,頂多也就是有點上臉,“我沒事,他們三個……”
“不用管不用管,等會有人來接的。”阿顏說道。
庒靈止點了點頭,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飯也吃了,酒也喝了,該聊的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庒靈止又在包間待了會,困意上涌后,便跟阿顏道了別。
阿顏見他臉那樣紅,本來打算送一送他,但看他起身后步履穩健,一點晃都沒打,就沒有跟出去。
“小道長挺能喝呀。”阿顏看著桌上又多出來的兩個空酒瓶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