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靈止回到酒店時,清正正從房間里出來,手里端著一盒外賣。
他的視線穿過寬敞的客廳,定格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那里,竟承正端坐著,他的輪廓在午后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分明,冷漠的神情仿佛是冬日里的冰霜,讓人難以接近。
竟承的西裝外套被整齊疊放在沙發上,肌肉在襯衫下若隱若現,袖口被他卷起至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他手中也拿著一盒飯,正不緊不慢地喂著那只全身漆黑的鳥。
“師叔,師兄。”庒靈止叫了一聲,換了鞋坐到竟承對面。
“這么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玩到晚上。”清正吃了兩口飯,并沒有和他們倆坐在一起,而是去開了電視。
“我們就吃了個飯,困了就回來了。”庒靈止說著,皺了皺眉道:“師兄,你別開電視,我要睡覺了。”
清正聞言愣了愣,把電視關了,轉頭卻見庒靈止已經將拖鞋擺在沙發邊放好,整個人平躺在沙發上,連眼睛都閉上了。
什么習慣?怎么一回來就躺沙發上睡覺,以前怎么沒見他有這癖好?
清正看了看竟承,發現竟承的鳥也撲騰著翅膀跳到茶幾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庒靈止。
“他怎么回事?”清正小聲問。
竟承微微皺了下眉,似在思索,半晌沒有出聲。
又過了幾秒,庒靈止猛地睜開眼睛,表情極其不悅地看著兩人,眼珠子圓潤潤地,像是在瞪人,卻又不說話。
“你瞪我干什么?”清正不解。
庒靈止:“我要睡覺了。”
“所以呢?”清正更不明白了。
庒靈止騰地一下坐起來,控訴道:“師兄,師叔,我已經很困了,你們還在我房間里做什么?”
“……”清正看了看四周,確定這里是客廳,轉頭小聲對竟承說:“鬼上身了?”
竟承瞥了清正一眼,鼻尖嗅到庒靈止身上的酒氣,道:“你喝酒了?”
聽到這話,清正往庒靈止那邊靠近了些,仔細聞了聞,確實有一股很清淡的酒氣。
庒靈止大大方方地點頭,“陪他們喝了一點。”
竟承看他臉上未退的紅暈,冷笑道:“一點是多少?”
庒靈止沒回答,他還在回憶,但記不太清了。這時又看見竟承勾起的嘴角,愣了兩秒,心里頓時一驚,猛地從坐變成站,兩步跨過茶幾,一躍跨坐在竟承身上。
他一手按著竟承地肩膀,一手捏符要往竟承頭上貼,嘴里還念叨著:“大膽妖孽,竟敢上我師叔的身,看我不滅了你!”
清正看竟承陡然冷下來的神色,趕緊就要將庒靈止拉開,手才碰到他胳膊便被一把甩開。
清正:“……師弟,你干什么!沒有妖孽!”
庒靈止顯然并不相信清正的話,他有自己的判斷,分析得頭頭是道,“師兄,你被這妖孽騙了,咱師叔是個面癱,從來不會笑!你剛剛沒看到嗎?他笑了!他笑了!”
清正震驚,冷笑也算笑嗎?
“師叔,他喝多了。”清正干巴巴地勸解。
眼見著竟承臉色越來越黑,庒靈止冷哼一聲,“哼,還敢給我甩臉色!”
“你平日心里就是這么想的?”竟承冷聲問道。
庒靈止不答,手中符紙泛著微光,散發著淡淡的靈力波動,清正試圖勸阻,但他心如止水,不為所動。
雙手迅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符紙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光芒逐漸變得耀眼。
隨著庒靈止的咒語接近尾聲,符紙突然爆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亮。他將符紙猛地往天上一扔,符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直直落在竟承胸口上。
“庒靈止!”竟承一字一頓,咬牙道。
庒靈止打了個哆嗦。
就在這時,被竟承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上散發出一陣濃厚陰氣,整件衣服化作黑煙在空中凝聚,如同有生命般蠕動著,形成一條條細長的觸手。
那些觸手如同活物,以極快的速度纏繞在庒靈止手腕上,他試圖掙扎,但黑煙觸手的力量出奇地大,它們迅速沿著他的雙臂向下蔓延,像是要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
這下庒靈止更確定面前是個妖孽了,“師兄!你愣著干什么!救我啊!”
清正不忍直視,“……你就當我跟他是一伙的吧。”
不等庒靈止反抗,竟承提著他的后領,單手將他從自己身上提起來,而后扔在沙發上,任由他在上面顧涌。
沙發不夠大,庒靈止在上面連身也不敢翻,不過好在手指頭還能動。他摸索著在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機,憑借著記憶,艱難的打開相機,對著竟承按下快門。
進相冊吧,妖孽!
“咔嚓!”閃光燈閃過,面前的師叔卻沒有絲毫變化。
竟承面無表情地站在庒靈止面前,他襯衫緊貼著身體,布料下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如同雕刻家精心打磨的藝術品,每一處都透露著力量感。
庒靈止似乎看見他額角青筋在跳動,他看看竟承又看看清正,只覺得兩人聯手,他今天怕是要栽在妖孽手里了。
“師叔,算了算了。”清正先是攔了下竟承,而后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庒靈止頭上,“困了就睡吧師弟。”
“師兄!你不能同流合污啊!”庒靈止痛心疾首。
他被困在一片昏暗當中,全然不知道外面兩人什么時候離開的,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再次醒來時,外面天已經漆黑,庒靈止坐起來發了會呆,又緩緩躺下去,自己給自己蒙住了腦袋。
“完了,完了……”庒靈止痛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失憶。
悔恨了一會,庒靈止又拿出手機,相冊第一張照片便是竟承,庒靈止不敢多看,只覺得照片上那人表情太過駭人。
竟承的西服還在沙發上,庒靈止記得當時就是這件衣服化成了黑霧將自己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材質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離近了確實能感受到一股陰氣。
這是個什么法寶嗎?庒靈止回憶竟還教過的知識點,但并沒有哪個能對得上。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庒靈止收回思緒,走過去透過貓眼看了一眼,見是清源,便開了門。
“師姐。”庒靈止接過清源手里幾個包裝袋放到桌子上。
“喲,師弟呀,怎么樣?妖孽抓到了嗎?”清源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裙,腳下難得沒有踩著高跟鞋。
庒靈止垂著腦袋不做聲。
“你低著頭干什么?”清源一邊換鞋一邊問。
“……在找個地縫鉆進去。”庒靈止嘆氣,“師姐,是師兄跟你說的嗎?”
“這還用問?”清源笑道。
清正平時話不多,臉上表情也不豐富,表面看著挺高冷一人,但傳八卦速度比誰都快。
庒靈止頭一次覺得,這日子也不是非要過下去,世界毀滅了也挺好。
“看看,這是我給你們買的裝備。”清源把包裝袋里的衣服拿出來,是幾套剪裁得體的西服,兩套白色和一套黑色,“尺碼應該都對得上。”
交流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為了不給青霄觀丟面子,清源特地買了三套新衣服,對于幾人的能力她從未有過懷疑,但三人的審美著實令人擔憂。
“等等!”看著清源手里的三套衣服,庒靈止猛地想起自己背包里的東西,“師姐,我帶了衣服的,絕對大放異彩!”
他匆匆進了自己房間,把背包里的紫色法衣拿出來,抖開鋪平。
“看。”庒靈止輕撫衣料,“我在師父床底下的箱子里悄悄拿的,本來還有件黃色的,但我沒敢動。我問了師叔和師兄,他倆都說不要,我就只拿了這一件。”
道家法衣顏色具有特殊的象征意義和等級區分,紫色法衣通常象征著權威和地位,只有高級官職和資歷的道士才有資格穿。
他們青霄觀除了師父師叔,就他和師兄師姐最大,庒靈止覺得穿一次問題不大。
但黃色法衣不一樣,縱觀歷史,唯有天師孫陵圣主常身著黃袍,地位非凡。
“乖乖,師父還有這好東西呢!”清源將手里的幾套西服隨手扔在沙發上,“這繡工都失傳了,師父怎么一個人藏著!看都不給我們看到!”
床上的法衣面料看著像絲綢,上面繡著復雜的道家符文和云紋圖案,領口和袖口都鑲著金邊,金線在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透出華貴氣息,和破敗殘舊的道觀格格不入。
清源琢磨著,等回了道觀她也要找竟還‘拿’一套來穿穿看。
“而且我認識個小姑娘,說要穿得專業點更容易有客人找上門,”庒靈止一邊說,一邊欣賞法衣,“這件應該夠專業了吧!”
玄學交流會當天,庒靈止當真穿了那身紫色法衣去了交流會現場,紫色的布料在陽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澤,透著一股神秘感。
細膩的布料罩在他身軀上,行走間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幾縷碎發垂在額前,紫色法衣襯得他臉龐白皙如玉,眉眼如畫。特別是眉心一點紅痣,顯得他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童,引人注目。
然而,當幾人到達交流會現場時,庒靈止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會堂內外,所有人都穿著整齊的西裝,女士們則穿著禮服,像是來參加晚宴一般。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庒靈止身上,眼神中帶著驚訝和不解。
庒靈止尷尬到有些窒息,清了清嗓子,想裝作不在意,再一轉頭,卻見清源、清正和竟承已經離他十米遠,眼神躲閃,裝作不認識他。
庒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