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符咒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前面一男一女正站在儲藏室前擺弄著什么, 弄得叮當作響,像是在生銹鐵片上劃拉的聲音。
庒靈止湊過去瞄了一眼,那兩人雖沒有攔著, 但表情明顯不太高興。
儲藏室的門上了鎖, 除了本身的門鎖外, 門把手和門框上還掛著一把生銹的鎖,看上面的銹跡,已經很久沒有人觸碰過,但那兩人拽了一陣,鎖鏈絲毫沒有斷裂的跡象。
趙奇走上前, 從身后背包中取出一根小發夾, 擠開那兩人, 熟練地將發夾插到鎖孔里。
“你干嘛!”其中一個少年不悅道。
“開鎖啊, 看不到嗎?”趙奇說道,“你們弄半天也弄不開, 還不讓別人開啊?劇院你家開的?”
少年氣盛, 又沒法反駁, 臉上氣得通紅,上來還要論, 被他身邊的少女一把拽了回去。
庒靈止走過去, “你還會開鎖啊,這么厲害。”
趙奇笑道:“那是,我哥教我的。”
“……你哥教你這個干什么?”不是庒靈止多想, 主要是趙昊這個人, 又是進局子,又是教弟弟開鎖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正經道士。
“我哥什么都教啊,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嘛。”趙奇一邊說,一邊開著鎖。
這倒也是,庒靈止不再說話,靜靜看著他撬鎖,妄圖能學會一兩招。可惜這功夫都在手上,僅憑眼睛實在難以看出門道。
幾分鐘后,門鎖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門緩緩開了。
趙奇和庒靈止率先進去,儲藏室里昏暗而雜亂,堆滿了成箱的雜物。
庒靈止正要叫身后少年和少女進來,卻沒想他兩已經到了儲物室內。
就著手機電筒的光線,庒靈止看到那少女伸手在墻上摸了一下,“啪嗒”一聲,天花板上的燈閃了兩下,亮了。
“……”所以這后臺也是通了電的?
即便有了燈,儲物室里依舊昏暗。屋內四壁都被漆成了深褐色,與那些木架子一起,竟也營造出了一種復古又神秘的氛圍。
那些架子上掛滿了面具,一排排的面具表情各異,有的猙獰,有的悲傷,有的則是在微笑。一些陳舊的戲服上,金色的絲線已經褪色,戲服旁邊的破舊桌子上堆滿了劇本和樂譜,紙張的邊緣已經泛黃,封面上演員的名字已經被歲月抹去,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記。
“劇院里放這么多面具干什么?”趙奇也不知道是在問誰,隨手拿了個笑著的面具,抹了抹上面的灰。
“可能演員有需要吧。”庒靈止隨口說道。
身后少年上前一步,奪過趙奇手中的面具,挑釁道:“看什么看,看這么久也看不出花來,別人就不能拿了嗎?面具是你家的嗎?”
趙奇見他年紀小,不想跟他計較,聳聳肩另拿了個哭臉面具。
“……你們來劇院都不做功課嗎?一點也不尊重藝術。”少年見趙奇不接話茬,說道:“面具在劇院里是不可或缺的,他們不僅是道具,也是表演藝術的一部分,對于角色塑造和情感表達都至關重要。”
少年對劇院仿佛很熟,顯然是提前了解過的。
只見他拿著一個哭臉面具和一個笑臉面具,不知道怎么倒騰了一下,兩個面具貼合在了一起,像京劇變臉一樣,摸一下,面具上的表情便轉換一次。
庒靈止戳了戳趙奇,“這小游戲還帶泄題的啊?那怎么贏?”
趙奇也看見了少年的動作,“大門大派,有點消息也正常。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要是還能贏過他們,不是更能說明本事么!”
那也得先能贏再說。
庒靈止不再注意別人,先是把每個面具都摸了一遍,并沒有發現異常。
面具下方是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戲服,庒靈止伸手過去想將那衣服掀開查看,觸碰到的一瞬間,卻感覺到一陣溫熱。
那熱度并不高,就好像是被人剛從身上脫下來,還帶著一丁點體溫。
“這是羅密歐的戲服。”身后少年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輕輕撫去上面灰塵。
“這你也知道。”趙奇問道。
少年輕蔑一笑,“如果你看過羅密歐與朱麗葉,你也能認出來。”
現在這個時代,劇院都沒幾個,更別說看歌劇了。
庒靈止沒看過,并不貿然出聲。
那少女也伸手撫摸戲服上的荷葉邊,輕聲問道:“你們在找什么?”
趙奇挑眉:“憑什么告訴……”
“地下室。”庒靈止打斷了趙奇,觀察少女和少年的表情,“我們在找地下室,你見過嗎?”
少女狀似回憶,“地下室嗎?好像有點印象。”
原本趙奇對庒靈止打斷自己還有些不滿,此時聽見少女這樣說,不由將目光在少年和少女身上來回游走。
少女穿著一身灰粉背帶褲,少年也是灰藍色。
在走廊里時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此時有了燈光,趙奇仔細看才發現,少女和少年的衣服上也蒙著一層灰。
透過灰塵,能依稀看出那背帶褲應該是亮粉色帶著星星圖案的布料。
趙奇心中有了猜想,轉頭看向庒靈止,眼神詢問:你早就知道了?
庒靈止眨眨眼睛回應:你說呢?
兩人對視之時,少女已經越過兩人走到靠墻的地方。
墻上也掛著許多面具,看不出異常。少女隨意拿起墻上一枚面具,發了會呆,戴在了自己臉上。
“轟隆!”
趙奇:“什么聲音?”
庒靈止抓著他的背包將他轉了個身,“地下室找到了。”
……
劇院大廳的屏幕上被分成了好幾塊,趙奇和庒靈止的畫面被放在最中間。
屏幕中一藍一粉兩個小木偶走在庒靈止前面,蹦蹦跳跳地往才被打開的地下室入口走去,而庒靈止和趙奇則跟在后面,像是眼前沒有光線一般,扶著墻壁往下走。
清源有些看不懂,“師兄,這人偶身上有魂嗎?怎么還會動?”
這個竟還還沒教,清正也不知道,搖了搖頭看向竟承。
竟承:“傀儡人偶,后臺有傀儡師。”
他們幾人聊得輕松,前排幾個年紀較大的人卻有些急了。
“元辰道長,這可怎么辦?”中年男人面帶焦急,“怎么他們兩個人就進去了,趙奇要是出事了,趙昊不得發瘋啊?”
元辰倒是很淡定,“不必擔心。”
劇院里所有的危機幾乎都在地下室內,原本他們計劃是將所有人一起逼到儲藏室,再意外觸發人偶打開地下室。
人多危險便會分散,對于這些天之驕子來說,是還在承受范圍內。
但就趙奇和那年輕人兩人就不一定了,那年輕人他沒見過,出了事也不要緊,但趙奇不一樣,他要是有事那趙昊不得把他們手撕了啊?
“……元辰道長,要不然……”
元辰擺了擺手,示意中年男人不要再說了,那人糾結半天,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屏幕中兩人隨著人偶越走越深,越往里去越黑,仿佛一張吞噬一切的巨口。
一陣濃黑的霧從地下竄出,將兩個年輕人包裹住,一瞬間,從攝像頭里已經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這!”中年男人不免心急。
元辰穩如泰山,仿佛完全不在意被黑霧吞沒的兩個年輕人。
周圍不少人議論紛紛,和中年男人同樣擔心的不在少數,看得出趙昊兇名在外。
后排有人見過庒靈止,知道他和竟承幾個是一路人,不由看了師叔侄三人一眼,卻發現他們三人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
“……”不知道是過于自信,還是已經放棄。
“凈身神咒?”
那人聽到清正輕念了句什么,轉頭看向屏幕,發現趙奇手捏符咒,周身黑霧被陡然震碎。
庒靈止身上的黑霧還沒來得及驅散,趙奇手中符紙突然燃起,片刻便化為灰燼。
那股詭異又濃重的黑霧卷土重來,再次將趙奇裹了起來。
“完了完了……”元辰身旁的中年男人小聲念叨。
就在他們都以為這倆年輕人要完蛋,準備施加外援時,屏幕中金光大盛。
“這是……”
“凈天地咒。”元辰眸中放光。
……
庒靈止黑霧纏身,黑霧中是熟悉的陰氣,這陰氣還沒有當初小樹林里的重,對他構不成什么威脅。
法衣內袋太小,庒靈止沒有帶符紙,他感受了一下周身氣息,手指在空中快速移動。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每個字都能清晰地傳進身旁趙奇的耳朵里。
隨著他的念誦,手指在空中畫的符號開始發出淡淡金光,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如同利劍般刺破了黑暗。
他動作越來越快,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金色的軌跡,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凈天地咒。隨著最后一個符號的完成,整個咒語的力量被激發出來,金光瞬間爆發,如同一道光柱直沖黑霧而去。
黑霧似乎感受到了威脅,開始劇烈地翻滾和收縮,但金光如同一道不可阻擋的洪流,迅速地擴散開來。所到之處,黑霧如同被陽光照射的晨露,迅速消散,露出了地下室原本的面貌。
一藍一粉的兩個少年已經變回原樣,“吧嗒”兩聲,一左一右地往兩邊倒去。
“我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趙奇一蹦三尺高,像看怪物一般看著庒靈止。
第25章 鬼影 庒靈止:“茄子!”
“青霄觀道士啊, 還能有什么身份。”庒靈止說道。
他之前一直以為竟還教的術法在玄門中屬于正常或低于一般水平,不然青霄觀也不會無人問津。但看了元辰畫的符,再聽趙奇這樣問, 庒靈止心里對自己師門實力也有了新的認知。
他好像拜了個很不得了的師門。
“青霄觀?”趙奇仔細回憶了一番, 實在是沒聽過這名字, “你們修的什么道?”
這回庒靈止回答得非常自信,“我們修方仙道。”
“放屁!”趙奇完全不信,“方仙道都是些煉丹的江湖騙子,你不想說可以不說,騙我干什么。”
“……”庒靈止解釋不了, 這件事連他都還沒完全弄明白。
庒靈止道:“別管這個, 先找找線索。”
地下室里陰氣十足, 但環顧四周, 除了兩個木頭人偶之外,并沒有發現鬼魂的存在。
地下室里沒有燈, 手機上的手電筒照不到多遠, 只能勉強照亮腳下的水泥板, 鼻尖滿是潮濕的霉味。
庒靈止靠近墻壁,上面的裂縫像是一道道疤痕, 他用手摸了摸, 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一抹黑灰。
“走。”庒靈止叫了趙奇一聲,帶著他順著墻壁往更深處走去。
大概離他們剛才位置兩米的地方,能隱約看到往更深處下行的樓梯, 地下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低聲呻吟, 讓人不寒而栗。
庒靈止小心翼翼地沿著狹窄的樓梯向下走去,手電筒的光束在前方晃動。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氣味,但呼吸著的空氣卻漸漸變得干燥起來。
兩人的腳步聲在空蕩的空間里回響, 庒靈止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試圖捕捉任何不尋常的動靜。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地下室的寧靜。
庒靈止和趙奇猛地抬頭,只見一片漆黑間,似有什么東西正往下墜落,發出‘咻咻’地破空聲。
“趙奇住手!”庒靈止大喊。
趙奇腿比腦子快,隨著那幾團黑影就是幾腳踹了上去,腳底觸感帶著點柔軟,砰砰幾聲全砸在地上。
“啊啊!”
“趙奇你有病吧!”
慘叫聲此起彼伏,庒靈止不忍多看,只希望趙奇那幾腳沒用多大力氣。
趙奇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剛才踢到的并不是什么危險生物,而是幾個結伴而來的弟子。
他迅速沖上前去,手電筒的光束在他們身上來回掃動。趙奇單膝跪地,檢查著每個人的傷勢。
趙奇有點羞愧,“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我也沒看清。”
幾個年輕人驚魂未定,比較幸運,只有幾個手臂上有輕微擦傷。
“你們怎么會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庒靈止順手將其中一個扶起。
他剛才用手電筒照過,天花板肉眼來看只是普通的天花板,但其中兩塊結合處有些高低不平,不知道是機關,還是因為修建時間太過久遠而發生了錯位。
幾人中年紀較小的少年眼神中帶著恐懼和困惑,毫無防備道:“我也不知道,我們當時正在找線索,不知道誰在我背后推了一把,就掉到這里來了。我記得我手里還拿了件女士內衣……不是,我不是變態,我只是覺得內衣出現在那里有點奇怪而已。”
庒靈止問:“你們當時在哪里?”
“我們當時在監控室里。”少年說道。
“還有監控室?”趙奇和庒靈止對視一眼,他們當時怎么沒發現。
少年點點頭,見其他幾個同伴沒有阻攔,繼續說道:“監控室在我們剛進來時的房間還要往前走,就是在臺前和房間的中間,還有一個小門,不仔細看找不到的。”
原先待在監控室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一般都不會留有一件內衣在里面,因為監控室本身也會有攝像頭。
“不要再討論這些無聊的話題了,我們的目標是抓鬼。”另一人說著,抓著身邊同伴往前走去。
少年見狀也不再多話,“你們等等我!”
“走吧走吧,我們也走吧。”趙奇背著背包走到庒靈止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怎么的,步伐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兄弟,你好白啊。”
趙奇的手電筒光束從他手中斜斜射出,穿過空氣中飄浮的塵埃,在庒靈止脖頸上輕輕掠過,發絲在光束中微微飄動,幾縷發絲拂過他的脖頸,與那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庒靈止想起趙奇的基佬哥哥,默默往旁邊移了兩步,“少曬點太陽你也能這么白。”
趙奇聞言若有所思。
幾個年輕弟子已經領先許多,庒靈止不再管趙奇想說什么,等會要是那幾個人找到了鬼魂,他們去遲了怕是湯都喝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庒靈止的心作用,越往深處走就越覺得干燥悶熱,他額頭和后背都冒出細密的汗珠,將法衣里穿著的T恤打濕了一塊。
“好熱啊。”庒靈止聽到有人說。
“你也覺得熱了?我都出汗了。”庒靈止附和道,繼續往前走。
還沒踏出去一步,便被趙奇按著肩膀拉了回來,趙奇表情奇怪,“你跟誰說話呢?”
庒靈止笑了一下,“你沒聽到嗎?我覺得我應該找到他們了。”
剛才那聲音似是從耳邊傳來,帶著一點呼出的氣體打在他耳朵上,涼嗖嗖的,一看就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那就好辦了。只是現在他還不能直接給這只鬼收了,得讓他帶路,找到更多鬼魂才行。
趙奇不傻,聽庒靈止這話立馬就明白了大半,“還是你運氣好,他怎么就不對著我說話?”
“我天生吸引這些東西。”庒靈止實話實說。
“不可能,你又蒙我是吧。”趙奇一臉看破,“我也稍微研究過一點相面之術,你八字應該不會很特殊,身上也沒看出什么問題來。”
庒靈止不多解釋,這事具體原因連師父和師叔都沒弄明白,他也不好跟趙奇說太多。
不過他此時也沒心思想這些,這里的溫度著實有些高了,庒靈止被熱得有些喘氣,都想將身上法衣脫下來。
“啊!怎么這么熱!?”又有人在說話。
這次不止庒靈止,連趙奇也聽到了,同時停下腳步的還有前面幾個年輕弟子。
“是誰在說話?”年紀最小的少年問道,語氣中帶著丁點恐懼和抑制不住的興奮。
“好熱!怎么回事?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我,我動不了,誰沒有被綁住,快去看看什么情況!”
說話聲嘈雜不堪,吵得庒靈止腦仁疼,到后面只能依稀從雜音中聽出一些斷斷續續的語句,直到——
“是火!起火了!救命啊,起火了!”
庒靈止周身陡然亮起,火焰如同猛獸般,不知從哪個角落中竄出,迅速蔓延開來。橘紅色的火光瞬間照亮整個空間,將庒靈止的身影籠罩在一片熾熱的光芒之中。
“趙奇!”庒靈止叫了他一聲,“找準機會收鬼!”
畢竟和趙奇一路走來,庒靈止不想讓他輸得太狼狽。
趙奇:“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庒靈止的臉色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異常鮮明,火焰的熱浪一波接一波地襲來,仿佛是想讓他們體會地下室里鬼魂當時的遭遇。
他的皮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熱度,汗水開始從額頭和脖頸上滲出,衣服緊貼著肌膚,呼吸變的急促。
火光將一些影子投射在墻壁上,隨著火勢的搖曳而扭曲變形,像是許多被困在火力出不去而奮力掙扎的人。
“在這里!”庒靈止將目光鎖定在墻壁上。
他聲音不小,幾個年輕弟子也聽見了,他們正捏著符想要降溫,隨著庒靈止的聲音轉身,陡然看見墻壁上的鬼影都興奮不已。
那些鬼影細數下來竟有十三個,而且看起來沒有一只惡鬼,對于他們這些名門之后,抓起來毫不費力。
幾人互看一眼,爭先恐后的從兜里掏符,往鬼影處奔去。
趙奇也不例外,他比其他幾人的速度都要快些,三兩步就靠近了那面墻壁。
他手中的符篆看著還像那么回事,至少比那幾個年輕弟子的要好上不少。只見趙奇口中不知道念了句什么,把符紙往墻上一貼,又拿出一只小玉瓶。
不過幾分鐘,一只黑影便從墻上轉移到了趙奇手中的瓶子里。
那幾個年輕弟子見到后更著急了,掐訣的掐訣,念咒的念咒,有的甚至兩人同搶一只鬼,差點把人給搭進去。
這頭庒靈止見趙奇已經收了一只鬼,正要收下一只,便不再多等,往墻壁反方向跑了幾步。
趙奇側頭看向庒靈止,“你干什么?你不想比賽了?好歹抓一只吧!”
庒靈止不他,將手機的手電筒關掉,打開相機。
“趙奇!”庒靈止叫了一聲。
“干嘛?”趙奇不悅回頭。
庒靈止:“茄子!”
“咔嚓”一聲,趙奇郁悶臉定格在照片中,連帶著墻壁上的鬼影瞬間消失不見,剛才還燒得旺盛的火海,一瞬間無影無蹤。
趙奇:“……”
年輕弟子:“……”
十多只陌生鬼魂擠在同一張照片當中,即便是庒靈止也從未見到過,他正要將照片裁剪一下,給幾只鬼魂分分房間,趙奇一個大跨步跳了過來。
“臭煉丹的,你這又是個什么法器!我要舉報你作弊!”
第26章 八字 甲子年,丙寅月,壬申日,庚戌時……
隨著大量鬼魂的消失, 比賽結束,幾人從地下室出來后,除了庒靈止, 均面色不愉。
后臺化妝間里還有幾個弟子沒有下過地下室, 看到另外幾個弟子一臉菜色, 頗有些陰陽怪氣道:“雖然拿不到第一名,但至少能抓到一只鬼吧,比起我們這些連鬼影子都沒看到的人,你們臉色至于這么難看么?”
聽到他這樣說,年紀最小的少年欲言又止, 庒靈止則心虛的別過了頭。
一片沉默間, 主持人已經將臺前和后臺之間的小門再次打開, 進去之前意氣風發的弟子們, 此時個個垂頭喪氣出來,連眼神都不敢往自家師父那瞟。
主持人站在舞臺中央, 手中拿著一張名單,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中回響:“各位, 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
“咳……”主持人敢說,他們都不好意思承認這比賽有多激烈。
“……我們終于迎來了本次捉鬼游戲的冠軍——庒靈止!”
話音落下, 大廳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全部來自于清正和清源。掌聲中還夾雜著幾聲不滿的嘟囔。
幾個下過地下室的弟子竊竊私語,庒靈止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么,也并不太關心。
“這不公平!”一個聲音從人群中爆發出來。“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法, 我都看見了, 他手機一照那些鬼就都跑他手機里去了!”
其他人也開始附和,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庒靈止站在人群中,對此還有些意外, 說是要舉報他的趙奇沒有出聲,反而是這幾個陌生弟子出聲反駁。
主持人愣了一下,這事他做不了主,轉頭去看元辰道長。
“有疑問是好事,如果庒小道友愿意,可以交給我檢查一下。”元辰站起身,走到臺上。
“當然沒問題。”庒靈止說道。
師父和師叔都弄不清的問題,庒靈止有信心元辰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算元辰碰巧知道,比起這個第一名來,庒靈止更愿意知道關于手機的秘密。
他緩緩地從口袋里掏出那部手機遞過去,主持人接過手機,元辰道長也走上前去。
元辰道長指尖從手機屏幕上劃過,指腹和屏幕接觸的地方有極淡的光澤,片刻后,元辰搖了搖頭,將手機遞給主持人。
主持人又點開手機的設置,檢查了所有的應用程序,甚至查看了手機的內部存儲。經過一番細致的檢查,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主持人看了看幾個年輕弟子,說道:“經過我們的檢查,這部手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只是一部被煉制過的法器,并不存在邪法的氣息。”
弟子們聽了這番話,雖然有些人仍然心存疑慮,但大多數人都能接受這個結果。就算他們不信庒靈止,但元辰的話他們不得不聽。
對于這個結果,趙奇倒是還沒有剛才在地下室時的反應大,他是唯二捉到鬼魂的人,雖然只有一只,但相比起來并不狼狽。
庒靈止遠遠往座位后排看去,清正和清源臉上掛著一抹欣喜,竟承隱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楚表情,但庒靈止一猜都知道,估計又是那種所當然的淡然。
“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那么這次的冠軍就是庒靈止庒道長了。”主持人露出職業微笑,將元辰道長手中的符篆接過來,“這是這次的獎品,希望大家往后繼續努力,都會有機會勇奪第一!”
“謝謝。”庒靈止接過那張符,正準備收進口袋里直接下臺,卻在腳邁出去的前一刻感受到一道如刀鋒般的目光。
庒靈止打了個寒顫,往遠處看去,竟承正盯著他。
“……”庒靈止換了口氣,堆起笑容,放大聲音道:“能奪得這次游戲的第一名,離不開我師父師叔的教誨,更加離不開我們的道觀,青霄觀!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青霄觀教我符篆教我咒法,沒有青霄觀,就沒有今天的我……”
庒靈止胡亂說了一堆,直到竟承收回目光,他才停下來。這番演講效果別的不說,至少‘青霄觀’這個名字是被所有人給記住了。
在結束交流會之前,元辰將庒靈止手里的鬼魂都要了過去,現場演示了一場超度,那些個年輕弟子難得有機會看到,表情都極其認真。
庒靈止在交還鬼魂之前,和里頭一個穿粉色背帶的鬼魂交流過,那只女鬼簡單講述了劇院里的故事。
一段老套又讓故事中人窒息絕望的回憶。
劇院里的保安喜歡演朱麗葉的女演員,他會在監控室里監視女演員,偷她的內衣,偷拍她的照片。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卻沒想到他的行為意外被另一名保安發現。
另一名保安以此為要挾勒索他,敲詐他,保安害怕極了,將所有錢都給了另一名保安,可消息還是被另一名保安喝酒后泄露了出去。
從此女演員厭惡他,其他人都嫌棄他,保安每天都躲著人走,也不再敢偷窺女演員。直到他有天得知老板要將他開除的消息,保安再不想忍耐,利用監控之便,將十多名演員一一打暈,綁起來塞進地下室。
在老板發現不對勁,打電話叫警察之后,保安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便用不知道哪來的油燈,一把火將整個地下室燒了個干干凈凈。
可是故事的結尾,并沒有說明保安的結局。是一起被火燒死了?還是被警察抓住了?
庒靈止更傾向于第二種,因為他在地下室并沒有看到保安的魂魄。
“你這個法器是怎么煉制的?”元辰的聲音打斷了庒靈止的思緒。
庒靈止自然回答不出來,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法器是我師父給的,他沒有教我。”
不知道元辰道長信了還是沒信,反正旁邊的趙奇是不信的,等交流會散場后,庒靈止單獨將元辰道長的符篆送給了趙奇。
趙奇:“好兄弟,你以后說什么我都信!”
“好說好說。”庒靈止拍拍他,“我先去找我師叔他們了,以后有緣再見。”
“等等,”趙奇拉住他,“什么有緣再見,加個微信先。”
“行。”
趙奇似乎還有事,庒靈止才把碼給掃了,他便跑得只剩個背影。
“這么急么?”庒靈止說著,一邊走一邊將好友申請發過去,忽然感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來,他抬頭一看,不禁微微一怔。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穿著精致的女人,大約五十歲左右,面容保養得宜,皮膚緊致,但眼角的細紋和嘴角的下垂卻無法遮蓋歲月的痕跡。
“您是?”庒靈止問道。
女人笑了笑,問:“聽說你是這次交流會的第一名,對嗎?”
庒靈止點點頭,習慣性地觀察起女人的臉來。
女人臉上有一抹難以言說的憔悴,眉宇間似乎隱藏著深深的憂慮。女人額頭寬闊卻黯淡無光,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眉毛整齊,卻略顯稀疏,眉尾下垂,這是家族運勢衰敗的征兆。
庒靈止心中大概有了底,他目光繼續下移,女人的鼻梁雖然挺直,但鼻尖略顯尖削,應該是有家人遭遇不幸。而且她嘴唇雖然紅潤,但唇線卻顯得有些模糊,可能是家族關系出了問題。
最重要的是,她原本下巴圓潤有福氣,但此刻卻顯得有些松弛,大概率是突遭變故。
難怪他在參加小游戲時算出的泰卦,交流會都結束了卻沒有什么意外收獲,原來是在這等著他。
“我叫秦安琳,我找您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道長怎么稱呼?”秦安琳語速不快,讓人聽著就知道極有涵養。
庒靈止猜測秦安琳應該對玄學了解不多,對玄學交流大會更是一知半解,但凡她了解一點,就不會找到他這個小游戲中的第一名,而是直接去找元辰道長,或是哪位大師。
“我姓庒,青霄觀小弟子。”庒靈止說道,“我知道你有什么事,等我和我師叔說一聲,再去你家里詳談。”
秦安琳明顯還想再說什么,但看了庒靈止的表情,又咽了回去,“好,辛苦庒道長跟我走一趟了。”
庒靈止沒有去后排找竟承,直接給他們三都發了個消息,便跟秦安琳上了她的車。
秦安琳的車線條流暢、光澤如鏡,讓停車場周圍其他車輛都顯得黯然失色。車內座椅是柔軟的真皮,觸感細膩,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皮革和木質香調,還混雜著秦安琳身上的香味。
駕駛座上坐著的司機一身制服,正專注地看著前方,并沒有對穿著法衣的庒靈止露出異樣的眼神。這一切的細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秦安琳的家境非凡,或許比師姐家還要有錢。
“秦女士,能告訴我你的八字嗎?”車還在路上,庒靈止率先問道。
秦安琳顯然早有準備,她將自己的八字寫在紙上,遞給庒靈止。
甲子年,丙寅月,壬申日,庚戌時。
“秦女士,您的八字中,甲木得水生,丙火得木生,壬水得金生,庚金得土生,整個八字形成了一個相生相克的和諧局面。”庒靈止緩緩分析道,“這代表您這一生將會是大富大貴,事業有成,財富豐厚。”
庒靈止又道:“但是……”
第27章 小人 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
“但是什么?”秦安琳臉上沒有表現出有多著急, 但聲音里透著一絲顫抖,仿佛在恐懼著什么。
庒靈止沒有賣關子,“但是你面相看著又有大患臨頭, 還會波及全家。”
秦安琳表情凝固了一瞬, “庒道長說的可是真的?”
庒靈止:“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應該知道。”
秦安琳自然是知道的, 不然她也不會專程跑這一趟,更不會親自接庒靈止上車。
之后直到車開到秦安琳家別墅,兩人都沒再說話。
才剛進別墅,庒靈止坐在車中,目光穿過車窗, 遠遠地望向秦安琳家的方向。
車輛緩緩駛近, 在落日余暉中, 別墅的輪廓很是大氣恢弘, 但是與其它別墅不同,它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黑霧。
隨著距離的縮短, 那黑霧的輪廓愈發清晰, 如同一張巨大的幕布, 將別墅緊緊包裹。黑氣在晚風中翻滾涌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斷地變換著形態。
秦安琳雖然看不到這股黑氣, 但每次靠近時心里都會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庒靈止眼眸微瞇,這并不是普通的黑霧,而是一股強烈的煞氣。
這股煞氣似乎在別墅的四周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將別墅與外界隔絕開來。車子越往里開, 秦安琳便越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拉扯著她的心臟,讓她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庒道長……”秦安琳叫了一聲, 雖然面前道長臉龐看著還很稚嫩,但莫名地能讓她安心。
“別擔心。”庒靈止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片黑氣之上,試圖從中尋找出一絲線索。
那煞氣似乎有著自己的意志,不斷扭曲、旋轉,拒絕著任何人窺探的目光。
“我們先下車吧。”庒靈止深吸了一口氣,這種的單子他還沒接過呢,早知道就把師叔也給帶來了。
兩人踏入玄關后,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庒靈止打了個噴嚏。
“不好意思庒道長,可能是張姨出門時點的香,味道是有點大了。”秦安琳說著,讓人去給庒靈止倒了杯水。
庒靈止擺擺手,表示沒事,目光迅速掃過室內的布局。
客廳里,一張寬大的沙發背對著大門,看來秦安琳家以前確實不信玄學,雖然這擺放不太合,但好在它并未正對任何尖銳的角落,避免形成了“尖角煞”。
“庒道長,是有什么問題嗎?”秦安琳見他一直看著那張沙發,不由問道。
“沒事。”這張沙發無傷大雅,庒靈止并不強求秦安琳將它轉過來,有時候比起嚴苛地按照風水學來布置自己家,庒靈止覺得家里人的喜好和心情會比風水學來得更重要。
他又看向墻上掛著的幾幅抽象畫,色彩斑斕卻并不過分張揚。
客廳采光還算充足,盡管還夠不上明堂開闊,但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地板上,也營造出了一種溫馨而寧靜的氛圍。
“方便看看您的臥室嗎?”庒靈止問,對人影響最大的,通常都是接觸最多的。
秦安琳點了點頭,帶著庒靈止上了樓。
她的臥室意外的不算很大,雖然床頭靠著窗戶,但好在窗戶不算大,且窗簾厚重,可以在夜間有效阻擋外界干擾,床頭柜上也擺放著一盞小夜燈,燈光溫暖而不刺眼,為房間增添了一絲安寧。
整體來說,別墅內的不止并沒有嚴格遵循風水學的原則,但也沒有明顯的布局錯誤,足以避免招致大的災禍,但別墅上方的煞氣又沒法作假。
“庒道長,如何?”秦安琳到底心里沒底,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太多,她不得不尋求一些以前從來不信的人的幫助。
庒靈止沉吟片刻,“秦女士,有硬幣嗎?”
秦安琳手上沒有現金,找下面人拿了一堆過來,“庒道長,這些夠嗎?”
一大堆硬幣叮鈴哐啷的用盒子裝著放到桌上,閃著銀色的光澤。
“拿三枚硬幣,隨便扔在桌上就行。”庒靈止說道。
秦安琳心跳加速,從盒子中取出三枚硬幣,按照庒靈止的指示,將硬幣拋向空中。
她的目光緊緊跟隨著硬幣,看著三枚硬幣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嘴中落在光滑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桌上硬幣兩枚正面朝上,一枚反面朝下。庒靈止眼神變得更加凝重,緩緩說道:“坎卦,水之象,近期會有危險和陷阱。”
秦安琳的臉色微微一變,她聲音帶著一絲不安:“坎卦?什么意思?”
庒靈止道:“坎卦,代表水,也代表險難。兩正一反,是坎卦中的‘坎為水’之象,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也就是說,有陰人作祟,這意味著你將面臨來自暗處的威脅,但只要保持本心,會有別的轉機。”
“不過……”庒靈止又道,“你們家房子這塊以前應該是有風水先生看過的,從整體來看山環抱水,藏風聚氣,是個好地方,但你們家煞氣卻重得很,都不用人刻意陷害,很容易就會遭遇災禍。”
秦安琳慢慢消化著庒靈止剛才的話,“那,那為什么就單獨我家有煞氣?”
這個問題庒靈止剛才也在思考,煞氣重成這樣,并不是單純的放個什么陰魂,下個什么詛咒就能達到的,更有可能的是有人在秦安琳家布了陣。
而這樣的陣法要布置下來并不簡單,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或許是長期在秦安琳家的傭人,也有可能是她親近之人。
“秦女士,您能把家里所有人都叫過來嗎?”庒靈止說道。
秦安琳猶豫了一下,“我兒子老公不在家,其他人應該都可以過來。”
庒靈止:“能過來的都到客廳集合就行,我先看看。”
“行。”秦安琳說完,轉身去找了個黑衣男人小聲吩咐了句什么。
庒靈止和秦安琳回了客廳,沒等一會,便有人陸陸續續走了進來。
總共有三十多個人,男女參半,衣著都是整齊的制服,個個臉上帶著淺淡的微笑,顯然訓練有素。
庒靈止一一看過去,都是很普通的面相,并沒有什么異常。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庒靈止轉頭看去,三個男人正從同一輛車上下來,往別墅這邊走。
“我老公和兒子回來了。”秦安琳解釋道,“那正好了。”
庒靈止視線從三人身上滑過,走在最前面,年紀最大的應該是秦安琳的老公。
男人身著考究西裝,額頭寬廣,但眉宇間卻略顯狹窄,這是依賴之相,鼻梁雖挺,但鼻翼略顯薄弱,這是缺乏獨立之財的表現,而他下巴圓潤,卻缺乏棱角,顯然是習慣于依賴他人。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中年男人今日的成就,怕是離不開秦安琳。
不過除此之外,秦安琳老公倒是沒什么壞心思,秦安琳倒了,他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秦安琳老公左手邊的青年也是一身西裝,面龐還有些稚嫩,滿臉寫著天真,看起來被保護得太好。
庒靈止將視線移到左邊,凝視了幾秒,指著那身穿灰色西服,明顯更加年輕的男人問道:“他是誰?”
秦安琳道:“他叫李賀,是我們資助的大學生,人很好,細心又孝順,比我兒子成熟很多,現在在公司給我兒子幫忙。”
秦安琳說完,見庒靈止沒說話,似是意識到了什么,問道:“庒道長,他是有什么問題嗎?”
李賀其人,眼型無煞,但下三白,有上進心。只是眉尾有些散,缺少貴人助力,青年時期花費大,關鍵時刻缺少貴人相助。
按說,他不可能有時運被秦安琳資助,也沒有這個機遇到秦安琳的公司工作。
“嚴總,小秦總,李先生。”管家一一叫到,幫三人取了外套。
秦安琳的老公叫嚴明,兒子則隨她姓,叫秦蒙。
“這么多人在這干什么?”嚴明問道,又見秦安琳身邊站了個穿著奇怪道袍的年輕人,臉上頓時不太好看,“這位是?”
秦蒙見到庒靈止倒是很好奇,眼神止不住的往他身上飄。可惜庒靈止此時所有注意力都在李賀身上。
在剛進門時,李賀便見到了庒靈止,他表情紋絲未動,只眉頭微微皺了皺,如果不仔細,根本不會讓人發覺。
秦安琳道:“這位是我親自請回來的庒道長。”
嚴明表情更加難看了,但好歹忍著沒發火,“安琳,我們這都科學了大半輩子,怎么臨了臨了的,你還迷信起來了?”
“庒道長是真有……”
秦安琳話還沒說完,便被嚴明打斷:“我都說了,我們家只是最近比較倒霉而已,沒必要扯上這些神啊鬼啊的。而且你看看,他長的這個樣子,難道不更像個騙子嗎?小蒙你也勸勸你媽,我們在外面看得還少嗎?像他們這種都是專門騙錢的,你找也就算了,怎么還找個這樣看著就不專業的?”
秦安琳沒能把話講完,臉上也浮現出不愉,但沒有立刻發作,只道:“既然你不信,那這事你先不要管,我來安排就行。”
嚴明還想要說什么,卻被身后的李賀拉住。
李賀笑道:“嚴總說得對,這位庒道長一看就不太專業,秦總,我認識個高人,要不然介紹給您認識認識?”
第28章 長修 “那就是懷孕了。”
“我請回來的人, 就這么讓你們看不順眼?”秦安琳的不快已經寫在臉上,語氣也重了幾分。
“安琳,小賀也是想幫幫忙。本來在家搞這些個封建迷信我就不支持, 小賀想給你推薦個靠譜的你還不樂意, 安琳, 你以前不是這么不講的人。”嚴明滿臉不贊成,擺出一副我為你好的架勢。
秦安琳因為庒靈止的話,本來就對李賀產生了一些懷疑,現在又見嚴明這樣維護一個外人,更是不悅, 正要說些什么, 又感覺到有人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安琳眼角瞥過庒靈止收回的手, 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目光落在李賀身上,“小賀既然有相識的高人, 那應該早點推薦給我才是。不過我親自帶回來的人不可能太怠慢, 你們說他年輕, 那讓他在旁邊看看,學習學習也行。庒道長, 您意下如何?”
庒靈止點頭微笑, “當然可以,學習學習。”
在道術高深的修行者眼中,可以說大部分人都是沒有秘密的。如同李賀, 庒靈止只一個照面就知道他有問題, 李賀想叫來的人很有可能是在秦家布置陣法的邪魔外道。
而李賀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只以為自己叫來的后盾分分鐘就能將面前這個年輕的道士弄走,讓他知道多管閑事的下場。
“要不然一邊吃飯一邊等?”秦蒙提議。
秦安琳立馬讓客廳里的傭人去將早就準備好的飯菜端出來。
秦家伙食確實不錯, 桌上的菜看著簡單,其實吃起來內里大有乾坤。至少庒靈止吃不出辣椒炒肉里的那個肉是什么肉,嚼起來要比豬肉香得多。
“庒道長,我媽和你說我們家最近發生了些什么事了嗎?”秦蒙邊吃邊問,看得出他對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有極強的好奇心。
庒靈止回到:“沒有。”
具體有些什么事都已經不太重要了,庒靈止已經知道讓秦家倒霉的原因,猜出他們家最近發生了些什么事并不難。
無非就是生意被人搶,走路被車撞,晚上會聽到奇怪的動靜等等。
迄今為止,還沒有出大事,也是因為一家人原本的命運并不是這樣,但長期以往,過不了多久就可能會傷及根本,到時候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唉,我們家單子被搶走了好多,前幾天我還被車給撞了,雖然沒出什么事,但和別人約好簽合同的時間都耽誤了。”秦蒙說著,笑道:“還好小賀在,替我過去簽了合同,不然公司又要損失一大筆。”
“這事我怎么不知道?”秦安琳突然插嘴。
“啊?媽,我忘了跟你說了嗎?”秦蒙愣了一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解決了就行。”
秦安琳卻比秦蒙想得更多,特別是經過庒靈止提點之后,她現在對李賀所有的行為都持有懷疑態度,畢竟不是自家人。
這邊李賀的態度卻很坦然,“我也是半路接到小秦總的電話要找律師和司機打官司,才想起來合同沒人去簽。”
“秦蒙,你好好和小賀學學,什么時候能成熟一點。”嚴明嚴肅道。
秦蒙聞言聳聳肩,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和李賀作對比的言論。只是秦安琳聽著卻刺耳,哪有做父親的天天貶低自己兒子,把外人當個寶的?
吃個飯的功夫,門外便又響起了車輛聲。
李賀安排了車去接他口中的高人,此時那人被傭人引到了別墅門口。
“秦總,這就是長修道長。”李賀將門外道士引進來。
庒靈止目光在老道士臉上緩緩游移,那老道士同樣的也正看著他。
長修道長面容蒼老,雙眼卻依舊明亮,眉宇間之間透著一股不凡的氣韻,看起來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只可惜,走了歪路。
“你們家最近出事了。”長修將目光從庒靈止身上移開,語氣篤定。
“肯定是出事了才請你過來,這還要說?”嚴明對于道士這種類似神棍的職業一視同仁,并沒有因為長修是李賀請過來的就多幾分客氣。
長修并沒有生氣,庒靈止見他目光將在場所有人都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嚴明身上,“你受傷了?”
“最近有多倒霉大家都知道,能猜到我身上有傷不奇怪吧?”嚴明毫不在意,又指著庒靈止道:“不過你比他厲害點,調查得仔細些。是小賀提前跟你說的吧?”
“嚴總,我沒有。”李賀解釋道,卻并沒有多著急。
長修不在意,他又看向秦安琳,“你受傷了?”
秦安琳一愣,搖搖頭,“沒有啊。”
“呵!”嚴明不屑的笑了一聲,“準備把所有人都像這樣問一遍嗎?”
長修沒有惱,繼續說道:“那就是懷孕了。”
“……”秦安琳有點無語,“道長,我今年都五十六歲了,不可能懷孕的。”
這次所有人都沒看長修,反而看向了李賀,無聲質問,你這是找了個什么人來,怎么張著嘴瞎說?
只有庒靈止知道,長修說的是真的,秦安琳確實懷孕了。
長修泰然自若,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你不信可以找醫生看。”
秦安琳皺了皺眉頭,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讓傭人去叫了醫生,轉頭又問道:“就算我懷孕了,那又和家里發生的這些事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長修道:“你腹中之子是天生福星,其降生必將為你們家帶來祥瑞之氣。”
庒靈止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似乎猜到了什么。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安琳真的懷孕了,那孩子真是個福星,可你看,我們家不光沒有好事發生,反而變得多災多難。”在嚴明心里,長修和庒靈止兩人神棍形象愈發深刻。
長修又道:“此子雖是福星,但降生之前,必將遭遇諸多劫難。這些劫難即是對其的考驗,也是對你們的考驗。只要保證孩子能平安降生,萬福自來。”
庒靈止也瞬間明白了長修做的什么打算。
有一種陣法名曰“釋艮陣”,以前用來稀釋山中惡鬼力量。在山中惡鬼出沒的地方,都是陰氣聚集之所,這“釋艮陣”需要用純陽的物品擺放處一個“拔陰斗”,把地下蘊藏的陰氣吸出來,將人擺在陣眼上,地下的陰氣便會在那人身體上逐漸聚集。
只需要將這陣法稍作改變,便能將人的氣運集中在陣眼上,而秦安琳體內的胎兒就是這個陣眼,它在一點點吸收秦安琳身上所有的氣運,直至秦安琳死亡,它帶著秦安琳一家的氣運破腹而出。
秦安琳確實懷孕了,但不是人胎,而是鬼胎。
家庭醫生來得很快,面對秦安琳這個年紀還要驗孕的事,他沒有做出任何不合時宜的表情,直接給了秦安琳一根驗孕棒讓她自行在廁所檢測。
秦安琳盡管非常不相信長修的話,但將尿液滴在驗孕棒上時,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甚至是有些心慌。
人都說母子連心,秦安琳這一刻甚至覺得她真的能感覺到肚子里生命的存在。
當細長的驗孕棒上顯現出兩條杠時,秦安琳竟有種果然如此又荒唐至極的感覺,一向智的她都有點感到頭腦眩暈。
這個結果足以讓所有人都震驚,連著秦安琳都不再懷疑長修,懷孕的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長修如果不是有真本事,那他根本沒有途徑得知這件事!
不止他,連帶著嚴明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跟著信仰崩塌。不過他很快就又反應過來,中氣不太足地說道:“你是不是學過中醫,望聞問切練得還不錯,一看就知道她懷孕了……”
庒靈止沒什么動作,靜靜的看著長修搖搖頭,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護身符:“這張符是貧道親自加持,可保你和孩子平安。你只需要將其隨身攜帶,便可抵御邪氣。”
說是護身符,在庒靈止看來,叫它加速器還差不多。
原來要一兩個月才能吸完的氣運,現在兩三個星期就能被秦安琳腹中鬼胎全部納入囊中。
就在秦安琳伸手要接過那張符時,一枚閃著銀光的硬幣從庒靈止手中飛出,正好將那護身符打掉。
“庒道長?”秦安琳回過神,剛才被懷孕這事沖擊到,差點忘了李賀這人有問題,而長修又是李賀帶過來的,他手里的東西很可能有陷阱。
“這位道友,這是何意?”長修瞟過庒靈止很多眼,這還是他和庒靈止說的第一句話,語氣十分和善。
庒靈止站起身來,將掉在地上的護身符撿起來,仔細端詳,“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這張是個什么符,我怎么從沒見過。”
長修笑道:“天下符篆何其之多,我年長你許多,都不敢說認識所有符,你沒有見過我所畫的這張符又什么稀奇?”
庒靈止將符篆在手中轉了一圈,遞給秦安琳,說道:“那倒也是,秦女士,符篆收好就行。”說完又轉頭對長修道:“實在不好意思,秦女士請我過來,我定然要盡一點責任,來歷不明的符都得過我的手檢查才行。”
長修目光冷冷地看著庒靈止,又移到秦安琳手中那枚多了一道朱砂印的符篆上,半晌才又掛起笑容。
第29章 陽護 “沒事,只是陽護陣。”庒靈止說……
那枚折成三角形的黃色符篆乖乖躺在秦安琳手中, 秦安琳原本還想將它帶在身上,被庒靈止打岔后,又不敢再多碰那張黃符。
“你不信我也正常, 年輕人嘛, 總以為自己沒見過的就是不存在的。”長修說道。
這話說完, 庒靈止還沒什么反應了,嚴明臉色反而不好看起來,瞪了一眼長修:“什么存不存在的,有本事你召個鬼出來瞧瞧,不然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長修嘆氣:“言盡于此, 諸位聽也好不聽也罷, 個人有個人的命, 強求不得。”
“哦?”庒靈止似是來了興致,問道:“什么叫個人有個人的命?那為什么有些人明明是貧困普通的一生, 卻硬是年紀輕輕便飛黃騰達?”
李賀眼角抽了抽, 余光隱晦地看了長修一眼, 見老道士并沒有表現出異樣,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樣子, 才放下心來。
“命運, 不是一成不變的,是我們自己選擇的結果。”長修似有所指,“每一次選擇, 都是對命運的重新塑造, 選了貴人相助,當然會有好的結果,選了小人, 也只能認栽。小道友,你說呢?”
“道長說得在。”庒靈止說完,便又坐了回去,好似剛才那個舉動只是為了刷自己在雇主面前的存在感。
秦安琳看看庒靈止,又看看長修,最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將手放在腹部撫摸,臉色變幻莫測。
而她身邊的嚴明眉眼間更是陰鷙,兩人都這把年紀了,今年都沒有同房行為,秦安琳突然懷孕的消息對他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但他還沒發當場發飆,如果此時發火,幾乎在對所有人宣布他六十多歲了還被老婆戴了綠帽子。
眾人安靜片刻,長修又繼續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護身符也已送到,小賀,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唉?道長,這別墅你不順道看看嗎?”庒靈止叫住他,“此地原本應是一處藏風聚氣之地,但現在卻被煞氣籠罩,樓頂最甚,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被放在那了?”
長修臉色微變,“是嗎?我怎么看著像是有人在妖言惑眾?旦夕禍福乃是常事,只要我的護身符不離手,秦女士不會有任何問題。”
庒靈止抬頭看向天花板,目光如炬。
風水的改變往往伴隨著某些不可見的力量在作祟,他伸出手,感受著其中的氣息流動。
“裝神弄鬼,嘩眾取寵!”嚴明心情不佳,看見什么都萬分煩躁。
庒靈止目光落在嚴明身上,道家面相之術,講究的是觀察人的五官,氣色和形態,以此來推斷人的運勢和吉兇,此時看著嚴明眉心新鮮涌上的一絲黑氣,庒靈止提醒道:“嚴先生,注意腳下,會有血光之災。”
“呵呵。”嚴明懶得正眼看庒靈止,他此時心里都被綠帽子這件事擠滿了,看向秦安琳的目光都帶著一點憤恨。
是,他知道自己是入贅在秦家,可這么多年來他什么事不是聽秦家的,連兒子都和秦家姓,但秦安琳這把年紀了還要和別的男人搞出孩子,可真是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里!
“嚴明,都這個歲數了,你能不能穩重點?”秦安琳皺眉道,年輕時貪圖嚴明顏色好,生的孩子也好看,但沒想到嚴明到老了也是這樣的性格,沒有一點長進,連帶著自己兒子也不懂事,天真過頭。
“我不穩重?那誰穩重你找誰去!”嚴明聽到這話越發覺得刺耳,氣沖沖地就要往樓上走,故意擦著秦安琳的肩膀過去。
秦安琳站立不穩往后倒去,卻沒有摔在地上,被庒靈止扶住。
反觀嚴明,不知怎么的“哐當”一下摔了下去,額頭磕在樓梯上,鮮紅的血液登時流了出來。
“誰!是誰絆了我一腳!”嚴明暈了好一會,才扶著額頭站起身來。
客廳里候著的管家趕緊又叫了醫生來給他上藥,那血看著嚇人,其實只磕破了一點皮,簡單擦了碘伏消毒,又用紗布纏上就沒事了。
秦蒙看得一愣一愣地,一會覺得長修厲害,一會又覺得庒靈止料事如神。
“這,這……”秦安琳受了驚,嚴明又在纏紗布,秦蒙看向庒靈止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庒靈止笑笑,沒法跟秦蒙說明原因,難道要說秦安琳肚子里的鬼胎受到刺激,為了保護母體讓自己順利出生,才暗害嚴明嗎?
還好鬼胎現在能力還不強,不然嚴明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都要兩說。
“庒道長……”秦安琳看向庒靈止,別人不知道,她剛才可是有感覺的,她只覺得肚子里那個像是有神志一般,在她肚子里動了一下,很輕,但和嚴明摔跤的時間一致。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和任何人有過親密接觸,不可能懷孕,又結合這段時間家里發生的事,肚子里的是個什么東西誰也不好說。
庒靈止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先去頂樓看看,長修道長,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過去?”
聽到這話,李賀心跳如擂鼓,面上不顯,只扯了扯長修的衣角。
長修表面穩如泰山,道:“那就去看看也無妨。”
別墅共六層,第一層和二層待客,第三層四層住人,五層則是秦安琳留給秦蒙的娛樂場地,六層她幾乎不曾踏足。
管家走在最前面,帶著庒靈止一眾人緩緩踏上通往別墅頂樓的樓梯,頂樓和下面大為不同,像是荒廢了很多年,樓梯上積滿了灰塵,每一步都伴隨著輕微的吱嘎聲。
“頂樓沒人打掃嗎?”秦安琳皺眉問管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讓她忍不住捂住鼻子。
管家聞言驚訝,“不是夫人您說頂樓不讓人進的嗎?”
“呵,別是藏了什么秘密吧?貴人多忘事。”嚴明捂著腦袋嘲諷。
秦安琳沒空搭他,只覺得心驚,她自信自己絕對沒有由,也確實沒有說過不讓人上頂樓,但管家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難道是,有鬼?
管家顯然也想到這點,兩人腳步都不由得放緩了幾分。
秦安琳站在庒靈止身邊,手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角,盡管她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但緊鎖的眉頭也不時四處張望的眼神出賣了她的不安。其他人則跟在后面,幾人的腳步在空曠的樓梯中回蕩,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頂樓景象更是荒涼,完全像是沒有人來過的樣子。破碎的家具隨意散落在地板上,墻上的壁紙已經剝落,露出下面的石膏板,窗戶大開,風從外面吹進來,帶動著窗簾像幽靈一樣飄動。
“……這棟別墅才建成五年,怎么可能……”秦安琳的話戛然而止,她都懷孕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庒靈止走到一扇窗前,向外望去,他的目光銳利而深邃,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秦安琳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外面是一片荒蕪的花園,雜草叢生,幾棵枯樹在風中搖曳,顯得格外凄涼。
“那棟別墅自從被人買走之后,就沒見有人住進來過,聽說物業想上門幫著收拾,但是別墅主人不讓。”秦安琳聲音微微顫抖,似是勉強堅持著。
庒靈止點了點頭,目光在屋內掃視,似乎在尋找著什么線索。其他人也在四處查看,說實在的,雖然秦安琳夫妻和秦蒙都住在別墅里,可竟然都沒人到頂樓來過,也不知是為什么。
突然,一陣風吹過,頂樓一扇門被猛地吹開,發出巨大聲響。秦安琳嚇了一跳,緊緊抓住庒靈止的手臂。
“好啊,粘得這么緊做什么?見到年輕男人就走不動路了嗎?”嚴明冷聲道。
秦安琳沒有心思和這么個沒腦子的男人計較,只跟在庒靈止身后,往那扇門走去。
門后是一條狹窄的走廊,通向頂樓的另一端。庒靈止走在最前面,秦安琳緊隨其后,秦蒙則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庒靈止似乎沒有發現李賀和長修站在剛才的房間沒有動彈,自顧自地帶著兩人往前走。
一陣陰風從外面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似有不知名的邪靈試圖靠近,但是,當這股陰風接觸到庒靈止時,就像是遇到了一堵無形的墻壁,被硬生生地擋在了外面。
秦安琳能夠感覺到那股力量的沖擊,但她站在庒靈止身邊,卻絲毫未受影響。
“小道友還有幾分本事,可惜已入我陣,再有本事也只能來世再發揮了!”長修站在原地,聲線森寒,連嚴明都感到不對勁,想要去找秦安琳,但轉眼間就已經找不到剛才的入口。
秦安琳和秦蒙呼吸急促,眼睜睜地看著來路消失,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庒道長,這,這是怎么回事?”秦安琳拉著自己兒子,神色緊張。
“沒事,只是陽護陣。”庒靈止說道。
正統陽護陣是一種利用陽血結成的護法陣,通過三十六枚銅錢按照天罡星的位置排布,以此來蒙蔽沖身惡鬼。
而此地的陽護陣則正好相反,和別墅內的“釋艮陣”一樣,被人為轉變成了一個擁有強大氣場,用以吸引邪靈的陣法。
第30章 鬼嬰 “這是破魔陣!”另一個房間內,……
“那, 那我們怎么出去?”秦蒙一手護著秦安琳,一邊看向莊靈止。
這間房不大,轉個身就能將所有擺設收入眼底。
剛才在門發出聲響時, 庒靈止就知道這邊有陷阱, 但相應的, 這地方既然被長修布下了陣法,那必然是想掩藏什么東西。
秦安琳肚子里的鬼胎是陣眼,那藏在這里的東西很可能是陣的引,沒有引,要陣眼也無用。
“等我一下, 我找個東西。”庒靈止說道, “你不用太擔心秦女士, 保護好你自己就行。”
不管長修有什么打算, 秦安琳肚子里的鬼胎在還沒有吸收到足夠的能量出生之前,它都不會讓母體受到傷害。
庒靈止打量四周, 房里此時已是陰風陣陣, 邪氣彌漫, 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不祥的氣息,看來邪靈已經被吸引過來, 隱藏在陣法的陰影之中。
陣法這門課程竟還沒有教太多, 一是時間不夠充足,二則是得益于師叔竟承的教誨,一力降十會。
“小心!”庒靈止把秦蒙往旁邊一拽, 一道黑影已從暗處竄出, 帶著刺耳的尖叫聲,直撲庒靈止。
“啊!!”秦安琳叫了一聲,“這是什么!?”
“邪靈。”庒靈止言簡意賅。
入目的是一個被邪氣污染的惡靈, 雙眼血紅,面容扭曲,它的出現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冰冷刺骨。
庒靈止不慌不忙,兩指做劍,指尖劃出一道道金色的符咒,形成一道防御屏障。惡靈的攻擊撞擊在屏障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卻無法突破。
“哇!道長好厲害!”秦蒙驚呼,要不是生死攸關,看他的樣子恨不得要拍幾張照發朋友圈。
惡靈似乎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它發出更加尖銳的叫聲,周圍的邪氣和陰氣開始聚集,形成一道道黑色觸手,試圖尋找屏障的破綻。但庒靈止身上的符咒金光更甚,將那些觸手一一斬斷。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有徹底破除這個被篡改的陣法,才能一勞永逸,驅散這些邪靈。
庒靈止念出更加復雜的咒語,在空中劃出符印,這些符印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
“這是……”連秦安琳也看呆了,她連在電視劇里也沒看過這般恢弘離奇的場景。
金色的光游走在神秘又復雜的紋路之間,沖破黑色霧氣將三人裹挾在正中間,閉目念咒的年輕道士與丑陋恐怖的邪靈相對,眉間一點紅痣鮮艷,更有一種奇異瑰麗的美感。
“這是破魔陣!”另一個房間內,長修脫口而出。
嚴明被李賀捆了手腳扔在一邊,額頭上的血跡沁透雪白的紗布,而他的臉色恨不得比紗布還白上幾分。
“你們這是犯法的!放了我!”嚴明掙扎著,踹倒一旁的椅子。
李賀根本不會他,走到長修身邊,問道:“什么是破魔陣?”
長修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眼神沒有焦距,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我也只見過一次,五十年前我師父還沒去世時曾帶我去當時最鼎盛的道觀見識過,我跟著師父其實也只學了些基礎的。師父他老人家說,這世間最厲害的還得是破魔陣,學得此陣,可破萬法,其中厲害之處,非言語所能盡述。”
“那我們豈不是要失敗了?”李賀皺起眉頭。
長修搖搖頭,“也不一定。破魔陣之所以厲害,首先在于它的結構。此陣以天地為棋盤,以陰陽為棋子,以五行相生相克為運轉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防御與攻擊體系。”
“其次,破魔陣的威力,在于它能夠調動天地之靈氣。”長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陣法一旦啟動,便能吸收周圍的靈氣,轉化為陣法的力量。這股力量,足以抵擋任何邪魔歪道的侵襲。”
長修越說,李賀眉頭皺得越緊,“那照你這么說,我們還有什么贏面?”
長修冷笑一聲,“你別忘了,秦安琳還在里面。”
李賀一愣,雙眸微瞇,“你是說,那個鬼胎?”
“嗯。”長修踱步到嚴明身邊,“那鬼胎生于至陰時刻死于至陰時刻,死后不足七天便被放入秦安琳肚子里,論吸收靈氣氣運,它不一定比那陣法差。”
聽到這,李賀才放下心來,伸腳踢了踢嚴明,“還要多謝嚴總幫忙,不然我也沒這么順利能把鬼胎放到秦總肚子里。”
“我?”嚴明瞪著李賀,“你放屁!我怎么可能幫你!”
李賀嘴角噙著笑,沒有解釋,再次將注意力轉向庒靈止那邊。
“破魔陣,開!”庒靈止大喝一聲,金色法陣的光芒瞬間暴漲,將整個陽護陣都籠罩在內,那些被吸引來的邪靈在金光的照耀下,發出痛苦的尖叫,他們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最終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庒靈止掏出符紙,再次指向陽護陣核心,瞬間射出一道更加耀眼的金光,直擊陣法的中心。隨著一聲巨響,被篡改的陽護陣終于被破開,那些黑霧如有實質一般,在金光中化為灰燼。
可事情還沒完,秦蒙看著光怪陸離的景象呆愣片刻,再轉頭時,只見秦安琳臉上滿是冷汗,像是支撐不住一般,坐在一地灰塵之中。
“媽!媽你怎么了!”秦蒙驚叫,轉頭又喊莊靈止,“道長你快看看,我媽好像不對勁!”
“好疼……肚子好疼!”秦安琳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肚子。
眾目睽睽中,她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漲大,原本修身的黑色衣裙被脹起的肚子撐破,發出布匹撕裂的聲音,秦安琳一瞬間汗如雨下。
庒靈止蹲下身,手指快速的點了下秦安琳肚子左側,而后將四張符紙分別貼在肚子四周,那肚子才沒有再脹大。
“現在怎么辦啊,我們要不要去叫醫生!?”秦蒙六神無主,把秦安琳摟進懷里,用袖子給她擦汗。
秦安琳臉色慘白,額頭的汗不住地往外冒,身上衣服幾乎濕透,嘴唇顫抖了兩下才道:“聽庒道長的。”
四周的金光還未散去,反而有越來越盛的趨勢,而剛才被黑霧遮住的窗戶也顯露出來,能看到一陣一陣的涼風在往屋里灌,連帶著窗簾都像是要被吹飛。
“庒道長?”秦蒙側頭去問莊靈止。
庒靈止單手按在秦安琳肚子上,感受內里的跳動,“再等等,等你肚子里的孩子放棄你的肚子。”
破魔陣能吸收周圍大量靈氣,而秦安琳肚子里的鬼胎想要的就是這些,一個家族的氣運再好,也抵不過一個破魔陣能吸收到的靈氣,那鬼胎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秦安琳肚子變大,就是鬼胎想要為自己催產。只有早點從肚子里被“生”出來,才能吸收到這大量靈氣。但庒靈止用符紙封住了秦安琳的肚子,鬼胎再要想出來,就只能放棄重生的機會,以怨魂的形態從秦安琳身上脫離。
風越來越大,吹得秦安琳和秦蒙衣服亂飛,可反觀庒靈止,別說那身飄逸道袍了,就連一根頭發絲也沒有亂,仿佛所有風都越過了他。
只有在他主動伸出手觸摸那些“風”時,帶著淡淡金光的“風”才會乖順地順著他的手指竄進莊靈止身體內。
另一房間內,李賀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焦慮,“鬼胎出不來,他干了什么?!”
長修淡定自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急什么?這小道士不過是封住了秦安琳的肚子,想要阻止鬼胎提前出生。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止鬼胎吸收靈氣嗎?呵,還是太年輕了,只要靈氣被聚集在一起,鬼胎就不會罷休,就算是重新變回嬰魂,只要是能吸收到這些靈氣,又有什么關系呢?”
李賀還是有些不放心,長修已然將秦家和庒靈止視為囊中之物,“到時候秦家的東西都給你,鬼嬰和那小道士歸我。”
李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你一分錢也不要?”
長修笑道:“錢財于我無用,但那小道士身上肯定有更多秘法,到時候審問一番,收獲不會少。”
“鬼嬰出來了。”李賀道。
秦安琳肚臍上方冒出一股黑氣,絲絲縷縷的,似乎是對秦安琳肚子異常不舍。
秦蒙捂著自己母親的眼睛,不讓她多看,自己則干咽了一口口水,轉頭看向庒靈止,“道長。”
“別急。”庒靈止說道,“等它出來就行,不會有事的。”
那縷黑氣游走得異常慢,庒靈止刻意引了一絲靈氣過去,黑氣觸碰到靈氣果然欣喜異常,猛地往上一竄,連帶著秦安琳肚子上的符紙都震了震。
黑氣冒出大半,才終于顯現出那鬼嬰的輪廓,看著還不足月,手腳細軟,皮膚蒼白,全身被黑霧包裹,瞳仁漆黑沒有眼白。
秦蒙害怕得幾乎要暈過去,一個勁的發著抖。
那鬼嬰也狡猾得很,出來了也不跑遠,只趴在秦安琳肚子上吸著周圍的靈氣,它手腳冰涼,弄得秦安琳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涼透了。
庒靈止見狀又將靈氣往更遠處帶了些,鬼嬰尖嘯了一聲,漆黑的眼瞳看了看秦安琳,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抵不過誘惑,離開了秦安琳的肚子。
“等鬼嬰吸完靈氣,他們就死定了。”長修陰惻惻道。
李賀滿目期待,已經做好繼承秦家家產的準備。
就是這時,庒靈止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