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受傷 秦蒙肅然起敬,“道長,你還懂這……
“我們進去!”勝券在握的長修在看見另一個房間內的年輕道士不知死活地想要拍照時, 心里升起的不是好笑,而是有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他叫了李賀一聲,李賀雖然不明就里, 但還是跟著長修往庒靈止所在的房間跑去。
“砰”的一聲, 房門被李賀踹開,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由鬼嬰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氣瞬間消散,房間里一片清明,破魔陣帶來的靈氣也隨著陣法的消失四散開來。
“兩位來得真巧。”庒靈止順手就把手機揣進了內袋,拍了拍法衣上的灰塵,可不能弄臟, 還得賣給元辰的呢。
長修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事已至此, 鬼嬰估計是要不回來了, 他手悄悄地伸進口袋里,隨時準備撤退。
“是我小瞧你了。”長修語氣隱忍, “小道友, 不知你師承哪家?我在h市這么久, 要是誰家出了道友這么號人物,老道不可能沒聽過。”
“我師承青霄觀竟還。”庒靈止說完, 見長修似在認真思索青霄觀是什么來頭,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陳玉京是我師姐。”
長修恍然大悟,他靠著歪門邪道常年混跡在有錢人的圈層,對陳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早就聽說陳家獨女陳玉京拜了個道士為師, 但一直沒弄清楚是拜在哪家門下, 只心里暗暗羨慕了一會,那道士定是得了陳家不少好處。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陳玉京師弟,看來陳玉京也應該學了不少真本事。
“你們是自己束手就擒, 還是要我出手?”庒靈止見一旁的秦安琳已經暈過去,秦蒙也驚嚇過度,在暈過去的邊緣徘徊,且日角顏色暗淡,再不加點速度,他爸可能就要不行了。
長修面上像掛了層冰,“小道友,做人留一線,大家都是一條道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大不了我將秦家的陣法撤了,你照樣能拿到錢。”
庒靈止搖頭,“冥頑不靈,誰跟你是一條道上的,我師父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說罷,他也不再和長修廢話。
剛才那鬼嬰從秦安琳肚子里爬出來時,有一個明顯回護東南角的動作,庒靈止等的就是那個動作,長修和李賀拿來做引的東西必定就在那里。
房間東南角里只有個廢棄的床頭柜,庒靈止朝那邊走過去,長修和李賀的表情果然變了一瞬。
他單手拉開床頭柜抽屜,因為太久沒有人維護,抽屜被拉動時揚起一陣灰塵,里面赫然放著個貼著符紙的骨灰盒子。
“這,這不是球球的骨灰盒子嗎?”秦蒙驚訝道。
“球球是誰?”庒靈止問。
“是我的貓,幾個月前就死了。”球球是家里養了好幾年的寵物貓,前幾個月不知怎么的,發瘋跑出去被車撞死了,他把球球燒了時,他爸聽了李賀的推薦,買了個木頭骨灰盒回來裝球球。
當時這盒子明明放在他房間隔壁的,可他才一周沒去看,再進那房間時,球球的骨灰盒就已經不見,他想找,還被嚴明給說了一頓。
“原來如此。“庒靈止道。
就在這時,身后長修從口袋中掏出兩個不到半個巴掌大的小壇子,封在壇口上的黃符被他撕開,四只血腥恐怖的陰魂從中竄出。
秦蒙見狀終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那陰魂出來的一瞬間,庒靈止便已經感覺到,他甚至都不用回頭,多年撞鬼的經驗便能告訴他,這幾只三腳貓功夫的鬼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鬼嬰雖強,但不是大白菜,長修不可能有第二只,就算有,對庒靈止也夠不成威脅。
長修也沒想著這四只鬼能直接要了庒靈止的命,只是不想讓他把鬼嬰的骨灰壇子奪走,骨灰壇子在手,只要庒靈止將鬼嬰放出來,他就能收回鬼嬰。
可他沒想到,庒靈止根本就沒打算碰那骨灰壇,他轉身用手機拍了四只陰魂,又走近秦蒙,兩指點在他眉心,將他喚醒。
“道,道長。”秦蒙聲音顫抖,緩緩睜開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驟縮,“道長小心!”
話音未落,庒靈止便感覺到一股勁風從腦后襲來,他習慣性轉身用胳膊擋了一下,劇痛從小臂上傳來。
庒靈止暗道不好,光記著防鬼,都忘記防人了。
面前李賀不算強壯,但手上拿著根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木棍,眼神中帶著兇狠,剛才一擊沒有打中庒靈止的要害,被他手臂給擋住了,此時又將木棍舉起,想要乘勝追擊。
庒靈止左臂疼痛難耐,但智尚在,他反應及時,用沒受傷的手一把將揮下的木棍拽住。他在青霄觀一年,力氣比以前大了不少,至少木棍攥在手里,不會被李賀輕易抽走。
長修見狀,又從口袋里掏出個陶罐,罐子上的封口還沒被打開。
“秦蒙!”庒靈止大叫一聲。
秦蒙愣了一下,快速翻身而起。
年輕人的速度到底是比那老道士要快,兩步的距離,輕易就將長修手中的陶罐奪了過去。
鬼他打不贏,一個一條腿都入土的老道士還打不贏嗎?
“你!”長修氣惱不已,正要再次掏口袋。
秦蒙迅速將他撲倒,跨坐在老道士身上,揍了兩拳,將長修揍老實后,用領帶將老道士雙手捆上,再把那口袋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扔到一邊。
這邊庒靈止也不含糊,強忍痛楚,趁著李賀沒反應過來,左手一并握住木棍,搶了過來,反手打過去。
李賀常年待在辦公室,只能險險側頭躲過,躲過一次卻躲不過第二次,危難之際,本能的想要像庒靈止一樣用手臂擋住木棍,卻又忍不得痛,才挨了一下就縮回去,往后退了好幾步撐在墻上,幫自己穩住身形。
還沒等庒靈止再打過去,秦蒙那邊已經解決了長修,從李賀身后直接將他整個抱住,庒靈止趕緊上前也將他一并捆了起來。
“呼!”秦蒙長舒了一口氣,“道長,怎么處置他們?還有那個,那個盒子。”
秦蒙手指著破舊床頭柜里的骨灰盒,他現在已經不能確定里面裝的還是不是球球的骨灰了。
“要殺要剮,隨你們便。”李賀冷笑,他雖然被綁了起來,但他并不害怕,他看人很準,庒靈止的眼神太清澈,不可能是會殺人的,而秦蒙,膽小的很,廢物一個。
長修顯然也不怕,只要不死,讓他有機會東山再起,就不信報復不了秦家!
“報警吧。”庒靈止捂著左臂,疼得臉色慘白,也不知道李賀那一下哪來那么大牛勁,手臂還能動,沒有骨折,就是生疼。
“報警?”秦蒙看向庒靈止,“不是要用什么符咒或者陣法將他們制服嗎?”
“……遵紀守法真的很難嗎?”庒靈止有些無語,“我要是再動手就算防衛過當了。”
“可,可是警察也管他們放鬼害人嗎?我要怎么跟警察說,他們不會信的吧?”秦蒙一臉為難。
庒靈止踢了踢被捆住的李賀,“那盒子里有夾層裝著鬼嬰的骨灰,夾層內肯定有他們倆的指紋。小孩是別人家的,盜竊骨灰行為,屬于盜竊,侮辱,故意毀壞尸體,尸骨,骨灰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入獄后的事,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長修和李賀的表情變了,似是沒想到玄學中的事還要報警解決的。
秦蒙肅然起敬,“道長,你還懂這個啊!?”
庒靈止朝他揮揮手機,“善用網絡是個好習慣。對了,你快去看看你爸,應該還能給他們添個入室傷人罪,晚了就變成入室殺人了。”
剛才場面太激烈,秦蒙都要忘了,此時他倒是沒有去隔壁看嚴明的情況,快步跑到秦安琳身邊,打了120,又仔細查看她的情況,才打電話報警。
“對了道長,你卡號是多少,我到時候讓人給你把錢轉過去。”秦蒙說道,不會旁邊李賀和長修的吱哇亂叫。
庒靈止給他留了賬號,沒在這多留。
秦蒙還抽空給他安排了司機,等庒靈止到酒店里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
走廊里的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庒靈止用房卡開了門,暖色燈光從門縫中透出。
屋內清正坐在沙發上打著哈欠,他身邊還放了個醫藥箱,而竟承則坐在沙發另一側。
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將視線轉了過去。
“師叔,師兄。”庒靈止換了鞋,又將門關上,指了指那醫藥箱問:“誰受傷了嗎?”
“你沒受傷嗎?”清正問,“你走之后師叔就讓我把醫藥箱備著了,說是看你面相要倒霉。”
庒靈止一哂,忘了相面之術還是師叔和師父一起教的,幾乎沒有事能瞞得過師叔。
“過來。”竟承往旁邊坐了些,給庒靈止騰了個位置,正好和清正面對面。
庒靈止也不客氣,將法衣脫了下來坐在竟承身邊。
因為剛才在秦家動過手,出過一些汗,此時他身上還帶著點熱氣,脖頸處又被法衣捂得有些泛紅,此時脫了衣服舒坦得多。
他里面穿著的是一件短袖t恤,兩條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左小臂上的痕跡已經變得青紫甚至有些發黑,在他過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第32章 灼熱 竟承黑色的襯衫袖口被挽起一節,……
“你這看起來, 像是被人打的啊?”清正從藥箱里拿出一瓶紅花油,擰開瓶蓋,倒了幾滴在手掌心。
刺鼻的氣味沖到庒靈止面前, 讓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可不是嘛, 不過那是我沒注意,那人沒練過,我只受了點皮外傷。”
清正搓了搓雙手,讓藥油均勻地分布在手掌上,然后將手掌覆蓋在庒靈止的淤青上, 他動作并不溫柔, 緩慢而有節奏地打圈按摩。
“嘶!師兄你手輕點!”一股清涼透過皮膚, 隨后庒靈止感到一陣陣溫熱, 清正的手法專業而熟練,但卻一點力道也沒收著。
清正呵呵一笑, “疼點好, 讓你長長記性, 免得你受傷了,我還得被師叔按在這里等你回來上藥。”
“師叔?”庒靈止轉頭去看竟承。
竟承就坐在他旁邊, 聞言側頭看過來, 好似在問有什么問題嗎?
庒靈止搖搖頭,隨著清正的按摩,淤青處的疼痛逐漸減輕,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緩和放松的感覺。
“好了, 你自己再按一會,我睡覺去了。”清正將紅花油扔到庒靈止懷里,“師叔, 我先進去了。”
“嗯。”竟承頷首。
庒靈止又按了一會,感覺手臂上的顏色淡了一些,才進自己房間。
原本以為等他回房后,竟承不會再在外面多待,可庒靈止沒想到,自己睡到半夜,起來上廁所時,竟承竟然還坐在外面。
客廳里沒有開燈,黑燈瞎火的,沙發上的黑影給庒靈止嚇得夠嗆,還以為哪個鬼膽大包天,竟敢闖到他們三個的地盤來。
“師叔,你怎么還沒去睡?”庒靈止看了眼手機,凌晨一點多,按照平時的習慣,這時候竟承早就睡了,再過兩三個小時都要起來念經了。
“把燈打開吧。”竟承說道。
借著窗外的月光,庒靈止看到竟承面前堆著一團黑影,等打開燈,才發現是一件隨意放著的衣服。
竟承身上此時只穿了件黑色襯衫,之前那件西裝外套,已經被他變回原樣,就是那件放在茶幾上的破舊漆黑冒著陰氣的道袍。
“師叔。”庒靈止又坐回了竟承身邊。
竟承和竟還從沒跟他們說過青霄觀的過往,問什么都是回答忘記了,只有說起這件黑色道袍時才會沉默不語。
“太上救苦經記得嗎?”竟承問。
庒靈止心里疑惑,但還是答道:“記得的。”
《太上救苦經》以五言韻文寫成,若能悟得虛空,超出萬象,既得解脫生死,免受輪回之苦,天堂享大福,地獄無苦聲。是濟幽度亡類道經,一般用來超度。
竟承指了指桌上的道袍,道:“這是招魂幡,今夜h市陰氣暴動,應該是元辰所說的雙極大廈那處有變,導致招魂幡內冤魂不穩,你幫我多念幾遍經。”
陰氣暴動?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難怪長修今天敢讓秦安琳肚子里的鬼胎加快進度,今晚陰氣大盛,倒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不過師叔的道袍竟然是招魂幡?庒靈止從未朝這方面想過,招魂幡也被稱為靈旗,用于招引亡魂的旗子。
在道教的超度儀式中,招魂幡的作用通常是召請受度亡過先人前來法會聽經聞法,得受法力超薦,但也有不少歪門邪道以招魂幡藏魂作祟,豢養惡魂。
他伸手摸了下,那招魂幡觸手冰涼,陰氣十足,似有冰冷的水在他手指上纏繞,冷得侵入骨髓。
庒靈止正了神色,表情嚴肅,“這是誰的魂,怎么怨氣這么重?”
竟承才念完一遍超度經,即便招魂幡內的亡魂依舊暴虐,臉上也沒多余的情緒,“很多人的,你誦一遍。”
“哦。”庒靈止心想,師叔念都沒用,我念能有什么用。
想雖然是這樣想,但庒靈止還是聽話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世為人。”
夜晚太過安靜,庒靈止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里回蕩,每個字聽著都讓人莫名感覺溫和舒適,仿佛能穿透時空,直達那些迷失的魂魄。
隨著庒靈止的念誦,招魂幡開始發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柔和而溫暖,如同晨曦初照,可惜這光對于招魂幡上的陰氣來說,還是太過暗淡,如一滴清水匯入大海,泛不起波瀾。
“茫茫酆都中,功德金色光,開度受生魂,死魂更生。”庒靈止沒有停下,招魂幡內的冤魂也似乎變得平靜了一些,又似乎沒有,要非常仔細的感受,才能分辨出和剛才的細微差別。
庒靈止開始懷疑竟承口中的“很多人”,究竟是多少人。
不過為什么竟承念了沒作用,他念了就有?庒靈止這么想,也就這么問了。
可惜竟承只回了他三個字,“不知道。”
“師叔,那我要念多少遍?”庒靈止念得有些口干。
竟承看了一眼窗外濃郁的夜色,皺眉道:“至少等太陽出來,明天正午還要念一次。”
月陰日陽,可陰陽交雜相互調和,正午時分陽氣最盛的時候,陰氣同樣的也不會弱,所以正午時分也需要念經安撫亡魂,同晚上十二點,也是陰氣最盛的時刻,陰氣雖會隨著時間漸漸退卻,陽氣逐漸攀升,但太陽出來之前,陽氣始終是被陰氣壓制著的。
h市陰氣暴動,招魂幡受其影響,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庒靈止皺眉道:“那我豈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念?”
“明日讓清正試試看。”竟承道。
就算他和師兄師姐三個人念,那整晚整晚的也不是簡單的事,庒靈止思索片刻道:“師叔,我能用手機錄下來放嗎?”
“錄下來?”竟承沒聽懂什么意思。
庒靈止也不再口頭解釋,直接又念了一遍,只不過這次是用手機錄音機把自己念的經錄了下來,再播放出來時,招魂幡的反應沒有剛才的大,但好歹是有作用的。
這段錄音庒靈止連續放了好幾遍,效果一次不如一次,估摸著應該能用個十次左右,但也夠用的了。
“這樣就可以不用一直守在這里,我多錄幾遍,然后睡覺去。”庒靈止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困。
竟承沒有說話,眉頭緊皺。這段手機錄音,顯得之前每天早起辛苦念經的他,好像很呆。
晚上要比白天冷很多,庒靈止本來只是準備出來上個廁所,身上只穿了單薄的睡衣,客廳窗戶沒關,風一吹,不免打了個激靈。
就在他正要加快誦經速度時,突然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暖意,這才注意到竟承的手握在了他手腕上。
竟承黑色的襯衫袖口被挽起一節,青筋迸起的手腕看起來力量感十足,一股暖流正神奇地從他的手掌流入庒靈止的身體。
“謝謝師叔。”庒靈止小聲說道,不去探究其中原,他總感覺青霄觀和其它道觀不太一樣,不管是里面的人,還是物,都不太一樣。
“嗯。”
竟承的手雖大卻不粗曠,手指修長,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掌心灼熱又干燥,如果他再握得更緊一些,庒靈止甚至覺得自己都能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
難得的,此時的竟承讓庒靈止感覺到很有溫度,不是觸感上的溫度,而是真正的意識到竟承是個人,而不是個來歷不明的師叔。
以往的竟承行事太過神秘,又從來不和他們多解釋,竟還至少還會開幾句玩笑,教授道術,可竟承沒有必要都不會出門,和他們交流的也少,做的事也讓人摸不著頭腦。例如此時從他手中傳出的熱流,庒靈止都不認為這是人能擁有的能力。
只是他以前不會去想這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會刻意忽略。
庒靈止一遍遍地念著經,都沒注意竟承是什么時候把手拿開的,只覺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一點也不覺得冷,直至錄了將近十遍經,他才回房間繼續睡覺。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秦安琳的錢才打過來,庒靈止看了一遍,半天沒緩過勁來,不得不感嘆一句貧富差距,就那串數字后面的零他都得數一遍。
不光是秦安琳的錢,還有元辰的五千萬也轉了過來,還在微信上和庒靈止約了時間,說是明天下午雙極大廈交貨,順便一起解決h市的麻煩。
庒靈止當然同意,有了這兩筆交易,他們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缺錢用。
去雙極大廈的當天,本來是和清正約好的,但清源正好接了個單子,把清正給叫走了。
庒靈止想著自己去也行,沒想到竟承也跟著來了,說是那邊有什么他需要的東西。
具體是什么,竟承沒說,庒靈止也不必要問,到時候看到就知道了。
等兩人坐車到雙極大廈時,元辰已經在大廈門口等著了,不止元辰一個人,他身邊圍了不少道士,另一邊則是幾個和尚在捻佛珠,庒靈止還看見了阿顏。
阿顏臉上的黑斑似乎又擴散了些,一頭烏黑的長發編成辮子搭在肩頭,頭上銀飾叮鈴作響,那顆被庒靈止捏碎的鈴鐺又重新掛了上去。
那頭阿顏察覺到他的目光,朝他揮了揮手,“庒道長,這呢!”
庒靈止往她那邊走去,目光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有點眼熟。
第33章 h市 “此地有名堂聚水之勢,自然有助……
阿顏身后的男人看著三十來歲的樣子, 穿一件黑色沖鋒衣,領口遮住下半張臉,眉眼輪廓看著和趙奇很像。
果然, 等庒靈止和竟承走近后, 阿顏介紹道:“庒道長, 這個就是趙昊。趙昊,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小道長,庒靈止。”
不等兩人打招呼,元辰已經走了過來,“庒小道長。”
庒靈止早就把法衣準備好, 在酒店的時候順便清了一番, 才放在身后背包里, 此時見買主過來, 便直接拿了出來,“元辰道長, 東西在這。”
元辰收下后, 又和趙昊說了兩句, 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
雙極大廈在h市幾乎人人都知道,倒不是它有多出名, 它本身只是一棟比較大的寫字樓, 但寫字樓旁邊有個大型商場,不管是外省過來旅游的人,還是本地人, 只要出門都免不了到這個商場逛一圈。
就連庒靈止這個才穿過來一年的人, 都有所耳聞。
元辰沒有直接帶人進去,而是在旁邊商場找了個咖啡店,給每人都點了一杯咖啡。
“我們坐著聊。”元辰說道。
咖啡店環境不錯, 店門口有幾個撐著大型遮陽傘的桌椅,庒靈止頂著咖啡店員奇異的目光,有些如坐針氈。
一行十多個奇裝異服的人確實很壯觀,但元辰似乎早已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淡定自若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諸位可知道多福廣場為何這樣昌盛?”元辰問道。
其實稍微懂點風水的人都對這商場的風水局都不陌生,但庒靈止之前沒有注意過,聽了元辰的話,再往商場一看,確實有些門道。
一個商場的布局和設計對其財運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面前的多福廣場建筑大多是流線型的現代風格,線條流暢且富有動感,在風水學中象征著財富的流動與匯聚。入口處寬敞明亮,正對著繁華街道,這樣的布局有利于吸引過往行人的目光。
“此地有名堂聚水之勢,自然有助于聚集人氣和財氣。”穿道袍的中年男人說道。
元辰搖頭,“不止。”
商場內部的布局同樣很考究。中庭的設計開闊而通透,陽光能夠充分照射進來,形成了一個明亮的“聚寶盆”,且商鋪排列有序,動線設計合,顧客可以輕松地在各個商鋪間流動,這樣的布局在風水學中又被稱為“龍脈流暢”。
剛才答話那人又接著說道:“這里頂部有天窗,光線能透過天窗照到商場每個角落,符合‘天光下照’的念。商場后面還有室內花園,綠意盎然,流水潺潺,形成‘水聚天心’的格局,風水一成,商場地條件自然得天獨厚。”
元辰不說話,旁邊阿顏晃蕩著自己的辮子,顯然對風水不太感興趣,又戳了戳趙昊:“你說呢?趙昊。”
趙昊不知道是對阿顏將林瑜體內的蠱擅自取了出來而心有芥蒂還是怎么的,并不回答阿顏的問題,反而看向庒靈止。
那人能說出來的,庒靈止自然也能看出來,但他在網上搜索過多福廣場,這個商場的繁榮簡直能稱得上現象級,根本不是這一點風水布局能夠做到的。
那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原因呢?
庒靈止下意識朝竟承看去。
竟承手邊的咖啡沒有被動過的痕跡,看到庒靈止的目光,都不用問,直接說道:“你看廣一些。”
若只盯著商場這一處看,頂了天了也就能說出這么些東西來。
竟承聲音不小,在場大部分人都能聽到,但沒人知道他的身份。雖然有人還記得庒靈止在交流會上的精彩表現,但畢竟是個小輩,竟承臉又年輕,怕是和庒靈止是同輩,有些人還在心里嘀咕元辰都沒說話,他在這賣什么關子。
庒靈止想的就不一樣,竟承畢竟是他師叔,論起風水學,他是拍馬也追不上的,竟承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道。
現代科技就是方便,庒靈止在手機地圖上很輕松地就找到了h市,之前沒有注意過的一些問題,清晰地暴露在了庒靈止面前。
h市被兩條大江貫穿,市內水網緊密,水龍氣場強盛,水脈之強勁極其罕見。
庒靈止驚訝道:“水為財,h市水脈確實首屈一指。”
還沒等元辰說話,竟承首先敲了庒靈止額頭,“耐心再看。”
大庭廣眾之下,庒靈止顧不得羞恥,又將地圖放大了些。
h市內水脈雖強,但山龍卻相當羸弱。正常來說,水強山弱也不會出太大問題,但h市內唯一形成氣候的山脈,竟然被其中一條大江攔腰截斷,可h市近年都沒有報道水患,這就有意思了。
“山龍水龍失衡,卻沒有大型天災……”庒靈止雖對h市不熟,但風水是相通的,能改變這種狀況,定然是有高人在水龍或是山龍上做了文章。
元辰開口道:“江邊有一塔,一閣,均為鎖水之用。”
“大江之水,豈是一塔一閣能鎖得住的?”有人問。
轉念間,庒靈止已經將整個h市的風水局了然于心,他收起手機道:“元辰道長說得沒錯,江邊有一塔一閣用于鎖水,江上有大橋連通被沖斷的山脈。大橋鎖江,山氣復蘇。”
實際上,大江上不止這一座大橋,長橋足有十多座,但連通山脈的這一座至關重要,再加之其他小型布局,羸弱的山龍得以補強,旺盛的水龍得以緩解。
“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多福廣場位于山龍之氣與水龍之氣交融處,又是聚寶盆布局,得天時地利,只要商場負責人腦子正常,拴條狗都能賺錢。”庒靈止說道,看向竟承。
竟承點點頭,端起咖啡淺嘗了一口,可能才沾濕了舌頭,杯子便又被他放了下去。
倒是庒靈止說了這么多話,口都渴了,一口將自己的那杯喝了大半下去。
“小友說得是對的。”元辰摸摸自己的胡子,又摸摸那件法衣,顯然很滿意。
答過話的那人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年紀比庒靈止大,想得卻沒有他全面,不由問道:“那這些和雙極大廈里的事有什么關系?”
庒靈止暗自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雙極大廈就在多福廣場旁邊,是整個h市山水之氣最強盛,氣運最好的位置,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惡鬼作亂之事。
但它確確實實地發生了,據元辰所說,有無數惡鬼從雙極大廈里竄逃而出,危及整個h市。雙極大廈里怎么可能有惡鬼?這件事必然是人為。
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雙極大廈附近最多的便是錢,這處位置佳,賺錢容易,不缺有錢人。
但對于有這樣本事的人來說,錢真的那么重要嗎?不見得。
庒靈止更偏向于另一個猜測,那人可能就是為了多福廣場的氣運而來。
“幕后之人應當是想要聚一城之氣運為己用。”元辰說。
有人不解,“聚一城氣運?他承受得起嗎?”
“不管承不承受得起,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先盡力阻止。”元辰說道。
庒靈止看向竟承,“真有人能聚一城的氣運嗎?”
竟承想了想答道:“……也不是不行。”
雖然得了竟承的答復,但庒靈止還是有些不解,總感覺事情不止如此,還有什么東西是自己沒注意到的。
“好了,不要再浪費時間。”趙昊神色不耐,語氣也不算好,站起來快有竟承那樣高,氣勢逼人,旁邊那些跟元辰還能嘰歪兩句的人,對上他竟然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元辰也跟著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許經應該也要到了。”
許經又是誰?庒靈止默默地想,見不遠處有個女人踩著高跟鞋就過來了,一身條紋西裝,帶著一副銀絲邊框眼鏡,看起來很有女強人模樣,應該就是元辰口中的許經。
“元先生。”許經無視元辰身邊的其他人,直奔主題,“時間有限,看在錢的面子上,你們可以在負三層待一晚上,但希望不要再發生像上次那樣的事了。”
元辰臉上難得有些尷尬,“那是意外,也沒發生什么不是么,只是多待了幾天而已。”
“只是多待了幾天?我差點去報警!”許經挑眉,“再有這樣的情況,我希望能得到三倍報酬。”
“沒有問題。”元辰說道。
“行了,跟我走吧。”許經帶著一大隊人往雙極大廈走,“也不知道負三層有什么好的,黑黢黢的,又沒燈,看著也嚇人。”
庒靈止跟在后面,還想著許經要找什么借口帶十多個人進去,結果就見她和保安說了幾句,保安就給放行了,臨了還聽見保安嘀咕,“還是坐辦公室的待遇好,不年不節的,還要請什么cosplay慶祝的啊?”
到了大廈內,電梯門緩緩打開,許經率先進去,庒靈止幾人緊隨其后,才一進電梯,就能明顯感覺到一陣不一樣的涼意。
電梯內的氣氛安靜而緊張,只有輕微機械運作聲在空氣中回響。電梯頂部燈光柔和,映照在每個人嚴肅的臉上,庒靈止和竟承交換了一個眼神,只從電梯內的陰氣來看,這已經能確定此行必是一場硬仗。
第34章 腐尸 那人皮膚帶著讓人熟悉安心的炙熱……
“大廈負三層雖然不是公司重要區域, 也沒有放置什么需要維護的設施,但基本也不會對外開放,能下到負三層的電梯也只有這一部。”許經說道, 噠噠的高跟鞋聲在空曠的樓層中回蕩, “但是這部電梯得要員工卡, 你們如果想提前出來,可以走盡頭那邊的樓梯,用不了多少時間。”
負三層很黑,沒有一絲光線,有人開了手電筒, 但照明范圍很有限, 那一絲亮光在兩三米遠的位置像是被黑暗吞沒了一般。
“我就送你們到這, 不管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請記得明天早上之前一定要出來,不然被發現了, 我可能會被迫離職。元先生, 到時候記得付尾款。”許經得到元辰肯定地答復后, 推了推眼鏡,重新坐電梯上了樓。
負三層只剩下他們十多人, 能見度太低, 但窺斑見豹,僅從面前這幾米的光景,庒靈止便能猜測出這整層設施估計都非常破敗。
不止是破敗, 地面和墻壁都還是水泥澆筑, 并沒有裝修過的痕跡,四處散落著水泥塊和大量蛇皮袋子碎片,還有一些橙紅色板磚和已經干涸的泡面盒子。
“雙極大廈負三層和隔壁多福廣場負三層是相連的, 總共可能有三萬多平米,我們人多,分頭走。”一直沒怎么開腔的趙昊說道。
在這樣漆黑陰森的環境里,分開行動,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里災難的開始,但在場可以說都是玄學界精英,自然不會有這些顧慮。
“上次我和趙道友前來,并沒有找到惡鬼來源。”元辰說道,“此地氣勢強盛,歹人頗會借勢,利用陣法將我和趙道友圍困幾日,還要多虧趙道友才能逃出去,諸位千萬不要輕敵。”
“必不會輕敵,但元辰道長也不要小瞧了我們。”有人忙不迭道:“雖然我們道法不及您和趙道友,但勝在人多,不至于太過危險。”
庒靈止見元辰還想說些什么,但躊躇了一下,還是將話咽了回去,最終只嘆了口氣。
“我和我師叔一起走就行。”庒靈止說道,雖然他和阿顏認識,但畢竟不太熟,在這種環境下沒法交付后背,那就是拖累。
好在阿顏似乎也沒有和他一同走的打算,頭上鈴鐺一響,往趙昊那邊靠近幾步,道:“我跟趙昊一起走。”
除了庒靈止和阿顏之外,其他人也分了幾組,都不必商量往哪走,幾個人羅盤一亮,就已經出發。
三萬多平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至少在這黑不見光的負三層里,庒靈止還得走很長時間。
特別是這負三層的構造和停車場不同,里面還有許多小的房間,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東西。
竟承走路沒聲音,庒靈止總要回頭看一眼他還在不在自己身后,免得真像恐怖片里一樣,一回頭,連師叔都不見了。
“看路。”竟承絲毫不領情,灼熱的手掌貼在庒靈止脖子上,將他的臉轉了回去。
庒靈止甩甩頭,掙開竟承的手掌,“知道了師叔。”
又過了一會,庒靈止已經聽不到其他人的腳步聲,手機光線實在照不到多少位置,他只能沿著墻壁往前走,拐了幾個彎后,面前的路被一扇門擋住。
那門看著像是早就已經被淘汰的防盜門,門上掛著一把鐵鏈子鎖。門是個老款式,外面是一層泛著銹跡的鐵皮,中間是空的填充。
竟承手指在防盜門上敲了敲,發出清澈的敲擊聲,帶著一些鐵銹被震落下來,這門看著搖搖欲墜,“把門打開。”
庒靈止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隨即抬腿便朝門踹去,第一下門沒開,庒靈止又一連踹了三四下,將門撞得“砰砰”直響,聲音在寂靜的負三層回蕩。
“出去了還要準備點錢。”庒靈止說道,“給人家踹壞了得賠。”
原本還以為這聲音會引起其他人注意,但等了一會,庒靈止也沒聽到有人循聲過來的動靜。
那門本就不太結實,被一個成年男性踹上幾腳,門上的鐵管已經斷裂,破開一個庒靈止側身能通過的洞。
“唔……”庒靈止捂住口鼻,隨著震顫的灰塵一起從門后傳出的,還有一股腐爛的惡臭。
他才一開口,那臭味便直往他嘴里灌,冷不防吸一口氣,只覺得鼻腔都被刺得發痛。
那臭味揮之不去,庒靈止用手扇了扇,空氣似乎清新了一瞬,可下一秒,大股的臭氣頓時又涌了出來。
庒靈止聞到這味道都忍不住臉色慘白,幾乎要嘔出來。
這臭味已經能算得上是物攻擊了。
“師叔,我們還要進去嗎?”
竟承臉色不變,走在庒靈止前面,彎腰從防盜門里鉆了過去,仿佛不受臭味干擾。
庒靈止無法,只能跟著竟承往里面走,隨著臭味濃重,不知道是不是庒靈止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房里的可見度更低了,手電筒的光照不出一米遠。
“師叔,別走那么快!”庒靈止急道,竟承本就穿一身黑色,在這樣的光線下更是難以分辨,庒靈止急匆匆往前走兩步,試圖追上竟承。
步子才邁開,就被人從旁邊拽住了衣領,那人皮膚帶著讓人熟悉安心的炙熱溫度,“往哪里找?”
庒靈止長舒一口氣,“師叔,這里太黑了,你別到處跑。”
“……你走你的,我能跟上你。”竟承說道。
庒靈止看不見竟承的臉,只好應承:“好的師叔。”
他說話的同時,臭味并沒有消散,還得忍著惡心,捂著胸口差點吐出來,真不知道竟承是怎么做到那樣淡定的。
臭味之中,還夾雜著一股陰冷怨毒的氣息,從踏上玄學這條路之后,庒靈止的感知就要比普通人靈敏得多,從中分辨出某種情緒并不難。
這種氣息遠比用鼻子聞到的惡臭要刺激千百倍,令他臉色瞬間更加難看了。
“師叔,這氣味是……腐尸嗎?”庒靈止不確定道,之前也碰見過腐尸,同樣惡臭難擋,但今天的讓他都有點支撐不住,不知道其他人現在怎么樣,有沒有遇到同樣的情況。
“嗯。”
得到竟承肯定的答復,庒靈止心想這次估計麻煩大了,這腐尸這么重的怨氣,不知道生前是遇到了什么。
而且據許經所說,負三層是不讓人進來的,人都不能進,那又怎么會平白出現尸體呢?
庒靈止強行咬牙繼續往前走,手電能照到的范圍實在太少,他只能用手摸著墻壁前行,腳下偶爾踢到什么東西,走得磕磕絆絆的,可身后的竟承走路依舊沒聲。
好像在庒靈止的記憶里,竟承只有在自己想讓別人發現的時候,腳下才會有聲音,就像之前他和孫一辰在小縣城的酒店時,如果不是竟承故意的,庒靈止根本就不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現在身后靜悄悄的,讓他有種黑暗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啪嘰!”庒靈止腳下不知道又踢到個什么東西,軟軟的像是一灘爛泥,腳踩上去就會陷進去,但表面似乎蓋著一層布,并不會讓人真的觸碰到那團東西。
庒靈止有種不好的預感,“師叔等一下。”
竟承在他身后不急不躁,不需要他出聲提醒便已經停下腳步,好似早就知道面前會出現什么。
手電的燈光緩緩下移,庒靈止屏住呼吸,順著光線看去,視線落在燈光盡頭處。
在他腳尖處不足十厘米的地方,首先被看見的是一塊深藍色的布料,布料并不干凈,有些黑褐色的污漬,不用細想,就已經能感受到那污漬有多臭。
庒靈止順著布料往上看,燈光一點一點移動,由布料組成的衣服完整的呈現在庒靈止面前,這衣服他看著分外眼熟,好像前不久才在哪見過。
“這是……保安服?”難道是大廈保安誤入了負三層意外遇害?庒靈止想著,又往上看。
衣服包裹著的儼然是一具高度腐敗的尸體,就剛才他踢到的那個腳感,估計身體上的肉輕輕碰一下就要碎成渣。這都不是庒靈止關注的,他往尸體臉部看去,那張臉因為面皮已經腐爛不成形而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可庒靈止看人并不看皮相,而是骨相。地上這具尸體他越看越眼熟,分明就是前不久才見過的。
“師叔,這是……”庒靈止遲疑道。
竟承點點頭,“是他。”
庒靈止心里一驚,怎么可能呢?
地上這具尸體的臉看著分明就和許經帶他們進來時,說過話的那個保安一模一樣,可他們這么多人,經過保安身邊時,誰都沒有發現端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第35章 回陽 一件帶著溫度的衣服兜頭罩在了庒……
“怨魂回陽的方法竟還還未教過你。”竟承行至庒靈止身側, 捏著他的肩將他提了起來。
“怨魂回陽?”庒靈止驚奇道。
按照他目前在竟還那里學到的知識,怨魂回陽可以說是違背陰陽倫常的事情,若世間真有這種法子, 那天下必然大亂。
竟承收回他肩上的手, 正色道:“怨魂回陽不是真正的回陽, 只是用特制的紙人作為媒介,引入怨魂,阻斷陰氣和怨氣。彼時怨魂會忘卻死后之事,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一段時間。”
“那這時間應該很有限的吧?”這種違反常的事情都會有個界限,沒法長久, 這是常識。
“嗯, 只有三天。”竟承說道。
“三天?”庒靈止皺眉, “可他的尸體怎么腐爛得這么快……有人故意的!”
腐尸對于他們來說只是惡心, 但在一些趕尸匠眼中卻是上好的攻擊手段,有些歪路子趕尸匠會精心挑選那些腐爛生蟲的尸體, 腐爛程度越高, 尸體內的尸毒就越烈, 雖比不上真正的僵尸,但這算是短時間內最快的制尸手段。
庒靈止再次將手電筒對準腐尸, 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人為的痕跡。
趕尸匠會會將腐尸的手臂和腿用特殊的繩索和鐵鏈固定, 并在其口中塞入特制的藥草和粉末,這些物質在腐尸的體內發酵,產生出更加濃烈的惡臭, 尸體一成, 那氣味足以令人窒息。
“一堆垃圾而已,做再多又有什么用。”竟承冷漠道,“只是我很奇怪, 怨魂回陽的法子,可是青霄觀不外傳的秘法,又怎么會出現在這?”
“什么?”庒靈止瞳孔微震,據他所知,青霄觀總共也就五個人,師兄師姐師叔師父都不可能也沒必要做這些事,那,那這又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他多想,耳邊響起一陣丁玲的鐵鏈聲,庒靈止被竟承拽著手臂拉到身后,手電筒不慎掉落在地。
黑暗中,庒靈止看不見面前情況,只感覺剛才一股濃烈的腥臭從臉側揮過,似是那只腐尸爛到要掉肉渣的手臂,幸虧竟承把他拉開了,不然他想不到自己會有多惡心。
也不知道竟承是不是真的看得到,庒靈止看到面前高大的身影彎了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根不知什么材質的棍子,橫攔在身前,擋住腐尸的進攻,傳出一陣惡心黏膩的碰撞聲。
腐尸一擊落空,沒有腦子也不知道生氣,只收回手后又是一砸。
它力氣奇大無比,竟承手中棍子都發出微微斷裂的聲音,同時沉重的身體往前一跳,就朝著兩人撲過來。
這房間本就不大,庒靈止憑借記憶往后退了幾步,竟承卻沒有躲避的趨勢,那腐尸幾乎要與他相貼,在即將碰撞之時,庒靈止只聽見“砰”的一聲,那腐尸竟被踹到了房間另一頭。
庒靈止原本是看不見腐尸位置的,但他聽到聲音,估摸著距離應該是摔到了另一邊的墻上,連帶著腐尸身上皮肉碎裂的聲音都一清二楚,可下一秒,那腐尸又爬了起來。
“師叔!”庒靈止頭一次后悔自己學得太慢,對這種腐尸還沒個靠譜的方法。
竟承直接將手中長棍塞給庒靈止,聲音沉穩:“正前方,五雷符。”
長棍是不銹鋼質地,手柄處還帶著竟承的體溫,將庒靈止冰涼的掌心捂熱了些。
五雷符庒靈止是知道的,可以召喚雷電的力量,以強大的陽氣克制僵尸。
他回過神,長棍在空中畫了個符篆,口中念道:“雷公電母,速降神通,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五雷符在半空中散發出淡淡的藍光,藍光中還有幾絲金色在游走,庒靈止沒有看到竟承看到那金色時的眼神。
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緊張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凝聚,庒靈止借著五雷符的光看清了腐尸的位置,以不銹鋼棍代替桃木劍,直擊腐尸。
“雷動九天,破邪誅惡,五雷轟頂,邪靈退散!”庒靈止大聲喝道。
話音才落,天花板上平白響起隆隆雷聲,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直擊半空符篆。符篆上的藍光瞬間變得耀眼,如同一個小太陽般照亮了整個房間。
庒靈止將不銹鋼棍帶動符咒向前一揮,一道雷電從符咒中激射而出,直奔腐尸而去。
那腐尸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卻因為沒有腦子而不會躲避。雷電的速度太快,即便他想躲也躲不開,胸口瞬間被擊中,變得一片焦黑,而后像塵土一樣崩解,化為一地灰燼。
庒靈止松了一口氣,半空中的的藍光隨著他這口氣的吐出而逐漸消散,周圍又恢復成一片黑暗。
“好像更臭了。”庒靈止面色難看,又感覺肩膀那塊有點濕漉漉的,像是那腐尸的肉塊濺在了衣服上,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以飛快的速度將上衣脫了下來,扔得遠遠的。
這舉動讓竟承側目,半晌道:“你做什么?”
庒靈止解釋:“衣服上好像沾了腐尸的血肉,有點惡心。”
“……不成體統。”竟承說道。
不成體統就不成體統吧,庒靈止寧愿光著上半身,也不愿意再穿那件衣服。
可下一秒,身旁響起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而后,一件帶著溫度的衣服兜頭罩在了庒靈止身上,將那一丁點的光線都給遮了個徹底。
他把衣服從自己頭上扯了下來,借著旁邊微弱的手電筒光,才看清手上的竟然是竟承的黑色襯衫。
襯衫觸感很絲滑,只是上面經久不散的熱意讓庒靈止略微有點不自在,他一邊將襯衣往自己身上套,一邊道:“多謝師叔,其實給我一件外套就行,不給也無所謂。”
一想到竟承現在沒有穿襯衫,光裸著上半身套著西服外套,庒靈止就覺得氣氛怪怪的。
“招魂幡的陰氣你受不住。”竟承說道。
庒靈止恍然,差點忘了竟承的外套是招魂幡變的了,“師叔,那你能用別的再變一件衣服嗎?你這襯衫有點大。”
竟承比庒靈止都還要高很多,庒靈止沒量過,但目測竟承應該在一米九以上,他穿著合身的襯衣,放在庒靈止身上下擺都能遮住屁股,袖口也得翻折起來才能將手露出來。
“不能。”竟承言簡意賅,冷硬拒絕。
庒靈止一想也是,這又不是變戲法,哪能有這么簡單,只是身上這衣服太大,存在感也太強,細嗅之下有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是他們師門統一用的洗衣液的氣味。
“師叔,你是不是能看見路?”庒靈止問道,不然竟承怎么能這么精準的找到他的位置,走路也沒有踢到任何東西。
“嗯。”竟承應聲。
看來師叔確實看得到,那還不如讓師叔走在前面帶路,庒靈止想著,不知怎么又想起竟承剛才說的那句“不成體統”,該不會是也看見他光膀子的樣子了吧?
不過那也沒什么,剛到青霄觀時,還是夏天,觀里又沒通電,他和清正兩個人總是喜歡在外面光著上身沖涼,師姐在的時候才會加一件背心,那時候竟承也沒有發表意見么。
庒靈止和竟承商量了一番,讓竟承走在前面,而庒靈止則走在后面。
手電筒似乎被剛才的雷給劈壞了,在兩人再度出發時,閃了兩下后徹底罷工,庒靈止怕兩人走散,不得已提議要扯著竟承的衣擺走。
竟承剛開始是沒有拒絕的,但他的外套太寬松,走著走著總是會被庒靈止拽得往下滑,他又扯著自己的領子拽回去,沒一會又被庒靈止扯下來,最后他不耐煩地一把圈住庒靈止的手腕,帶離了他的衣擺。
灼熱的溫度從手腕處傳來,似乎一瞬間都將庒靈止身邊的陰氣驅散。庒靈止以前和竟承直接接觸得少,現在才發現,在這股灼熱之下,竟然還讓他有種觸摸到剛才“五雷符”一般的觸感,有點酥酥麻麻的。
“師叔,你怎么還帶電!”庒靈止驚道。
“……閉嘴。”竟承不想和他解釋這件事,卻也沒有松開手,手下比自己溫度更低的肌膚,讓他難得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好吧。”庒靈止并不在意,過了會又問道:“師叔,剛才說的怨魂回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承走路很穩,即便庒靈止不注意,腳下也不會踩到什么東西。
他牽著庒靈止轉了個彎,說道:“不清楚,外人不可能學得會。”
即便學會了,也不可能連他都能蒙過去。
“外人學不會,那就是我們青霄觀里人做的?”庒靈止匆匆跟上竟承的步伐,仔細著不踩到竟承的鞋跟,“難道我還有流落在外的師兄師姐?”
“沒有。”竟承斬釘截鐵,“這個更不可能。”
“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庒靈止碎碎念道:“那就只能找出幕后兇手才能知道答……唔!”
庒靈止悶哼一聲,剛才光顧著說話,沒注意竟承什么時候停下了腳步,竟一頭撞在了他后背上,竟承的后背肌肉堅實,他估摸再重一點可能都要流鼻血了。
“師叔?”
第36章 陣法 “庒靈止!別去,過來!”……
庒靈止越過竟承, 用手電筒照向前方。
又是一扇破舊得像是上個世紀產物一般的門,造型和剛才被庒靈止踹掉的那扇一模一樣,庒靈止又湊近了些, 細細看過這扇門, 發現上面的銹跡都和剛才的一樣。
沒多思考, 庒靈止這次直接踹開了門,徑直往剛才發現腐尸的地方走去。
他記憶力不錯,在距離腐尸大約兩三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再用手電筒照去,地上果然是那保安的尸體。
奇怪, 師叔帶路也會遇上鬼打墻嗎?那這得是個多厲害的鬼?庒靈止心中驚駭。
但轉念一想, 也不一定是鬼, 在下來之前元辰就說過, 負三層陣法繁多,防不勝防, 能讓竟承兜圈子的鬼不多見, 但陣法就不一定了。
但凡陣法都講究一個無聲無息, 和符紙不同,陣法大多都只有在發現不對勁之后, 特意去找尋, 才會發現法陣的痕跡,不知不覺死在陣法中的人不在少數。
“先解決它。”竟承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上來,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但庒靈止卻莫名覺得他心情不太美妙。
“哦。”
有了之前的經驗, 庒靈止如法炮制,在腐尸還沒有起身之前,便引雷將其消滅, 避免了竟承這件襯衣也被弄臟。
腐尸在雷光下化為一層黑灰,庒靈止往后躲了一步,以免飄到自己身上。
“知道這里有什么陣法嗎?”竟承問。
“不知道。”庒靈止說著,轉頭看向竟承。
此時雷光還未完全消失,淡藍色的光暈打在竟承身上,讓他有種不似真人的美感。
竟承五官原本就立體,此時一半在光里,一半隱在陰影之后,讓他的臉比以往看起來更加凌厲,讓庒靈止不由自主把視線往下移。
男人身上只套了件黑色西裝外套,沒有扣上,敞開的胸膛被藍光照得肌肉輪廓更為清晰,庒靈止記得自己身上這件襯衣穿在竟承身上時,是有點微微緊繃的狀態,當時還在想都沒見師叔鍛煉,怎么會擁有這樣的胸肌。
“……”庒靈止默默移開視線,怎么就忘了竟承上半身就穿了一件西服外套呢?
竟承輕瞥了他一眼,道:“你仔細看看。”
“啊?”庒靈止驚訝抬頭,不是吧,怎么還要讓他仔細看看?就一個胸肌腹肌有什么好看的,他自己又不是沒有。
竟承兩手按在庒靈止肩上,輕松將人轉了個圈,“看不出來名堂出去就不用說是青霄觀的人。”
“……哦。”庒靈止覺得根本都沒幾個人知道青霄觀的名頭,但他不敢直接跟竟承說。
負三層的房間里太黑,不僅是沒有光線的問題,空氣中的潮濕和霉味被腐臭掩蓋,連通風口都沒有,也不知道空氣從哪來的。
地面上除了一些裝修垃圾外,還隨意散落著碎石和灰塵,庒靈止一寸一寸觀察,剛才沒注意,現在卻覺得這些碎石似乎是被什么力量給拖拽成了某種眼熟的圖案。
他蹲下身,用手輕輕撥開表面塵土,露出下面更為復雜的線條,那些線條并不是被人畫上去的。
原本負三層地板是鋪了一層水泥的,而現在有一部分水泥以復雜線條狀被更深處的東西腐蝕掉,以一種微妙的規律排列。
“滴答。”有動靜從墻角傳來。
“什么聲音?”庒靈止起身,循聲走去。
庒靈止用手電照過去,燈光穿透黑暗,打在角落處,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濕漉漉的痕跡,從天花板上蔓延下來,旁邊還長著一些青苔,似乎這里漏水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順著水痕往天花板看去,那些水漬和地面水泥裂痕對應卻又不同,更像是模仿著天空中的星辰排列。
即便庒靈止還沒來得及從竟還那里學到完整的青霄觀陣法,但單從這些細枝末節的線索,就已經能確定,這陣法又是出自青霄觀。
這個陣法的復雜程度遠超他預期,大部分細節他都能認出來,但組合在一起之后就不太明白了,總而言之,竟還沒教。
“師叔,這個陣法也是我們青霄觀的嗎?”庒靈止問。
竟承點頭,“嗯,有人不想讓人再往前走。”
前面有什么?
庒靈止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元辰口中那個,想吸收h市氣運的幕后黑手,說不定他就藏在那后面,或者說他吸收氣運的陣法就在那后面。
吸收整個市的氣運需要什么陣法?庒靈止回想了一番,這樣的陣法要求極為苛刻,布置起來絕對不簡單,而且是什么樣的陣法竟然會讓h市內惡鬼橫生?
不,不對,如果是他想要偷取h市氣運,絕對會要多小心有多小心,鬧這么大動靜的陣法他是絕對不會用的。
難怪他之前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誰家偷東西還搞得人盡皆知啊?
“想偷取氣運的人和布置陣法的不是同一個人!”庒靈止說著,又道:“或者說幕后的人想偷的不一定是h市的氣運,也許是別的什么東西,只是他也被陣法攔住,想借我們的手破開陣法!”
那提議要一起過來的元辰道長很可疑啊……庒靈止回憶他當時的表情,單看面相來說,元辰絕對不是這樣的小人,但玄門中人遮掩面相的手段數不勝數,庒靈止知道的就不下二十種。
不過元辰上次是和趙昊一起來的,趙昊也有嫌疑。他一張臉還半遮半掩地,只讓人看得見一雙眼睛。
竟承露出一副還不算太笨的表情,“我也想知道,這陣法后面,究竟藏了什么東西。”
庒靈止思忖了一會,不解道:“不過師叔,我還是不太明白,布置陣法的人究竟是誰,為什么用的是青霄觀的手段?”
“你看地上的陣紋。”竟承半蹲下身,指腹在紋路上描摹。
他微微彎著腰,腹部竟也沒有被擠出贅肉,依舊緊實,肌肉線條流暢沒入褲腰。
庒靈止開始有些羨慕起來,“陣紋怎么了?”
竟承睨了他一眼,說道:“陣紋不是刻在地板上,而是從土里透出來的,說明法陣在大廈建成之前就存在。天花板上的水紋也是一樣,都是被陣紋吸引匯聚而成,這個陣在很久以前就存在。”
越久遠的東西,價值就越高,這樣一想,連庒靈止也有些心動起來。
庒靈止說:“也就是說,可能是師祖,或者師祖的師祖畫的?”
竟承皺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下面該不會是古墓吧?”庒靈止猜測。
“……出去之后找竟還,讓他好好教你陣法。”竟承說完站起身,又道:“墓地有墓地的陣紋,這種陣紋刻在墓地上,是想要克得墓主魂飛魄散嗎?”
庒靈止心想我又不認識這陣紋,可越是這樣,他便越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師門的祖宗用陣法護著。
“師叔,這陣法你能破嗎?”庒靈止又問。
“有點麻煩,但不難。只是現在……”竟承似乎想說什么,但沒說出口,只道:“罷了,先走吧,跟著我。”
“哦。”庒靈止和人說話從不刨根問底,別人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給他聽。
這次竟承依舊抓著他的手腕走,大約走了十來分鐘,終于沒有再遇上那扇門,只是越往前越黑,庒靈止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最后連手電筒的光線都被吞噬殆盡,周圍徹底被黑暗籠罩。
可竟承走得很穩,庒靈止腳下都沒絆到東西。
眼睛一旦看不到之后,耳朵就會變得格外靈敏,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里,庒靈止還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和心跳。
一下,兩下,三下……等等,怎么還有別人的呼吸聲!
庒靈止猛的停下腳步,帶得竟承也往后退了一步。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前面傳來一陣鈴鐺聲,隨著鈴鐺聲一起的,還有一陣清脆女聲。
“趙昊,我的蟲子說前面有人,你走慢點,你撞到人被打了我不好跟林瑜交代。”
庒靈止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他記得當時他和阿顏還有趙昊是按兩個相反的方向走的,沒想到這也能撞上。
“他會在意這個?”趙昊冷漠道:“你什么時候跟他關系這么好了?”
阿顏笑嘻嘻道:“哎喲,林瑜有錢的嘛,肯定要跟他搞好關系。”
趙昊不接她的話,問道:“前面是誰?”
“熟人。”阿顏說著,放大了聲音叫道:“庒小道長,聽得到嗎?”
庒靈止自然聽得到,“阿顏,你們怎么走到這邊來了?”
負三層看來很是空曠,庒靈止的聲音在這回蕩了好久,才傳來阿顏的聲音,“是哦,我們明明是往相反方向走的,竟然還能碰上誒,這不會就是緣分吧!”
“……應該也是陣法的原因。”庒靈止說道。
“原來還是因為陣法……”阿顏說道,“剛才趙昊就這樣說,不過他在陣法上的造詣不高,我們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要不然我們先匯合,一起商量商量。”
庒靈止沒多猶豫,點了點頭,又想起現在除了竟承大家都看不到,出聲道:“好,我們過來。”
那邊阿顏應了一聲,他還沒抬步,便聽見左后方傳來師叔的聲音:“庒靈止!別去,過來!”
“啊?”庒靈止立刻停下腳步,往師叔那邊轉去。
才轉過身便察覺到不好,師叔的聲音是從左后方傳來的,那抓著他右手腕的人是誰?可惜來不及反應,腦中一片暈眩,身體控制不住的癱軟倒下,模糊中感覺到竟承灼熱的手掌抓著他的手腕,將他帶入一個溫暖的胸膛。
“庒靈止!”
第37章 陣紋 “你人都是我養大的,跟我鬧哪門……
“靈止, 庒靈止!”模糊間,庒靈止聽見有人在叫他。
這聲音好耳熟,好像是師叔……
庒靈止掙扎著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張放大的臉, 兩人離得太近, 導致庒靈止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面前這人竟然是竟承。
“……師叔。”庒靈止想問竟承離他這么近干什么,還有他們剛才不是在雙極大廈黑黢黢的負三層么,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亮了?
但還沒來得及將剩下的話說出口,竟承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那掌心碰到他的那一刻,他便打了個激靈, 竟承手心竟是微涼的溫度, 都沒有往日一半灼熱, 庒靈止瞬間提起了十二分小心。
竟承似乎沒有發現異常, 只微微蹙眉,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這種時候還敢發呆, 不要命了是嗎?”
擋在面前的臉驟然離開, 庒靈止才得以看清更多,這不看不知道, 師叔竟然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件黑色廣袖長袍穿在身上。
那長袍極其精致, 其上用金線繡著一些符文,庒靈止說不上來用的什么技法,但比他從竟還床底下翻出來的那件紫色法衣看起來要貴重得多。
不對, 不只是衣服!
庒靈止眼睛都睜大了, 不敢置信地看著竟承,師叔的頭發什么時候這么長了!
竟承一頭及腰黑發用一根同色發帶束在腦后,只留額前幾縷碎發在被風吹起, 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庒靈止,仔細看去,庒靈止竟覺得面前這個竟承要比師叔年輕些許!
庒靈止正要說什么,忽然被一道光晃了眼睛,原本安靜的四周響起幾聲凄厲的尖嘯。
“來了。”竟承沉聲道。
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庒靈止手腕一痛,他被竟承猛地拉了過去,險些趔趄摔倒。
竟承扯著他的手腕極速后退,同時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一把長劍,揮出道瞬間不知和什么東西碰撞出像是劃拉黑板的聲音。
身后似乎有個異常兇猛的陰物,在即將被追上的時候,庒靈止被一只大手按著頭壓進了竟承懷里。
“砰”的一聲,耳邊發出氣球爆破般的聲響,一股強大的氣浪打在兩人身上,雖沒能讓竟承后退半步,卻推著庒靈止前進,將兩人的距離壓得更緊。
隱約間,庒靈止似乎聽到竟承發出了一聲輕笑,胸腔震動引得他耳朵有些癢。
“起來吧,它死了。”竟承的聲音從庒靈止頭頂傳來。
庒靈止吸了口氣往后退了兩步,更覺得面前這人不可能是自己師叔,但他目前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只能暫時裝做什么都不知道,看面前這人有什么目的。
他習慣性地將手往口袋伸,想要拿出手機,卻沒成想,手探了半天也沒找到口袋,反倒引得竟承側目。
“你做什么?”竟承問道,說著便想要拉他的手看看是怎么個事。
庒靈止反射性把手往后縮了縮,視線下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也穿了一身黑色長袍。
他身上的黑色長袍和竟承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樣,只是上面繡著的金色符文不同,而他胸前,竟也飄著一縷長發。
庒靈止摸了摸自己的頭,不是假發!
不知是不是他此時的行為舉止太過怪異,面前的竟承好一會沒有說話,半晌才略顯強硬地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攤平。
“手里什么也沒有。”竟承說,“那你躲我做什么?”
“我沒有躲你。”庒靈止心怦怦跳,一手被不知真假的竟承捏著,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掐訣,做好和面前人死戰的準備。
“哼。”竟承輕哼了一聲,聽語氣似是不太在意,接著松開他的手,說道:“從你拜師后,竟還沒有管過你一天,我教你整整十年,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錯了。庒靈止在心里默默想,他明明拜師才一年,而且平日里都是竟還教的他們,竟承連露面都很少,話也沒這么多。
竟承見他不吭聲,又說道:“你人都是我養大的,跟我鬧哪門子脾氣?”
此時的竟承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說這話實在難以讓人信服,庒靈止幾乎已經確定面前這人不是他師叔,只等這人什么時候暴露目的。
“好了。”竟承揉了揉他的頭頂,“事情還沒辦完,搞快點。”
“什……”庒靈止打住了要脫口而出的話,四處打量起來。
這里看著像是一塊空曠荒蕪的島嶼,不是很大,只有一千平左右,四周被湖水包圍,再往遠處的岸邊隱約能看見有人影在岸上走動。
這座小島像是和外界隔絕了一般,上空盤旋著一股陰氣,偶爾有陰魂從上方墜落,又被島上的陣法消滅。只是島上陣法似乎還未能完善,有極少數的陰魂會意外從漏洞處穿過陣法,而后被竟承擊殺。
再看那個假竟承,已經離他十丈遠,一襲黑色長袍隨風飄揚,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他手中正握著那把長劍,劍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而劍尖在竟承的控制下,緩緩在地面劃過,留下深深刻痕。
這個過程很漫長,長到庒靈止過了許久才發現,竟承劍下刻出的痕跡,竟然就是雙極大廈負三層地面的陣紋!
隨著劍尖的移動,地面上的塵土被輕輕揚起,形成了一道道細微的塵埃軌跡,那長劍在竟承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劍尖在地面勾勒出的陣紋越來越復雜,也越來越貼近雙極大廈地下的那個法陣。
“還愣著?”竟承抽空抬頭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眸反射著一點劍芒,看起來格外吸睛,他下巴朝庒靈止左后方抬了抬,“把你的劍撿起來,早點把誅邪鎮弄完。”
庒靈止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地上果然躺著一柄和竟承手中長劍差不多的劍,劍身上沾了不少灰塵。
劍被庒靈止撿起來后,只是輕輕抖了兩下,劍身上的灰塵便盡數散去,銀色劍身亮得能清晰地照出他的臉。
庒靈止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覺他自己也變年輕了?
來不及多想,那頭竟承已經布置下任務:“這邊的你接著畫,我去補另外一邊。”
庒靈止握著長劍,心如擂鼓,他又不會畫陣紋!
顯然面前這個假竟承覺得他是會畫的,庒靈止不知道如果這件事暴露,會產生怎么樣的后果,他只能回憶著在雙極大廈看到的陣紋,硬著頭皮往下畫。
雖然他對陣法不太熟悉,但也知道一個陣紋不會經由兩人之手,竟承這樣自然的讓他去接著畫,那“他”和假竟承的關系肯定非同一般,或許“他”真的是由這個假竟承養大的也說不定。
不過這個假竟承把他拉到這里來做什么?
庒靈止一邊思考,一邊斟酌著怎么下手。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順利,才沿著竟承留下的陣紋續上一鍵,這具身體便像是有肌肉記憶一般,將剩下的一點畫完。
“還行,有長進,比你師兄師姐畫得好。”竟承說道。
庒靈止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想了想,又問道:“師叔,在這里畫這個陣干什么?”
這個問題有點冒險,很可能他這具身體本身就知道這個陣法的緣由,但庒靈止不知道自己會在這里待多久,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試探試探。
果然竟承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思考面前這人被陰魂上身的可能性,但盯了幾秒,卻沒有察覺出端倪,好像庒靈止就真的是他帶大的那個“庒靈止”。
“你師祖不是說過么?”竟承說著,手上長劍也沒有停,“島上有仙丹,吃了能長生不老,所以吸引各種妖魔鬼怪,自然需要誅邪陣。”
“仙丹!?”庒靈止都不知道自己要先驚訝這世上真的有仙丹,還是要先驚訝仙丹真的能長生不老。
他并不懷疑竟承話里的真實性,畢竟能吸引這么多陰魂,那仙丹即便不能長生不老,也一定會有其它很重要的作用。
而且如果這里就是雙極大廈建立之前的樣子,地下藏了個仙丹,那么就能夠解釋幕后黑手為什么這么急切地想要找人破解陣法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假竟承的表情也要比師叔豐富許多,此時他臉上帶著明顯的疑惑,“我們方仙道一脈,煉點仙丹很奇怪嗎?”
“師叔,我……”庒靈止發現自己即便知道面前這個竟承是假的,但對這他這張臉,也很難編出借口來,除了那些細枝末節和師叔不一樣之外,面前這人簡直就是年輕版的師叔本人。
他還想再問為什么要把仙丹放在這島上,但看竟承的臉色,沒敢再做聲。
“罷了罷了,趕緊弄完回去。”竟承說著,加快了速度。
隨著最后一個陣紋的完成,竟承猛地將長劍插入地面,劍身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整個法陣開始發出淡淡的光芒,陣紋之間的光芒相互連接,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法陣。
他緩緩地站直身體,長劍依然插在地面上,劍柄上的光芒與陣紋相呼應,但發出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息。
“好了,我們回去吧。”竟承說道,朝庒靈止伸出手,“靈止,過來。”
庒靈止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回去是回哪?
第38章 糖糕 竟承一挑眉,說道:“我們當然睡……
竟承見他不進反退, 也有點惱火了起來,站直了身體,眉頭微蹙, 氣勢很是嚇人。
就在庒靈止以為他要扭頭就走時, 忽然感覺到自己后衣領被什么東西捏住, 他蹭地回頭,看見一扇黑亮的羽翅在自己頭頂扇動。
是師叔的那只鳥!
那鳥翅膀完全展開后足有一米長,一邊抓著庒靈止的衣領,一邊往竟承那邊飛,力氣大得嚇人。
而竟承則滿臉不愉地等著他被鳥拉過來后, 拽著他的手腕往小島邊緣走。隔著薄薄的衣料, 庒靈止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指的溫度。
“師叔, 師叔!”庒靈止掙扎了兩下, “我可以自己走!”
“庒靈止。”
竟承直接將庒靈止手中的長劍奪過來,而后虛虛一劃, 小島上的陣法破開一個能容納兩人出入的小洞, 島外迷蒙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
那只黑鳥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但竟承的手還圈在庒靈止手腕上,他慢悠悠地說:“照你這個走一步退三步的走法, 天黑都出不了島, 上船。”
湖面波光粼粼,偶爾有幾只水鳥掠過水面,留下一圈圈漣漪, 竟承口中的船靜靜停靠在湖邊。
這艘小木船的船身已經有些斑駁, 木質的紋在陰氣的侵蝕下顯得格外粗糙。船頭微微翹起,上面掛著一張破舊漁網,網眼間還夾雜著幾片干枯的水草。
看樣子應該是臨時找人借的船。
上船還是不上船?
庒靈止覺得他現在應該是身處某種能夠改變人感知的陣法, 卻不知道布陣人設下的陷阱在哪里,得到的線索太少,導致他完全想不出破解的方法。
不如放手一搏,先跟著這個假竟承走,到時候再找破綻。
庒靈止深吸了一口氣,往船那邊走去,竟承已經松開手,站在一旁等他上船。
這船太小了,人一踏上去便控制不住地往兩邊搖晃,庒靈止沒坐過這樣的船,好不容易穩住了船,還沒喘口氣,竟承又踩了上來。
船又開始晃,而庒靈止也跟著晃。
“師叔!”庒靈止差點要摔下去,一手扯著竟承的衣袖。
“坐下。”竟承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一旁。
庒靈止只覺得肩上一重,竟承拿著長劍的手搭在他肩上。劍體冷硬,而此時天氣炎熱,他身上的長袍輕薄,抵在身上著實不舒服。
他正想將竟承的手拿開,還沒等他動作,竟承便自己松了手,長劍劍柄順勢下滑進庒靈止懷中。
竟承道:“把劍拿好。”
庒靈止說:“哦。”
竟承在他對面坐下,那只黑色的鳥不知道又從哪里飛了出來,蹲在船頭,湖面沒有風,小木船卻自己往岸邊飄起來。
庒靈止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吹了一聲口哨,那鳥聞聲就從船頭飛了過來,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按照慣例,口哨之后,就該喂它吃的了,可庒靈止手里什么也沒有。
“別逗它。”竟承揮了揮手,那鳥又飛了回去,嘆氣道:“本來腦子就不好。”也不知道在說誰。
隨著距離岸邊越來越近,庒靈止的視線也逐漸清晰起來。他看到岸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只是,商販們都穿著粗布麻衣的古代裝扮,有的頭上還戴著斗笠,肩上挑著扁擔,扁擔兩端掛著各式各樣的貨物。
在看到自己和竟承身上的衣著時,庒靈止就對這里的時代有過猜想,但真正看到這一幕,他還是震驚居多。
直到船靠岸,竟承都沒有開過口,庒靈止也暫時沒有挑起話題的興趣。
岸邊有許多小商販,有的挑著新鮮的蔬菜和不知品種的果子,翠綠的葉子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有的商販則挑著一串串魚干,食物的味道和陽光的暖意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氣。
肚子叫了兩聲,庒靈止才注意到自己胃里空蕩蕩的,像是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一般,明明他進入負三層之前才吃過的。
竟承從袖袋里拿出拿出幾枚銅幣遞給庒靈止,他習慣性地想要拋起算一卦,卻聽竟承說:“拿去買兩個糖糕吃,等到了客棧再吃飯。”
“……”
庒靈止也不虧待自己,賣糖糕的鋪子在賣魚干的人旁邊,兩文錢一塊,竟承給了他四文,正好買兩塊。
那賣糖糕的老板正低著頭做事,見庒靈止來了,忙揚起笑容,“道長回來啦!要買糖糕么?這爐才剛出,還是熱的!”
庒靈止愣了下,沒想到糖糕老板會認得他,不過他平時確實比較喜歡吃甜食,難道他這具身體也一樣,經常來糖糕攤子上買吃的?
老板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長筷子輕輕翻動糖糕,讓它們均勻地受熱,散發出更加誘人的香氣。
“我這糖糕啊,是用上好的糯米粉和糖做的,外皮酥脆,內里軟糯,甜而不膩!”老板熱情地介紹著,他聲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嘗。
說得庒靈止確實有些心動。
旁邊買魚干的人忍不住插嘴道:“道長吃過那么多回,哪能不知道?老王那張嘴就是閑不住。”
庒靈止笑了笑,道:“那麻煩給我包兩塊。”
老板聽到庒靈止的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立刻拿起一塊干凈的油紙,熟練地夾起兩塊糖糕,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遞給庒靈止,“道長,給。”
庒靈止接過糖糕,身后一道陰影投來,遮住了頭頂的太陽,竟承的聲音從耳后傳來:“怎么還沒好?”
“剛包好。”庒靈止說著,將手中的油紙往上舉舉,給竟承看。
竟承點點頭,將目光移向糖糕攤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問道:“換新桌子了?”
那老板一愣,笑到:“是啊道長,官府不是發了告示,說下月初國師要來我們鎮上巡視,所有攤販必須整潔干凈,所有街坊大路小路也一點菜葉都不能有,就連泔水都不能放太久,怕氣味沖撞了貴人。”
國師?
庒靈止不清楚國師在這里面有沒有起什么重要作用,只能去看竟承的反應。
男人表情不多,只微微皺了皺眉,像是遇見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卻也沒有多糾結。
兩人和老板告別之后,庒靈止跟著竟承來到了一間半舊客棧,客棧老板見他們回來,也熱情得很,連忙迎了上來,吩咐小二去上菜。
庒靈止見竟承并沒有拒絕,便猜測應該是早就定好的菜色,只等兩人回來就可以直接吃。
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咬了一口糖糕,還是熱的,只微微甜,又軟又糯,雖比不上現代精致糕點,但也很不錯。
吃到一半,庒靈止想起這錢還是竟承給的,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也不好,便用筷子將自己吃過的夾出來,另一塊遞給竟承:“師叔,你要吃嗎?”
竟承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冷嘲道:“喲,你今天是怎么了?這么大方,竟然舍得給我分一塊。”
庒靈止呼吸一滯,心說你能不能不要頂著師叔的臉說情緒這么豐富的話,這很割裂啊!
“那你要嗎?”庒靈止問。
竟承眼里含著一點笑意,臉上表情不變,半晌道:“你自己吃吧。”
這么一會功夫,小二已經把菜給上齊了,打眼一看,全是庒靈止愛吃的,這不禁讓他懷疑假竟承是不是能讀人記憶,可要是能讀到他的記憶,怎么還能把師叔演出這么多破綻來。
“快吃,吃了洗漱休息,明天還要去島上。”竟承率先拿起碗筷。
庒靈止夾了一筷子菜,問道:“還要去?”
“那陣紋才畫了多大點地方,我們至少要在這里待一兩個月。”竟承說。
他吃飯速度很快,庒靈止才吃了沒多少,竟承便已經放下碗筷,掏出三枚銅幣,在桌上晃了個圈,銅幣向四周散開。
那三枚銅幣一共被竟承擲了十六次,庒靈止偷瞄了幾眼,次次都是兇卦,也不知道竟承在算什么。
到后面竟承不耐煩了,等庒靈止吃完飯,又把銅幣塞進他手里,“你來。”
庒靈止不明所以,“來什么?”
竟承垂眸看著他手中幾枚銅幣,黑長的睫毛遮住眸中情緒,說道:“算算那個國師。”
他一不知道國師長相,二不知道國師八字,僅憑國師這兩個字就讓他算,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前這個竟承太過相信他這具身體本身。
但看竟承的態度,庒靈止也不好拒絕,只好拿起銅幣往桌上扔,心里想著國師下個月要來鎮上的事。
他共擲了三次,第一次兩正一反,第二次都是反面,第三次兩正一反,為“水、雷屯”卦。
“屯”卦象征萬物出生時的艱難與混亂,水在雷上,雷動水涌,困難重重。
庒靈止眉頭緊鎖,這意味著國師的到來將伴隨著巨大的災難,可能鎮上的人們都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竟承沉聲道,他語速不快,聲音低沉,讓庒靈止一瞬間以為聽到了真師叔的聲音。
他知道竟承的意思,在“屯”卦中,也隱藏著一線生機,這生機雖然微弱,但并非毫無辦法。
庒靈止搖搖頭,他不該管這些事,他的目的只是找到這里的破綻,然后出去,回到自己的世界。
“先去休息吧。”竟承其身道。
庒靈止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房間,想著自己暴露的不對勁的地方已經夠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問道:“師叔,我住哪個房?”
竟承一挑眉,說道:“我們當然睡一個房。”
第39章 秋水 庒靈止覺得那油燈還是有效果的,……
“一個房?”庒靈止噌地站了起來。
竟承卻不再說話, 轉身上了樓,庒靈止只好跟在他后面一起上去。
木質樓梯被兩人踩得吱呀吱呀地響,側邊扶手雖然看著搖搖欲墜的破舊模樣, 卻很干凈, 沒有一絲灰塵, 看得出來客棧打掃得很勤。
兩人的房間是拐角處的最后一間,這樣的房間光線不足容易聚積陰氣,氣流不暢不利于陽氣的流動和陰氣的排出,且位置偏僻缺乏人氣,并不是個好選擇。
但竟承顯然不在意那么一點陰氣。
庒靈止隨他推開房門, 房間里放著一張小圓桌, 桌上擺著一碟點心和一疊黃符, 再往里是兩張床并排擺放在一起, 中間大約隔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竟然還有雙床房!庒靈止瞬間松了口氣。
離天黑還有一會,竟承端坐在圓桌旁, 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支朱筆, 在黃符紙上描畫。
庒靈止瞄了幾眼, 有些是竟還教過自己的,有些是沒教過的。但他不認識的那些符紙看起來并不像是隨意亂畫的, 庒靈止小心翼翼地研究了一會, 大概能看出原,但還是有些地方不是很解。
天色稍暗的時候,竟承點了油燈在桌上, 暖黃的燈光打過去, 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出一片陰影,下垂的睫毛將眼瞳遮了個完全。
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庒靈止沒這么想,頂多覺得面前的竟承看著比平日里要柔和那么一點點。
也不一定是燈的原因,面前的竟承比庒靈止印象中的師叔要年輕,棱角沒有那樣鋒利,表情沒有那么冷漠,有時候會笑,笑的時候眼睛也會微微彎起來。
竟承只是一個人在畫符,并沒有叫著庒靈止一起畫,等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筆,將畫好的符紙拿了出去。
庒靈止不知道他給了誰,反正回來時手里的符紙已經不見,反而多了一袋子丁零當啷的東西,聽動靜像是銅幣。
“看什么?師祖只給我們二十文錢。”竟承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是不畫符去賣,他們明天就要睡大街去了。
不過庒靈止想著剛才竟承畫的符,應該不止賣這么一袋子銅幣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臉上的疑惑太明顯,竟承開口道:“這邊都是窮苦人家,你收拾好了就去睡覺。”
庒靈止點點頭,又在在桌子旁坐了一會,等竟承選好了自己的床,他才過去另一張床。
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庒靈止也沒想到,自己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一晚上連夢都沒有做,第二天還是被竟承叫起來的。
天才蒙蒙亮,竟承帶著他吃過早餐,便往湖中小島去了,還是和昨天一樣,在那畫了一整天的陣紋,兩人沒有太多的交流。
庒靈止趁機在小島上逛了一圈,什么也沒發現。
等到傍晚時分,兩人才乘船回去,還是那只黑色的鳥坐在船頭。到了岸邊竟承又給了他四文錢去買糖糕,而后天黑之前畫一些庒靈止或認識,或不認識的符。
直到這樣過去十多天,庒靈止終于忍不住在竟承畫符的時候,請教了他幾個符篆的畫法,畢竟在這里無所事事這么久,什么也沒發現,還不如學點東西呢。
竟承說道:“這些之前教過你的。”
庒靈止噎了一下,“……是嗎?”
“拿個凳子過來在旁邊看著。”竟承說。
庒靈止自暴自棄道:“我這也不記得那也不記得,你就沒懷疑過我的身份?”
聞言,竟承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我教你十年,會認不出你來嗎?”
庒靈止覺得那油燈還是有效果的,燈火映照在竟承眼底,憑空生出無限溫柔。
“……那你再教教我吧,師叔。”庒靈止長嘆一口氣,坐到竟承身邊,專心致志地學起那些竟還還沒來得及教的符篆。
時間一晃而過,庒靈止坐在小船上,沒想到自己已經在這里待了快要一個月,別的不說,符篆和陣法方面的知識倒是學了不少。
島上那誅邪陣他已經學了個七七八八,除了誅邪陣之外,竟承說還要在其上疊加一些讓人迷失方向的陣法和攻擊性較強的陣法,最后還放了不少小紙人在上面。
庒靈止懷疑在雙極大廈死去又復活的保安,靠的就是這種小紙人,但應該不是竟承放的這幾個,畢竟不管是符篆還是小紙人,上面的靈力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黑鳥依舊在船頭,即便上當受騙多次,只要庒靈止吹口哨,它依舊會撲騰著翅膀飛過來,睜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等吃的。
竟承看到了也當沒看到,看著遠方,任由黑鳥飛來飛去。
“師叔,”庒靈止問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在現實世界,庒靈止也問過師叔那只黑鳥叫什么,但師叔說他也不知道,說它沒有名字。雖然他現在依舊不認為面前這個竟承是師叔,但還是有些好奇。
竟承看看黑鳥,說:“小黑。”
“……小黑?”庒靈止看了眼算得上英武不凡的黑鳥,有點難以置信它竟然叫這么樸素的名字。
竟承又不慌不忙道:“你小時候非要取的。”
“……”庒靈止開始思考這件事的真實性,他發現如果是在小時候詞匯量匱乏的年紀,那確實有可能取這么個名字。
“……小黑,小黑?”庒靈止試探性地叫了兩聲,那黑鳥卻不他,連頭也沒抬一下。
他又轉頭去看竟承,發現他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壓制不住的笑意,才恍然明白竟承是在逗他玩。
夭壽了,師叔竟然會開玩笑!
“師叔!”庒靈止氣憤地站起身,船只隨著他的動作晃蕩了幾下。
一個月的相處,讓他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小心翼翼,在他發現不管他露出多少破綻,都沒有危險發生時,便已經放平心態,準備慢慢等待轉機。
“好了好了。”竟承見快要到岸邊,也跟著站了起來,一伸手,那黑鳥便飛回了他手臂上,他輕聲說道:“它的名字確實是你想出來的,叫秋水。”
“秋水?”庒靈止想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給它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和這只全黑的鳥一點也不相配。
小船靠岸,秋水消失不見,竟承率先上岸,庒靈止跟在后面。
他今天照常去小攤那買兩塊糖糕,竟承和他一起去的,到了地方卻沒見到糖糕老板,庒靈止還以為是老板今天沒來。
不想旁邊那賣魚干的卻一臉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才小聲和庒靈止說:“唉,國師大人的仆從今天來了我們這,買了老王幾塊糖糕,沒一會,非說他那糖糕有問題,就帶了幾個人砸了老王的攤子,還把老王綁走了,這我們也不敢問啊。”
庒靈止聞言皺起了眉頭,明明昨天看見老板的時候,他臉上一點要倒霉的跡象也沒有啊。
“國師已經來了?”竟承問道。
“今天早上剛到的,比告示上早了好幾天,上頭幾位大人準備不及,可愁壞了。”賣魚干的說著,旁邊又來了客人,便做生意去了。
庒靈止之前一直沒有太關注國師的事,即便有卜算出的那一卦在,他也沒太放在心上,他畢竟不是這里的人,而且也并不覺得這里的事是真實發生的。
但是現在糖糕老板出事,他怎么說也在這吃了一個月的糖糕,有些于心不忍也是正常。
他拿著買糖糕的銅幣在手上拋了好幾下,但奇怪的是卦象雜亂無章,看不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不過有時候,看不出來信息,也是一種信息。至少能說明,對方也是玄門中人。
“想救他?”竟承問。
庒靈止搖搖頭,誰知道里面會有什么陷阱,就算救也是他自己去,沒道要拖著別人一起。
竟承卻一攬他的肩膀,把他往和客棧相反的方向帶,“有什么好怕的。”
這個月里,庒靈止每天三點一線,小島,糖糕小攤和客棧來回走,并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以至于竟承將他帶到官府門口的時候,他還愣了半天,想這是個什么地方。
兩人行動并沒有偷偷摸摸的,竟承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帶著他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卻沒有一個人看見。
這招也是竟還沒有教過他的,庒靈止默默記在心里,想著等回了客棧再詳細請教竟承。
也不知道竟承是怎么對官府那么熟悉的,帶著庒靈止輕輕松松就找到了暫時關押糖糕老板的位置。
老板看著半點事沒有,只是精神不太好,頭發亂糟糟地坐在牢房里發呆。
地牢里的光線太暗,庒靈止看不清老板的臉色,也沒法從他面相上看出他的情況,正想要出聲詢問老板的八字,又想起自己是在暗中行事,不由看向竟承。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庒靈止竟會向相信師叔一樣,相信這個假竟承。
他看到竟承搖了搖頭,好似是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示意兩人先出去再說。
還不等他們動作,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像是閑庭信步一般靠近。
庒靈止屏住呼吸,正要避讓開來,卻又聽見有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好像是……師叔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地往聲音處走了一步,身旁的竟承猛地拽住他的手腕。
“庒靈止,別去!過來!”
第40章 漏電 “庒道長!”阿顏眼中放光,“你……
庒靈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像是在無邊無際的深海里飄蕩。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絲光亮穿透眼皮,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睜開時, 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86床醒了。”一陣女聲在他身邊響起。
庒靈止轉頭看去,一個穿著護士裝的女孩站在床邊,手里拿著本子在寫著什么,見他看過來便放下了手里的動作。
“86床,咖啡過敏你還喝那么多?”護士皺眉問道。
庒靈止一愣, “什么過敏?”
“正常人喝了咖啡都會有提神的功效, 你喝了反犯困你就沒有想過為什么嗎?”護士說道, “不過像你這樣喝到昏過去的, 倒是少見。”
庒靈止不明所以,見自己身上還蓋著被子, 想要把被子掀開了下床, 卻發現手背上還打著點滴。
怎么回事?剛才他不是還和假竟承在牢房里嗎?這是又換場景了?
“你朋友過來看你了, 等點滴打完就可以辦出院手續,有事按呼叫鈴。”護士看著很忙, 又囑咐了幾句后, 便匆匆離開。
庒靈止看向護士提起的朋友,穿連衣長裙,扎側麻花辮的阿顏。
看來他應該是回正常世界了。
“庒道長, 你可算醒了。”阿顏剛才似乎在和誰發消息, 此時收起手機走了過來。
庒靈止開門見山地問:“發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會在這?”
他以前喝咖啡之后是會有點犯困,但并不嚴重,更不可能是因為咖啡才昏睡過去。而且醒了之后, 無論是師叔,還是師兄師姐,一個都不在,肯定是有別的問題。
“是秦安琳送你過來的。”阿顏在床沿處坐下,醫院的床比較高,她雙腳離地,一晃一晃的。
“秦安琳?”庒靈止更暈了,“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阿顏說:“雙極大廈是她的產業啊。當時你突然昏了過去,那里又黑,我和趙昊看不清楚你是怎么回事,只聽到你師叔……那個人是你師叔吧?”
“是。”
阿顏繼續說:“你師叔叫了你一聲,沒過一會我就看見你們那冒出亮光,等到能完全看清楚的時候,你師叔已經拿著一把冒著藍光的長劍,一劍就劈開了那個破陣法!”
庒靈止皺眉道:“那也應該是你們把我送到醫院啊,怎么會是秦安琳呢?”
“額,”阿顏尷尬地笑了下,“剛剛不是說了嘛,雙極大廈是秦安琳的產業。當時不知道是那個陣法威力太大,還是你師叔那一劍威力太大,反正負三層的天花板直接被劈碎了,掉了好幾輛車下來。”
庒靈止大驚:“沒人受傷吧?”
阿顏說:“萬幸沒有。而且那時候樓上的人都懷疑是大廈偷工減料導致的停車場塌陷,但誰也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庒靈止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庒道長!”阿顏眼中放光,“你師叔會漏電誒!我親眼看見一陣一陣的電流從他身上穿過,然后整棟樓,包括旁邊多福廣場的電路都短路了!”
“漏電?”
“對啊。”阿顏說,“不過只漏了一會,就自己走了,說先把你交給我們,等你醒了就告訴你,他和你師兄師姐回……回青,青……”
“青霄觀?”
“對對對,青霄觀,我老是忘記。”阿顏笑道:“后來秦安琳就過來了,那得談談賠償的事,我們和元辰道長一合計,這事大家都有責任,就平均分賬了,算上誤工費之類的,不多,每個人兩百萬。”
庒靈止眼前一黑,恨不得再暈過去。好在之前賺得不少,四百萬雖然肉疼,但也不是出不起。
喘了口氣,庒靈止又問:“h市惡鬼的事有解決嗎?”
“解決了,也沒解決。”阿顏似乎很苦惱要怎么解釋這個事情,思考了一會,說道:“這事最主要的就不是那幾只惡鬼。我聽趙昊和元辰說,是有寶物在負三層,有人想利用我們破開負三層的陣法趁機奪取寶物,那些惡鬼以前也是被那寶物吸引過來的,只不過惡鬼意識不深,只憑感覺飄蕩,飄過來就被困在陣中不能出去。”
“然后幕后黑手雖然破不開陣法,卻破開了個小角逃出去,那些惡鬼便也趁機逃了出去,才造成h市惡鬼頻發的現象。”
“那,你們有找到那件寶物嗎?”庒靈止問,不知道為什么,說起寶物,他便會想起假竟承跟他說的,島中央放著的長生不老仙丹。
阿顏搖頭,“我們到陣中心時,寶物已經不見了,只有個空盒子。哦,對了,盒子旁邊還有一把長劍,挺漂亮的,和你師叔手里那一把還很像呢!不過不到幾分鐘就化成了灰燼。還好我手快拍了照片,你要看嗎?”
聽著阿顏的描述,庒靈止心里一驚,點了點頭,單手撐著床板坐起來。
接過阿顏遞過來的手機,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負三層里很黑,但當時陣法已經被破,手電筒的光線足夠看清楚前面的路。
阿顏旁邊應該是有人用燈照著長劍和劍旁邊的盒子,那長劍銀白,赫然就是假竟承給他的那一把,而長劍旁邊的盒子被人打開,露出白色錦緞中間一點圓潤的凹陷,像是曾經放過一枚光彩奪目的珠子,或是丹藥。
庒靈止心里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確定那里面曾經就是一枚丹藥,只是盒子里的東西到底是被誰拿走了呢?是幕后黑手,還是他們幾人中的一個,或是和長劍一般,早就化為灰燼?
“行了行了。”阿顏收回手機,“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啊,我還得去找林瑜玩呢,娛樂圈可真是個好地方,好玩,真好玩。”
“我沒事。”庒靈止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正需要清靜一會,“你去忙你的吧,我一會自己出院就行。”
秦安琳給他安排的是個單人病房,阿顏出去時給他關上了門,隔絕了門外的動靜。
庒靈止躺了一會,在枕頭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接著先是給秦安琳發了消息,說自己過幾天給她把賠償款轉過去。
秦安琳并沒有客氣說不用之類的話,只說讓他先休息,等有空了再一起吃個飯。
怕是沒空了。庒靈止想著,他準備一出院就回青霄觀,竟承知道的事肯定比阿顏要多。
比如那個出現在他身后的,極其像師叔的聲音,和那個假竟承究竟是誰,阿顏提都沒提,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
他又給竟承和師兄師姐,甚至師父發了消息,只有師姐回了他的消息,其他人都如石沉大海。
爛桃花都走開!:師弟,回來再聊,記得交賠償款。
等庒靈止再發消息過去,清源只回了一句:很忙勿擾。
庒靈止只得暫時先不打擾他們,等回去之后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等點滴的時候,庒靈止也沒其他事干,刷了一會微博,看到今日熱搜,順手點了進去,才發現兩天前秦安琳和嚴明就已經離婚了,今天才有人爆出來。
庒靈止不關心這個,又退了出去,點開自己的相冊。
有段日子沒有抓鬼,手機相冊里沒幾只鬼,除了之前要找妹妹的女鬼和幾只小鬼以外,還有一只沒有被安置的鬼嬰。
地府公職人員還不一定會收鬼嬰呢。
庒靈止正要退出相冊時,又看見在最后面多了一張照片,點開之后卻發現是一團暖黃光團的圖片,看不出來是個什么東西。
他試探著在屏幕上畫了個圈,那光團笨拙地追著他的手指移動,一抖一抖地,似是在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