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死了 “別緊張,我是青霄觀的道士。”……
滿地森寒的白骨將幾人圍在中間, 琪琪躲在羅杰懷里瑟瑟發抖,牙齒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阿崔不比她好多少,腳底踩了塊骨頭, 瞬間臉上便涌上更多黑氣。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羅杰臉色慘白。
他們來無人區之前做過不少攻略, 但大多都是用于應對無人區里的野生猛獸和自然危機, 并沒有任何一篇帖子,告訴他們遇上非自然消息該做什么反應。
“別緊張,我是青霄觀的道士。”庒靈止手中還捏著黃符,這讓他的話多了幾分可信度,他又看向地上白骨, 說:“我剛才讓你們不要在這里逗留, 就是這個原因。”
羅杰還沒說話, 趙昊先往車那邊走去, “我先抱他去車上。”
“好。”庒靈止點點頭,目光掃過面前三人, “如你們所見, 如果我要害人, 你們是不會有機會察覺到的。”
庒靈止態度挺誠懇,如果他和竟承想離開, 就憑面前這三個人是攔不住的。
但看在這三人心地不壞, 而且知道一些關于喇嘛教的事,庒靈止不介意在這多待一會。
羅杰點點頭,沒有做聲。
面前青年面容看著很和善, 但他剛才露的那一手, 足以讓他們仨動都不敢動。
再者,青年身后的男人,雖然穿著一身景區批發藏袍, 但容顏冷峻,氣勢駭人,特別是一雙眼睛,漆黑幽深,在月色下仿佛深不見底。
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們剛才踩到地上這幾位了。”庒靈止勾起唇角,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親和力一些,“身上沾了些怨氣,我能幫你們清除怨氣。”
“你,你有什么要求?”羅杰身強體壯,遇事從不退縮,但對上這滿地突然出現的白骨,他還是有點硬氣不起來。
“我只是想知道,這位女士剛才說的,關于喇嘛教的事,警方是什么處結果?”庒靈止問。
“多的我也不知道。”琪琪從羅杰懷里鉆出來,盡量不去看地面上的白骨,“警察不會跟我們多說,但有個警察跟我們說,這邊總是有少女失蹤,他們查喇嘛教已經查了很久了,但每次都搜不到關鍵證據。我們打電話舉報救出來的少女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找到的失蹤人口。”
琪琪說著,有些沮喪,“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小姑娘到了警局之后,就一口否認自己是被迫的,說她和那些喇嘛都是正當關系,甚至愿意接受驗身,證明自己還是處女。”
庒靈止眼神一凜,沉聲道:“她被喇嘛控制了。”
“我們當時沒往這方面想,你這樣一說,確實很奇怪。”琪琪邊回憶邊說,“她就像是把警察和我們都當成了敵人一樣,可惜警方找不到喇嘛教的證據,沒法實施抓捕。”
其實有證據也不一定能行,擁有歡喜佛的密宗是這喇嘛教前身,手段又多又歹毒,不一定能抓到人。
還好這尊歡喜佛已經在他們手中,他不擔心喇嘛教還有更厲害的手段。
骨怨靈柩陣不是大白菜,能被放在這陣中加持的東西,絕對是教中頂級至寶。
而其它如同方思宇手上那串人骨手串之流的法器,與之相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我只知道這么多。”琪琪聲音都小了很多,還發著顫,“你,你能幫我們清除那個什么怨、怨氣嗎?”
即便不往下看,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下躺著那么多“好兄弟”的骨骸,三人就忍不住想狂奔著離開。
而且庒靈止不說還好,這樣一說,他們仿佛真的感覺有什么東西纏在自己身上一般。
庒靈止又拿了三張符出來,三人連他動作都沒看清,只見那符紙“咻”的一聲,朝他們飛去。
在碰到符紙的一瞬間,全身上下的壓迫感驟然消散,連同壓在心上的大石一塊給搬走。
不知道是不是琪琪的錯覺,她甚至覺得空氣都清新了很多。
“拿著符紙,你們要是還想在無人區,就一路往東走。要是不想待了,就連夜出去,不要停。”庒靈止囑咐道。
“好,好。”羅杰收好符紙,拉著琪琪趕忙上了車,回頭又問:“那這里怎么辦?”
這一點庒靈止也沒想到,這里怨氣太重,要是有人像他們三個一樣不小心闖進來,可要倒大霉。
但這樣龐大的怨氣,讓他和竟承再加上個趙昊一起消除怨氣,沒個數十年也消不完。
而且這要都是鬼魂還好說,他用手機一拍,交給鬼差了事,偏偏這只是怨氣。
“我們想辦法解決,你們先走吧。”庒靈止說。
羅杰和阿崔對視一眼,“那我們先走了,謝了兄弟!”
摩托車轟鳴聲逐漸遠去,空曠的無人區白骨堆只剩下了庒靈止和竟承兩人。
說實在的,就算過了這么長時間,和竟承單獨站在一起,庒靈止還是會有點尷尬。
顯然竟承一點也不尷尬,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庒靈止身上,似乎在問他怎么還不走。
“師叔,這些怨氣有辦法清除嗎?”庒靈止移開視線。
“只要陣完全被毀,怨氣便會隨之消散。”竟承說著,一手搭在庒靈止肩上,把他往車子那邊推,“先回去,明天再說。”
竟承的體溫依舊很燙,他的手側貼在庒靈止領口外的肌膚上,讓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么了?”竟承問。
竟承就在他身側,吐出的氣息和他的體溫一般灼熱,想起洞窟里的事情,脖子往上瞬間升溫。
“沒,沒什么。”庒靈止說著,快步往車上走。
林瑜被趙昊放在后座,幾人中只有趙昊會開車,竟承便坐在副駕,庒靈止在后排扶著林瑜。
車子再次開進鬼道,等到酒店里時,天都已經亮了。
幾人還沒從停車場出來,趙昊的手機便響了。
庒靈止扶著林瑜下車,看趙昊在另一邊接電話,臉上神色越來越凝重。
電話打了不到一分鐘,趙昊大步走過來,將林瑜接到自己手里抱起來。
“怎么了?”庒靈止問。
趙昊抿了抿唇,說:“元辰死了。”
“元辰死了!?”庒靈止沒壓住聲音,停車場內陣陣回聲。
竟承走在三人身后,一枚銅幣在手指間翻轉,“他的壽數還沒到。”
“嗯。”趙昊神情凝重,“說是被術法反噬而死。”
三人一陣沉默。
這樣的死因,庒靈止很難不將元辰的死和才被他們毀掉的洞窟聯系起來。
而且在雙極大廈負三層時,元辰就已經很可疑,此時他們前腳才破了歡喜佛的洞窟,后腳就傳來元辰的死訊,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懷疑。
可惜他們人還在藏區,沒法立刻去h市查看元辰的尸體。
除此之外,庒靈止還覺得這事巧合得有些過頭了,在沒有弄清楚真相前,不排除元辰和歡喜佛沒關系。
“算了,先上去給林瑜看看。”庒靈止說。
不愧是最好的酒店,林瑜的房間格外大。
趙昊一進去,便將什么東西踢到了沙發底下,庒靈止看到了一角,似乎是個小孩嗝屁袋的袋子。
“……”年輕人火氣真大。
“他手腕和腳踝上的金圈,都是密宗術法,摘下來等他休息好就能醒。”竟承看起來對這些很熟悉,“如果竟還在這,給他吃顆丹藥就行。”
這話聽著還有點像方仙道,趙昊之前一直覺得庒靈止說他們修方仙道是在唬人。
趙昊熟練地開始脫林瑜身上的衣服,脫到一半又想起來旁邊還有兩個人在,扯了張毯子蓋在了林瑜身上。
庒靈止自覺地找了個沙發坐下,“師叔,那白骨陣要怎么弄?”
身邊沙發墊微微下陷,竟承坐在了他旁邊,像一個巨大的熱源,房間溫度不高,讓庒靈止有點想要靠近。
“骨怨靈柩陣在正午時分怨氣最弱,它又是個還未成型的陣法,弱點明顯。”竟承說,“只要將最底下的陣眼挖出來,陣自然也就毀了。”
庒靈止粗略一算,最下面一層離地面足有二三十米的距離。
“那我們要怎么挖?等會去租個挖機?”庒靈止提議。
現在已經早上七點多,離十二點不到五個小時,如果要租挖機,時間還不一定夠,得今天約好,明天才能去無人區。
“不著急,明天再去,到時候再教你一招。”竟承說著,將手中銅幣往上一拋,直直落在庒靈止懷中,“念經去了。”
念經?
庒靈止差點忘了,師叔今天還沒念經呢。
不過他的招魂幡不是脫在劇組了么,帶回來了嗎?
正這樣想著,窗外傳來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庒靈止朝那邊看去。
“秋水!”
庒靈止連忙把窗戶打開,放秋水進來。
秋水一雙黑豆眼看著庒靈止一眨不眨,爪子上還抓著竟承的黑色西裝。
“師叔,給你。”庒靈止將西裝取了遞給竟承。
竟承沒有客氣,傍著窗戶的位置盤腿坐下。
晨光打在竟承身上,那藏袍似乎小了一些,露出了一部分精壯胸膛。
庒靈止立馬轉移視線,又看到趙昊將林瑜摟在懷里,用濕毛巾輕輕擦拭他的臉頰。
“……”
“如果要毀陣,勢必會遭到喇嘛教的阻攔。喇嘛教人數眾多,我們幾個人難以應付,如果要對付喇嘛教,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趙昊突然開口說:“可以去找藏傳佛教。”
第52章 小蕓 庒靈止嘆了口氣,道:“你姐姐已……
“藏傳佛教?”
在剛到藏區時, 導游曾簡單跟他說過,藏傳佛教好善樂施。從不知道多少年前開始,就和喇嘛教走了完全不一樣的路數。
比起把密宗糟粕一點不落全盤接收的喇嘛教, 藏傳佛教顯得要科學得多, 至少不會再用人骨做為法器, 也不會迷惑少女成為明妃。
“可是,我們并不認識佛教里的僧人。”不說有多熟了,就連能搭上話的人都沒有。
總不能上去就跟人說,嘿,咱們聯手搞死喇嘛教吧?
這倒是難住了趙昊, 他雖然認識幾個和尚, 但藏區宗教非常封閉, 根本不與其它城市的僧人聯系, 不好攀關系。
“藏傳佛教和喇嘛教長期處于競爭關系,如果我們上門去談, 應該沒問題。”趙昊說。
庒靈止想了想, 道:“我倒是覺得不必特意去聯系, 如果這倆宗教關系真的不好,只要喇嘛教出現頹勢, 藏傳佛教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趙昊道:“這倒也是。”
庒靈止又查看了一番林瑜的情況, 確定他沒什么事,等竟承念完經才一起回各自房間。
兩人房間都在更上一樓,正巧在電梯里撞見小林和孫一辰。
兩人不知去哪玩了一晚上才回來,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身后還背了個若隱若現的小姐姐。
小姐姐沒有惡意,只無意識地跟著人走,被庒靈止直接拍到了手機里。
幾人打過招呼分散的時候, 庒靈止又提醒他們這幾天盡量不要出門,外面不太安穩。
如果喇嘛教遭到大范圍絞滅,那些個喇嘛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到時候倒霉的還是普通人。
累了一晚上,庒靈止簡單洗漱過后,倒頭便睡了過去。
再起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林瑜在外面敲門。
庒靈止隨便扯了件衣服套上,柔軟的黑發被撥到耳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怎么樣?沒事吧?”庒靈止將門拉開,林瑜就站在外面。
林瑜今天看著要憔悴許多,也只隨意穿了件長袖t恤加外套,趙昊立在他身后,面無表情像塊背景板。
“趙昊都跟我說了,庒道長,謝謝你們。”林瑜笑著說,臉上還帶著一絲蒼白。
“這都是應該的。”庒靈止讓開一條道,讓兩人去屋里坐,“我以為我們應該能算是朋友了,不用計較這么多。”
庒靈止的房間沒有林瑜訂的大,三個成年男人坐在屋里顯得分外擁擠。
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庒靈止探頭一看,“師叔。”
得,更擠了。
庒靈止往旁邊坐了一點,給竟承讓出來一塊位置。
“其實我現在過來,是有件事想說。”林瑜說起話來,沒有平日那么有朝氣,確實是吃了苦頭的樣子。
庒靈止問:“什么事?”
林瑜說:“是關于方思宇的。”
“他怎么了?”庒靈止詫異道,難道林瑜出事和他有關。
“我在進帳篷之前,看到過方思宇,當時他手上的手串閃了一下,我還以為我看錯了。我醒了之后,趙昊又告訴我他的手串是人骨制成,所以我懷疑我被人帶走,和他有關。”提起方思宇,林瑜眉宇間滿是厭惡。
庒靈止沒有近距離觀察過那串手串,如果真跟手串有關,可能方思宇也不是刻意的,他根本就不覺得手串有問題。
而如果他是無意的,那么就是手串自主在挑人。雖然那洞窟已經被他們毀了,但不排除還有人會被傳到其它地方去。
“劇組有危險。”庒靈止站起身,“我們先過去看看,讓小林和孫一辰就待在酒店里,哪也不要去。”
幾人驅車到劇組民宿時,民宿門口停了兩輛警車。
庒靈止心里一個咯噔,難道又有人失蹤了?
他加快速度往劇組里走去,卻見里面一片哄鬧,大堆人圍在一起,將一老一少兩個僧人圈在中間。
看那兩個僧人的穿著,應該是藏傳佛教的和尚,不知道怎么會到這里來。
而他們面前,堆著的一地石片,正是普賢菩薩像的碎片。
“師父,石像里面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小僧人說,兩條眉毛像毛毛蟲一般,皺在了一起。
“無妨,歡喜佛妖窟已毀,那肉蓮花頂多也只能催人入夢罷了。”老僧人慈眉善目,往人群中一看,直直盯著方思宇。
“小友,可否將你的手串借我一觀?”老僧人說。
對著庒靈止還很硬氣的方思宇,在老僧人面前卻像只鵪鶉,乖乖地將手串遞給僧人。
也不知道老僧人之前是顯了什么申通,讓方思宇這樣聽話。
“師父,這串和這些是一樣的。”
小僧人從布袋子里拿出一大把手串,庒靈止雖離得遠,但能清楚地看到,那都是人骨制成的珠串。
小僧人對比了一下,便立馬將那些珠串收了回去。
“小友,這珠串為人骨所制,是那邪教的幫兇,專為害人而制。”老僧人說。
庒靈止說這是人骨,方思宇不聽,老僧人說,方思宇深信不疑,“那,那怎么辦啊?”
“怎么辦?”小僧人將那珠串拿在手中,沒注意到旁邊有人走了過來,“當然是交給我們祛除……”
話音還未落,他手中的珠串便被奪走。
“當然是交給我們統一銷毀。”一名穿著制服的女警察將手串收進密封袋里。
那女警察長的很清秀,皮膚略黑,雙眼明亮,不知道為何,庒靈止覺得她很是眼熟。
她天庭飽滿而地閣方圓,本應是福澤深厚之相。但眉宇間隱有離散紋,是早年失散之兆。耳蝸內卷,是有同胞之緣,但耳垂不豐,親情之緣薄如蟬翼,易遭分離。
早年與父母走失,走失前還有個同胞,長相又如此眼熟,這樣說來……
庒靈止陡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對比了一番,果然和小蕓長得很像!
小蕓之前拜托他不要把自己交給鬼差,就是想要找到自己走失的妹妹。
此時太陽還很烈,庒靈止戳了戳小蕓,她才探出頭來,只一眼,小蕓便愣住了。
庒靈止知道這事妥了,只等女警察一個人的時候,讓這一人一鬼見個面。
“唉你!”小僧人氣急,想要去搶,“是你們領導求著要我們幫忙的,你怎么還搶東西!”
女警察冷笑,“但是你們并沒有幫上忙,而且我看你們和那邪教也沒什么區別,整天裝神弄鬼,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庒靈止看了看手機里的小蕓,心想你姐姐現在就是只鬼。
“你!”小僧人被老僧人看著,揮了揮袖子,不再看她。
庒靈止拉著竟承往旁邊站,準備等人出去之后,再找女警察。
哪想段導隨著兩名警察從民宿內出來,看見了林瑜。
“小瑜!”段導立馬跑過來,“警察同志,這個就是我說的不舒服的那個演員,看這小臉,慘白慘白的。”
林瑜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不光吸引了警察,也讓那兩僧人看了過來。
老僧人先是在林瑜臉上看了一圈,又看向他身后的趙昊,最后將目光停留在庒靈止和竟承身上。
“幾位小友。”老僧人快步朝幾人走來,臉上帶著幾分莫名的熱絡,“你們可是已經去過歡喜佛像洞窟?”
“怎么可能啊師父,沒有人能從里面出來的!”小僧人一開始語氣篤定,多看了兩眼后,又疑惑起來,“……唉?可是他們身上怎么有歡喜佛的氣息?”
庒靈止沒有貿然回答,那女警察卻像是看不下去一般,一揮手,道:“撤,去下一家。”
手機里的小蕓急了,在相冊里瘋狂扭動,庒靈止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著急。
可小蕓只是個小鬼,控制力沒那么強,還是忍不住往外冒陰氣。
竟承見狀直接拿過庒靈止的手機,他小蕓的那點陰氣瞬間被覆蓋。
等女警察走出民宿,劇組的人都散了,庒靈止才跟上去。
林瑜被段導留下講話,門口女警察正準備上車,庒靈止趕緊拉著竟承過去。
“等一下,等一下!”庒靈止攔下女警察,“警察同志,你姐姐在找你。”
“我?”女警察皺眉道,“你認錯人了吧,我沒有姐姐。”
庒靈止笑道:“你走失之前是有個姐姐的,那時候也有六七歲了,你應該有點印象。”
“你調查我?”女警察變了臉色,看了看長相俊秀的庒靈止,又看了看他身后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竟承,和身邊兩個警察交換了眼色。
“不是的,你誤會了。是你姐姐拜托我過來的,也是她提供的走失時間。”庒靈止說。
女警察冷笑,“我身為警察,自己都沒查出來我的身世,你憑什么確定就是我?”
“如果你見過你姐姐的臉,你就不會懷疑了。”庒靈止說。
雖然女警察皮膚比小蕓要黑很多,但不管是五官還是臉型,都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親緣。
女警察身邊的兩個警察已經做好了防備姿勢,女警察冷冷開口:“那你讓她自己來見我,如果不能來,請你們也不要耽誤我們工作。”
見肯定是要見的,但只能和女警察單獨見,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合適。
庒靈止嘆了口氣,道:“你姐姐已經去世了。”
第53章 紙人 “師叔,以后能不能不要這樣教我……
“去世了?”女警察尾音上揚, 臉上表情變換了一瞬,正色道:“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再以莫須有的說辭耽誤我們的工作。”
左右她沒看到小蕓, 是不會相信庒靈止的話的。
女警察對小時候的印象并不深刻, 她被現在的父母從孤兒院領養出來, 對于走失之前的記憶所剩無幾,只隱約記得她確實有個姐姐。
這事她小的時候和養父母說過,但沒人在意,僅憑一個沒有任何特征,只存在于記憶中的姐姐, 要找到親生父母何其困難。
久而久之, 女警察也便歇了尋親的心思, 反正她現在過得挺好的。
庒靈止摸了摸手機里躁動不安的小蕓, 又見女警察油鹽不進,只好再拿出一張符紙折成三角形, 以此作為媒介, 只要女警察將符紙帶在身邊, 小蕓便能入夢。
“這是你姐姐托我帶給你的,你務必要收好。”庒靈止將黃符遞給女警察。
女警察抿了抿唇, 本來不想收的, 但不知為何,看著庒靈止的臉,她還是收下了。
以她和騙子罪犯周旋多年的經驗來看, 庒靈止不像是個壞人, 而且就憑他那張臉,與其當個騙子,不如去娛樂圈當花瓶來錢快。
“謝謝你, 不過我們確實很忙,不能再跟你多聊了。”女警察說道。
女警察和其中一個警察上了前面的車,那兩個僧人則和另一個警察上了第二輛車。
“對了,你們這一路不要往水邊開,遇水要馬上往西走。”庒靈止看著幾人頭頂一片黑灰,想著畢竟是小蕓的姐姐,還是多囑咐了一句。
只是信不信,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總歸不會出人命。
“小萍,你還真信他說的啊?”年輕警察一邊開車,一邊和被叫做小萍的女警察說話。
小萍將三角形的符紙拿在手中把玩,“這片區域沒有湖泊,也沒有溝渠,不用把他的話當真。”
年輕警察撇撇嘴,誰會把這種沒頭沒尾的話放在心上。
車子開了不到二十分鐘,窗外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
“奇了怪了,今天天氣預報報的明明是大晴天,怎么突然下起雨來了?”年輕警察打開雨刮器。
小萍皺著眉沒說話,過了一會突然坐直了身體,“你看前面,是不是喇嘛教僧人?”
一個戴著涼帽穿著僧袍的喇嘛站在墻角處,年輕警察踩著油門前去,拐了個彎卻不見了那喇嘛。
“通知小義繞后追捕,我們繼續搜查。”小萍說。
年輕警察一邊開車一邊朝著對講機說話,卻發現怎么都沒辦法鏈接上其它對講機。
小萍也發現了這情況,她第一時間看向后視鏡,原本應該跟在他們后面的車子消失無蹤。
窗外的雨還在下,在玻璃車窗上濺起水花,道路兩旁的人不知什么時候都躲到屋里去了,整條街道上就他們一輛車在行駛。
“小萍……”年輕警察有點慌了,這場雨來得突然又詭異,剛才路兩旁還那么多人呢,怎么眨眼間就都不見了呢。
小萍捏著手里的黃符,想起剛才庒靈止說的話,遇水往西邊走……
雨水也算是水吧?
“不行,小萍,車停不下來了!”年輕警察額角汗都急出來了。
小萍當機立斷,道:“往西邊開!”
年輕警察當即打了方向盤,說來奇怪,剛才怎么都停不下來的車,轉個彎,開出去不到十米便慢慢減了速。
街道人群再次出現在兩人眼中,小萍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黃符放在襯衣口袋里。
這邊庒靈止和小蕓溝通好入夢的程序后,便拉著竟承打了個車,去了布達拉宮。
索性喇嘛教有藏傳佛教和警方聯手,不需要他們出力,只等明天正午再回一趟羌塘無人區,把陣給毀了就行。
現在沒事,來了一趟藏區,總要去其他地方玩玩才好。
可惜到了地方,才想起來竟承沒有身份證,工作人員不讓進。
庒靈止只好和竟承去旁邊一些景區逛逛,拍了不少照片傳到師門群組里。
竟還發了個鼓掌的表情包,清正和清源好像還在忙,沒有回應。
等到第二天一早,庒靈止便去租了一輛電動車,和竟承兩個人走鬼道去無人區。
林瑜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身上又還有拍攝的任務,便沒有一起過來,林瑜不過來,趙昊自然也就不會跟著。
沒有了司機,庒靈止只得騎著電動車載竟承。
很難想象,一米九多的師叔坐在電動車后座上的畫面,庒靈止連頭都沒敢回,怕自己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鬼道里很黑,視覺幾乎不起作用,這導致庒靈止的聽覺和觸感異常清晰。
竟承的胸膛貼著他的后背起伏,即使隔著衣服,他也能感受到肌肉柔韌的觸感。
真奇怪……
庒靈止往前坐了一點,和竟承保持一點距離。
倒霉的是,這電動車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老舊,騎到一半便開始瘋狂掉電,直到徹底停下。
庒靈止傻了眼,剩下的路不會玩靠腳走吧?
“下來。”竟承說。
“師叔,你是有法子了嗎?”庒靈止對竟承的能力抱有極大的期待。
“嗯,和之前你在我的執念里學過的差不多,以紙人為媒介引入鬼魂供吾驅使。”竟承說著,視黑夜如白晝一般,精準的從庒靈止口袋里拿出一張黃符。
他本想直接折出紙人作為示范,又想起鬼道內太黑,庒靈止根本看不見,便從背后握住庒靈止的兩只手,親自教他怎樣折這紙人。
庒靈止呼吸一滯,感受到身后男人灼熱的體溫,這樣近的距離總是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歡喜佛窟的事。
在這樣的狀態下,庒靈止根本聽不進去竟承交了什么,但好在折紙人的方法和竟承執念教的紙人差不多,兩三下便成了型。
“再折三只紙人。”竟承松開庒靈止,將折好的紙人至于掌心,又從西服外套上引出一縷怨魂。
怨魂似乎沒有靈智,只跟著竟承的手指一路鉆進小紙人中,小紙人閃了一下金光,而后蹭蹭跳跳地竄到電動車前輪處。
庒靈止又拿出三張符紙,乖乖折著小紙人,猶豫半天開口道:“師叔,以后能不能不要這樣教我,離得太近了。”
倒不是庒靈止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或是怎樣,只是他心里隱約覺得,自己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剛才師叔靠近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第54章 挖機 竟承垂眸,道:“手伸出來。”……
折出來的四個小紙人兩兩成對, 前后站在電動車輪下方。
竟承讓庒靈止坐上去的時候,他還有些不忍心。
小紙人朝他勾勾手,表示問題不大。
“師叔, 你也要上來嗎?”庒靈止很擔心四個小紙人能不能抬得起兩個人加一輛電動車。
竟承擺擺手, 等庒靈止坐上去之后, 一手掐訣,小紙人上黑霧涌動,電動車隨即“嗖”地竄了出去。
“啊!怎么這么快!!”庒靈止兩手握著車把,額前的頭發和衣擺被吹得翻飛。
他艱難轉頭去看竟承,卻沒有望見人影, 等到了鬼道出口時, 才見到竟承早已在那等待多時。
竟承如驗收成果一般, 將四個小紙人收回掌心, 黑霧逐漸褪去,竟承將小紙人塞進庒靈止衣兜里。
“還行, 下次趕路可以用它們。”竟承語調平平, 完全不覺得自己給了個多稀奇的東西到庒靈止兜里。
在玄學交流會的時候, 那么多玄學大師在場,庒靈止都沒見過幾個能有這個能力的, 就連那兩個木偶, 這都要靠幻術加成,只要觸碰就會瞬間化為木頭。
而這四個小紙人卻不同,能搬運比自身大上這么多的物體。
“紙人中有無法投胎的冤魂, 平日以香燭供養即可。”竟承說。
庒靈止興致極高, 捧著其中一只小紙人愛不釋手,“哦!”
小紙人配合地在他手上轉了個圈,庒靈止又想起手機里那只沒有鬼差肯收的鬼嬰。
死于極陰之時的嬰兒和夭折于難產的嬰兒, 在投胎之前都會先墮入血湖受苦,洗清身上的怨氣。
但這只鬼嬰被那道士抓來煉小鬼,鬼差不會收一只小鬼,人類種下的因,必須要人類了解,不歸地府管。
“師叔,我能把鬼嬰放到小紙人里嗎?”如果可以,那他能操縱鬼嬰多做善事,積累福報,洗清怨氣和助紂為虐欠下的業債。
竟承略一思索,道:“可以。”
鬼嬰才夭折就被那道士給擄走,又立馬封存在秦安琳的肚子里,做過最壞的事便是把秦安琳嚇昏過去,還讓嚴明摔了個頭破血流。
順利的話,應該過不久就能送去投胎。
得到竟承的肯定,庒靈止立刻按照之前的方法折出一只小紙人,將鬼嬰從手機中渡進紙人身上。
鬼嬰小紙人伸了個懶腰,身上冒出一股黑氣,左右看了看,還沒來得及做更多反應,便被庒靈止雙手一合,揣進兜里。
“有人來了。”庒靈止看向遠處逐漸向這邊靠近的黑點,在電動車上貼了張障眼符。
開電動車來無人區深處,有點奇怪過頭了。
對面來的是個車隊,打頭的是一輛越野,后面跟著幾輛摩托,最后面是一輛挖機。
來勢洶洶,目的明顯。
越野車停在庒靈止不遠處,率先下來的是女警察小萍,緊接著是那個老僧人,小僧人則是一臉興奮地從摩托車上蹦了下來。
庒靈止見小萍往這邊張望了幾眼,而后往他們這邊走來,身后還跟著那兩個僧人,其余的人留在原地沒動。
“是你們!”小萍看清庒靈止后,捏緊了手心的東西,小跑了過來,
老僧人老胳膊老腿跑不動,小僧人只能在后面攙著他。
“你,請問您怎么稱呼?”小萍難掩自己的激動,將三角符紙雙手捧在掌心,符紙上的朱砂印記已經褪色,“這個,這個是真的……”
庒靈止見昨天還很高冷的女警察,今天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便明白小蕓應該是已經同她見過面了。
“我叫庒靈止,是青霄觀的道士。”庒靈止說,“這是我師叔,道號竟承。”
“庒道長,竟承道長。”小萍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口便請求道:“可以再讓我見姐姐一面嗎?”
庒靈止面露難色。
小萍立馬說道:“我可以給錢,十萬以內都行。”
這是她工作幾年來一半的存款,不多,但對普通人來說也不是小數目。
“這不是錢的問題……”
“小萍警官,不能給錢!”老僧人終于追了上來,氣喘吁吁道:“他們都、都、都是騙子!”
小萍眉頭一皺,道:“大師,上頭的人相信你,讓你協助我們工作,所以我不干預你對我們在工作上的指導,但也請你不要干預我的個人生活與決定。”
“不是,小萍警官啊,他們這種騙術我見得多了,什么人有真功德,什么是假道士假和尚,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老僧人說這話時,眼睛看著的是竟承。
庒靈止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竟承……身上的西裝。是了,師叔身上全是陰氣,半懂不懂的難免起疑。
“警官,”庒靈止叫住要和老僧人爭辯的小萍,說道:“不是給不給錢的問題,是小蕓不愿意再見你。”
小萍愣住,“為什么?”
“人鬼殊途,她只是想確定你過得好不好,既然再沒什么留戀,過段時間就投胎去了。”庒靈止解釋道,“你和鬼魂糾葛越多,身上陰氣就會越重,對陽間人不好。”
“小萍道長,不要信他的,他現在雖然不收錢,但肯定是,肯定是……”老僧人說著忘了接下來的話,看向小僧人。
小僧人脫口而出:“他們這肯定是放長線釣大魚!”
“……”小萍無語道:“我有沒有被騙我自己心里清楚。”
老僧人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讓庒靈止感覺自己和竟承像是影視劇里的反派。
老僧人轉移目標,對庒靈止說:“你們來這干什么?”
“對了,”小萍接話道:“庒道長,你們怎么到這邊來了?”
這地方可不好找,他們跟著兩個和尚前前后后繞了好久才找到這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也不知道下面藏了什么,上頭竟然還派了一輛挖機過來。
庒靈止有些好笑,說道:“這位大師為什么來,我就為什么來,這么重的怨氣,入了行的都能看見。”
至于為什么到現在才有人敢到這來動土,大抵是因為歡喜佛窟被銷毀之前,找過來的人都變成了白骨的一部分。
“呵,那你們算盤可就打錯了。”老僧人說,“底下不管有什么至寶,也與你們無關,我現在是為公家辦事,你們搶不走的。”
小萍似乎是習慣了皺眉,眉心的紋路并沒有平復,看著兩手空空并沒有帶工具的庒靈止,再看看他們自己身后的挖機,說道:“確實是這樣的,兩位道長,我很謝謝你們能讓我見到姐姐,但這下面的東西不能讓給你們。”
“沒關系,不用讓。”庒靈止笑說,各憑本事罷了。
不說他需不需要他們讓,單就那個兩個僧人能不能讓挖機順利開進怨氣叢生的白骨堆,就還是個問題。
小萍帶著兩個僧人回到了挖機旁邊,僧人正往那挖機上涂抹著什么,又給了司機一個轉經筒和一串珠子。
那珠串和人骨手串不同,太遠了庒靈止看得不太清楚,只看得出上面沒有怨氣或者陰氣。
也不知道那兩個僧人能不能看到白骨,只見那挖機慢慢悠悠的從一堆白骨中的小路上開了出去,邊邊角角上難免壓倒了一些骨頭,但那一點怨氣沒能進司機的身。
只有機器偶爾發出奇怪的聲響,嚇得司機一抖。
“師叔?”庒靈止看向竟承。
竟承垂眸,道:“手伸出來。”
庒靈止乖乖伸手,掌心朝上,任由竟承指尖在他手心描畫。
“這是控制紙人的符篆,你試試。”竟承說。
前面挖機開到一半,還沒到正中間便停了下來,似乎遇到了什么故障,白骨圈外的技術人員跑了過去,正在檢查。
庒靈止背對著他們,從口袋里拿出那五個小紙人,手上學著竟承剛才的動作掐訣畫符。
一絲金光閃過,幾個小紙人似是和庒靈止心意相通,蹦蹦跳跳地從他手上跳了下去。
“他們這么小,真的能挖嗎?”庒靈止小聲說道,雖然剛才已經被四個小紙人抬了一路,但此時將他們和那巨大的白骨堆比起來,還是有些離譜了。
似乎是為了證明給庒靈止看,那只鬼嬰小紙人帶隊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另外四只一起往白骨堆邊小跑而去。
紙片蘿卜似的小腿整齊劃一地邁動,一溜煙地竄到了白骨堆最外圍,而后環繞成了一個小圈。
五個小紙人紛紛彎下腰,幾只紙片手臂開始吭哧吭哧地挖起地來。
說來奇怪,明明看著一撕就要破的紙片手臂,竟然能輕易將地面挖開,就連下面的一些石頭也不例外。
大石頭被從中間破開,小石頭則直接被丟了出來。
僧人那邊的挖機已經被修好,技術人員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坐上了挖機,以免有什么情況又要跑過來。
確實如他所料,那臺挖機又停了下來。
技術人員從挖機上下來,鉆進去修了許久,車子也沒再開起來。
又等了一會,那人從車底出來,超圈外招了招手,小萍又派了兩個技術人員一起進去修。
她本來也想過去看看,明明前面是一片空曠,那兩個僧人卻堅決不讓她進去。
“司機的珠子看起來,要裂了。”庒靈止說。
第55章 余孽 竟承臉色沉黑,身上浮現出和上次……
遠處老僧人小聲和小僧人說著話, 表從一開始的泰然自若到現在局促不安。
小萍見他們的表情,心中漸漸有了不好的猜想,但挖機此時已經又開動了起來, 她便沒有即刻兩人叫回來。
天空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陰沉起來, 原本高掛的太陽被烏云遮住, 有股大雨將至的味道,只抬頭看一眼,都讓人感到壓抑。
庒靈止此時沒時間去關注他們一行人,五個小紙人已經鉆到深處,需要他去操縱著, 該要往哪處去挖。
越往深處去, 白骨上的怨氣便越深。
庒靈止和小紙人心意相通,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層白骨圈的不同。
在地面上的這層白骨竟然還是最完整的, 仔細找找還能拼湊出一整具完整的尸骨,而每往下一層, 骨頭便會比上一層更加散亂。
直到最后一層, 庒靈止連一根完好無損的骨頭也找不見。
這些尸骨生前不知是遭受了什么折磨, 導致全身骨骼寸斷,卻又不知是什么原因, 沒能生出一絲怨氣。
庒靈止操縱著紙人往白骨圈中間挖。
五個小紙人挖出的通道明明應該是一片漆黑, 卻從白骨圈的中心處往外照射出一絲金光,那金光透過沙土層穿過來。
庒靈止讓小紙人加快速度,可越往中間挖, 小紙人挖得越是艱難。
“砰!”巨大的聲響從挖機那邊傳來。
“那邊怎么了?”庒靈止猛地回神, 讓小紙人繼續挖著。
“撞到鬼了。”竟承像是在說笑話。
那輛大挖機又停在了路上,小萍拿著對講機說了幾句,發現沒有信號, 說的話根本傳不到那邊。
這次小萍沒有聽老僧人的勸告,帶了兩個人往挖機那邊走,準備先把人帶回來再說。
之前她是怎么都不會信這些邪乎的事,但經過庒靈止的那張符,讓她不得不開始往這方面考慮。
人是她帶過來的,也得由她帶回去。
警察身上自帶著一股正氣,尋常不會受到怨氣侵蝕,三個警察順利到達挖機旁邊。
說來奇怪,等小萍和另外兩個警察上了挖機后,之前怎么都開不動的機器,突然又好了起來,轟隆轟隆地往前緩慢移動。
想起領導的命令,原本準備掉頭回去的小萍,咬咬牙,決定還是再往前開一段試試。
離老僧人說的位置已經不到一百米,如果中途挖機再出故障,那他們就直接回去。
這邊庒靈止的五個小紙人也快到達中心,耀眼的讓庒靈止感受不清周圍的物體,但想來這里也只有大片的碎白骨。
小紙人挖得越來越吃力,地面上的挖機來得也越來越慢。
挖機比小紙人要先一步到達中心。
在到了指定位置后,小萍心里沒有絲毫放松,對講機和手機依舊沒有信號,她沒法聯系到老僧人,只好按照之前的計劃,讓司機開始往下挖。
巨大的機械臂被操縱著抬起,又緩緩落下,在即將到達地面的時候,異象抖生。
“轟隆”一聲,整個挖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往側面撞去,整個機身被撞倒在地。
駕駛室里的幾人跟著摔下來,小萍立馬爬起來,聯合著另外兩個警察將司機和技術人員從車里拉出來。
小萍將幾人護在身后,習慣性地掏槍對外。
“有人在使壞!”庒靈止肯定道。
這些怨氣沒有目的也不知道團結協作,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能力將挖機掀翻。
現在有能力且有由阻止他們挖出陣核,只有喇嘛教的余孽。
竟承在他身后隨意拋了三枚銅幣,三枚銅錢呈現出“震”卦之象,上動下靜,象征著雷動于地之下。
庒靈止道:“震為雷,為動,為東方之卦,但在師叔你的卦中,震卦位于西方,此乃反其道而行之,故敵人非在東方,而是在西方不遠處。”
竟承接著他的話說:“震來虩虩,后笑言啞啞,吉。”
這意味著初始之時,敵人如雷聲般突然而至,令人驚恐,但最終將轉為笑語,
庒靈止笑道:“我猜讓那個喇嘛淪為笑柄的人應該是我。”
那邊兩個僧人已經手足無措,他們手中的佛珠并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庒靈止一邊操縱著小紙人繼續挖,一邊和竟承往小萍那邊趕去。
竟承又折了兩只小紙人,有紙人的幫助,兩人的速度比小萍他們快得多。
警察和司機技術人員一起共有六個人,三個警察在外面守著,三個普通人則背靠挖機。
免對未知的恐懼,小萍臉上慘白,手腳冰涼,臉上的汗卻止不住地下落。
“小萍警官,怎、怎么辦啊?!”司機聲音顫抖,扶著車輪站都站不直。
周圍黑影繚繞,小萍沒有會司機,她全神貫注地搜尋著周圍的一切異樣,警惕未知危險下一次的攻擊。
“注意西南方向。”小萍沉聲說道。
另外兩個警察也朝那邊看去,周圍的黑影漸漸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沒有具體的五官和性別,看起來格外瘆人。
小萍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懼,率先朝那怪物開了幾槍。
槍聲一響,另外兩個警察也反應過來,跟著朝那邊開槍。
可是沒有用,子彈穿過黑影,射在地面上,驚起一片沙粒。
“啊!救,救命啊!”司機和技術人員受不了了,連腿也不抖了,瘋狂想要爬上側翻的挖機。
三個警察沒遇上過這種情況,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快速地往后退到司機身邊。
就在這時,小萍看見黑影后方出現兩道身影,站在前面的那人身姿挺拔,面容清秀,眉間一點紅痣。
是庒道長!
庒靈止手中捏著一張黃符,快速掐訣,符紙頂端燃起火焰。
“天清地靈,陰陽分明。吾奉三清,敕令鬼神。怨氣所聚,速速退散。”庒靈止聲音不大,卻能穿透黑影,直達小萍耳邊。
咒語念畢,庒靈止猛地將符紙向怨氣最濃的地方一擲。符紙在空中燃燒起來,化為一道金色的光束,直沖怨氣而去。
怨氣如同被利刃切割,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開始劇烈地翻滾和掙扎。金色的光束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將怨氣牢牢地壓制。
庒靈止再次結印,口中念念有詞,符紙與靈氣形成了一道強大的氣場。怨氣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變得稀薄,瞬間被擊潰,又變回散漫無形的狀態。
“庒道長!”小萍難掩心中激動,將手中的槍收起來,又扶著司機從挖機上下來。
“你們沒事吧?”庒靈止問。
其實不用他們回答,只從面相上來看,幾人額頭上的黑氣已經所剩無幾,回去最多感冒一場,不礙事。
“沒事,沒事。”小萍面露感激,“還好庒道長你們來了。”
與此同時,司機手上的珠串碎裂,叮叮當當地往下落,司機手忙腳亂地想要抓住,卻無濟于事,一顆都沒剩地掉在地上。
原本光澤圓潤的珠子,此時看著竟快要和碳一般黑,中心還透著一點紅,嚇司機一條。
“這是怎么回事?”小萍是親眼看著老僧人給司機戴的珠串。
庒靈止蹲下身捻起一顆,說:“這珠子幫你們擋了太多怨氣,現在已經被怨氣占滿。”
“那……”小萍請求道:“那能麻煩庒道長送我們出去嗎?”
“不行。”庒靈止說:“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幾張符,足夠讓你們平安離開。”
“謝謝庒道長!”小萍欣喜道。
那司機還是害怕,想讓庒靈止親自護送他們,卻被小萍給攔住了。
“庒道長,能給我個你的電話嗎?”小萍拿出手機,現在沒有信號,她只能先點開備忘錄,“之后可能還有我姐姐的事情要麻煩你,我會付報酬的!”
“好。”庒靈止說。
司機戰戰兢兢的將庒靈止給的符紙捏在手心,帶著幾個人往白骨圈外開。
他看不見白骨,也不知道挖機是碾著白骨出去的。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那幾張符紙足夠保護他們不受怨氣干擾。
等一行人出了白骨圈,庒靈止才收回視線,將目光移向西邊。
那里的白骨堆隆起一塊,像是藏了個人,原本潔白的骨骸漸漸被染紅。
“操縱怨氣不成,那人已經被反噬。”庒靈止說。
“命不久矣。”竟承負手而立,“紙人挖到那里了?”
“已經快要碰到了。”庒靈止閉上眼睛感受。
只差一點了,小紙人甚至已經能看到那發光體的位置。
鬼嬰小紙人刨開最后一捧土,一顆不甚圓潤地珠子映在庒靈止的腦海中,珠子本身是白色的,但周身裹著一團金色光團。
這光團看著極為眼熟,庒靈止微微皺眉,這是……
這不是和師叔的執念長一個樣嗎!
光團上散發的金色光芒順著鬼嬰小紙人,一路攀行至庒靈止腦海,庒靈止正要切斷感應,但已經來不及。
他眼前一黑,心想完了,估計又要被拉進回憶里。
卻沒想到身后的竟承早已警覺起來,他兩指點住庒靈止眉心,那金色的光源源不斷從他眉心被扯出,竄進竟承身體內。
竟承臉色沉黑,身上浮現出和上次一般的金色紋路,“同樣的坑,還要摔兩次。”
“師叔。”隨著光團被吸走,庒靈止腦中恢復清明。
第56章 紅痣 “我不該忘記的,靈止,不止是親……
竟承的皮膚已經恢復到原本模樣, 只是幽黑的眼底還透著金芒,眉頭緊皺,像是有什么難以承受的事情。
地下的東西還沒拿出來, 庒靈止只得先操控著小紙人將那不知道什么材質的東西挖出來。
比起挖坑, 小紙人抱著珠子出來的速度飛快, 不到五分鐘,鬼嬰小紙人便抱著那顆形似珠子的物體從地洞里爬了出來。
庒靈止蹲下身讓它們爬到自己手上,而后將之前準備好的紙元寶燒了給五個小紙人吃,吃完才將它們再次放回口袋里。
而那顆珠子還留在庒靈止手心。
這顆珠子的形狀,和方思宇那串人骨手串上的骨珠有點像, 但顏色太白了, 比地上的白骨還要白, 且透著瑩潤的光澤, 讓庒靈止拿不準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用指腹捏起那顆珠子,對著被烏云半遮擋住的太陽觀察。
無論怎么看, 這珠子的材質都酷似人骨。
沙沙的聲音, 在耳邊響起。
庒靈止將目光從珠子上移開, 地面上的白骨堆正一點一點的化為齏粉,風輕輕吹過, 骨粉如煙似霧, 場面極其震撼。
之前鋪天蓋地的怨氣,隨著這顆珠子被挖出來,而消散在空氣中。
陣法沒有了陣眼陣核, 這些白骨根本留不住, 怨氣也隨之飄遠。
“走了。”竟承的聲音從他身側傳來。
“師叔,你沒事吧?”庒靈止這才發現竟承眼中的金芒已經顯示,取而代之的, 是比起以前更加讓庒靈止難以捉摸的情緒。
他才看過去的時候,似乎在竟承眼中看到了一絲痛苦和緬懷,庒靈止不確定是不是因為竟承吸收的那絲執念里的記憶引起的。
竟承的眼眸很快便變得古井無波,不是古板呆滯,而是沉靜到讓庒靈止感覺無論遇上多大的事,在竟承這里都不算事。
“又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竟承說。
“什么事?”庒靈止來了興趣,能讓竟承感覺有趣的事情可不多。
竟承的目光從庒靈止的頭頂,打量到腳尖,唇邊勾起一抹笑,避而不答道:“回去。”
“唉?”庒靈止趕緊跟上,“到底什么事啊師叔?”
竟承不說,揭開了電動車上的障眼符,而后打開鬼道,又拽著庒靈止的后領,將他提到車上。
五個小紙人在庒靈止的操控下,紛紛從口袋里蹦出來,抬著電動車往回走,竟承又燃符點了燈。
身后的白骨圈已經盡數化為飛灰,被風吹散,尋常人看不出一絲蹤跡。
而那使壞的喇嘛教余孽,則趴俯在地面上,不知死活。
“師叔,你就告訴我吧。”庒靈止懇求道。
那縷執念首先想的便是要拉他進入回憶,那段回憶肯定也就和他有關,而能讓師叔都覺得有趣的事,不怪他這樣好奇。
竟承走在他身側,動作看似緩慢,實則絲毫不比電動車的速度慢。
他先是看了看庒靈止祈求的表情,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而后才說:“你還記得歡喜佛窟嗎?”
庒靈止說:“當然記得。”
“那從歡喜佛窟出來之后,我說了什么你還記得嗎?”竟承問。
庒靈止回憶了一下,好像是說,洞窟毀了趙昊便能帶著林瑜出來,“是和林瑜趙昊有關的?”
“……”竟承沉默了一瞬,說:“我當時說的是,我不是第一次親你。”
“……哦。”庒靈止不感興趣了,甚至想讓小紙人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在這里才是。”
“什么?”庒靈止猛地抬頭,“在這里?”
竟承的聲音低沉,“我不該忘記的,靈止,不止是親吻,還有更多親密的事。”
竟承的思緒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庒靈止沒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到往昔的記憶,他也沒有問。
庒靈止本能地有些排斥那些記憶,上次被強行拉進執念里,就讓他不舒服了很久。
但是,竟承的話讓他不得不在意,比親吻更加親密的事,會是什么事?
他又想起在歡喜佛窟里,竟承對他身體的熟悉程度,比他自己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時候竟承的眼睛、神態,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根本沒有人能想到,神情冷漠的男人,會有那樣躁動、急促,甚至稱得上欲求不滿的時候。
竟承表現出的那樣強烈的占有欲,根本不是一個師叔該對自己師侄應有的。
庒靈止一直不敢細想的,是掩藏在被歡喜佛像催發的欲望之下的情感。
可現在這張窗戶紙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竟承戳破,竟承對此毫不介懷,甚至可以稱得上坦蕩。
就因為他比自己多活這么多年,所以才會毫不在意嗎?庒靈止有點不服。
“師叔,我們以前是什么關系?”一番糾結過后,庒靈止問得直截了當。
竟承也沒有一點要隱瞞的意思,他說:“愛侶。”
“……哦。”庒靈止垂下眼眸,問:“那以前的我,是我嗎?”
這話問得繞口,但竟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竟承輕聲道:“我之前也沒有以往的記憶,但我從來不懷疑以前的我是否是我。”
“可是我從出生到現在的記憶都是完整的,從前的那個人,究竟是我,還是我的前世?”庒靈止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穿到這具身體上來的。
竟承盯著他,再次強調,“方仙道,沒有來世,庒靈止不會有來世。”
庒靈止愣了一瞬,他發現自己突然想不起穿越之前的記憶了,只記得自己是穿越而來,連之前有沒有父母,上了什么學都不記得了。
“師叔……”莫名的恐慌占據心頭,但看到竟承的眼睛時,他又平靜下來。
心里只想著,這樣讓人安心,難怪以前的他會和師叔在一起。
竟承一只手按在他的頭頂,語調平和,“你不用想起來。”
漫長的鬼道,在兩人的交談中結束。
天光大亮,由符紙點出的小燈熄滅,庒靈止長舒一口氣,先去將電動車給還了。
回到酒店后,庒靈止特意去看了小林和孫一辰還在不在房里。
好在兩人很是聽話,都沒出去。等過幾天喇嘛教的余孽被清干凈,他們倆就能放心到處玩了。
竟承隨著庒靈止去了他的房間,拿著招魂幡念了一會經。
庒靈止則把五個小紙人擺好,給他們一一供奉香火。幾個小紙人吃得心滿意足,抱著香燭不肯松手。
身上滿是灰塵,庒靈止去浴室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
出來時竟承已經念完經,從一年多前到現在,竟承身上的陰氣已經消散不少,但還是濃厚得嚇人。
庒靈止正要拿著剛換下來的衣服去洗,又想起來那顆珠子還在口袋里。
“師叔,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庒靈止問。
原本他只是隨口一問,竟承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反正這東西已經到他們手上,總不會再出岔子。
可沒想到竟承直勾勾地盯著他中的東西,先是微微皺眉,而后瞳孔驟縮,似是看見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
“師叔?”庒靈止一把將珠子握在手心,阻斷了竟承的視線,“你認識這個?”
竟承閉了閉眼,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庒靈止頭一次在師叔臉上看到了無措,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就不應該把這個東西給竟承看。
“要不……等會去了我問問師父?”庒靈止躊躇道。
“不必。”竟承啞聲道,就這么一瞬的功夫,他脊背都彎曲了不少,像是壓上了什么重物,“我知道這是什么。”
庒靈止小聲說:“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過來。”竟承坐在沙發上,給庒靈止讓出了一個位置。
等庒靈止坐到他身邊后,竟承用食指輕點在庒靈止眉心那顆紅痣上。
“以前這顆痣沒有這么紅。”竟承說。
庒靈止不記得以前的事,但他之前在執念的記憶里見到過,這顆痣確實要小一些,顏色也淡一些。
可這和他手上這顆珠子有什么關系?
竟承又說:“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藏在無人區的執念中,也沒用關于這件事的記憶。原本我以為這只是件小事,畢竟這么多年,人總會有些變化,連我和竟還也變了不少。”
庒靈止沒覺得竟承便很多,最多也就比執念中的成熟了一些,而竟還,他根本沒見到以前的竟還。
“靈止。”竟承撐開他握緊的手指,將里面的東西拿到了自己手上。
“師叔……”庒靈止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這顆珠子難道和他眉間的紅痣有關?
“這是人的眉心骨,這是……”竟承說著,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這是你的眉心骨。”
“我的……眉心骨!?”庒靈止驚訝大過害怕。
這信息量太大,他不由地對上竟承的眼睛,從竟承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眉間紅痣艷得似要滴出血來。
他下意識地用手摸向自己眉間,卻碰到了竟承的手指。他不知道一個人沒有眉心骨能不能活,反正他活得好好的。
竟承雙手捧著他的臉,低頭垂眸靠近,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低聲說:“靈止,我得知道,是誰挖了你的眉心骨。”
第57章 浴桶 竟承坐在桌子旁沒有動,開口道:……
竟承和庒靈止收拾了東西, 準備回青霄觀。
要庒靈止來說,其實不用這么急,關于眉心骨這件事已成定局, 就算下一秒就到了觀里, 也無濟于事。
可竟承硬把他從屋里拽了出去。
時間已經不早, 馬上快要天黑,林瑜和趙昊還在劇組的民宿里,估計等會就要去拍攝地點。
竟承本來準備直接開了鬼道走,但庒靈止想著還是去和林瑜當面說一聲的比較好。
到劇組民宿時,他們正準備上車出發, 林瑜有自己專門的保姆車, 正和趙昊現在車門前說話。
“庒道長!”
庒靈止還沒靠過去, 民宿里便傳來小萍的聲音。
“你們怎么到這來了?”庒靈止問道。
聽到這邊的聲音, 林瑜和趙昊也看了過來。
“庒道長,你們這是……”林瑜見庒靈止和竟承都拿著來時的行李, 不由問道:“你們要回去嗎?這么著急啊?”
“嗯。”庒靈止點頭, 才想起他到現在還沒看到竟承的給行李箱里裝的什么東西呢, “有點急事,得回去, 下次有時間再來玩。”
“等等, 等等!”小萍跑了過來,邊喘氣邊說:“劇組人多,我怕出問題, 所以帶人來再排查一遍。庒道長, 你們這么快就要走了嗎?”
庒靈止挑眉道:“小萍警官,怎么了嗎?”
“還是我姐姐的事。”小萍不好意思地說:“我想讓道長幫我問問姐姐,我父母家具體在哪里, 過段時間,等我休假了,想去拜訪。”
上次陡然見到變成鬼魂狀態的小蕓,除了激動震撼之外,還有害怕,便一時沒想起來問這些。
庒靈止點頭:“好,我到時候微信發給你。”
得到庒靈止的肯定答復,小萍這才滿意地又回民宿。
正好碰上剛從民宿出來的老僧人和小僧人,小僧人提著個袋子,里面不知道裝了些什么東西,看起來沉甸甸的。
庒靈止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正要跟林瑜他們道別,眼角卻瞟到小僧人的袋子上有個白色印花圖案。
“蓮花?”庒靈止定睛看去,那白蓮圖案印在袋子右下角,并不顯眼,但讓他瞬間想起火車上的那起兒童拐賣案。
劉隊長還特意囑咐他,往后看見白蓮標志要即刻聯系她。
庒靈止按下心中懷疑不表,回憶了之前在火車上那兩個男人的對話,走過去對小僧人說:“小和尚,你這袋子很好看啊。”
小僧人一臉莫名,“這不就是個袋子?有什么好看的。”
小萍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試探道:“庒道長喜歡的話,我去前面超市給你領一個?”
“前面超市?”庒靈止愣住。
“對啊。”小萍說:“這個是蓮花的,超市里好像還有鳶尾圖案和茉莉圖案的,道長更喜歡哪種?”
“……不用,不用,我就是問問。”庒靈止尷尬擺手。
難怪劉隊長說以白蓮為標志的邪教人,都光明正大地帶著教徽,實在是那白蓮圖案太普遍,沒有任何特色,十個白蓮有九個都是這樣畫的。
雖是這樣想,但庒靈止還是掐算了一番,確保確實沒有問題,才告別了林瑜,跟竟承進了鬼道。
原本庒靈止還以為從這里到青霄觀要走很久,但沒想到在幾個小紙人的幫助下,速度飛快,讓庒靈止有種在坐高鐵的錯覺。
竟承面容全程冷冽,沒有一絲笑意,在民宿的時候,庒靈止差點以為他要不耐煩,拖著自己直接走人。
直到到了青霄觀,竟承的表情才緩和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竟承提前給竟還發了消息,難得地,庒靈止竟然在青霄觀門口看到了竟還。
白發白須,仙氣飄飄。
“師父。”庒靈止作了個揖。
“師兄。”竟承也叫了一聲。
竟還聞言眉毛挑得老高,“喲喲喲,這是誰啊?竟然還會叫我師兄!?”
庒靈止看看竟承,又看看竟還,機智地沒有出聲。
竟承沒有對他夸張的語氣有任何表示,從口袋里拿出了那眉骨珠,放到竟還面前。
竟還撇撇嘴,垂眼看去,“這什么……”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張了好半晌沒出聲,直到庒靈止腿都要站酸了,竟還才磕磕絆絆道:“怎么,怎么會這樣?”
“先進去。”竟承說,“到我房里。”
清源清正還沒有回來,他們三人一路走到竟承房里。
庒靈止沒有進過竟承的房間,他還以為里面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器之類的,沒想到竟承房里異常簡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房間里什么東西也沒有,只桌子上放了一疊還未畫的黃符,一如執念中,他和竟承在客棧時的樣子。
“靈止的眉心骨怎么會在你手里?”竟還倒了杯水喝。
“你問我?”竟承皺眉。
“師弟,我年紀大了,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竟還嘆氣。
竟承冷笑,“是不記得,還是不敢記得?”
聽他倆說話,庒靈止聲都不敢出,靜悄悄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還是被竟承注意到了。
“你先出去。”竟承說。
庒靈止沒有硬留,把房間留給了師兄弟兩人,先回了自己房間。
還是自己床上躺著舒服,庒靈止在床上翻了個身,又幫小萍問了地址發過去。
他暫時不想思考關于自己眉心骨的事情,他摸過,他眉間硬邦邦的,并沒有缺失。
也不想思考自己究竟是不是穿越的,有沒有上輩子。
刷了會手機,正昏昏欲睡時,竟承給他發了個消息,讓他現在去竟承房里。
庒靈止用冷水擦了把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外面漆黑,天上沒有一顆星,連月亮都被云層遮住,庒靈止不得不開了手電筒照亮。
等他到時,竟還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浴桶,桶里裝了半桶水,還冒著熱氣。
不知道竟承是從哪弄來的,反正庒靈止在這里這么久從來沒見過這玩意。
“師叔,你要洗澡嗎?”庒靈止問,洗澡把他叫來干什么?
竟承坐在桌子旁沒有動,開口道:“衣服脫了,進去。”
“啊?”庒靈止懷疑自己聽錯了。
“進去。”竟承再次說。
“哦哦。”庒靈止聽話地脫了上衣,正要脫褲子,又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才往下褪,“師叔,這是要干什么?”
竟承語氣平靜地說:“給你把眉心骨安回去。”
庒靈止給自己留了條內褲,翻身跨進浴桶里坐下,水瞬間沒過他胸口。
他摸了摸自己眉間,那里沒有空缺,不知道要怎么把那骨珠裝回去。
浴桶里的水透著一股藥味,并不苦澀,反而透著一絲清新。
庒靈止本來就想睡覺了,熱水又泡得人暖洋洋的,不由打起瞌睡來。
他越睡越歪,在腦袋即將栽到水里時,被人用手給接住了。
庒靈止猛地睜開眼,臉上碰到竟承手心的地方還帶著灼熱的溫度。
他抬眼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的竟承,睡眼朦朧,“師叔。”
“起來吧。”竟承收回手,轉身走到床邊。
庒靈止從水里出來,用掛在桶邊的浴巾擦干凈身體。
可他的內褲還是濕的,挺不舒服的。
“躺到床上。”竟承說。
庒靈止看了看背對著他的竟承,又看看自己的濕內褲,想了想,還是將褲子脫了,只圍了條浴巾上去。
竟承的床上也全是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好像他平日里也是這樣,洗衣液是什么味道,竟承就是什么氣味。
床鋪很柔軟,庒靈止半裸著身體躺在上面挺不自在的,但竟承目光里沒有一絲旖旎。
他從床頭走到床尾,抓住了庒靈止的腳踝。
竟承的手很大,又熱,掌心上有繭,略微粗糙。突然被捏住時,庒靈止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師叔……”
“別說話。”竟承說道,“氣不可外泄。”
“哦。”
竟承一手捏著他的腳踝,另一只手的手指上不知沾了什么東西,濕漉漉的,在他腳背上描畫著什么。
那根手指順著腳背一路往上,經過小腿、膝蓋,一直到大腿根才停下。
庒靈止心臟控制不住地狂跳,所有感官都隨著竟承的手指移動。
左邊的腿畫完,竟承又換了個位置,開始畫他有右邊的腿。
庒靈止忍受著那帶著薄繭的指腹,在他皮膚上游移的瘙癢感,身體時不時的顫動。
直到右邊腿也畫完,庒靈止才松了口氣。
正以為要結束時,竟承的手卻又來到他腰間。
當腰腹被大手按住時,庒靈止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叫出聲。
才張開嘴,便被竟承另一只手捂住。
庒靈止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會說話,竟承才將手移開。
竟承又沾了一些朱砂,在他腹部描繪另一種圖案。
那圖案呈流線型,從胯骨往上,一直到胸口。
讓庒靈止最難以面對的,便是他所有的地方都沒有被放過,竟承手指在上面劃過時,留下玄妙符文,看著竟讓人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他的身體也從臉上一直紅到胸口。
最后是脖子和頭,竟承一絲不茍地將他身上畫了個遍,所有圖案最終朝向的、集合的地方,便是庒靈止的額頭。
第58章 醒了 “你們來h市不就是想繼續騙玉京……
當那顆白色骨珠被按進他腦門的時候, 庒靈止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唯一的觸感,便是眉心處被竟承手指抵住的灼熱感。
庒靈止的目光被他的手掌截斷,只能細數竟承掌心的紋路。竟承的掌紋并不繁雜, 但他看不懂, 其中矛盾點太多。
這掌紋明明看著命薄, 偏偏又活了這么這么多年,明明是孤獨至死的命格,但身邊師兄師侄一堆。
“忍一下。”竟承說。
忍什么?
庒靈止愣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全身襲來,每一寸被朱砂描繪過的皮膚都仿佛在被火灼燒一般, 庒靈止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皮膚已經被燒得卷曲了起來。
可還沒等他慘叫出聲, 那股奇怪的痛感便已經消失。
澡算是白泡了, 他又出了一身汗, 汗水劃過紅色圖紋,拉出一道道旖旎的紅痕。
“好了。”竟承的聲音將他的神志拉回。
庒靈止小口小口的喘息著, 見竟承邊往外走邊說:“你先睡一會, 不要亂動。”
他想動也沒有力氣, 剛才疼的那一下,像是把他所有的體能都消耗殆盡。庒靈止閉上眼, 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許久,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后。
床邊放著一套干凈衣服,庒靈止隨意套上之后, 又回了自己房間洗了個澡, 才去到院子里。
本來還沒覺得餓,但后院那邊飄來的香味讓他肚子咕嘟咕嘟地叫。
他揉了揉肚子,快步走過去, 大聲問:“是師兄回來了嗎?”
做飯這么香的,除了師兄,他不做它想。
“喲,師弟醒了啊!”清源從廚房窗子里探出半個身子,手上還拿著根雞腿。
“師姐,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庒靈止見了那雞腿更餓了,趕忙進了廚房。
“師叔給你把骨頭按回去的第二天我們就回來了。”清源說。
“你們都知道了呀?”清正正在煮玉米排骨湯,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庒靈止忍不住了,“師兄,好香啊。”
清正拿了碗給他盛了一些,“放了幾片人參,不要喝多。”
“好,多謝師兄!”庒靈止餓極,邊吃邊和兩人聊天,“對了,師叔呢?”
睡過去的這幾天,他一直占著師叔的房間,也不知道師叔晚上是在哪里休息。
“不知道,師叔和師父一起出去了。”清源啃了一口雞腿說道。
庒靈止挑眉問:“師父居然出門了?”
“對啊。”清源說:“應該還是為了你眉心骨的事,師父說以前他們都沒有發現你眉心骨的事情,現在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怕的是還有其它問題,必須要追根朔源。”
“師父真這么說的?”庒靈止又些不信竟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清源笑道:“哈哈,差不多差不多。”
竟承和竟還一時半會估計回不來,庒靈止知道這事不是那么好追究的。
據竟承所說,無人區的那個大陣布置于千年前,那么就是說他的眉心骨在千年前就被人給挖來。
追查千年前的事情,談何容易。
三人吃完飯,庒靈止玩了會手機。小林和孫一辰在藏區玩瘋了,都沒人和他一起玩游戲,一個人玩又老是打到紅溫,他只好刷會視頻。
小萍給他發了消息,說已經請好了假,后天就出發去看父母。庒靈止這才記起來小蕓還在他手機里,但手機里這段時間都沒有新的鬼魂,庒靈止決定等再抓幾只鬼之后,再給鬼差燒信。
難得在觀里空閑了幾天,庒靈止刷膩了視頻,又下山擺了幾天攤子。
原先的攤位何叔一直幫他留著,他就一張桌子,占地面積不大,也就沒人多說什么。
何叔絮絮叨叨地說了些最近發生的事,他說小吃街前面的那個酒店,被外面來的那個什么道教協會聯合警方一起給端了。
庒靈止問他怎么個情況。
何叔說:“那酒店里死了好多人,一直沒人知道,我就說怎么每次經過那里都涼嗖嗖的。酒店老板直接被抓到局子里去了,酒店也被封起來了,之后還不知道要怎么搞哦。”
他說的那個酒店庒靈止知道,剛認識孫一辰的時候,孫一辰就住那,當時師叔還從孫一辰房間的墻里摳出了一枚陰玉。
酒店里死那么多人,直到現在才被發現,哪里是一個普通有錢老板能做到的,背后肯定還有其它人。
不過這些事都不該庒靈止管,正好還有個道教協會能處,就更不需要他插手了。
道教協會來這還宣傳了幾天,搞得附近人都對玄學的事起了興致,庒靈止生意空前火爆,四五天便賺了小一千塊錢。
每天吃飯睡覺卜算的日子也挺無聊,就這樣無聊了快一個月,竟承和竟還還沒有消息,倒是清源去了一趟h市都回來了。
她這次回來得急,走得也急,不光自己走,還要帶著清正和庒靈止走。
據她說,她爸要遷祖墳,本來想請師父相看,但師父和師叔正好不在,就干脆讓他們三個一起去監督,別到時候工人不懂,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庒靈止和清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坐了清源家派來的車一起先去了陳家市里的別墅,要等幾天再和她爸陳哲遠一起回老宅。
再次來到h市,庒靈止要顯得放松很多,畢竟是去師姐家里,而不是別的什么地方。師姐說了,把她家當自己家。
陳家的別墅比庒靈止看到過的所有別墅都要豪華,別墅里傭人也很多,每個面容看著都很和善,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
而別墅風水擺設也是一等一的好,庒靈止在其中看見了一絲師父的手筆。
“師父來過這嗎?”庒靈止驚奇道。
“嗯。”清源點頭道:“我拜完師的第二個月,爸爸就請師父來過。”
三人到的時候是中午,傭人早就準備好了飯菜。
清正做飯是好吃,但也架不住天天吃。等傭人們將飯菜端上桌的時候,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還沒吃上一口呢,傭人又過來了,說是許先生來了,司機正在停車。
清源點點頭,喝了口湯,說:“帶他們過來吧。”
傭人去了沒一會,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男人,一個年紀稍大,一個看著比庒靈止大一兩歲大樣子。
“許叔叔你們先坐,不好意思啊,我剛回來,還在吃飯呢。”清源笑著說。
許志也不客氣,找了沙發坐下,“好久沒見到玉京,又長漂亮了。看把我們家阿旭都看呆住了。”
清源沒接話,倒是許旭說道:“玉京妹妹,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庒靈止抬眸看過去,許旭長得倒是挺端正,但眼角上挑,眼白過多,透著點邪性,又是個無兒無女的命格。
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同性戀。
師姐口中的許叔叔的算盤,怕是打錯了。
“是我師兄弟。”清源沒有多做介紹的打算,繼續吃著飯。
許志說:“玉京,阿旭還給你帶了禮物,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許叔叔,我這邊還要吃飯,我爸應該一會就回來了,要不您自便?”清源頭也沒抬。
許志臉上有點掛不住,但也沒再多說什么。
庒靈止看了看幾人,繼續吃飯。清正倒是沒受任何干擾,碗里的飯吃完了,傭人又立刻給他添上。
吃完飯后,清源讓許志繼續在這休息,自己則帶了庒靈止和清正去后花園透氣。
庒靈止覺得師姐家的后花園和古代皇帝的御花園都有得一比,又大又漂亮,擺設還是經了竟還的手,不止美觀,還招財。
“師姐,不用管他們嗎?”庒靈止問。
“不用,都是有事求著我爸的。”清源說,其他人都還好,這個許志她格外討厭,有事沒事就想著撮合她和許旭,她就不信許志沒聽過許旭在外面和那些男人的風流韻事。
還是不能念叨人,他倆一說許家父子,許旭就過來了。
“玉京妹妹,陳伯父回來了,說讓你過去一趟。”許旭嘴角噙著笑,雙眼微瞇,做出一副溫柔的樣子。
清源看了眼手機,陳哲遠確實給她發了消息讓她過去,便讓庒靈止和清正在這坐一會,她去一趟。
清源走了,許旭卻還留在這,他眼神落在庒靈止和清正身上,讓庒靈止分外不自在。
“兩位怎么稱呼?我姓許,單名一個旭字,和陳家是世交。”許旭坐到庒靈止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顯得對這里很熟悉的樣子。
庒靈止看了清正一眼,清正正聚精會神地玩手機,并沒有要搭許旭的樣子,庒靈止頓了一下,開口道:“我姓庒,這是我師兄,清正。”
許旭上下打量著兩人的穿著,開口道:“庒先生平時不怎么來h市吧,要不然我做東,帶你們去玩玩?”
只從他這一句“庒先生”來看,庒靈止就知道,許旭肯定是不信玄學道術的,但凡有半分信,就回稱呼他為“庒道長”。
“不必,我們來h市還有事。”庒靈止簡單拒絕。
聞言,許旭笑了一聲,那笑里帶了點輕蔑,道:“你們來h市不就是想繼續騙玉京妹妹的錢么,何必那么麻煩,跟我玩兩天,我保證不會虧待你們。”
第59章 棺材 “誰是家屬?”庒靈止大聲問道。……
“跟你玩?”清正突然抬頭問道:“玩什么?”
許旭見清正搭話, 更是興致盎然,“你想玩什么都可以。”說完,他又打量了清正一番, 見他身材高大, 又接著補充道:“錢我多的是, 不過我不做下面那個,其它的你想怎么玩都行,三個人也可以。”
庒靈止沒漏下清正眼里毫不遮掩的厭惡和鄙夷,又見他開口說道:“你這么玩得起,看來挺給我們面子的, 我免費幫你算一卦怎么樣?”
“咳咳咳……”庒靈止嗆了口水, 看看清正又看看許旭。
“好啊!你要不要換個衣服?就你們那道袍什么的。”許旭以為清正是要跟他玩情趣, 欣然答應下來。
好不容易遇上個愿意讓他卜卦的, 清正心情也不錯,說道:“你想算什么?”
許旭湊近了些, 故意壓低了聲音, 曖昧道:“那就請道長算算, 咱們什么時候能有肌膚之親。”
清正冷笑了一下,在一旁的藤蔓上摘了三片樹葉隨意一擲, 那結果庒靈止都沒眼看, 兇得不能再兇。
“怎么樣?”許旭都沒朝樹葉看一眼,直勾勾地盯著清正的手,再移向清正的臉。
在他看來, 正經道士卜算至少也得用銅幣, 面前這個道士連裝都不裝了,竟然用樹葉,怕是也急著想要圈錢吧。
庒靈止將那三片樹葉攏了攏, 收進自己手里,道:“許先生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師兄了,這卦大兇,許先生好自為之。”
從清正起卦開始,許旭頭上的黑氣便越來越濃,如果他到現在收手,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可惜許旭并不相信他,自信笑道:“庒先生是在吃醋嗎?怪我,只顧著和你師兄說話,放心,你的錢也不會少的。”
“……”庒靈止無話可說,只看著許旭額頭上的黑氣濃得要滴出水來。
師兄是不會故意去報復許旭的,庒靈止想著,應該是許旭本來就會有什么劫難,如果他沒有色欲熏心,或許他和師兄會在關鍵時候救他一命,可他現在給人的感觀,別說師兄了,連庒靈止都不想再會。
正好這時清源回來了,她旁邊還有兩個男人,一個許志,另一個看著稍微年輕點,五官端正,穿著一身板正西裝。
“爸,這是我師兄清正,你見過的。”清源一看幾人的表情,就能猜到剛才發生了什么,不過她自信用不上她插手,“這個是我師弟庒靈止,靈止,這是我爸。”
“陳叔叔好。”庒靈止站起來打招呼,也不再看許旭。
這是庒靈止第一次見到清源的爸爸。
陳哲遠這人面相很有意思,明晃晃的大富大貴之相,除了二十歲那年有點倒霉以外,一生沒有挫折,但奇怪就奇怪在,陳哲遠也是個無兒無女的命,但卻有師姐這么一個女兒。
“這次遷祖墳,要辛苦你們幾位了。”陳哲遠面容很是和善,看起來一點架子也沒有,“本來準備要好好款待兩位,但臨時有點事,明天就得回老宅。”
“這事怪我。”許志附和道:“是我臨時求著陳總,說明天去陳總老家那邊看看風水。”
畢竟是清源清正和庒靈止三人來負責這次遷墳,許志簡單和幾人說了下他的打算,說是想把自家祖墳遷到陳家祖墳的旁邊。
民間風水界一直有流傳,將自己祖墳埋在大富大貴之人旁邊,也能跟著分一點氣運,也是借運的一種。
只不過這種借運手段,不會損害其他人,就如同陳家吃香喝辣,許家也能在旁邊跟著蹭點湯喝。
沒想到許旭這個兒子一點不相信風水手段,許志這個老子卻深信不移,能讓陳哲遠同意他把墳埋在旁邊,肯定是許了不少好處的。
既然陳哲遠都沒意見,庒靈止和清正更是無所謂,多遷個墳罷了,問題不大。
商量好后,一行人第二天就出發了。
總共只安排了兩輛車,隨行人也只有兩個司機,其它工作人員都在老宅那等著。
陳哲遠和許志坐一輛車,許旭和庒靈止他們坐一輛。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許志教訓過兒子,今天一路上許旭都沒怎么說話,就是那雙眼睛時不時地往庒靈止和清正身上瞟。
庒靈止能無視他的眼神,清正忍不了,捏了張符讓許旭開了一個小時的陰陽眼,路上看到個無頭女鬼給他嚇夠嗆。
“別睡了,快到了。”
庒靈止被清源叫醒,轉頭看向窗外,不見高樓大廈,只有一望無際的田地。
再往前開了一段距離,才有三三兩兩的住戶。
陳家的老宅竟然是在個偏僻鄉村里,不過這里依山傍水,環境很不錯,風水也是一等一的好。
背靠高山,一路過來足有九條溪流匯聚至此,呈九龍拱珠之勢,放在古代,這風水皇帝也做得。
只是這九條溪流太小,只能被稱作蛟,做到陳哲遠這個位置算是封頂了。
“師姐,這地方挺好的啊,為什么要遷墳?”庒靈止有些不解。
“師父說天氣要變了,下個月有暴雨,怕祖墳被淹了。”清源說。
哪有下了暴雨就會被淹的,怕是有其它變故。
說道這里時,車子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庒靈止看去,一堆人站在路上,中間圍著個棺材,棺材四面站著些穿著背心的壯漢,正一臉菜色。
“不能落地,不能落地!快抬起來!”棺材后面立著個枯瘦老頭,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棺材一旦起棺,就不能在中途放下,必須一口氣抬到墓地,否則死者不得安寧,惦念家人,不愿離開。
“這都正午了,他們怎么才起棺?”庒靈止看了眼時間。
正常來說,起棺要么在半夜,要么在凌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絕對不可能定在陽氣最重的正午。
“不清楚。”清源搖搖頭。
“正午怎么了?”許旭插嘴道:“要我說正午剛好,太陽大,把棺材好好曬曬,防止詐尸么。”
庒靈止瞧他一眼,當著人正主的面也敢這樣說話,真是不怕被纏上的。
村子小,能過車的路就這么一條,現在被棺材攔住了。
陳哲遠和許志已經下了車,這里的村民都認識陳哲遠,村里的路都是陳哲遠出錢修的,對他很是尊敬。
死者家里棺材出了問題,正好遇上陳哲遠,自然要來說幾句。
庒靈止幾人在車上等,沒想到十多分鐘過去,那棺材也沒被抬起來,反倒是陳哲遠走到了車邊,和清源說了幾句。
“我爸說那棺材抬不起來了,讓我們去看看,幫個忙。”清源說。
庒靈止點點頭,和清源一起下了車。清正懶得下去,許旭見狀也留在了車上,想和清正說話。
等庒靈止兩人走過去的時候,棺材旁邊已經又加了根桿子,多了兩個壯漢幫著抬也沒抬起來,棺材紋絲不動。
“那個是村里的風水先生。”清源指著下后面枯瘦的老頭說道,“本事不大,但收費也不高,只謀個生計,村里大事小事都是他操辦的。”
那風水先生急得滿頭是汗,人群里也議論紛紛,誰都知道這事有多不吉利,連原本抬棺的幾個壯漢都有點退縮了。
“陳先生,這可怎么辦啊?”有人病急亂投醫,雖然知道陳哲遠不懂這些,但村里的大事都是陳哲遠做主,連村長都聽他的,他肯定能有辦法。
陳哲遠示意他稍安勿躁,轉頭看向清源和庒靈止,“玉京,賢侄,要麻煩你們了。”
“小事情。”庒靈止微微點頭。
棺材前面是死者家屬,中間一個年長的懷里抱著黑白相片,是個面上滿是溝壑的老人,和棺材上坐著的鬼魂一模一樣。
其實這事好解決,庒靈止隨便一張符,就能讓那老鬼動彈不得,乖乖被抬著去墓地。
但……
“誰是家屬?”庒靈止大聲問道。
“我,我是,我是他大兒子。”抱相片的男人站出來,跟著他后面的還有一行男女,也是死者親人。
他們看著庒靈止臉嫩,并不太信任他,但礙于是陳哲遠介紹來的,并沒有把這份不信任表現得太明顯。
那男人還回頭看了眼風水先生,風水先生搖搖頭,示意他先聽庒靈止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這輩子只在村里辦事,沒見過太多世面,說不準外面的小娃娃就是更厲害。
“你爸生前囑咐過你們什么事?為什么沒有做到?”庒靈止直截了當地問。
男人一懵,磕磕巴巴道:“沒,沒有啊。我爸說要把祖屋買回來,我們湊了錢都給買回來了,還有什么沒做到嗎?”
他一邊說,一邊去看身后的親人,那些人也面面相覷,最后搖頭,誰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是沒做的。
“有的,你們好好想想。”庒靈止說,“不然你爸不肯走。”
這話說得男人混身一顫,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感覺身邊有道涼風吹過,心想那老頭不會真還在這吧。
男人抱著相片,“撲通”一聲跪在棺材前,一邊磕頭一邊說:“爸,您要是還有什么遺愿您明說啊,兒子保準給您完成了,這搞的停在半路,我們都不得安生啊!”
庒靈止看看棺材上吹胡子瞪眼的老頭,又看看抱相片的男人,心想,要是老頭鬼現在真在你耳邊說了,你怕是又要不高興了。
第60章 王嬸 “師叔,師父,你們去哪了?”庒……
老頭鬼氣得在棺材上吹胡子瞪眼, 怒斥自己幾個兒子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陰風一陣一陣地往抱著相片的男人身上吹,眼看著要給人吹病了,老頭鬼才收斂些, 一屁股坐回棺材上。
“老先生, 到底還有什么事沒做, 您就明說了吧。”庒靈止開口道。
眾人看庒靈止對這棺材說話,一時面色有些驚疑不定,有覺得他演得太過的,也有覺得太嚇人的。
抱相片的男人唰地一下回頭看庒靈止,又唰地一下探頭去看棺材, 他還跪在地上, 心里急得像是在被火燒, “高人, 我爸他有沒有說什么?”
他看著庒靈止往前走兩步靠近棺材,做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俊俏的眉眼透著光, 顯得更可靠了幾分。
庒靈止聽完老頭鬼說的話, 問男人:“你爸生前是不是養了只貓?”
“是啊。”男人一愣,隨即道:“我爸不會就因為那只貓不肯走吧?老爺子生前也沒這么拎不清啊……”
說著, 又是一陣陰風吹在男人身上, 他打了個哆嗦,趕緊磕頭說道:“爸,我回去就給元寶煮魚湯去, 以后保證好好養著它, 您就安心走吧!”
男人說完,看向庒靈止。
庒靈止點點頭,說:“可以起棺了。”
眾人原本還有點不信, 抱相片的男人站起來,吆喝了一聲,那棺材竟然真的被抬起來了!
男人怕再鬧出什么幺蛾子,趕緊招呼大家將棺材抬到墓地去。
經過這么一出,許志看他的眼神里明顯多了幾分欣賞和敬畏,原本還想湊近了說幾句,但庒靈止已經被清源給拉回車上了。
車上氛圍也怪得很,許旭竟然坐得離清正十萬八千里遠,整個人恨不得貼在車門上,看見庒靈止和清源上車,他明顯松了口氣。
清正則似笑非笑地倒騰著手里的三角符紙,上面的朱砂印記已經微微褪色,是用過一次的樣子,符文庒靈止也認識,是一張招鬼符。
難怪許旭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陳家老宅距離這里不遠,司機轉了兩個彎就到了。
當車子停在一棟三層自建房前時,庒靈止還是有點吃驚的。雖然在村子里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豪華,但和陳哲遠的身家比起來,簡直稱得上是簡陋。
“陳先生回來了!”穿著白的短袖上衣的婦人從房子里迎出來,她手臂上還戴著袖套,應該是剛做完衛生。
“王嬸,辛苦了。”陳哲遠笑道,“曉義成績怎么樣?期末考了多少分?”
王嬸臉上不自覺帶著幾分驕傲,大聲道:“還是和之前一樣,能上個一本的水平,跟城里孩子比起來算不上太好。”
“那也是全校第一,王嬸,不要給曉義太大壓力哦。”清源上前打趣道,她看起來跟王嬸也很熟。
王嬸臉上笑容更甚,“跟小姐是更比不了了,看我,話太多耽誤你們休息了不是,里頭我都收拾干凈了,床也鋪了,上去就能睡。”
庒靈止和清正的房間被分在三樓,中間只間隔了一堵墻。
幾人放好行李之后,天色還早,便商量著先去看看祖墳。
陳哲遠和許志兩人公事繁忙沒有出門,只有師兄妹三人加上許旭和司機,一起往山上去了。
車子開到半山腰就開不上去了,后半截幾人只能靠步行。
好在這山不高,幾人身體好,腳程也快,半路上還撞上了抬棺材的那家,老頭鬼還是坐在棺材上,遙遙和庒靈止招了招手,問了個好。
陳家的祖墳和村民們的墓地在山里的兩個方向,方圓幾百米也就陳家那一個墓碑,里面埋著清源的爺爺。
現在很流行在墓地上做個石屋,陳家爺爺沒有,只有個孤零零及其簡單的石碑。
墓碑上刻字清晰,也很干凈,庒靈止用手抹了一下,連一點灰塵也沒有,顯然是有人經常上山打掃的。
只是這墓碑干凈歸干凈,看著卻有些不對勁,最底部的位置那一圈顏色更深,和暴露在外風水日曬的位置不一樣,顯得更新一些,就像是被人從地底給頂出來了一部分一樣。
“師姐,墓下面有東西!”庒靈止驚訝道。
“我知道。”清源說,“這是師父給挑的位置,原先我爺爺的墓地不在這。”
庒靈止問:“師父有說下面是什么嗎?”
清源搖頭,道:“師父說他忘了,但保證是好東西。”
屁!
庒靈止根本不信,如果真是好東西,怎么會每兩年又要開始遷墳?
他蹲下身,用手捻了一些濕潤的泥土,沒有陰氣,也沒有怨氣,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
要么就是下面那東西埋得太深,要么就是地下的并不是什么陰濕鬼怪。
到底是什么,等明天請人來挖開就行了。
“師父有說要遷到哪里嗎?”庒靈止又問。
“沒有。”清源手指空中劃了個圈,道:“只要離開這個范圍就成。”
以陳爺爺現在的墓地為中心,往外擴散三百米,就是竟還所劃的范圍。
庒靈止不由想著,地下到底埋了個什么東西,占地這么廣。
三人勘查了地形,決定把陳爺爺的墓遷得離村民更近一些的位置,那里風水雖比不得這里,但也是一等一的。
測算加卜卦很消耗時間,等三人確定好具體位置時,天色已經快黑了,抬棺的那家人早就下山去,司機還在山腰處等他們。
一來一回,等再次到清源家里時,月亮都已經高高掛起。
三層自建房只有兩個浴室,清源和清正去洗漱,庒靈止坐在外面樹下等他們。
村里人睡得早,九點多鐘各家都燈就都熄得差不多了,所以當竟承的微信視頻彈出來時,那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庒靈止怕吵到隔壁的睡覺,立馬按了接聽鍵。
那頭竟承和竟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圍一片漆黑,庒靈止要很仔細才能看清竟承和竟還的臉在屏幕里的哪個位置。
“師叔,師父,你們去哪了?”庒靈止略微壓低了聲音。
竟承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師姐老家啊。”庒靈止說。
竟承那邊安靜了一會,說道:“清源和清正也在嗎?”
“是,我們三個還有陳叔叔一起過來的,給陳爺爺遷墳,這事師父應該知道。”庒靈止說。
竟承沒有找竟還求證,只說:“墳的事你們不要管了,明天早上六點之前帶著陳哲遠走,三個月之內不要再回這里。”
“為什么?”庒靈止沒有看出這村子里有什么不對,掐指算了一卦,也沒有任何異常。
也不對,按照他在陳爺爺墓地看到的情況來說,不應該什么異常也沒有,算不出情況才是最大的異常。
庒靈止這個人優點很多,聽勸就是其中一項,也不多問,說:“我知道了師叔,等師兄師姐洗完澡我就去給他們……”
話還沒說完,庒靈止眼角便瞟到一抹白影從隔壁院子走出來,“師叔,我明早就帶師姐他們走,先掛了哈,我去抓個鬼。”
“等……”竟承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是庒靈止掛的電話,視頻界面上顯示的是網絡中斷。
庒靈止嘗試著刷了一下視頻,還是有流量的,他再給竟承那邊打電話時,竟承的手機已經時關機狀態了。
不管了,庒靈止收起手機,快步往隔壁院子那邊走。
那白影披頭散發,身材臃腫,穿著一間白色短袖上衣,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油膩感,腳后跟離地,是標準的鬼上身姿態。
這人庒靈止在白天見過。
“王嬸?”庒靈止叫了一聲。
王嬸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她身后的鬼魂比她高一個頭,跟著她轉過身,是個臉色慘白,額角滲血的少年。
王嬸張了張嘴,過了兩秒才發出聲音,“你是小姐的朋友吧?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覺?”
“我出來走走。”庒靈止說,“王嬸這是要干什么去?”
王嬸歪著腦袋聽他說話,眼睛直直盯著庒靈止說:“我去給我兒子抓只雞燉了吃,吃了雞冠,他在班上能當官哩。”
民間有吃哪補哪,吃雞冠能當官的說法。只是王嬸抓雞不在自己院子里抓,要上哪抓去?
這事問王嬸問不好,得問她身后那只鬼。
“你要帶你媽去哪?”庒靈止問。
說來奇怪,明明白天的時候,王嬸看面相并沒有喪子,就算他看錯了,總不能清源也看錯了吧?還有清正也在呢。
此時,王嬸身后那只鬼才幽幽看向庒靈止,他瞳孔漆黑,沒有眼白,臉色青白沒有血色,操縱著王嬸的嘴唇說道:“去殺雞啊,吃了雞冠,我就能當官哩。”
“你要去殺哪只雞?”庒靈止又問道,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拿出來。
曉義操縱著王嬸的雙手,做出捕捉掐弄的動作,聲音變得尖銳細長,道:“殺了那只雞,吃了他我就能當官,當了官就好了,當了官就好了!”
庒靈止能看到鬼,別人卻看不到,要是現在有人經過,只能看見王嬸狀若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嘴里還尖嘯著什么。
為了防止其他人被嚇到,庒靈止直接給曉義拍了張照片,“你先進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