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扶貧小隊出發
扶貧?
扶哪門子貧?
是你的貧嗎你就扶?
茍鐵蛋兩眼一黑, 一股悶氣憋在胸口,想說些什么,偏又不能說。
望著孩子干凈懵懂的眼睛, 茍鐵蛋深呼吸一口氣,勉強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靈澤, 我覺得我們村不需要扶貧, 現在這樣挺好的。”
夏靈澤知道鐵蛋叔為什么這么說。
誰不想過好日子?
鐵蛋叔之所以這樣抵觸, 并非是他不愿, 而是怕麻煩,說違心話。
“叔, 你放心, 這個事我會辦好的。”仿佛一下有了力量,夏靈澤松開抱著茍鐵蛋的雙手,改為按在茍鐵蛋稚嫩幼小的肩膀上, 堅定的說道:“具體流程和效果還有各種措施我都聽專業人士講了,我們的國家真的很好, 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
茍鐵蛋:“”
笨蛋靈澤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啊啊啊他好想說,但是說不出口。
知道這對于一個愛叭叭的詭來說有多折磨么?
于是等村長、夏家父母、易嬸等詭趕到時, 看到的就是茍鐵蛋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吐魂樣。
而茍鐵蛋看到他們,眼里露出乞求的淚光。
你們總算來了!快阻止靈澤那不切實際的想法啊!
這是咋了?
村長心里腹誹,收回匆匆看了眼茍鐵蛋的目光,落在旁邊容貌俊美、身姿頎長的少年身上。
雖說只是幾天沒見, 但靈澤身上似乎有些細微的變化。比如,長開了:圓潤的桃花眼眼尾延長了一毫米。
嗯,其余部份沒什么變化, 就眼型變了點兒,從以往的毫無攻擊性變成現在終于有點凌厲弧度。
但依然不夠兇。
“靈澤,你回來了啊。”村長笑容慈祥地招了招手。
“來,爺爺看看,我們靈澤瘦了沒。”
夏靈澤聽話地走上前,任由趙山捏了捏他的手臂
還可以,一切正常。
放下手,趙山笑呵呵的問:“在學校里怎么樣呀?”
學校二字一出,茍鐵蛋連忙打手勢連帶做口型,讓村長別說了。
趙山要看茍鐵蛋,眼珠自然就往旁邊移動了兩分。
夏靈澤見狀,下意識回頭看去——他背對著茍鐵蛋,并沒有看到茍鐵蛋的‘表演’。
茍鐵蛋靜靜地站在原地,對夏靈澤笑了笑。
沒發現有什么的夏靈澤轉回頭,回答村長的問題:
“學校沒了。”
少年低垂下頭,頭發輕輕地散落至額前,遮住他眉宇間的憂郁。說完話后雙唇微抿,平直的嘴角帶著一股一目了然的苦澀,訴說著難以隱藏的沉重。
眾詭:“”
“咳咳。”村長清了清嗓子,委婉的道:“學校沒了?意思是你被呃,勸退了?”
趙山不愿意相信從心底浮現上來的某個可怕猜想,他寧愿相信是夏靈澤被開除了,都不愿意相信學校被夏靈澤弄沒了。
夏靈澤將之前跟茍鐵蛋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村長深吸一口氣,宛如瀕死的老牛發出的‘嗬哧嗬哧’的喘息,捂住胸口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村長?!”夏靈澤嚇了一跳,忙快步向前扶住差點暈過去的老人。
趙山愣愣的直視前方,一滴眼淚瞧瞧從眼角溢出,沿著經過歲月雕刻的紋路緩緩滑落。
老伙計——我對不起你!
可是、可是,他是真不知道靈澤居然能把學校給干沒啊!
他以為靈澤頂天了鯊幾個老師同學
這就是趙山那個年紀的老詭的‘刻板思維’了,認為再無論如何,一個學生是做不出毀掉學校的事的。
完了,他工作了幾十年的地方。
完了,他的老朋友、老同事。
黯然傷神了一會,村長回過神來,心情復雜的看著眼前關心自己的少年,嘆了口氣,背著良心說道:“沒事,海市一中我知道,建了好些年了,可能是建筑年老失修,又有人在里面打架,直接干垮了。和你沒關系。”
夏靈澤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學校沒了當然和他沒關系,又不是他做的。他傷心的邏輯鏈是學校沒了學歷沒了,村長爺爺安慰的點是不是錯了。
“好了,先回家吧。”一直沉默,什么話也沒說的夏母開口道
走在回家的村路上。
夏靈澤原先沒有太注意,直到余光瞥到了好幾個不和諧的點,他這才打量起來。
然后,發現了越來越多的‘不和諧點’。
“咦?張叔,你家房子是不是歪了幾寸?”
張大頭眼皮一跳,“沒有吧,你看錯了。”
“誒?是嗎?”夏靈澤神色茫然,糾結了下,到底還是信了。
又走了一段路。
“朱叔家的門好像破了個洞?”夏靈澤腳尖一轉,正要走過去仔細觀察,被茍鐵蛋迅速拉住衣擺。
“你朱叔最近吃雜了,腸胃不好。”
“啊?那嚴重嗎?吃藥了沒?”夏靈澤的關注點瞬間轉移,都忘了問朱叔家的門破洞和朱叔腸胃不好有什么關系。
夏靈澤口中的朱叔——朱屠戶。
是個和江嬸一樣對陽光過敏的患者,夏靈澤上上個月去集市,還給他換了一把斧頭。
“沒啥事,拉拉肚子就好了。”茍鐵蛋輕描淡寫的道。
繼續走。
夏靈澤又發現了好幾個和印象里不同的地方。
村民們總有借口糊弄過去。
一直到家門口了,夏靈澤停下腳步,轉過身,表情深沉的看著眾人。
“你們不用裝了。”?!
被發現了?
不能吧?
“村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沒有啊!你想什么呢。”茍鐵蛋立即出聲否認,“我們村能有什么事。”
夏靈澤抬眸直視前方村邊空曠的田壟,緩緩開口道:“那為什么,所有作物都不見了。”
壞了,這幾天忙著恢復被破壞的房屋,忘記田地的事了!
其實修房子對村民們來說不難,難的是保持房子和先前一模一樣。
如此,只能慢工出細活。加上村民們以為夏靈澤不會回來這么快,心安得不慌不忙,哪知道幾天啊!就幾天!
連村長都忍不住埋怨起來:什么破學校,才撐幾天?他們可是撐了十八年!
這下很難找借口了。
可眾詭反應不可謂不快,紛紛轉頭看向‘天賦’點在種田方向的張大頭。
張大頭:“呃,那啥,嗯,對,遭病了!”
“病?”夏靈澤疑惑。
他怎么從來不知道植物會生病?
“就和人一樣的嘛,都是碳基生物,當然會生病。”張大頭冷靜的說道,“而且這種病傳染性很強,初期不容易被發現等我們發現時已經晚了,只好全部拔除。這之后還不能立即播種,得讓太陽暴曬幾天消毒。”
夏靈澤被說服了,“好吧。”
“對了,那什么,靈澤,趁著村長在,你說一說你之前提到的扶貧。”茍鐵蛋趕忙說道,并對趙山擠眉弄眼。
***
夏靈澤從屋里搬了幾根板凳出來。
幸好來的人不是很多,剛好夠坐。
村長、夏家父母、易嬸、張大頭、李繡娘,加夏靈澤,七人呈半圓形圍坐著。
“靈澤啊,你是不是被騙了?”村長老神在在的率先說道,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夏靈澤哪能讓敬愛的村長爺爺污蔑他最好的兄弟,解釋了一番。
聽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不是搞笑么?給詭扶貧?
趙山愁地開始抖腿。
讓人來扶貧,這怎么行呢?雖說他們這一村子的詭并不吃人,但也不樂意跟人在一起啊。
何況萬一被那群人類發現他們的身份,告訴夏靈澤總之不行,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做嗎。
“靈澤。”村長斟酌著開口,“我們都老了,不喜歡改變。”
“我答應要建設村子,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夏靈澤不是傻子,之前還不確定,現在看鄉親們的樣子,哪還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想改變
原以為大家聽到這個消息會開心,哪想遭到眾人反對,夏靈澤一時有些受打擊,難過的道:“明明我出村子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你們那會都支持我。”
“”
是,他們是支持了。
但想的是你出去賺錢,沒想你會帶人類進村啊。
夏母伸手溫柔地攬過夏靈澤的肩膀,讓少年靠在自己身上。
“辛苦了。”
夏靈澤眼睛一紅,垂下眼睫含糊的“嗯”了聲。
但那輕微的顫抖音還是被眾詭聽見了。
夏父譴責的眼神落在除了夏母以外的其他詭身上。
怎么能讓一心為了我們好的孩子傷心呢?吃不下這個好,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如何能怪罪到孩子身上?
其他詭:“”行吧。
“靈澤,那些扶貧人員有說什么時候來嗎?”村長問。
“一個月左右吧。”夏靈澤悶悶道。
“好。”
夏靈澤聞言猛地抬起頭,“村長爺爺,你這是同意了?”
村長點點頭,“嗯。這些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通知其他村民的事交給我,你放心。”
***
夏靈澤在家待了一天,翌日,上午九點左右,他起身出門。
夏父叫住他。
“你去哪?”
“去秦姐那兒。”夏靈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之前去上學的時候不是把灰團托付給她帶嗎,現在我回來了,自然要把灰團領回來。當然,如果秦姐喜歡的話,我就不把灰團帶回來了。”
反正都是一個村的,又不是看不見了。
“嗯靈澤。”夏父糾結的頓了下,“你相信寵物成精嗎?”
夏靈澤笑了,“爸,沒想到您還挺幽默。”
夏父:“”
“好啦,先不說了,我去找秦姐。”說著,夏靈澤邁開腳步。
“等等!”
夏靈澤行動一滯,困惑的回頭看向父親。
“你的寵物,灰團,他真的變成人了,而且。”夏父艱難的說道,“在追求秦錦婳。”
夏靈澤:“”
“???”
“!!!”
秦宅。
秦錦婳坐在客堂喝茶,旁邊站著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給她斟茶。
“太燙了。”抿了一口,秦錦婳面無表情的把茶杯放回到桌面上。
男人低聲說了句“抱歉。”
其實茶水并不燙,還是正適合入口的溫度。秦錦婳這么說,擺明了是在刁難針對男人。
可男人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像個受氣包一樣欣然接受,沒有半點怨懟,操控著詭氣給茶水急速降溫。
“你再試試。”他語氣溫和的說道。
“不想喝茶了。”秦錦婳眼皮也沒抬一下的冷冷道。
“好。我給你倒水。”
秦錦婳忍了又忍,看著男人轉身去倒水,到底沒忍住,“賀余朔,你沒有脾氣嗎。”
男人沒有說話,接完水過來將水杯放到秦錦婳面前,“對你沒有脾氣,我怕你趕我走。”
秦錦婳氣笑了,“說的好像你沒有脾氣我就不趕你走了一樣——我讓你滾,你怎么不滾?”
男人垂下眼眸,不吭聲。
秦錦婳冷著臉轉過頭,不再看男人,決定施行眼不見心不煩政策。
這時外面由遠至近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秦姐,補藥啊!人寵生殖隔離!”
秦錦婳一愣,而后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的身份,臉上的冷意褪去,起身往屋外走。
男人默默跟在她身后。
夏靈澤沖進秦宅,看見剛從屋子里走出來的秦錦婳,正想說些什么,視野里又闖進一個陌生的男人,他之前從未在村里見過這個人,想起父親說的話,夏靈澤的警惕瞬時提到最高。
“秦姐,他是誰?”夏靈澤把秦錦婳拉到自己身后,防備的看著男人。
賀余朔看著夏靈澤,腦子里浮現和夏靈澤有關的回憶。
這份回憶自然不屬于他,而是來自原來的器詭。
——賀余朔吞沒器詭的意識,完成了‘借尸還魂’。
詭的實力和執念有關,死前執念越深的人死后越強大、起點越高。
賀余朔對秦錦婳的執念深入骨髓,不然也不會被器詭選中。想來器詭也沒想到,賀余朔的執念之深,竟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后來賀余朔經受器詭的推動跳樓死亡,器詭又被秦錦婳撕了太多分身導致實力下降,最后還把能壓制賀余朔執念的碎片取出來送給夏靈澤。
可以說上述任何一個流程缺失,器詭都不會死。
時也命也,或許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命運一說。
也可能,單純是器詭倒霉。
秦錦婳沉默,不知道要怎么跟夏靈澤解釋。
賀余朔卻突然露出一抹微笑,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讓人不禁對他心生好感。
“我叫賀余朔。你好,你是叫夏靈澤吧,我可以稱呼你靈澤嗎?”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個笑臉人容貌溫潤如玉,仿佛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皮膚細膩有光澤,如同上等的羊脂玉;嗓音宛如山澗清泉,悠揚清澈,清潤磁性。
在對方有意表達友善的前提下,的確很難對其生出敵意。
夏靈澤的防備不知不覺松了幾分。
“呃,可以。”
“好的。”賀余朔溫和的眉眼彎了彎,“靈澤,我是秦錦婳的朋友”
“靈澤,你怎么來了?”秦錦婳打斷賀余朔的話,在夏靈澤看不見的角度,對賀余朔無聲的說道:別用你那惡心的手段忽悠他。
“走,我們進去說。”說完秦錦婳牽著夏靈澤的手往里屋走,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轉頭跟賀余朔說:“你不是有事嗎,你先去吧。”
一股陰風推著賀余朔的背,將賀余朔望外面吹。
賀余朔可以抵抗這陣陰風,他實力并不弱,有A級身體打底,又在人杰地靈的歸一村待了好些日子,如今實力也有S級。
但畢竟是后來的,在歸一村實力墊底。
他現在是可以抗拒這陣陰風,秦錦婳又沒有用多少力。但賀余朔知道,他現在反抗,當著夏靈澤的面秦錦婳不會說什么也不會做什么,但等夏靈澤走了,他絕對會被秦錦婳殺死。
秦錦婳如今沒殺他,是他表現得好。
以及他之前一直以為的秦錦婳沒看出自己的本質,真相是人家早就發現了,只是沒說。
那句【別用你骯臟的手段欺騙夏靈澤】,真是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他一直以來偽裝的面具。
賀余朔轉身往外走,踏出門檻。
在他出去的剎那,大門‘砰’的重重關上。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在風中消散
“秦姐,我聽我爸說灰團變成人了,還在追求你。”夏靈澤仰頭喝掉秦錦婳遞來的水,神情緊張,“人寵生殖隔離,這是不可以的。”
人寵生殖隔離。
好招笑的說法。
秦錦婳忍俊不禁的道:“放心吧,我不打算和他在一起。”
“說起來灰團呢?”夏靈澤左右張望,試圖尋找灰團的蹤影,“它怎么能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難道是發情了?能不能從外面找個灰團的同類雌性來解決問題?”
夏靈澤一臉憂愁。
這事也不完全怪灰團,是他這個一手主人忽視了太多,沒做好。
“或者實在不行閹了。”夏靈澤神情沉重的說,“我雖然沒閹過豬以外的動物,但想來這方面的生構造都差不多。”
“噗。”秦錦婳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知道真相的她憋的好辛苦,同時惡向膽邊生,覺得閹這個主意很好,可以供作參考。
“好了,靈澤,上學的感覺如何?”
梅開二度,再次被轉移開注意力的夏靈澤蔫蔫兒的將先前說的話第三遍重復。
得知學校沒了的秦錦婳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夏靈澤的破壞力是經過村里眾詭驗證的,不說她剛進入歸一村的時候夏靈澤就整了一通時間倒流大法。
之后她更是聽村里其他詭說,時間倒流都是輕的,夏靈澤小時候更鬧騰,那是三天一爆炸兩天一巨變——
日轉星移?
滄海桑田?
春夏秋冬?
相信我,你能在幾分鐘里見證上述所有奇觀。
嚯嚯的它們那叫個生不如死,凄慘無比。得虧它們是詭生命力頑強,輕易死不掉。
說到這不得不感慨一句幸好是詭撿到的夏靈澤,若是人類撿到夏靈澤——都不敢想有多恐怖,要死多少人。
“別難過。”秦錦婳安慰道,“這只能說明這個學校本身有問題,我們換所學校就是。”
夏靈澤將下巴放在桌面上,臉頰上的肉向上堆起,湊在眼瞼擠出一條臥蠶線,將那雙仿佛隨時含著情的桃花眼變得更加深情。
秦錦婳不禁感嘆:靈澤也是長大了,瞧這俊俏的樣子,也不知道將來會迷住多少人。
“之前是覺得很難過,但現在還好啦。”夏靈澤耷拉著眼皮,聲音寡淡,帶著一點點鼻音,“仔細想想,我去上學的最終目的是改變村子現狀,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如今直接一步到位,我有什么好難過的呢。”
“對啦,不知道村長有沒有告訴你,秦姐,國家要來幫我們扶貧啦!”夏靈澤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說道。
秦錦婳:“?”
“扶貧?”
“對呀!”夏靈澤用力點頭,“你還記得我之前交的那個朋友嗎,沒想到他居然是公務員,而且還和我一個學校”
秦錦婳聽得一愣一愣的,手指在大腿上劃動,這是她思考時一貫的小動作。
也就是說那個狼尾青年進入了詭域,還又碰上了夏靈澤。
然后海市一中詭域無了,夏靈澤去到狼尾青年工作的地方,意外發現他們是公務員。這伙人從夏靈澤口中得知夏靈澤想要改變家鄉貧困的目的后,決定扶貧
秦錦婳死的晚,對外面的實事還不算脫軌。
她懂了。
狼尾青年應該隸屬于國家專門對詭異部門,他的同事們就是他的隊友。
“村長同意了?”想起剛才夏靈澤說的村長有沒有告訴你這句話——這件事村長肯定知情。
趙山能讓人類進村嗎?
“嗯嗯,說起來村長爺爺一開始還不怎么情愿呢,說人老了,不喜歡改變。”夏靈澤撐著臉頰郁悶道,“但畢竟是造福大家的好事,村長爺爺最后還是同意了。”
轉眼,一個月后。
一輛山地皮卡車在山林間行駛,身后跟著一輛無人機。
在皮卡車進入到一片濃郁到異常的白霧后,無人機沒有再跟上去。
控制室。
大屏幕里無人機視角投放的視頻模糊扭曲。
“不能再進去了。”
另一邊。
開車的李顥然透過后視鏡發現無人機沒有再跟進,心下了然。
第52章 第 52 章 婁贏乾:友善的村子
夏靈澤早早的便在村門口等候了。
他昨天收到好兄弟的電話, 說大概今天抵達村子,時間不確定,等到了再給他發信息。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張叔說那什么植物病毒需要暴曬至少半年, 村子里能做的事本來就少,往常夏靈澤都是耗在田地里,現在田地派不上用處, 他閑的都快發霉了。
‘叮鈴鈴~來電話啦~’
伴隨振動, 夏靈澤連忙點擊手機屏幕上的綠色圓圈。
“喂。”
【“靈澤, 我們已經進山了。現在有點找不到路, 能麻煩你過來接我們嗎?”】
“當然!你們附近有什么?”
【“呃,一個小土坡。”】
老實說, 山里基本長得一樣, 如果植被茂密大樹參天,還會產生瘴氣毒害人體健康。更別說各種自帶病毒的小蟲子和野獸了,危險程度令人頭皮發麻。
“小土坡?嗯我大概知道在哪了, 等我兩分鐘!”
車上。
掛斷電話,婁贏乾一抬頭, 對上坐在前面一排、回過頭注視他的沈槿安若有所思的眼眸,嚇了一跳。
“干嘛?”
“你說小土坡, 就這一個特征,他就知道了?”
“畢竟是咳,那啥,這里又是他的地盤,他知道很奇怪嗎?”
沈槿安并不是這個意思, 但她也不準備解釋,轉回頭,自己想自己的。
“唉, 果然沒信號。”坐在沈槿安旁邊的宋綺薇舉著手機四處尋找信號,但右上角的信號源始終顯示x。
“這不公平。”宋綺薇悲憤的說,“夏靈澤都能接電話,證明應該有信號才對,不然他是怎么接的電話。”
婁贏乾抽了抽嘴角,知道宋綺薇不是真的不知道詭與人不同,只是單純的吐槽罷了,但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道:“說不定人家有特殊的信號源方式呢。”
負責開車的李顥然坐在駕駛位上,沒有參與隊員們的‘打鬧’,雙眼直視前方——面前附近唯一還算平整的‘自然土路’中間有一塊巨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也是李顥然停車,婁贏乾給夏靈澤打電話的原因:車子實在走不動了。
而為了安全起見,李顥然禁止所有人下車。
四周霧蒙蒙的,視野一米之外看不見任何東西。要不是李顥然開車專心,大概率會撞上前面那塊巨石。
“Unbelievable!”
“宋綺薇!你居然還有心思打消消樂!”婁贏乾聽見熟悉的音效,嚷嚷道,“隊長隊長,我要舉報。”
“你懂什么啊,我這是舒緩心情,為了等會”
砰砰!
車窗突然被什么東西敲了兩下,位置是婁贏乾的左邊。
婁贏乾自己一個人獨享最后一排座位,聽見響聲,他抽出掛在腰間經過‘附魔’,升級成詭器的手槍,然后前傾身體接近,觀察窗外狀況。
宋綺薇也在敲窗聲出現的剎那停止說話,全車人的警惕都在這一刻提到了最高。
車窗貼了單向透視摸,外面看不見里面,但里面可以看見外面。
婁贏乾已經把頭探到了窗前,唰的一下!對上一雙眼睛。
心臟怦怦直跳,婁贏乾看著窗外那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無語地抹了把汗,木著臉把手槍掛回腰間,特意做長的外套足夠遮住整個手槍。
“隊長,是夏靈澤。”他說道。
李顥然這時也從后視鏡里看見了少年的身影。
***
“可能是前兩天下了一場雨,這塊石頭被沖了下來。”談笑間,夏靈澤單手抬起巨石,并把巨石向山上扔去。
“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開車吧,我指路。”
“你來的這么快,我還以為離得不遠了。”沈槿安說道。
“對我來說還好,我跑的快。”夏靈澤解釋道,“但對你們來說,恐怕要走個大半天。”
沈槿安點了點頭。
心里的小本子上在夏靈澤那頁填上了力量+速度兩個屬性。
夏靈澤走在前面開路。
車子在后面跟進。
夏靈澤說的沒錯,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越往里走,道路越爛越泥濘,要不是開的山地皮卡車,真有可能停路上。
值得一提的是車子是軍用車改裝的,民用山地車質量沒軍用車好。
——可以說這一趟李顥然小隊帶的所有東西,都是按照最高品質搭配的。
兩個小時后。
濃霧不知不覺消散,一個村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到了。”夏靈澤說道
四周是連綿不絕的山巒,村子就坐落于群峰之間,被群山環抱。
車子緩慢駛進村口,進入村子。
四人默不作聲的觀察著村里的環境:
房屋是泥土、木頭、石頭的混合體,屋頂覆蓋著青瓦或茅草,窗戶多用木條交錯制成。道路則是用碎石和泥土鋪就,蜿蜒曲折,連接著家家戶戶。
而不知道是不是不久前才下過雨的緣故,此刻有些泥濘。
——條件肉眼可見的差。
沒有水泥,沒有磚頭基本看不見任何‘科技的產物’。
婁贏乾等人來之前進行過一番惡補,知道一些偏遠地區就是這樣,是以并不感到驚奇和意外。
他們此刻只覺得安靜。
太安靜了,安靜的就好像除了前面帶路的夏靈澤,整個村沒有第二個活人或者活詭。
又向前行進了一段距離,一棟古色古香的宅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婁贏乾開著車窗,方便和夏靈澤溝通。
看見這幢和村里其它屋子形成鮮明對比的宅子,婁贏乾將頭伸出窗外,問道:“這個宅子住的什么人啊?”
詢問的同時,婁贏乾猜測會不會是夏靈澤的家。
詭域主所應當享有詭域里最好的資源。
雖然還不確定夏靈澤究竟是不是這個詭域的詭域主,但不妨礙婁贏乾覺得夏靈澤多半是。
“是秦姐的家。”夏靈澤說道。說完,他想了想,自己說秦姐人也不認識啊,對外人還是說大名比較有禮貌,于是補充道:“秦姐叫秦錦婳,比我大幾歲,我喊她一聲姐。秦姐人特別好,說起來婁贏乾你之前還見過呢。”
婁贏乾:“”
豈止見過,他還認識呢!
就是人家不認識他。
沈槿安瞥了眼婁贏乾,宋綺薇直接轉頭看向婁贏乾。
婁贏乾扯了扯嘴角,“你是說之前酒店里你身邊那位美麗的女士嗎?”
暗戳戳提醒隊友他之前從酒店詭域活著回來說過此人。
沈槿安記性好,在秦錦婳這個名字出來的瞬間就想起來此人是誰了,因而她看婁贏乾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下意識看看。
宋綺薇則是一開始沒想起來,被婁贏乾暗示后才恍然大悟。
秦錦婳啊,他們調查過的——
秦氏集團的長女,兩年前意外溺亡。
沒想死后成詭,還是極為兇險的S級大詭。
為了探明秦錦婳成為S級大詭的原因,他們把秦錦婳周圍所有的關系圈查了個底朝天。
自然,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比如男朋友,比如找回來的胞胎妹妹更是重中之重。
而這兩人一個死一個瘋。
男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被秦錦婳殺的,但妹妹可以確定是被秦錦婳嚇瘋的。婁贏乾當時就在現場,親眼所見。
宋綺薇還感慨了一句:真像是厲鬼復仇。
國家對于詭的來歷并不清楚,只知道詭有部分是人變的,有部分是憑空冒出來的、但與民俗里的一些恐怖怪物設定十分相似。
因此民間有個說法,認為老祖宗留下來的傳言極有可能是真的。只不過后來這些怪物很少出現在人前,漸漸的被人們遺忘。
話說回來,秦錦婳是典型的死后成詭。
又在沈槿安聯系了各種證據現象的推測下,加上秦旖玨發瘋后總是喃喃著“我不知故意的”、“我沒想到你會死”、“都怪你,還不是因為你什么都有了”等等自爆,真相昭然若彰。
綜上所述。
所以宋綺薇才會說“真像是厲鬼復仇”。
至于秦家現在的狀況,兩個女兒死的死瘋的瘋,兩位老人一蹶不振,據說整日以淚洗面,親戚朋友見狀紛紛上門‘勸慰’,然后說那么大的公司總不能沒有人繼承,可以看看他們的孩子
噫,有錢人門前事情多啊。
令人唏噓。
還有賀家。
賀家父母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死了,還有小兒子,小兒子不比大兒子差,聽說賀家父母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小兒子身上,一點難過的樣子都沒有。
嘖,有錢人真無情。
回過神來,宋綺薇聽見夏靈澤說:“嘿嘿,你也覺得我秦姐漂亮對吧。噯,好兄弟,問你個問題,你單身嗎?”
“是單身。不過你問這個做什么?”
夏靈澤清了清嗓子,矜持的道:“你覺得秦錦婳怎么樣?”
婁贏乾下意識答道:“挺好的,很優秀。”
“那你喜歡她嗎?”夏靈澤搓了搓手,激動地問。路都不走了,停下來兩眼發亮的盯著婁贏乾。
婁贏乾終于意識到夏靈澤的意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地驚天動地。
媽呀!夏靈澤在說什么!
首先,他對班長的女人沒有想法,雖然現在班長死了,但班長的女人也死了啊。
其次,人詭殊途!
最后,這是在秦錦婳家門口,不會被秦錦婳聽到吧?要死,各種意義上的——社會性死亡+生性死亡。
宋綺薇剛挪開的視線又凝聚在了婁贏乾身上,嘴角咧開,瘋狂憋笑。
婁贏乾面色鐵青,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膛停止咳嗽,眼角綴著幾顆淚花,聲音沙啞的道:“靈澤,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明面:不想談。
暗地:不想死。
“真的!”婁贏乾目光不禁飄向古色古香的宅邸門口,深怕被某詭誤會。
聞言,夏靈澤可惜的嘆了口氣。
不是他‘恨嫁’,沒事干非要牽線。
實在是秦姐那邊的情況令他憂心——沒想到那個長得人模人樣的男人就是灰團,整天黏在秦姐身邊,知不知道什么叫生殖隔離啊!
夏靈澤很生氣,為了斬斷這段孽緣,他最初發現的時候強制把灰團帶回了家。
結果回家后從灰團口中得知他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也就是說他要和一個人同吃同住同睡。
家里的床一個人睡剛好,兩個人睡就有點擠了。
不過夏靈澤也不介意,為了秦姐,他可以犧牲。
但父母好像很介意,不僅他們介意,隔天鐵蛋叔更是找上他,沉痛的說不能這樣。
【“同性之間也很危險啊!萬一你被那孫咳,我是說,灰團看上,糊涂啊,你這是引狼入室!”】
夏靈澤也是那天才知道原來同性之間也可以
【“我覺得不會,灰團滿心滿眼都是秦姐,不可能看上我。”】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動物界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不是我們人類的這種一夫一妻,而是一個丈夫,一個妻子的一夫一妻制。”】
雖然夏靈澤依然不覺得灰團會看上他,但家里的阻力太大。沒辦法,他左思右想,心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只能把灰團放生了。
然而就在他有這個想法,并蠢蠢欲動的時候,灰團主動跟他說想聊聊。
動之以情曉之以。
用詞之深情,表現之卑微。
沒看過一點電視劇的夏靈澤哪知道這些套路,聽得虐心不已,一時心軟,松口說只要秦姐愿意,他就不管了。
目送灰團向秦姐家跑去,夏靈澤心里總不是滋味。
當天晚上輾轉難眠,一宿沒睡。
后來半個多月里他都在偷摸著窺察灰團的一舉一動,發現灰團的確不錯,很紳士。
但凡它是個人,夏靈澤都不帶一點阻礙的
回到現在。
撮合好兄弟和秦錦婳是夏靈澤靈光一現的產物,他其實也知道多半沒可能。
但就是不死心的想試試。
“那李哥呢?”夏靈澤將目光放到司機身上。
李顥然:“我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工作很忙,照顧不了家庭,和人談戀愛是拖累人家,給不了對方幸福。”
夏靈澤想想也是。
剛準備打消這個已經覆滅的心思,余光忽然瞥到車里的兩個女孩子。
“哎,你們覺得呢!”
沈槿安抬了下眼鏡,“我和李隊一樣,平時工作太忙,不適合談戀愛。”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宋綺薇哭笑不得,“我也沒空,我們這個,嗯團隊都挺忙的。”
想法徹底破產,夏靈澤嘆了聲息,“好吧。再往前走一點就到村長家了,大家伙都在村長家的院子里等著。”
***
村長家門前有一個大院子,因為每當有什么事要通知,大家都會來此聚集的緣故,也被稱為廣場。
“村長,我帶人來啦!”夏靈澤跨過門檻,說道。
坐在矮木凳上的村長抽著旱煙,聞言點了下頭,“辛苦了,我已經煮好飯,先吃完了飯再說吧。”
又吃飯!
婁贏乾都有PTSD了。
之前在海市一中吃的飯他出來就吐了一地,全是黑水、爛葉子、不知名蟲子的混合。在醫院打了一天點滴才緩過來。
“我去端飯菜,你們先坐!”夏靈澤說著把四人安排在空位上,然后自己走進村長家廚房,端菜飯。
院子里坐著十三個人,大部分都到場了。
李顥然小隊只有四人。
頂著十三雙眼睛的注視,不可避免感到壓力。
婁贏乾小心翼翼的環視了一圈,沒看見秦錦婳,悄悄松了口氣,他現在有點難以直視她。
其他人也在觀察,發現這些村民和正常人差不多,這一發現帶來的并不是好消息。
因為越強大的詭越像人,至于為什么不認為村民是人——只需要垂眸看一眼,腕表上兩個箭頭紅的發黑,數值更是定在了五個問號上。
要知道自從上次酒店詭域后研究院就給腕表升級了,上限是99999,結果都不夠用!這是什么地方啊?直接給他們干陰曹地府來了是吧!
“聽說你們是來扶貧的,具體怎么個扶貧法呀?”村長率先說道。
對于這一點四人早有準備,擅長與人交流的宋綺薇面不改色的從背包里拿出一本計劃書放在腿上,照本宣科。
內容很詳細,也很無聊,聽得茍鐵蛋昏昏欲睡,然后被村長一腳踩醒。
痛醒過來的茍鐵蛋對上村長威脅的眼睛,心虛地點了下頭。
“打斷一下,你說的太細我們也聽不懂,挑大方向說吧。”村長說道。
聞言,宋綺薇頓了下,說好,開始念計劃書的目錄。
這個快,十幾秒就說完了。
“大概就是這些了。對了,您是村長吧,請問貴姓?”
“免貴姓趙。”趙山曾經作為高校校長的本能上來了,文縐縐的回道。
“好的,趙村長。我姓宋,這幾位是我的同事”一一介紹完,宋綺薇笑瞇瞇的道:“我們未來會在貴村多叨擾一段日子,方便以后稱呼,請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等夏靈澤抬著裝滿飯菜的大盤子回來時,正好到最后一個村民做自我介紹。
“我姓趙。”
夏靈澤加快腳步,將大盤子放在桌上,笑道:“看來不用我做介紹了。”
“請問,您全名是叫趙嚴嗎?”李顥然看著最后一個自我介紹的村民,突然說道。
對方濃密的絡腮胡幾乎遮住了下半張臉,頭發很長,蓋過眼睛。整張臉只露出一個鼻子,看不清相貌,連輪廓都不清楚。
跟個野人似的。
村民沒有回答他的話,倒是夏靈澤驚奇道:“咦?你認識趙叔?”
聽見對方真的叫趙嚴,李顥然桌底下的雙手握緊成拳。
“不認識。”然而不等李顥然回話,村民直接開口否認。
“誒?可是他都知道你的名字。”夏靈澤一頭霧水的道。
“同名吧,我這個名字很常見。順便還和他認識的那個人長得像。”這話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但夏靈澤信了。
——實際上,要不是夏靈澤暴露了,趙嚴根本不打算承認他叫趙嚴。
婁贏乾和宋綺薇看著隊長奇怪的表現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里看見了疑惑。
只有沈槿安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抬眼觀察像個野人一樣的村民,試圖從對方身上看出些什么。
“好吧。”夏靈澤撓了撓頭,沒有糾結兩人到底認不認識的問題,將飯菜擺好,自己在婁贏乾身邊的空位坐下。
“吃飯吧。”他說。
村民們沒有飯不言的習慣,夏靈澤自然也沒有,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我跟你們說,趙叔身手特別好,我都是跟他學的。”
趙嚴臉皮抽動,幸好有絡腮胡遮擋,別人看不見,心里暗暗叫苦:小祖宗喲,你快別說了!我老底都要被你全部揭掉了。
“是嗎,我自幼習武,身手也還算可以,有機會的話可以練練。”李顥然語氣平淡的說道,“說起來趙哥是村里本地人嗎?”
“是的,我們都是本地人。”夏靈澤點了下頭。
趙嚴默默吃著飯,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喜歡吃黃燜雞,村長今天做的其中一道菜就是黃燜雞,伸筷子去夾肉。剛夾起來,忽然聽見一道聲音傳來:“您又夾錯了,那是姜不是雞肉。”
趙嚴下意識道:“噢,謝了哈。”
然后把姜挑出來放一邊,重新夾肉。
夾到一半,趙嚴心想不對,剛剛是誰在說話。轉頭一看,對上李顥然復雜的眼睛。
——看什么看,姜就是cos界的天花板,誰敢說自己吃黃燜雞沒吃到過姜,他不小心夾錯咋了!
沈槿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知道自己猜對了。
趙嚴,李隊的師父兼教官,也是李隊父親的戰友,二十年前為了救李隊放棄生的希望,葬身詭域,歿年45,李隊時年15。
那只是個D級詭域,對官方專門人員來說并不難,甚至一些尋寶者都敢進。因此,誰也沒想到會有A級詭降臨
一個小隊的人進去,最后只有李顥然活著出來,身上沾滿了他人的鮮血。
幾口吃完飯,趙嚴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李顥然什么也沒說,甚至沒有看他,默默吃著自己的飯。
這頓飯盡管很美味,但四人不敢多吃。甚至打算等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吐出來。
吃過飯,沒有休息太久,四人帶著村民們走到車子的后備箱前,打開后備箱,里面裝著很多蛇皮袋,這些蛇皮袋鼓鼓囊囊,看起來很沉。
“是水泥,一會我們現場和水泥填路。“婁贏乾解釋道。
“我能幫忙嗎?”夏靈澤忙說道。
“可以,和水泥也不難。”
“我們也來幫忙。”村長在一旁撫摸著胡子說道。
有夏靈澤在,對人類動手是愚蠢的行為,深怕不被夏靈澤發現其中有詭。
所以,村長的計策是協助人類加快速度建造村子。
讀書人,腦子就是靈活聰明。
接下來,本來以為要花上好幾天才能做完的任務,居然一個小時就搞定了。
婁贏乾眼睜睜看著村民們演都不演了,飛天的飛天,操控東西的操控東西,無人攪拌的水泥被一根棍子攪得飛起。
還有無數只眼睛監工。
四人毫無用武之地。
婁贏乾:“我們真是沒用,你們覺得呢?”
宋綺薇:“突然好想當詭,做詭真輕松啊。”
夏靈澤:“什么詭?”
兩人猛地轉頭看向身側,不知道夏靈澤什么時候過來的。
“沒有啊,我們沒說詭,你聽錯了。”婁贏乾一本正經的道,“說起來你剛剛去哪了?”
夏靈澤在剛才開工的時候突然說有事,離開了一下。
“我去找趙叔,他看起來不太對勁,一問,原來是著急上廁所。說起來你們好快哇,這就鋪好了,我還說幫忙呢。”
放眼望去,村路已經填滿了水泥,甚至都快干了。
“啊?不是我們——”
“哎喲,辛苦你們了哈。”王嬸端著幾個杯子笑瞇瞇走了過來,“喝點水。”
婁贏乾被二話不說塞進一個杯子打斷了話,一臉懵逼。
辛苦啥,他做什么了?
心里腹誹,婁贏乾轉回頭,發現面前的一切再正常不過。
——沒有人飛起來,沒有監控器似的眼珠子,自動攪拌水泥的棍子倒在地上,攪拌好的水泥安靜地堆在路邊、沒有自動將自己鋪平
婁贏乾用力眨了眨眼睛。
沉思了下,婁贏乾偏頭對李顥然說:“隊長,我覺得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
“夏靈澤,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可以啊,不過你沒帶手機嗎?”
“哦,我手機沒電了。”其實是沒信號。
撥通了一串不久前熟背的數字,電話果然是通的。
那邊也很快接通,婁贏乾開口就是:“可以讓一隊二隊進村了。”
這村子意外的友善!
第53章 第 53 章 學校沒了,天殺的,到底……
夏靈澤耐心等婁贏乾打完電話, 才問:“還有人要過來?”
婁贏乾把手機還給夏靈澤,“是啊,我們四個人是‘開路先鋒小隊’——開玩笑的。因為你們村子太偏僻了, 不好走,想著我們先來修路,后面的一點一點來, 本來預計要個好幾天, 結果超額完成任務, 你們村的人”
“咳咳, 小哥啊,口渴了吧, 喝點水。”王嬸在一旁微笑的說道。
婁贏乾端著喝了一半的杯子, 受寵若驚,“我不”
“什么?你很渴?渴就多喝點。”王嬸疑似耳聾,還會超強腦補。
婁贏乾準備解釋, 然而剛開口,就被身邊的沈槿安打斷。
“人家不是都給你拿水來了, 難不成還要喂?”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婁贏乾看了看手里的水,明明自己一點也不渴, 怎么非催促他喝水。
最后還是一臉憋屈的仰頭悶了。
王嬸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沈槿安,眼里浮上滿意的情緒。
不錯,這小姑娘有眼色,是個聰明人。她喜歡聰明人。
但。
“你是說你們之后還有扶貧人員要來?”王嬸不死心的重復了一遍剛才夏靈澤的問題。
婁贏乾點頭,“是啊。你看, 我們只帶來了修路工具,別的什么也沒帶,實際上, 水泥都帶少了,但無奈車子只能拉這么多。開大車吧,山路又不好走,而且,哪有扶貧只修路的,我聽靈澤說咱們村子連最基本的水電都沒有通”
婁贏乾口若懸河夸夸其談,王嬸瞇著眼睛嘴角抽了又抽。
誰跟你咱們了?還咱們村!
“人太多了不好吧。”王嬸委婉道,“我們村路難走且偏僻,還沒有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尤其是這萬一路上遇到個意外也不好說是不是?”威脅的暗示,“就你們四個整不了嗎?”
“我們沒工具啊。”
“這好辦!我們村不遠處有集市,你們要什么材料我們負責去集市采購。”
“普通集市應該沒有我們要的東西吧。”
王嬸決定從現在開始討厭婁贏乾,這狼尾青年看著人模人樣,實際上是個看不懂人臉色的傻子。
“我尋思春天剛過去。”她嘆了口氣,語氣幽幽的道,“怎么還能有春竹呢。”
眼神中充斥著揮之不去的怨氣。
婁贏乾反射弧是有點慢,但不是沒有。這下是徹底聽出來王嬸的不喜了,默默轉頭看向身邊的沈槿安。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救救我!
看著還不知道自己哪招惹人大詭了的婁贏乾,沈槿安已經習慣了。
她先前就說了,遇到婁贏乾之前,她從來沒見過人會捅出那么大的簍子。遇到婁贏乾后,不僅給她創建了新記錄,還刷新了好幾次。
“您說的有道。”沈槿安接過話茬,“這路確實不好走,容易出問題,那等我會我們個清單,麻煩你們去集市采購。”
王嬸聞言,繃著的五官松開,喜開顏笑的道:“可以可以。”
婁贏乾看看王嬸,又看看沈槿安,小聲道:“那我現在再打個電話,跟上面說不用來人了?”
***
夏靈澤的手機被婁贏乾征用了,因為只有他的手機有信號。
借口還是手機沒電那套,不過這次夏靈澤說了,上次婁贏乾拿給他的二十個充電寶還有大半沒用過。
婁贏乾面不改色的道:“型號不同,充電器接口不同,我沒帶充電器,用不了。”
通過夏靈澤的手機,婁贏乾一隊人拿到了上面發來的各種圖紙和需要用到的工具。
寫下來了一遍,交給夏靈澤,順便遞給夏靈澤一張銀行卡。
夏靈澤哪用過銀行卡,實際上,他連身份證都沒有。剛想開口說話,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張布滿皺紋的手迅速接過婁贏乾手上的銀行卡。
“好,我們會按照清單上的東西采購,不過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吧。”是村長。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婁贏乾聽見時間不早這句話,抬頭望了望天,又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中午十二點。
哪晚了。
村長大概也知道他這個借口不能讓人信服,老神在在的補充道:“為了慶祝扶貧人員的辛苦付出,我決定今天晚上開個歡迎會,邀請全村人都來,讓大家互相認識認識,過過面,避免不必要的糾紛和爭執。”
“呵呵,畢竟我們村大都是些老骨頭了,有些老家伙腦子不清楚,還有的性格孤僻,不好相處讓他們認識一下扶貧人員,也好配合你們這些不辭萬里過來幫助我們扶貧的人員工作。”
不知道為什么,婁贏乾總覺得村長說的這些話很怪。
就是那種乍一眼聽起來沒毛病,但稍一琢磨,就細思極恐的感覺。
聯想到這個村子目前接觸到的都是詭氣值五個問號的超級大詭,婁贏乾釋懷了。
村長讓夏靈澤帶著四人在村子附近隨便逛逛,然后晚點來他家吃飯以及參加歡迎會。
夏靈澤自然點頭答應。
等五人一走,眾詭集聚在一塊,蛐蛐之后怎么辦。
靈澤對改變村子環境的執念頗深,趕走這些扶貧人員,孩子說不定還要折騰別的,不如一次性改造完,圓了孩子的執念,避免以后出現更糟糕的情況。
這個是共識了,沒有詭有意見,很快通過。
“集市里會有這些東西賣嗎?”張大頭看著清單上列出來的各種工具,發出質疑的聲音。
“當然沒有。”王嬸用看呆子的眼神看著張大頭,“集市我們又不是沒去過,里面連人都沒有,哪可能會有這些東西。”
“我知道啊,所以才問的。”張大頭郁悶的說道,“到時候我們搞不來這些東西咋辦?”
“有沒有一種可能。”王嬸深呼吸一口氣,“我說去集市,不是真的去集市。”
張大頭:“啊?”
王嬸懶得再和傻子說話,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村長,“碎片我們不是有一塊嗎,拿著碎片出村,到人類的地盤上采購。”
村長撫摸著胡子點了下頭,“我正是這么想的。”
另一邊。
夏靈澤正帶著四人游山玩水。
山:歸一村四周全是山。
水:一條貫通全村的河。
綜上所述,怎么不是游山玩水呢。
不過畢竟不是農家樂,也不是景區,玩樂設施是別想了,只有景可以看。
夏靈澤也知道自家村子沒什么好玩的——總不能帶人掏鳥蛋或者跳河比誰濺起的水花大,又或是比誰能憋氣吧?
是以一路上夏靈澤都在絞盡腦汁找話題。
沈槿安:“可以說說村里村民們的事嗎?”
“村民們的事?”
“嗯,就像老一輩跟小一輩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歷之類的話。”
夏靈澤眼睛一亮,關于這個,他能說的可就多了。
什么村長以前有濃密的胡子,長度到胸口。他小時候特別喜歡揪村長的胡子啊話說后來有一天他發現村長的胡子變短了,揪起來再沒有以往的手感,總覺得差點什么,便很快轉移了興趣。
四人神情微妙。
是村長不想被你揪胡子,刻意將胡子剪短了吧!
還有江嬸很會扎紙人,小時候都是江嬸家的紙人陪他玩的最多。
胡叔是個獵人,養了條小黃狗,叫大黃。他特別喜歡和大黃玩你追我跑的游戲,可惜后來大黃不跟他玩了,原因不明。
朱屠戶對陽光過敏,平時基本不出門。說到陽光過敏,江嬸也對陽光過敏。
張叔張大頭是村里的種地‘專家’,什么都會種。
桂叔是村里有名的村醫,有一手精妙絕倫的針灸手藝,保準針到病除,村里有人生病都是找他治療,被扎過的沒有一個不說好。
鐵蛋叔和他從小玩到大噢不,是陪著他玩到大,本人還特別有學問,據說在外面留過學,是他最崇拜也是最想成為的人。
還有好多好多人。
沈槿安瘋狂在心里的小本本記下這些人、或者說詭的信息,這時余光撇到隊長的側臉,心下微動,在夏靈澤準備說下一個人前,佯裝不經意的道:“之前吃飯的時候,我好像聽你說你的身手都是趙大哥教的?”
“哦哦,你是說趙叔吧,對!我從小就跟趙叔學習武藝,不過趙叔說我力氣大,一力降十會,學了也沒什么用。”夏靈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起初我不信,后來發現確實是這樣,趙叔教我的技巧根本用不上。”
于是就沒學了。
主要是趙叔不愿意教他了。
“趙大哥是本地人嗎?”
這話之前李顥然問過,夏靈澤給了肯定的答復。
沈槿安再問,因為有了之前肯定的答復過的印象,夏靈澤這次回答多說了兩句,“是的吧,我印象里趙叔一直在村里也可能不是,我沒注意過。”
后面那句話用的反問語氣。
“靈澤,你今年多少歲?”沈槿安問。
“三個月前剛滿的十八。”
趙嚴是二十年前死的,如果夏靈澤沒撒謊,他是像人一樣長大的,趙嚴又是在夏靈澤‘出生’前進的村子,那夏靈澤的確不知道。
只是死后成詭的趙嚴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村子里?
這個村子有什么吸引他的東西嗎?
歸一村,歸一歸一,詭異詭異。
只是名字都邪門至極,里面的詭還都是從未見過的超級大詭,可以直接按最大規格上的那種,該說幸好國家未雨綢繆,多列出來了兩個等級以防萬一么,如果有命出去,這些詭會被她上報,然后被排進名單的吧,序號均以SSS開頭。
等等,都是超級大詭?
民間本就有傳言說人詭其實是相對的,雙方之間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平衡。
比如詭比人強,那就給詭怪劃出一片無法離開的區域。
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尤其在詭怪能主動拉人進入詭域、人類又恰好同時制作出詭器后愈演愈烈聽說有人借機搞宗教迷信,建立了個什么天道教。
沈槿安是從隔壁部門聽來的這個消息。
真是什么時候都有人試圖發爛財。
“噯,對了。”夏靈澤的聲音喚回沈槿安發散的思緒。
“李隊長,你好像很在意趙叔,是有認識的人和趙叔很像嗎?”
天可憐見,夏靈澤只是隨口一問,沒有別的意思。但許是他之前說得太多了,這會實在有點累,語氣不像之前那般活潑,聲音也低了下來,聽起來有種漫不經心的冷淡。
四人脊背一涼,無形的恐懼于他們頭頂盤旋,如同一只巨鷹,虎視眈眈的對他們伸出鋒利的利爪。
夏靈澤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很是溫和無害,四人也一度因此不自覺放松下警惕,但到底還是持有戒心的,所以在發現夏靈澤終于露出冰山一角的危險后心中并不意外,只是不受控制的膽寒,這是身體遇到危險發出的警告,不受人主觀意識的控制
婁贏乾對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先前在酒店詭域和海市一中他就見過夏靈澤這種狀態。
且,都是不經意間,意想不到的時候。
好似玩弄老鼠的貓,享受著獵物在恐懼和絕望中掙扎的樣子——總是在人感到最安全的時候冷不丁嚇你一下,卻又偏偏一直不下死手,讓人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終日惶惶不安,擔驚受怕。
“嗯,是有點像。”李顥然平靜的回道。
“是嗎,那挺巧的。”夏靈澤說著伸了個腰,一臉懶散的瞇著眼,跨過面前的泥坑。
“這里有坑,你們小心一些,別摔了。”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
“我們村不大,現在逛得差不多了,我帶你們去后山吧,山上有許多小動物,正好我捉幾只兔子回來,燉兔子湯給你們喝。”
夏靈澤對山里的路了如指掌,在他的帶領下四人很輕松的就穿過了攔路的荊棘,來到半山腰。
一路走來,婁贏乾都在想夏靈澤是不是終于要動手了。
茂密的荊棘叢林就是證據。
它們的枝條扭曲而堅韌,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一起,形成天然的屏障,阻攔任何人進入。
荊棘一般生長在山地陽坡上,可夏靈澤是帶他們從陰坡走的,途中還特意解釋了一句:太陽大,走背陽面涼快
這些荊棘竟連陰坡都長滿了,且還長得十分茂密健康,肉眼可見的詭譎異常。
但考慮到都是在詭域了,詭域不講科學,不正常的事反而正常。
婁贏乾默默咽了口口水,盡管已經安全通過了荊棘圈,但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主動鉆進牢籠——自投羅網。
嗯,荊棘就是籠子。
另外,在荊棘上,他還看見了不少小蟲子的尸體,血都流干了,干癟的掛在刺上。就像是在預告他們的死亡。
婁贏乾用力甩了下頭,覺得他以后還是少看點電影為好,腦子里畫面感太強,容易代入現實。
在夏靈澤帶領四人上山打野兔的時候,村長掀開缸蓋,看著里面的存糧嘆了口氣。
自己吃還行,下午要招待客人就不夠吃了,得出山買食材。
——雖然山上到處都是食材,但除了夏靈澤,村民們想要抓它們很艱難。
歸一村人杰地靈,包括這里的小動物都靈的很,哪怕是人類眼中的超級大詭也拿它們很無奈。
村詭們甚至懷疑歸一村的小動物是進化過的噢不,不用懷疑,它們肯定就是進化過的。
不過難捉歸難捉,又不是捉不到,村長之所以不干,一是覺得費力氣,累。二是人類配嗎。
哼。
從鼻子噴出一道粗氣,村長重新蓋上蓋子,揣著婁贏乾給的銀行卡,看似行動緩慢,每一步都慢悠悠的,實則一眨眼,就出現在了十幾米開外。
縮地成寸,大詭的必備技能,都會的。
集市。
今天并不是趕集日,但不妨礙它的熱鬧,甚至,或許比正兒八經的趕集日當天還熱鬧。
畢竟趕集日當天有許多大詭為了夏靈澤而來,小詭們怕死,會主動避開那天。
話說自越來越多的小詭知道集市的存在,如今的集市煥然一新,變成了夏靈澤如今來都會驚嘆的程度。
——許多房子平地而起,無數商鋪開的火熱,更甚者建起舞臺,搞起角斗場,鮮血與暴力吸引了不少詭怪聚集,紛紛掏票子給自己看上的選手下注。
“七號!我給七號買兩千!”
“十三號,我要十三號!”
負責收錢的小詭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別急,一個個來!”
趙山有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走進集市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不亞于一個小城鎮、甚至超過絕大多數小城鎮繁華喧嚷的場面。
“你這衣服咋賣?”
“先生真有眼光,這件衣服可是咱們店的最新潮流款式,兩萬不講價。”
“什么?!兩萬?你搶錢啊。”
“話不能這么說,小店和紙扎詭合作,材料可是進貨的紙扎詭的紙,能和普通的紙一樣嗎?防水防火還能對抗一定程度的攻擊,當然賣的貴。”
趙山:?
是不是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紙扎詭,江枝?
“賣綠豆湯咯!純正手工綠豆湯!新鮮的眼珠子熬制而成,假一罰十!”
“多少錢一碗?”
“一千塊。”
“奪少?!你搶錢啊!”
“此話怎講?煞詭知不知道,我這眼珠子都是從人家那里進的貨,吃了能讓小詭爆發出超強詭氣,拿去裝逼正合適,甚至還能震懾別詭,指不定哪天可以救命。”
“保質期多久?”
“用詭氣能保存一個月,服用后效果可維持半小時。”
“嗯好吧,給我來一碗!”
誰?
煞詭?
夏紗?
“客人,我瞧您在這站得有一段時間了,有什么要買的嗎?”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趙山恍恍惚惚的下意識轉頭看去,看到一個笑得諂媚的小詭。
再抬眼一望,怪不得人家叫他,他站在人店鋪門口,擋著人家了。
趙山看了眼對方賣的東西,各種蔬菜水果,大的驚人,甚至有的長得都脫離原生模樣了,看起來像變異產物。
說起來還怪眼熟的。
“這是?”他忍不住問道。
“茄子。”小詭介紹道,“雖然長得不像常規的茄子,但它確實是茄子,吃了能讓人做美夢,兩百塊一個,一次買十個打九折。”
做美夢?
是中毒致幻了吧!
丫的,他就說為什么這么眼熟,這不是之前靈澤種的茄子嗎?后來植物暴動,所有作物變異,他們還和這些變異作物大戰了好幾個來回。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張大頭,讓你處,你就是這么處的。
還有夏紗、江枝,真是小瞧她們了,江枝就算了,夏紗怎么也唉!
趙山痛心不已——
有這種好事居然不叫他?
“噯,我問你。”
“什么?”
“你收蘑菇嗎?”
趙山,本體野詭。
因死后被埋于山野中,特別能生蘑菇,還有靈芝、松露、人參等草本植物。
不等小詭回話,趙山又把上述所寫說了一遍。
小詭搖頭,“蘑菇我還收的起,你后面說的什么靈芝人參我可收不起,不過我知道哪里要,你往里走個七八十米,有個藥材鋪。”
趙山說了聲謝謝,背著手根據小詭指的方向深入。
二十分鐘后。
經過一番拉扯,趙山成功賣了一百萬人民幣的‘山珍’,全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從藥材鋪里走出來。
錢走的是他自己的賬戶。
別以為詭就沒賬戶了,施點障眼法,妥妥的。
“趙山!”
“嗯?”
趙山下意識回頭看去。
一個熟悉的光頭站在他身后。
不好,是徐躍名!
想到夏靈澤把學校干沒了,趙山拔腿就跑。
徐躍名看趙山跑,他也跑。
“你跑什么啊?”他不解的扯著嗓子問。
“那你追什么啊!”
“你不跑我就不追啊!對了,我跟你講,學校沒了!”
趙山:我就是知道學校沒了才跑的!
“也不知道誰干的,你是不知道我采購完回學校,發現一片廢墟的絕望。趙山,那可是我們工作了半輩子的地方,我一輩子沒有娶妻生子,把一生都貢獻給學校了,結果你說好好的,學校沒了。”說到傷心處,徐躍名聲音哽咽。
良心刺痛的趙山停下腳步,苦著臉拍了下也跟著停下來的徐躍名的肩,“我給你轉一百萬,別想學校的事了。”
“啊?”徐躍名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怎么這么有錢?”
“家人之前存的。”趙山肉痛的說道,“行了,不說了,我要買點東西回去招待客人,先走了。”
“你家那群白眼狼會給你存錢?”徐躍名下意識問,隨后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轉移話題:“你家在哪?我們這么多年沒見,不聚聚嗎?”
“下次吧,我真的忙。”趙山沒把徐躍名前面的那句話放在心上,搖搖頭說道。
“好吧。對了,還有你上次寫的信,我對不起你推薦過來的孩子,學校沒了,學校的老師同學也天殺的,到底是誰干的,別讓我抓住他!”徐躍名氣得雙目發紅,留下一行悲傷的淚水。
他生前是個負責的老師,死后也對學生們富有責任心。
不然也不會遭到校長的排擠——明明已經是個領導層了,還被喊出來采購東西。
趙山:“”
不好意思哈,就是他推薦來的某人干的。
第54章 第 54 章 夏靈澤:碰瓷啊!
田廣庭是個尋寶人。
尋寶人這門職業因詭異復蘇而誕生, 尋寶人的‘職責’是進入詭域,從里面找到詭器后帶出轉手賣掉,典型的不開張則已, 開張吃一輩子。
田廣庭今年三十五歲,決心做尋寶人沒多久。
他有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兒,在小嬰兒階段起就很少哭, 周圍人都說沒見過這么好帶的寶寶——當年還據接生的護士說, 小寶寶生下來一聲沒哭, 醫生打了好幾下屁股也憋著不哭, 沒辦法,又打了很多下, 這才忍不住哇哇哭了出來, 發出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聲聲音。
田爺爺田奶奶說,肯定是孫女知道媽媽生下她后就去世了,母子之間隱隱有感應, 所以不愿意哭。
田廣庭嘴上說小孩子哪懂這些,是他女兒天生性格好, 隨了妻子。實則心里又溫暖又酸澀。
孩子生下來就沒有了媽媽,他也沒有了妻子。
妻子是病死的, 她患了絕癥,在懷孕兩個月去產檢的時候查出來的。
醫生說這個病必須要化療,化療會對腹中的胎兒產生極大的危害,必須打掉,否則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田廣庭懵了, 出來后與妻子商量,他的第一句話是把孩子打掉。
可妻子不愿意。
“你沒聽醫生說嗎,我得的是絕癥, 即使接受了化療也活不了多久,但孩子沒病,Ta能活。”女人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睛發紅。
“醫生也說了,你不接受化療很快就會死!”田廣庭擦掉眼眶滿溢的淚水,“我想你活久一點,能活多久活多久。”
兩人是小學同學,初中也被分到一個班,高中互相加油打氣,說要考上自己想的大學。
最終分數出來后兩人僅懸差五分,雙雙考上了某985大學。
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兩人確定了情侶關系。
之后順順利利的讀研、畢業,女生做了牙醫,男生在某家證券公司工作,薪酬不錯,沒幾年就在首都五環買了房,雖然只是交了首付,但以他們的能力,還房貸壓力并不大,甚至稱得上輕松。
雙方家長也對自己的女婿/兒媳非常滿意。
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相互扶持,走進婚姻殿堂。畢業后還找到了很好的工作,雖然忙是忙了點
可就在女生懷孕,喜事來臨的同時,噩耗也降臨在了這個幸福的家庭。
——癌癥晚期。
“廣庭我知道。”女人勾起唇角,想露出笑容安撫丈夫。可這個打擊對她也很大,實在笑不出來。
于是不笑了,殘酷的真相再如何粉飾也不會改變,他們夫妻都是智的人,還是說點現實的話為好。
“聽著。”女人輕柔地拉著丈夫的手摸著自己的肚子,“這里面有一條小生命,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還是爸媽的孫子,Ta維系、連接著我們的血脈。”
“我患癌癥是無法挽回的事,早死晚死都得死”
“別說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女人看著向來流血不流淚的丈夫如今幾乎哭成了淚人,她也難過,但沒有時間給她難過。
“好了,既定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你聽我說完。”
“我的嫁妝沒有動,你的彩禮我們也沒有動,我再添點,總共五十萬,對你來說也就一年的年薪,拿給我們的孩子可以吧?足夠供Ta上完大學期間的一切費用,嗯前提是不上各種補習班。”女人或許是想緩解氣氛,開了個玩笑。
“我死后,你找新的妻子我沒有意見,人不可能一輩子守著一個死人。”
“我怎么可——”
“別打斷,聽我說。”女人表情嚴肅的看著丈夫,“我只有一個要求,你找了新的妻子,就把孩子送到我爸媽那去,讓他們帶。這樣你未來的新妻子也不會難做,我也放心我的孩子是我信任的人照看。”
“廣庭,答應我。”
看著妻子泛紅的眼睛,田廣庭答應了。
八個月后,孩子出生了,妻子強撐著看了孩子最后一眼,便離世了。
田廣庭辦完妻子的后事,站在亡妻的墓前發誓,他這輩子絕不會再娶,他會看著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
五年后,孩子在父母家中無故暈倒,帶去醫院檢查,發現孩子有神經母細胞瘤,癌變的一種,無法被治療,死亡率百分百。
證券公司的工作很忙,為了照顧孩子,田廣庭不得不辭去工作。治病又要很多錢,他賣掉房子,掏出所有積蓄,甚至兩邊父母都拿出了一輩子的養老金,但還是不夠。
ICU里躺一天就要幾萬,還有各種醫藥費,燒錢速度快的驚人。
田廣庭是可以讓父母照看孩子,他繼續上班,可他現在哪有心情上班,證券公司不僅忙還需要精力,屆時萬一出了岔子,賠錢都是輕松的,就怕還牽涉進其它的麻煩里。
所以田廣庭才辭去了工作。
上個月續完費,銀行卡里的數字已不足以繳下個月的醫療費。田廣庭目前總共進了兩次D級詭域,均沒有收獲,還好幾次險些喪命。
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以前也從未學過防身術之類的,能活下來全靠動腦智取和運氣。
而更糟的是,自三個月前國家發布可以自主研發詭器的報道后,詭器的價格就下降了部分。
好在浮動不多,甚至隱隱有上漲的趨勢——
往常都是國家采買,一些富人想買還得看國家的面子。
現在國家不買了,富人揮舞著票子大量采購,供不應求,價格瞬間就上去了。
這個市場還是有賺頭的,只要國家沒有大批量將研發出的詭器投入市場。
如今田廣庭怕的就是這個,他必須在比價格降低前找到詭器,轉手賣出去拿到高額報酬,給孩子治病
集市詭來詭往,吆喝聲絡繹不絕,許是為了‘節約’場地,每一幢房子離得都很近,裝修風格也很老式,乍一眼看去,很像某些地方的小城鎮,但風格又千奇百怪,混雜著好幾個地區的特點。
“食飯唔?”
“才食過啦。”
“你做爪子!創到我咯!”
“又不是故意勒,看你小氣樣。”
“你瞅啥?”
“瞅你咋地?”
田廣庭抽了抽嘴角,眼神變得堅定。他今天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尋找詭器!
***
時間回到兩個月前。
田廣庭一度以為自己是倒霉蛋,前半生的幸福都是用來襯托后半生的凄苦。
繳完這個月的醫療費,田廣庭走出醫院,因為精神恍惚沒注意看路,一腳踏空——本以為會摔個狗吃屎,沒想這跤給他摔進了詭域。
放眼望去面前全是詭,含詭量密到田廣庭在心里悲憤的喊吾命休矣。這一刻,他腦海里浮現的是妻子去世前的模樣以及瘦的皮包骨的孩子躺在醫院病床上,懂事的問爸爸是不是沒休息好,眼睛好黑。
五歲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黑眼圈,所以說的是眼睛好黑。
田廣庭回沒有。
女兒不信,細聲細氣的愧疚的說:“對不起爸爸,給你添麻煩了。”
他死了,女兒的醫藥費怎么辦?
田廣庭呆呆地站在原地,絕望的等待死亡降臨。
不是他不想跑,而是被詭包圍,根本跑不了。
“人的味道!”
“哪有人?”
“在這里!”
一瞬間,無數雙飽含惡意和食欲的眼睛貪婪的盯著田廣庭。
其中一個離得最近的詭朝田廣庭撲去,它的動身就好像一個信號。
“tmd誰踩我?!”
“快讓開,人是我的!”
“擋我者死!”
一旁沒有沖上去的攤販淡定的把自己的貨物攏了攏,以免被趁亂打劫/踩爛,然后和旁邊的‘同行’閑聊。
“這群新人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嘻嘻,看好戲咯。”
在它們幸災樂禍的嘲笑聲中,第一批擠到田廣庭跟前的詭正要觸碰到田廣庭,忽然身體一僵,發出一聲慘叫。
“啊!”
“什么東西打我?”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
“有電劈我啊啊啊!”
不一會功夫,田廣庭便從門庭若市‘淪落’到門可羅雀,不久前還爭先恐后往他身邊靠的詭已經不見蹤影,其余詭則和他劃出了一條三米遠的分界線,毫不掩飾的竊竊私語著。
“什么鬼,這人類怎么做到的?”
“好久不見人類,人類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娘的,做人的時候弱,做詭了還弱,我這弱小的一生、啊不是,兩生!”
“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笑死我了。”
“誰在笑!”
眾詭轉頭怒目聲源處,正是之前兩個閑聊看好戲的攤販主。
“你們笑什么!”
“哎呀,別生氣嘛,都是過來人。”扎了個沖天鬏的攤販詭笑嘻嘻道,“我才來的時候也因為傷害人類觸犯了規則被懲戒。”
“什么意思?”
另一個長得像個俄羅斯套娃,看不見四肢的攤販詭慢吞吞回道:“意思就是不能傷害人類。這兒的規矩。”
眾詭談話并沒有避著田廣庭,田廣庭將它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居然有不能傷害人類的詭域?
田廣庭第一次聽說,隨后整個人興奮起來。
詭不能害人,他不就可以四處尋寶了?
田廣庭想過會不會是謊言,所以整個人還是非常警惕的,以先找到出口為主,在眾詭饞得流口水的目光下花了兩小時于一棟偏僻房屋的后面找到了通道。
之后田廣庭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記下通道位置,然后反身回去,逛了起來。
他發現這個詭域是個集市,有很多詭在賣東西,說不定他可以做中介商,低價購入高價轉出。
賣東西的畢竟是詭,很多商品看得田廣庭臉色發白,胃部一陣翻騰倒海。
而這陣反胃感在田廣庭經過一家人肉屠宰鋪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嘔!”田廣庭到底沒忍住,吐了出來。
在人家鋪子面前,直接,吐了出來。
人高馬大,穿著牛筋圍裙的老板氣得臉色發黑,神色不虞的看著田廣庭,身上的血腥氣濃烈到即使隔了一小段距離,田廣庭也聞的一清二楚,然后梅開二度,又吐了。
老板:“”
憤怒的心,顫抖的手。
好想殺人,奈何不能。
田廣庭看著老板想要殺人的眼睛,自知虧,弱弱的說:“或許你有打掃的工具?我,嘔——抱歉,嘔——實在是太惡心——嘔!”
老板:“滾!”
收回之前那句覺得自己是倒霉蛋的話。
田廣庭此刻覺得他幸運極了。
沒想到詭也用人民幣,以zfb支付的方式,用銀行卡里僅剩的七千塊買了兩個小鏟子,田廣庭滿面紅光的離開了集市詭域。
出去后轉手賣了五百萬,接下來差不多一年都不用擔心醫療費了。
回到父母家,田廣庭看著逼仄狹小的房子,內心愧疚無比。
如果不是女兒生病急需用錢,父母也不用搬進這么差的房子,都是他這個當兒子的沒用,在父母本應頤享天年的年紀還要向父母借錢。
田廣庭想到銀行卡里的五百萬,這筆錢他肯定是不能動的,但如果能再來一筆
為了回到集市詭域,田廣庭嘗試了很多法子。
先是在官網搜索,發現是有這個詭域,出現時間,不到半個月。
再看位置,未知。
記錄的僅有一起例子,是被集市詭域主動拉進去的。
田廣庭想,他也是。
他現在的目標是再去一次集市詭域,官方公布的信息里沒有他要的內容。
沒有地方可以下手,田廣庭只好沒事就在醫院閑逛。
轉眼兩個月過去,他依然沒能再次進入到集市詭域,這令他十分沮喪。
田廣庭告訴自己,他先前能進到集市詭域已是萬幸,人又能萬幸幾次呢?就當是買彩票中了五百萬。
但還是不甘心。
今天,田廣庭日常在醫院陪伴孩子。女兒說她困了,想睡一會。
于是田廣庭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準備在醫院附近轉轉。
走到之前摔跤的地方時,突然靈光一現,田廣庭故意踩空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前的場景大變。
田廣庭睜大眼睛,狂喜。
時間回到現在。
田廣庭準備繼續找詭器,剛走了兩步,被一個熟悉的詭攔住。
“好小子,終于等到你了。”是上回賣詭器給田廣庭的詭,“我退你錢,你把我賣你的鏟子還給我。”
“為什么?”田廣庭皺眉。
“叫你還你就還,又不是不退你錢。”長著三雙手兩雙眼睛,面目猙獰獠牙占據了半張臉,頭發飄逸的綴在腦后,猶如噴了定型噴霧的蠱惑詭語氣不善的說道。
要不是在集市詭域不能傷人,退錢?退什么錢,它還要吃了田廣庭!
“還不了,我賣給別人了。”
“什么?”蠱惑詭氣得跳腳,“你憑什么賣給別人!”
田廣庭又氣又好笑,“你賣給我,自然就是我的東西了,我賣給別人怎么了?”
蠱惑詭心想完了,拿不回鏟子,它要被羊管家剝皮萱草。
——本以為只是兩個鏟子而已,扔在儲物室里基本沒被用過,偷了就偷了,不會被人發現。
賣給田廣庭的時候它還在心里嘲笑田廣庭是個冤大頭,這鏟子不過是普通的鏟子,又不是金鏟子,誰花七千塊就為買兩個普通鏟子。
結果羊管家不久前不知道是怎么發現它偷了鏟子的,限它一個月內把鏟子交還回來,拿不回來,就剝皮萱草。
“不行!”想到剝皮萱草的酷刑,蠱惑詭急得兩眼發紅,語氣陰森的道,“你必須把鏟子還回來,不然我會一直監視你,讓你永無寧日!”
田廣庭覺得蠱惑詭簡直神經,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詭只能在詭域里活動,他離開詭域了蠱惑詭又能拿他怎么辦?于是底氣十足的毅然拒絕了。
他們吵鬧的動靜太大,吸引了不遠處的一個人。
那個人又帶著四個人走了過來。
“怎么了?”一道明亮青春的聲音傳進田廣庭的耳朵。
莫名的,心中的煩躁感消散了幾分,田廣庭轉頭看向走過來停住的少年,又望了望少年身后的四人,愣了下,問道:“人類?”
“你們在吵什么?”少年問。
田廣庭已經把五人全都當做同類了,聞言,憤憤道:“前些日我從它手中買了兩把鏟子,錢貨兩訖。結果今日它偏要我把鏟子還給它,哪有這樣的道!”
“是嗎?”少年看向蠱惑詭,“你都賣給人家了,怎么還能讓人家還回來。”
蠱惑詭呸了一聲,這是鏟子的問題嗎?是它有沒有命的問題!絕不能退讓。
“怎么不能?關你什么事!”
集市越來越熱鬧了,但認識少年的寥寥無幾。
不巧,這會正好有知道少年的詭就在附近。
“臥槽。”那詭驚呼了一聲,而后迅速抬手捂住嘴巴,接著看人沒有注意到自己,慌忙將自己的貨物收起來,準備跑路。
旁邊的攤主見狀,問它怎么了。
那詭頂著一頭冷汗,支支吾吾的說沒什么,卻打包好后撒丫子就跑,活像背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它。
攤主越琢磨越覺得有問題,只是它沒發現,站在自家攤位上發呆。
過了一會,它拉上店門,將能帶走的貴重物品盡可能全帶上,然后也跑路了。
小詭們對危險的意識很充足——甚至充足的有點過了頭。
兩個詭接連匆忙跑路的背影令眾詭心生不安,過了一段時間,陸陸續續有詭緊隨其后,且這個隊伍越來越龐大,很快熱鬧的集市就變得空曠了起來。
另一邊,少年還在耐心和蠱惑詭講道。
蠱惑詭聽得兩眼冒金花,最后急眼了,直言道:“我就是不講道!你還我鏟子,不還鏟子我會一直跟著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冷下臉的少年嚇得閉了嘴。
明明眼前這個人類看起來一點也不兇狠,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冷著臉的樣子讓蠱惑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
“雖然我們這兒很偏僻,沒有警局,但我不介意跑一趟,帶你去警局報案。”
蠱惑詭:“啊?”
等等,威脅詭是這么威脅的嗎?
用人類警察威脅它,還不如少年自己威脅它呢!
蠱惑詭甩了甩頭,看著少年正氣凜然的樣子,覺得一定是自己花了眼、晃了神,才會覺得少年恐怖。
——這根本就是個大傻子!
而且現在再看去,根本不覺得少年哪里恐怖,果然是它方才看錯了。
“煞筆。”毫無素質可言的蠱惑詭對著少年比了個中指。
下一秒,蠱惑詭臉上的嘲笑僵住,躺在地上打滾,“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錯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的少年默了默,轉頭看向四人,一臉難以置信的道:“你們都看著的,我沒有動手,是它罵了我,我甚至還什么也沒說,就倒地上碰瓷。”
田廣庭點頭,神情義憤填膺,“就是!做生意做到這種份上,臉都不要了。做人做到這個份上,無恥至極!”
氣頭上的田廣庭人詭不分。
剩下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的狼尾發青年清了下嗓子,說道:“是的,我們都看見了,你別擔心。”
蠱惑詭仍在地上哀嚎。
突然,它一個翻身跪在地上瘋狂磕頭,嘴里不斷念叨著“我錯了”。
少年警戒的往后退了兩步,并示意同伴們也后退。
“我懷疑他有病。”頓了下,少年遲疑的道,“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病。”
看著蠱惑詭痛苦的樣子不像作假,田廣庭逐漸冷靜下來,這會有點發悚,頭皮發麻的道:“我們離它遠點吧。”
少年表示同意,或者說他正有此意。
——鐵蛋叔早說了,珍愛生命,遠離精神病。
然而轉過身,看著面前空曠的街道,少年臉上浮現迷惑的神情。
“人呢?”
一陣風吹過,一片落葉飄零在地面。
***
“本來說帶你們參觀一下我們村附近唯一的集市。”夏靈澤語氣苦惱的說道,“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走了。”
原來上山打完幾只兔子后見時間還早,夏靈澤干脆帶四人跑來逛集市。
“沒關系。”婁贏乾安慰道。
該看的他們已經看過了——只能說不愧是詭市,賣的都是些陰間玩意兒,連蔬菜都是變異的,看起來就一副有毒,會吃死人的樣子。
這邊婁贏乾在和夏靈澤對話,那邊宋綺薇在和田廣庭聊天:“兄弟,你哪的啊?”
沈槿安垂下眼眸,走到李顥然身邊,小聲說道:“這個地方有點像集市詭域,就是三個月前齊博士去過的、也是第一個拉人進入的詭域。”
“嗯,一會回去后讓婁贏乾借夏靈澤的手機,跟上面匯報。”李顥然低聲說道。
五分鐘后,宋綺薇引導話題,不動聲色的將田廣庭的底細打探的都差不多了,說和田廣庭一起找回去的通道。
田廣庭問其他人呢。
宋綺薇一本正經的說那四人是一個團體,好在她現在遇到了田廣庭,有人作伴,不然她都要尷尬死了。
田廣庭沒怎么懷疑,“哦”了聲。
之后宋綺薇跟李顥然打了個招呼,說她和田廣庭去找通道了,李顥然看見宋綺薇對自己擠眉弄眼,沉默了下,說好。
田廣庭見狀更是一點疑心都沒有了。
沒一會,田廣庭先找到了通道。他正準備說陪宋綺薇找到通道后再走,這時宋綺薇突然說真巧,她的通道也在這。
田廣庭聞言點了下頭,和宋綺薇道完別后走進通道。
看著田廣庭離開,宋綺薇回到隊伍。
但在回到隊伍前,宋綺薇特地到剛才蠱惑詭的地方看了眼,發現那兒什么也沒有,不知道蠱惑詭是走了,還是死了。
第55章 1更+2更 你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等我一下。”
回村前, 本著人道主義,夏靈澤還是轉回去找了蠱惑詭一趟,想看看蠱惑詭情況如何, 需不需要他報警或是送去醫院。
結果到地方一看,哪有蠱惑詭的身影。
“走了?”
***
返村時已是下午五點。
遠遠的,還沒到村長家門口, 便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的誘人香味。
夏靈澤吸了吸鼻子, 眼睛亮閃閃的, “熗鍋魚、酸辣土豆絲、肉末茄子、西紅柿炒雞蛋還有燉雞!”
婁贏乾也聞出了幾道菜, 只是沒夏靈澤這么多。盡管他知道詭做的飯菜多半有問題,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遭不住, 太香了。
“快快快, 村長爺爺肯定已經做好菜,就等我們了。”夏靈澤加快腳步,并轉頭對四人催促道。
踏過門檻, 院子里已經坐滿了人。
歸一村總共將近二十戶人口,現在全都在這兒了, 夏靈澤甚至看見了朱叔。
朱叔是歸一村的屠夫,夏靈澤每次要殺豬的時候都會拜托他, 當然,作為回報,夏靈澤通常會分十分之一部分的豬肉給朱叔。
——殺豬可是技術活,人家應得的。
剩下的肉則自己留一部分,其余均勻分給所有村民, 每家都有
朱叔沉默寡言,和江嬸一樣對陽光過敏,但過敏程度更嚴重, 江嬸好歹還能露個臉,朱叔連臉都不能露,只要出門,全身必定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還要戴面具。
所以朱叔很少出門。
而穿著斗篷、戴著面具的朱叔在人群中是那樣顯眼,以至于夏靈澤第一眼就看見了,鑒于平時很少和朱叔見面,夏靈澤走上去第一個跟朱叔打了聲招呼。
“朱叔,下午好!”
朱叔慢吞吞的“嗯”了聲,然后停頓了兩秒,補充道:“下午好。”
夏靈澤領著四人一個個給他們介紹誰是誰。
因為白天那會兒夏靈澤幾乎把村里的人全說了一遍,四人這會辨認的很快。
“這是桂叔,這是江嬸,這是胡叔”
隨著夏靈澤的介紹,四人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壓在他們心頭。
這個是五個問號,那個也是五個問號。
問號問號,全是問號!
這個村子果然不正常,他們就像是來到了詭的世界——如此之多的在外面從來沒見過的大詭聚在一起,放在之前哪會有人信:
詭是有領地意識的,一山不容二虎,越是強大的詭排它性就越強。這個村子的詭全是超級大詭不提,竟還能和平共處,直接打破了他們對詭怪的認知
詭怪本就強于人類,如果它們還會合作,對人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們回來了,來這邊,位置都給你們留好了。”趙山揣著手,笑呵呵的說道。
五人落座。
今天的菜很豐盛,足足擺了好幾桌。
桌子拼在一起,人們就圍著桌子坐,歸一村沒有食不言的習慣,大家一邊吃一邊聊。
“小伙子看起來長得挺俊的咧。”
“做什么工作的啊?”
“都說是來扶貧的了,你是不是傻。”
“嘿!居然敢說我傻,你晚上睡覺最好兩只眼睛輪流站崗!”
“小姑娘是單身嗎?呵呵,別緊張,嬸子沒別的意思,單純條件反射,習慣了。我曾經是給人說媒的唉,就咱村子里這個情況,想要說媒也沒人可說,太無聊咯。”
“現在外面科技發展的怎么樣啊,全息游戲研發出來了嗎?我生——咳,我是說我很期待。”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有叭叭叭說個不停的,有埋頭悶聲吃飯一言不發的。
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村子里的一群普通的人。
李顥然將村民們的面孔盡收眼底,記入腦海。然后頻頻看向坐在他對角線的‘野人’。
趙嚴當然發現了李顥然的注視,他加快刨飯的速度,吃著吃著,又見李顥然碗里的飯沒動幾口,其余三人也是,猶豫了幾秒,沒忍住,粗著嗓子說道:“你們多吃點啊,這些飯菜都是純天然無污染的,放在外面賣的可貴。”
純天然,無污染。
是在提醒李顥然他們飯菜沒毒,可以吃。
“是啊是啊,多吃點,瞧你們瘦的。”說自己曾經是做媒人給人說媒的張嬸贊同的附和道。
吃完飯,夏靈澤留下來收拾衛生。
李顥然看見趙嚴趁人不注意往外溜,快步追了上去。
沈槿安沒有阻止,裝作沒看到,跟宋綺薇和婁贏乾說:“我們也去幫忙收拾。”
一頓飯吃的一次頭也不敢抬、因為對面坐著的是秦錦婳的婁贏乾趕忙點頭,追隨夏靈澤而去。
說起來也怪夏靈澤,他現在真的不好意思看秦錦婳!
***
李顥然追著趙嚴跑出了村長家,周圍漸漸不見其他村民。
再也忍不住,李顥然喊道:“隊長!”
李顥然的父親在李顥然出生前就犧牲了,母親則是生下李顥然沒多久,就因為思念過度郁郁寡歡,于某天從樓上一躍而下墜樓身亡。
趙嚴是李顥然父親的戰友,兩人同時也是最好的兄弟,在知道這個情況后趙嚴沒事就去找李顥然,等李顥然大了點,就教李顥然格斗術防身。
現在這個世道不安全,沒點身手真不行。
后來李顥然執意要參軍,他父親是有功的,保留了軍銜。李顥然本人又隨了爹,甚至比他爹還有天賦,上面在知道李顥然的決心后,同意破格錄入。
此后,趙嚴又成為了李顥然的隊長。
因為工作性質,趙嚴沒有談戀愛,自然也沒有孩子,可以說他是把李顥然當成自己兒子帶大的。
“隊長!我們說說話吧。”李顥然又說道。
聞言,趙嚴跑得更快了。
其實他明明可以直接縮地成寸的,但不知為何沒有這么做。
一陣陰風驟然竄了過來,仿佛變成有形之物,絆住了李顥然。
因為離得遠了而降下去的腕表上顯示的數值突然飆升,又變成了紅到發黑的五個問號。
李顥然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對著面前的空氣一頓亂劃,能感覺到很清晰的滯澀感。
然而他的反抗并沒有用,反倒是激怒了對方。
下一秒,口鼻被陰風鉆入,窒息感傾涌而上,李顥然試圖掙脫桎梏,奈何不得章法。
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臉色因為窒息發青發紫。
“媽的!你找死!”
這時,一道暴喝響起。
隨后趙嚴就像是瞬移般出現在李顥然面前。
之后的事李顥然便不知道了,他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來,入眼的是昏暗的天空。
腦海里浮現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李顥然猛地坐起來,看見有個人站在旁邊。
抬頭向上看,入眼的是一團濃密的絡腮胡。
“趙隊。”他喃喃喊道。
趙嚴繃著臉,陰陽怪氣的道:“就四個人,你們四個是怎么敢進入村子的?我還以為你們人均超人,結果也是凡夫俗子,輕輕一捏就死。”
放在之前沒有夏靈澤、眼里只有殺的時候,趙嚴碰到李顥然別說救他了,第一個要殺李顥然的就是他。
越是強大的詭意識越是不清醒,越是受到本能的控制,又因親近之人會格外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可不就成了沒有智的詭怪的第一目標。
李顥然摸了摸脖子,說:“有些事總要有人犧牲。”
得到這個回答的趙嚴更加來氣,“哈?有些事確實總要有人犧牲,但犧牲不是找死!”
“小兔崽子,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趙嚴猛地轉過身一把拽住李顥然的衣領,將李顥然提起來。
李顥然踉蹌了幾步站在地上,眼神堅毅的看著趙嚴濃密的頭發。
“國家培養一個人才需要耗費的不僅是錢財,還有時間,而人類最缺的就是時間!你自己找死沒人在意,但你浪費國家的培養是最大的罪過!”
在濃密的頭發下,趙嚴雙眼噴火,看得出來氣急了。
李顥然也來脾氣了,梗著脖子說道:“這次試探上面是知道的,我們都簽下了生死狀。”
“生死狀是什么免死金牌嗎?!”趙嚴吼道。
“軍人沒有孬種,我們不怕死。”李顥然握緊雙拳,大聲說道。
趙嚴簡直氣笑了,“我有說一句和貪生怕死有關的話嗎?”
李顥然不吭聲,只是瞪著眼睛和趙嚴的頭發對視。
趙嚴知道李顥然跟他爹一樣是頭倔驢,深呼吸一口氣,松開手,冷聲道:“如果不是我,你剛才已經死了。你知道剛才攻擊你的是什么嗎?”
“詭。”李顥然抿了抿唇。
“不,不是詭。有夏靈澤那小子在,這個村子沒有詭會傷害你們。”趙嚴咧嘴笑道,眼里卻沒有笑意,“是空氣。”
“在夏靈澤出現前,這個地方就是煉獄。你可能很難想象,十八年前這個地方有多危險。”趙嚴說著抬腳踩了踩地。
“你知道養蠱嗎。”
不等李顥然回答,趙嚴自問自答的說道:“字面意思上,養蠱就是把所有毒蟲關在一起,不給它們投食,讓它們在里面廝殺,最后活下來的那個就是最毒的毒王。”
“十八年前,這里就是一片養蠱之地,只進不出,血氣沖天。”
“哈,當然,沖天的是詭的血氣。”
“我是二十年前來到這里的,運氣不錯,‘出生’就是S級,加上來的時間晚,這才堅持到了最后——這里的最后,指的是夏靈澤出現的那刻。”
“在這片養蠱之地,連空氣都好像有靈智,只不過它太弱了,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
“但你們不一樣,人類更弱。甚至,這個地方的一顆石子,一粒砂礫,一只螞蟻都能要了你們的命。”
趙嚴不說,李顥然根本不知道歸一村竟如此可怕,臉色難看。
見狀,趙嚴冷哼一聲,“知道怕了吧,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顥然沒有反駁,抿了抿唇,道:“夏靈澤究竟是什么人?他是這里的詭域主嗎?他的實力和你們比起來有多少差距?”
看李顥然面色凝重,生死危機面前的重點依舊在于國家層面,并沒有為自己的安危考量,趙嚴又欣慰又心疼,最后全部化作一聲嘆息吐了出來。
“我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存在,但我們想,他的能力,也就神明能做到了吧。”
“顥然,你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李顥然返回村長家的時候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差掃地。
他走到正在掃地的沈槿安旁邊,“掃帚。”
沈槿安說了聲“你回來了”,然后也沒客氣,把掃帚交到李顥然手上。
***
全村只有村長家有空房間且是方便的,于是四人在村長家暫時住下。
夏靈澤打了聲招呼說明天見,正要走,婁贏乾叫住了他。
“咳,那什么,夏靈澤,再借下你的手機,我給人打個電話。”
夏靈澤“哦”了聲,拿出手機遞給婁贏乾。
這時李顥然突然說道:“夏靈澤,你覺得你們村信號怎么樣?平時打電話卡不卡?”
夏靈澤回道:“挺好的啊,打電話一次沒卡過。”
李顥然點了下頭,“那就不用安裝信號加強器了。”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隊長是什么意思,但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方便說話,于是什么也沒問。
婁贏乾似乎是打電話給朋友,說了今天的所見所聞,尤其提到他今天去了村子附近的集市,沒想到集市特別熱鬧,甚至好多東西都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的,可能是當地獨有的特產吧。
沒有聊太多,說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婁贏乾把手機還給夏靈澤。
之后夏靈澤便回了家。
村長給四人安排的是一個‘大通房’,由三堵墻隔開,正好四間房。
屋里有床有桌子——卻也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你們今晚好好休息。對了,村子畢竟在荒山野嶺里,野生動物多,最好不要亂跑,以免被傷到。”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村長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
三人隨便進了最近的屋子,關上門說話。
“你們現在拿手機出來看看有沒有信號。”李顥然道。
軍人進入部隊接受的第一個訓練就是服從命令,是以三人心里再困惑,也沒有問為什么,而是照做。
右上角的信號顯示滿格!
“這、怎么突然有信號了!”婁贏乾睜大眼睛,不解的說道。
李顥然將趙嚴告訴的他話說了出來。
聽完。
“臥槽。”婁贏乾震驚不已,“完了完了,詭這么強,人還怎么活!”
他并不認為夏靈澤是神——哪怕李顥然轉告趙嚴的話時,說到夏靈澤可能是神明的推測,語氣都充滿懷疑。
在他們看來,夏靈澤是有神之能的詭。
畢竟,世上怎么可能會有神呢?
“總之,再打個電話,這次直接說明吧。”最后,李顥然下定結論。然后當著眾人的面,撥通了一個號碼。
翌日。
夏靈澤早早的來村長家找好兄弟。
村長已經起了,正在院子里打太極。見夏靈澤來了,問:“靈澤,來這么早啊,吃早飯了嗎?”
夏靈澤點頭,“吃過啦!”
村長摸著胡子頷首,“行。是來找你朋友的嗎,他們好像還在睡。”
聞言,夏靈澤遲疑的停下腳步,“那我待會再來。對了。”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夏靈澤朝村長伸出手,“昨天婁贏乾給的銀行卡好像是您收的,我等會準備出去采購他們要的東西。”
村長撫摸胡子的手一頓,“我去就好了。”
“哪能麻煩您呀,放心吧,這事交給我。說起來我就是來找婁贏乾他們要地址的。”
“你和他們是朋友,你留下接待他們最好,還是我去。”
“不行”
四人就是在兩人的交談聲中被吵醒的。
該死,怎么睡得這么沉!
猛地睜開眼,匆忙換上衣服推開門,四人面面相覷。
他們速度居然驚人的一致。
“咦,你們醒了?”
聽見動靜,夏靈澤和村長同時轉頭看過去,前者臉上露出笑容,說道。
“不好意思,起的有些晚。”婁贏乾尷尬的說道。
“不晚,現在才八點呢。”夏靈澤道。
他是給家人做好早餐,接著喂完雞鴨鵝豬來的,現在應該有差不多八點。
“你們這是?”婁贏乾的目光放到夏靈澤伸出的手上。
夏靈澤解釋道:“我準備今天去采購你們需要的東西。”
“不用不用。”婁贏乾忙說,“我同事那邊會把準備好的東西放在直接過去拿就好了。就是東西有點多。”
因為昨天李顥然說的話,婁贏乾今兒個沒有再傻兮兮的說人手不夠之類的話。
“誒,也是哦!”夏靈澤放下手,恍然大悟,感激道:“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嗐,我們也是聽國家的話,是國家的扶貧政策起的作用,以我們自己的力量,哪做得了這么多事。”
“那謝謝國家!”
既然人家會把材料送過來,那自然就不需要四處采購了。
趙山把銀行卡還給婁贏乾。
“我們什么時候去取呀。”夏靈澤問。
“東西有點多,至少需要,嗯兩三天吧。”婁贏乾沉吟道。
***
九山市第一人民醫院。
IUC病房。
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手上插著管子,躺在床上,虛弱的和父親小聲說話。
“爸爸,我什么時候能出院呀?”
“等病好了就能出院了。”
“那我的病什么時候能好呀?我想上學。”
“你乖乖聽醫生的話,就能快一點好起來。”
“唔,好吧。”
小姑娘打了聲哈欠,“爸爸,我有些困了。”
“好,你睡吧。”
“嗯。”
看著女孩閉上眼睛,很快睡熟。男人將被子拉平,而后輕輕壓緊縫隙,確保女兒不會著涼,完成這一切后,目光又在孩子瘦的顴骨凸起、臉頰凹陷的臉上停留許久,才緩緩起身離開。
走出病房后,男人摘掉口罩和帽子,眼睛通紅。
雖然現在有錢給女兒治病了,但男人知道,女兒生的這個病是治不好的,只能拖延時間,盡可能活長一點,而再長,也長不到女兒長大。
何況,剛才護士找他談了話,說女兒病情又加重了,很可能堅持不到明年。
猶如一盆冷水潑在身上,男人如墜冰窖,前不久賺到錢的喜悅被絕望的陰影覆蓋。
男人靠著墻壁蹲下,無聲的落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雙腿走到男人面前,進入男人的視野。
沒等男人反應過來,頭上響起一道聲音:“請問是田廣庭先生嗎?”
男人下意識說了聲“是”,并抬頭往上看——
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有些事想要跟您說,請您跟我過來一下。”
田廣庭被帶上了警車。
他很錯愕,語氣慌忙的道:“我沒有違法吧?”
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說道:“放心,田先生,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只是醫院人多,怕隔墻有耳,只好請您在車上跟我們說了。不用其他車,是怕您懷疑我們是壞人。用警車,至少您不擔心我們是壞蛋。”
好吧,說的有道。
像個小學生一樣雙手放在大腿上,后背挺得直直的,田廣庭緊張的問:“你們想問什么?”
“我們想知道你是怎么進入集市詭域的。”
田廣庭瞪大眼睛,“你們、你們怎么知道?”
“或許你認識宋女士。”
“什么宋女士?”田廣庭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停了兩秒才一拍額想起來,“你是說宋綺薇嗎?她的話,我們昨天是在集市詭域里見過。”
男人點頭,“是的。”
原來昨天晚上在發現有信號后,婁贏乾他們就具體的寫下了發生的事,報告給上層。
集市詭域不能傷人的規則令上層心動,他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如何進入集市詭域。
目前集市詭域已知進去了兩撥人。一撥是第一批進去的齊明旭等人,一撥就是田廣庭、婁贏乾他們。
其中又田廣庭是進了兩次的,關于這一點,田廣庭沒有隱瞞,直接告訴了宋綺薇,被宋綺薇匯報給了上層。
而在得知這一消息后,國家部門很快行動起來,調出田廣庭的所有信息,追查到田廣庭所在位置,才有了現在的對話。
田廣庭腦子轉的很快,明白國家找他很可能是為了找到集市詭域的入口,心臟怦怦狂跳,他又升起了希望,“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怎么進的集市詭域。”
其實他也不確定方法行不行得通,所以使了個小心眼,說的是自己是怎么進入集市詭域的,而不是集市詭域在哪里可以進。
屆時進不去,人家也不能怪他。
“我女兒生了病,我知道大人物接受的醫療水平肯定高于我們普通人,你們救救我女兒,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
第56章 1更+2更 集市詭域的詭域主
10月, 秋天已至。
氣溫正好,不冷不熱。
河岸兩畔綠樹成蔭,潺潺流水歡快流淌。
夏靈澤精心挑選了一片平攤的地方作為燒烤場地。
木炭被燒得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高溫將空氣中的濕度一點點蒸發,鼻尖縈繞著屬于木炭獨特的香氣,夾雜著濃郁而醇厚的肉香。
夏靈澤手中拿著用樹枝串好的肉塊, 眼底倒映著火光, 專心致志的烤肉。
肉塊的表面逐漸出現金黃色澤, 生成一層焦香酥脆的外殼, 看著差不多了,就翻轉一面烤, 要不了多久, 一串其被烤得恰到好處的肉就烤好了。
今天是婁贏乾等人來到歸一村的第二天,由于第一天就將帶來的水泥用完了,現在需要等上面把后續材料備齊, 然后他們去拿,方能開啟下一‘工程’——期間空閑的時間夏靈澤絞盡腦汁, 盡量招待四人,不讓他們感到無聊。
肉是昨天上山抓的兔子肉, 蔬菜是不久前現場采摘的野菜。
不過雖然是野菜,但味道意外的不錯。
“別看長得不好看,吃起來還是很美味的。”擔心小伙伴們失望,夏靈澤解釋道,“我之前吃過。”
夏靈澤說著撒了一把鹽和一撮辣椒粉, 其余什么也沒放。
材料都是新鮮的,不需要放太多佐料,放多了反而喧賓奪主, 沒那么好吃了。
婁贏乾等人也沒閑著,人手一把串串,自給自足。
其實本來夏靈澤說他來烤的,但四人怎么可能讓夏靈澤一個人烤全部人的,拉扯了幾句,最后總算說服夏靈澤自己烤自己的。
——宋綺薇管這叫“體驗鄉村生活”。
夏靈澤想了想覺得有道,才松口同意。
肉烤好了,吃進嘴里外焦里嫩,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肉纖維在牙齒間斷裂的滿足感。肉汁在口腔爆開,肉類自帶的鮮美和鹽、辣椒帶來的刺激感直接觸動到靈魂深處的味蕾。
“好吃!”婁贏乾不禁豎起大拇指感嘆道,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吧。”夏靈澤眨了眨眼睛。
婁贏乾瘋狂點頭,“是的是的。”
話說他敢像現在這般享用美食,而不是提心吊膽怕食物有毒,還是因為李顥然昨晚說的話。
雖然質疑過,但
事已至此!
反抗不了就躺平享受吧。
哈——當然是開玩笑的,他可是軍人,軍人怎么能躺平。主要是信任李顥然。
對婁贏乾而言,李顥然是他的隊長,盡管他不認識隊長的隊長,但隊長信任他的隊長,而他信任自己的隊長就夠了。
“小夏,你們這里野生動物多不多呀?”宋綺薇邊吃邊問。
“還好。”
“那你覺得我們會有危險嗎?”
“只要你們不跑到山上去,在村里還是安全的。動物怕人,不會接近村子。”夏靈澤說道。
“所以只要待在村里是安全的?”宋綺薇好像很憂心安全問題,重復確認。
夏靈澤點頭,“對!”
得到堅定的答復,宋綺薇笑了,“那就好。”
“噯,對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昨天帶我們去的那個集市有主人嗎?”
“應該沒有吧。”夏靈澤想了想。
“真的沒有嗎?”
“反正我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夏靈澤遲疑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宋綺薇咬了一口肉,咀嚼,咽下,然后說道:“我覺得我們可以開發集市,吸引更多的人帶動經濟發展,以集市為圓心,向周圍輻射”
她說了很多,雖然已經盡可能用大白話講了,但一些專業詞匯無法替代,還是免不了用上。
夏靈澤聽完陷入沉思,在宋綺薇提著心、表面平常的注視下,半晌,臉上綻放笑容,眼睛亮閃閃的道:“你說的有道!這樣吧,吃完我們再去一趟集市,這次去搜集信息,問問那兒的人知不知道集市主人的事。”
飯后,收拾完衛生,夏靈澤帶四人出發前往集市。
集市離歸一村其實不遠,幾公里而已,走個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到了。
到集市的時候是中午。
昨天走掉的人又回來了,集市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夏靈澤看著琳瑯滿目的商鋪、小攤,忍不住說道:“變化好大。”
婁贏乾:“什么變化好大?”
“集市啊。”夏靈澤說,“昨天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我上個月不是去上學了,雖然只上了兩天后來學校沒了,我回來后也沒來過集市,算起來,我有一個月沒來,只是一個月沒來,集市大變樣。”
“正常。”婁贏乾沒想太多,以他的經驗說道:“日新月異嘛,就說我家附近有個小吃街,以前還不是小吃街的時候只是個普通的街道,政府只修了一周,直接換了個樣貌,根本看不出一點以前的樣子。”
“你好,請問你知道這個集市的主人,或者說管者是誰嗎?”宋綺薇隨便找了個攤子,詢問攤主。
同一時間,其他人也在打探。
為了加快速度,五人是分散開來的。反正集市有不能傷人的規則,分散利益大于抱團。
“走開走開,不知道,別影響我做生意。”攤主詭抬起眼皮看了下笑得燦爛陽光的人類女性,不耐煩的說道。
換個地方看見人它會很興奮,但在集市,它看見人就犯悚。
宋綺薇隨手拿起攤主攤位上的一個東西,問:“這個多少錢?”
“二百,不講價。”
“行,我買了。”
前一秒還不耐煩的攤主這一秒臉上笑出了花,“好勒客人,我給您包起來。”
“對了,您剛才問什么來著,這個地方有沒有主?嘿,您可算是問對人了,我還真的就知道。”
說到這,攤主不說了,只看著宋綺薇。
宋綺薇拿出手機對攤主放在攤位上的二維碼掃了下,支付200元。
與此同時,攤主身上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支付寶到賬,200元。”
攤主火速將東西打包好遞給宋綺薇,然后說道:“這個地方的域主是個特別強大的大詭,很少有人見到它,據知情人士說,某些耳熟能詳的大詭在它面前都得乖乖聽話,我們私底下尊稱它為詭王。”
詭王,好中二的稱呼。
心里吐槽著,宋綺薇面色平常的繼續問:“它長什么樣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攤主說完,做賊似的左右轉頭打量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它這里,雙爪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湊近宋綺薇,小聲道:“但是我聽說,只是聽說啊,它有六只手、三雙眼,身高十尺”-
婁贏乾-
和宋綺薇想到一塊去了,他也找了個商家打探。
不過不是路邊攤,而是商鋪。
婁家有錢,婁贏乾是婁家大少爺,自然缺不了白銀之物。
他挑了個看起來最豪華最大的商鋪,走進去后先是看了看賣的什么,發現是些古董,想到爺爺平時最喜歡收集古董,他買古董回去送給老爺子,既可以得老子歡心,還能打探情報,一石二鳥。
這么想著,婁贏乾問坐在前臺對他愛答不的不只是店主還是服務員的詭,“你這里的東西最高多少,最低多少?”
“去去去,不賣。”看來又是一個討厭人類的詭。
婁贏乾沉默了下,走到前臺,敲了敲桌子。
低頭玩手機的前臺詭不耐煩地抬眼看向他,“干什——”
話還沒說完,一張黑卡映入眼簾。
前臺詭翻臉變翻書還快,諂媚的道:“哎喲,少爺駕到,是老奴眼瞎,居然沒能認出少爺。請問少爺要買些嘛啊?”
婁贏乾本來想直接大手一揮全包了,但想到他把這些東西拿回去送給老爺子,自己一個也不認識說不出來有點丟人,于是道:“你把你們店的東西都給我大概介紹一遍。”
“好勒!”前臺詭趕忙走出來,屁顛屁顛的帶著婁贏乾從離得最近的花瓶說起。
“這是明朝的青花瓷,絕對的正品,明成祖朱棣在位期間的宮廷工匠燒制而成。你放心,絕不可能是偽造品,因為這是我從明長陵里挖出來的。”前臺詭說著自豪的挺起胸脯。
婁贏乾:“”
“你從明長陵里挖出來的?你怎么進去的?”
“嗐,這不是生前去盜墓,后面被逮到斬首示眾了。”前臺詭不好意思的說道。
“斬首示眾?”
前臺詭看著婁贏乾震驚的表情,害羞的道:“其實我是宣德年間死的。”
婁贏乾:“”
一時間更槽多無口了。
不對!
“你是宣德年間的?!”
“昂,別這么大驚小怪嘛。”前臺詭拍了拍婁贏乾的肩,“還有宋時期的死詭呢,我不是最老的。不過我們這些老詭倒都是最近才‘醒’的,或許再過些日子,還有更老的詭呢。”
不知為何,婁贏乾感覺自己心情亂亂的,恍惚的問:“如果我把你店鋪的東西全包了,要多少錢。”
前臺詭聞言兩眼刷一下的就亮了
刷完卡,婁贏乾才想起來他進來的主要目的,清了下嗓子,問:“你知道這個地方的詭域主是誰嗎?”
前臺詭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聽見大客戶的問題,忙道:“我沒見過,但我聽說過,是詭王。”
“詭王?你們都有王了?”
“不是,是它最強,封號為王。嗐,我都是聽說的啦,沒見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大家伙都這么說。”
婁贏乾沉吟了下,“那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它嗎?”
“不知道。”前臺詭說著搖了搖頭,然后啪嗒一聲,腦袋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撞到婁贏乾的鞋子才停下。
“哎呀,不好意思!”前臺詭趕忙彎腰撿起頭,重新放在脖子上。
婁贏乾看著腦袋的后腦勺,“反了。”
前臺詭又忙說了句“不好意思”,把腦袋轉了方向,這次終于調整對了。
“我也是才來這邊沒多久,全靠道聽途說,實在不了解。對了,少爺,東西我給你送到哪里去呀?”前臺詭搓了搓手。
后知后覺想起來這是在詭域,東西不好帶走的婁贏乾:壞了。
低頭深思了會,婁贏乾猶豫的問:“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
“是啊。”
“我可以再花錢盤下你這家店,然后聘你為店主,每月給你發工資嗎?就當是幫我看店守貨。”
“什么?!”前臺詭大吼。
“呃,不愿意就算”
“少爺在上,受老奴一拜!”前臺詭咚的一聲單膝跪在婁贏乾面前。
東西全賣出去了,得了一筆巨款不說,大客戶還要包下它的店以及聘用它,這不就是白嫖嗎!
咳,雖然已經有一大筆錢完全不用工作了,但這個工作聽起來太爽了,而它也屬于閑不下來的類型,所以,干了!-
李顥然-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頭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哭也是要時間的。”
詭:“嗚嗚,你欺負詭,憑什么你能打我,我卻不能打你!”
“規則。而且,不是我先動手的。”
的確不是李顥然先動的手,他正在猶豫找誰打聽,突然發現有詭窺探自己,于是故意走向偏僻的地方,對方果不其然忍不住動手了,然后反被他揍了。
顯而易見的是,這個蠢詭不知道集市詭域不能傷人的規則。
詭抹了把淚,委屈的說道:“特么,誰能想到在詭的地盤不能傷害詭的食——嗷!別打了,我錯了!你問吧,你想知道什么?”
“這里的詭域主是誰,能力是什么,長什么樣子,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我連這里的規則是什么都沒搞清楚,怎么會知道詭域主呢?”詭越說越委屈。
也是。
看見李顥然轉過身一副要走的樣子,小詭眼里露出怨恨的情緒。
“差點忘了。”李顥然頓住,重新轉過身面朝小詭。
小詭雖然即刻收斂了表情,但還是沒李顥然發現了。
李顥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一臉委屈無辜的小詭,右手放進衣服口袋,指尖觸及冰冷的金屬質感。
半分鐘。
李顥然走出狹窄逼仄的巷子。
小詭則再也沒有出來-
沈槿安-
“謝謝惠顧!”
“嗯?你問誰在這里擺攤的時間長?我想想對了,老李頭!你往前走,看見那個賣面具的攤子沒?”
道了謝,將剛買的據說是手工編織的荷包放進衣服口袋里——因為荷包什么都沒裝,也不是很大,團一下是能夠放進衣服口袋的——沈槿安朝不遠處的面具攤走去。
故技重施。
挑了個面具買下,然后詢問攤主知不知道這個地方的詭域主。
戴著猙獰鬼面具的攤主聲音蒼老,慢吞吞的說道:“知道,我還見過。”
“它長什么樣子?”
“在你們人類眼中很好看的樣子。”
“能具體說說嗎?”
攤主不說話了。
沈槿安等了等,明白了,又付錢買了一個面具。
攤主這才說道:“是個男生,頭發是黑色的,扎著個小揪揪,發尾是金色。比你高差不多一個頭,很愛笑。殺詭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腦海里瞬間浮現一個身影。
心下波濤洶涌,沈槿安面不改色的點了下頭,“多謝。”
四人最先匯合,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交換了一下。
宋綺薇:“青面獠牙,身高十尺,六手六眼,我咧個老天爺,這個形象太典了。”
婁贏乾:“只知道有個稱號叫詭王,據說無敵,特別強。”
宋綺薇:“哎哎,我這也打聽到對方有個詭王的別號!剛剛忘了說。”
李顥然:“沒打探到,但殺了一只詭。”
眾人:“”嗯,一點也不意外呢。
沈槿安:“很有可能是夏靈澤。”
在面具詭說到男性,頭發是黑色,扎著小揪揪,發尾是金色,很愛笑后,她腦海里立馬浮現的就是夏靈澤的身影。
又參考說集市詭域的詭域主很強這一特點。
再聯系昨晚李隊轉述的趙嚴的話——
就差報夏靈澤的身份證號了。
至于宋綺薇打聽到的青面獠牙,身高十尺要么是夏靈澤的詭相,要么是謠傳。
對于謠傳這一點沈槿安太清楚了,最經典的就是朱元璋的鞋拔子臉。
沈槿安將自己的推測流程講解了一遍,三人沒有提出問題,沈槿安已經講的很全面了。
“那就去找夏靈澤。”李顥然一錘定音。
四人是在一個賣金魚的攤子找到的夏靈澤。
少年正蹲在一個大盆前,手里拿著一個紙做的網兜撈魚。
盆里的魚乍一眼看去是金魚,身型都和普通金魚差不多,但它們張嘴一呼一吸間能看見口腔里密密麻麻螺旋狀的牙齒,令人頭皮發麻。
夏靈澤神情專注的盯著里面慢悠悠游曳的金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立即撈起,扔進旁邊老板提供的裝了水的小盆里。
小盆已經裝了有五六只金魚了,老板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發綠。也不知道是本來就長這樣,還是氣綠的。
“夏靈澤。”婁贏乾喊道。
少年聞聲轉頭往回看,發現是好兄弟,把手里的網兜遞還給老板。
“行了,我不抓了,就這些夠了。”
被用一張網帶走五條金魚的老板敢怒不敢言,黑著臉將小魚們和水倒進塑料袋里交給夏靈澤。
夏靈澤彎了彎眼睛,說了聲“謝謝”,和四人走開。
老板并非是因為認識夏靈澤而不敢動手,實際上它已經動過手了。
就在夏靈澤撈起第二條魚時——在集市詭域,詭的確不能傷害人類。所以老板完全沒打算傷害夏靈澤,只是想使點小手段讓夏靈澤手里的網破掉。
然而就在它偷摸著吹出一股陰氣、陰氣也即將碰到少年手中的網兜時,少年突然抬手摳了摳臉頰,某一瞬間,手背正好擋住了它吹來的那股陰風。
老板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怕陰風也被歸于傷害人類,從而觸犯規則。幸好等了一會,什么也沒發生,說明自己沒有違規。
等夏靈澤撈上來第三條魚,老板急眼了,又吹了一股冷風。
結果再次被夏靈澤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動作:偏了下身。擋住了。
第四條魚。
老板不信邪了,又吹。
然后叒被人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擋住。
第五條魚。
老板干脆走到夏靈澤對面,心想這個朝向總不能還被不經意擋住吧。
事實證明真的能。
這回夏靈澤直接站起身,接著活動了下雙腳,抬頭一看發現老板在看自己,不好意思的笑道:“腿蹲麻了,我站站。”
老板心里有一萬頭草泥馬奔襲而過。
你不是故意的?你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所幸在老板快要爆發的時候少年的同伴們來了,少年不撈了,和他們走了。
否則老板都怕自己一時沖動——不賣了。
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它可不想因違反規則而死。
***
“嗯?你們都打聽完了?這么快!”夏靈澤驚訝,“我都還沒開始行動呢。”
“沒事,我們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宋綺薇不在意的說道,“總之,結果就是這個集市似乎沒有主人,夏靈澤你覺得我們要是想開發這個集市,會有阻攔嗎?”
“我不知道耶。”夏靈澤茫然的說,“這應該不是我能決定的,不過我希望一切順利。”
宋綺薇聞言唇角翹起,“借你吉言,有你這番話就夠了。”
當晚,他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上面。
太陽東升西落。
婁贏乾等人來到歸一村的第三天。
另一邊。
深夜。
九山市第一人民醫院。
夜深人靜,一樓前臺的護士被叫走,如今整個一樓大廳空無一人。
幾輛武警車開到門口停下,然后從上面下來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士兵們以五人為一隊,一隊一隊地登上醫院門前的臺階,然后同時邁出一步跨很遠的腳,有意踩空。
在他們身體因為失重而向前傾倒的剎那,五人全部消失。
總共五個小隊,都以同樣的方式完成了一場大變活人的表演。
與此同時,首都。
“成功了?那就好!”領導人忍不住站起來,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集市詭域的時間和外面是同步的,因而當二十幾人踩在集市詭域的土地上時,頭頂的天空依然是黑暗的,但群星閃爍,夜空晴朗,比城市里的夜空明亮得多,也璀璨漂亮得多。
同時燈火通明。
——比起白天都要熱鬧。
二十幾人出現的動靜不小,所有詭都看了過去,然后絕大多數很快便不感興趣的移開目光。少數仍盯著他們,流出口水。
***
轉眼,婁贏乾等人已經在歸一村待了四天了。
這天早上,上面通過夏靈澤的手機轉告,說東西已經到了,可以去拿了,并報了一個位置。
夏靈澤聞言,起身向江嬸家走去。
他要去向江嬸借紙人搬東西!
那天婁贏乾說東西太多,他就想到了江嬸。
第57章 1更+2更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借紙人?”江嬸揣著手坐在炕上, 隨口道:“可以啊,你要多少。”
“嗯兩百個吧!或者三百?”夏靈澤沉思了下,不確定的道。
“奪少?”原以為夏靈澤只是借幾個紙人的江嬸發出靈魂疑問, 一臉震驚。
“因為是借紙人去搬東西。”夏靈澤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羞澀,“婁贏乾他們那邊已經準備好東西了, 就等我們去拿。聽說東西很多, 我怕人太少拿不完。”
哦, 原來是去‘拿貨’。
江嬸沉吟了下, “給你八百個紙人吧,八百個怎么的都夠了, 即便是特大型物件都沒問題。”
“謝謝江嬸!”夏靈澤趕忙道謝。
江嬸起身, 走進里屋。她家有兩個房間,和夏靈澤家‘房型’差不多,不同的是她家靠里面的那個屋子是用來存放雜物的。
夏靈澤沒有跟著進去, 在外面等候。
不一會兒,江嬸走了出來, 讓夏靈澤伸手。
夏靈澤聽話地抬起手。
江嬸往他手里放了個什么東西,很輕, 基本沒有重量,而且是薄薄的一片。
等江嬸戴著手套的手移開,她放在夏靈澤手心里的東西展露出來:是一個小紙人。
五厘米大,做得很敷衍,什么‘裝飾’也沒有, 像幼兒園小朋友剪的那種。不過圓嘟嘟的,看起來很卡通可愛。
“八百個紙人都匯聚在這了,到時候到地方了你吹一口氣, 然后告訴它們需要做什么就行了。”
夏靈澤再三道謝,然后捧著小紙人走了。
和他一起走的,還有婁贏乾等人。他們是一起過來的,只是四人沒跟著一起進江嬸的家,而是在外面等。
江嬸轉頭看著窗戶,注視五人走遠,背影消失在視野里,冷不丁開口道:“人走了,別躲了。”
她的家里明明除了她以外沒有第二個人,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顯得滲人詭異。
半晌,一道男聲幽幽響起:“看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我不明白。”江嬸環抱著手農民揣,“你為什么那么怕——對,就是怕,見到那幾個外來人?以及,你來找我借紙人的目的原來和靈澤一樣?但我不認為你是為了幫靈澤。嗯,至少不完全是,趙嚴,你很可疑啊。”
‘嘻嘻嘻’
黑暗的房間里突然響起小孩子清脆稚嫩的笑聲。
因為對陽光過敏的緣故,江嬸家只安裝了一個窗戶,但做得很矮,這樣即使有陽光透過窗戶傾瀉進來,占據的面積也不大,只有小小的一片。
而這一小片明亮之地與大部分黑暗的房間形成明顯的分界線,就像是兩個世界。
“你可別污蔑我。”男聲說道,“凡事講求證據。”
江嬸扯起嘴角,冷笑一聲,“那天在村長家吃完飯,我看見那個長得最高的板正小伙追著你去了。”
男聲梗道:“哦,不止你呢,大家都看見了。”
“你們是認識的。”江嬸斬釘截鐵的道。
“確實認識。”
‘嘻嘻嘻嘻嘻’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屋內異常的聲音愈加躁動。
“你生什么氣,我和他們認識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的事。”
“趙嚴,我們之中容不得叛徒。”江嬸悠悠說道,語氣陰森。
男聲無語極了,“能不能改改你那發散過頭的習慣!我背叛靈澤有什么好處,別給我亂扣帽子。”
“——行了!我發誓好吧,我絕不會做出威脅歸一村、對夏靈澤不利的事,否則天打雷劈,魂飛魄散!”
發誓,在外面或許可以像喝水一樣簡單。但在歸一村,誓言是真實存在的。
歸一村就像一方獨立的小世界,有它自己的運轉方式,不過其運轉的核心是圍繞著夏靈澤進行的。
而在眾村民的教導下,尤其是其中出力最多的茍鐵蛋的諄諄教導下,夏靈澤成功長成了一個真誠善良的老實孩子,對他來說誓言是個很神圣的東西,不能隨意亂發。
于是在歸一村獨特的運轉方式下,誓言于歸一村等同測謊儀,又是夏靈澤出品,十分具有權威性。
果不其然,在男聲發誓后,冷著臉的江嬸下一秒臉上綻放笑容,絲毫不見剛才的半點陰冷和敵意,笑呵呵道:“哎呀,我又沒說不相信你,這可是你自己主動發的誓哦,可沒有人逼你。”
男聲:“”
***
海市。
中午十二點整。
偏郊空地。
一大堆物資整齊堆放著。
齊明旭站在場地中間,不停抬手看腕表。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不知道李顥然他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過來。
12點整即將過一分鐘時,齊明旭突然聽見背后傳來一道聲音:“齊博士。”
他立即轉過身,然后瞳孔驟縮——剛才惦記著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哇,東西果然好多。”在看見五人中唯一的那個生面孔的剎那,齊明旭的腦海里多出了一段記憶
不,不是多出,而是恢復。
齊明旭是首批進入集市詭域的人,出來后他立即就向上面打了報告,提到過夏靈澤的存在。只是說的時候他卡殼了,因為忘了,只隱約記得有這個人。
現在看到夏靈澤,那段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
他想起來了。
“李隊。”心里冒出再多想法,表面上齊明旭只是愣了下,“你們是怎么過來的?”
李顥然心情復雜的看著一臉求知欲爆棚的齊明旭,斟酌的說道:“嗯大概是夏靈澤說到了,我們就到了。”
在李顥然等人眼里,他們連車都沒有開,因為夏靈澤說山路開車還沒有走路快,而且離得不遠,干脆走路好了。
很想說離得怎么就不遠了,有二百公里呢的四人到底沒有吭聲。
然后再隨著夏靈澤走了一段路后,夏靈澤突然說到了,于是他們就到了。
跟瞬移似的。
“這些全是我們要帶走的嗎?”夏靈澤圍繞著大批物資隨意走了一圈,返回來問道。
齊明旭回過神,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冷靜的“嗯”了聲。
得到答復的夏靈澤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不久前江嬸給的小紙人,按照江嬸的叮囑吹了口氣。
小紙人在氣流的作用下顫巍巍地飄了起來,然后迅速分身,眨眼的功夫就分裂出來幾十個大紙人。
這些紙人比小紙人做工精良,不僅是立體的,還有頭發,且畫了眼睛眉毛嘴巴鼻子甚至臉頰上涂抹得有腮紅。
一個個穿著花棉襖,頭發扎成兩個小揪揪垂在耳后。
詭異又呆萌。
詭異:對于夏靈澤以外的人。
呆萌:對于夏靈澤。
夏靈澤看著眼前一排排站好的紙人,驚喜道:“哇!大妞二妞三妞,你們也在!”
小時候帶過夏靈澤的大妞二妞三妞:“”
其實紙人們長得都一樣,純粹是夏靈澤有獨特的認人技巧。
***
夏靈澤正在指揮紙人們搬東西。
看著這荒誕的一幕,在場由軍人兼職的安保人員一個個緊張不已。
盡管上面已經提前告訴過他們,他們也做好了心準備,但看見一堆紙人靈活地搬東西還是感到驚悚。
特別是這些紙人本來就長得非常紙人。很像是一些殯葬用品店里的紙人。
遠處,一輛無人機正在進行現場直播。
指揮室。
“好多紙人。”阮鵬海喃喃道,“如果它們要攻擊人類,我們有辦法控制嗎?比如火燒,或者水撲?”
“這個是重點嗎,重點不應該是它們居然能離開詭域。”
上面準備好東西,讓歸一村那邊來取,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看歸一村里的詭要怎么取走東西。
現在看來,人家直接就能離開詭域。
但這一點他們早在之前就知道了——夏靈澤曾離開過詭域,出現在他們的大本營。
若夏靈澤有心攻擊人類
阮鵬海沉思了幾秒,對著耳麥說道:“”
夏靈澤正監督紙人將東西一個個抬回村子,紙人們兢兢業業地忙著活路,突然,夏靈澤發現婁贏乾站在其中一個紙人身后,貼的很近,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奇地走了過去。
等視角換了個方向,沒有遮擋,終于能看見婁贏乾在做什么了。只見好兄弟正用打火機燒紙人。
紙人眼珠轉動,扭轉腦袋看向婁贏乾,眼里充斥著強烈的殺意。
就在這時,它的視野里驟然出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紙人迅速把頭轉回去,好似什么也沒發生。
“婁贏乾,你在做什么?”
而點火點得認真的婁贏乾被夏靈澤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少年正一臉興味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打火機。
還記得他之前收藏的打火機送給了夏靈澤,從此之后婁贏乾的打火機就換成了便宜好用的1元錢打火機。
“咳,做個實驗。”婁贏乾一本正經的說道。
“什么實驗?”
婁贏乾自從畢業后腦子就沒有像現在這樣轉的快,“論紙的延伸性能否防水防火防撕裂。”
“原來如此,江嬸做的紙很結實。”夏靈澤說,“但遇到水、火還是會損壞,畢竟是紙嘛。”
婁贏乾沉默的看著他剛才點了半天也沒能留下絲毫痕跡的紙人的衣服。
懂了,只是對你來說。
阮鵬海讓婁贏乾單獨做實驗測試是有原因的:婁贏乾和夏靈澤關系好,被夏靈澤發現,他說幾句也許就能敷衍過去。
不過這個做法仍然很冒險,萬一夏靈澤‘不演了’呢。
放在之前阮鵬海肯定不會這樣激進,但通過李顥然的轉述得知夏靈澤的性格和往事后他膽子大了。
紙人們扛著物資,一個個走了幾米后兀地消失。
就像夏靈澤他們兀地出現一樣。
半個多小時后,像小山一樣的物資總算搬完了,夏靈澤他們也該回去了。
鑒于歸一村其他村民的排斥性,原先計劃的一二隊沒能去成歸一村,但柳暗花明,去成了集市詭域。
總之,后面就看婁贏乾等人的了。好在他們之前耗時一個月學的東西搞基礎已然足夠,否則就尷尬了。
***
歸一村這邊的地圖由沈槿安一比一還原交給上面,上面設計出圖紙后發給沈槿安,然后沈槿安小隊再按照圖紙鋪水管、通電路
在歸一村村民的匿名協助下,短短兩天,就完成了正常情況要花至少兩周時間的工作。
常住人口只有二十幾人的歸一村搖身一變,也是成功進入現代化了。
夏靈澤十分感激。
“真的是太謝謝你們了!若是沒有你們,我們用水還要去河邊挑,晚上也只能點蠟燭,實在是不方便。”
“是啊,真是太感謝了,不知你們什么時候走?”村長笑呵呵的問。
知道他在趕人的四人默了默,宋綺薇說道:“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明天吧。”
今天這個時間走確實已經很晚了,沒有夏靈澤‘帶飛’,他們開車至少得五六個小時,山路本來就不好走,天黑就更難了。
村長顯然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催促。
當天晚上,待在李顥然的房間里打撲克的三人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正在寫工作匯報的李顥然抬眼,剛要起身,婁贏乾已經走過去開門了。
因為夏靈澤說待在村子里就是安全的這番話,四人已經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開門開的很爽快。
“夏靈澤?”婁贏乾怔了下,“你怎么來了。”
“你們明天就要走了,我有點舍不得,想和你們多待一會。對了,今天晚上不介意我和你睡一起吧,我們還從來沒一起睡過呢!”夏靈澤先是失落,到了后面語氣變得興奮。
“聽說好兄弟都是睡一張床的!”
有個腐女妹妹、還被妹妹補充了一腦子直男不該知道的知識的婁贏乾頓時驚慌失措的道:“不不不,好兄弟是不睡在一起的,也不會打啵、手——嗷!”
一個枕頭從后面砸了過來,力氣很大,砸得婁贏乾眼前一黑。
“什么東西?”婁贏乾捂著后腦勺低頭看掉在地上的枕頭,彎腰撿起來,“誰砸我?”
沈槿安面無表情的道:“不好意思,手滑。”
婁贏乾:“”
夏靈澤好奇的問:“打啵是什么,手又是什么?”
沈槿安的眼神像是要鯊人,宋綺薇的表情也變得一言難盡,李顥然更是黑著臉壓迫感十足。
后知后覺說錯話的婁贏乾:“哈哈,打啵的意思是指打開博主的主頁,手、呃,我是想說拍手,對,就是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戲。”
好歹是混過去了,婁贏乾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
都怪婁小芽!還他媽生腦!
深夜。
婁贏乾和夏靈澤躺在一張床上,前者努力縮小自己的面積,整個人都擠在墻上了。
夏靈澤第一次和人睡,莫名興奮。
“這應該就是鐵蛋叔說的抵足夜談了吧!我還是第一次和人抵足夜談呢。”
婁贏乾下意識糾正:“抵足是你睡這頭,我睡那頭,我們倆腳對腳,不是我們睡同一邊。”
“噢。”夏靈澤想了想,爬起來拿著枕頭,換了個方向,“好了,我們現在是抵足了。”
婁贏乾:“”
“婁贏乾,你家是什么樣的呢?”夏靈澤躺在靠窗的那頭,盈盈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為他蒙上一層朦朧的光輝,濃密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頭發散落在枕邊,幾縷發絲被月光照亮,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尤其是金色的發尾,如同流淌的金子,某一瞬間竟顯現出陽光的質感。
“我家?就那樣吧。”婁贏乾盯著天花板,“有一對喜歡全世界各地旅行的爸媽,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妹妹,從小按部就班讀書畢業,大學專業聽爺爺的選了金融,但畢業后我不喜歡,上了幾天班覺得挺沒意思的,一時腦熱沖動,跑去部咳,當了公務員。”
按說以他的資質是進不了李顥然的小隊的,但他運氣好——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逆天的好,上面經過協商,最后把他塞進了李顥然的隊伍。
說起來,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運氣好,一度以為自己是個倒霉蛋。
是在某次A級領域,除他以外全員死亡后被上面注意到,又經過幾輪實驗,他才知道自己運氣好。
之后夏靈澤也說了下自己的家庭情況,比婁贏乾還要簡潔。因為他家確實沒什么好說的,非要說的話:一個眼睛失明的媽,以及一個腿腳不好的爹。
然后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
村里其他人也早在婁贏乾他們剛來的時候介紹完了。
“我以前沒出過村,你能說說外面的樣子嗎?”夏靈澤望著窗外的星星,輕聲問。
“可以啊。”婁贏乾答應的爽快,“我小學三年級以前是在國外讀的書”
說著說著,婁贏乾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緩的呼吸。
夏靈澤微微抬起頭看了眼,婁贏乾已經睡著了。
重新躺回枕頭,一聲“晚安”回蕩在房間里,而后很快消散。
這一晚,婁贏乾睡的很沉。夏靈澤做了夢。
夢中,他身處一片宛如夜空一樣的地方,腳下明明什么也沒有,卻站的很穩。前方不遠處有一張桌子,桌子面對面擺放著兩個椅子,其中一個椅子坐著一個人。
銀色的長發如同流動的銀河,從頭頂傾瀉而下,披散在寬闊的肩后,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高貴又神秘。
夏靈澤愣了下,隨后抬腳走過去,拉開對方對面的椅子坐下。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對方聞言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夏靈澤的眼睛。
深邃的金眸如同日出時分的第一縷晨曦,穿透薄霧,落進夏靈澤的眼睛。
心臟莫名感到一陣觸動。
恍惚間,夏靈澤好似在那雙金眸里看見了星辰的軌跡、四季的更迭、生命的繁衍、死亡的輪回
新生與毀滅,盡數于對方眼里綻放。
“你喜歡這個世界嗎?”容貌超凡脫俗,驚艷得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男人沒有回答夏靈澤的問題,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喜歡啊。”夏靈澤沒有絲毫猶豫的回道。
下一秒,臉頰覆上一層柔軟的溫熱。
夏靈澤睜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眸倒映著男人驟然接近的臉。
他的手輕撫他的臉頰,眼里是他讀不懂的情緒。輕得如同天邊的一朵云,想要捕捉時又消失不見。
“我以為你會是我的樣子。”他輕聲說。
“什么?”夏靈澤一臉懵懂疑惑。
男人并沒有為夏靈澤解惑的意思,他收回手,目光穿過夏靈澤,望向遠處。
“你該醒來了。”
夏靈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情突然變得很不好,“我不想走。”
但那股混沌的昏沉感不受他的主觀意識控制,仍然壓了上來。
最后的最后,他終于聽見男人的聲音:
“我們會再見的。”
“于不久的將來
醒來的時候夏靈澤已經忘記自己做了什么夢了,只有心底那股惆悵感綿延不斷,久久不散。
吃早餐的時候,夏靈澤想起昨晚婁贏乾說的各種地方的美景美食,人文風景,心思一動,他也好想去。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帶全村人一起去。而這不用問都知道需要很多錢。
“婁贏乾,你知道在外面做什么工作賺的錢多嗎?”
婁贏乾和茍鐵蛋有一個很相似的點,那就嘴巴不把門,張口就來,沒個正經,“建議你看刑法書,最賺錢的方法一般都寫進刑法書里了。”
當然,他是開玩笑的這么說。
但夏靈澤聽進去了,神情認真。
宋綺薇抽了抽嘴角,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婁贏乾一腳。
婁贏乾發出吃痛的倒抽聲。
宋綺薇沒管他,說:“小夏,你這么問是想出去工作賺錢嗎?”
夏靈澤點頭,“對。”
“那你可以加入我們啊!”
“誒?”
“我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需要到處跑,幫助別人,就像我們現在做的扶貧工作一樣。”宋綺薇說著眨了眨眼,“如果你加入我們,每個月固定2萬底薪,出去工作做得好還會發獎金,努力點一個月上十萬不是夢。”
夏靈澤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另一邊。
集市詭域。
眾詭聽著轟隆隆的聲響,一陣牙酸。
“這都兩天一夜了,他們都不休息的嗎?吵死了。”
“哼,也不知道占了那邊地的詭為什么把地盤讓給人類。不行,我得給他們找點麻煩。”說著,這個詭化作一縷煙,飄向不遠處的施工隊。
和它聊天的詭心想:也不怕觸犯規則,傻子。
過了一會,那個詭回來了。
“我覺得他們挺好的,真的。”
“你被規則懲罰傻了?”
“他們給錢哈哈哈哈!”
“?!”
第58章 彼岸莊園 應聘廚師
婁贏乾他們吃完早餐就走了, 臨行前宋綺薇告訴夏靈澤,她回去先問問上面現在還招不招人,如果招, 她會立馬聯系他。
于是接下來幾天,夏靈澤都抱著手機等一個不知何時會響起的電話。
他的這番行為自然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于是攛掇和他關系最好的茍鐵蛋去打聽。
被同伴們推出來的茍鐵蛋唉聲嘆氣, 因為他懷疑孩子這是戀愛了。可考慮到其它詭的承受能力, 他不敢說, 怕說了挨揍。
這天陽光明媚, 是個好天氣。
夏靈澤抱著手機坐在山崖邊緣的一塊大石頭上,微風輕輕拂過他的發梢, 貼著脖子的那截頭發綁起來低垂在腦后, 露出白皙修長的天鵝頸。空氣中彌漫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溫柔的照耀在他身上,就好像將他整個人包裹在一層耀眼的金色柔光中。
茍鐵蛋找到夏靈澤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少年渾身上下充斥著蓬勃的生命力,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令他煩心,眉眼間掛著焦躁的顏色。
茍鐵蛋走過去, 刻意將聲音放緩,輕聲問:“靈澤, 你這兩天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怎么了?”
夏靈澤側眸看了眼茍鐵蛋,隨后又將放空的眼神投向遠方,嘆了口氣,說:“我在等電話。”
看吧, 他就說是戀愛了!
“誰的電話?”
“宋綺薇的,或者婁贏乾的,或者其他什么人的。”
茍鐵蛋咋舌, 好家伙,這么多!靈澤也太不挑了。
“你也到這個年紀了啊。”
“什么年紀?”
“愛——”
話還沒說完,夏靈澤的聲音響起:“是啊,我都成年了,應該出去打工。”
“什么?!”尾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茍鐵蛋瞪大眼睛。
“愛?什么愛?”沒等茍鐵蛋問清楚,夏靈澤疑惑的重復他剛才未說完的字。
一時間不知道是戀愛棘手還是打工棘手。
茍鐵蛋狂汗直流,看著少年單純的眼睛,咬了咬牙——
那還是戀愛棘手!感情上的事太復雜了!
“咳,我是說,唉,嘆氣的意思。說起來你說你要出去打工?”
好在夏靈澤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很輕易就被敷衍過去了,“對。宋綺薇說她回去問問他們那兒還招不招人,招的話聯系我。”
茍鐵蛋瞬間明白了一切,“所以你這幾天抱著手機是為了等一個招工電話?”
夏靈澤點頭,“昂。”
茍鐵蛋抹了把臉,激動的心啪嘰一下就死了。但,怎么說呢,有種不出所料的‘沉穩’感。
“現在咱們村不是都通水通電了,你為什么又要出去打工?”
“因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還想帶你們一起去看。”夏靈澤轉頭看向茍鐵蛋,眉宇間流露出一種堅定與執著,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淺淡得如同金色,仿佛有種魔力,能讓人無底線的相信他。
茍鐵蛋似乎就被這股魔力感染了,他怔怔的看著少年,半晌,宛如被燙到般移開視線,語氣糾結的道:“靈澤,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
本來想拒絕,然而忍不住再轉頭看回去時,少年一雙桃花眼微微低垂著,偶爾抬起的目光中滿是期盼,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似訴說著心底的忐忑與緊張。
茍鐵蛋的心一下就軟了。
歸一村的村民沒有人能拒絕夏靈澤,不僅是因為夏靈澤強大的能力,還因為夏靈澤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恢復智的詭也有私心和感情。
他們或許已經忘記所有的前塵往事——即便記得也不再有感覺,畢竟那是生前的事情。
而夏靈澤是他們死后遇到的在灰白的記憶和世界中唯一的色彩,何況,夏靈澤對他們有恩。
“你想做那就去做吧。”茍鐵蛋松開不知何時緊握的雙手,用輕松的語氣說道,“反正你知道的,我一向支持你。”
于是那雙低垂的桃花眼瞬間綻放,猶如春日里最絢爛的花朵,盛放出最耀眼的光彩。
夏靈澤起身撲上去,用力抱住茍鐵蛋。
“謝謝你鐵蛋叔!”
“唔——快放開,要不能呼吸了!”
當然是開玩笑的,詭哪里用得著呼吸呢
茍鐵蛋一回來,便受到了眾詭熱情的迎接。
“如何?”
“沒什么大事,就是靈澤決定出去打工罷了。”茍鐵蛋輕描淡寫的說道。
“啥!又打工?他上次打工不是為了建設村子,現在村子建設好了,他又要出去,這回是什么原因?”
“我早說了不能放靈澤出去吧,現在可好,出去一趟回來性子都野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靈澤上次出去是上學”
“上學不就是為了打工!”
“那個時候不放靈澤出去不行啊,村子里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
“好了,有什么可吵的。”趙山憑空掏出一把煙槍抽了口,吐出骷髏頭形狀的黑煙。
“趙嚴都把靈澤的事告訴之前進來的那些個小鬼了。”
他提到趙嚴,卻沒看趙嚴,反倒是其他人紛紛轉頭看向趙嚴。
“什么?還有你的事!你是不是想背叛我們!”
大家那天是都看見李顥然追著趙嚴走了,但沒想到趙嚴會把夏靈澤的事告訴李顥然。
濃烈陰冷的詭氣驟然炸開,成為眾矢之首的趙嚴沒有吭聲。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被擋著,看不清表情。
“靈澤遲早有天會出去,我們不可能永遠關住他,這一點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趙山平靜的說道。
“至于趙嚴,他把靈澤的事告訴外人,不過那些外人是國家官方的人,讓官方的人帶著靈澤總比靈澤自己一個人出去萬一被騙好。”
“行了,事情到此為止,靈澤不是我們的物品,他是獨立的個人,他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江枝,你也別激動了,是電視不好看還是手機不好玩,我看你這幾天挺沉迷的。”趙山幽幽說道。
反對得最激烈的江嬸在眾人目光的審視下尷尬地抬頭望天。
——第二批材料中夾帶了各種消遣物品,電視、手機就屬于其中之一。
如今沉迷這兩樣玩意的人可不在少數,是以在江枝被當出頭鳥給拎出來后,大家眼觀鼻鼻觀心,紛紛偃旗息鼓。
“沒啥事我回去了哈。”
“我也回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茍鐵蛋和趙山。
趙山冷哼一聲,瞄了眼茍鐵蛋,化作黑煙離開。
茍鐵蛋撅了噘嘴,青白的小臉露出不符合他這個模樣的成熟,隨后也回家了。
趙山有一點說的沒錯,是電視不好看還是手機不好玩——反正依照之前夏靈澤離開的情勢來看,即便夏靈澤人不在歸一村,他們也依然有智。
至于會不會有時間限制夏靈澤離開的時間太短,看不出來。
但,管他呢,人生、啊不是,詭生就該及時行樂!畢竟就像村長說的,他們也阻止不了夏靈澤出村。
蕪湖,回去打游戲去咯!
你問是怎么聯網的?
詭域的唯一問題是沒有信號,而這唯一的問題在夏靈澤的一句信號不錯中被解決。
之后怎么繳費?
不出意外是終身制。
***
第六天,夏靈澤終于接到了‘回饋’電話,是婁贏乾打來的。
“你什么時候有時間?”
“隨時!”
“那就明天吧,我給你一個地址,明天你直接去那個地址,我們也會過去。”
翌日。
夏靈澤對照著婁贏乾給的地址,來到了彼岸莊園。
站在彼岸莊園門前,夏靈澤睜圓眼睛,發出驚嘆。
與其說彼岸莊園是個莊園,整體看上去更像是座城堡,靜靜地屹立在一片濃郁的茂林之中。
作為正門的鐵藝門扉上雕刻著繁復但優雅的花紋。透過欄桿的縫隙,可以看見里面栽種著大片大片鮮艷的紅色花海,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芬香,夏靈澤不禁深呼吸了一口,而后臉頰很快暈染開點點緋色,就像是喝醉了。
腦袋突然暈乎乎的,夏靈澤拘謹地了衣領,仿佛想要通過這個動作來平復內心的波瀾。在他衣領的間隙隱約可從縫隙中窺探精致的鎖骨。喉結隨著吞咽微微上下移動,圓潤而清晰,彰顯出他此刻心底的緊張。
呼~
輕輕嘆出一口氣,夏靈澤沒有著急敲門喊人。
他看過了,附近就他一個人,好兄弟他們還沒來。
趁著等人的功夫,夏靈澤回憶了一番婁贏乾在電話里說的關于這次工作的內容:
在一個名叫彼岸莊園的地方服務。
具體需要做什么得看到地方了,人家安排什么活。
這次工作是個考驗,婁贏乾說,如果他表現的不錯,上面就正式錄入他。
夏靈澤很珍惜這個機會,所以才會這么緊張。
十分鐘后,夏靈澤聽見動靜,轉頭一看,小路上出現了四個人影,正是好兄弟他們。
“你來的這么早。”走近后,婁贏乾看著夏靈澤,驚訝道。
他給夏靈澤的時間是早上九點,他們已經提前了十分鐘進來,現在是早上八點五十,沒想到夏靈澤已經在了。
“反正沒什么事做,就提前了一點時間過來,好做準備。”夏靈澤抿唇笑道。
茍鐵蛋人情世故第18招:要想給人家留下好印象,約定了時間地點見面,一定要提前至少十分鐘以上。
——他可是提前了半小時呢。
“好吧,那你現在準備好了嗎?”婁贏乾問。
“嗯。”
李顥然走上前,屈起指節,叩響門扉。
‘鐺鐺鐺’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矮小的身影走了過來,穿著黑色燕尾服,體態豐滿,腦袋圓潤,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兩條眉毛長長的向上挑起,都超出了臉盤子的范圍,在空中隨著走路一彈一彈的。
居然是個企鵝。
好在夏靈澤沒見過企鵝,只以為人家本來就長那樣,否則他真的會驚訝地說出“哇塞,是企鵝耶”的話,會激怒對方也說不定。
而婁贏乾等人則是心里驚訝,他們以往不是沒見過動物形態的詭,但那些詭各有各的丑,長得十分驚悚。
眼前的企鵝詭卻不同,它長得真的很像一些動畫里的Q版企鵝模樣。不過眼睛沒有那么水靈,很像人的眼睛,此時半闔著,透露著一股死味。
“你們是來應聘的?”企鵝詭雙手雙翅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問。
“是的。”沈槿安點頭應道。
“噢。”企鵝詭一一掃視過五人,“莊園現招聘兩名門衛、一位園丁、一位保潔以及一位廚師。現在,請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然后分享一下各自的優點和最擅長什么。”
***
S級詭域彼岸莊園,和其余六個S級詭域一樣只進不出。
原是某個富商的房產,后來詭異復蘇,成為了首批詭域之一。
因為沒有人能活著出來,上面關于彼岸莊園的情報很少,其名字的認名也很簡單,因為叫彼岸莊園,所以變成詭域后添加個后綴:彼岸莊園詭域。
簡單粗暴,直截了當。
如果沒有夏靈澤,國家目前是不準備進攻S級詭域的。有了夏靈澤后,國家覺得現在可以冒一冒險
沒想到開局是應聘,且應聘方式如此,呃,人性化。
不過考慮到畢竟是S級詭域,說不定其中有坑,腦子轉的最快的沈槿安先出聲,這番作為是現場編一個模板,讓后面的人照著她的模版回答。
沈槿安應聘的是園丁,她有修剪花枝的經驗,雖然這個經驗來源于她自己養的盆栽。
第二個出聲的是宋綺薇,她應聘的保潔。
第三個是婁贏乾,他應聘的門衛。
第四個是李顥然,他轉頭看向夏靈澤,“廚師和門衛,你想應聘哪個?”
夏靈澤:“我做過廚師,有廚師經驗!門衛沒做過。”
李顥然點頭,于是應聘了保安。
他不知道的是夏靈澤口中的有經驗指的是做了半小時學校食堂兼職,且只是洗了幾袋蘿卜。
最后一個自我介紹的是夏靈澤,他應聘的當然是廚師。
企鵝詭“嗯”了聲,它站在原地明明什么也沒做,大門卻自動打開。
“行了,進來吧,試用期三天,如果表現的不錯就正式簽約。”
企鵝詭說著背著手轉過身,一搖一晃的順著石板鋪成的路徑往里走。
五人自覺跟上。
“我現在帶你們去宿舍,順便說說你們的工作內容。”
“門衛的工作時間是上午九點到晚上七點,中午十二點食堂開飯,一點前必須回到崗位。這些日子總有小偷盜賊踩點,你們的責任是驅趕這些不懷好意之人。”
“園丁的工作時間是上午七點到下午四點,同樣中午十二點食堂開飯,一點前必須回到崗位。你的職責是找到花圃中死掉的花清除掉它們,以及按時澆水除蟲,花兒們都很脆弱,你若是沒有照顧好,導致大批花死亡,我想,你不會想知道菲莉女士發怒的樣子。”
“噢,菲莉女士就是莊園的女仆長,你雖不是女仆,但工作屬于她管轄的范圍,所以你也歸她管。”
“保潔的工作是打掃莊園一樓大廳,其它地方不用管,有別的女仆打掃,你管好自己的地方就行了。菲莉女士一樣會檢查你的工作結果,如果沒有打掃干凈”企鵝詭應該是想到了它口中的菲莉女士生氣的樣子,冷不禁打了個寒顫,“說真的,菲莉女士生起氣來很可怕,你們最好別惹怒她。”
“最后一個廚師,你的職責是為莊園主準備早中晚三餐,具體做什么會有詳盡的菜譜供你參考。因為你的工作量最大,所以相應的工資要高出一截。”
夏靈澤聞言高興的道:“明白!”
提到工資他可就不困了嗷。
說完了,也到地方了。
宿舍樓是個小洋樓,和古堡為一個風格,只是小了很多也簡潔了很多。
“男女住在同一棟樓里,女生四五樓,男生一二樓,三樓不住人你們的工作服都在衣柜里,有兩套供換洗。”企鵝詭站在樓梯口講解道。
現在是工作時間,宿舍樓里只有他們幾個。
粗略的講解完,企鵝詭變魔術般手里憑空多出一串鑰匙,然后用滑板似的手輕松從鑰匙串上取下五把鑰匙,分別遞給五人。
“鑰匙上面刻得有房間號,房間的門上也寫的對應的數字。你們記住晚上睡覺前一定要鎖門,離開后也要鎖門,以及不要隨意進入他人房間。”
這些應該就是規則了,五人聽得很認真。
不過婁贏乾四人聽得仔細是怕觸犯規則被殺,夏靈澤純粹是怕犯錯被開除。
按照房號,婁贏乾和李顥然被分在隔壁,夏靈澤就有些遠了,和兩人相隔六間房。
兩個女生離得也近,是對門。
“好了,你們現在去把衣服換上吧,給你們十分鐘。”企鵝詭說著抬起自己橢圓形的手,纖細的部位戴著一個手表
夏靈澤按照鑰匙上的數字對應門上的數字找到自己的房間,推門而入。
面積有小十平方米,放的有床、配套的桌椅、一個木質衣柜和一面全身鏡。
夏靈澤走到衣柜前,打開衣柜門,里面果然掛著兩套廚師服。
兩只手交叉抓著衣擺而后向上一拉——
夏靈澤穿衣服時看不出來,脫下衣服后那具精瘦、充滿力量感的身材就顯露了出來,他的肌肉并不夸張,薄薄的一層,胸肌與腹肌輪廓分明,但并不粗獷,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硬’,蘊藏著未釋放的能量,等待在關節時刻爆發。
他的肩線其實也不窄,只是穿著衣服時搭配上濃密的發量拉長了頭圍,這才顯得他纖細單薄。然而實際上他肩線寬廣,不過倒不至于達到雙開冰箱門的程度,只是比起平均值要寬上那么一點點。
臂膀線條流暢,隨著他反手脫衣服的動作繃緊,突出較為明顯的肱二頭肌。
腰身緊致,與寬廣的肩線形成鮮明對比,因為渾身肌肉并不那么發達,所以雖沒有倒三角身材那般的鼓囊,卻也勾勒出了一種V字型身材的苗條。
換上黑色廚師服,對著全身鏡將衣服拉平,盡可能不留下一點皺褶,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夏靈澤將脫下來的衣服疊好放進衣柜,而后出門。
走出房間后他牢記帶他過來的工作人員的叮囑,將門反鎖。
夏靈澤是第一個集合的,不過他之后的四人也沒有慢多少,陸陸續續很快就到齊了。
企鵝詭帶領他們返回了莊園門口。
“門衛,這是你們站崗的地方。晚上七點你們下班的時候會有上晚班的同事和你們換班。”
婁贏乾和李顥然留下了。
然后企鵝詭帶剩下的三人一路走到城堡一樣的建筑門前。
大門高大而莊嚴,門上雕刻著華麗的圖案,整體看起來充滿古典韻味。
企鵝詭抬手敲了敲門。
大門‘吱吖’一聲打開,兩個穿著女仆裝的金發女仆一左一右站在兩旁,雙手交叉置于腹前,恭敬的喊道:“奇管家。”
企鵝詭矜傲的頷首,“這兩人是新招的園丁和保潔,你們分別帶她們熟悉一下工作。”
“是。”
企鵝詭最后帶著夏靈澤穿過大廳,踩在長長的走廊上,來到一個有三十平米大的廚房。
夏靈澤一路都在心里發出小小的驚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這么漂亮的房子。
“你以后就在這里做飯,沒有固定時間,由你自己分配。記住,早上八點前做好早餐,中午十二點前做好午餐,晚上六點前做好晚餐。每天的食譜在這里更新。”說著,企鵝詭走到冰箱前。
“你把我托起來。”它吩咐夏靈澤。
夏靈澤聽話的彎腰將它抱起來。
只見企鵝詭在冰箱上劃了幾下,出現一個屏幕。
“看到沒,你就照著這上面寫的做。”
“馬上就要中午了,正好,今天中午的飯菜就由你來做吧。”企鵝詭揮了揮雙翅,示意夏靈澤放它下來
企鵝詭在一旁監工。
冰箱屏幕上提示他這一餐需要做奶油蘑菇意面和煎鵝肝。
從來沒做過西餐的夏靈澤沉默了,好在屏幕上還有菜式的做法,不至于讓他完全抓瞎。
那么,先處鵝肝吧。
一袋真空塑料袋包裝的鵝肝就放在偌大的臺面上,夏靈澤的確沒有多少在外面做廚師的經驗,但他在家里經常做飯啊,也是經驗。
尤其是處內臟,對他來說可太有經驗了。
另一邊,企鵝詭看著夏靈澤處鵝肝的熟練手法心里一下子就放心了,它打了個哈欠,偷偷看了下附近沒有人注意它,于是抖了抖身體,原地蹲下來閉上眼睛偷懶打盹。
——這是它有史以來做過最后悔的一個決定。
因為就在十分鐘后,一聲爆炸驚醒了它。
第59章 彼岸莊園 莊園主的愛寵
‘轟!’
企鵝詭被一聲劇烈的爆鳴震醒, 意識清醒的瞬間伴隨著騰空的失重感。
它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淺薄的白云和蔚藍色的天空?
它是誰?它在哪?這是什么地方?
企鵝詭有那么幾秒大腦一片空白,然后在身體做自由下墜運動的時候本能地撲棱雙手。
無奈它是企鵝, 飛是不了一點兒。在水里倒是能‘滑翔’,增加游泳速度。
“啊!”
一聲慘叫,企鵝詭撲通一聲摔在花園里, 鮮艷的花叢立即像聞到腥味的鯊魚, 前一秒還迎著風嬌艷的綻放, 這一秒便化作兇猛的野獸向企鵝詭撲去, 二分之一手指組的花梗宛如蛇靈活地纏住企鵝詭,尖銳的刺扎進企鵝詭的身體, 像人吞咽時喉結會滑動那般, 花梗一粗一細,貪婪的吸收著企鵝詭體內的血液。
“可惡!滾啊!”企鵝詭猶如被扎屁股似的火急火燎地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爆發出強烈的詭氣, 震碎了纏住它的花梗,然后手足并用地爬出花叢, 站在旁邊的石板路上。
身上的燕尾服破破爛爛,碎成爛布掛在身上。
企鵝詭之前還沒注意, 眼下下意識想要衣服時才發現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震驚,整個人宛若石化了般呆站在原地。
凄凄慘慘戚戚,好一副被蹂躪過的樣子。
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
“啊!”同樣一聲尖叫。
不過這聲尖叫充滿怒氣。
一個穿著長裙女仆裝、盤著頭發的女人大步走了過來。
“奇大海,你在干什么!”女人原本溫婉優雅的面容此刻變得猙獰扭曲, “你竟然敢把大人的花造成這個樣子!”
放眼望去,以企鵝詭剛才摔倒的位置為圓心,附近兩米內的花都匍匐在地上, 花瓣凋零在泥土里,還有不少碎片零件散落在路徑上,甚至離得最近的就在企鵝詭腳邊。
后知后覺自己干了什么的企鵝詭全身一僵,呆滯的望著面前居高臨下一臉恨不得吃了自己模樣的女人。
淚,從眼里炸了出來。
“菲莉女士,我不是故意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女人嘴角上揚,扯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我不在乎原因和過程,我只知道是你干的。”
或許是她氣場太強大了,也有企鵝詭做錯事了心虛的原因。
給自己取名奇大海的它一個滑跪抱住女人的腿,“原諒我吧!我一定在一天之內讓花重新長起來!”
“奇大海。”女人附身,將嘴湊到企鵝詭耳邊,語氣幽幽的道:“你觸犯了規則。”
“我下次不會了,這次真的是個意外!不是我——對了,是新來的人類,是他害我!”
女人才懶得聽企鵝詭的狡辯,她蹲下身,溫柔地抱住企鵝詭。
企鵝詭意識到了什么,瘋狂掙扎想要擺脫桎梏。
然而女人的力氣很大,任憑它用盡所有力氣也無法掙脫。
下一秒,女人的身體像柜門一樣驟然豎著從中間分開,里面是一片漆黑的虛無。然后,一只蒼白的手倏然伸了出來,抓住企鵝詭的腦袋就往里拖。
“不要,不要!”
企鵝詭發出驚恐凄厲的聲音,奈何違反規則的它無力還手,最終還是被拽了進去。
分開的身體重新合上,女人臉上露出饜足的神色。
想起方才企鵝詭說的人類,她舔了舔唇。
看著面前仿佛缺了一個口子的花園,女人彎了彎眼睛。
正好。
她轉身,裙擺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踩著黑色高跟皮鞋,向某人走去
夏靈澤站在焦黑的廚房里,他人倒是沒事,身上看不出絲毫經歷過一場爆炸的痕跡,連頭發絲都沒有掉一根。
但整個廚房就像經歷了一場爆破,外墻直接被炸出一個大洞,各種設施電器毋庸置疑宣布報廢。
放十分鐘前,夏靈澤根本想不到他還有炸廚房的能力。
仔細想想,他都做了什么——
處好鵝肝后,接下來就是煎制。冰箱上的屏幕里清楚的寫著煎鵝肝這道菜的烹飪方式。
然而面對陌生的高科技灶臺,他根本一竅不通,因為之前從來沒接觸過。
這個液晶制作的高科技灶臺上沒有一個可以操作的部件,全是需要用指腹輕點的圖案。好在團下方基本都有小字說明,不至于讓他完全抓瞎。
他就按著小字的提醒,第一步開火沒有問題。
但到第二步好像出了問題。
他想把火稍微調大一點,而因為第一步的輕松讓他放松了‘警惕’,這一步他按小火焰形狀的標識時沒有控制力氣。
液晶灶臺被他按裂了。
整個的,直接,裂成兩半。
夏靈澤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火苗又驟然竄了上來,他下意識慌忙接了盆水去滅火。過程中手肘不小心碰倒了噴油瓶,噴油瓶倒下,同時因為可能沒蓋緊又或是倒下的時候磕到了,蓋子松落,里面的油汩汩流出,好死不死瓶口對準火苗的方向。
油+火+水
原本還只是小火,在有了兩個反應劑的加入后,小火成功變成了大火
一系列進展湊巧得仿佛死神來了。
之后就是廚房炸了,企鵝詭當場被炸飛。
夏靈澤本人倒是沒什么事,但他雖然身體沒事,心里問題卻嚴重了。
完了!
真的完了!
給人家廚房搞成這個樣子——
夏靈澤從小到大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萬萬沒想到出村第一次工作就捅出這么大的婁子,一時有點受打擊。
對了,帶他過來的工作人員呢。
夏靈澤轉過身,環視一片焦黑凄慘的廚房,沒能找到他想要找的對象。
他記得先前進來的時候有兩個女孩子稱呼那個工作人員為奇先生。
那么,奇先生人呢,不會被他給炸沒了吧!
壞了壞了,別不是還搞出人命了吧。
***
中午十二點。
婁贏乾和李顥然準時下班,前往食堂。
食堂位置之前企鵝詭指給他們看過來,離宿舍樓不遠。
一路上他們還看見別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長得人模人樣,讓婁贏乾和李顥然的心逐漸沉底。
越厲害的詭越像人這是共識,如果這地方連仆人身份的詭都很強大,那詭域主得有多恐怖?
怪不得只進不出。
不過,還好他們現在有夏靈澤。
兩人走進食堂隨便打了碗粉。剛坐下,兩個女孩子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婁贏乾趕忙把手舉高揮了揮。
沈槿安她們也是很快發現了,打好飯后端著餐盤找同伴匯合。
其實如果可以,婁贏乾等人并不愿意吃詭域里的東西,奈何他們無法帶食物進來。
另一個原因,誰知道不吃詭域里的飯會不會觸犯規則。
以及,不吃飯沒力氣。雖說詭域里的飯菜大概率是不能吃的,但基本上少吃些不會死,同時身體也不會感到饑餓。
綜上所述,吃還是要吃的。至于吃多少,六七分飽就行了。
“夏靈澤怎么還沒來?”
又過去了五分鐘,某道身影一直沒有出現,婁贏乾忍不住發出疑問。
他倒不是著急,畢竟夏靈澤那個情況,誰能碰得了他啊,所以只是單純的疑惑。
“可能有事耽擱了吧。”沈槿安道,“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聽到很響的聲音?”
“什么很響的聲音?”婁贏乾問。
“爆炸聲。”
“我想想好像是聽到了。”
宋綺薇:“我也聽到了。”
李顥然:“嗯。”
沈槿安沉吟了下:“我有個不太妙的預感。”
三人立即福至心靈,異口同聲:“夏靈澤干的?”
一直到十二點四十,四人不得不離開食堂返回崗位,也沒能見到夏靈澤的身影。
而被惦記的夏靈澤現在在做什么呢。
——正在接受女仆長的斥責。
“難以置信!竟然會有廚子把廚房炸了!”菲莉女士生氣的說,“既然你做不好廚子的活,便去照顧大人的愛寵吧。”
夏靈澤愧疚地低下頭,羞愧不已,“那個請問奇先生還好嗎?還有就是廚房需要我賠多少?我身上現在沒什么錢,但等我賺到錢了一定馬上償還!”
菲莉女士冷笑道:“哼,油嘴滑舌。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奇大海因為你的錯誤被辭退了。至于賠償。”她從上到下審視的掃了夏靈澤一遍,“賣了你都賠不起。”
“什么!奇先生被辭了?”夏靈澤猛地抬起頭,焦急的道:“明明是我的原因,怎么能牽連奇先生呢。”
少年嘴角緊抿,濃密卷翹的睫毛輕輕顫抖,如同春風吹拂下的柳枝。充斥著濃濃的自責。
演的還挺像那么一回事。
菲莉女士不再看夏靈澤,回頭召來一個黑發女仆,吩咐道:“梁琪舒,帶他去犬園,然后告訴他每天該做什么。”
黑發女仆雙手放在小腹前,彎腰點頭,“好的,女仆長。”
夏靈澤還想說些什么,黑發女仆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開口前小聲道:“先生,請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
菲莉女士站在破爛的廚房里,拍了拍手。
下一秒,宛如變魔術般,廚房恢復如初。
做完這一切,菲莉女士望著夏靈澤離開的方向瞇了瞇眼睛。
好奇怪。
她想。
這個人類炸了廚房為什么沒有觸犯規則?導致她不能對他下手。
說來奇大海搞不準就是被他暗算的來了個棘手的人類啊。
菲莉女士摩挲了下指腹,到底沒有把夏靈澤放在心上。
區區人類而已,再聰明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眼底閃過一道輕蔑,菲莉女士了衣袖,下巴微微揚起,踩著優雅的步伐離開廚房。
現在,她準備去找園丁,讓園丁把奇大海弄亂的花叢好。
——當然,以人類的力量是不可能好的
夏靈澤跟在黑發女仆身后。
走在幽靜的路徑上,四周沒有別人,黑發女仆開口道:“不要和菲莉女士頂嘴,菲莉女士最討厭頂她嘴的人。”
“我沒有要和她頂嘴啊。”經過黑發女仆的解釋,夏靈澤才知道方前她為什么打斷自己,郁悶道:“我只是覺得奇先生不該受我的牽連,他是無辜的,錯不在他,在我。”
黑發女仆聞言轉頭睨了眼夏靈澤,眼里浮現一抹不解和困惑,但很快又釋然了。
畢竟在少年眼里他們是對立的,不說實話很正常。
不過,雖然她不能把話講的太明白,卻可以暗示一下。
“我不會傷害你。”
夏靈澤疑惑的“啊?”了聲。
黑發女仆自認為她已經暗示的夠明顯了,再說,恐會觸發菲莉女士在她身上下的禁制,于是說起正事:“莊園主養了條狗,它性格不好,你喂食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狗很挑食,只吃新鮮的,因此你必須上山捕捉獵物,獵物死亡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否則就不新鮮了,你拿去喂狗,狗會生氣。”
“生氣的狗很可怕。”說到這,不知道想了什么,黑發女仆顫抖了下,“你盡量不要惹它生氣。還有,狗不喜歡人,你不要離它太近,最好連喂食的時候都不要出現在它面前,你可以把食物放到它門口。”
“上山捕捉獵物?”夏靈澤眨了下眼睛。
黑發女仆以為少年是感到不可思議,她也覺得這很離譜,但沒辦法,“山上的獵物很狡猾,還有很多陷阱,你得隨時提高警惕。”
說到這,黑發女仆都替夏靈澤絕望。
這個任務,誰能完得成?或許接受過特殊訓練的戰士有機會,但少年一看就是那種沒吃過苦,被家里寵愛著長大的,身材瘦高不強壯,看起來就不是能打的樣子。
他死定了。
黑發女仆在心里嘆了聲息。
狗園位于莊園的東南角,距離城堡有兩公里遠,走了好一會才到。
兩人站在一棟粉色的小洋樓前,透過窗戶,依稀能看見里面的裝潢——只見墻上貼著粉色的墻紙,包括沙發、桌子這些上面鋪的毯子/墊子都是粉色的。
包括窗簾也是帶著蕾絲邊的粉色窗簾。
從里到外,一片粉嫩。
“這就是莊園主愛寵的住所了。”黑發女仆說道。
夏靈澤怔了下,“你是說,狗住在這里面?”
“是的。”
夏靈澤大為震撼。
不愧是有錢人,寵物住的房子都不一樣。想想他村子里的大黃的窩,就是個用稻草堆在一起的草堆。
“你需要早中晚一天喂三次狗,時間是上午八點,中午十一點,以及下午五點。還有,晚上不要上山,很危險。”
黑發女仆說著帶夏靈澤繞過房子,從另一面來到房子的后面,有一條小路連接著山上。
“你以后就是在這座山上捕捉獵物。”她轉身面朝夏靈澤,“沒有工具,靠你自己。”
夏靈澤點頭,“我明白了。”
他以前在村子里打獵也沒用過工具,純手捉,已經很嫻熟了。
“最后一點。”黑發女仆垂下眼眸,“你每天至少需要遛它兩個小時。”
照顧莊園主的寵物可以說每個細節都充滿死亡成分,是個必死的任務。
當然,其它職位也不輕松,死亡率皆為驚人的百分百,早死晚死的區別。
“現在是一點半,如果你覺得捕獵很難,可以上山開始工作了。”
“謝謝!”夏靈澤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黑發女仆雙唇囁嚅,像是被燙到了般,匆匆移開視線,“你還有其它問題嗎?”
“沒有了。”
“那祝您一切順利,我走了。”
黑發女仆離開了。
目送人走遠,夏靈澤轉身面向上山的小路,“時間還早,先上去踩踩點,熟悉一下吧。”
彼岸莊園的山和歸一村的山比起來矮了很多,在歸一村的高山面前說是坡都不為過。而且生長的植被很溫柔,不像歸一村的山被荊棘環繞,還有大腿粗的藤蔓,這種藤蔓能輕松吊起五十公斤以內的重量,經常可以看見一些小野豬、小鳥、狐貍等動物被它倒掉在半空,內里被掏空,只剩下一張皮子。
除此之外,能散發迷惑動物氣息的籠花、巴掌大的蜜蜂、鳥喙有一米多長體型卻只有10厘米長的食腦鳥
歸一村的人杰地靈不是開玩笑的,人就不說了,地是真的靈,從這片土地上誕生的動植物一個個區別于外界,屬于是單開了一個綱目。
夏靈澤溜達著溜達著,看見前面有一個站立的黑影。
三米高,身形龐大,渾身長滿棕色的毛發。左眼眼窩異常深陷,疑似缺失了眼球;眼皮緊緊連在一起,形成一道不自然的閉合線。
右眼則缺失了眼皮,長期裸露在外的眼球布滿猙獰的紅血絲。
它站在夏靈澤前面,對夏靈澤招了招手。
棕熊詭看著少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恍惚,臉上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少年不出意外成功它迷住了,此時他眼里的它應是他最想見的人,然后少年就會毫無防備的向它走過來,接著它就能飽餐一頓。
嗅著空氣中誘人的人味,棕熊詭吸了吸口水。
少年也如它所想,一步步朝它走去。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少年來到了棕熊詭面前。
棕熊詭露出得逞的獰笑,正當它準備張口享用美食,少年突然張開手,撲進了它懷里。
“煤球!你居然在這!”
夏靈澤緊緊摟著棕熊詭,喜極而泣。
棕熊詭:“?”
什么煤球?
不過,算了。想來是把它看成了某人。
棕熊詭不再猶豫,張口就往下咬。
然而還沒來得及下嘴,一陣劇痛傳來,它瞪大眼睛,發出痛苦的哀嚎。
“嗷!”
要斷了、要斷了!它的骨頭要斷了!
因為過于興奮激動,夏靈澤不自覺抱的用力了點——比當初抱黑熊詭時還用力。
黑熊詭可比棕熊詭厲害,前者都在夏靈澤的摧殘下骨頭斷了一半,遑論后者,更別說在后者身上夏靈澤使的勁更大。
‘咔——’
‘咔咔咔——’
棕熊詭仰天發出一道悲鳴,全身的骨頭都被夏靈澤蠻橫不講的力氣擠斷。碎骨扎進內臟,來了個體內版的萬箭穿心。
“嗬嗬”的到抽了幾口氣后再沒能續上,棕熊詭宛如煮熟的面條一樣癱軟地滑落地面,它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種憋屈的死法。
等夏靈澤興奮勁過了,想好好和失而復得的煤球敘敘舊時,松手一看,沒氣了。
眼眶漸漸泛紅,夏靈澤跪在死不瞑目的棕熊詭面前,溫柔的將棕熊詭的腦袋抬起,抱入懷中。
鐵蛋叔說他以前養的金毛犬在臨死前離家躲了起來,這是狗的習性,它不希望給家里添麻煩,怕自己死后吸引來危險,所以才會藏起來等死。
鐵蛋叔說他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在狗活著的時候把狗找回來,等三天后他找到狗的時候狗已經死去多時,身體都硬了。
他哭著埋葬了陪伴他十年的家人,因為太難過了,他發誓以后再也不養狗了
怪不得煤球之前‘離家出走’,一切都有跡可循了,原來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給他添麻煩才離開的。
現在又因為緣分聚在了一起,煤球看見他到底沒能忍住站了出來和他打招呼,最后滿足的在他懷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嗚。
煤球。
雖然他們滿打滿算才相處了幾天。
最后夏靈澤挖了個坑將煤球葬了進去,看著煤球棕色的皮毛,他心中復雜不已,感慨萬分:
人老了頭發會變白,動物老了皮毛會變淺。煤球之前是黑色,現在變成了棕色,想來就是老了。
安葬完煤球,夏靈澤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現在他該去捉些動物回去喂莊園主的狗。
下午四點四十四分。
夏靈澤左手揪著三只活蹦亂跳的兔子的耳朵,右手提著兩只耗盡力氣的狐貍,站在粉色洋樓前。
按照黑發女仆的叮囑,他應該把獵物放下后離開。
但
低頭看著手里時不時蹬腿的兔子和時不時哼唧兩聲的狐貍,夏靈澤想了想,敲響了房門。
黑發女仆說莊園主的狗喜歡吃新鮮的,那他直接投喂活的就行了,干嘛要殺呢。
而若是投喂活的,一放手肯定跑了,綁腿的話也可以,但是好麻煩,他身上又沒有繩子,山上也沒有發現有韌勁的植物可以充當繩子。
綜上所述,敲門送到口是最簡單的。
何況,一只狗而已。夏靈澤想。
他挺受動物歡迎的,說不定能和狗狗交朋友呢,順帶一提他還蠻喜歡狗狗的。
‘吱呀’
沒有等太久,粉白的兩米高近一米寬的屋門打開。
一個和夏靈澤差不多高的身影站在門后。
看上去是條狗沒錯。
但是條站著的狗,一只爪子還按在門把上,雖有狗的外形,其擁有的特征卻令人不寒而栗——太像人了,連面部表情都和人類無異,就像是披著一層狗皮的人。
皮毛也不是常見的顏色,而是接近人類的膚色。
嘴部保持了狗的形狀,然而嘴角的曲線卻讓人不禁聯想到人類的微笑,不過這個微笑是僵硬的、扭曲的,沒有生命的溫暖,只有冰冷的模仿。
看久了,還會產生一種熟悉感,就像是混合了部分人類的面部特征。
很喜歡狗的夏靈澤瞬間有種下頭的感覺。
嗯不是他外貌協會,實在是這條狗長得太丑了!不是那種,怎么說呢,反正就是丑出了天際。
夏靈澤默默對狗示意了下手里的兔子和狐貍,“給你送吃的。”
狗卻看都沒看一眼它們,反倒是嘴皮一抽,一口咬向夏靈澤。
第60章 彼岸莊園 夏靈澤:心跳的好快!
“汪汪!”
狗蹲坐在夏靈澤面前, 尾巴左右搖晃,眼神清澈透亮。
夏靈澤一臉深沉的說:“抬手。”
狗聽話地抬起手,還不是只抬一只, 兩只手都抬起來了,舌頭吐在外面,發出“哈哈哈”的呼吸聲。
“放手。”
狗把手放回去。
“趴下。”
狗立即匍匐身體, 與地面親密貼貼。
“打滾。”
圍繞著夏靈澤滾了一圈。
“坐好。”
迅速恢復坐下的姿勢。
夏靈澤看狗聽得懂這么多指令, 喃喃道:“丑是丑了點, 但挺聽話聰明的, 說不定這就是它受這個莊園的主人喜愛的原因。”
臉和本事,總得有一個。
當然, 二者具有是最好的。
說起來, 這條狗叫什么?
夏靈澤正這么想著時,太陽光落在狗掛在脖子上的圓形鐵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引得夏靈澤瞇了瞇眼睛。
被成功吸引注意力的他伸出手在狗的脖子上四處默了默, 很快碰到一個硬物,推開附近濃密的毛發, 發現是個狗牌,上面寫著公主。
所以這條狗的名字叫公主。
再抬頭望向后面粉嫩嫩的房子。
嗯
挺配的哈。
但可能是個人審美不同吧, 反正他真的覺得眼前這條狗是自己見過最丑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本來也沒見過幾條狗,所以應該是見識太少了的原因。
“快吃吧,吃完了我帶你遛遛。”夏靈澤指著一旁暈倒的兔子狐貍說道。
——它們在公主向他撲過來的時候兩腿一蹬,頭一歪, 暈了。原因不明,夏靈澤猜測可能是嚇的。
公主像是聽懂了人話,點點頭, 走過去趴在地上享用今天的晚餐。
鮮美的肉質在它嘴里爆開,咬斷骨頭的“咯吱”聲,血液泵出來的“噗嗤”聲,配合上它咀嚼時聳動的嘴巴與依稀可見的獠牙,看得人毛骨悚然。
夏靈澤回憶剛才公主攻擊他的畫面,思考公主是不是視力有問題。
難怪黑發女仆提到它就害怕呢,想來是被咬過或者見人被咬過。
也不排除公主是故意的,它就是想咬人。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公主的性格差勁至極。
等公主吃完飯,夏靈澤見差不多了,說道:“走吧。”
公主聞言站起來,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黑發女仆說每天至少要遛兩個小時的狗,不用人說,夏靈澤也知道肯定不能帶狗離城堡太近,以狗的性格萬一咬到人就不好了。所幸狗園夠寬敞,實在不行帶它上山跑兩圈也行。
至于黑發女仆說不要在晚上進山,會很危險的話,夏靈澤自己就住在山里,還住了十八年,他比誰都了解晚上的野外有多危險,但他同時清楚自己的實力,對他來說,上山是不存在危險的,所以可以上山。
狗見眼前這個恐怖的人類居然帶它往山上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翹起,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正好夏靈澤低頭側眸看過去,剛好撞見狗笑的畫面,頓時一陣心梗和恍然大悟。
梗的是他在一條狗身上看見了猥瑣,悟的是怪不得他覺得狗丑,原來就是因為長得猥瑣。
傍晚時分,余暉映霞。
樹木的影子被拉長,投射在蜿蜒的小徑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結合的清香,偶爾夾雜著花兒的芬香,令人心曠神怡。
山間的鳥鳴聲開始變得稀疏,似乎隨著太陽西沉一并消沉。微風襲過,樹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從某一時刻起,鳥鳴徹底消失,只留下窸窸窣窣的聲音,莫名詭譎,就像在醞釀著某種恐怖的東西。
野外過于安靜通常只有一個原因——有強大的捕食者出沒。
狗的四條腿不自覺抖動起來,它比夏靈澤敏感,感應到了某個可怕的存在正在蘇醒。
先前的幸災樂禍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狗停下腳步,不愿意再前進。
夏靈澤發現狗不動了,轉頭催促道:“公主,快走了。”
狗趴在地上從鼻子里噴出一道氣,喉嚨里發出含糊的音調。
“怎么還耍上賴了,偷懶是吧。”夏靈澤無語的說道,返回去揪住公主的脖子,將體重二百斤的狗子硬生生單手提了起來。
“前面還有一點路我們就下山了,之后從旁邊繞回去,到你家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夏靈澤試圖和公主商量。
公主發出一聲嗚咽的低嚎,還是不愿走。
夏靈澤沒辦法了,干脆抓著它的后頸皮,拎著它走。
“都走一半了你不走了,我總不能抱著你回去吧。”他跟狗講道。
公主一臉驚恐,“汪汪!”
大哥、祖宗,真的不能在外里走了!
夏靈澤聽不懂狗語,也沒有讀心術,對公主的絕望一無所知。
不過孩子力氣大啊,拖一只二百斤的狗易如反掌。
走了大約百米,夏靈澤突然停下腳步。
一座木屋赫然擋在面前。
也不知這條小徑的終點就是木屋,還是木屋修在了路中間。他需要繞過木屋到后面去看看。
于是拖著仿佛死了一樣全身僵硬的狗,一步步向木屋靠近
站在木屋后面,夏靈澤觀察著幾乎是直線下垂的小崖,撓了撓頭。
走不通啊,那只能原路返回了。
拖著狗走了沒幾步,夏靈澤感受著發干的喉嚨,猶豫的看了看木屋,不知道能不能討口水喝?從今天早上進入莊園開始,他就沒吃過東西。本來中午可以去員工食堂吃飯,但因為犯了錯,沒吃成,直接被帶到狗園上任新工作。
現在肚子餓,口也好渴。
夏靈澤最終還是站在了木屋門前,抬手敲響房門。
‘叩叩’
不一會兒,門吱吖一聲打開。
“你好,打擾了,請問可以討一杯水喝嗎?”說到后面完全是憑借本能下意識的說完。
——開門的是個少年。
烏黑如夜的長發垂落在肩上,優雅高貴的氣質于每一縷發絲間流淌。五官深邃,面容冷峻,一對金眸在昏黃的光線中如同兩顆燃燒的寒冰。
暮色在一瞬間降臨。
于朦朧的紅轉為濃稠的暗時,清冽的流淌著的金變調為冰冷的金屬光澤
看著眼前給他一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的感覺的金色眼眸,夏靈澤呆住。
少年注視著夏靈澤,頓了兩秒,語氣平靜的道:“可以,請進。”
“噢噢。”夏靈澤怔怔的走進屋內,富有責任心的他沒忘記在出神時也帶上已經徹底硬了的狗。
當然,狗沒死,只是陷入了生性僵直。
少年給夏靈澤倒了一杯溫開水。
兩只手在空中不經意間觸碰,一股微妙的電流瞬時自觸碰的地方流進夏靈澤的身體,仿佛燙到般,夏靈澤立即收回手。
冷淡的金眸與溫暖的琥珀色眼眸交接。
心突然跳的很快。
耳根彌漫上緋色,臉頰也染上了一層紅暈。
夏靈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變得好奇怪,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難道是感冒了?他恍惚的想。
只有生病了才能解釋他現在心跳不穩、手腳發麻的情況。
“怎么了?”
因為夏靈澤遲遲沒有把杯子接過去,少年開口,聲音冷冽。
“呃,不好意思!”夏靈澤一個激靈從剛才詭異的感覺中掙脫出來,慌忙接過少年手里的杯子,結巴的說道。
大口喝完水,夏靈澤說了聲“謝謝”,少年淡淡的回了句“不用謝”。
氣氛自此冷了下來。
其實夏靈澤現在應該做的是把杯子還回去,然后離開人家家。
但不知為何,夏靈澤潛意識里不想走,他想和少年多說說話、多待在一起相處一會。
于是他絞盡腦汁尋找話題。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注視著夏靈澤,等把夏靈澤看得脖子都泛上一層紅意,才回道:“蘭利。”
“蘭利?很好聽的名字!我叫夏靈澤。”
“你一直住在這里嗎?”
“你也是在這里工作的職員嗎?”
夏靈澤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少年并非每一個問題都會回復,實際上,十個問題他基本上只答一個,還很簡潔,看上去并不想和夏靈澤說話的樣子。
夏靈澤并非看不懂氣氛,一開始是因為太興奮,現在冷卻下來,他再看不出蘭利冷淡的樣子就是瞎。
唇角慢慢的下滑,夏靈澤尷尬的說:“那打擾了。”說著轉身準備離開木屋。
‘咕咕~’
就在這時,一陣清楚的響聲在木屋里蕩開。
夏靈澤的臉噌的一下徹底爆紅了,他抓著狗后頸的手不自覺多用了兩分力,抿緊唇快步往門口走。
只需要走個四五步就能推門出去了。
“等等。”蘭利突然出聲叫住夏靈澤。他年紀雖然不大,聲音卻已經具有了磁性,他的語調總是保持著一種從容不迫的節奏,帶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吃了飯再走吧。”
夏靈澤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人家一開口邀請他,他就一點猶豫也不帶的留下來。
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伴隨著“咕嘟嘟”的沸騰聲,誘人的香味溢散在空氣中。
夏靈澤眼下確實是餓了,聞著空氣中的香氣,嘴里分泌出口水。
吸溜!
香香,什么時候能開飯?
又過了五分鐘。
蘭利終于從后面的房間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個盤子,盤子里裝的是面條。
“我去端剩下的!”夏靈澤見狀忙站起來,就要走進廚房。
蘭利不偏不倚往旁邊走了一步,剛好擋在夏靈澤面前。
一股冷冽的氣息霎時涌進夏靈澤的鼻腔,這股氣息本身并沒有任何味道,只有冰涼的寒意,冷進人骨縫里。
“不用。”蘭利抬起眼眸凝視夏靈澤,“都在這了。”
夏靈澤愣愣的“啊”了聲,重新坐了回去。蘭利把盤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吃吧。”
“你不吃嗎?”
“吃過了。”
“哦”
老實說,面條的味道并不好。
盡管聞起來很香,但吃起來很淡。
夏靈澤卻吃的一干二凈,一個他口腹欲不高,只要能吃沒毒,他都能咽下。二個他有不浪費糧食的習慣。三個面條是蘭利煮的,他要是吃不完,多少不給人家留面子。
“謝謝。”埋頭快速吃完,夏靈澤真誠的向凝視著自己的蘭利道謝。撇開莫名的親近感,蘭利冷淡是冷淡了點,但是個很好的人,不僅給水喝,還給飯吃。
“你是新來的?”蘭利問。
“嗯,今天才來的。”
“給他遛狗么?”蘭利說著向蹲在夏靈澤腳邊的狗投去漠然的一瞥,眼神微冷。
“嗯嗯,其實我本來是應聘的廚師,但不小心炸了廚房。”夏靈澤尷尬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怕蘭利誤會,又忙解釋道:“我做飯還是可以的,會炸廚房純粹是我弄不懂這里的灶臺,太先進了,我以前沒用過,我在家里都是用柴火灶。不過現在我家有改變啦,已經能用上煤氣灶了”
蘭利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夏靈澤卻發散性的回答了很多。蘭利也沒打斷他,安靜的聽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夏靈澤,特別專注。
夏靈澤漸漸的有些被看害羞了,聲音不自覺越來越小。
他知道看人說話是尊重他人的一種表現,可、可蘭利看的太認真了,竟一次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為了打破這股令他窘迫的氛圍,夏靈澤問道:“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莊園主的養子。”蘭利說話的腔調不同于常人,吐字優雅清晰,話語流暢富有韻律。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導致夏靈澤在他面前下意識總端著,放不開。
“養子?”夏靈澤呆了呆,條件反射環視了一圈木屋。
建造木屋的原木非常毛糙,看得出不僅沒有仔細打磨質量也不好,一旦下雨包進水的。
隔斷隔出了兩個房間,里面那個小房間不出意外是廚房,外面的房間既是客廳也是臥房,先前他進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床。
床同樣由木頭打造而成,床鋪上鋪著毛毯,看得出來做工非常糟糕,脫線不說長短也不整齊。
靠墻的角落放著一個小巧的木制書架,上面零散地擺放著一些舊書和手工藝品
怎么說呢,和他的宿舍相比差遠了。甚至連他老家的房子都不如。
蘭利既然是莊園主的養子,總不能住在這兒吧。
“這個房子是你歇腳的地方嗎?”夏靈澤小心翼翼的問。
“我住在這。”蘭利垂下眼眸,語氣平靜的道
果然。
其實當夏靈澤用小心翼翼的態度問時,就已經能夠說明他的想法了。
一個房子常不常住人很明顯。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夏靈澤震驚了。
這房子怎么能住人呢?長期得風濕病,短期住不舒服,夏熱冬冷,還要遭受蚊蟲叮咬,最大的問題是肉眼可見的豆腐渣工程,要有個什么大型動物撲幾次門,直接就能把門撲倒。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蘭利沒有回答,起身走到門口,打開屋門,轉頭看向夏靈澤,趕人的目的異常明顯。
夏靈澤訥訥的張了張嘴,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惹蘭利不高興了,道歉道:“對不起,我”
“你們宿舍是有門禁時間的,再晚點,就該遲到了。”
“什么,現在幾點了!”夏靈澤噌地一下站起來,神情慌張。
他今天中午可是才犯了大錯,還拖累了奇先生,現在若接著回去晚了違反門禁,他覺得自己被開除的概率高達百分百。
“九點零七分。”
“都這么晚了?”夏靈澤提著狗子急忙往外走,“蘭利,我走了,再見!”
他揮了揮另一只空著的手,很快便消失在蘭利的視野里。
蘭利注視著夏靈澤離開的方向,眸光幽深。
***
夏靈澤先把狗子送了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剛下山狗子就立即活了過來,身體不僵硬了,腦子也靈活了,嘴巴含著夏靈澤的衣服不想讓夏靈澤走。
夏靈澤直接一巴掌將狗子推進家中,然后關上門。他現在可沒時間陪公主玩鬧。
送完狗子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幸好他速度快,成功在九點三十分的時候整踏進宿舍樓。
把手機放回衣服口袋,夏靈澤準備上樓回房間。然而一抬頭,看見掛在樓梯旁邊的墻壁上的掛鐘的時間指著九點二十,明顯晚了十分鐘,雖然不關他的事,但夏靈澤覺得有必要報告一下宿管,讓宿管把時間改對。
可是他都不知道莊園有沒有宿管,奇先生沒說過。
正在夏靈澤想要不等明天找個人問問時,一道陰冷滲人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
“你在看什么?”
夏靈澤聞聲回頭看去,發現是個佝僂著背,背著雙手的老頭。
“看時鐘。”他老實的回道,然后問:“你是誰?”
“這棟樓的宿管。”
“啊,太好了!”夏靈澤高興的說。
老頭驚詫的看著夏靈澤。
太好了?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哪個人類看見他不是緊張恐懼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看到他高興的人類。
“是這樣的”夏靈澤把掛鐘時間不對的事說了一遍。
“是嗎?”老頭冷下臉,“你又怎么知道是掛鐘時間不對,而不是你的時間不對。”
“因為我的時間就是準的啊!”
“我覺得不準。”
“不可能。”夏靈澤語氣堅定,“如果你不信,和我一起來的人都帶了手機,可以找他們對時間,我們幾個人總不能時間都不對。”
“那誰說得準呢。”老頭輕飄飄的說道,一副就是不信的樣子。
夏靈澤第一次碰見這么難纏的人,眉頭擰在一塊,頓了頓,后知后覺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老頭也從來沒見過這么不怕死、犟得像頭驢的人類,不緊不慢的道:“年輕人,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哪。”說著,還搖了搖頭。
等婁贏乾四人一道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
四人下班時間最晚也是七點鐘,園丁和保潔下班時間早,一個下午四點,一個傍晚五點。
門禁是晚上十點鐘,在這之前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尋找碎片,順便匯個合。
——李顥然小隊此番進入彼岸莊園詭域的目的就在于碎片:詭域的核心是碎片,只要取走碎片,詭域就會消失。
他們的底氣源自夏靈澤。
可以說放在從前國家根本沒考慮過解決S級詭域,進入S級詭域能有命離開都不錯了,又怎么敢肖想碎片呢。
然而現在不同了,不僅敢肖想,還要拿到手。
說起來,因為夏靈澤擁有心想事成的能力,在進入詭域前婁贏乾、宋綺薇、沈槿安曾拉著夏靈澤玩撲克牌,玩樂期間三人輪番引導夏靈澤說出類似“世界和平,詭域不存”“世界安全,詭怪消失”“人類必勝,詭怪變弱”之類的話。
當然,這些話沒有一個字和詭怪、詭域相關,但意思大差不差。
——和歸一村的村民們一樣,人類也不敢讓夏靈澤了解得太多。怕夏靈澤知道了一切后萬一哪天‘靈光一現’,整出個大的,人類真有可能滅亡。
不同于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說的“啊,好想毀滅啊!”,人家只是說說。夏靈澤的“啊,好像毀滅啊!”搞不好真的會毀滅。
所以同樣得瞞。
話說回來,他們的暗示和引導失敗了。
詭域依舊存在,詭怪也沒有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象不夠明確,又或是夏靈澤只是說說,內心沒當真
今天沒有發生什么驚險的事,還算順遂。
碎片也沒有找到,不過宋綺薇從其他女仆口中打聽到莊園主有個閣樓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猜測或許碎片就在那個閣樓里。
但也不排除莊園主將碎片隨身攜帶的可能,S級詭域海市一中就是例子。
“小夏,你們這是在?”宋綺薇問道。
夏靈澤把事情說了一遍。
“正好,你們把手機拿出來看看現在幾點鐘。”
四人一聽明白了,好陰險,明擺著的坑。如果他們掐著點回來,晚上幾分鐘,很有可能觸發門禁規則。
互相對視了一眼,四人默默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之所以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陰險,便是因為他們之前就拿手機出來看過,顯示的時間不準。
比如李顥然的手機顯示的是上午九點,婁贏乾、宋綺薇、沈槿安就是十點、十二點、一點反正各顯示各的。
下班純靠提醒。
譬如李顥然和婁贏乾是等換班的詭來,然后就知道自己下班了。
作為園丁的沈槿安則是等到天昏紅一片的時候才敢離開,宋綺薇是被同個班次的女仆提醒
手機拿出來后,這次顯示的時間準了。
果然有夏靈澤和沒夏靈澤是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