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彼岸莊園 本能的吸引
老頭倒是巴不得夏靈澤幾人一直和他在大廳爭執, 別回房間。
等時間一到,他就能斥責四人為什么不回房休息,屆而露出詭相把他們全吞了。
如果只有夏靈澤自己在這, 不是沒可能——指忽視時間留下來和老頭講道。
但別忘了婁贏乾等人還在呢。
“小夏,算了,我們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回屋吧, 時間不早了, 明天還有工作呢。”宋綺薇柔聲勸道。
夏靈澤抿緊唇, 他不懂宿管為什么這么做。但宋綺薇說的沒錯, 人家既然擺明了不愿意調整,他又能如何呢。
五人上樓了。
老頭站在一樓大廳, 臉色陰沉得如同烏云密布的天空, 深深的皺紋刻印在他額頭上,宛如一條條怨氣具現的蜈蚣。
“咯吱咯吱”
不知道哪來的聲音從他身上發出。
仔細看,他干癟松弛的臉頰肉似乎在輕微地抽搐, 原來是他磨牙的聲響。
深夜。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一輪慘白的滿月高懸于天際, 幽冷的銀光穿過枝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窗戶上, 又穿過窗戶,落在里面熟睡的少年臉上。
颯颯——
陰風襲過,吹得樹葉抖動亂晃。
突然,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窗戶上,緊接著, 一個瘦骨嶙峋的蒼白手掌‘啪’地一聲拍在玻璃上,五指張開,四處摸索著, 就像是在試探的尋找什么。
幾秒后,手掌不動了,但從底下伸上來一個頭顱,扭曲的面孔逐漸顯現,眼窩深陷,閃爍著詭異的綠光,死死盯著屋內沉睡的人。
夏靈澤沉浸在夢鄉之中,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鬼影慢慢將自己的臉用力貼在窗戶上,貪婪的凝視著少年,五官被擠壓得扁平。
許是它的目光太過炙熱,竟讓原本熟睡的少年嘟噥了一聲后,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眸。
“什么東西一晃一晃的。”夏靈澤說著側了下頭,朦朦朧朧的向窗戶看去。
窗戶和床頭是同一個方向,但并不是正對著的,床要往里一些,二者隔著大概一個手臂長的距離。
是以夏靈澤躺在床上,并且以頭朝床頭的模式時,要想看看清窗戶,要么坐起來,要么側下頭。
這里夏靈澤選的后一個。
——夏靈澤是被一陣光影晃醒的。
當然,人如果睡沉了,是不會有感覺的。夏靈澤會發現,純粹是他已經有些清醒了。
而他清醒的原因是在睡夢中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當夏靈澤只睜開了一條縫的眼睛看見窗戶上的鬼影,桃花眼驟然完全綻放,接著猛地坐起來,鞋也顧不得穿,光著腳走到門口,按開燈的開關。
白光瞬間填滿了屋子,照亮所有,讓一切黑暗、陰影無從遁形。也清晰的將猶如壁虎一樣趴在窗上的鬼影印出來。
鬼影一點逃跑的樣子也沒有,相反,在夏靈澤開燈后,它竟然露出了笑容。
夏靈澤大步一跨走到窗前,雙眉緊蹙,神色不虞的看著和他嘻嘻哈哈的不明人士,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夏靈澤很生氣,非常生氣。
實際上,任誰大晚上的睡覺被‘盯梢’都會生氣,大部分人也許還會感到恐懼。
夏靈澤倒是不怕,只有氣。
面對少年的質問,鬼影不說話,不過嘴角咧的更開了。這個笑在夏靈澤眼中相當刺眼,和嘲諷沒有什么區別。
——夏靈澤目前只出過兩次村,上一次在學校還好,這回總算是讓他見到了壞人。
想想村長和鐵蛋叔說的遇到壞人該如何應對:
【茍鐵蛋:“揍他!千萬別給喘息的時間,讓他爬都爬不起來。”
村長:“報警,讓警察來處。如果情況危急,你可以用一切手段保護自己。”】
那就先報警?
夏靈澤想了想,回到床邊,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手機,剛輸入110三個數字,屋門突然被敲響。
‘咚咚咚!’
“誰?”夏靈澤握著手機轉頭看向門口。
‘咚咚咚!’
敲門之人并沒有回答夏靈澤的話,反而敲擊得更加急促和用力。
‘咚咚碰——’
最后,屋外之人都不是敲門了,而是砸門。門與門縫出現幾厘米的縫隙,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傳來。
可見來者不善。
夏靈澤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大晚上的,都不睡覺來折騰他是吧?
他大步走到門口,按下門把手猛地拉開門。
敲門者顯然沒預料到這一點,由于慣性,它整個撲進房間,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同時頭撞在墻上才卸除力量停了下來。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暢享絲滑。
——是只長得像狗一樣的生物,沒有皮毛,蝙蝠似的大尖耳立在頭頂,能看見皮膚下血管的分部。四肢粗壯,肌肉發達,頭顱相對較大,呈楔型,吻部寬大,屬于眼睛的位置什么也沒有,并非是因為受傷摘掉了眼球,因為上面看不到絲毫愈合的痕跡。
應是天生就沒有眼睛這個器官。
夏靈澤從來沒見過這種動物,叫不出它的學名,不過他能看出這個動物對他懷有惡意。
也就是說,對人類具有相當大的惡意。
考慮到莊園和歸一村一樣都是建在山里,那么有野生動物也不奇怪。
可它是怎么闖進來的?
而且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到現在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看情況。
是因為大家都睡太死了嗎?
思考之際,像狗一樣的動物甩了甩頭恢復過來,扭身朝夏靈澤襲去。
夏靈澤不慌不忙的抬腿就是一腳。
“嗷!”動物瞬時被踢飛出去,再次撞到墻上,從墻上滑落地面。
這一下,它的眼里多了兩分忌憚。但它不信邪,嘗試著再次攻了上去。
完全看不清人類少年的動作,明明前一秒他還在眼前,下一秒就不見了。與此同時,它后頸的皮一緊,遭受到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大力量的鉗制。
夏靈澤一手提著動物的后頸,一手拿著手機撥通號碼。
***
青云市。
凌晨2點31分。
當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睡夢中時,警局的值班室里,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
接聽員佟欣然立即拿起話筒,“您好,這里是青云市警局,請問有什么能夠幫助您的?”
“不知名生物闖門?變態爬窗偷窺?!您現在有危險嗎?”
“您已經控制住了?”
“好的!請告訴我您的位置。”
佟欣然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紙筆,迅速記下報案人的地址和情況。
“我這邊立即讓執法警員趕去你那邊。”
掛斷電話,佟欣然按了幾個鍵,轉接進離地址最近的分局
接到電話,青云路所轄青云區派出所派了兩輛警車急速趕往地址。
但是他們沒能到地方,開車開了一半便突然踩剎車停了下來。
看著前方的濃霧,警員王才哲表情嚴肅凝重的拿出手機,把電話打了回去。
“你給的位置處于詭域內。”
***
夏靈澤坐在椅子上,等待警察的到來。
不知名動物挨了一頓胖揍消停了,蹲在角落自閉。
爬窗的變態見形勢不妙,想跑。夏靈澤可不給他逃跑的機會,打開窗戶直接把他拉了進來,又哐哐打了幾拳,服氣了,這會和狗一樣蹲在角落自閉。
宿舍大門敞開,燈光擴散至門外走廊。
夏靈澤閑得無聊,給好兄弟發了條短信。
【你醒了嗎?】
婁贏乾沒回,看來多半是沒醒。
夏靈澤退出短信界面,點開開心消消樂,輕快的BGM立即響起,怕吵到別人,夏靈澤把聲音調到了最低。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
夏靈澤從第222關闖到了第333關。
警察還沒到。
好慢哦。
他想。
如果換個人,在報警十分鐘后警察還沒來就要打電話問了。
國內一般出警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多數五分鐘以內就能趕到,何況一個小時。
無奈夏靈澤不知道,他以前從來沒報過警,也沒人告訴他報警后警察正常抵達的速度。
于是就這樣等啊等,從黑夜等到白天。
警察還是沒有來。
夏靈澤也從第333關打到了第555關。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窗子,夏靈澤剛好打完一關。界面彈出恭喜你闖關成功的字樣,圓滾滾的黃色小鳥在正中間對他豎起大拇指。
夏靈澤抬頭看了眼微亮的天空,又低頭看了眼手機左上角顯示的時間和右上角顯示的電量。
6:11分
33%
默默關上手機,夏靈澤陷入了沉思。
為什么警察還沒到?自己需要打電話催促嗎?應該不行吧,萬一人家離得很遠呢,趕路也是要時間的。
又等了一會。
瞧著時間逐漸靠向七點,夏靈澤知道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他都要上班了。
昏沉沉睡過去的兩詭突然感到自己正在被拖著走,睜眼一看,是夏靈澤在拽著他們往外走。
一樓。
夏靈澤站在宿管房間門口,抬手敲了兩下門。
很快,屋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只眼睛。
“什么事?”老頭看著夏靈澤,陰惻惻的問。
夏靈澤將自己昨晚上的遭遇簡單的講了一下。
老頭聞言愣住,隨后把門完全打開,沒有了遮擋,他總算看見跟在夏靈澤身后的兩位‘熟人’。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在過來的路上,一會他們到了,你把他們交給警察。”末了,夏靈澤還解釋了下:“我要上班,一會要去狗園,總不能帶著這倆。”
老頭沉默了下,“嗯”了聲,算是答應了。
等夏靈澤返回上樓,老頭看著面前倆詭,表情一言難盡。
“你們在做什么?新的折磨方法?”也不怪老頭這樣想,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類強得讓詭怪毫無還手之力。
爬窗詭張了張嘴,抹了把臉,心酸道:“你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么”
***
夏靈澤回房后小睡了幾分鐘,七點過一點醒的。
婁贏乾和李顥然是早上九點上班,他們這會應該還在睡。
夏靈澤輕手輕腳地離開宿舍,前往狗園。到地方后他沒有第一時間找狗,而是上山捕捉獵物。
和昨天差不多,抓了幾只兔子和狐貍后夏靈澤往山下走。
期間他忍不住回頭望深處看了看,不知道蘭利現在起床了沒?
公主享用完它的早餐,指了指背后粉色的洋房,然后打了個哈欠,意思是它要回去睡覺。
想著遛狗可以中午或者晚上遛,一天還有很長的時間,夏靈澤也不著急,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對于公主來說,它這么做其實是種請求,如果夏靈澤不同意,它就不回去睡覺了。
顯然,一人一狗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目送公主回家,夏靈澤現在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他望向山上,心里有些想去見蘭利,又怕打擾到蘭利。
說起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迫切的想要與一個人交朋友過
要是蘭利也能成為他的好兄弟就好了。
手頭沒有事情,昨晚又沒睡好,夏靈澤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準備找個地方補覺。
黑發女仆只說他的工作任務是每天按時給狗子喂飯以及至少遛狗子兩小時,那剩下的時間應該就是屬于他自己的吧?
夏靈澤登上山,找到一個山坡,雙手枕著腦袋躺下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股冷冽的氣息將他包圍。夏靈澤迷迷糊糊地轉身改為側臥,隨后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他睡的很沉。
蘭利垂眸凝視著呼呼大睡的少年,眼里浮現一抹疑惑。
奇怪的人。
奇怪的感覺。
他的身上有一股對他來說致命的吸引力。
泛著金屬質感的金眸眼底倒映著少年沉睡的畫面,蘭利自然下垂的手不自覺動了幾下。
不解,煩躁。
想要紓緩這陣陌生的情緒,卻又無從下手。
蘭利突然蹲下,漆黑如鴉羽、仿佛流動的濃郁夜色般的長發垂落在少年身上。
他伸出手,摸向夏靈澤的額頭,而后猶如盲人學字般,從額頭開始,順著眉眼、鼻子、嘴唇、下巴、脖子滑下最后停至鎖骨。
確實是人類。
蘭利沉默了下,目光落在少年飽滿柔軟的唇上。如同晨露初醒的花瓣,自然的散發著一種青春的光澤;陽光仿佛為其鍍上了一層細膩的柔邊,不由得讓人聯想到新鮮摘下的漿果,稍微用力一按,就會流出清甜的汁液。
喉結滑動,猶如受到了蠱惑,蘭利傾身下壓。
就在距離那唇瓣越來越近時,蘭利清醒了,他猛地抬身遠離夏靈澤,瞳孔驟縮,圓潤的瞳仁縮成了冷血動物般的一條豎線。
口水在口腔里分泌。
蘭利無意識地抬手摸著自己的喉結,看著夏靈澤的眼神充滿強烈的欲望。
好想吃掉(融合)。
能吃嗎。
想吃。
不能吃
夏靈澤的意識悄然浮上,迷迷糊糊間他感覺自己眼前很暗。
在光下線,即使閉著眼也不能完全隔離光線,因為眼皮是透的。
是以在察覺到黑暗后,瞌睡蟲一下嚇跑了,夏靈澤猛地睜開眼睛,心想完了,不會睡過頭了吧。
然后撞進一雙幽邃晦暗的金瞳。
宛如旋渦,將夏靈澤的眼睛死死卷入,讓夏靈澤移不開視線。
“蘭、蘭利?”夏靈澤結巴的喊道。
蘭利見人醒了,表情平淡地直起身體,“你怎么在這睡覺。”
夏靈澤眨了下眼睛,再看去,蘭利一切正常,并沒有他剛才感覺到的粘稠炙熱,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哈哈,怎么可能呢,肯定是自己睡迷糊了。
夏靈澤用手臂撐著地坐起來,蹭了蹭鼻尖,沒好說昨晚遇到的事,只含糊的講是因為沒睡好。
“去我那睡吧。”
“誒?不、不好吧。”夏靈澤不好意思的說。
蘭利注視著夏靈澤,突然說:“我們是朋友嗎?”
“?!”宛如兩汪清澈的桃花潭水,此刻驚喜的瞪大。
深怕下一秒提出問題的人反悔,夏靈澤立即答道:“當然!我們是朋友,嗯最好最好的朋友。”
說到最好的三個字時,夏靈澤緊張的望著蘭利。
說成為好兄弟太激進了,換成最好的朋友應該就不會冒犯了吧?
蘭利默默看著夏靈澤,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自然延伸,仿佛天然的畫筆在眼簾上輕輕勾勒出一筆深情的弧線。
半晌,他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而后,那雙桃花眼眼中的光彩亮如星辰。
夏靈澤激動的從地上站起來,開心興奮地抱住蘭利。
不抱不知道,一抱,夏靈澤發現蘭利比他想象的要結實,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瘦弱單薄。胸膛也很寬,嗯反正比他的寬。
好事啊!
說明蘭利身體好,身體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蘭利靜靜地垂下眼眸,在少年眼中他看見了自己,也只有自己。不過對應的,他的視線也完全被對方占據。
少年緊緊抱著他,充滿依賴和信任。
蘭利不知道他的依賴和信任從何而來,就像他不知道少年身上那股莫名吸引他的魔力因何而起。
如同兩塊磁鐵,只要靠近,就會本能的互相吸引,無法抗拒。
夏靈澤跟蘭利回家了,看了眼時間,才九點鐘,距離中午十一點投食還有兩個小時。
蘭利掀開床被,示意夏靈澤躺上去。
其實夏靈澤這會已經不是很困了,比起睡覺,他更想和蘭利說話。但又不好意思拒絕蘭利,于是想著那躺上去聊天好了。
因為蘭利不愛說話,基本上全是夏靈澤在說。
他說自己小時候的事,說村子里的事像是要把自己的過去剖開完全分享給蘭利,讓蘭利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說著說著,夏靈澤打了個哈欠,在暖洋洋的舒適感中,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越來越矮,最后呼吸變得綿長平穩。
他睡著了。
夢中,夏靈澤感覺有什么東西一直在扒拉他。
一會捏捏他的臉,一會碰碰他的腦袋,一會又像條蛇纏繞在他身上。
十點三十分,夏靈澤被蘭利叫醒。
“你十一點要喂狗,別遲到了。”
夏靈澤從來沒告訴過蘭利喂狗的時間,不過他也不奇怪。畢竟蘭利是莊園主的養子,自己家里的事肯定清楚。
“好噢。”他微瞇著眼睛,一臉懶散的四處張望,似乎是睡懵了,不知道自己在哪,正‘檢索’環境分析關鍵詞。然后一抬眼,碰上了蘭利的眼睛,愣了愣,隨即翹起唇角,露出一個笑容。
好乖。
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觸動。
牙齒莫名發癢,蘭利用舌頭了幾下,還是沒能緩解這股癢意,反而連帶著從舌根開始,經過喉嚨,胸膛都開始泛起一陣癢意
由內而外的,無法紓解的癢。
夏靈澤走了,蘭利站在窗前,凝視著少年歡快活潑的背影,控制著想要將人留下的沖動。
等人消失在視野里后,他轉身往屋內走。
他終于想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像什么——
就像栽種的種子要破土而出。
花要開了。
‘颯颯’
花園里盛放的紅花隨風搖曳,如同血的顏色,充斥著不詳。
***
莊園門口。
一個穿著西裝,夾著公文包的男人對婁贏乾和李顥然說道:“我是莊園主請來做財的,請放我進去。”
“有證明嗎?”婁贏乾警惕的問。
一旁的李顥然同時把手伸進口袋。
昨天什么也沒發生簡直是奇跡他們猜測和爆炸聲有關。到了今天,不可能再不發生點什么。
“兄弟,別這么認真嘛,行個方便。”男人說著拿出兩根煙遞給兩人。
尷尬的是沒有一個人收下。
西裝男人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猙獰,突然,他用力撲在鐵藝門上,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如同蜈蚣在皮下鼓動。
“該死的人類!我要殺了你們,遲早殺了你們!”他怒吼著,臉皮從中間撕裂,露出底下猩紅的血肉。
花園。
菲莉女士指著前面空了一塊缺口的花圃2號地,“你把花重新種上。”說完,又指了指一旁整齊擺放的三十六盆盆栽,里面種著的正是一模一樣的紅花。
“移栽就行了。”
十五分鐘后。
菲莉女士走進城堡前廳,優雅的面容在看到地上明顯的污痕后變得極度憤怒。
“是誰負責打掃的這個地方!”
宋綺薇眼皮一跳,走過去說:“是我。”
“你看看你這打掃干凈了嗎?!”
宋綺薇順著菲莉女士的目光看去,愣住。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是拖干凈了的,為什么會是臟的,也沒有人踩過啊!
第62章 彼岸莊園 不一樣的夏靈澤
夏靈澤正在喂狗。
公主趴在地上, 兩只前腿耷拉在一起,尾巴時不時晃動一下。無視它驚悚滲人的長相,單看動作, 有種優雅感。
一抹視線在這時落在夏靈澤身上,充滿疑惑和驚訝。
梁琪舒是之前送夏靈澤到狗園并為夏靈澤介紹了狗園工作的黑發女仆,她原以為夏靈澤連第一天都撐不住, 沒想到一天過去, 無事發生。
——女仆長菲莉女士并沒有讓她到狗園‘清掃衛生’。
如此, 便可說明夏靈澤至少沒有死, 不過身體有沒有缺失就不確定了。
莊園主的愛寵公主性格惡劣,它對待人類要么第一天就直接咬死吃掉, 要么一點點留著吃, 比如第一天吃條手,第二天吃條腿,反正讓人活著, 一時半會死不掉。
過來的時候她都做好見到血腥場面的準備,沒想到場面不僅不血腥, 反而出乎意料的和諧。
公主對除莊園主意外的人/詭什么時候這么溫和過?
一瞬間,梁琪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過她也沒有在原地愣太久, 很快就回過神來,朝夏靈澤走去。
“夏先生。”
正站著發呆的夏靈澤聞聲轉頭看去,發現是昨天帶自己過來的黑發女仆。
公主也聽到了聲音,一邊咀嚼著鮮嫩多汁的食物,一邊看向黑發女仆。
梁琪舒對上公主的眼睛, 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很怕公主,公主受規則的壓制少, 無論對人還是對詭,它都不需要做‘前置’就能下嘴。
——詭喂它的時候都得跑遠遠的。
因而,梁琪舒給夏靈澤的勸告是真心的,沒有摻雜絲毫惡意。
至于她為何對一個人類如此友善也許還有別的目的呢,又或者
“正好要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莊園主聽說昨天新招了幾位員工,讓我們叫你們去餐廳,坐下來和他吃頓飯,互相認識一下。”
夏靈澤心大,加上從小生活的特殊環境,導致他對階級和錢權的認知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壓根,完全,就沒有。
是以對于頂頭老板叫他一個底層耗材員工吃飯一事絲毫不覺得哪里奇怪。
“好啊,現在嗎?”
“嗯,請跟我來。”
返回城堡之前,夏靈澤監督著公主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吃完后又注視公主回房,才滿意的對梁琪舒說道:“走吧。”
見證這不亞于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一幕,梁琪舒深情恍惚,看著夏靈澤的眼神帶上敬佩之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路上,她到底沒忍住,詢問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狗為什么那么聽你的話?”
是的,就是聽話。
夏靈澤并沒有出聲催促公主吃快點,可公主就好像知道夏靈澤有事,從最初的細嚼慢咽演變成狼吞虎咽。
接著夏靈澤只是對粉色的小洋房抬了下下巴,公主就自發的進屋了。
——難以想象,她居然在公主身上看出了乖巧二字。
這真的是公主嗎?不是被奪舍的吧?
夏靈澤想了想,說道:“我也沒有做什么,與狗的性格有關吧,就像人一樣,有的人聽話,有的人鬧騰,我昨天剛見它時,它還準備撲我呢。這個習慣不好,小狗也就罷了,大狗撲人容易導致人受傷,盡管它的本意只是想和人玩,不是想傷人,但畢竟體型擺在這,沒有辦法。”
“而且,我發現它不僅有撲人的壞習慣,還喜歡咬人。它牙齒那么尖,在人皮膚上輕輕一劃就是一道傷口。”
“要想糾正它的壞習慣也很簡單,兩種方法,一種讓它解到人會受傷,一種讓它產生條件反射。前者很難,只有通人性的聰明狗能做到,后者就簡單多了,讓它痛,痛了就不敢了。”
梁琪舒:“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夏靈澤:“二者并用。第一次我跟狗說我不喜歡這樣玩,但是它不聽,以為我在和他嬉笑,第二次我就用了點力。”說到這,怕誤會,又補上了一句解釋:“當然,請放心,我用的力度不會傷到它,只是讓它感覺到痛。”
梁琪舒無言的張了張嘴。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所以,原來是用這種辦法解決的嗎?
但她覺得真實情況肯定不是這樣。
公主那是和夏靈澤玩鬧嗎?分明是在攻擊夏靈澤。然而這個行為從夏靈澤口中說出來,就從致命危險變成了熱情玩鬧。
算了
夏靈澤跟她滿嘴跑火車是可以解的,畢竟在夏靈澤眼中她屬于敵人陣營。
而她也只需要從這件事中明白夏靈澤很強便夠了。
她真的不想再看見有人死亡了。
也希望,有人能拯救像她這樣的亡魂。
眼神空了空,女人腦海里浮現一道高挑冷冰的身影。
那是最初拯救了她、讓她得以保持智和干凈的人。然而那個人被莊園主所害,在四十年前就已死去。
莊園主的餐廳自然不可能和員工在一起。
員工們的餐廳是獨立的一棟房子,建在宿舍和城堡的必經之路上。
莊園的餐廳就在城堡里,城堡有五層樓,餐廳位于一樓右手邊的廊道盡頭,和廚房剛好一個‘南’一個‘北’。
夏靈澤是第一個到的。
而梁琪舒在送他到達后就離開了。
此時房間里除了他以外并沒有第二個人,閑來無事,夏靈澤干脆打量起這個據說是餐廳的房間的樣子。
天花板極高,裝飾著精細的壁畫,似乎是各種神話傳說里的場景。吊燈由純金打造,鑲嵌著璀璨的水晶。墻壁上懸掛著厚重的棗紅色織棉,上面繡有繁復精美的圖案。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長桌,桌子由上等木材經由人力純手工打造而成,表面光滑如鏡,有六個位置面前放得有精美的銀質餐具與高腳杯。
靠著長桌長的方向兩側各擺有四個花瓶,花瓶中插著的花妖艷美麗,與花園種的不知名紅花是同一種,花瓣薄而長,邊緣向內彎曲,莖葉呈現出深綠色,與妖冶奪目的紅形成鮮明對比
整個房間可以用金碧輝煌四個字概括,充滿金錢的氣息。
對夏靈澤來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雜’了,眼睛有些疼,是自己即使有錢也不會這么裝修的樣子,他還是更喜歡簡潔大氣的(中式)風格。
剛收回目光,房間的門便被打開,轉頭看去,是好兄弟他們。
“婁贏”話還沒說完,夏靈澤突然卡住。
第一個進門的狼尾青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里面的襯衫被撕扯得亂糟糟,好幾處明顯的污漬和灰塵。袖口和衣領處的線頭仿佛炸毛的貓,四叉八仰的支棱著。褲子膝蓋位置蹭滿了泥土,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狠狠摔了跤。原本整齊的發型也變得凌亂不堪,幾率發絲隨意地散落在額前。汗與灰塵混合在一起,在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第二個進門的是李顥然,他的情況不比婁贏乾好多少,下頜處有一道劃痕,溢出血液,留下一條紅痕。
第三個、第四個依次進來的是沈槿安和宋綺薇。
前者身上穿的園丁裝到處是口子,還有擦傷,眼鏡也不見了。后者受傷最嚴重,手臂上有一條皮開肉綻的長達十厘米的傷口。
這、這都發生了什么?
最后一個宋綺薇進來后房門自動關上,也可能是帶他們過來的人關上的,夏靈澤因為視角問題并沒能看見關門的是誰。
不過他也不在意,他現在超級擔憂好兄弟等人的情況。
“你們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回過神來,夏靈澤趕忙走到四人面前,眉頭緊皺,關心的詢問。
“遇到了點小意外。”婁贏乾露出兩排大白牙,語氣輕松的笑道。
原意是不想讓夏靈澤憂心,可他越是這樣,夏靈澤的心越沉。
少年的眉眼漸漸蒙上一層郁色,語氣沉重的開口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
不然怎么會傷成這個樣子!特別是宋綺薇,手臂上這么大條又長又深的傷口,愈合了也是一道疤。
“是我們自己不小心。”宋綺薇苦笑道。
“什么不小心能傷成這樣?——難道你不小心主動撞刀上了?”夏靈澤難以認同。
四人不說話了,一副受了欺凌、不敢開口的樣子。
夏靈澤生氣了。
經過前些日子和好兄弟等人的相處,他知道四人絕不是會惹是生非的性格,相反他們樂于助人,是好人。
更何況,如果不是他們,村子也不能改變得這么快。至于脫貧,聽說集市已經在修建了,說不定等他回去家鄉又是另一幅樣子。
一切的一切都離不開四人的幫助。
可以說他們就是他夏靈澤的恩人,恩人受辱,他怎么能視而不見。
夏靈澤平日里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風,和煦溫暖。然而此時,他的表情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是一種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嚴肅與冷峻。他嘴唇緊抿,仿佛實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波動,不讓任何感情輕易流出。
但也正是這隱忍的動作,反讓人感到緊張與壓迫。
平時如同三月細雨綿延的桃花眼眼尾下壓,平白生出幾分冷意。
空氣中突然彌散開一股不同尋常的氛圍,這種變化不來自于外界的任何威脅,只來源于少年自身散發的氣場。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從未見過夏靈澤這般模樣的四人身體緊繃,目光不約而同的聚焦在他身上。
“我的家人、朋友、鄉親”他緩慢說道,“都告訴我,受欺負了要還回去。什么也不做,只會讓加害者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你們不告訴我,是怕我受到殃及,還是沒有把我當朋友。”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失落。
一只眼睛破開虛空于夏靈澤的頭頂顯現。
眼眶里的眼珠四處轉動了一圈,最后落在面前四個人類身上。
一股恐怖的氣息如池塘里的漣漪往四面八方蕩開,瞬間填滿了整個屋子
夏靈澤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他頭頂上的那只眼睛。
等等。這眼睛格外眼熟,他們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對了,是在歸一村修路的時候見過。
電光石火之間,眸光微閃,沈槿安抬頭看著那只眼睛,語氣平靜的道:“請不用擔心,夏靈澤沒有受到傷害,他只是太擔心我們受傷。”
眼睛冷冰冰的看著四人,審視的視線如同能穿透靈魂,四人冷汗涔涔。
而后,它才低垂下眼睫,看向下方的少年,似乎在確認少年的狀態。
確認完畢,少年的確沒有受傷,眼睛這才合上眼皮消失不見。
眼睛消失的剎那它之前所待的位置附近的空氣發生了一陣扭曲,不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仿佛從沒出現過。
夏靈澤眨了眨眼睛,眸子又恢復了清亮,眼尾下垂,低落的說:“真的不告訴我嗎?”然后不等四人回話,憋著氣道:“你們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知道。”
四人:“”
婁贏乾:“好吧,其實我和隊長是遇到了壞人,他非要強闖莊園,我們是在和他搏斗的時候受的傷。”
沈槿安:“種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花的根莖長的有刺,衣服是被刺劃爛的,擦傷也是給刺劃的。同時眼鏡摔飛了出去,掉地上折斷了一條腿,戴不了了,我把它放在衣服口袋里。”說著,從園丁裝的背帶褲胸前的大口袋里拿出的確少了個鏡腿的眼鏡。
宋綺薇:“呃,我的話,是拖地的時候沒注意地上有灘水,一時腳滑下意識伸手去拉旁邊的雕塑,那個雕塑側面很尖銳,我沒能扶住,手還在上面劃拉了一下。”
“是嗎?”夏靈澤怔了下,“可我怎么覺得不像呢既然如此,你們剛剛又為何不愿意說?”
宋綺薇忙道:“這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嗎,以及我們受傷的方式太丟人了。婁贏乾他們也是,他和隊長好歹是練過身手的,沒想到兩個人被一個小偷搞得這么狼狽。”
夏靈澤還是不太相信,他一一掃過四人身上的傷口,婁贏乾和李顥然就算了,身上的傷的確是打架打的。
宋綺薇和沈槿安,后者那個傷很像歸一村山上長的荊棘造成的——荊棘吸血,它捕捉獵物的方式是把獵物纏繞在一起,將刺扎進獵物的體內。
這種進食方式導致每一個被它們捕捉的獵物身上都是劃痕和血洞。
吸完血后,荊棘會散開,死亡的動物落在地上,腐爛后又成為它們的養料。可以說榨干了獵物的一切價值
沈槿安身上不僅有劃痕,還有一個個血點。
夏靈澤偏頭看向離得最近的一盆花。花上面的刺并沒有被拔掉,和荊棘比起來,紅花的刺更短更小更細。
這一結論令他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接著他又轉頭重新看向宋綺薇,他動刀子的次數不少,家里的雞鴨鵝等基本都是他處,有時候朱叔(屠戶)沒空,他還獨自包攬了宰豬的活。
——意思就是夏靈澤對刀子留下的傷口十分熟悉。
“雕塑是什么材質?”以防萬一誤會人,夏靈澤盯著宋綺薇的眼睛問道。
宋綺薇反應不可謂不快,她瞬間猜到了夏靈澤會這么問的原因,謹慎的答道:“金屬。”
聞言,夏靈澤臉上浮現失望的神色。
他進城堡的時候經過前廳,而之前奇先生說過宋綺薇的工作地點就在前廳。
他可是清晰地看見了前廳的雕塑是石雕的。
要知道石雕的雕塑再尖銳,也不可能如刀子一樣鋒利。石雕的材質特性就說明它是鈍的,是無法打磨的,打磨得再精細也是粗糙的,而粗糙說明摩擦力大,摩擦力大,又如何鋒利?
而且,“我之前為什么沒有在前廳看見你,你去哪了?”
宋綺薇快速轉動大腦,“我去另一個地方打掃了,我說的雕塑就是那個地方的。”
事實上是她逃命跑出了城堡,和貓捉老鼠一樣惡劣的追殺自己的菲莉女士玩了一圈追擊戰。
中途菲莉女士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下,皺眉不悅的道:“莊園主召請你。”
她才逃過一命。
“哪里的雕塑?”夏靈澤緩慢的問道,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宋綺薇:“”
致命題!她說不說都完蛋了——說,夏靈澤會去驗證。不說,直接默認撒謊。
這時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走進來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了眼五人,爽朗的笑道:“你們就是昨天奇管事新招的人吧,來,快坐下!”
宋綺薇松了口氣,看著男人的眼睛不由得充滿感激。
中年男人迷惑了下。
這人類什么情況?傻了?還是把他當成了同類?
***
中年男人毫無疑問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女性和男性面對面坐。因為女生少一個,剛好可以穿插在男生們的中間,形成一種有序的排座方式。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座莊園的主人,你們可以叫我艾利克。”
和以往遇到的詭不同,莊園主表現得很和藹,沒有刻意偽裝卻假得明顯給人一種劣質的感覺,確讓人感受到一股如沐春風的親切。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裝的逼真。
畢竟是S級詭域的詭域主,從他身上已經看不出非人的部分。
五人也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等他們介紹完,房門剛好在這時被敲響,中年男人說了聲“進。”
‘咔嚓’
屋門打開,首先進來的是一輛餐車,接著才是推車的人。
此人穿著黑色燕尾服,身材挺拔,舉止投足間透露出一股優雅的氣質。它身高適中,步伐穩健,每一步都恰到好處,既不會顯得匆忙,也不會過于緩慢。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握著餐車的把手,輪子在地面滑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然后,停在餐桌前。
像極了一位得體的紳士。
如果忽略它脖子上頂著的是一顆羊頭的話。
——彎曲的犄角閃爍著鋒利的光芒,兩個眼眶里鑲嵌的并非眼球,而是兩團青色的火焰。
臉上沒有皮肉,陰森的白骨裸露在空氣中。
“這是羊管家,莊園上上下下一切事務基本都是由它打。”艾利克笑呵呵的介紹道。
“你們好。”楊管家頷首,語調華麗。同時輕輕揭開餐車上的銀蓋,將一盤盤精心準備的佳肴穩穩地放在長桌上。
——沒有人知道它平靜優雅的表現下驚恐到如海嘯爆發的內心。
它看見了誰?
夏靈澤!
這個小祖宗怎么會在這兒?它不過是到外面出差了幾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化名楊墨的羊頭詭硬著頭皮假裝不認識夏靈澤。幸好它出門時都會將腦袋上的皮肉長出來,夏靈澤這會應該不認識它吧?
所以別再盯著它看了!
“怎么了?你一直盯著我的管家看?”
在楊墨無比煎熬的時候,莊園主的聲音猶如天籟降臨。
“只是覺得楊管家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更巧的是我那位故人也姓楊。”
“哦?”莊園主來了興致,“哪個yang?”
“楊樹的楊。”
“我的羊管家是咩咩叫的那個羊。”
羊頭詭將餐都上完后腳尖一轉面朝莊園主,右手抬起放在胸前,身體微微彎腰鞠了一躬,然后推著餐車離開房間。
等房門關上,物意義上隔絕了小祖宗的視線,羊頭詭仍然覺得有種如影隨形、附骨之疽的感覺。
推車拐入廚房后,它才松了口氣。
都不敢太明顯。
因為廚師已經沒有招到的緣故,今天做飯的還是菲莉女士。
兼職廚師工作的菲莉女士看著羊頭詭,挑眉,“你碰見什么了?這么慌?”
兩詭是合作多年的同事了,加上等級差不多,關系勉強算是損友那卦吧。嗯,只損不友的損友。
“沒有,你看錯了。”羊頭詭拒不承認。
“廚師你還沒招到嗎?”菲莉女士不置可否,轉而問道,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總不能讓我一直做飯吧?”
羊頭詭默了默,黑漆漆的眼眶中兩簇青色的火焰正對著菲莉女士。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過是加熱預制菜,和做飯沒有一點關系,有手就行。”
是的,自從之前的廚子被人類殺死,這么些天里上到莊園主下到各員工吃的都是預制菜。
不過預制菜也有高低之分,莊園主吃的是最好的預制菜。
至于有手就行的事為什么讓菲莉女士做,這就是技巧了——總不能告訴莊園主它們一直招不到廚師吧,老板可不看過程,它只要結果。
為了讓老板滿意,菲莉女士不得不站出來說她會做飯。然而事實上菲莉女士壓根不會做飯,整座莊園里也沒有詭會做飯!
噢,那些亡魂倒是有會做飯的,但莊園主種.族歧視,要是讓亡魂給它做飯吃,它們這些‘打工仔’沒有好果子吃。
第63章 彼岸莊園 就像是專為夏靈澤而盛放……
莊園主似乎是個不拘小節的人, 體現在五個人中有四個人狼狽不已,他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像沒看見,既不‘抨擊’有失得體, 也不詢問發生了什么。
艾利克問五人經歷了一天半的工作,有沒有什么想問的。
婁贏乾、李顥然、宋綺薇、沈槿安自然沒有問題。
實際上他也就只是隨便一問,心里知道人類什么也不會說。就在艾利克準備換個話題時, 一道干凈清亮的聲音響起:
“我們莊園的防護措施是否太簡單了。”
艾利克一愣, “你說什么?”
夏靈澤頗有耐心的重復了一遍。
艾利克:?
叫你說你還真說啊?懂不懂什么叫客套話?
嘴角抽了下, 眼里有那么一瞬間暴露出兇狠的惡意, 但很快就恢復溫和,讓人看不出錯來。
“哦?此話怎說呢?”艾利克假裝虛心求問, 對夏靈澤的感官跌到最低。
他討厭蹬鼻子上臉的人。
“昨天晚上有人爬我宿舍的窗, 還有野生動物撞門襲擊。”
聞言,婁贏乾四人心下一沉,還有這種事?不知道夏靈澤是怎么觸發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隨機事件。
“那你怎么沒事?”
“因為我力氣大, 成功制服了它們。”夏靈澤說,“以及莊園的防護欄太簡易了, 壞人很輕松就能闖入,婁贏乾和李顥然就是和闖入的壞人搏斗才受的傷。”
“哦,我知道了。”艾利克敷衍的說道,臉上的笑容淺淡了下來。
“那您準備怎么處呢?”夏靈澤等了幾秒,沒聽見莊園主說解決辦法, 主動問道。
艾利克拿著刀叉切牛排的動作一頓,嘴角下滑,緊接著又上揚, 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處?”
夏靈澤想了想,真情實意的提出了好幾個建議。
艾利克說好,他都記下了。
點到為止,夏靈澤不再說話。
艾利克忍了又忍,滿腦子都是等會要怎么折磨夏靈澤。一想到夏靈澤凄慘的樣子,他就頓感痛快,如此,心中燃燒的怒火終于平息了下來,他開口,換了個話題。
這次吸取教訓,艾利克不再主動拋出問題,甚至都不說五人了,只驕傲自豪的談論他的莊園。
什么結合了古典與現代美學,哥特復興風格的杰作,城堡立面裝飾了精細的浮雕和飛扶壁
花園的位置也經過各種元素的考量,如果從上往下看,便會發現花園呈四個角分布,就好像是在簇擁著城堡。
——這也是企鵝詭當初墜落花園,身為園丁的沈槿安卻沒發現的原因。
倆人根本不在一個地方。
望著面前大肆談論,張口就是一連串專業用語的莊園主,沈槿安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詭域的詭域主是個虛榮浮夸的性格,而隱藏在這一層性格下的,是自卑的內里,它真實的性格應該是易怒暴躁的。
比如剛才夏靈澤真的提出問題和建議時,它的手指總不自覺頻繁地叩敲桌面。
而在此之前,它介紹自己的莊園,話語中明里暗里充滿對自己成就的夸大描述,同時偶爾‘不經意’插.入自己最近又參加了哪個名人云集的活動顯然,它在努力塑造一個十分優秀的富豪人士的形象。
最讓沈槿安不解的,是莊園主對夏靈澤的不識趣非常生氣,卻沒有做出報復性舉動。
雖然可能是暫時的。
可為什么呢?是不想,還是不能?
——自然是前者。
艾利克努力將自己偽裝的像一位上流紳士,而一位上流紳士,是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大飛雷霆的,那會顯得它很不紳士。
介紹完自己的莊園,艾利克的目光從四人臉上一一掃過。
對,漏掉了夏靈澤。
在艾利克眼里,夏靈澤已然成為了沒有眼色的賤民代表。
作為公務員,誰還不會說好話了,即使是李顥然也不例外。
四人當即一頓大夸特夸,夸得艾利克心花怒放,終于達成了它召見他們來的目的。
是的,莊園主只是想炫耀,加讓人捧它的場罷了。
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艾利克先生,我有一個問題。”夏靈澤今天似乎鐵了心要做一個沒有情商的人。
這與他之前的作風不太一樣。
四人有些奇怪。
“什么問題?”艾利克盡量壓下語氣中的不悅,問。
“你是不是有一個養子,他住在狗園山上的木屋里,木屋質量太差了”
艾利克突然站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打斷了夏靈澤的話。
“你說誰?”它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臉上皮肉鼓動,仿佛沸騰的開水,不過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夏靈澤遲疑了下,“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剛才臉上——”
“你說誰!”不等夏靈澤說完,艾利克突然提高聲調再次打斷。
夏靈澤眨了下眼睛,被吼的有些發懵。
此時莊園主的臉上不再掛著那種慣常的自信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神情。臉頰肌肉微微抽搐,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面頰漲紅,它死死盯著夏靈澤,因為沒能從夏靈澤口中得到答案,它第三次重復的問:
“你,說,誰?”
夏靈澤陷入沉默。
莊園主的表現很明顯了,他討厭蘭利,甚至是厭惡。
如果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說錯話了。
“我問你,你說的誰!為什么不回答?!”艾利克大聲咆哮,臉上的血肉盡數褪去,就像是被某種腐蝕液體腐蝕掉了一樣。
“你自己的養子你不知道嗎,你問我?”夏靈澤也來了脾氣,冷著臉道。
倒不是因為自己被兇了,而是他發現他最好的朋友遭到不公正對待。
這座莊園表面上看著華麗宏偉,卻連一間房都吝嗇拿出,讓人住在爛木頭屋。現在想想,蘭利煮的那碗面條之所以味道寡淡便是因為缺少調料吧。
夏靈澤抿緊唇,心想那這還不如歸一村呢,如果蘭利愿意和他走,他甚至可以讓出自己的房間,并且每天換著花樣給蘭利做好吃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莊園主突然瞇了瞇眼睛,臉上的血肉飛速長出。
椅子自動前進,停在舒適的位置,艾利克重新坐下,刀叉切割鵝肝時與盤子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聽得婁贏乾起雞皮疙瘩。
咀嚼,咽下。
拿起高腳杯優雅地輕抿了一口粘稠的紅色液體。
艾利克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你就說錯了,我沒有養子。”
沒有?那剛才反應那么大,明明就是不想承認!
夏靈澤震驚悲痛蘭利的處境,對莊園主的好感跌倒負數。
他真的很少討厭一個人,最多是不喜歡。
可以這么說——莊園主是夏靈澤第一個討厭的人。
噢不,詭。
人目前還沒出現討厭的。
夏靈澤不說話了,他不想和討厭的家伙交談。即使這樣很幼稚。
艾利克見討厭的賤民不吭聲了,內心冷哼一聲,用挑剔的眼光從上到下認真仔細的審視了一遍對方。
不如它。
飯后,也不知道莊園主是怎么做到的,又或是它的羊管家有特殊的能力,反正人家準時敲門進來,開始收拾衛生。
話說楊墨進來后就發現氣氛不對,老板看起來很生氣,四個人類十分安靜,小祖宗散發著低氣壓,看表情,非常不爽。
楊墨:
ok,不出所料。得加快找下家的速度。
莊園主踩著锃亮的皮鞋,已經走出去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了什么,轉頭看向夏靈澤。
“你現在做什么的?”
工作還是要干的,夏靈澤繃著臉面無表情的回道:“喂狗。”
莊園主頓了下,“昨天開始的?”
想到自己炸了廚房,夏靈澤有些心虛,對莊園主的態度軟和了一些,就是不太明顯。
“嗯。”
竟然沒有缺胳膊少腿?公主在干什么?
對于自己的愛寵居然沒有吃掉討厭的人類一事,艾利克有些不滿。但也沒有想太多,只當公主也許是昨天心情好,夏靈澤走了大運,這才有今天和它頂嘴的機會。
“換個工作,你去種花。”說完,艾利克對羊頭詭吩咐道:“你讓菲莉帶他走一圈花園的工作。”
羊頭詭為艾利克服務了四十年,也算是老人了,對艾利克的了解無比深刻,好比艾利克說讓它叫菲莉女士帶夏靈澤走一圈花園的工作,潛臺詞是把人扔去當肥料喂花。
“老爺,夏靈澤喂狗的工作做的還不錯,您看”艾利克試圖拯救找死的老板。
它在莊園干的還不錯,如果可以,真的不想換工作。
“怎么,你質疑我?”艾利克怒氣值迅速上漲。
怎么回事,人類就算了,這么多年的管家也頂它的嘴,它是什么很好說話的詭嗎!
“羊管家,看在你服侍了我這么多年的份上,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艾利克冷笑,“你也去種花。”
羊頭詭:“”
行吧,好言難勸該死的詭。
婁贏乾四人都很好奇夏靈澤突然是怎么了,他口中的養子又是誰,為何能讓莊園主反應這么大。
無奈現下情況不允許他們詢問,只好想著等晚上下班了再問。
艾利克和四人先走了,羊頭詭讓夏靈澤等一下,它收拾完餐具再說。
其實羊頭詭如果想快點,幾秒鐘的事情。問就是它不想快,這份工作就要到頭了,多讓它留戀一下吧。
畢竟,莊園可能今天就要沒了。
“羊管家。”
正在羊頭詭惆悵地用抹布擦拭桌子的時候,夏靈澤主動到桌子另一邊把那邊的餐具收好,疊在一塊端著走過來放在餐車上,而后出聲叫道。
“什么?”羊頭詭下意識回應。
“你在這座莊園工作了多久呀?”
“四十年。”
“這么久啊,之前的莊園主也是現在這位艾利克先生嗎?”
“是的。”
“那你知道艾利克先生有位養子嗎?”
羊頭詭擦桌子的手一頓,終于知道剛才的氣氛為什么那么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養子的事?”
“我不能知道嗎?”因為有莊園主對蘭利態度不好的例子在前,夏靈澤現在不敢多說了,反問道。
“不,我只是好奇這件事已經過去許久了,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過去許久了?什么意思?”夏靈澤怔了下。
他沒問蘭利多少歲,但看外表看得出來蘭利年齡不大,估計和他差不多。
“老爺以前是有過一位養子,但那位養子四十年前就死了,彼時我剛來莊園,正好碰見那位養子下葬。”
夏靈澤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大腦一片空白,半晌,他嘴唇囁嚅的問:“你說什么?誰死了?”
“那位養子。夏先生,你怎么了?”羊頭詭注意到夏靈澤情緒不對,關心的問道。
不關心不行啊!小祖宗若是一個沒控制好,現在就把莊園干廢了怎么辦?莊園沒不沒無所謂,它可還在現場呢。
“等下。”夏靈澤深呼吸一口氣,“你們莊園主有幾個養子?”
“一個。”小祖宗干嘛老是問養子的事。羊頭詭感到奇怪。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后面偷偷又收養了一位。”夏靈澤不信邪,到處找補。
羊頭詭啞然失笑,“不會的,老爺沒有那樣做的必要。”
詭收什么養子啊,又不需要繼承遺產。
說起來,它當初來聽說詭域主還有養子的時候都震驚了,至今它也不明白莊園主收養養子的原因。
不過鑒于莊園主喜歡追求人類紳士這一點來看,它做出什么事羊頭詭都不意外。
——或許就是學的人類呢。畢竟,沒有子嗣后代的有錢人的確有收養養子的習慣。
夏靈澤抿了抿唇,桃花眼下垂,濃密卷翹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在眼瞼下投上一層弧形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羊頭詭收拾完衛生,推著餐車往廚房去。夏靈澤跟在它身后。
進入廚房,將餐具扔進水池里,這之后就不用它管了,會有小詭來清洗。
“菲莉女士這會應該在2號花園,我帶你過去。”羊頭詭感應了一下同事的氣息,對她的位置明了,轉頭跟夏靈澤說道。
“好的,麻煩您了。”夏靈澤點頭。
走出城堡,2號花園在西北角。
羊頭詭側眸睨了眼心不在焉的少年,想著等把人送到了它就跑。
走了幾步路,夏靈澤突然停下,“我還是有些在意,抱歉,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羊頭詭身邊掀起一陣風浪,吹得它胸前黑色的領帶獵獵作響,又很快平息下來。
楊墨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側,身影莫名蕭瑟
夏靈澤用盡最快的速度趕到木屋的位置,一路上他的心跳得都很快,他甚至想過蘭利會不會是他的幻覺,比如他中毒了,給自己幻想出來了一個朋友。
又或者睡懵了,做了個美好的夢。
是啊,這樣也能解釋為什么他對蘭利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怦怦,怦怦——’
急促的心跳在看到小木屋正正地立在面前時,不僅沒有緩下來,反而又加速了,變得更快。
夏靈澤握緊自然下垂的雙手,走到木屋門前,抬手緊張地敲了兩下。
‘叩叩’
沒有回應。
‘叩叩’
他又敲了兩下。
依然沒有回應。
夏靈澤呆愣地站在原地,腦海里閃過一幕幕昨天和今天早上與蘭利相處的畫面。
胸口悶悶的,難受。
夏靈澤低下頭,失落的正準備離開,余光突然被什么東西晃了下,條件反射轉頭望去,發現是窗戶反射的太陽光。
眼睛一亮。
對了,還有窗戶!
夏靈澤快步走到窗戶前往里看。
床、書架、擺放整齊的書、臺面上的手工藝品、包括昨天他喝水時用的杯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只唯獨缺少了人。
不對,還有一點不同于記憶中的樣子。
夏靈澤往后退了兩步,將整個木屋盡收眼底。
木質的外墻被風雨侵蝕,呈現出暗色。屋頂破破爛爛,裸露出來的木梁布滿斑駁的痕跡。
夏靈澤重新走到木門前,這次不再敲門,而是稍微用了點力去推。
‘吱吖’
門并沒有鎖,居然直接就被推開了,發出年老失修的哀鳴。
打開門扉的剎那,一股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陳舊木材特有的香氣,混雜著塵埃的味道,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陽光充斥著屋內,照亮了堆積如山的灰塵,這些灰塵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飄揚。
夏靈澤走進屋子,木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響。
角落結網的蜘蛛躲在暗處,觀察著這位陌生來客。
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在桌上劃過,留下一條清晰的痕跡。抬起手指放在眼前仔細觀察,灰黑的指腹與周圍雪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夏靈澤輕輕關上木門,一步三回頭。
最后一次回頭,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宛如被時間遺忘。
無人在意。
***
等了三十分鐘的羊頭詭無聊地蹲在地上看螞蟻。
肩膀突然被拍了下,驚得它險些跳起來。猛地回頭一看,發現是夏靈澤,松了口氣。
它就說嘛,除了莊園主,也就只有夏靈澤能這么近的接近它而不被它察覺到了。
“好了?”
“嗯。”
“那我們走吧。”
十多分鐘后,終于抵達了2號花園。
菲莉女士手里捧著本書,優雅地坐在藤椅上,聽見動靜,抬頭看去。
“yang m”最后一個字只來得及發出一聲m的發音,羊頭詭立即出聲打斷。
“菲莉女士,老爺讓我帶夏靈澤找你,讓你為這位新人介紹一遍園丁的工作。”
聞言,菲莉女士的目光落在跟在羊頭詭后面的少年身上。
“嗯?”菲莉女士挑眉,“又是你?”
為什么說又呢,因為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廚師,夏靈澤把廚房炸了。
第二次被她派去狗園,才干了一天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莊園主把他調到園丁崗。
“又?”羊頭詭下意識發出疑惑的聲音。
它是今天才回來的,當然不知道昨天廚房被炸的事,主要是也沒人告訴它。
菲莉女士把昨天夏靈澤炸廚房的事說了一遍。
羊頭詭神情恍惚,“不是說有做廚師的經驗嗎?”
它的這條信息來源渠道是半個月前在海市一中的‘招聘會’上從夏靈澤本人口中聽來的。
不過在場的一人一詭都沒發現。
對菲莉女士來說,莊園招聘廚師的要求一直都是有工作經驗,沒有工作經驗免談。
對夏靈澤來說,他以為是莊園里的其他人告訴羊管家的。
夏靈澤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意外,我用習慣了火柴灶,沒用過莊園里那么高科技的灶臺。”
羊頭詭走前讓菲莉女士和它過去一下,說點話。
夏靈澤老實地待在原地等待。
幾分鐘后,羊頭詭走了,菲莉女士回來,指著面前的花園,說:“你的任務是把這些花的刺用剪刀減掉。”
“剪刀就在那邊的桌上,看見沒?”
菲莉女士放下手,對著右邊揚了揚下巴。
夏靈澤轉頭看去,不遠處有一個圓桌,上面放著一個籃子,籃子里裝著一把剪刀。
“你今天的工作就是處這片花園的所有刺,我現在有事要離開一趟,下午四點前我會來檢查你的工作。”
放眼望去,花園有五畝,根本不可能一天之內就能把刺剪完,擺明了是刁難。
不過夏靈澤看不出來,因為對他來說挺簡單的,一點也不難。
甚至不需要加班——園丁是下午四點下班,現在距離下午四點還有三個小時。
也就是說,夏靈澤覺得他三個小時就能處完五畝的花刺
菲莉女士踩著高跟鞋緩緩遠去。
夏靈澤手里拿著剪刀,抬腳踩在泥土上,蹲下開始剪花刺。還好紅花種的并不密集,不然他蹲都沒地方蹲,踩也不好踩。
咔嚓咔嚓的聲音在空氣中連綿不絕的響起。
如果菲莉女士在這,一定會震驚為什么花沒有攻擊夏靈澤的意思。
很快剪完手邊的花刺,夏靈澤剛要起身換位置,一陣風在這時吹來,花兒搖曳,撲在他的臉上,向內彎曲的花瓣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此時竟舒展開,像小手一樣撫摸少年光滑的臉頰。
颯颯——
前一波風還沒停下,又一波風吹來。
一朵又一朵妖冶的紅花抖動著舒展開卷曲的花瓣。
夏靈澤站在花海中,額前的碎發在眉宇間輕揚。紅花們簇擁在一起,爭相綻放,它們開的時間太過巧合,就像是專為夏靈澤而盛放。
第64章 彼岸莊園 花海,背影
返回門衛崗的婁贏乾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怎么了?”李顥然投來目光,詢問。
詭域里的任何一個預感都應得到重視,因為自詭異復蘇后, 人類就仿佛集體覺醒了超直感,這份能力在詭域里是能救命的存在。
人類找到離開詭域的通道,運氣占一部分, 超直感占絕大部分。如果沒有超直感, 人類只有運氣可言, 那死亡數一定會比現在番幾番。
因為通道是不固定的, 且每一個人的通道都不同。
說白了,現實不是無限游戲, 人類要想活下去只有解謎一條路。
在這個世界里, 詭怪走的可不是解謎路線,要想活著離開只有兩個方向。
一個方向:找到通道后可離開詭域,保全性命。
另一個方向:找到碎片, 只要能拿到碎片,詭域就會消失, 而詭怪只能在詭域里活動,詭域一旦消失, 它們也會跟著消失。
碎片的重要性詭怪也知道,所以每個詭域的詭域主、也就是實力最強的那位會把碎片小心藏起來。
若是以尋找碎片為目的,那才會涉及到解謎。
畢竟要想拿到碎片,總得先找到碎片。而要找到碎片,就要搞清楚該片詭域詭域主的習慣、性格、作風等。
是件風險非常大的事。
普通群眾的主要目標是找到通道返回現世, 軍隊的主要目標是找到碎片,解除詭域。
自詭異復蘇以來國家一直是這樣做的。
普通人活下來就已經很難了,不可能要求他們帶回碎片。而且, 在今年以前,詭域是不會主動拉人進入的,除了富貴險中求的‘尋寶人’,誰吃飽了撐的主動進詭域?
——極限運動者都不干的事,普通人能干么?
現在全國共有400多個D-E級詭域,200多個C-B級詭域,60多個A級詭域以及6個S級詭域。
迄今為止共解決638個D-E級詭域,101個C-B級詭域,51個A級詭域以及1個S級詭域。
也就是說,自詭域復蘇以來,總共有1000多個D-E級詭域,301個C-B級詭域,100多個A級詭域以及7個S級詭域。
值得一提的是S級詭域本來以目前人類的‘真’水平是無法處的。
所以根本也不是他們處的:
S級詭域海市一中,上一個夏靈澤待的詭域,他去了不到兩天,準確來說只有一天半都不到,就把海市一中干廢了。
而海市一中的碎片最后是被夏靈澤吸收的,只不過所有人都不記得了,包括夏靈澤自己。
出來后上層問過婁贏乾碎片的事,說有沒有看到碎片被誰拿走了。婁贏乾說不知道。
即使后面夏靈澤出現在現世,他想起了所有關于夏靈澤的事,也只記得夏靈澤一巴掌拍死校長的事。
就好像一塊玻璃里里外外都擦干凈了,但角落有個霧點沒注意到,也就沒去擦,且這個霧點非常不起眼,乍一眼看去玻璃擦得很干凈,完全沒有問題。
現在外面人類高層十分憂心碎片的下落。
海市一中詭域都沒了就說明碎片一定是被人拿走了,可進入海市一中的人都說沒看見。
難道會是被夏靈澤拿走了?
現在能懷疑的人選也就他了。
上面考慮過去試探,但每當他們產生這個想法時,下一秒這個想法就會‘不翼而飛’。被人提醒到時才猛然想起來。
寫紙上、錄音、開屏提示
所有辦法都試過了,但該忘還是忘。
這熟悉的配方,一看就是夏靈澤發力了。看來夏靈澤不想他們問他關于碎片的事。
既如此,國家只好放棄,同時,他們的心也跌倒了谷底。
夏靈澤是他們眼下遇到的唯一一個能脫離詭域,于現世自由行走的詭,還能從思維上影響人的意識,同時身體力量也很強據說還有心想事成的能力。
他太強了,強得和詭幾乎是兩個物種,就像詭怪之于人類。
而且夏靈澤的行事作風和詭一點相似之處也沒有,既不吃人也不傷人,治下的集市詭域還有禁止別詭傷人的規則。
如果變成詭的趙嚴沒有說謊,夏靈澤甚至不知道詭怪的存在。
而且測試詭氣值的道具在測試到夏靈澤時顯示的是人類的正常數值,原本以為是夏靈澤使用了某種障眼法,現在看來,如果一切屬實,或許這不是障眼法,夏靈澤真的是人類。
嗯至少從外面來看。
畢竟沒有哪個人類能這么強,簡直是跳出了五界外的另一層存在。
【“趙隊長問我相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神,我說不信,他說都有詭怪了,為什么不信神,我說如果有神,那神為什么不拯救人類,趙隊長愣住了,然后大笑了好久,我不明白他笑什么,等笑夠了,他才說我這是典型的國人思維,因為只有我們國人對神的態度取決于神是否有用,無能之輩不算是神,國人不信閑神。”
“也就是說,在歸一村的人詭眼中,它們認為夏靈澤是神。”
“是的。”
“既然詭都覺得夏靈澤不是它們的同類,那我們又為什么要把夏靈澤推向它們那邊呢。”
“你的意思是?”
“把夏靈澤當成我們的同伴、朋友,關于他能力的事只有我們少部分人知道,這樣在其他人眼中夏靈澤就是我們的同胞、袍澤。夏靈澤是個好孩子不是嗎?所有不知情的側寫師描寫下來的答案都不差多,說他熱情、積極、陽光、樂于助人——真心換真心,你說呢?”】
不知怎么的,李顥然又想起了不久前上將跟自己的對話。
他知道上將的意思,我國在最艱難的時候,由一位偉人喊出來的至名言,總結了幾千年的歷史并將會一直延續下去。
那句話是: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夏靈澤是他們必須爭取的對象,不管夏靈澤到底是不是純種人類,只要他主觀意識上認同自己是人類,那他就是人類。
我國那么多個民族不就是融合來的么,現在再融合個不知名存在倒也正常。
“隊長,不知道為什么,我現在心里有種莫名的急切感。”婁贏乾的聲音打斷李顥然散發的思緒。
在李顥然問他怎么了時,婁贏乾想了好一會才回答,這才給了李顥然走神的時間。
聞言,李顥然的眼神變得犀利而深邃,他神情嚴肅的問:“講清楚,把你直覺給你的警醒盡可能的描繪給我。”
婁贏乾運氣好,不然也不能進入李顥然的隊伍。而且他的直覺要比常人敏銳,否則也不能無數次死里逃生。
因而,李顥然很關注他的一切感應,并叮囑過婁贏乾只要覺得哪里不對,心里有感覺,就必須說出來。
婁贏乾眉頭緊鎖,額頭微微滲出汗珠,絞盡腦汁的思考令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緊繃、焦灼的氣息。
他倒也清楚知道自己直覺發揮的關鍵性。
婁贏乾的思緒陷入膠著狀態,即將觸碰到答案卻總是差一點的感覺讓他十分浮躁。
這時,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淡淡的草木清香以及濃郁的花的芬香,那模糊的感覺霎時變得明晰,原本緊繃的神經隨之松弛下來。
“隊長,我知道了,是我每次要遲到,來不及了的感覺!”
李顥然:“”
“哎對了。”婁贏乾突然想起來什么,“之前宋綺薇不是說城堡里有個閣樓讓莊園主很緊張嗎,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從而推測出碎片會不會就被放在閣樓里。我那種緊迫感,很有可能就和碎片有關,你說,莊園主是不是準備把碎片換個地方藏?”
“你確定嗎?”
“呃”婁贏乾的眉擰在一起,糾結道:“只是感覺很有可能。”
李顥然點頭,語氣淡淡的道:“那走吧。”
“去哪?”婁贏乾一愣。
“去閣樓。”
“啊?現在?不等晚上嗎?”
李顥然無奈的看著婁贏乾,“晚上我們必須在門禁前回到宿舍,雖然也可以掐著時間,但你忘了么,我們昨天下班的時候,也就是晚上七點鐘,莊園里出現了很多守衛詭巡邏,尤其越靠近城堡守衛詭越多。至于深夜,昨晚我們一躺下就睡死了,夏靈澤那邊發出的聲響我們這邊一點也沒聽見。雖然夏靈澤確實距離我們隔了好幾個房間,但以我的警惕性不可能聽不到半點動靜。”
“甚至一整晚沒有醒過一次,全程熟睡到天明。”
顯然,這很不對勁。
婁贏乾想了想也是,但還有個問題。
“隊長,我們這一去要是被發現玩忽職守就完蛋了。”
“你怕死?”
“當然不怕!”
“嗯,那就行了。”
“呃,不好吧?雖然我不怕死,可咱們就真的一點措施都不做?”婁贏乾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隊長不都是向來十分有十二分謹慎的嗎,怎么突然這么莽了?
慢著,莫不是被奪舍或者被控制了心神了?
這么想著,婁贏乾咽了口口水,后退了兩步,警惕的盯著李顥然,深怕李顥然下一秒性情大變,把他嘎了。
李顥然默了默,嘴角上揚0.0001個百分點弧度。
“所以我們等會先繞花園走一圈,找夏靈澤跟他打聲招呼。”
婁贏乾恍然大悟,“哎,都忘了有這個神器了。不過我們能安全找到夏靈澤嗎?會不會剛走就被發現?”
李顥然往旁邊的草叢走去,彎腰,從里面拖出來一個東西。
婁贏乾神色迷茫,“你把這家伙拖出來做什么?”
正是之前想要強行闖入莊園,被他和李顥然一起制服的西裝詭。
詭本就是死物,因此無法從胸膛的起伏以及呼吸來判斷它是否還活著。
但無論死活對李顥然和婁贏乾來說都沒所謂。
“讓它替我們守一會崗。”李顥然說著把西裝詭立起來暫時靠在門柱上,然后右手伸進保安服的外套里,摸了摸,扯出來一條鎖鏈。
這是能將詭捆住,讓詭無法動彈的詭器。
在嘩啦啦的鎖鏈聲中手法熟練地把西裝詭綁在鐵門上,用西裝詭的西裝外套做了下遮掩,讓人從背面和側面看不出。
做完這一切,李顥然轉頭對婁贏乾說:“走吧。”
婁贏乾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你這好像用稻草人防鳥。”
“原一樣。”
“可詭跟鳥不一樣啊”
兩人的談話聲被風吹散,他們越走越遠,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能望得到的視野范圍里。
***
花園共有四個,位于城堡的四個角。
這個信息是中午吃飯的時候莊園主自己說的,感謝它的信息分享。
距離婁贏乾他們最近的是1號花園和3號花園,當然,婁贏乾他們是不知道花園的序號的。
加快速度,用跑的,兩人耗時十二分鐘,沒能在這兩片花園找到夏靈澤的身影,那么接下來就只能往里繼續尋找,排除掉兩個錯誤選項,剩下二分之一的概率二選一。
“我上次才去,怎么又輪到我了?”
“你上次去是多久啊,都快一個月了,不輪到你輪到誰?”
兩道聲音從前方傳來,李顥然和婁贏乾默契的腳尖一轉,飛快躲進路邊的草叢里,可草叢太矮不保險,正好種的有樹,兩人一人一棵。
不一會兒,兩個詭出現在李顥然和婁贏乾的視野里。
“昨天不是說有人類被選去嗎?”
“你都說了是昨天了,人類能在公主面前撐多久?”
“之前那個可是撐了三天!昨天那人但凡多撐一天,今天就輪不到我了。可惡,明明就差一點!”
“行了,你運氣不好怪誰。”
“你說這種話,不就是因為昨天本來該輪到你,但好運躲過去了嗎!”
“我運氣好怪我咯?”
“你!”
“我這不是來陪你了,你生什么氣。”
“我看你是來看我倒霉的。”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兩詭吵吵鬧鬧一路走來,陸續從李顥然和婁贏乾藏身的樹前經過。
它們沒有發現兩人的存在。
事實上,就像豬有豬味、牛有牛味、羊有羊味動物們身上的氣味是很明顯的,人自詡高級動物,也離不開動物二字。
對詭來說,人也有人味,而人味比什么味在詭眼中都明顯,就像夜晚亮起的明燈。
兩個小詭之所以沒聞到婁贏乾和李顥然身上的人味,是因為兩人啟動了腕表最新添加的功能,短時間內可以屏蔽他們的氣味。
等詭怪走遠,婁贏乾和李顥然跳下樹,繼續趕路。
方才倆小詭談話的內容他們當然在意,只不過現在沒空談論
叫不出名字的紅花舒展開卷曲的花瓣,它們交織在一起,隨風搖曳,構成了一幅流動的油畫。每一抹紅都妖冶到了極致,宛如血的顏色,比玫瑰更暗,比牡丹更紅,是一種無法用字詞與言語精準表達的赤色。
婁贏乾和李顥然還未看到夏靈澤的身影,先被這片花園的與眾不同驚愕住。
他們先前看到的紅花花瓣均是向內卷曲,不像這一片花向外張放。
“我猜夏靈澤肯定在這。”婁贏乾喃喃道。
有夏靈澤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異象或奇怪之處,這是與夏靈澤共同經歷了多個詭域得來的經驗。
李顥然不知道婁贏乾為什么這么說,但他選擇相信婁贏乾。
其實如果不是婁贏乾,按照李顥然的作風和習慣,他會第一時間遠離。異象在詭域里可不是什么好現象,通常伴隨著危險。
二人小心翼翼的避開紅花,踩在石頭小道上,往里深入。
然后,在一片極致的絢爛中,他們看見一位高挑的背影背對著他們站在花海里。
身穿一襲白色長袍,黑發如瀑披散在后背。
目測身高在一米九左右
誰?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是夏靈澤。
李顥然和婁贏乾不敢走了,身體緊繃,警惕的看著那道背影。
颯——
一陣風襲來,卷起花瓣在背影四周縈繞,同時擴散開馥郁的花香,猶如掉進平靜湖面的石頭掀起的陣陣漣漪,香氣撲面而來,涌進兩人的鼻腔,濃烈得李顥然和婁贏乾幾乎失去了嗅覺。
一陣恍惚,兩人逐漸失去眸光,眼神空洞失焦。
李顥然眼前出現了趙嚴的身影,“你非要去?”
“是!”那年還未成年的他語氣堅定,“反正不過是D級詭域,就當是去見見世面,積攢經驗。”
哪想會有A級詭怪出現在D級詭域,亦師亦父的趙嚴為了保護他而死,其帶領的小隊也全軍覆沒,只有他得以逃生。
這是李顥然最后悔的事。
如果當年他沒有跟著去,也許趙嚴就不會死。
婁贏乾眼前出現的是他父母家,他忘記了自己此時應該做什么,呆愣愣地杵在客廳里。
外面是四十度的高溫,烈陽高照。房間里空調運作,將溫度控制在讓人感到涼爽的程度。
婁贏乾抬手撓了撓頭,瞥見前方的冰箱,恍然大悟:“對,我是來拿冰可樂的。”
他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正準備拿可樂,背后傳來妹妹幽幽的聲音:“哥,我上次推薦給你的《金絲雀你別跑,霸道總裁強.制愛》看了嗎?”
婁贏乾:“”
啊,是那本開頭主角受被主角攻的綠茶白月光陷害,受不了跳崖自殺,卻在昏迷中被海浪推上岸,失憶后被攻2畫家撿走,畫家待他極好,畫家的父母也對主角受特別好,希望主角受能和他們的兒子走在一起,而霸總攻在失去主角受后終于明白了主角受的重要,之后經過一系列虐戀情深,主角受最終選擇了霸總,畫家攻失落祝福的狗血破鏡重圓BL小說嗎?
靠,他看了一半就沒看了,直接翻到結局,看到主角受選擇和虐他千百遍的霸總在一起,兩眼一黑——
為什么不選畫家!為什么!
雖然他知道這只是小說,還是狗血小說,但依然忍不住真情實感。別人怎么想不知道,他是真的氣!
選擇原諒不就等于之前被虐純活該嗎?
啊啊啊氣死了!
他的性格真的看不了這種犯賤小說,總忍不住代入如果是自己,霸總攻絕逼會被他天亡涼破:)
“看完了,怎么了?”回過神來,婁贏乾望著自家妹妹,警覺的問。
“我最近淘到一本新書,放心,題材和以往不同,是你喜歡的爽文,美中不足的是感情線太少。”
“我就不能不看嗎。”
“你不是怕我學壞嗎?我玩MMO你假裝陌生人和我加好友,將我的朋友圈打探的一清二楚,我一個染了黃發的男親友硬生生被你嚇得把我拉黑。之后我玩狼人殺和人連麥,你怕我搞網戀,組10個人一起演我,還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贅述了。”
“同,現在我看小說也有可能學壞,作為好哥哥,當然我看什么,你也要跟著看什么了。”
自知虧的婁贏乾:“新書叫什么?”
“《霸道神明和祂的落跑副人格》”
“等等?你不是說題材不同,是爽文嗎?”
“對啊,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書名太直白。沒辦法,現在寫小說不把書名寫的直白有趣,根本不會有讀者點進來看。反正你就看吧,包你一看一個不吱聲。”
婁贏乾看著妹妹幽怨的表情,艱澀的“嗯”了聲。
“你放心,我是你妹,不會坑你。總之,這本小說的確和以往我推薦給你的不一樣,噯,我可以給你稍微劇透一下,這本書是自攻自受哦~好吧,其實看書名也看得出來。”
“啥是自攻自受?”從沒接觸過這方面的婁贏乾一臉懵逼。
妹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看了就知道了。”說著,將懷里的書塞進婁贏乾懷里。
下一秒,婁贏乾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下,條件反射回頭看去。
“婁贏乾?李隊長?你們站這兒發什么呆呢?”
幻境破碎,婁贏乾呆呆的望著面前干凈帥氣的臉龐,腦海里充斥著霸道神明、落跑甜心啊不是,落跑啥玩意兒來著的字。
李顥然則是感到臉上濕濕的,下意識抬手一蹭,摸了一手冰涼。
“呃,靈澤?”婁贏乾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哆嗦,“你怎么在這?”
“我在這工作啊。”夏靈澤奇怪的說,“你們呢?怎么會在這?”
婁贏乾突然想起來了什么,猛地轉頭看向花海。
那兒空無一人。
“人呢?”他喃喃道。
剛才那道背影不見了。
第65章 彼岸莊園 他的尸體被野獸撕扯得不成樣……
“什么人?”夏靈澤好奇的順著婁贏乾的目光看去, 什么也沒看見。
“就是剛才那里站著一個人。”婁贏乾說,“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我一直在這啊,準確來說, 一直在里面。”夏靈澤說著指了下花園深處,“菲莉女士安排給我的工作是把這這片區域內所有花的刺剪掉,我剛處完里邊的, 過來就看見你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發呆。”
“好吧, 可能那個人走了。”婁贏乾含糊的道。
夏靈澤只當是別的工作人員, 也沒在意, “所以你們來干嘛的?”
婁贏乾清了清嗓子,“跟你說個事”
委婉的講了下他們要進行私下搜查, 如果屆時需要幫忙, 希望夏靈澤能提供幫助。
“私下搜查?”夏靈澤面露疑惑。
婁贏乾和李顥然在來的路上就對好臺詞了,后者頷首,“實際上我們這次來的根本目的就是搜查莊園主的違法證據。”
夏靈澤怔住。
仔細想想, 宋綺薇當時的原話是:【“我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需要到處跑, 幫助別人,就像給歸一村扶貧一樣”】
既然是幫助別人, 莊園那么有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需要幫助的樣子,更是和‘貧’這個字沒有絲毫關系。
既如此,好兄弟他們來莊園到底是做什么的?
因為是第一次參加工作,還是正式入職前的考驗, 夏靈澤一開始沒想那么多,人家說他做就是了。
現在從李顥然口中得知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搜查莊園主的違法證據,夏靈澤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通透感。
這么說一下子就不違和了。
“我能知道莊園主犯了什么法嗎?”夏靈澤的心臟怦怦狂跳。
并不是因為害怕, 也不是因為興奮。
而是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在知情者口中死了四十年的‘未亡人’。這個未亡人是對夏靈澤而言的。
“因為他殺人了。”婁贏乾毫無心負擔的給莊園主扔黑鍋。其實也不能算扔黑鍋,莊園主本來就殺過人,說它手上有人命不冤。
“所以他真的殺了蘭利?!”夏靈澤幾乎是下意識急切的說道,開口的第一個字與婁贏乾結尾的最后一個字重疊在一起。
“蘭利是誰?”婁贏乾懵逼的問。
夏靈澤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隨著少年的述說,婁贏乾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
不過,最后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卻與話題核心無關:
“你遇到鬼魂都不怕嗎?怎么這么淡定?”
夏靈澤可和他們不一樣,對詭怪的存在毫不知情。代入到自己身上,若是知道自己闖鬼了,婁贏乾真的會嚇得馬力全開,遠離鬧鬼之地。
“呃,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蘭利是鬼的話,應該會害怕。”夏靈澤撓了撓頭,“但是相處下來他并沒有傷害過我,鑒于這個前提,我現在并不害怕他,倒是對他的遭遇感到難過。”
“所以,”夏靈澤放下手,那雙猶如桃花初綻般的眼眸倒映著婁贏乾的身影,瞳孔微微縮小,從而可以判斷出他此刻緊張的心情,“蘭利真的是死在莊園主手里嗎?”
婁贏乾怎么知道,李顥然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他們又沒有開天眼。
不過從夏靈澤提到養子時莊園主過激的態度來看,它十有八.九是對養子做了虧心事的,且這個養子身上有讓莊園主恐懼的東西。
否則莊園主的情緒不會如此強烈。
——前提是那位養子和蘭利是等號關系。
當然,究竟是不是等號關系、莊園主又到底殺沒殺蘭利這些對婁贏乾來說都不重要,他只需要往莊園主身上扔‘黑鍋’,瘋狂給詭域主拉仇恨就夠了。
不過以防萬一,他也沒敢把話說死,“也許。”
“反正我們從(不存在的)線人口里知道了艾利克先生殺人的既定事實,但目前還不確定受害者的身份。他可能殺了不止一個,我們只是知道其中部分所以我們要搜查線索和證據,方能還死者一個公道。”
“我能去嗎?”夏靈澤問。
婁贏乾眼里浮現一道狂喜。
當然能啊祖宗!你就是我們的保命神器,你能去肯定最好!
婁贏乾正要答應,李顥然的聲音響起:“人太多難免打草驚蛇,而且你沒有經驗。我先和婁贏乾去探探情況,后續需要你幫忙的話會找你,在這之前,你就當什么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做什么,別讓莊園里的人起疑。”
“好。”
李顥然看著少年年輕稚氣的一張臉,從這張臉上完全看不出強大,反而像是需要保護的孩子。身材也并不強壯,甚至稱不上勻稱,是偏瘦的,卻能一巴掌拍死一位S級大詭
默默收回視線,李顥然叫了婁贏乾一聲。他當然看出這位隊員臉上幾乎要實體化的不解,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等走遠了可以路上說。
二人前腳剛走,后腳一條狗帶著兩個詭來到花園。
“公主這次怎么那么奇怪,不往后山跑,非要來花園?”綠皮膚的詭苦著臉說道。
旁邊紅皮膚的詭想了想,“或許人家膩了,想換個環境。”
“我怕它踩壞大人的花啊!”綠皮膚詭慌得都快哭出來了。
莊園主殺詭不是普通的殺,它喜歡把詭扔進花海里。這些花看起來美麗漂亮,實則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它們會先吸干獵物的血,這個時候的詭還不會死亡。接著,它們會用力纏繞,將詭擠爛,肉和骨零散的濺落在泥土里,化為它們的養料。
到此還沒結束,聽說被花殺死的詭靈魂也會受盡折磨,證據就是每晚只要站在花海邊就能聽見痛苦的呻.吟。
據說那是遭受折磨的亡魂的呻.吟。
不知道莊園主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花,人不認識,詭也不認識。
莊園里的詭只知道莊園主很寶貴它們——公主踩倒花莊園主多半不會說什么,但它這個負責遛狗的沒有制止,就是它的問題。
莊園主絕對會把它扔去喂花的!
可它怎么敢制止公主呢?
“萬一公主有分寸呢。”紅皮膚詭安慰道。
它有分寸才怪了!
綠皮膚詭更難過了。
公主低著頭在地上嗅氣味,一路走走停停,到花園后速度越來越快。是人味!不過隱隱好像還夾雜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算了,管他呢,這個莊園除了主人誰不得讓它三分。
這么想著,公主皺巴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貪婪,嘴角溢出粘稠的液體
它加快奔跑的速度,眼里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然后,撲向一個背對著它且蹲在花海里的身影。
綠皮膚詭看見公主撒腿就跑,一邊焦急的喊著“公主!公主大人您慢點啊!”一邊氣喘吁吁的在后面追。
接著看見公主往花海里撲,眼前一黑。
“不要啊!”
完了,一切都完了。它的詭生——要不自殺算了。
紅皮膚詭這時收回愣愣的目光,對跑到前面去的同伴大聲說道:“綠二,你快看,花開了!”
“什么花開了,我看是我的人生要開了!”綠皮膚詭悲憤的說道。
而在它悲憤的聲音里,公主已經撲到了花海里的那個蹲著的背影身上。
綠二想,黃泉路上也不孤單,有詭作陪。
下一秒,一個什么玩意兒從它眼前飛過。
“嘎?”
綠二呆在原地,伸出的爾康手頓在半空。
“嗷嗷嗚~”公主在空中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轉,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際。
花海里的人影站起來,轉過身,表情迷惑,嘴里嘀咕著:“剛剛什么東西?蚊子?”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綠二和紅一身上來回轉了一圈,最后停在綠二身上,“你好?有什么事嗎?”
綠二:“”
它顫巍巍的指著一臉無辜的少年,“你、你。”
“我?我怎么了?”少年疑惑的歪了下頭。
綠二深呼吸一口氣,待氣沉丹田,用力喊道:“你把公主大人打飛了!”
公主大人打飛了。
大人打飛了。
飛了。
了
回音在空中回蕩。
夏靈澤按了按耳朵,“你吼辣么大聲做什么,我又沒聾——你這一吼,反倒要聾了。”
“對了,你剛說什么公主來著?”
***
宋綺薇正在拖地,整個前廳由她負責,現在并沒有第二個人。
她反復地在同一個地方來回拖,自然不是閑得慌,也不是有什么強迫癥。實際上,這個地方就是早些時候菲莉女士生氣的指責她沒有搞干凈的地方。
因為莊園主的緣故她撿回一條命,菲莉女士剛才來了一趟,讓她這回好好打掃,再偷懶或粗心,絕不繞她。
說完,菲莉女士就踩著高跟鞋匆匆上樓了。
‘咚咚’
窗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
宋綺薇轉頭看去,看見婁贏乾的臉。婁贏乾對她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問她里面安不安全,有沒有別人。
宋綺薇先點頭后搖頭。
意思是不確定安不安全。沒別人。
婁贏乾轉頭對李顥然說了什么,李顥然也回了什么。
宋綺薇聽不見,又因為兩人是側著身的,她也無法看清嘴型,讀不了唇語。
不一會,兩人消失在窗前。
然后過了幾秒,城堡的門被推開。
宋綺薇以為是來詭了,趕緊裝作認真打掃的樣子,同時擔心李顥然和婁贏乾會不會被發現。
結果開門進來的就是李顥然和婁贏乾。
宋綺薇瞪大眼睛,等兩人走近,小聲問:“你們來干什么?”
“你不是說碎片有可能在閣樓嗎?我們是來找碎片的。”婁贏乾回道。
“我是說可能啊!又不是絕對。你們倆太冒險了,得虧那倆負責開門的女仆這會不在,不然你倆完蛋了。”
“所以剛才不是問你里面有沒有詭嘛。”
“那也是沒詭在我才敢那么明目張膽的回你!”
“所以你要是不回答我就知道有危險,就不會進來了啊。”
“好了,說正事。”李顥然不得不打斷二人。
“不行,今天不是時候。”宋綺薇神情嚴肅,“剛才菲莉女士來過,急匆匆的上了樓。樓上還有莊園主,太容易被發現了!”
聞言,李顥然和婁贏乾對視一眼。
這樣說的話,這會確實不適合搞小動作。
“行,我們先回去,晚上再說。”李顥然很快做出決定。
宋綺薇點頭。
另一邊。
夏靈澤從綠二口中得知自己剛才扇飛的‘蚊子’是莊園主的愛寵公主。
“不會吧。”
“怎么不會!我親眼所見!”
“萬一你看錯了呢。”
“你當我瞎啊!”
夏靈澤默了默,誠懇的問:“那你可以瞎一下嗎?”
綠二氣得面目扭曲,“不!可!以!”然后語速極快的說了一遍原因:“今天是我負責照顧公主,公主若在我手上出事,大人會怪罪我的!”
說完,又崩潰道:“我怎么這么倒霉!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偏偏挑中最糟糕的今天,你就不能明天再把公主扇飛嗎!”
夏靈澤:“啊?”
想到自己左右都是死路一條,綠二擺了,“莊園里除了大人誰會喜歡那條死狗啊,長得猥瑣不說還特別賤,害死了多少被逼無奈來照顧它的飼養員,后面沒辦法了,大家都不愿意干,又沒有新人可以騙,只好輪值,每次被輪上的詭有多絕望你是不知道balabala話說你看著好面生啊,新來的?”
它念叨得太多了,夏靈澤就聽清了第一句話和最后一句話,點頭:”對,新來的。“
綠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夏靈澤,白皙透光的皮膚,帥氣多情的長相,身上看不出詭的氣質,跟個人似的,酸道:“你長得還挺像人。怪不得能扇飛公主,你一定很厲害吧。這么厲害干嘛在莊園工作,莊園主就是個周扒皮,你給它干不是毀了么。”
夏靈澤心想長得像人是什么夸法,再一看綠二的長相,好吧,鐵蛋叔說的沒錯,人只會在意自己沒有的東西。
“周扒皮是什么?”
“你沒聽說過周扒皮?哪兒來的啊,環境這么閉塞。”綠二隨口說道,“周扒皮的意思就是形容一個人吝嗇、一毛不拔,壞心腸。”
“喂!你瘋了!”紅一趕忙走過來,扯了下綠二的手,讓綠二別說了。
“說不說都要死,怎么,死前還不能發泄一下怨氣了。”綠二撇了撇嘴,渾身散發著擺爛的氣息。
“你放心,我不拖累你。你現在走吧,我和新人說說話,等會就找個地方cos晴天娃娃。”綠二推開紅一。
“你以為我怕死?”紅一氣道。
綠二看著眼里噴火的同伴,有些心虛,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傷到同伴了,卻又拉不下面子道歉,狼狽的移開視線,嚷嚷道:“好好好,你不怕死,所以你快點回去吧。”
紅一和綠二,兩詭名字這么像,雖然也很敷衍但它們的確是一雙好朋友。
實際上,它們生前就是好朋友了,死的時候也死在一起——一場7.8級的大地震吞沒了它們的生命,也吞沒了數千萬人的生命。
二詭于五十年前的某日自混沌的黑暗中醒來,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別人,只有彼此。且它們的手牽的很緊。
它們什么都不記得了,不記得過往,不記得發生了什么,更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唯獨記得死前掉進裂縫、被黑暗包圍的恐懼和死亡降臨時瞬間的痛苦。
然后它們按照自己的特征為自己取了名字。
紅一和綠二。
后來迷迷糊糊來到莊園里,又稀里糊涂過上了打工的社畜生活,無數個日夜里兩詭后悔得腸子發青。
——活著的時候要工作,死了還要工作!
它們命怎么這么苦啊!它們到底為什么要來莊園!
皆因剛醒來那會神志不清。
“你們關系應該很好吧。”夏靈澤觀察了一番二‘人’的互動,語氣肯定的說道。
“好朋友就別吵啦,傷感情。還有什么死不死的別總是掛在嘴邊,我有一個叔叔說了,老是說不好的話容易讓上天當真,真實現你的愿望。”他和氣的勸道。
“我可沒開玩笑。”綠二苦笑道:“像你這種厲害的家伙應該不知道我這樣的弱者的無奈吧,莊園主會殺了我的,而我只能引頸受戮。”
“殺人是犯法的。”夏靈澤下意識說,然后又喃喃的改口道:“不對。”
殺人確實犯法,但莊園主不在乎啊,何況,他都已經殺過人了,蘭利也有可能是他殺的。
想到這,夏靈澤的嘴唇緊抿成直線,身上散發出一股低沉的氣壓,清澈的桃花眼蒙上郁氣,本應溫暖如春水,如今卻像是結了一層冰。
紅一綠二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仿佛置身于凜冬的暴雪,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你怎么了?”綠二下意識把紅一擋在身后,緊張的問道。
夏靈澤回過神來,發現兩人表情不對,以為是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嚇到他們了,忙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不開心的事。”
紅一太了解綠二了,旋即大聲說道:“是嗎!那真是讓人傷心!”
“什么事?”果然,和綠二好奇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幸好紅一音量大,將綠二的聲音蓋了過去。
夏靈澤愣了下,隨后臉上浮現牙疼的表情。
“你們兩個真的很喜歡吼著說話啊。”
綠二剛想說些什么,紅一猛地轉頭給了它一個眼神刀,嚇得綠二立即噤聲。
夏靈澤沒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問:“你們在這里工作了多久呀?”
“四舍五入差不多五十年吧。”綠二回道。
“那你知道蘭利嗎?”夏靈澤聞言眼睛一亮,趕忙問道。
“蘭利?這個名字還真蠻久遠的了。”綠二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知道!太好了!”
“你問蘭利做什么?”綠二在腦海里快速回憶了一遍有關蘭利的記憶,很少,只知道蘭利是莊園主的養子,一直住在閣樓。后面被趕去狗園后山的小木屋,再然后一年不到,蘭利就死了。
夏靈澤正想說實話,突然想起來蘭利已經是鬼了,說出來容易嚇到人家,于是含糊的改口道:“我從別人嘴里聽說的。總之你能告訴我關于他的事嗎,非常感謝!”
“蘭利少爺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綠二想了想,說道,“我甚至都沒見過他幾眼,他住在閣樓里,很少出門,莊園主嘴上說著蘭利少爺不愛出門,但我們私底下都覺得是他囚禁了蘭利少爺,不讓蘭利少爺出門。”
“大約四十年前吧,莊園主某天晚上突然趕蘭利少爺去狗園后面的山上,我那會還和紅一說來著,莊園主演都不演了。咳,跑題了,總之蘭利少爺搬出閣樓后沒多久就死了。”
“說來也奇怪,我看莊園主很討厭蘭利少爺,卻不知為何一直不動手,硬是忍了十多年,嘖,說不定是因為蘭利少爺手里有莊園主的把柄。”
“還有,這些花一開始沒那么多的,是在蘭利少爺死后一段時間突然多起來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綠二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哆嗦了兩下。
“慢著,你說了‘卻不知為何一直不動手’這句話,對吧?”夏靈澤盯著綠二的眼睛,目光犀利,眉宇間隱隱透露出一種緊迫感,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因此變得凝固起來。
“是啊,怎么了?”
“這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還是莊園里大多數人的想法?”
“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啊。”綠二奇怪的道,不明白眼前的大佬為什么這么問。
“所以,你們其實都知道艾利克先生有殺人行為,那為什么不報警?如果你們報警,也許蘭利就不會死,其他人也不會死。”夏靈澤被綠二習以為常的語氣震驚到了,同時感到一陣說不出來的悲哀。
“報警?你在說笑嗎?”綠二是真的以為夏靈澤在開玩笑,甚至反開了個玩笑回去:“那也要我們能報得了警呀,何況,我們的命都在莊園主手里呢,誰敢啊?”
“噯,說起來,蘭利少爺的尸體似乎就埋在這里來著。”綠二說著轉頭看向手邊的花海。
“他的尸體被野獸撕扯得不成樣子,衣服被血浸透,死狀凄慘。那衣服上的血啊,就像這些花一樣紅。而且連棺材都沒有,只一塊布包著就下葬了。”
“在哪里?”夏靈澤喉嚨發緊,聲音沙啞。
“什么在哪里?”
“他的尸體。”
第66章 彼岸莊園 他的骨
詭正是因為是惡念的聚集, 所以紅一和綠二才會總忍不住爭吵、甚至遇到壞事控制不住的幸災樂禍嘲笑對方。但很快又感到后悔,下次卻依然再犯,如此往復循環。
這是詭的本能。
紅一和綠二能成為朋友, 彼此‘犯事’時壓制著本能去幫忙,證明它們生前的關系一定特別好。
再說綠二之所以什么話都說——它心態崩了,崩的徹底, 崩的完全。
加上面前之人是大詭, 它可以隨意向對方吐槽這座莊園, 最好莊園主知道后心生殺意, 意圖殺人滅口。
二詭若能打起來,又最好莊園主被反殺, 四舍五入也算是給它報仇了, 豈不解氣。
如果是夏靈澤輸了又或是兩詭同歸于盡,關它什么事呢?你跟一個詭講道德?
——綠二也不是沒眼色的笨蛋,不然不能活這么久。莊園最初的詭都換了好幾批了, 綠二可是活到了現在。
它之所以主動提起蘭利的尸體并著重敘述其凄慘程度,便是因為發現了夏靈澤對蘭利的態度好像很重視。
從綠二口中得知了蘭利尸體的埋葬地, 夏靈澤走進花海,讓綠二指認具體位置。
綠二先是一驚, 夏靈澤居然沒被紅花攻擊?果然是大詭!隨后心中一喜,這樣給它報仇的概率就大了。
夏靈澤也是問對詭了,綠二恰好是當年負責埋葬蘭利的詭之一。
“往左走點,往前,再往前, 好了有點過了,后退一步對,就是這兒!”
確定了方位, 夏靈澤蹲下身,開挖。
綠二小聲和紅一在‘岸邊’談話。
紅一:“你說這么多,是想兩位打起來?”
綠二:“你真了解我!”
紅一:“我可不陪你找死。”
綠二:“所以我不是說了嗎,讓你走。”
艷麗奪目的緋紅花海密集地生長在一起,遠遠望去,就像鋪展在大地上的紅色綢緞,波瀾壯闊,延綿不絕。
微風吹過,花瓣搖曳摩擦,發出颯颯的聲響。
花海之中,一位少年蹲伏著,周圍是盛開綻放的妖冶赤花,宛如血的顏色,襯托得少年的膚色愈加白皙。
他的雙手沾滿泥土灰塵,指甲縫嵌入細碎的土壤顆粒,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發紅,甚至逐漸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泥土意外的夯實,以夏靈澤的經驗,根本不適合種植東西,否則也不會有松土的說法。
這些看起來脆弱的花卻能在這樣的環境里肆意生長,可見其旺盛堅強的生命力。
夏靈澤力量大,按說挖個土很輕易,可面對紅色花海的‘生命搖籃’,他挖的相當吃力,皮膚都裂開,流出殷紅細線。
血液與泥土混合、交融,呈現出令人心悸的暗紅色。
但夏靈澤好像渾然不覺,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腳下那一方小小的土地上。
費了半天勁才挖出一個小坑,夏靈澤終于冷靜了,他想起花園雖然沒有其它工具,但有剪刀啊。剪刀被他剛才隨手擱在了那邊的地上,于是起身走過去將剪刀拿回,然后繼續埋頭挖土。
然而,當夏靈澤用力揮下剪刀時,剪刀并沒有如插豆腐那般輕松的刺進泥里,甚至連刀尖都不曾穿透土層鐵制的刀鋒表面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痕,而后在達到臨界點的瞬間發出一聲悲鳴,就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碎掉,灑落了滿地。
夏靈澤愣愣的看著僅剩的剪刀把手,陷入了沉思。
這質量怎么這么差!
沒辦法,夏靈澤只能繼續用手一點點挖。
半個小時過去,幾厘米的小坑終于有了近一米深。
和紅一聊天的綠二抽空看了眼,說:“還有至少五米呢!”
莊園主讓它們埋的很深,一般尸體埋兩米就差不多了,莊園主讓它們埋蘭利卻翻了倍。
深怕蘭利半夜從地下爬出來似的。
“這土好像變硬了很多,我們當初挖的時候沒這么艱難。”
“可能是莊園主種的這些紅花的功勞。”
“那怪不得它種這么多了。哎,你說這紅花到底是什么品種?”
“不認識。我時間要到了,得回去工作了。”
“我陪你去吧。”
“嗯?”
“反正我工作對象沒了,現在是閑人。而且,萬一一會”綠二說著用嘴往夏靈澤的方向撅了撅,“他挖出蘭利少爺的尸體,發怒牽扯到我怎么辦,還是離遠點好。”
紅一冷笑,“你剛才不是還急著找死么。”
“再看看,萬一我死之前他們就打起來了呢。”
走前綠二跟夏靈澤打了聲招呼,夏靈澤沒它。
并不是故意的,而是沉浸式挖土中沒聽見。
越往下挖越困難,進度越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另一邊,菲莉女士正神情愉悅的往2號花園走來。
她說過四點鐘會來檢查夏靈澤的工作情況。
至于她心情為什么這么好——討厭的家伙要走了,能不好嗎。
順便她還拿對方辭職一事作對照,突出自己的忠心。
莊園主現在很生氣,要找楊墨麻煩,她則吃到了楊墨的紅利,一躍坐上大管家的位置。
綜上所述,楊墨走的好啊!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楊墨為什么要主動告訴她?
菲莉女士想過楊墨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存在著某種不可告人目的,但思來想去她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楊墨這么做的好處,反倒是對她自己有很大利益,于是轉過身去給莊園主打了小報告。
哈,楊墨,該不會是年紀大了,腦子壞掉了吧。
菲莉女士在心里嘲笑羊頭詭,此刻心情無比美妙
夏靈澤仍在挖土,他已經忘記自己的工作了。
好在挖到兩米的時候泥土不知什么原因變得松軟,接下來一切都變得簡單。
當看見泥土下的第一塊骨頭,夏靈澤停住。
那骨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通體透明,宛如最純凈的玉石雕琢而成,散發著溫潤細膩的光澤。
表面光滑如鏡,沒有絲毫瑕疵,甚至連最細微的紋路也沒有,仿佛精心打磨的藝術品。
更奇特的是它看起來并不陰森寒冷,反倒有種暖意融融的感覺,就像冬日里的陽光,溫暖而不灼熱。
夏靈澤還是一次看見這種‘品質’的骨頭,回過神來伸手去觸碰
果然,看起來再溫暖都是假的,摸起來是冰涼的。
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夏靈澤想起綠二說蘭利的尸體是用一塊布包著,既如此,那為什么骨頭暴露在外,是沒包,還是包了、只包了一半,又或是包骨頭的布腐爛了。
這些猜測無從證明,他只知道蘭利真的很可憐、很慘,莊園主太過分了。
國人講究一個入土為安,有些人活著時就提前為自己準備好了棺材。有句話叫攢棺材本,就是這個意思。
至于有沒有可能是別的動物的骨頭,算是直覺吧,夏靈澤再看見骨頭的第一眼就沒想過骨頭會屬于別的動物。
收回撫摸骨頭的手,夏靈澤正欲繼續挖土,一只寬大修長的手忽然從他背后伸來,覆住他的手背。
“別挖了。”
一道輕嘆擦著耳邊蹭過,低沉磁性的聲音被風裹挾著吹進耳朵。
不屬于他的漆黑如夜的長發垂落在他肩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靈魂深處蕩開。
夏靈澤回頭看去,撞入一雙金黃純粹的眼眸,如同兩輪小太陽,散發著灼熱熾烈的光芒。瞳孔中流轉著銀河般的紋,仿佛蘊含了無限奧秘,猶如整個宇宙的縮影,記錄著時空的變遷與命運的輪回。
恍惚中,夏靈澤好像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個晦澀陌生的知識在他腦海里浮現。
他讀懂了,又好像沒讀懂。
思維仿佛分裂成兩半,一半居高臨下,看見的是四季輪轉與千億萬年的演變,維度長到時間都失去了意義。一半懵然無知,原地打轉,阿巴阿巴,但看見美麗的景色時會發出驚喜的贊嘆。
“蘭利?”夏靈澤呆愣的喊道。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去,的確是蘭利。
但為什么蘭利好像變大了!
之前夏靈澤看見的蘭利是少年形象,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蘭利卻是青年形象。
手更大了,身體更高了,臉部輪廓也變銳利了。
蘭利將夏靈澤拉起來。
他原就比夏靈澤高半個頭,現在直接高出一個頭,夏靈澤要看他都得仰頭。
“我在。”面對夏靈澤不確定的呼喊,蘭利語氣平淡的回道。
“你是幽靈嗎?”夏靈澤喃喃的問。
蘭利沒有回答,操控著風將自己和夏靈澤送到坑外。
“花開了。”然后,他轉頭看向盛放的緋紅花朵,說道。
夏靈澤聞言也看向腳下綻放的紅色花海,他記得不久前這些花的花瓣是向內卷曲的,后面突然就一下子舒展開了,速度比曇花還快。
蘭利依然保持著覆蓋住夏靈澤手背的牽法牽著夏靈澤的手,他的手很大,輕易就把少年的手握在手心,宛如握住了太陽,暖意順著接觸處擴散開,流淌進早已停止的心臟。
夏靈澤這時卻回頭看向后方的深坑,在意道:“骨頭——”
話還沒說完,他的臉頰被一股風按著轉了回來。
“別看。”蘭利冷淡的說,然后似乎怕夏靈澤誤會,解釋了句:“難看。”
城堡。
莊園主正因為聯系不上楊墨而大發雷霆。
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臉色驟變,猛地走到窗邊往外看,瞳孔地震。
是花。
花開了。
紅色的花瓣被風吹起在空中盤旋,就像是在跳一支優雅的舞蹈。
刺目的紅倒映進莊園主眼底,瞬間染紅莊園主的眼睛。
“蘭利!”他咆哮的怒吼,雙手撐在窗臺上,用力到虎口青筋爆出。
第67章 彼岸莊園 安靜一會
莊園主視蘭利為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能讓一個S級大詭如此憎恨,恨得心里滴血是要有本事的——詭怪向來隨心所欲沒有道德更沒有規矩,一般針對討厭的家伙大詭隨手就給按死了, 根本不可能留著氣自己。
蘭利能讓莊園主對他的恨意值飆到上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他要活的夠久。
而莊園主怨恨蘭利的原因是蘭利偷走了碎片。
事情的最初要推到六十年前, 詭異剛復蘇的那年。
莊園主誕生就是S級詭怪, 不過那時的它還不是彼岸莊園的主人, 是經歷過一番廝殺后才確立自己的地位。
原來也不叫艾利克, 艾利克這個英文名是它自己取的。
毫無疑問的是莊園主是個純正的國人。生前貧窮但虛榮,為了撐門面做出過不少打臉充胖子的事, 信用卡都刷爆了好幾張, 家里父母生病急需用錢,他一分都拿不出來,卻轉頭提了輛帕薩特, 父母的病本來是小病,能治好, 硬是拖成重病,最后活活病死。
然而艾利克一點兒也不傷心, 因為他給年邁的父母買了保險,人一死,他拿到了每人十萬,加起來二十萬的賠付款。
后來詭異降臨,艾利克稀里糊涂成為第一批因為距離生成的詭域太近而死亡的人。
人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死亡的。
彼時好不容易拿下白富美女朋友, 并見了白富美女友的家長,眼看就要實現跨階級目標,美好的未來生活在向他招手的艾利克不甘心極了。
偏偏這個時候讓他功虧一簣!
強烈的執念與怨念加上艾利克所處的詭域是S級詭域, 讓艾利克死后沖到了S級。
至于艾利克一個窮小子什么會出現在彼岸莊園,自然是因為要來見老丈人了——白富美的父親就是擁有彼岸莊園房權的富豪。
詭異降臨的時候待在彼岸莊園里的人無一例外全死了,并都變成了詭。
艾利克是其中最強的那個,它毫不猶豫吞掉了白富美和老丈人以及不聽話想要挑戰它的家伙,待一切安靜下來后,驅使起莊園的原生‘家仆’,做起了山大王。
——許是生前對錢權的渴望達到了頂峰,死后成詭的艾利克虛榮心不減反增,有事沒事四處打聽權貴,試圖融入權貴們的圈子,成為新貴。
詭怪之間也是有階級的,不論生前是窮人還是富人,草根還是權勢者,死后成詭都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活著的時候尚有規矩且能利用家世謀取利益,死了就不一樣了,大家皆是0起步。又因詭界按力量說話,也就是說只要拳頭大,就有你的一席之位。
艾利克正是憑借自己的強大實力坐穩了詭圈大佬的位置,它每個月時不時就要參加一些活動,這些活動有別詭舉辦的,也有它辦的。
大大滿足了它的虛榮心。
中午吃飯時它還‘不經意’間提到金色大廳下個月有場音樂會邀請它蒞臨觀賞。
深怕五個人類聽不懂,不知道金色大廳的含金量,艾利克還著重介紹了一番,說金色大廳是世界上最具有資質和名聲的音樂廳,是每一個演奏者的心中圣地。
正因如此,能在金色大廳演奏的都是很厲害的名人等等。
說了一大堆,表面上吹噓金色大廳,實則暗捧自己。
再說蘭利。
當年艾利克痛快的打完架,轉身準備去拿碎片時,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那個人就是蘭利。
艾利克親眼看到碎片鉆進蘭利的身體。
被偷家了的艾利克自是十分惱怒,它當即對蘭利下手,將蘭利撕碎。
“碎片,碎片呢!”
碎片是什么沒有人知道,也沒有詭知道。但詭會得到一個‘記憶傳承’:知道碎片是詭域的核心,以及有一定程度幫助詭穩定智和變強的作用。
對于后者,小詭碰不到,大詭用不著。
將蘭利撕碎后,艾利克并沒有找到碎片。與之相對應的是蘭利復活了,身上的衣袍也完好無損,就好像無事發生。
艾利克憤怒的殺了他一次又一次,蘭利每一次都復活,但遲遲不見碎片的痕跡。最后艾利克不得不猜測碎片是不是被蘭利吸收了,變成了蘭利的綁定物。
沒有辦法,艾利克只好將蘭利關起來。
它無法確認蘭利離開詭域會不會導致整個彼岸莊園詭域崩塌。
但死要面子,自詡紳士的艾利克怎么能做出囚禁這種事呢,說出去多丟人哪。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它也要有個名正言順。
于是它對外宣蘭利是自己的養子,因體弱多病外加性格內向,不喜歡出門。
不說莊園里的其它詭信不信,可以確定的是它們不在意。
但艾利克這么搞就讓詭不得不在意了。
當然,小詭們只是私底下在背地里小聲說,可不敢傳出去讓艾利克知道。
再說艾利克想要弄死蘭利的心遲遲不滅,無奈怎么殺都殺不死,殺到自己手軟心累,人家都好好的。
直到四十五年前,艾利克再次殺蘭利泄憤時,蘭利流出的血落在地上變成了一簇妖冶的紅花
艾利克終于找到能殺死蘭利的方法了。
——俗話說毒物十步之內必有解藥,這句話誠不欺人。
艾利克發現只要在每個月十五那天給蘭利放一波血,其流出來的血就會長出不知名的紅花,這些紅花對蘭利而言是毒藥,能持續削弱蘭利。
蘭利復活的時間變長了,人也變虛弱了,倒真有了體弱多病的樣子。
堅持每個月十五放血、收集紅花,如此堅持了五年。
終于。
當艾利克再一次殺死蘭利,整整等了七天蘭利才復活,而這一次復活,蘭利直接從青年縮小成少年形態艾利克便知道差不多了。
它高興的將蘭利趕去狗園后山,這回它不準備自己動手了,它要讓蘭利被野獸啃食,而在此之前活在驚懼中,心和生受到雙重折磨才能讓它消氣,感到痛快。
后面它也偷偷溜去看了眼,想從蘭利那張英俊得讓它嫉妒生厭的冰塊臉上看見恐懼,但蘭利還是那副死樣子。
瑪德,逼王!
其實艾利克也知道蘭利多半不會怕,畢竟在被野獸咬死啃食之前,它就已經動手殺了蘭利很多次,那么多次下來蘭利都沒有害怕過,它的手段可比野獸殘忍多了。
所以,艾利克實際上是為了折辱蘭利。
兩天后,蘭利被山里的野獸咬死,尸體上有很嚴重的撕扯傷。
艾利克終于解氣了,大手一揮,讓人下葬。
可過了兩天又覺得這樣便宜蘭利了,自己偷摸著把蘭利的尸骨挖出來,這邊埋一點,那邊埋一點。
如此,怎么不叫五馬分尸呢。
這下徹底舒坦了,正好它之前覺得莊園太空,而蘭利的血變成的這些花顏色艷麗,正好可以彌補空缺,種在城堡的四個角。
還能讓艾利克感到一種蘭利的尸體簇擁著它的痛快感。
艾利克挺喜歡紅花的。
真的。
盡管是從蘭利的血液中生長的,但它對蘭利是劇毒啊,又長得好看。
好多它邀請來的圈內詭都夸過,還想摘幾支走。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紅花一出彼岸莊園就枯萎。
再說蘭利死后碎片成功從他身上析出,但不是在尸體周圍,而是在閣樓里。
之前艾利克就是把蘭利關在閣樓里。
艾利克嘗試過把碎片拿走,但它根本觸碰不到碎片,就好像和碎片不在一個維度,俗稱:穿模。
它的手直接穿過了碎片,用詭氣覆蓋也拿不到,所有能想到的方式艾利克都用過了,皆以失敗告終。
最后,它只能和懸浮在閣樓地板上的碎片大眼瞪小眼。
然后黑著臉封鎖閣樓,不允許任何詭進入。
——宋綺薇的推測沒錯,碎片的確在閣樓里。但他們不一定拿得到,先不提他們是否能觸碰到碎片,就說閣樓上布滿了陷阱,一只蒼蠅也別想飛過去,且只要有異動,艾利克就能立刻發現。
所以李顥然和婁贏乾沒來得及行動是件好事
蘭利,蘭利,蘭利!
艾利克的恨意已經達到頂峰,沒有感覺錯,是蘭利的氣息。
為什么你還不死!
不對、你明明已經死了!
震驚、難以置信、惱羞成怒、恨之入骨。
艾利克松開撐在窗臺上的手,下一秒消失在房間里。
與此同時。
蘭利讓夏靈澤閉眼。
夏靈澤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蘭利寬大的手掌就已經輕輕覆在了他的雙眼上。
然后,空氣中的花香驟然變得濃郁。緊接著一股強烈的風吹過,額前的劉海蹭在手上有些發癢。
蘭利垂眸看去。
又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柔地劃了下。
“蘭利!”一道充斥著深刻恨意的聲音如開山炸石般驟然響起,震得夏靈澤耳膜發痛。
這是今天第三次了。
這座莊園的人都那么喜歡吼著說話嗎?
蘭利倒沒什么感覺,不過他發現手心下少年的眼珠顫動,這是在艾利克的聲音出現后發生的。
顯然,少年因此感到不適。
抬眸,淡漠的眼神落在前方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雙目赤紅,臉色扭曲,眼中噴射出幾乎實質化的怒火和恨意,額頭青筋爆出,模樣憤怒至極,似恨不得生吞眼前之人。
面對艾利克恨不生啖己肉,飲己血,抽己筋,挫骨揚灰的態度,蘭利異常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漠。
“聒噪。”
伴隨他話音落下,緋紅花海仿佛活了過來,淡淡的紅色霧靄漂浮在空中,如同晨曦時分的霞光,絢麗又夢幻。
隨著紅霧擴散,一朵朵赤花輕輕搖曳,看不見的力量波動交織成一張隱形的網,籠罩在花海上方。
緊接著,舒展開的花瓣乘著一股莫名的風飛揚,看似柔軟無害,實則鋒利無比,宛如開了刃的刀,向艾利克飛去,所經之處留下一條細細的尾跡,如同畫家手中的畫筆,在空中繪制出一幅血色的圖像
從那聲怒吼之后,夏靈澤就再沒聽見任何聲音,就好像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安靜的不可思議。連風聲都沒有了,可他分明感受到風吹過身體的觸覺。
他的耳朵終于被吼聾了?
那這可真是個糟糕至極的壞消息。
不過意外的,夏靈澤一點兒也不感到慌張,覆在眼睛上的手給了他很大程度的安全感。
說起來,剛剛那個聲音有些熟悉,暫時想不起來是誰,但他能聽出語氣里對蘭利飽含的惡意。
正想問蘭利沒事吧,同時抬手想要拉開蘭利遮擋自己眼睛的手,蘭利這時似有讀心術般,說道:“安靜一會。”
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進耳朵,宛如羽毛掃過,癢癢的。
夏靈澤聽話地放下手,“哦。”
第68章 彼岸莊園(完) 少年鮮活明亮,而他早……
越是強大的詭精神狀態越不穩定, 智在燃燒的憤怒中急劇下降。
“你不是死了嗎?”艾利克臉色鐵青,磨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身上溢散出濃烈的詭氣, 鋪天蓋地,如同蝙蝠一般向蘭利撲去,卻被空氣里的紅霧攔住, 猶如一堵無形的墻, 讓艾利克的詭氣無法接近。
蘭利沒有解釋的意思, 目光淡漠的看著艾利克, 眼里沒有絲毫情緒波瀾。
——又是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
憤怒宛如饕餮徹底吞噬了艾利克的智,艾利克再也維持不住人型, 露出丑陋猙獰的詭相。同時不斷變大, 儼然有與天齊高的架勢。
但它似乎忘記了、又或者沒注意到緋紅之花在無形中散發的能量于上空交織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當艾利克變大到頂到那層網時,一陣鉆心的痛從接觸的地方彌漫開, 很快擴散至全身。
“啊啊啊!”猶如被扎了個洞的氣球,艾利克哀嚎著身型快速變小, 最后縮至約兩米才停下。
而后驚愕的發現它的力量變小了。
如果說它原本有S級的實力,那現在就只剩下E級了。
突如其來的變弱讓艾利克不得不冷靜下來, 恢復了幾分智。
“你這些是什么?”本想問蘭利做了什么,眼前艷麗詭譎的畫面轉移走它的注意力。
只見一朵朵綻放的赤紅之花無風自起,脫離了花莖向它飄來。它們看上去柔軟無害,速度也慢吞吞的,艾利克完全可以毫不費勁的避開。
蘭利依然沒有給它解惑的意思。
艾利克也沒指望蘭利說明, 它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些花絕對不能碰。
好在它們移動的速度極慢,艾利克轉身往遠離花海的地方跑, 但還沒有跑出邊界范圍,它就被熟悉的看不見的東西擋住,同時又是一陣鉆心的痛。
它忍不住再次發出痛叫,急急忙忙往后退了兩步。
“到底是什么東西?!蘭利,你究竟做了什么?”艾利克猛地轉身看向蘭利,神情驚疑不定。
蘭利已不再是它印象里那個毫無反抗之力,它想殺就殺的螻蟻了。
他變了。
原來能削弱壓制他的紅花也變了,它們變成了他的幫兇。
是了,毒蛇又怎會被自己的毒毒死。
面對艾利克的質問,蘭利的眼神依舊平靜如水,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看死人的目光尚有波動,而蘭利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艾利克心中隱藏的最深的,是對蘭利的恐懼。
是的,它害怕蘭利,即使它不愿承認,并覺得這個想法可笑至極,但事實就是如此,不容主觀意識改變。
艾利克恨蘭利,不僅是因為蘭利拿走了碎片,更是因為它發現自己居然懼怕蘭利、懼怕一個自己能輕易捏死的螻蟻。
它殺了蘭利無數次,根本上是為了證明它比蘭利強大,蘭利在它面前什么也不是,它能輕松決定蘭利的生死。
可無數次望著蘭利的眼睛時,艾利克非但沒有打敗心中恐懼的輕松,那股不安感反倒與日俱增。
直到四十年前蘭利徹底死亡,它才松了口氣
但是現在,蘭利又活了。
為什么,為什么無論它怎么殺都殺不死!
艾利克死死的盯著蘭利的眼睛,仿佛要從蘭利的眼里看出它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認真專心到綠色的根莖纏繞住它的雙腿,距離最近的紅花觸碰到它的肩膀,肩膀上的肉瞬間消失,露出陰森的白骨。
但艾利克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望著那雙冷漠的、高高在上的眼睛,艾利克在死神的鐮刀揮下的剎那終于明悟了。
原來,它之所以害怕蘭利,就是因為蘭利那雙對什么也不在意、漠視一切的眼睛。
艾利克的白富美女朋友很迷信,或者說她全家都迷信,且信道,艾利克當初為了追求她,苦讀道教相關的書籍。
其中,道家經典著作《道德經》第五章原文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意思是天地是無所謂仁慈的,它沒有仁愛,對待萬事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萬物自生自滅。
在意識陷入黑暗、完全消弭之際,艾利克喃喃道:“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漠然的看著艾利克的血肉被紅花吞噬,骨頭掉在地上、被根莖卷著拽進泥土里。蘭利放下擋著少年雙眼的手,說:“好了。”
與此同時,夏靈澤的聽覺也恢復了,他一邊問“剛才是誰?”一邊睜開眼睛。
——蘭利沒有回答。
夏靈澤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一朵朵飄蕩在空中的紅花吸引,它們不經意地游曳到夏靈澤身邊,貼貼少年的臉頰,摸摸少年的小手,還有的仗著自己體型小,蠢蠢欲動的在夏靈澤鎖骨邊晃動,瞄準了那條縫隙,似想要飛進去。
它們喜歡夏靈澤的氣息,而氣息最濃烈的地方當然是在衣服里了,最好貼著皮膚,又被衣服包裹,整朵花都泡在少年的氣息里。
夏靈澤好奇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輕碰這些小家伙。在他抬手的瞬間,領口因為他的動作又松動了幾分,小花見準時機,咻的一下飛過去,然后被一只手攔住。
小花氣得花瓣顫動,生氣的‘看’是哪個沒有眼色的家伙,然后對上一雙金色眼瞳。
小花:qaq
好吧,不跟主人搶。
小花慢悠悠地飛開,換了個位置,落在少年頭頂。
小花:_(:з」∠)_
這個地方也不錯。
“怎么了?”余光瞥見蘭利突然抬手又放下,夏靈澤轉頭問道。
蘭利長高了,他現在看蘭利得仰頭。
望著好朋友的側臉,緊致的下頜線勾勒出銳利的面部線條,銳氣驅散了之前的柔和,那份模糊性別的漂亮變成了俊美。
雖然這么說不禮貌——夏靈澤之前一直覺得蘭利很美,屬于看他的性別得看他的穿著,穿女裝毫無疑問就是漂亮姐姐,穿男裝就是漂亮哥哥。
但現在嘛,就像就像嗯,一個成熟男人那樣了,不會在誤認他的性別。
夏靈澤絞盡腦汁的想著,眼中不禁流露出艷羨的目光。
他也想變帥!說起來他今年明明已經成年了,看起來卻還和以前沒什么兩樣。鐵蛋叔說每個人的生長發育情況不同,有的人長得慢,有的人長得快。
興許他就是屬于長得慢的那批。
蘭利沒有回答夏靈澤的問題,他垂眸注視少年清澈的琥珀眼瞳,里面清晰的倒映著他的身影。
這一結論讓蘭利心情愉悅,不過表面不顯。
“在看什么?”他語氣淡然的問道。
少年眼里羨慕的情緒濃烈得幾乎要流出來,蘭利忽然低下頭,接近夏靈澤,近得夏靈澤呼出的溫熱氣息撲散在他臉上。
熱的,暖的。
以及柔軟的。
視線落在少年唇上,蘭利心中早已做出了決定。
“蘭利,你變帥了!”夏靈澤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對,不是變帥了,是長帥了。”
蘭利抬手,勾起少年額間的一縷發絲。
“你可以長慢點。”
“為什么?”夏靈澤不滿意,“我想長快點,和你一樣帥!嗯再長高點,起碼和你一樣高!”
聽著少年對未來的期待,睫毛輕顫了下,蘭利收回手,腳下的花.徑.向上生長,交互纏繞著編織成一個長椅。
“哇,這是你的能力嗎?”夏靈澤興奮的問道。
在歸一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比如江嬸做的紙人會動,鐵蛋叔能在水里憋氣一天一夜,易嬸的曲子讓人身臨其境(字面意義上的),張叔能加速作物的生長
大家的能力要么很有趣要么很有用要么很酷炫,除了他。
他的能力被鐵蛋叔稱為上帝視角,這個能力很容易窺探到別人的隱私,所以夏靈澤幾乎從來不用。
兩人坐在長椅上,蘭利目視前方,用平淡的口吻敘述。
他說,這座莊園里除了夏靈澤和與夏靈澤一起來的四人,其他人實際上已經死了。
其中部分人被污染,他救不了,部分人他救下,但也只是不讓其受污染而墮落,再活過來是不可能的。
而這兩種人一類是詭,一類是亡魂。
“鬼(沒打錯,夏靈澤解的就是鬼)?亡魂?”
“詭就是長得不像人的人,亡魂則與生前無異。你可以看是否像人來區分他們。”
“噢污染又是什么?”
“一種能讓人精神扭曲,靈魂變異的力量。”
夏靈澤聽的迷迷怔怔,思緒仿佛飄進另一個世界,蘭利的聲音變得遙遠。
突然,視野被好朋友的臉填滿,緊接著雙唇傳來一陣冷冰的柔軟。
靈魂一震,夏靈澤回過神來。
蘭利在親他?
夏靈澤眼神震驚,下意識想說些什么,在他張開嘴的瞬間,一塊冰冷的不知名物體被推入他的唇間,與牙齒細微觸碰,剛與舌頭接觸,就化成水順著他的喉嚨滑下。
并沒有進到胃的感覺,而是到胸口的位置就停下來,仿佛已經被吸收完了。
蘭利直起身體,表情冷淡平靜,仿佛自己剛才什么也沒做。
夏靈澤呆呆的抬頭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
蘭利說:“我要走了。”
夏靈澤顧不得問他為什么要親自己,下意識問:“去哪?”
蘭利凝視著少年的眼睛,“你忘了嗎,我并非活人。”
“可你現在不就在這嗎?”夏靈澤聽出了蘭利的告別之意,急得伸手抓住蘭利的手腕,“為什么要走?”
“或者你不喜歡這座莊園,可以跟我回村?我家和莊園比起來窮是窮了些,但已經在改變了,你跟我回去什么也不用做,我掙錢養你啊。”
蘭利并沒有說他要去哪,夏靈澤卻直覺蘭利這一走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才會這么急切。
蘭利垂眸看著少年臉上的慌張焦急,第一次體會到愉悅的情緒。
他也有私心,所以才會跟少年說那么多話,就是為了能讓少年記住他。
他的時間太過短暫,短到只有少年人生的幾百分之一。
他現在也不想知道少年為何對他有如此強烈的吸引力,反正這股吸引力是相對的。
“靈澤。”蘭利第一次喚夏靈澤的名,而非連名帶姓。
“我從有意識起就在這座莊園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記得從前,也不記得名字。蘭利并非我的名,是他人取的,方便稱呼我的代號。如果可以,我想拜托你幫我尋找我的身世。”
蘭利其實并不在意自己的過去,說這些話,只不過是因為人類慣會遺忘,他不想夏靈澤忘記他,所以盡可能的在夏靈澤心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好!”夏靈澤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應下,“我幫你找你的過去,你不要走。”
蘭利蹲下身,反握住少年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他也不想走,但是不行。
碎片已經給了少年,待少年離開,莊園就會崩塌。
不給也是不行的,為了殺死艾利克,他將所有的力量分散開,變成了這些花。分離出來的力量無法再收回,他當年本就是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這么做的。
所以,即使不給碎片,也不影響他的消亡。反倒是他消失后碎片有可能落入其他人手中,既如此,還不如他親自交給夏靈澤。
說來奇怪,他明明有強大的力量卻無法使用,只能將它們分離出來,各自為一體,以命令的方式操縱它們,且蓄能時間極長,前前后后加起來花了四十五年。
感受著靈體即將潰散,蘭利最后認真仔細的用目光描摹少年的輪廓線條,像是要把少年的音容相貌烙進腦海里。
“靈澤。”
“什么?”
“不要忘記我。”
颯——
一陣清風不知從何方吹拂而來,漂浮在空中的花朵輕微顫動,像是收到了某種指令,向著同一個方向匯聚,如同一條流動的彩帶。
某一瞬間花瓣加速旋轉,于高空形成一個小型旋渦,它們彼此碰撞交融,最終凝聚成一個花球,然后一聲輕響,花球炸開,從天而降化作漫天花雨,花瓣飄飄揚揚落下,但還未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見。
夏靈澤的注意力被轉移走了幾秒,等他低回頭重新看向蘭利時,人已經不見了。
紅花也很快消失完,只留下一片綠色的花莖。
相傳有一種生長在生死交界處的奇異花卉名為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彼岸花主要分布在黃泉路上,因亡靈通往冥界必須經過黃泉路,因而彼岸花也被視為引路花。
其最顯著的特點便是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
第69章 第 69 章 我要莊園主死
漫天花雨綺麗妖冶, 很快整個天空就都染上了層層疊疊的紅,深邃而緋艷,如同燃燒的晚霞, 又似流動的血液,不像夏日雷暴里的急雨那般猛烈,是猶如春日里的綿綿細雨一樣輕柔而細膩, 緩緩落下, 飄飄楊洋的在空中消失。
宛如一場盛大的魔術表演。
身處外面的婁贏乾、李顥然、沈槿安有最直觀的感受。
實際上, 他們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抬頭仰天, 即使空氣中的花香變得濃郁了。
因為長時間吸入花香早已讓他們的鼻子失去靈敏度,尤其是沈槿安, 她本就是園丁, 離花最近,此刻正在花園里艱難的移植紅花,勢必要將企鵝詭掉下來壓倒的位置填補完畢。
當然, 沈槿安是不知道這一點的,她是被菲莉女士吩咐的, 菲莉女士要她今天之內把花移植完。
紅花會攻擊人,在泥土外還好, 踏進泥土就會被襲擊,遑論栽種它們,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必死任務。
好在沈槿安有詭器,自身實力也不錯有保障,耗費了幾個小時也算是有驚無險的栽種了六株花, 但還有十二株等著她。
所以當空氣中的花香變得愈加濃郁時她是最遲鈍的,直到花瓣飄進她的視野。
她這才下意識抬起頭,發現天降花瓣雨。
瞳孔驟縮, 映入眼簾的是一場美麗盛大的花瓣雨,美的動人心魄,卻也暗藏殺機。
被紅花針對了那么多次,沈槿安對紅花的戒心最重,她環顧四周,找到花房位置,沖進花房避開從天而降的花雨。
但在這之前她已經沾上好幾朵花瓣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沈槿安蹙緊眉頭。
嗯?
突然,沈槿安發現了什么。
只見她剛才所待位置的花向內蜷曲的花瓣舒展開,然后宛如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捧著飛上高空,達到某個臨界點后無聲地炸開,成為花瓣雨的一員。
另一邊。
李顥然和婁贏乾也發現了花瓣雨,他們第一反應同樣是找個地方躲避,奈何莊園門口一片空曠,還真沒有能躲的地方。
如果花瓣對人體有害,婁贏乾和李顥然已經死了。
在他們提著一顆心憂慮自己有沒有事時,婁贏乾發現后來又被隊長放下來故技重施扔在草叢里以備不時之需的西裝詭被花瓣接觸后開始融化。
先是衣服,而后是皮、肉、骨,最后一點不剩,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隊長,你看!”婁贏乾忙叫李顥然。
李顥然見到這一幕,陷入沉思。
花瓣似乎對詭怪造成的傷害大于人類,至少目前他沒發現自己哪里受傷或是不舒服的。
但鑒于先前的經歷:花有致人幻覺的能力。人類能不接觸最好也不要接觸
唯一的好消息是它敵我不分,無論人詭一視同仁的攻擊。
不過。
這場花瓣雨究竟是因何出現的?又是否預兆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
和西裝詭同處境的詭不在少數,它們或多或少手上都占有罪孽,即使沒有暴露在外面,遭受花瓣雨的洗禮,同樣身體也開始融化。
包括紅一綠二。
詭異復蘇都六十年了,詭又是惡的聚集體,不論它們生前是好人善人,在變成詭的那刻一切便都變了。
動物是不可能違抗得了本能的,人也一樣,人和動物的區別是沒有區別,只不過人類更高級點,是高級動物。
換句話說,變成詭后要么像歸一村的村民一樣,從最初起就被關在‘籠子’里互相殘殺,沒來得及沾染罪孽。
——你問詭殺詭就沒有罪了?
是這樣。
詭之存在放人類社會中相等于失去人權和政治權利,是不受任何保護的,同時社會對這類人施行最嚴格的看管規則。
說來確實對詭不公平。
但如果‘放寬政策’一視同仁,那又是對其他生命的不公了。
說到底,好人和壞人怎么能用一個方式管呢,一般物品和危險物品也不放在一起啊。
話說回來。
要么和歸一村的村民們一樣,要么在此之前死去,否則花瓣雨降臨范圍內的詭無論強大還是弱小,都在痛苦的哀嚎聲中消散。
不過罪孽少的,也就是沒機會動手殺人的,這類詭并沒有徹底消失,它們的靈魂在花瓣雨的凈化下剔除掉污染后慢慢安靜下來陷入沉睡,而后回歸生命河流等待輪回。
只不過輪回后還是不是人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蟲子,也可能是一棵樹、一朵花、一只貓
罪孽多的就直接魂飛魄散了。
比如艾利克,又比如菲莉女士、宿管老頭
不得不說提前兩小時跑路的羊頭詭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與此同時,現世。
現世和彼岸莊園詭域的時間一致,此時正值下午三點過,臨近四點。
三個月前詭域會主動拉人的消息引發的沸騰如今已經冷卻,日子還是要過的,只能祈禱倒霉的不是自己。
這事就像天災,還是那種沒有一點跡象預兆的天災,非人力可以控制,國家也沒有辦法,只能說加快速度消滅詭域,現在詭器的數量也上去了,雖然仍舊杯水車薪,但這個杯水車薪指的是覆蓋全民。
我國從上至下都有一種絕癥,病名為火力不足。
只要無法武裝到每一個人手上,那就是不夠。即便武裝到每一個人手上了,備用套有沒有?都沒有?
那怎么好意思說夠。
截止到今天研究院做出來的詭器只夠武裝兩個部隊,為了提高進度,詭器是輪著給的,進入詭域的隊伍是排隊進的,詭器是優先供給給進入高等級詭域的士兵的。
下午三時二十六分。
A級詭域靈山火葬場消失。原先彌漫在周圍的薄霧也不見了。
空地中七零八落的躺著21個人,他們隸屬于3旅,總共進入132人,肉眼可見有111人陣亡,而這些活下來的也全員重傷。
其中一個渾身焦黑的人懷里用力抱著一塊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碎片,胸口的肉都被蹭掉了也不在意。
他叫王衛國,為了拿到這塊碎片他順勢假裝尸體,被送進焚化爐,在火焰中驗證一個猜想,好在猜想成立,碎片的確被詭域主藏在焚化爐里。
就在他拿到的碎片剎那,詭域消散,他們成功了!
但是忍著燒傷的痛苦滿臉驚喜的放眼望去時,他的心涼了一片。雖然他早就知道隊伍損耗嚴重,但親眼確定昔日的戰友連具尸體也未能留下,王衛國就忍不住落淚。
軍人掉皮掉肉不掉隊,流汗流血不流淚。
——除非戰友犧牲。
至少這次犧牲不是沒有意義的,他們成功破除了A級詭域,如果在他們進入詭域期間沒有其他隊伍破除A級詭域的話,那他們就是全國首個破除A級詭域的隊伍。
但榮譽感與成就感也就是最開始冒了點頭,發現己方死傷慘重后王衛國就高興不起來了。
臉上火辣辣的痛,那是眼淚流過傷口造成的刺激。
再艱難的看向每一個人,所有人都昏迷著,除了他。
不對,還有個人沒暈。
距離王衛國不遠處,一個缺失了右手的軍人發出一聲呻.吟。
王衛國瞇著眼睛仿佛這樣就能看清楚一些。
認出那人是他上鋪的劉安南后,忙喊道:“劉——咳咳!”
剛叫出一個字,因為吸入太多濃煙的肺部就發出了抗議,喉嚨也宛如刀割般的劇痛,王衛國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劉安南聽見聲音,費勁地抬頭看過去,一時間沒有認出王衛國。
王衛國傷的太重了,全身大面積燒傷,就像一個人型黑炭,根本看不出樣貌。只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著,倒是能看清楚。
不過憑著多年來的相處和默契,劉安南懵了一會很快就認出是王衛國,聲音虛弱的關切道:“王衛國,你沒事吧?”
“還活著。”
“你懷里那個是碎片?”
“對,我成功了!咳咳!”
“你說慢點,瞧你那樣子”
“嘿嘿,兄弟現在很帥吧?”
“放在之前肯定沒我帥,但現在我承認你確實比我帥,不過也就帥那么一點。”
“哼,口是心非”王衛國一下子脫了力躺回地上,眼皮開始打架,“詭域消失,想必上面很快就會發現,應該一會就來人了。碎片在我這里,一會你跟他們說一聲。現在我太困了,我先睡”
一會兩個字都還沒說完,王衛國就沒了聲音。
劉安南想要站起來,結果發現雙腿動不了,他這才想起來他的雙腿在詭域里摔斷了。于是他翻轉過身,咬著牙用僅存的左手在地上艱難前進,向王衛國爬去。
“王衛國!王衛國!你別睡,你現在睡了就醒不來了,你前幾天不是還說你妻子快生了——是男孩還是女孩你都不知道,你甘心嗎!”
“”沒有聲音。
劉安南眼眶紅了,喉嚨里溢出隱忍的悲咽。
模糊的視野中,突然落下來一個東西,然后在觸碰到地面的瞬間消失。
劉安南愣了下,用力眨了眨眼睛,將眼淚擠出眼眶,視野恢復清晰,劉安南抬頭向上看,紅色的花瓣雨洋洋灑灑的落下,夢幻的就像是一場夢。
更夢幻的是這些花瓣落在他身上后,他的傷口開始愈合,他斷了的左手也長了出來。
劉安南真的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了。
怔過后,劉安南猛地想起王衛國,從地上站起來跑向他,然后奔跑速度越來越慢,因為他親眼看見王衛國身上的黑色殼子褪下,露出底下健康的皮膚,微弱的胸膛也逐漸恢復了正常的起伏。
“唔”
“這是哪里?”
“我們出來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的醒過來,他們第一時間檢查周圍環境,再是尋找同伴,而后發現人少的可憐。
“周隊呢?”
“李毅、石學成你們在嗎?”
五分鐘后。
救護車、軍車一一趕到。
他們看著穿著破爛,卻完好無損的二十一人,忙詢問情況。
王衛國剛睡就被一腳提醒,正要抗議,看見劉安南怒極反笑的表情,悻悻的從地上爬起來,剛想說什么,發現領導來了,忙抱著碎片跑過去上交,急得連自己身上的傷好了都沒發現。
劉安南嘆了口氣,轉身朝救護車走去,跟醫生說花瓣治療了他們的傷口,原先很多人都瀕死,只剩下一口氣,現在全好了。
花瓣雨還在下,醫生聞言想要裝一些回去,卻發現花瓣觸碰不得,一碰就散,落地也散。
這場神奇的花瓣雨持續下了半個小時后,網上到處在談論:
【我原先還以為是哪個土豪在搞浪漫,一開始以為是真花,后面發現花會消失,猜測是不是電子花,但實在逼真,我還想現在科技虛擬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沒想到是真花!只不過我們確實碰不了!】
【太神奇了,所以有人認領嗎?】
【報!這花瓣能治愈傷口,我前幾天做飯不小心切到手,切的很深,縫了三針,淋了花瓣雨后就好了!(圖片)】
【真的嗎?我母親癌癥晚期,她剛好也淋了花瓣雨,我帶她再做個檢查!】
【我母親的癌真的好了!】
【挖槽,這是神花吧!】
【哪位神仙干的,我只想說干得漂亮!求神仙名字,我好祭拜供奉!】
【求神仙名字+1】
【拜托你們不要這么迷信好不好,肯定是國家搞出來的新科技,相信國家(抱拳)】
【前面認真的嗎???現今的人類科技要真能達到這個程度,早步入星際了,還留在地球吃苦呢?】
【真別說,我強烈支持國家研發科技,和詭爭不過,換一個星球生活也挺好】
彼岸莊園詭域。
婁贏乾李顥然先去找宋綺薇匯合,然后找到四號花園的沈槿安,最后才去找夏靈澤。
至于他們為什么知道沈槿安在四號花園,別忘了婁贏乾和李顥然之前去找夏靈澤經過1、2號莊園,沒人。又3號莊園是夏靈澤,如此,只剩下唯一一個答案,沈槿安自然是在4號了。
四人找到夏靈澤的時候發現夏靈澤在埋頭挖花莖。
宋綺薇正準備過去問夏靈澤在做什么,被沈槿安拉住。
“花會攻擊人。”
宋綺薇說沒事,反正夏靈澤在這。
沈槿安想了想也是,于是松開手。
宋綺薇走進泥土里,無事發生。暗暗松了口氣,她走過去蹲在夏靈澤身邊,輕聲問:“小夏,你挖這些花做什么?”
夏靈澤太過沉浸,竟一時間沒有發現宋綺薇的存在,宋綺薇說話后他才發現,不過也沒有嚇一跳的意思,他的反應很平淡,語氣消沉的說:“我想拿一些回村種。”
“原來如此,這些花確實好看。不過莊園主允許嗎?”
“他允不允許關我什么事。”夏靈澤眉頭蹙在一起,語氣不悅極了。
宋綺薇還是第一次看見夏靈澤這樣不客氣的樣子,敏銳的察覺出夏靈澤好像在生氣,且這股氣是沖著莊園主去的,心下若有所思,表面關心的問:“怎么了?莊園主惹你了?”
其實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不過那會夏靈澤好像沒有現在這么生氣。
“這些花本來就不是莊園主的,是蘭利的。要我說最好一朵也不給他留!對了,你們找到莊園主犯罪的證據了嗎?順便問問莊園主會被判什么刑?量刑夠判死刑嗎?”夏靈澤轉頭看向宋綺薇,語氣急切。
犯罪證據?什么犯罪證據?
宋綺薇怔了下,這時婁贏乾聽見夏靈澤的話走了過來,給宋綺薇比了個眼神,然后說道:“沒來得及,他太狡猾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已經有眉目了。至于死刑,那必須的。”
聞言,夏靈澤眉眼間聚集的郁氣消散了幾分,臉上戾氣也沒那么重了,“證據在哪?他再狡猾又能怎樣,鐵蛋叔說一切奸詐狡猾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勞。我頗有點小力氣,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我來解決,我現在只想要莊園主死——噢不是,我是說,希望他趕緊落網,免得危害社會。”
婁贏乾:“”
你說了死對吧?
夏靈澤好像真的很討厭莊園主。
不過說起來這么大的事怎么一直不見莊園主?甚至路上連其它詭的詭影都沒有,整個莊園出奇的安靜,安靜得都有些死寂了。
“對了。”夏靈澤突然想起來什么,“你們知道這座莊園里除了我們其他人都是死人嗎?”
四人:“?!”
第70章 后續 碎片又被夏靈澤拿走了
夏靈澤是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他的?
四人的心提了起來, 上面說的是最好不要告訴夏靈澤,像歸一村里的村民們一樣能瞞就瞞。
但若是實在瞞不住被發現了也無妨,本來想隱瞞什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讓被隱瞞的人去接觸, 可他們又需要夏靈澤,夏靈澤既然進入詭域,那發現真相是遲早的。
所以四人雖驚訝卻也不意外。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夏靈澤知道真相會不會出現控制不住的事, 他心想事成的能力太過麻煩棘手, 是他們隱瞞他的最大因素。
夏靈澤看著沉默的四人, 猶疑的問:“你們是不信世界上有鬼, 還是怕鬼?”
夏靈澤并不怕鬼,在他看來鬼不過是人存在的另一種形式——當然, 主要也是沒人跟夏靈澤講鬼故事。
而夏靈澤之所以知道的鬼的存在或者說知道鬼這個概念是他小時候好奇的問過鐵蛋叔動物死后會去哪里, 因而聯想到人死后會去哪里。
歸一村至今沒有‘人’死過,所以死亡這個概念是夏靈澤從動物們身上了解到的。
茍鐵蛋那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當時夏靈澤還小, 他覺得無所謂,也可能是他認為鬼和詭不同。
所以他的回答是:“大概每個生命都是有靈魂的, 死后會成為鬼也說不定。不過我沒見過鬼,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也沒見過鬼, 聲稱見過鬼的又拿不出證據,所以這是個未解之謎。”
從他的回答不難看出,在茍鐵蛋的觀念里鬼和詭是不一樣的。
小夏靈澤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記在了心里。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小夏靈澤只要發現有動物死亡,就會蹲在動物尸體邊試圖找到動物死后的靈體, 也就是鬼。
意料之中,他從未看見過鬼的影子。
倒是歸一村本就是個詭地,真要有動物死后成詭, 村民們會第一個發現,然后嘎了對方。
“都不是。”社交小天才宋綺薇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剛才沉默的時間她已經迅速在腦海里組織好了語言。
“其實我們之前就知道,不告訴你是擔心你怕詭。”
鬼,詭。
顯而易見,二者說的不是同一個東西。
而宋綺薇之所以直接承認,是她深知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掩蓋的道。
如今夏靈澤既然都知道了,那再瞞著他就沒有意義了。倒是如果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等夏靈澤發現他們欺騙他,那他們和他打的好關系就報廢了。
不破不立,事已至此,承認才是最優解。
“對不起,希望你原諒我們。”宋綺薇說著轉頭對三個同伴使了下眼神,三人接收到信號,跟著道歉。
夏靈澤默默看著四人。
可能是心虛的緣故,也可能是他們本來就害怕夏靈澤,夏靈澤的沉默讓他們感到窒息,并隨著時間的增加,化作一塊巨石壓在他們心上。
夏靈澤的壓迫感一直很強,無論對人還是對詭。
他平時盡管表現的無害熱情、樂觀積極,但就像手無寸鐵的人與大象接觸,大象的體量放在那里,萬一大象突然發瘋了呢?
夏靈澤本就是不穩定因素,他到底是不是人都不確定,還是被詭怪撫養長大,從人類方的視角來看待,夏靈澤就是個定時炸.彈,不過這個炸.彈只要不爆炸就是最好的武器,人類需要他。
——一個強大的存在不可怕,可怕的是成為他的敵人。
所以上面最終給出的態度是盡可能與夏靈澤處好關系,至少夏靈澤目前還沒有表現出有害的一面。即使他是裝的,一個人裝一輩子好人那他就是好人,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追根究底,上面怕的是夏靈澤圖謀甚遠,會不會危害整個人類文明。
但怕也沒用,他們又沒能力制止。
綜上所述,在人類自己有能力前,他們只能寄希望于夏靈澤沒有想要毀天滅世、屠戮人類的想法。
在婁贏乾狂汗直流,覺得夏靈澤是不是生氣,他們要完蛋了的時候,夏靈澤突然笑了。
“嚇到你們了?”
婁贏乾:你說呢!
“哎,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想通。”夏靈澤就著蹲著的動作,抬起右手放在大腿上,手心撐著下巴,“你們好像很怕我,為什么?其實原本我不確定的,以為你們是客氣,但現在看來你們是真的怕我,我難道看起來很兇嗎?”
夏靈澤的語氣納悶極了,因為他是真的很郁悶。
他自認為自己脾氣很好,生氣都是有正當由的,從不無緣無故亂撒脾氣,更是在四人面前沒生過氣呃,好吧,今天中午生了一次氣,但也只是語氣兇了點至于怕他嗎?搞得他無比別扭。
他本來都覺得自己和他們是朋友了,現在這樣子,倒顯得他自作多情拎不清身份。
夏靈澤emo了,蘭利離開,他以為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雙重打擊,夏靈澤猶如打了霜的茄子,整個人散發著灰暗陰郁的低氣壓,身上都快長出蘑菇了。
一瞬間,四人感受到了更加強烈的壓迫感,相比起來之前的壓抑都是小打小鬧,此刻的壓抑才是真的。
寒意直逼大腦,心臟墜沉脹痛。
毫無疑問,這樣下去會發生不好的事。
宋綺薇眼皮一跳,忙說:“哪有!誰說你兇了?你比我見過的男生都要帥,不瞞你說,在你面前我有點小自卑,因為你太帥了!至于害怕你,怎么會有這種事,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就是因為你太帥了,帥的女生不好意思接近,男生自慚形穢,所以我們才不敢和你鬧在一起,好比粉絲和偶像,因為崇拜,所以忍不住保持距離,怕離太近了打擾到你——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們不配!”
婁贏乾:會不會太夸張了!還有,我才是最帥的!
李顥然:
沈槿安:。
夏靈澤第一次被如此直白的夸獎,搭配上女人認真火熱的眼神,夏靈澤害羞得臉頰發燙,一時間對蘭利的悲傷難過都被沖淡了。
“不、不至于。”他結巴的說,“也別這樣,我想和你們做朋友,而不是那什么、粉絲偶像。”
宋綺薇伸手拍了拍夏靈澤的肩,“那沒辦法,誰讓你長這么帥,帥的和我等凡人間的差距好比腐草熒光與天空皓月,你是皓月,我們是熒光。”
注視著少年越來越紅的耳根,宋綺薇在夏靈澤看不見的地方,對三人豎起大拇指,指尖對著自己,意思是:看我臨場發揮牛逼吧!
婁贏乾:你牛逼,你拿我們拉踩!
***
夏靈澤挖了幾株只剩莖的花,塞進口袋里準備帶回村種植,當做自己對蘭利的念想。
做完這一切,他讓婁贏乾他們帶他去找莊園主犯罪的證據。
路上,婁贏乾問夏靈澤:“既然你都知道莊園主是個死人、啊不是,死詭了,怎么還想著給它判死刑?”
“難道鬼殺人就不犯法了?”夏靈澤反問。
婁贏乾:“呃,當然犯法!”
“那就是了,鬼不比人高貴,人鬼同法,違法同誅,該是什么就是什么。”
婁贏乾無話可說。
夏靈澤說的沒毛病,問題是他們怎么給詭死刑?現殺嗎?別說,他們身上還真有詭器
等等,還有個辦法,把莊園主帶到現世去不就行了,詭怪離不開詭域,離開詭域就如同繪本里的陽光之于吸血鬼。
至于怎么把莊園主帶出詭域,有夏靈澤在,完全不是事。
想開了的婁贏乾不禁伸手攬住夏靈澤的肩,他和兄弟間都是這樣勾肩搭背——不得不說婁贏乾也是個心大的,前一秒還怕人家怕的不行,后一秒就能和人以兄弟的方式相處。
“夏靈澤,我發現你簡直是天才!”他是真心這么覺得。
然后一抬眼,發現少年再次變紅的耳根。
婁贏乾用另一只空著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好像找到和夏靈澤相處的正確方式了
結果所當然沒找到莊園主,別說莊園主了,整座莊園基本上都空了,沒有一個詭的身影,它們就好像集體失蹤了。
值得一提的是碎片也不在閣樓里,婁贏乾四人就差把城堡翻過來找,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婁贏乾氣喘吁吁的道:“怪、怪了,難不成和海市一中的情況一樣,碎片在詭域主體內?”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好辦了,真得和艾利克打一架不可。
不過反正有夏靈澤在,以夏靈澤對莊園主的恨意,讓他打莊園主一頓不是難事,甚至反而需要提醒他別把詭打死了不對,提醒什么啊提醒,打死了才好。
三個小時過去,想得到的地方都找了,四人放棄了。
“叫、叫人一起來找吧,我們幾個力量有限。”婁贏乾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累癱了的樣子。
夏靈澤遲疑道,“要不你把要找的東西具體描述給我,我來找?”
他倒是不累。
——告訴夏靈澤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們怕的就是夏靈澤把碎片拿走,海市一中的碎片就是被夏靈澤拿走的,也不知道夏靈澤要碎片做什么。
另一個,目前他們手里就一個A級詭域的碎片能用,制造(附魔)詭器的速度太慢,他們急需碎片。
實際上現在有兩個了,不過這個好消息要等婁贏乾出去后才知道。
“小夏,恭喜你。”宋綺薇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什么?”夏靈澤果然很快被轉移走了注意力,不再問證據的事。
“你通過考驗了,現在正式成為我們暴富小分隊的一員!”
暴富小分隊,部隊當然不可能取這個名,是宋綺薇給他們小隊取的‘諢名’。
“真的嗎?!”夏靈澤面露驚喜。
宋綺薇點頭,“當然,等出去后咱們就簽合同。現在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出去通知后勤小組,讓他們來掃尾”
望著少年青澀的面龐,宋綺薇頓了頓,一臉正色、義正言辭的補充道:“和抓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小夏,你放心吧,國家絕不會放跑任何一個壞人!”
宋綺薇讓夏靈澤回去等消息,夏靈澤盡管很想留下來看后續,但宋綺薇說抓捕現場不能有外人,這是規矩,夏靈澤現在還沒簽合同,等這件事過后簽了合同,以后在遇到同樣的情況就可以留下來了。
沒辦法,夏靈澤只好離開。
不過他讓宋綺薇在莊園主被抓后跟他說一聲,宋綺薇說沒問題。
回到歸一村的時候是晚上八點鐘。
依舊是茍鐵蛋最先抵達現場,村長等人陸陸續續趕到。
不同的是這次是晚上,上回是白天。
同樣的是都是一天+半天,不過這次比上回多六七個小時,可以四舍五入為兩天。
嗯,比上次多干一天,有進步。
茍鐵蛋組織好語言,正準備開口安慰,沒想對上夏靈澤亮閃閃的眼睛。
“靈澤?”他遲疑的喊道,“你很開心?”
自己沒看錯吧?
“鐵蛋叔!我通過考驗了!馬上就能簽合同正式入職了。”夏靈澤確實高興,不過很快又失落下來。
看著孩子一會開心一會難過的,茍鐵蛋懵了,“你怎么了?不是剛剛還很高興嗎?通過考驗是件好事沒錯啊。”
“我新交的好朋友死了。”夏靈澤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沒注意自己的用詞容易讓人誤會。
茍鐵蛋抽了抽嘴角,一時口多無槽。
這個新朋友不會是哪個倒霉的詭域主吧?按照人類那邊的情況來看,讓夏靈澤回來,等于他們已經解決了那個詭域。
另一邊。
夏靈澤通過他自己的‘渠道’離開彼岸莊園詭域后,彼岸莊園詭域瞬間崩塌消失。
婁贏乾:“???”
碎片又被夏靈澤拿走了?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