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拍攝現場 邁阿密的陽光燦爛和煦得仿佛……
邁阿密的陽光燦爛和煦得仿佛申城的初夏, 空氣微微濕潤,天空的藍色明亮又柔和,令人一看便覺得心曠神怡。汽車穿行在街道上, 洛城望著道路兩旁高高的棕櫚樹, 壓抑了近一個月的心終于得以暢快呼吸,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原來,遠在異國他鄉,又沒人認識自己, 是一件這么爽快的事。
雖然以前比賽時接觸過一些白人選手, 但來到片場之后,洛城才真正見識到美國人的主動與熱情——幾乎整個劇組的人都圍上來同他擁抱親吻。洛城感覺自己的臉被親了幾百下,后腰也被摟了幾百下。衣服染上各式各樣的香水味,他完全變成了一個行走的香水人。
劇組里的每個人都殷切且誠懇地表達了對他的支持。嘴里嘰里咕嚕說得飛快, 洛城聽得云里霧里,只能靠劇組里的國人場務替他翻譯:“他們說,希望你不要為UFC的輿論所累。那些人很狹隘、很野蠻, 他們說的話都是狗屎,你不用會。”
洛城忍不住笑出聲:“狗屎……他們真說了這個詞嗎?”
Beta場務正直地道:“是的——like shit, 他們這樣說。”
隨后, KSP帶他走進導演的帳篷里,與霍華德兄弟正式會面。年過四十的中年Beta一看見洛城便雙眼發亮,齊刷刷站起身,上下打量他:“Perfect, absolutely perfect! You''re even more outstanding than I imagined。”
雖然聽不懂, 但洛城從語氣中可以判斷,這是夸贊自己的話。這一高一矮的倆兄弟提起電影便開始喋喋不休,Beta場務不得不口干舌燥地替他翻譯:
“導演說, 本來他們想給KSP配一個黑人同伴,組成黑白打手雙煞,但是一直沒找到足夠匹配KSP的黑人演員。后來,KSP推薦了你。恰好你的膚色比較深,長得好看,又是格斗高手,還擅長用腿!這再完美不過了,他們馬上就拍板定了下來,還為你修改了角色小傳……”
洛城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只能誠懇地鞠躬感謝:“謝謝導演認可我。”
他這一鞠躬,濃墨重彩的帥臉頓時向導演靠過去,蜂蜜一般的皮膚幾乎看不到毛孔。霍華德兄弟不由看呆了一瞬,半晌,慨嘆地朝KSP道:“I finally understand why you like East Asians……Their skin is as smooth as silk!”
這句話Bate場務并沒有給洛城翻譯。他們了然地笑著,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又望過來——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不禁讓洛城有些不舒服。他忍不住低聲問場務:“他們在說什么?”
場務避重就輕地答:“他們在感嘆咱們東亞人的皮膚細膩呢。”
是嗎?略有些狐疑,但這些人明顯是一伙的,他再問也問不出實話。洛城便閉了嘴,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這時,KSP接過助導演遞來的劇本,微笑著交給洛城:“這是劇本。”他用蹩腳的中文道:“你的。”
“好,謝謝。”接過薄薄的劇本,隨意打開其中一頁,所有的情節、動作、臺詞都標注了中文翻譯,幫助他解劇情。洛城不禁長吁一口氣:還好、還好,我還以為這劇本需要我用手機一一拍照翻譯呢!
瞥見他慶幸的小表情,KSP不禁笑得更開心了,攬住他肩膀往別處走去:“帶你四處走走。”他說。這奇怪的口音……洛城不禁又樂了,望著他道:“好,好,十分感謝!”
他笑,KSP也笑,那雙熱忱的藍眼睛彎得十分好看。兩人就跟傻子一樣,看著對方互相發樂。劇組其他人不禁頻頻側目,神情了然,好像KSP跟他們交待過什么似的,一個個都露出了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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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參觀片場、熟悉劇本,劇組并沒有給他安排拍攝工作。洛城本想回酒店背一下臺詞,再拉伸一下筋骨。KSP卻開著敞篷跑車堵到片場門口,大手一揮,笑得燦爛:“走,帶你逛Miami!”
洛城糾結半晌,只得上了他的賊船。
沿著大道一路開去,KSP帶他逛了南海灘。洛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淺藍色的海床,他忍不住脫掉鞋子,踩進水里,好奇地彎腰打量沙子里的海螺……KSP帶著笑意站在沙灘上,悄悄摸出手機,給他拍了許多張在碧海藍天之中的照片。
海濱大道另一側是鱗次櫛比、令人眼花繚亂的拉丁酒吧。KSP道:“白天拍完戲,晚上可以來小酌一杯。”洛城對這個慣來是比較感興趣的,但不知為何,今天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心里沒什么興致:“是嗎?到時候再說吧。”
離開南海岸,KSP又帶他四處轉了轉。經過卡西亞體育中心時,他伸手指一指那幢潔白的矮圓柱體建筑,道:“UFC第308次數字賽就在這里舉辦。奧康納要沖擊輕重量級金腰帶了,就在兩周之后。你想看嗎?我可以陪你去,給你當保鏢。”
洛城有些心動,但想到那些選手對自己的抵制態度,他又打起了退堂鼓:“算了,不去了,在手機上看也是一樣的。”
之后,他們來到邁阿密港。洛城看見港口那些鋼鐵巨獸般一字排開的高大游輪,不禁默默地瞪大眼,悄悄數了一下:這得有十幾艘吧……KSP又問他:“想不想上去玩?我可以定個晚宴,順便為你接風。”
洛城心不在焉地回頭看一看他手機屏幕上翻譯的話,歉意地笑笑:“不用了,我想在酒店看劇本,過陣子再說吧。”
無奈,KSP只能遺憾地開車駛離邁阿密灣。當車子經過一片綠樹成蔭的人工島時,看著掩映在棕櫚樹中的紅頂別墅,洛城想到什么,不禁坐直了身體,問KSP:“那邊是什么?富豪住宅區嗎?”
“對,那一片是邁阿密的富豪區。”
那……洛城伸長了脖子打量著,心里忍不住想:聞人律的媽媽有可能住在那里嗎?他媽媽應該也是有錢人吧,肯定不會住普通的小房子。
見他巴巴地望著那邊,KSP好奇道:“你想在邁阿密買房嗎?”
“啊?不是,我就……就看看。”洛城又看幾眼,隨即收回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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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回到酒店,他翻出聞人律的相冊,在出生照和滿月照上看見了他媽媽的身影。洛城本以為聞人律的媽媽是個高傲明艷的大美人,但從照片上看,這名敢愛敢恨的女性omega居然長了一張小家碧玉、宜室宜家的甜妹臉?
洛城難以置信,疑心自己看錯了。可翻到相片后面,記錄的日期和人物卻明明白白:媽媽齊同雪,寶寶小律,攝于XX年9月12日。
……看來,人不可貌相啊。
不禁反復對比他們母子二人的長相,洛城忍不住“嘖”一聲,有些不滿:聞人家的基因也太霸道了!她生個兒子不像媽,我生個女兒還是不像媽!真煩人,搞得我倆好像送貨的……可一轉念,他心里又平衡了些:不過,兩個孩子都是一模一樣的偏心媽媽,這倒是不錯~
氣哼哼地睨一眼聞人律懵懂的小臉,洛城忍不住伸出手,虛空地捏一捏:小時候這么可愛,長大了居然變得那么臭屁!希望月凨以后不要像你。
津津有味地將相冊翻過兩遍,夜色漸深,他便把相冊放到床頭,熄燈睡覺。眼睛瞇著瞇著,洛城迷迷糊糊的,腦海中不禁出現了聞人律那些祈求的、受傷的、仿佛失落大狗一般的表情。忍不住睜開眼,他望著燈光朦朧的房間,嘴邊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唔,長大了好像也挺可愛的。
接下來的幾日,洛城開始了正式拍攝。
他與KSP是男N號,只有三場集中的戲份,但時間卻長達十五分鐘!霍華德兄弟是好萊塢中罕見的對動作戲十分看重的導演。為了這幾場關鍵的打戲,他們特意請來了幾名在港圈跟動作大師進修過的武術指導,現場設計動作,并反復演練磨合,以求能達到最佳的視覺效果。
由于洛城以腿功見長,這幾個指導給他設計了大量踢腿的動作,甚至還想讓他以一個“朝天一字馬”的姿勢亮相。洛城驚呆了:我是喜歡用腿沒錯,可我柔韌性沒這么厲害啊!他咬緊牙關嘗試了數十次,依舊沒能達到指導的要求。導演只得遺憾地放棄了這一設計:“算了,還是換個簡單一點的姿勢吧。”
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洛城心里一股不甘涌上來,令他忍不住咬緊了后槽牙。
KSP體貼地走上前拉起他,安慰道:“這個動作太難了,學舞蹈的都不一定能做到,你不必放在心上。”
洛城沒說話,臉色堅毅、眼神決絕,似乎暗暗做了什么決定。
他與KSP的場景都是實景拍攝,一場在艦船甲板上,一場在倉庫,一場在天臺。天氣好時他們就拍天臺和甲板,天氣不好時就拍倉庫,絕不浪費任何一分鐘。洛城每天都拍得腰酸背痛,反復對踢的小腿更是一片青黑。休息時他捋起西裝褲,脛骨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竟比他比賽之后更為慘烈!
KSP趕忙拿來藥膏替他擦拭,咋舌道:“你還好嗎?拍腿法戲真的好辛苦……我的戲多是拳法和擒拿,看起來比你的輕松一些。”
“沒事。”洛城咬牙忍耐著按摩時傳來的疼痛,面容有些苦楚。KSP近距離看著他對于白人而言分外精致的臉,忍不住伸手幫他擦去臉上的污痕,喃喃道:“So beautiful,so tempting……just like honey。”
洛城下意識躲一下,疑惑地望向他。KSP立即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指指他的臉:“灰塵~”
“哦。”用手背擦一下臉,洛城想站起來,但小腿的疼痛令他有些踉蹌。KSP趕忙抓住他的手,體貼地攬住他后背:“Be careful。”那雙藍眼睛中透著極度的熱忱與專注,看得洛城有一種灼傷之感,不禁撇開眼,下意識推開了他:“……謝謝。”
KSP眼巴巴地站在他身側,還想再說什么,洛城卻擰著眉擺擺手,一瘸一拐地朝陽傘走去:“我需要休息一下……讓我靜一靜。”
碰了個軟釘子,KSP遺憾地抿緊唇,只得回到自己的帳篷坐下。但那雙澄澈的藍眼睛依舊盯在洛城身上,尋思著下一次親密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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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大年三十那一天,洛城還在片場一次次重復著高難度的動作。KSP此人雖然很隨和,也很好說話,但不知為何,他拍戲總喜歡笑場!洛城跟著他笑過一兩次之后便開始不耐煩,心里暗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老子想趕緊拍完戲去跟月凨視頻通話啦!馬上就12點了你知不知道!
聞人律的視頻申請就是這時候打過來的。
聽見聲音,洛城懶得再跟他們磨嘰,說一句“我接個電話”,便轉身去了自己的帳篷里。
拿出手機摁下接聽鍵,月凨期盼的小臉立即出現在屏幕上:“爸爸!”她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大喊:“爸爸~想你吶~”
洛城的心頓時化成了水水兒,也顧不上擦臉,兀自看著女兒傻笑:“哎,月凨!吃年夜飯了嗎,李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做了魚~扣肉~”敏姨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小家伙有樣學樣:“魚~扣又~香噴噴!”最后這個詞好像是她前幾天才學會的,最近視頻時不時就冒出一句:“香噴噴!”
爸爸香噴噴,奶奶也香噴噴,反正她覺得好的,一切都香噴噴。洛城笑得無法自抑,抱著膝蓋差點兒翻過去。
這時,KSP來到面前,好奇地歪頭問他:Your daughter?
洛城瞥他一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Yeah。
人家親子時間不好打擾,KSP只得背著手悻悻離去。但洛城卻沒料到,自己走神的這一眼,卻把聞人律引了過來。高大的alpha穿著一件黑色的羊絨毛衣,把月凨抱到懷里,在屏幕中露出半張臉,右眼警覺而探詢:“剛才是誰跟你說話啊?”
“哦,KSP,見我打視頻,就問一問。”他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聞人律卻目光如炬,片刻都不肯放松:“你臉上怎么回事?”
“臉上?”洛城湊近攝像頭,試圖從屏幕中檢查自己的臉:“哦,拍攝的時候弄上了灰。”
抬手準備擦去,這時KSP又晃了回來,從鏡頭外給他遞了一張濕巾。聞人律看得真真兒的,立即擰起眉,聲音中透出一絲耿耿于懷:“他干嘛老在你身邊晃悠?最近還往INS上發了好幾張你的片場照,搞得粉絲都以為你退役去拍戲了。”
“他發了我的照片?”這件事洛城倒是不知道,“有沒有給他招罵啊?”
屏幕對面,聞人律隱怒地倒吸一口涼氣,咬牙道:“被罵也是他咎由自取,你不用替他擔心!既然他選擇拿你的照片博流量,就要做好這個心準備!”
“什么博流量,我都沒有KSP出名,能有什么流量給他?……他是看我最近處境不大好,想著聲援我,才這樣做的!你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這么壞好嗎?
雖然對KSP的熱情有些適應不良,但聞人律這樣說,洛城心里也隱隱不忿——為什么你總覺得我是獵物呢?難道我多了一層omega的身份,在別人眼中就不是一個獨立的人了嗎?就只有“被追逐”這個選項了嗎?
“我……”被他搶白得無言以對,聞人律氣得胃疼,但也只能忍住了,強撐著跟他說正事:“再過兩個鐘就大年初一。你在片場要是方便的話,拍個賀年視頻給我。官號那邊要發,你的個人賬號也需要更新了,不然那些人老唱衰你,散布你退役的流言……”
“哦,好,我知道了。”憤懣稍稍收斂,洛城看見不斷探頭的月凨,又夾著嗓子跟她聊了半晌,才戀戀不舍地掛了視頻。
KSP站在不遠處時時關注著他,本以為他掛了電話會回來繼續拍攝,卻不料,洛城站起身,舉起手機,開始自拍……?
忍不住好奇地走近一些,KSP見他似乎在錄視頻,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今天好像是中國春節!……他不禁玩興大起,走到洛城身后不遠處,在后面怪模怪樣地扮了好幾個鬼臉,又拋了好幾個飛吻。洛城錄視頻的時候瞥見他的小動作,也沒放在心上,錄完后徑直將視頻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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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都忙著慶賀春節的時候,伍沛霖在家里陪家人一起看春晚,也收到了公司錄制拜年視頻的要求。他坐在沙發上,身后兩個孩子一刻也不消停地鬧騰著,只有一歲大的小兒子坐在學步車里,乖乖地跟爺爺奶奶撒嬌。
不一會兒,老婆端著洗干凈的櫻桃走過來,放到茶幾上。見他擰著眉正安靜沉思,便問:“怎么,你那老板還是不肯讓你打洛城啊?”
“……是啊。他比較剛愎自用,說不準就是不準,一點兒轉圜余地都沒有。”前陣子還把所有選手的個人社媒賬號都收了回去,說要統一由公司保管。其實說白了就是怕選手們私聯比賽,脫離控制……嘖,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垂眸望向信息群中的拜年要求,他眼睛忽然一亮,想到了一個辦法。
不緊不慢地編輯一條信息發給經紀人,伍沛霖說:“趙哥,我想開個拜年直播跟粉絲們互動一下。你把D音賬號的密碼給我,我拜完年你再改回去。”
那趙哥估計也是沉浸在過年的放松氣氛中,沒多想就把密碼給了他。伍沛霖用這個密碼一試——果然,ins的賬號也是同密碼!他立即錄制了一個拜年視頻,并在結尾加了幾句話,往自己所有的社媒賬號上都發了一份。
半個鐘后,當在家里跟爸媽喝酒的褚云爭點開手機上彈出來的更新提醒,看見伍沛霖面色鄭重地在家人的環繞之下說出“我十分想跟洛城打一場比賽,這不止是承諾,更是我一直以來的夙愿。”并艾特了Dana White時。他目眥欲裂,猛地放下酒杯,突兀的響聲把爸媽嚇了一跳。
第102章 KSP的告白 當天晚上十一點半,伍沛……
當天晚上十一點半, 伍沛霖剛發完視頻沒多久,樓下就響起了跑車的轟鳴聲。隨即電話開始尖叫,鍥而不舍地鈴鈴響。他瞥一眼客廳中逐漸開始困倦的孩子們, 拿起手機去了陽臺。
一按下接聽鍵, 褚云爭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從聽筒那頭傳了過來:“你給我下樓,現在,馬上——!”
不改色地掛掉電話,伍沛霖找出羽絨衣穿上, 又拿起放在玄關的鞭炮, 跟老婆說一句:“我先下樓擺鞭炮,你待會兒帶孩子下來。”不緊不慢地出了門。
三年前出名后,伍沛霖買了這套位于高校家屬區四室兩廳的房子。雖然房間不大夠住,但小區的氛圍太好, 鄰里友善,即使現在賺了大錢,一家人也不怎么想搬走。
這會兒扛著一卷鞭炮走下樓, 他遇到好幾個鄰居,都是準備到樓下放跨年鞭炮的。有兩個小孩兒拿著仙女棒跟在爸媽身后, 雀躍不已, 見了他還問呢:“伍叔叔,寧姐姐呢?”
“寧姐姐困得睡著了,待會兒看看她能不能下來。”摸摸他們的腦袋,伍沛霖走到樓下,就見不遠處的涼亭里站著個秀頎挺拔的身影, 正陰沉沉地盯著他。
摟著鞭炮走過去,伍沛霖問心無愧地站到褚云爭面前,還記得拜個年:“褚總, 新年快樂。”
“快什么樂?——你就是這樣讓我快樂的?!”將視頻點開,用力拍到涼亭里的石桌上,冷峭的夜晚頓時回蕩起一個堅毅而誠懇的聲音:“我十分想跟洛城打一場比賽,這不止是承諾……”褚云爭氣惱得面容都扭曲了,咬牙切齒地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咱們不跟洛城打么?你之前答應得好好的,現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嗎?!”
“我什么時候答應了。”伍沛霖面不改色地看著他,連頭顱都不曾低下一點點:“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贊同過你的意見,是褚總你一直在自說自話。我早就想打洛城,這個你是知道的,之前把我從登峰挖過來時,你也承諾一定會全力促成這場比賽,現在怎么反悔了呢?”
“一個AO雙性人有什么好打的,你不嫌掉價,我還嫌丟臉呢!”褚云爭面色猙獰地收起手機,那雙美麗的柳葉長眼此時目眥欲裂,露出了憎恨、妒忌、憤恨難消的情緒:“你現在是量級第五名,不想著挑戰更高的對手,反而老惦記著后面的人!你別太離譜了好嗎!?……有哪個格斗選手像你這么本末倒置的?”
“……可我就是想打洛城。”伍沛霖頑固地道。他像一個固執到幾近愚蠢的少年,不在乎利益、不在乎得失,只執著于自己的追求:“他是國內技術最好的綜合格斗選手,只要我沒跟他交手過,即使拿了金腰帶,那也是名不副實的。”
“狗屁!”失控地大罵一句,褚云爭已經被他氣到發瘋:“誰能保證在拿到金腰帶之前把量級內的高手都一一肅清?!誰?——大家都是避重就輕,避開克制自己的選手,挑選容易的來開刀。你倒好,你非得挑強的!有意思嗎伍沛霖,你的腦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別這么一根筋行嗎?!不打洛城,你就不拿金腰帶了是嗎!?”
面對他劈頭蓋臉的教訓,伍沛霖的脖子硬生生梗著,面容堅定:“對,我就是要打他——這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還在賽后跟他挑戰了,你不能突然反悔!”
被他氣到極點,褚云爭呼吸急促,末了倒是顫抖地笑了出來:“我不能……?我為什么不能?伍沛霖,現在你的經紀約簽在我旗下,我讓你跟誰打,你就得跟誰打,這事由得了你嗎!?”
面容中終于露出一絲錯愕,伍沛霖擰起眉,用一種責備的、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那樣子仿佛在看著一個無取鬧的小孩:“……褚總,你就是這樣運營公司的嗎?”他說。“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賺錢,那就好好賺錢;如果你想要榮譽,那就幫助我們拿到榮譽。你現在放著賺錢的比賽不打,只想著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對別人圍追堵截……不好意思,我不想當你的武器!”
被他說得錯愕地瞪大眼,褚云爭的嘴唇顫動一下,一時間竟無話反駁。見狀,伍沛霖又道:“我知道你跟律總以前有過節,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何必用舊恨牽連無辜的人呢?公司雖然是你的,但事業是我的!我只想踏踏實實地打比賽,我相信洛城也是。你在這件事上摻雜這么多私人情緒,硬生生地把我們卷進來,真的顯得很不智、很不專業!”
話音落下,時間似乎到了零點,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噼里啪啦”不絕于耳。火光映在兩人對視的眼中,一個鄭重其事,一個怒氣沖天,彼此都不打算后退。半晌,褚云爭好像想反駁什么,但鞭炮聲尚未結束,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許久,伍沛霖卻聽不到任何內容,只能在夜色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待一分鐘過后,嘈雜的炮聲陸續停止,褚云爭也已經偃旗息鼓,氣喘吁吁,沒心情再重復第二次了。
身后不遠處,伍沛霖的妻子帶著兩個娃站在那兒,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褚云爭瞥見,不禁萬分懊惱,“你!你們……”張口結舌一會兒,咬牙切齒地轉身就要走。伍沛霖卻仍不打算放過他,扯著嗓子喊:“讓我跟洛城比賽吧!你答應過我的!”
褚云爭的回答是伸出手,惡狠狠地朝他豎起了中指。
伍沛霖的妻子趕忙掩住孩子的眼睛,咋舌道:“呀,你的老板,怎么跟個被寵壞的孩子似的?長得這么好看,脾氣卻這么差。”
不甘地嘆口氣,伍沛霖目光如炬,顯然并未氣餒。他不疾不徐地打開那卷鞭炮,從涼亭里鋪展出去,一邊倒退一邊堅定地道:“……我一定會說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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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沛霖拜年兼叫陣的視頻僅在網上存在了23分鐘便被刪除了,洛城第一次感受到騰云迅如疾風的處速度,不禁失笑:“褚老板真是恨我入骨啊!嚴防死守的……也不怕逼得伍沛霖逆反。”
KSP也看到了視頻,拍戲的間隙湊過來問他:“為什么Brendan不愿意讓Lin跟你打呢?”
洛城撇撇嘴,隨意糊弄過去:“可能他嫌棄我是AO雙性,覺得我不值得打吧!”
看見翻譯軟件里轉譯的這句話,KSP的神情突然鄭重,抓住他的手誠懇道:“我不覺得你不值得。相反,你值得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Omega這個性別是上帝給你的天賦,而不是懲罰。你可以自由游走在Alpha和Omega之間,這是一種很美妙的體驗。”
擰眉望著手機里逐漸轉譯的中文,洛城忍不住想:Omega是什么狗屁天賦,哪個alpha想要這個天賦?他下意識推開KSP的手,臭著臉嘀咕道:“我可不想要這種‘美妙的體驗’!”
……倒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在懷月凨之前是怎么想的。
那天傍晚下工后,電影主演邀請他們去酒吧喝一杯。洛城終于不好再拒絕,只能跟著KSP他們來到一個拉丁酒吧,隨便點了一杯雞尾酒喝。
高大健壯的Alpha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更別提洛城和KSP還帥氣逼人。好幾個Omega盯著洛城后腦勺上的小辮子就湊了過來,說話之前先挑逗地勾一勾他的頭發,再嬌軟地貼上他結實的胳膊:“Hey handsome~”
洛城只能無奈地笑笑:“Sorry, my English is not very good。”
“Oh really?”這句話卻像打開了他們的開關似的,惹得這些omega更興奮了。他們拉著洛城去跳舞,略顯稀松的舞池里突然擠進這么五六個人,瞬間變得擁擠起來。洛城不自在地被他們牽著手轉了兩個圈,忍不住焦急地瞪向KSP,向他求助。這人卻從容一笑,端起他那杯酒走了過來:“Hey beauty, he hasn''t finished his drink yet。”
終于得以喘息,洛城拿起酒杯靠到舞池邊的吧臺上喝酒,KSP也擺脫Omega們跟了過來:“不想跳舞?”
酒吧里有些悶,洛城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酒,情緒終于放松些許:“……我不會跳。”
KSP露出爽朗笑容:“跳舞哪有不會的?來,我帶你跳。”
恰好他的酒也喝完了,KSP接過酒杯放到吧臺上,拽著他的手把人拖進了舞池。
優美而散漫的拉丁舞曲像醇厚的朗姆酒,逐漸撫慰了緊繃的情緒。KSP拉著他隨意地搖擺身體,不需要技巧,也不用練習,仿佛血液里自帶的韻律,借著音樂釋放出來。
洛城其實也會扭擺幾下,只是身處異鄉,在第一天的新鮮感過去之后,文化的差異隨著相處的深入而愈發明顯。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確確實實是來工作的——工作就意味著需要打起精神,而不能散漫自如地放松。
……操,怎么越來越像聞人律了。
不禁失笑,他垂著頭心不在焉地輕晃著,游離神情仿佛文藝電影中猜不透想法的男二號,惹得別人忍不住去探詢。KSP不禁又牽住他的手,引著他轉個圈。洛城毫無防備地旋轉了360°,一時間有些錯愕:干什么,把我當Omega了?
他大睜的眼眶將深棕色眼珠完整地暴露出來,KSP大笑著靠近一些,雙手落在他腰胯兩側,隨著音樂一起扭擺身體。洛城卻猛地住了腳,攥住他手腕將人推開:“你在干嘛?”他警覺地問。
“I’m dancing!”KSP卻不以為意,甚至拉起他的手,順勢又要轉圈。洛城卻定住不動,同時手里也隱隱用力,想要反制他。兩個Alpha暗暗角力一會兒,最終,KSP敗下陣來,順從地牽著他的手轉了個圈,妥協地朗笑:這樣好了吧?
被他這溫柔縱容的眼神注視著,洛城突然感覺極其不舒服,燙手地掙脫他的手指,急匆匆返回吧臺,又要了一杯酒。KSP站在人群之中,英俊的臉上,笑容漸漸隱去,表情略有些遺憾。但幾秒后,他還是跟了過去,笑瞇瞇地坐到了洛城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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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C第308期數字賽即將在邁阿密卡西亞體育中心開打。2月17日那天,奪冠的大熱門奧康納到達下榻的酒店。隨行的人帶了足足九個大行李箱,看來是要大張旗鼓地打扮一番,第二天參加賽前發布會。
“洛城和KSP正好在邁阿密,你說,他倆會去看發布會嗎?”初春的申城依舊天寒地凍的,陸庭風煮了杯熱咖啡窩在沙發上慢慢啜飲,另一只手則舉著手機刷新聞。
聞人律正給一沓文件簽字,聞言手里一頓,抬眼思索一會兒,道:“KSP也許會去,但洛城肯定是不會的。”
說起這倆人,陸庭風眼珠子一轉,扭頭瞅著他道:“他倆最近好像挺親密啊!我見KSP的Ins里發了好多洛城的照片。什么午睡的,NG的,在酒吧的……人家說,KSP現在的生活就是吃飯、睡覺、拍洛城。”
聞人律的臉色眼見著變臭了些,那雙鳳眼冷冷地垂著,聲音冷硬:“哦,那又如何?”
嘖!陸庭風心里鄙夷:你就裝吧!現在好些路人都開始磕他倆的CP了,我就不信你不著急!
不多時,賽前發布會的直播開始了。陸庭風將他辦公室的投影儀打開,把直播投在白墻上。吵吵雜雜的聲音鬧得聞人律沒法再安心辦公,干脆把筆一撂,跟他一起看——入場時有選手采訪,說不定有人會發表一些對洛城的看法,自己可得仔細盯住了。
果不其然,好些記者在發布會的場地入口處守候著,專門蹲守前來替朋友捧場的格斗選手,逮住他們采訪一些問題。這其中就有洛城的手下敗將安東尼奧:“誰會贏?不用想,當然是奧康納。骨頭老了,這條金腰帶他守不住了。如果不想受傷太重,還是老老實實地讓出來吧。”
記者又問:“據說,現在Chan就在邁阿密拍攝電影,你覺得他會到現場看比賽嗎?”
安東尼奧不屑地嗤笑:“他不敢來的。我們這里alpha太多了,他一個omega,需要擔心很多事情!”
這極富暗示性的話語讓記者忍不住瞪大眼,驚愕地與屏幕前的觀眾對視了一秒。聞人律的面色冷得幾乎結出冰霜:敢這么說是嗎?那就別怪我大作文章了!
話音剛落,遠處人群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KSP西裝革履地出現在這里。金棕短發的Alpha打扮得十足審視,面龐英俊、笑容和煦,跟好萊塢大明星沒什么差別。記者們頓時向他蜂擁而去,急切地問:“Kerwin!Kerwin!這次冠軍賽,你看好誰?”
KSP不疾不徐地在入口處站定,雙手插兜,溫柔的笑容讓記者們無不心曠神怡。他思考一下,用悅耳的聲音道:“我感覺奧康納會贏。他這一次的準備很充分,勢在必得。至于骨頭……他的離婚官司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狀態。而且他三十六了,體力方面比不過奧康納,暴擊的力度也會大大減弱。”
“你會過來觀賽嗎?”
“我在考慮。”KSP笑容可掬地望著記者:“我想找個伴兒一起看,可惜對方還沒答應。”
記者眼睛一亮,立刻問:“是目前在跟你一起拍戲的Chan嗎?”
KSP笑而不語。
記者仿佛受到了鼓勵,又問:“Kerwin,你對他的AO雙實有什么看法?”
“我覺得——”KSP垂眼思索著,神情很是認真:“這是一件私人的事情,既然它沒有影響到別人,那就不該被拉出來審判。Chan的比賽都是在公平競技的前提下進行的,大家應該關注他的技術本身,而不是用一些私事來打壓他。”
最后這句話就是旗幟鮮明地撐洛城、反對UFC的其他格斗選手了。記者們面面相覷著,突然有人將話筒遞上前,大聲問:“Kerwin!最近你與Chan交往密切,請問,他有沒有跟你透露他孩子的爸爸是誰呢?”
哇,問得這么直接!KSP睜大眼,無奈地輕笑了一下。隨即,他沉吟幾秒,眼珠一轉,俏皮地道:“我覺得,大家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畢竟,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再挖掘也沒有意義,你們應該放眼于未來——”
看著他臉上按捺著笑意的神情,投影前的聞人律不禁擰起眉,莫名感覺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記者問:“你打算參與Chan的未來嗎?”KSP咬唇笑著,半晌,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雖然他的第一個孩子不是我的,但我可以當他第二個孩子的爸爸~”
霎時間,舉座皆驚,眾人嘩然!
投影前的陸庭風被咖啡嗆得猛烈咳嗽,一邊艱難地控制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望向聞人律——這位慣來冷靜的Alpha此時面色鐵青,胸膛劇烈地一起一伏,隨即怒不可遏地朝秘書辦公室疾步走去:“唐姐,給我買一張去邁阿密的機票,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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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SP的這番話被粉絲翻譯成中文發到網上后,原本暗搓搓磕CP的路人們就像拿到官方許可證似的,瞬間蹦了起來,舉著視頻四處流竄:“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啦!KSP真的在追求洛城!天啊我太幸福了,K城是真的!”
“5555他們真的好般配!KSP身高192,洛城190,KSP比洛城大五歲,又溫柔又會照顧人,而且功成名就,強得可怕!只有這樣的Alpha才配得上我們洛城啊啊啊啊!”
“他好可愛哦,總是試圖在洛城的鏡頭中尋找存在感。拜年視頻里他在后面跳來跳去的小身影真是萌死我了。”
“我數了一下,2月以來,KSP在INS里足足發了二十多張洛城的照片,平均每天一張半……”
“別太愛了哥”
“別太愛了+1”
“可是洛城還沒回應耶?這一對能不能成啊?”
“是在害羞吧。他倆感情很好的,之前那次比賽,KSP還幫洛城備賽呢。”
“我知道!我看過視頻!嘖嘖嘖貼身肉搏……看得我鼻血都要出來了。”
“肉搏完了,KSP還會去安撫洛城,摟著肩膀摸摸小臉~啊!這就是美國人的熱情與直白嗎?”
“KSP可不是對所有人都熱情。你們去翻他幫別人備賽的視頻就知道了,待遇完全不一樣。他就只對洛城這么黏糊,一看就是早有好感。”
“那可不!其他人都長得三大五粗的,哪有我們洛城這么帥氣性感?”
“確實……看了他們,就明白KSP為什么偏愛洛城了。”
……
看著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洛城靠著床頭,忍不住頭疼地捂住了臉。
操……真的假的啊?他的腦子有些混亂。雖然來邁阿密之后,他確實感覺KSP有些熱情過度,但想著自己一個高大結實的alpha,應該不至于惹人覬覦吧?KSP大概率是擔心他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才……沒想到,這家伙居然真的動了心思?
當即給KSP發去一條信息: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他不禁深吸一口氣,扯起被子蓋住頭,心想:操,聞人律肯定也看到了。這家伙……可別沖動地殺過來啊!
第二天去片場,遠遠看見他,KSP便用力地揮舞胳膊,爽朗笑容仿佛一只開心的大金毛。洛城無奈地抿抿唇,腳步急躁地走過去,說話之前先踹他一腳,不留情面地道:“你昨天跟那些記者瞎說什么呢!”
KSP笑嘻嘻地任他踢踹,只不過眼神中隱約透著一絲不確定的忐忑。此時劇組的人還在布置場景,沒人注意他倆。KSP四下環顧一圈,隨即低頭望向洛城,脫了手套將他撐在天臺樓梯的轉角處,誠懇地道:“Chan,我是心情是認真的——我對你有真實的感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什么玩意兒,這人動真格的啊!
洛城不禁頭疼欲裂,一臉痛苦:“Kerwin,你……你喜歡我什么啊?我長得這么人高馬大的,既不溫柔又不可愛,有什么樂趣呢?你是想羞辱我嗎?”
“你怎么會這樣想呢?”生怕自己的感情沒有表達到位,KSP緊張地換個姿勢,立正站好:“我之前就很喜歡你,但那時是作為朋友的欣賞。知道你是omega之后,我一開始很震驚,但緊接著,我又感覺很高興!因為你正是我想要找的伴侶,美麗,開朗,富有生活情趣!而且我們還有共同的喜好,格斗,喝酒……不是嗎?我們在一起肯定會很自在、很開心的!”
“你打住……打住!”忙不迭止住他的話頭,洛城頭疼地撇開臉,無語道:“我是AO雙性沒錯,但我不是純粹的Omega!你是不是忽略了這一點?……過去的三十幾年里,我一直是跟omega談戀愛的,你覺得我現在能馬上調轉性向,轉而接受Alpha嗎?”
“可你……”KSP下意識望向他的肚子:“你不是生過孩子了嗎?”
這話觸及洛城的逆鱗,他猛地變了臉色,抬頭怒瞪著KSP道:“那是一場誤會!是陰差陽錯下的偶然,并不意味著我的性向!”
發覺自己好像弄錯了什么,KSP的眼簾失落地垂下去,腦袋低垂,宛如一只犯錯的金毛大狗:“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sorry,是我誤會了。”
看著他失落的神情,洛城煩悶不已,卻沒有心疼的感覺,只無奈地一揮手,繞開他朝外走去:“現在知道了,收起你的心思吧!”
KSP蔫蔫地跟在他身后,回到了片場。
接下來的時間里,KSP都有些悶悶不樂的。其他演員跟他打鬧,他也只是強顏歡笑,臉一垂便恢復了失落神情。其他人察覺到他與洛城之間微妙的氣氛,都不禁投來關切的目光。有些人還去安慰KSP,輕聲說些悄悄話,不時又無奈地笑笑,遠遠瞥過來一眼。
被他們這些莫名其妙的反應搞得心煩意亂,洛城下午跟武師排練著武打動作,一不留神,被拋來的椅子正正打在了右手小臂上!他“啊”的一聲慘叫,頓時失去平衡,抱著手臂跌倒在地。
“Oh my god!Are you ok?”眾人驚叫著圍上來,洛城面色慘白地蜷縮著身體,左手扶著小臂,話都說不利索了:“好像……好像砸到骨頭了。”
KSP和華人場務也飛奔上前,緊張地查看他的情況:“很痛嗎?要不去醫院拍個X光片吧!骨折的話就麻煩了。”
眾人嘰嘰喳喳地叫了救護車,KSP則將他扶起來,攬著肩膀朝休息的帳篷走去:“先過去坐一坐,我幫你倒杯水,等會兒咱們就去醫院拍片。”
洛城面色青白地齜牙咧嘴著,手臂的疼痛一陣陣傳過來,仿佛有一副收緊的夾板,在不斷擠壓著患處。他忍不住擔心:萬一真骨折了怎么辦?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傷少不得要休息三四個月的……伍沛霖再有心跟自己打,騰云也不會讓他等這么久!
不禁咬住唇,他面色痛苦地垂下頭,懊惱地想:操……早知道就待在申城,不來拍這個鬼戲了!動作片本來就容易受傷,自己應該想到的。非要賭氣,非要任性……
正懊悔著,身旁的KSP卻突然停下腳步,低呼一聲:“……Seth?”
洛城茫然地抬起頭,望向前方——只見一個俊美清貴的東方Alpha站在十米之外,身著白色薄風衣,五官標致而清雋。這大半個月來看慣了白人面孔的洛城不禁眼前一亮,同時心頭也重重一跳,血液飛快奔騰,體溫迅速竄升。他下意識推開KSP,垂下胳膊朝對方走去,用一種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欣喜語氣道:“你……你怎么來啦?”
來人正是剛剛才下飛機的聞人律。
第103章 你怎么來了? 經歷了十七個小時的飛行……
經歷了十七個小時的飛行, 聞人律已經極度疲憊。但看見洛城扶著胳膊的動作,他的精神立即繃緊,扔下行李包, 走上前著急地查看。見上頭一個淡紅的痕跡開始慢慢顯現, 聞人律忍不住剜了一眼后頭陰魂不散的KSP,擰眉道:“這是怎么回事,拍戲打到的么?”
“排練的時候有點走神,就撞到了。”小心翼翼地抽回手, 那股痛楚又一次順著胳膊傳來, 洛城不禁齜牙咧嘴,額角滲出了冷汗。看見他頭上的汗珠,聞人律心里更加憤懣——他不滿地望向KSP,問:“最近的私人醫院在哪兒?”
“已經叫了救護車!”KSP趕忙解釋, “過一會兒應該就到了。”說著,他走上前,好心地把行李撿起來遞給聞人律:“Seth, 你怎么來了,來探班嗎?”
“……來看奧康納的冠軍挑戰賽。”不知是不是臨時胡謅的, 聞人律說這話時略視線有些漂移, 并不與他對視。KSP倒是高興,邀請道:“好啊,我們可以一起去看!”說著又望向洛城:“Chan,跟我們一起去吧!現在你有兩個保鏢,沒人敢對你指指點點。”
洛城聽得一知半解, 敷衍地扯扯嘴角,一轉頭望向聞人律:“你是過來看比賽的啊?”
聞人律被問得語塞一秒,也不好說自己是來擊退情敵的, 只能順水推舟道:“……看比賽,順便來看看你,再找Dana聊一聊,看你的比賽安排有沒有進展。”
“哦。”原來不是特意過來找我的啊!洛城不大高興,又把受傷的胳膊扶了起來,撇個嘴,旁人不懂的還以為他是胳膊疼呢。
瞥見這個動作,聞人律果然又緊張起來,眼中半是擔憂半是埋怨。一會兒救護車到了,他扶著洛城坐上去,五指在他手腕上攥得死緊。KSP也想跟進來,被他禮貌而堅定地拒絕了:“我陪他過去就行,你去忙吧!不是還要拍戲么?”
KSP寂寞地被他倆丟在片場門口,滿臉茫然:Seth為何如此冷漠,難道是擔心我的告白影響洛城的商業價值嗎?
一聲嘆息,他想:其實,炒CP也能賺錢的嘛……聳聳肩,轉身回了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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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拍過X光片后,醫生說:“沒什么大事,骨頭好好的,沒有斷也沒有裂,只是肌肉受傷而已,靜養幾天就好了。”
洛城和聞人律皆是長吁一口氣,放下心來:“嚇死我,我還以為手斷了呢!”說著,洛城反手摸出手機,給KSP發信息:骨頭沒事,只是肌肉受傷,醫生說需要休息幾天。你幫我跟導演說一下,看他怎么安排我的戲份。
給KSP發完,他又把同樣的話給助導演和劇組群發了一份,三處留痕。聞人律在一旁靜靜注視著他,心里突然有一絲感慨:本以為他不帶助過來會手忙腳亂,沒想到……兩星期過去,他已經能自己處一切了。
并排走出醫院,外面天空泛起層層疊疊的紅色晚霞,天色將夜。洛城的心情好像不錯,那雙眼眸活泛地映著五彩的天光,隱隱雀躍地睨著聞人律:“你準備住哪個酒店?”
“就住你那個吧。”東亞面孔與白色風衣的搭配堪稱絕妙,聞人律身姿筆挺地站在暮色里,活脫脫就是童話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俊美脫俗,貴氣逼人。
洛城心里不禁生出幾分得意:……也是,白雪公主的老爸就該是白馬王子嘛,再合適不過了!他莫名笑起來,轉身走到街邊攔了輛TEXI,一回眸,顧盼神飛:“走,上車!”
望著他亮晶晶的雙眼,聞人律也不由露出笑容,勾著唇跟上去:“……好啊。”
反客為主的感覺十分稀奇。以往出國,洛城才是跟在他身后的那個,現在角色調轉,聞人律成了小跟班,他倒也甘之如飴。
面帶微笑地看著洛城給自己挑選房間、辦入住。這家伙完全沒了在片場時受傷病痛的模樣,整個人像一匹昂揚自得的馬駒,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面:“過來!電梯在這邊。”
“好。”由著他過導游癮,聞人律跟在身后走進觀光電梯,透過玻璃四下里打量一番:“這酒店不錯,你選的?”
“哦,不是,KSP幫我選的。”洛城說著,把房卡遞給他:“拿好了。你的房間跟我同一層,不過隔了幾個房號,不在隔壁。”
“……沒事。”想到這兩個星期以來,KSP肯定對他諸多照顧,聞人律咬咬唇,計較的瞇起了眼眸。
走到套間門口,打開門走進去,洛城饒有興致地跟著他一起走了進來,這兒看看、那里瞧瞧:“跟我那間房差不多嘛,布局都是一樣的。”
“是嗎?”聞人律心不在焉地問著,蠢蠢欲動的心情已經到達頂峰。他放下行李,取出毛巾到衛生間里隨意洗了個臉,走出來時,皮膚已經恢復光潔透亮:“那我去你房間看看。”
“啊?”洛城突然忸怩起來:“我房間有什么好看的?”
“敏姨讓我拿幾件衣服給你。”從行李包中拿出幾件衣服,聞人律卻沒遞過去,堅定地摟在懷里,一副鐵了心要跟他到房間參觀的樣子。無法,洛城只得撇撇嘴,磨磨蹭蹭地往房間走:“我又不出去逛,每天酒店片場兩邊跑,衣服多點兒少點兒沒差別……”
打開房門,房間里干凈整潔——看來酒店保潔已經來過了。
不自在地走進去,坐到床邊,右手太痛不敢往后靠,洛城只好用左手支著身體,歪頭看著他。俊美優雅的alpha隨意地環顧一周,目光隨即鎖定目標,走向衣柜,把那幾件衣服一套一套掛好。接著,他手腕一翻,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瓶藥酒,拎起一旁的凳子走到他面前,挑眉道:“把褲腿捋起來。”
洛城倏地坐直了腰:“干什么?”
聞人律擰開藥酒的瓶蓋,睨他一眼:“你的腿不是很多淤青么?幫你揉一揉。”
說著,他伸手揪住褲腿把洛城的腿抬起來,放到自己大腿上。洛城心里一驚,象征性地掙扎一下,但聞人律攥著他的腳踝,沒能掙脫。這人又手速飛快,眨眼間襪子沒了,褲腿也捋了上去,露出脛骨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
洛城忽然有些心虛:“拍動作片嘛,受點兒小傷難免的……哎不是,我也沒跟你說啊,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傷的?”
這時,聞人律已經將藥酒倒在掌心搓得溫熱,朝患處揉了過去:“KSP發了二十多張你的照片,我想不知道都難。”
聞言,洛城諱莫如深地一嘬嘴唇,眼珠子滴溜溜轉兩圈,不說話了:是吃醋嗎?他心想。笑意止不住地漫上來,挑撥緊繃的嘴角。洛城努力控制著,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是嗎?我不知道哎。”
他嘴上說著不知,但腳丫子忍不住像狗尾巴那樣亂翹,不斷碰到聞人律的手肘。洛城好想壞心眼地蹭蹭他,但又怕把人撩失控了,給自己弄床上去。于是只得艱難地忍下來,語無倫次地東拉西扯:“你——你怎么找到我們片場的,是不是來之前跟KSP問了地址?”
聞人律又睨他一眼:“看照片里的背景建筑推斷出來的。”
洛城差點兒噴笑出聲:“……你是偵探嗎?還懂得看地標啊!”
這回聞人律沒再答話,只心里暗自嘀咕:孩子媽都要被人撬了,能不變偵探嗎?
想著,手里不由多用了一分力,搓揉那兩條傷痕累累的結實小腿。一會兒腿搓完了,他又伸手問洛城討要胳膊:“手過來,幫你揉揉今天的傷。”
“哦。”東方alpha沉靜的眼眸像一汪幽深的潭水,美麗又懾人。洛城卻看得分外舒坦,甚至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異國他鄉之中終于出現一抹熟悉的顏色,他失神地抿著嘴角,突然感覺心曠神怡。
人家說,外國這地兒只有來的第一天覺得好,往后就待不住了。洛城一開始不以為然,可兩個星期待下來,他才慢慢體會到前人的深意。
以往出國比賽,隨行的醫療團隊、邊角團隊一大堆人,訓練吃飯時時有人陪著,根本沒有身在異鄉的實感。這次自己獨自過來拍戲,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也不通,每天片場酒店兩點一線,都沒個人聊天,心中早已孤寂到了極點。所以今天聞人律突然出現在眼前,洛城是心里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火熱掌心貼上疼痛的右手小臂,由輕到重慢慢按揉。一開始疼得厲害,但揉著揉著,那些痛楚逐漸散開,慢慢變得遲鈍而舒緩。洛城注視著聞人律專注的眼眸,忍不住抬起手指,撓撓他近在咫尺的小臂,問:“你在這里待幾天呀?”
被他撓得渾身一顫,聞人律忍不住抬眼盯著他,沉默兩秒才答:“……兩三天吧。”
“怎么不把月凨帶過來?”洛城又問。
“來得太急,就不帶了。”在飛機上,聞人律也曾懊惱:帶月凨來肯定事半功倍……嘖,自己應該緩幾個鐘頭的。不過現在看來……瞥一眼洛城神采奕奕的面龐,他低下頭,嘴邊露出笑容:看來不用勞煩月凨了。
將他的胳膊搓得熱乎乎的,聞人律蓋好藥酒,準備拿回房放好。視線不經意間一瞥,卻見洛城枕頭旁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
他好奇地擰起眉,正要湊過去看,卻被洛城發覺了。這人靈活得如同金絲猴似的,猛地撲過去,眨眼間便把書塞到了枕頭下面:“這是……是我在這邊買的小黃書,睡前看的!”
小黃書?!聞人律不禁錯愕地頓住,面色不大好看:“你看這個干嘛?”
洛城擺出一張直氣壯的臉:“老子一個成年的Alpha,看這個不是很正常嘛!”
無法反駁,聞人律沉悶地縮回手,咬咬牙,拿起藥酒回房間:“……你換個衣服,咱們出去吃飯。”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洛城長吁一口氣,后背嚇出了一層冷汗:“操,差點兒就被發現了!”
摸出那本相冊,看看里頭聞人律稚嫩的臉龐,他想到自己剛才說的……“小黃書”?忍不住扯起被子崩潰地蒙住頭,丟臉地嗚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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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兩人去Hakkasan餐廳吃了頓中餐。
終于擺脫那些無窮無盡的炸雞塊、披薩、漢堡,洛城狼吞虎咽的,把自己給吃了個肚兒圓:“我真是受夠西餐了!雖然主演很大方,經常請我們去他的房車吃大廚特制美食,但那些美食也多是意大利面、煎牛排之類的,吃兩次就膩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中餐……”
“KSP沒請你開小灶嗎?”聞人律不動聲色地打探著情敵的動向。
“沒有啊,我很少跟他吃飯,一般下工就回酒店了。”說著,洛城突然頓住,悻悻地抬起眼望向他:“……你看到那個新聞了是不是?”
聞人律面無表情地一挑眉,輕哼一聲:“唔。”
吃醋了……是吃醋了吧?想著,洛城放下筷子直起腰,輕咳一聲,正色道:“那家伙滿嘴跑火車的,你別信他說話。他就順著記者的問題開個玩笑,糊弄一下罷了,沒有那個意思。”
是嗎?聞人律根本不信。但洛城肯跟他解釋,這也算是一種表態……他心里到底是舒服了些,轉而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微妙,一邊是UFC選手的抵制,一邊是LGBT和Omega的支持。雖然炒CP是一條輕松的路,但跟一個alpha捆綁,終究無益于你的事業。所以還是別跟KSP走太近的好。”
不能跟他捆綁,但是能跟你捆綁,是嗎?洛城暗暗腹誹著,嘴里倒是應了一句:“……我知道。”
“他是不是還邀請你明天去看比賽?”
“昂,邀請了,不過我沒答應。”
“是不想跟他去,還是你本來就不想去?”
洛城手里的筷子又是一頓,隨即心不在焉地在碗里戳戳:“有點兒想去……但那些人不是抵制我嘛?我過去干嘛,受他們白眼啊?”
將新上來的蝦餃推過去給他,聞人律道:“現在是有些難,但咱們也不能后退。目前輿論已經沒有一開始那么激烈,你也可以適當地露一下面了。這不止是出于曝光度的考慮,更是表達一種態度——你要讓大家知道,你不打算退出金腰帶的爭奪,這樣才更有利于比賽的安排和推進。”
“那……”撇撇嘴,洛城不確定地抬眼望向他:“你跟我一起去嘛?”
聞人律一怔,隨即露出個所應當的短促笑容:“我當然跟你去啊!這個還用確認嗎。”
被他罕見的笑容晃得眼前一花,洛城呆著臉,一時間都忘了憂慮明天的處境:這個人……難怪平常都不笑啊!這要是天天笑,那還了得?我豈不是要多很多個情敵!?
他后怕地這樣慶幸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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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九點,洛城穿上聞人律替他拿來的休閑服,右手臂纏著繃帶出現在卡西亞體育中心的大門口。KSP聽聞他們要來,很貼心地等在入口處:“多一個人就多一分保障。我好歹是UFC名人堂成員,那些人想鬧事,也得給我一分薄面。”
雖然這人是強勁的情敵,但他說得也有點兒道,聞人律便勉為其難地讓他擠了進來。
此時比賽已經開始了,場內正進行到主賽第一場。大部分觀眾已經落座,但貴賓席還空著許多座位——重量級的觀眾們尚未入場。KSP與洛城并排著走上入口前的紅毯,一邊朝記者們招手微笑,一邊往前走。攝影師們看見洛城出現在這里,齊刷刷地將鏡頭對準這個消失了一個多月的東亞格斗選手,“咔嚓”聲不絕于耳。
……聞人律被KSP擠到身后,不禁沉下臉,一時間有些郁悶。
這時,有好事的記者伸長了話筒,在護欄外大叫著采訪洛城:“Chan!你今天跟KSP一起出現在這里,是答應他的求愛了嗎?”
洛城聽不懂,下意識回頭尋找聞人律。俊美的東亞alpha立即走上前,將那兩人都擋在身后:“不好意思,他是跟我來的,我是他老板。”
記者被他冰冷的眼神一刺,立即收回話筒,悻悻地噤了聲。
有聞人律打頭,三人暢通無阻地走進門里,再無記者敢騷擾。穿過大廳,沿著貴賓入場通道走過去,內場的驚呼聲越來越明顯,比賽近在眼前。望著通道盡頭愈發刺眼的光,洛城有些恍惚——明明十二月底才打過比賽,這會兒他卻像暌違了一整年似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走出通道、跨步進入內場的那一刻,看著周圍山呼的觀眾,洛城從心口長呼出一口氣,不知為何感到酸澀。正呆呆四望著,聞人律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往前走。”他這才回過神,跟著他們的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安東尼奧就是這時候撞過來的。
他帶著自己的團隊正趕往場外,不知去干什么。可見了他,這個西班牙的斗士仿佛鯊魚嗅到血腥,眼睛一亮,直直地撞了過來:“Hey Chan!What are you doing here?Trying to flirt with alpha?”
在邁阿密待了大半個月,洛城的英文水平有所進步,稍稍一猜便知道這個混賬在說什么。他心中隱怒、面色陰沉,但還來不及還擊,聞人律和KSP便眼疾手快地把他擋在了后面。見狀,安東尼奧又是一陣夸張的大笑:“Oh god!Two strong handsome guards!Let me guess,you have already suck for them, haven''t you?”
說著,他做了一個曖昧的動作,手中抓著一個虛空的物體往嘴里塞。四周的觀眾見了,無不大聲哄笑起來,那聲音仿佛一根根針,直直射入洛城的耳膜里。
那瞬間,洛城只感覺一股熱血上沖,咬牙怒罵一句:“老子祖宗十八代的……”攥緊左拳就要上前揍他。聞人律趕忙攬住他的腰,急切地道:“別沖動!在公眾場合起沖突是要被拘捕的!”
但安東尼奧要的就是他的憤怒。這個西班牙Alpha不但沒有后退,反而挑釁地撞上來,伸長手企圖揪住他的衣領,同時嘴里不斷地罵罵咧咧。兩撥人躁動地拉扯著、推搡著,水瓶亂飛,騷動的聲音幾乎吸引了小半個場館的視線。
突然,在洛城一拳揮空之后,安東尼奧擠開KSP沖過來,一記左直拳直直揮出。洛城右手受傷,無法招架,聞人律阻攔不及,只能將人推到身后——那記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他額際!發出了一聲可怖的悶響。
第104章 我陪你去見媽媽! 眼睜睜地看著聞人律……
眼睜睜地看著聞人律失去平衡, 倒在自己懷里,洛城心頭一股邪火猛然竄騰,不禁一聲怒罵:“——我操你大爺!”伸手就要揪住安東尼奧的衣領。聞人律卻昏昏沉沉地拽住他, 手指把他的衣服揪得死緊, 氣息不穩道:“打911……別跟他們糾纏,call 911!”
后半句是朝KSP喊的,估計也明白這時候不能指望洛城。
額上被打到的地方迸開一條傷口,鮮紅血液嘩啦啦地淌下來, 像水龍頭開了閘, 瞬間淹沒了聞人律的右眼。對面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他的傷勢,立即察覺不對,奮力地把安東尼奧往身后拉。洛城也顧不上再跟他們拉扯,趕忙脫下外套摁到聞人律的額頭上:“臥槽!你的傷口好多血……安東尼奧你別跑!”
見勢不對, 安東尼奧悻悻地收了拳頭,轉身就想走。KSP飛快地收起手機,一把將他的脖子勒住, 微笑著制住他:“Easy,easy!Don''t be in such a hurry, you need to spend more time here~”
這時, 場館安保也趕到了。洛城單膝跪在地上,一手將聞人律攬在懷里,一手用外套摁著他的傷口,焦急地喊:“醫療組呢?!叫醫療組過來!這里有傷員!”
聞人律此時清醒了些,抬手安撫地拍拍他手背, 沙聲道:“我沒事……你盯著安東尼奧,別讓他跑了。”
“你與其操心他,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洛城氣急敗壞地低下頭罵他, 臉上著急的表情不似作偽,眼睛幾乎噴出了火。聞人律躺在他臂彎里,倒是笑了出來:原來,這家伙對自己還是有幾分情意的啊。
……
十分鐘后,醫療組用醫用膠幫他的傷口做了臨時處,警察也趕到現場,將安東尼奧拘留了起來。洛城著急帶聞人律去醫院做專業的包扎,可這些美國police居然不讓他們走,要他們一起去警局做筆錄!洛城差點兒就破口大罵了。幸虧KSP好言安撫,他才不甘不愿地忍下來,跟聞人律一起上了警車。
在警局里做筆錄時,洛城那個義憤填膺,那個怒不可遏,恨不得將安東尼奧的所作所為夸張十倍!聞人律在一旁無奈地瞥著他,嘴角帶笑,不疾不徐地替他翻譯,順便再還原一下:
“雙方都有挑釁、拉扯,但確實是安東尼奧先動的手。他們的人完好無損,我卻成了這樣——現場有很多觀眾拍了視頻。你們去tiktok上隨便一搜,各種角度各種機位,應有盡有。”
警察將信將疑地點開手機——果不其然,安東尼奧和洛城在比賽現場激烈沖突的新聞已然霸占了體育頭條。默默地錄下幾個清晰的視頻作為證據,警察也不再為難,將口供打印出來讓他們簽個字,就擺擺手放人走了。
“安東尼奧被拘留了嗎?”洛城還不依不饒地回頭看。
“拘留了,你放心——”聞人律拽住他的手掌往外走,衣服上的血跡已經干涸,“我會讓他后悔這次挑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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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縫合傷口時,醫生檢查了聞人律的情況,說有點兒輕微腦震蕩,需要休息一至兩周,不能劇烈運動:“還好打的是額頭。額骨比較硬,不容易打壞。要是打在其他地方,你可能當場就得暈了。”
罵罵咧咧地回到酒店,洛城沒有回房,而是直接跟著聞人律去了他房間,氣鼓鼓地扭來熱毛巾幫他擦拭臉上的血跡:“血流了這么多……得有400毫升吧?!你頭暈不暈啊,要不要買點兒補血口服液給你喝?”
聞人律閉著眼,乖乖享受著心上人的服務,心里那個愜意:“沒事,不暈。”
不對,還是有點兒暈的——洛城的右手扶在他臉側,五指溫熱而干燥。另一只手則攥著毛巾在他臉上小心翼翼地擦拭,那親密的感覺別提多舒服了。他闔著眼簾,腦袋有些暈乎乎的,飄飄欲仙。
可惜洛城并無他這樣的心境,還在忿忿不平:“你跟陸庭風交待沒有?新聞發起來啊!輿論再往上抬一抬!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他們!”
“最重要的不是治他們,而是要凸顯你——”這時,聞人律幽幽地睜開眼,目沉如水:“是要凸顯你的斗志不遜于他們,凸顯你對賽場的渴望比他們更強烈,這樣才能迫使粉絲們向他們施壓。現在,至少伍沛霖是很想跟你打的,可惜騰云不愿意,Dana也不舍得多讓一分利。咱們要讓大家知道,這場比賽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好好好!”煩躁地在他嘴角處狠擦幾下,打斷他的話,洛城板著個臉,顯然對他的喋喋不休極為不滿意:“你不用跟我說,老實閉嘴!這兒還有血沒擦干凈呢!”
低下頭湊近些,對著那塊細小的血跡仔細擦拭,兩人的臉此時只距離十來厘米,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謹慎的呼吸。洛城眉頭緊鎖,憤懣地看著他細如凝脂的皮膚,以及那皮膚上礙眼的傷口和縫線,忍不住低聲咒罵:“操!給老子這么漂亮的一張臉給干毀容了,這個安東尼奧真是罪不可赦……”
這么漂亮的一張臉?
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容貌的評價,聞人律錯愕地睜大眼,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別扭甜蜜感。也許沒有Alpha愿意被“漂亮”一詞形容,但如果說出這個詞的是心上人……唔,那就勉強接受吧。
一會兒幫他把臉上的血跡擦干凈,洛城又拿出醫院開的藥膏,擰開蓋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認真臉龐、他緊蹙的眉和微微抿緊的雙唇,聞人律心中蠢蠢欲動,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正想問:“洛城……”今晚,你要不要留在我這里?
洛城卻把手一抽,蓋好藥膏起身走向酒柜:“我幫你把藥放在這里,你明早起來記得擦。”
“你……”聞人律匆忙站起身,正要挽留,這人已經拿起那件帶血的外套,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我回去洗個澡,順便點個夜宵。你先別睡啊——待會兒吃了東西再睡!”
“……好。”失落地應一聲,聞人律看著大敞的房門,良久,不禁脫力地嘆口氣,暈眩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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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昏睡了足足九個鐘,醒來后聞人律第一時間摸出手機看新聞:奧康納挑戰成功,從骨頭手里奪過了金腰帶。
……意料之中。
這條新聞本來可以占據體育頭版,但在登峰的運作下,安東尼奧跟洛城打架被拘留的新聞大搖大擺地搶占了奧康納的頭條。
不多時,洛城也起床了,拿了早餐和藥膏過來照顧他。聞人律愜意地享受著他的擦藥服務,還記得邀功呢,舉著手機給他看新聞:“陸庭風幫我請了美國的律師,現在安東尼奧面臨刑事指控和一萬多美金的罰款,咱們還把奧康納的頭條給搶了……”
“是是是,搶了頭條——但這代價也太大了!”額頭被拳擊的地方已經顯露出青黑,圍繞在傷口周圍,乍一看相當可怖。洛城心疼極了,擦藥的手都不敢用力,嘴里忍不住又將安東尼奧咒罵了一遍。
“那不然能怎樣呢?你跟他都是登記在冊的格斗選手,你們要是動手,在法律上等同于持械傷人。你倆互毆沒有任何益處,大概率是以和解收場,你的手還可能進一步受傷。但他打我就不一樣了——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只要我咬死不和解,他就得老老實實地蹲兩年大牢。”
……兩年啊!洛城被這個年限狠狠地震驚到了,擦藥的手也停了下來,驚愕地看向他:“居然要蹲這么久!”
“是的。”聞人律游刃有余地一挑眉,面色從容。
這樣看,好像是挺劃算的哈……悻悻地想著,他望向聞人律蓬松的頭發,差點兒就想湊過去用力親一下——真是辛苦你了!
一會兒擦好了藥,兩人坐下來開始吃早餐。洛城上網翻閱著網友們對此事的看法,冷不丁的,他看見KSP轉發了一個陌生賬號的視頻,視頻的預覽圖好像是伍沛霖的對鏡自拍?
奇怪地點進去,伍沛霖穿著一件深藍色毛衣,好像是在自家穿衣鏡前,鄭重其事地道:“我請求Dana,以及我的公司騰云,盡快促成我跟洛城的比賽!不要再刪除我的視頻了,也不要再封禁我新注冊的小號。我家里有很多親戚,你封禁一個,我注冊一個。在達成目的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洛城不禁欽佩地、嘆為觀止地睜大了眼。
“你說……這場比賽要是真成行了,咱們要不要給伍沛霖補償點兒出場費啊?”他把手機遞到聞人律面前。聞人律也看得雙眼微瞪,隨即,洛城見他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一邊嚼一邊道:“我得趁著Dana還沒走,趕緊去拜訪一下他!”
“啊?”這人動作飛快,眨眼間吃完了站起身,走到柜子前翻出一件休閑外套穿上,又轉頭扎進衛生間抓發泥。洛城有點生氣:“你腦袋還沒好呢,醫生說要靜養!”
聞人律很快打好了走出來,從醫院給的藥品之中找出個醫用繃帶貼,端端正正地貼到傷口上。俊美清貴的臉上頂著個補丁,別說,還真有幾分美人戰損的遺憾感。
他寬慰洛城:“沒事,我不會劇烈運動,就跟Dana聊聊天而已。”說著就要往外走。洛城急了:“不是……我跟你一起去!”趕忙加快吃飯速度,著急忙慌地想跟上去。這人卻一把將他摁住,從容道:“你待在酒店休息。去見Dana的話,我一個人足夠了。”
望著他清亮而篤定的眼眸,洛城莫名感覺無法反駁,坐在沙發上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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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地躺在他房間里,洛城趴在他床上,百無聊賴地刷網頁。這家伙受了傷,工作倒一點兒沒落下,網上那些媒體號、水軍按部就班地運作著,將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了被同行針對的美強慘。
伍沛霖的視頻則又一次被刪光了,新注冊的小號也無影無蹤。騰云官方甚至說,那是AI生成的假視頻,并警告登峰不要用這種低劣的手段綁架格斗選手的意志。洛城不禁鄙夷:綁架選手意志的不知道是誰呢!賊喊捉賊,你們也真好意思~
好在很多人將伍沛霖的視頻存了下來,騰云刪一次,他們就發一次,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不禁想象一番褚云爭氣急敗壞的樣子,洛城大笑著在床上打幾個滾,一不留神滾進被窩里,被床單上那淡淡的蘭花香氣淹沒了。
……都快下午兩點了,這人怎么還沒回來。
忍不住拉起被子,蒙到臉上,洛城不禁想到了慶功宴時那個酒醉的夜晚,聞人律的吻不斷落在自己唇邊時的感受。這個人好像不會那種若即若離的輕吻,他的每一個吻都是迫切而深沉的,好像要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肉。洛城談過那么多任Omega女朋友,她們雖然對自己的身體頗為滿意,但從未像他這樣急切地渴求過……不禁深吸一口氣,洛城焦灼地翻個身,感覺自己又有些發熱了。
欲罷不能之間,他猛然想起張主任的話:激素波動與心情和愛欲正相關。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來,他立刻翻身起床,忙不迭爬下去,坐到沙發上,一張俊臉已是透紅:操……操!差點兒又著了道了。面對這家伙真是由不得半點松懈,一不小心就淪陷下去……
聞人律就是這時候回來的。
見洛城還坐在自己房里,他顯然有些驚訝,立在門邊道:“你……你一直沒離開嗎?”
洛城歪著身子躺在沙發上,沒好氣地斜眼瞪他,也不知在遷怒什么:“我離開干嘛,等著你回來吃飯呢!餓死我了!”
聞人律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但想到這人一直留在自己房間,便也甘之如飴了:“……走吧,我們去吃飯,順便跟你說說Dana那邊的打算。”
這次他挑了個西班牙餐廳,給洛城點了一份海鮮燴飯,又點了幾個經典的西班牙菜。進門前,聞人律將額上的繃帶貼撕了下來,又把頭發撥亂了,分出一些劉海掩住傷處,看上去多了幾分不羈。洛城一邊打量他一邊吃飯,總感覺胃口大開,不知不覺就把桌上的飯菜干掉了一半。
“Dana現在很心動……他很想促成你跟伍沛霖的比賽,但騰云那邊一直死咬著沒松口。我勸他加大砝碼,用PPV分成來勸服褚云爭。他還在猶豫,估計要過一陣子才能想通。”聞人律說著,慢條斯地用刀叉分了一些沙拉到自己碗里。
“哦。”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洛城慣來不關心,他只想知道事情最后的結果:“消息泄露那事兒,查到什么線索沒有?”
聞人律手中的叉子一頓,搖搖頭:“褚云爭很謹慎,沒有留下什么明顯的痕跡……”不過,今天去Dana那里時,他一個秘書的眼神倒是鬼鬼祟祟的,不敢與自己對視。想到秘書有可能接觸到的信息,以及他們不算太高的薪水,聞人律瞇起眼,心中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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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安東尼奧方面開始請求和解,希望他不要起訴。聞人律不為所動,只吩咐律師:“釣著他,先別答應,但也別說得太死,看看他們有多大誠意。”
洛城依舊窩在他房間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趴著,挑著眼簾望他:“你打算釣到什么程度啊?”
“……釣到他答應錄視頻給你公開道歉為止。”回眸望過來,聞人律眼神堅定,像一支箭直直射到洛城心里。洛城感覺自己全身都開始發熱,忍不住翻個身蜷成一團,背對著他:“那,那你準備在這里待幾天啊,是不是把這事兒處好之后再走?”
提到這個問題,聞人律身形一頓,好似有些不舍:“我打算明天就回。這個官司有律師處,我不需要在場,該辦的事也辦好了……”
“辦好了?!”洛城一聽,不禁詫異地翻過身瞪住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調道:“——你不去跟你媽媽見一面嗎?”
沒料到他居然會提起自己媽媽,聞人律錯愕地怔在當場,足足愣了五六秒,才遲疑地道:“我——我沒有打算——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媽媽住在附近?”
洛城立即心虛地撇開眼,含糊道:“你家密碼不是0525嘛,我問了一嘴敏姨,她說是你媽媽的生日,還說,你媽媽住在邁阿密……這都到家門口了,你也不去拜訪一下啊?”
……家?遲疑的神情中露出一絲嘲弄與苦澀,聞人律垂下眼,掩飾地盯住地毯上的花紋,艱澀道:“她早就有新家了。我的拜訪沒有意義,只是一次不合時宜的打擾而已。”
頓時沒了話,洛城默默地望著他,半晌,突然坐起來,傾身湊到他面前,認真地道:“再怎么成立了新家庭,她也是你媽媽啊!你就不想看看她現在什么樣子,她過得怎么樣,身體好不好?”
聞人律逃避地躲開他,心情復雜地望向別處,但那雙低垂的眼眸中明明閃動著光,顯然也是心動的。洛城注視著他掙扎的側臉,悄聲地又問:“……你上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上一次……?聞人律的記憶回到了十年前:“我在德國留學時,跟隨導師來美國做一個交流項目,經過邁阿密,跟她見過一面。”
“那都七、八年了吧!”洛城驚愕地大叫出聲:“這幾年我來美國比賽這么多次,你都沒去找她啊!”
“不順路……”聞人律還在給自己的逃避找借口。洛城用力抿一抿唇,突然又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大聲道:“我陪你去吧!……你媽媽那里!我陪你一起去。這都近在咫尺了,不見一面實在不像話,等你回了國,肯定也會后悔的!見一面又要不了多久,對吧?一個下午就夠了。咱們買點兒禮物、買幾個包包過去拜訪,順便也讓你媽媽看一看,你現在多帥、多優秀!”
被他的提議驚到,聞人律吃驚地與他對視著,遲疑的眼神卻一點點在他堅定的、絕不后退的注視中敗下陣來:“我媽媽不喜歡包包……”
一聽他松了口,洛城立即大喜:“那她喜歡什么就買什么嘛,對不對!就這樣決定了哈,明早咱們去買禮物,下午就去拜訪她!你記得穿一身最帥的衣服,我再幫你弄一下頭發,遮住那個傷口……哎不對,傷口露出來也行,她看了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聞人律卻咬著唇,不安地苦笑了一下:會心疼嗎?……不一定吧。一個不在身邊長大的孩子,相處的時間十根手指都數得過來,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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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城十分積極地過來敲他的門,興奮道:“走走走,咱們去購物!”
聞人律一晚上沒睡好,眼下露出淡淡青黑,精神稍顯萎靡:“我媽媽喜歡手工擺件和掛毯,她丈夫喜歡高爾夫球桿……她三個孩子,大女兒上大學去了,二兒子在寄宿制高中,小女兒9歲。目前只有小女兒待在家。”
洛城就跟他去精品店、藝術博物館挑選了幾條漂亮的掛毯,又買了三個別致的非洲部落風格擺件;高爾夫球桿好找,選貴的買就是;小姑娘的喜好比較難拿捏,洛城直接上網搜一下最近美國小孩喜歡玩什么,簡單粗暴地打包了一大堆小玩意回去。
不多時,這些禮物陸續送到了酒店,在寄存處堆成小山。聞人律打電話叫了一個租車服務,準備等車行的人將車開過來,再把禮物放進后備廂。
洛城在一旁茫然地巴眨巴眨眼睛,忍不住問:“打個的不就好了,干嘛還要租車?”
聞人律卻比他更疑惑:“打的去棕櫚灣嗎?……也不是不可以。”
洛城大驚:“啊?!你媽媽不是住在邁阿密嗎!”
聞人律頓時失笑:“她住在邁阿密附近,但不在邁阿密——棕櫚灣離這兒一百多公里呢!”
洛城啞口無言,只得悻悻地閉上嘴:靠,敏姨的情報不準確啊!
半個鐘后,租車行的車開到酒店門口,他倆便一件一件地將禮物搬到后備廂里,小心放好。聞人律拿了鑰匙坐到駕駛座上,洛城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擔憂地看他:“你的頭還暈不暈,能開車嗎?”
“沒事。”聞人律好像有些緊張,嘴唇緊抿著,雙眼目不斜視:“一百公里而已。”
車子在溫暖的陽光下緩緩駛離酒店,沿著大路開向城外。望著窗外湛藍的天和不斷后退的棕櫚樹,洛城心里頗有些好奇:聞人律的媽媽哎!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性格?再看看一旁專心開車的alpha,他挑挑眉,又想:這人忐忑成這樣,見了媽媽不會說不出話吧?
洛城不禁更期待了。
在經過一個街角時,他看見一家花團錦簇的鮮花店,忍不住叫聞人律停下車:“等等,靠邊停車,我去買一束花!”
“買花干嘛?”去見媽媽的進程突然被打斷,聞人律腦子似乎短路了,整個人陷入手足無措的混亂當中。洛城輕嘖一聲,瞪他一眼:“你以前談戀愛都是白談的啊,花都不知道送!”二話不說解開安全帶,沖著那家花店直奔了過去。
二十分鐘后,他捧著一把巨大的玫瑰花跑了回來。陽光之下,洛城得意的笑臉仿佛火焰,又或者閃亮的鉆石,于光亮之中散發著更加耀眼的光。聞人律怔怔地望著,一時間竟分辨不出他與那束鮮花誰更惹眼,只能呼吸急促地看著他朝自己奔來,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暈眩。
“好了,萬事俱備,走吧!”將花束在后座放好,洛城一聲令下,他才終于清醒,手忙腳亂地發動車子,繼續駛向一百公里外的棕櫚灣。
路上,望著越來越近的路標,洛城忍不住跟他打探那位“齊同雪”女士的情況:“你媽媽是什么時候嫁過來的?是不是一跟你爸離婚,她就嫁給現在的丈夫了?”
“不是。”聞人律的聲音有些沉滯:“這任丈夫是她第五個老公,我爸是第二個。在我爸之后,她還離過兩次婚,才安定下來的。”
……五次!洛城睜大眼,突然對齊同雪女士起了敬畏之心。
“媽媽她……家世很好,我外公是京城的官員,她是最受寵的小女兒。第一次婚姻時,她才二十一歲,什么都不知道。別人求娶,她就嫁了。后來性格不合,三個月就離了婚。我爸看中她家人脈,便殷勤地上門追求。可能是偽裝得太好吧,長得又不錯,媽媽動了心,很快又跟他結了婚。卻沒想到,懷孕后,我爸原形畢露,露出了自私冷漠的本性。”
難怪孩子一生出來就鬧著離婚啊!洛城不禁咋舌。
“后來她出了國,談過幾個,結婚兩個,又蹉跎了幾年。我爸飯后拿她做談資,說她腦子有問題,不想著家庭和責任,只知道愛情至上——”
哪有什么愛情!他記得父親這樣大聲嘲弄。門當戶對、條件般配才是最穩固的!老大不小了還像小年輕一樣追求愛情,也不想著替家里維系人脈,真是不負責任!
……然而,媽媽最終還是找到了愛情。她在三十二歲的年紀,終于嫁給意中人,安定下來,定居在棕櫚灣。聞人律心心念念地去看望過一次,她帶著兩個孩子跟丈夫住在一起,臉上時時有笑容,那么快樂,那么美滿……自己突兀地立在一旁,就像被她徹底擯棄的灰暗過去。
苦笑一下,聞人律深呼吸著,仿佛又被那種苦澀的感覺攫住了心臟。
車子終于駛入棕櫚灣范圍。
望著道路兩旁逐漸出現的建筑,洛城好奇地左右打量,忍不住問:“你媽媽的房子快到了嗎?”
“還有十分鐘。”聞人律嗓音低啞地答。他的喉嚨很緊張,幾乎是生澀地繃著,完全沒有余裕做任何多余的動作,雙眼只能看著前方。隨著汽車駛入一片別墅區,那種大腦缺氧的感覺愈發明顯,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乎難以呼吸了。
洛城趴在車窗上好奇地向外望。此時是下午三點多,路邊行人三三兩兩,看上去應該是散步的居民,打扮休閑,步履從容。不一會兒,洛城注意到道路右邊有一個黑發的女性,她身穿紅色連衣裙和一件米色開衫,手里牽著一只黑白色的邊牧,正不疾不徐地沿著人行道向前走。
被那只搖頭擺尾的狗狗吸引了視線,洛城不禁專注地注視著,那名女士的身姿也隨著汽車的靠近越來越窈窕清晰。在雙方平行交錯的那一瞬,洛城驚異地發現,這竟然是一個東亞人!她有著一張秀麗的圓臉,五官清秀,相貌溫婉,看上去約莫四十五歲左右。
總感覺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洛城擰眉細望,突然間呼吸一窒,瞪著眼回頭沖聞人律大喊:“等等!路邊那個人,是不是你媽媽?!”
聞人律猛地踩下剎車,屏著呼吸開門向后望。當他看見那位遛狗的中年女性omega時,他顫抖著唇,沙啞地喊了一聲:“……媽媽!”
第105章 久違的見面 一般人看到暌違十年的親人……
一般人看到暌違十年的親人會有兩個反應, 一個是欣喜若狂,一個是怔忡無措,聞人律和齊同雪女士顯然是后者。他倆愕然對視了兩秒, 隨即猶豫地向彼此靠近, 仿佛互有虧欠的老友、又或者最熟悉的陌生人,見面不免帶著尷尬。
年輕的邊牧狗狗比主人先一步接觸到客人。它在聞人律褲腿上嗅聞一下,隨即快樂地站起來,扒在他身上跳來跳去。齊同雪將它拽回來, 生疏地微笑道:“……你怎么來了?”
聞人律緊張地看著媽媽, 嘴角生硬地勾著,雙手垂在身側攥得死緊:“公司在這邊有事,我就順便過來了。”
這時,洛城從身后走了過來, 眼神好奇地注視著她。齊同雪被他俊朗不羈的外貌吸引,居然也沒問這是誰,就專注地上下打量了幾眼, 道:“還帶了朋友來呀?”
洛城立即笑起來,朗聲道:“阿姨好!我是你兒子旗下的選手, 我叫洛城。”
齊同雪對兒子的事業好像有所耳聞, 見狀便笑一笑,指向不遠處的紅頂別墅:“我家在那邊,你們開車過去吧,把車停在車庫面前就行。”
“媽媽,要不……”聞人律期期艾艾地看著她, 那意思是想讓她上車,三人一起過去。齊同雪無奈地勾起唇,道:“就這么幾步路, 坐車干嘛呀?我帶狗走過去就行。”
洛城也幫腔:“就是!你趕緊把車開過去,我陪阿姨走一走。”
不是……你這就開始討好上了?聞人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被他一腳輕踹在小腿上:“去啊!愣著干嘛。”聞人律不得已向前走了兩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到車上,朝別墅開去。
似乎察覺到什么,齊同雪專注地看著洛城,眼神中滿是探究。踹完人家兒子,洛城又大大咧咧地跟她笑:“阿姨,你喜歡養狗呀?”
“……嗯。”牽著狗狗跟他一起往前走,齊同雪輕輕地應一聲,道:“一直都有養的。這是家里的第三代了,現在才九個月大。”
“是嗎?聞人律家里也養了一只,叫什么……阿富汗獵犬?比你這個體型大點兒,不過脾氣很壞,見了我就甩臉色。”
“我養的第一只狗就是阿富汗獵犬。那種狗個性比較強,不聽指揮,也沒有主人的概念。你不要命令它,把它當朋友,它慢慢就親你了。”
“是嗎?那我回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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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五百平的別墅說小不小,說大……好像在這片社區中也不算大。紅磚的墻體掩映在綠樹里,弧形落地窗高大通明,看上去就像電影里的場景,古典而浪漫。穿過綠植茂密的花園,洛城左右張望著,好一會兒才在住宅入口的門廊下看見聞人律。
這人已經跟小妹妹見上面了——有著一頭長長黑發的九歲小姑娘好奇地仰頭對著他問東問西,一雙小手背在身后,神情雀躍。見媽媽回來,她立即喊著“媽咪——”沖到近前,卻又被洛城嚇了一跳:“你是誰?”她用中文問。
洛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笑道:“我是你大哥哥的朋友。”
小姑娘倒是頗為友好,摟著媽媽的腰朝他伸出一只手:“我叫萊拉,中文名是齊方寧。”
洛城便同她握握手,笑得更燦爛了:“我叫洛城。”
齊同雪寵溺地摸摸小姑娘的頭,眼神里都是愛意,看來很以這個開朗熱情的女兒為傲:“先進屋吧!”洛城注意到她的表情,忍不住抬頭望向不遠處的聞人律——果不其然,這人注視著那親昵的母女倆,臉上露出了寂寥的神色。
把花和禮物從車里搬出來,聞人律笨拙地將巨大的花束拿給媽媽,眼神游離:“媽媽,給你的。”齊同雪無措地抱住這束濃香馥郁的玫瑰花,一時間張口結舌的,好半晌才訥訥地道:“哎,謝謝。”
萊拉小朋友則雀躍地圍著大大小小的禮物,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這是給我的嗎?這是給我的嗎?”
聞人律將那幾大包給她買的小玩意遞到她懷里:“這些都是給你的。”小姑娘開心得一聲尖叫,抱著山一樣的小禮物沖上樓去:“我要去房間里好好玩兒!”
將花束遞給傭人,齊同雪泡了茶端過來,給他們倒上兩杯,輕聲道:“買這么多禮物呀?萊拉要玩瘋了。”
聞人律頓時局促起來,雙手交扣著搭在膝頭:“其實也沒多少,大都是些重復的東西,她沒一會兒就玩膩了。”
旁邊的洛城忍不住睨他一眼:……怎么變得這么笨嘴笨舌的!干脆把他擠到一旁,打圓場道:“阿姨,那些可不止是給妹妹買的。她現在上學,肯定有朋友吧?有同學吧?別人看見她有漂亮的小玩意,一定會羨慕。所以我們多買了一些,讓她送給同學朋友,一起玩才是真的高興嘛。”
他巧舌如簧、舌燦蓮花的,齊同雪不知是被說服了,還是被他逗樂了,彎著唇莞爾了一瞬:“也對。她現在正是愛炫耀的年紀,要是炫耀了卻不送給別人,肯定會遭人嫉妒的。”
沒想到洛城輕而易舉便引得媽媽笑起來,聞人律恍惚地望著他,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這時,那只邊牧狗狗從外面花園跑進來,擠進他懷里,親昵地要摸摸。聞人律回過神,揉一揉小狗頭,思忖著問媽媽:“勞倫斯叔叔呢?”
“他最近在跟一個離婚大案,有點忙,一般晚上才回來。”說著,齊同雪招招手,把小狗叫過去,詢問地看向他們:“你們今晚……留下來吃飯吧?”
本以為聞人律會立刻答應下來,卻沒想到他又開始遲疑。洛城心里那個恨鐵不成鋼,趕緊替他回答:“好啊好啊,正好嘗嘗阿姨的手藝!”
此話一出,聞人律頓時驚愕地望向他,忍不住使眼神道:我媽家里有幫傭,怎么會自己做飯!
洛城一怔:啊,嘴快了嘛!一句客套話而已啦,你媽媽不會在意的。
沒想到,齊同雪輕笑一聲,居然真的應了下來:“我好久沒做了……做得不好吃你們可別笑我。”
洛城眼光大亮,立刻打包票道:“怎么會呢!阿姨,只要是你做的菜,我倆都喜歡吃!”說著,還得意地朝聞人律挑一下眉:學著點兒,知道么?要學會夸人,學會提要求,別怕冒犯!像你們這樣相敬如賓,能有什么進展啊!
聞人律頓時沒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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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五點,齊同雪果真換上一身簡練休閑的家居服,款款走向廚房:“你們隨便逛逛,我去做兩個菜——萊拉!別一直鬧哥哥,你今天不是足球訓練嗎?快去呀!”
“今天教練帶高年級的去比賽了,我們放假!”萊拉說著,依舊戀戀不舍地靠在聞人律懷里,顯然對這個英俊美貌的大哥哥十分著迷。對于這樣的情狀,齊同雪頗為無奈,只得朝他們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要你們幫我照顧她。”
“沒事!”聞人律今天嘴笨得很,洛城干脆全幫他代勞了:“他很會帶孩子的,就讓他照顧吧!”
這話聽得齊同雪不禁一怔神,奇怪地打量了他們幾秒:“那……那我去做飯了,你們自便。”
她一走,洛城便狠狠給了聞人律一拐子:“你今天怎么笨嘴笨舌的!見了媽媽也不撒個嬌,人家怎么疼你?”
聞人律不自在地睨他一眼,好像他這要求極為離譜:“我,我都多大了,還撒嬌……”
“跟老媽撒嬌哪還分年紀啊!要是我媽還在,我六十歲都跟她撒嬌!……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恨鐵不成鋼地狠搓他一把腦袋,洛城懶得再支教,干脆站起身跟了出去。
沿著廊子經過寬敞的餐廳,走到西廚。洛城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探頭探腦一會兒,繼續往前走,就聽到了切菜的聲音。
轉過一個彎,來到半開敞的室外,廊子右側是花團錦簇的庭院,左側是一間十分寬大的廚房,里面有兩名幫傭在忙碌。齊同雪穿了一件墨綠色的圍裙,正站在臺前專心致志地切白蘿卜,動作稍顯生疏。
洛城倚在門邊好奇地注視一會兒,見她放下刀,便開口道:“阿姨,你打算做什么呀?”
齊同雪被他嚇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撫一撫胸口,失笑道:“……做白蘿卜燉牛腩,再做個番茄炒蛋。我廚藝不好,只會這種簡單的。”
“這么巧,都是我愛吃的菜!”洛城捧場地說著,大喇喇走了進來,站到她身旁探頭探腦:“阿姨,番茄在哪兒?我幫你燙番茄皮。”
齊同雪卻遲疑地望向他:“……番茄還要燙皮嗎?”
洛城憋住笑容,道:“可以燙,也可以不燙。燙了方便炒出汁水,吃起來也不用吐皮,口感更好。”
“哦……那,就在那邊。麻煩你了。”
拿出幾個番茄來到她身旁,洛城從刀架上挑了把趁手的刀,在番茄屁股上劃十字。齊同雪則把牛腩洗干凈,笨拙地將它們切成小方塊,歪歪扭扭、大小不一。
洛城這張嘴可以說是十分離譜了,對著這樣的刀工都能夸出來:“阿姨,你切得真好,真均勻!原來聞人律的廚藝天賦是遺傳了你呀,我說他做飯怎么做得這么好吃呢!”
聞言,齊同雪驚異地停下來,望著他道:“小律會做飯啦?”
“會呀!”洛城開始吹捧孩子她爸:“他做得特別好吃!刀工、火候都跟專業的沒兩樣,而且不管什么菜,看一眼就會了,特別厲害!”
齊同雪難以置信地張張嘴,感嘆道:“他在德國幾年都沒學做飯,回國之后居然學會了?……這孩子,倒是跟別人反著來。”
咳!洛城掩飾地輕咳一聲,心想:都是我慫恿的嘛……一轉念,他想到什么,又提議道:“要不,我讓他露兩手,做幾個菜給您嘗嘗?”
齊同雪本來欣慰地微笑著,聞言面色一變,趕忙道:“不必了吧?你們是客人,怎么好讓客人下廚呢?就讓他陪萊拉玩兒吧,廚房也擠不下這么多人……”
“阿姨,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洛城拗出一個埋怨的表情,不贊同地道:“他算什么客人?他是您兒子!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不用客氣!這個家里呀,只有我是客人,您要心疼就心疼我,不用管他!”
說著,他把番茄浸沒到鍋里,又開好火,二話不說往外走:“我把他叫過來,阿姨你等著啊!”
“哎洛城……”話音未落,人已經跑沒影兒了。齊同雪訥訥地收回手,忍不住緊張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汗。
不一會兒,聞人律就被洛城推著后背走了進來。母子倆猛地一打照面,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尷尬神情,只有洛城在熱心地不斷推銷:“他做的炒菜很好吃的,跟專業廚師有得一拼!吶,你快看看這里有什么食材,趕緊露兩手,給阿姨瞧瞧!”
“……就我那點兒技術,哪夠得上專業廚師啊。”弱弱地為自己辯白一句,但人已經被架了起來,聞人律也只得認命地查看一下食材,隨即撓撓頭,小聲詢問道:“媽媽,有沒有羊肉?”
“有,有!”齊同雪趕忙應道。她走向冰箱,聞人律也跟了上去,母子倆站在冰箱前翻翻找找,一高一矮的兩人幾乎頭頂著頭,距離總算是近了一些:“有羊羔肉,還有豬小排,豬頸肉……你要用哪個?”
“羊肉和豬小排吧。”
“哎,好。”
見他倆漸入佳境,洛城眉毛一挑,功成身退,大搖大擺地蕩到花園的檸檬樹下歪坐著,心里那個愜意。他靠在椅背上,從他的角度可以通過大敞的門窗里看見廚房的一些片段——聞人律穿著休閑的白衣長褲低頭切肉,神情認真、動作不疾不徐。齊同雪站在他身旁,專注而欽佩地看著這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大兒子,神情間隱隱惆悵,卻又緘默不言。
半晌,聞人律切好了,轉身找蔬菜。齊同雪先他一步拿過菜筐,母子倆又埋著頭一同挑選。匆忙之間,兩人撞到對方的腦袋,不由一齊抬起臉,歉意而無措地笑。洛城看見了,不禁直起身體,睜大眼睛——他們兩個居然都有酒窩!笑容深刻時便會露出來,綴在面頰上,讓笑容多了一絲甜美。
洛城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難怪月凨也有酒窩呢,原來是遺傳的!
十分鐘后,齊同雪將自己的蘿卜牛腩燉上,隨即輕盈地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期期艾艾地坐到他對面。洛城詫異地坐直身體,道:“阿姨,你不炒番茄雞蛋啦?”
“小律說他來做,讓我過來休息。”齊同雪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個蠢蛋!不禁暗暗咒罵一聲,洛城是徹底服氣了:老子好不容易給你制造的獨處機會,你卻把老媽支出來,真有你的!
無奈,只得代他跟媽媽聯絡感情:“阿姨,你倆應該有聯系方式吧,平常聊天嗎?”
“有是有……就過年過節的時候發發信息。”說這話時,齊同雪低下頭,雙手十指交扣著,指頭無意識地在另只手的手背上輕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對兒子關心太少。至此,洛城徹底明白了——聞人律的性格就是他媽媽的翻版!母子倆一模一樣的笨拙、近情情怯,明明很想關心對方,卻又畏手畏腳!白白耽誤了這么些年。
“既然有聯系方式,那平常就多聊聊天啊!”嘆口氣,洛城無奈地撐著胳膊靠過去,低聲勸說:“他現在跟他爸相處得不好,自己搬到申城創業,身邊也沒個親人——”洛城開始昧著良心替聞人律裝可憐,“家里就養了一只狗陪著,乏味得要死。阿姨,你平常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兒的東西,都可以拍照發給他嘛!”
“他——”齊同雪猶豫地抿唇:“他工作肯定很累吧?我這樣會不會打擾?”
“這叫什么打擾?這叫替他放松心情!……人是要勞逸結合的,不能一直工作!你的打擾對他而言就是放松,所以呀,應該多打擾打擾!”
被他直氣壯的語氣逗得笑起來,齊同雪探詢地睨著他道:“你跟小律很親近嗎?……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交了這樣開朗的朋友。”
“阿姨,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洛城避重就輕地說,“他現在開了個大公司,你知道嗎?各種比賽,全國各地到處飛,身價高著嘞!人家說他是鉆石王老五,又帥又能干,搶著給您當兒媳婦呢!”
齊同雪的表情卻不驚訝,淡淡一笑:“我知道,登峰嘛,你就是他旗下最有名的選手,不是嗎?”
……呃。洛城瞬間卡殼了:原來你一直有偷偷關注他啊!
看出他眼中的驚異,齊同雪垂下眼簾,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現在訊息滿天飛,有些新聞只要稍稍關注,就很容易看到。但是——我關注這些新聞有什么用呢?他身價漲了、賺了多少錢,跟他過得好不好其實沒有多大關聯。有時候看著他的成就,我總忍不住想到他的爸爸……那個人肯定比我更關注小律的成就,所以我不想像他一樣,把那些東西掛在嘴邊。”
“相比這些,我更想知道小律平常的消遣。他的愛好,他的朋友、戀人和生活。”說著,齊同雪轉臉望向他,眼中又是探詢的神情:“他平常不工作時,會玩些什么呢?”
“他……”用力回想一下,洛城發現,聞人律這家伙的愛好好像有些貧乏?思來想去好像就只有健身:“他有時會在場館鍛煉,跟教練們練習柔術。”
“你之前說,他養了一只阿富汗獵犬——平常會去遛狗嗎?”
呃。洛城又卡殼了:這家伙都是請人遛狗的,自己從來沒遛過!思前想后,他只能替聞人律掩飾:“工作太忙了,偶爾下班早,才有空去遛一遛。”
“……是嗎。那他有沒有談戀愛啊?”
這個嘛——洛城不自在地靠到椅背上,大敞的雙臂掛到后頭,手指不安地輕點木格:“他,他好像談過兩三個吧?不過都分手了。最近——最近好像跟一個人有點兒曖昧關系,我看他們相處得蠻好的……咳!他的感情生活挺充實。”
“是嗎?”聽他這樣說,齊同雪終于有幾分高興,不禁欣慰地扭頭望向廚房。聞人律此時已經在炒菜了,高大結實的身材立在灶臺前,大手有力地握著鍋柄,輕輕拋動,帥氣得仿佛在拍廣告。一會兒,他抬手拂了一下額際的汗,劉海頓時掀起來,露出了角落里的傷口。齊同雪看見,忍不住驚訝地問洛城:“他額頭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洛城“啊”一聲,尷尬道:“那個……就,就前兩天我們去看比賽嘛,有個選手跟我起了沖突,要打我,他幫我擋了一拳。”
“原來那個被打了碼的受害者是小律?”低叫一聲,齊同雪看看兒子,又看看滿臉不自在的他,心疼的同時也輕輕地深吸一口氣,心中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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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時,豐盛的九菜一湯終于做好,端上了餐桌。勞倫斯先生正好回家,順便還帶回了本應在寄宿學校的二兒子丹尼爾。
這名十七歲的青少年對聞人律似乎有點兒印象,進門之后遲疑地盯著他注視了好一會兒。直到萊拉跑過來跟他說:“丹尼爾!這是大哥哥,他英文名叫Seth,中文名……我忘記了。”他才勉強地點點頭,道:“你好。”
聞人律注視著他手里的足球,也點點頭:“好久不見。”
勞倫斯先生則是一貫的熱情:“Oh Seth!天啊,你變得這么強壯了!上次你來這里時,還瘦得像一根筷子那樣,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齊同雪還不知道兒子回來了,跟洛城一起端著餐具穿過廊子走向餐廳。半路上看見女兒的足球滾在走廊上,她高喊一聲:“萊拉!不要把足球亂丟,別人很容易踩到的!”同時腳尖一勾、一挑,輕巧地將足球從開敞的窗戶踢到了庭院里。
洛城在后頭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不禁驚愕地張大了嘴。
一家人陸續洗過手,朝餐廳走來。丹尼爾本來心不在焉地跟在妹妹身后,但在看見站在餐桌旁的洛城之后,他立即傻了眼,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Chan?”
洛城茫然地抬起頭:“誰叫我?”
這名十七歲的Beta少年頓時瘋了:“OH MY GOD!Chan!UFC的洛城,為什么會在我家!”
看著他與齊同雪頗為相似的長相,洛城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隨即從容地用大拇指指一指聞人律:“……因為你大哥是我的老板。”
“啊!”丹尼爾再次震驚了:“Mom!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哥哥是登峰的總裁!”
齊同雪不以為意地睨他一眼:“告訴你干什么,讓你去麻煩哥哥嗎?”
“我,我,我……”眼看著大家都落座了,丹尼爾也趕忙坐下,一會兒激動地看看洛城,一會兒又期盼地望向聞人律:“我想去現場看比賽啊!我還想跟選手們要簽名……我買了很多海報呢!還有拳套!我有好幾對!”
“你買了誰的拳套啊?”洛城捧場地問。
“好多!我買了骨頭的,奧康納的,戰警的……”
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的人名,洛城危險地瞇起眼,故作不高興:“你喜歡奧康納?”
Beta少年立即倒戈:“不喜歡了!從今天起我就不喜歡了,只當你的粉絲!”
滿意地點點頭,洛城接過齊同雪遞來的刀叉,又問:“還喜歡誰啊?”
“還有!還有!”碗碟放到面前都沒心思管,丹尼爾激動地道:“我最喜歡KSP!”
“哎,你早說嘛!”洛城一拍大腿,遺憾地笑起來:“我前天還跟KSP在一塊兒呢!要是知道你喜歡他,今天我就帶他一起來了。”
聞人律在旁邊聽見,忍不住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是嗎?”丹尼爾似乎也是知道些緋聞的,聽他這樣說,眼睛立刻灼灼一亮,隨即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沒關系,以后帶過來也可以!”
“好了,追星的事今晚再說,現在先吃飯。”給小孩們倒上果汁,成年人倒上葡萄酒,齊同雪端正坐落,隨即跟丈夫一起做了個簡短的飯前禱告,招呼大家用餐:“今天你們大哥哥做了幾個菜,媽媽也做了一個,你們嘗一嘗,看看喜不喜歡。”
桌上的菜色可謂是中西結合,中餐西餐各占了半壁江山。勞倫斯先生向來很給面子,他對著聞人律做的蔥爆羊肉、糖醋排骨、腰果炒西芹一個個嘗過去,隨即大加贊賞:“天哪,Seth,你的廚藝真好!比你媽媽強一百倍!”
聞人律笑笑:“媽媽做的蘿卜燉牛腩也很好吃。”
只有萊拉敢于說實話:“糖醋排骨好吃!羊肉和腰果也好吃!媽媽的湯太淡了,不好吃!”
齊同雪嗔怪地擰一下小女兒的鼻尖:“真的有那么難吃嗎?”
“昂,難吃……”小姑娘掙扎著哼出實話,惹得勞倫斯先生大笑起來:“萊拉不會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他們哄笑著互相擠兌,聞人律安靜地坐在一旁,自顧自夾了許多蘿卜和牛腩。洛城撇眼看見,沒說話,半晌接過他手中的湯勺,給自己也添了滿滿一碗蘿卜燉牛腩。
吃了一會兒,勞倫斯先生招呼他們喝酒:“好久不見Seth,Chan也是第一次見面,來,我們一起舉杯!慶祝這次相聚!”
端著那杯酒香馥郁的紅酒,聞人律輕輕碰杯,半晌卻遲疑地放了下來:“我換個果汁吧?待會兒還要開車回邁阿密,不好喝酒。”
“什么!”勞倫斯先生卻非常震驚:“你們不留宿一晚嗎?!”
聞人律和齊同雪皆是一怔,尷尬地對視一眼,神色緊張:“留宿?這……”
“……倒也不是不可以。”
“……還是不用了吧?”
兩人同時說出南轅北轍的話,霎時間,氣氛更加尷尬了。
洛城在一旁看得窒息,恨不得用力給聞人律一拳:“留留留!我們當然留宿!”說著,他拿起紅酒往聞人律嘴里強灌一口,又搶著道:“他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們沒帶換洗的衣服,他覺得尷尬!”
“衣服不要緊嘛!”勞倫斯先生不以為意,“家里烘干機很快的,你們洗完澡,穿上我的睡袍等一會兒就好了。”
“是嗎?那再好不過!”他這邊一拍板,聞人律和齊同雪皆是松一口氣,垂著臉露出慶幸的笑容:“……那就這樣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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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一家人坐到客廳里,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勞倫斯先生對聞人律的事業顯然很感興趣,拉著他問東問西。丹尼爾這個話癆則纏住了洛城,興致勃勃地問他一些比賽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時間很快到了九點。勞倫斯先生終于想起安排房間的事情,扭頭對妻子道:“我記得樓上那間大客房,之前米婭的朋友來玩兒時,把兩張床放了進去——要不就讓他們住那里吧?”
兩張床,一間房?
聞人律和洛城皆是一怔,丹尼爾和齊同雪也吃驚地瞪大眼,望向洛城,欲言又止。
見他們沒有反對,勞倫斯先生一拍掌,爽朗道:“那就這樣定了!待會兒我讓幫傭找出兩件干凈的睡袍送過去,你們洗過澡,換下衣服,就交給幫傭,明早就有干凈衣服穿了!”
“呃,好。”在這種情況下,洛城似乎不想申明自己的復雜性別,硬著頭皮應了下來。聞人律擰著眉心,似乎想說什么,被他暗暗抓住手掌,用力地攥了一下。
已經到嘴邊的話只得咽了回去。
沿著地中海式的樓梯走上二樓,來到那間寬敞的客房,兩張精美的中古床分別擺在兩側墻邊,中間隔了四米的距離,用一張胡桃木的長桌隔開。房間外面是一個寬敞的陽臺,一張造型優美的木躺椅擺在正中,邊上一張小圓幾,看上去十足愜意。
聞人律喝得有些發暈,已經提前上樓了,借口說要回復一些工作信息,洛城則被萊拉和狗狗纏了一會兒。十點時,他磨磨蹭蹭地上了樓,扭開房門,正好看見聞人律穿著一件黑色睡袍從浴室里走出來,面頰粉紅,頭發半濕:“你回來了?”
“……唔。”注意到他面色不大對勁,洛城的眼珠子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著,忍不住問:“你是不是醉了啊?”
“沒有啊。”聞人律慢吞吞地擦著頭發,動作略顯遲鈍,聲音也有些含糊。洛城不禁撇撇嘴:還說沒醉呢……狀態都不對了。但見這家伙還能自,他便稍稍放心,拿起另一件香檳色睡袍走進浴室。
……其實醉了也好。溫熱的水淋到身上時,洛城把沐浴露擠到浴花上打出泡沫,心里忍不住哼哼:這樣他就會好好睡覺,不會發生什么意外事件!不然啊……孤男寡男共處一室,還真不好說!
不過,究竟是誰更不好說一點,洛城卻無法細究——畢竟,他自己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半晌洗好了,他穿上睡袍,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出去,卻沒看見聞人律的人影。不禁嚇了一跳,他左右張望,又打開房門去走廊上尋找,依舊沒找到!心說這人不會喝昏頭了,跑去找媽媽吧?正準備下樓去找,他突然想起,房間另一側還有個陽臺沒看呢!
立刻沖到陽臺,果不其然,這人在躺椅上靠著,面色酡紅,眼神恍惚,好像陷入了某種落寞的情緒之中。松一口氣的同時,洛城注意到他的神情,一顆心不由縮緊了,好半晌沒說出話。
在門邊注視良久,他嘆口氣,回身去房里拿了條毯子,走過去蓋到聞人律身上:“……睡覺不去床上,躺在這里干什么呢?”
夜色深深,聞人律在昏黃的燈光下遲鈍地抬起眼,接住他鋪開的毯子,淡淡地勾了勾唇:“你來啦。”
第106章 我想吻你,可以嗎? 雖然棕櫚灘位于熱……
雖然棕櫚灘位于熱帶, 但初春的夜晚終究有幾分涼意。洛城走到躺椅邊上,夜風輕輕吹拂著,將他半濕的頭發拂亂。他反手將散亂的劉海捋向腦后, 露出罕見的沉靜面龐, 屈膝坐到躺椅邊緣,膝蓋貼著聞人律的大腿:“干嘛,見了媽媽還不高興啊?”
“沒有不高興。”聞人律的聲音難得含糊,仿佛齒間粘了什么糯嘰嘰的食物, 張不開嘴。洛城注視著他消沉的雙眼, 忍不住伸手把他額前的頭發撥開,又順便捏了捏他的臉頰肉:“既然沒有不高興,那為什么躺在這里?著涼了怎么辦?”
聞人律靜靜地望過來,也沒計較他揩油的舉動, 只被子一晃,下面的手掌翹了翹:“……你不是給我拿毯子來了嘛。”
罕見他這樣憨態可掬的模樣,洛城的喉結不由滑動一下, 又往前湊了湊:“我發現……你跟你媽媽很像耶,都是一模一樣的別扭。”
聞人律的眼簾遲緩地眨一下, 慢慢撇開臉, 語調消沉:“像嗎?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像。”
他清晰而瑩白的下頜宛如一把骨刀,在燈光下散發著白蒙蒙的光。洛城克制住想要伸手撫摸的欲望,輕聲問:“怎么不像?”
“你沒注意到嗎?萊拉和丹尼爾都踢足球——媽媽讀書時也是踢球的,她踢校隊,還是副隊長。我以為我像她, 初中的時候,我也去踢球。可半個學期下來,一無所獲……我完全沒有這個天賦。應該說, 我沒有任何運動項目的天賦,再怎么苦練,也只是個普通水平……我根本,一點兒也不像她。”
他突然變得喋喋不休,大概是喝多了酒,借著醉意把那些不見天日的委屈全部傾倒出來:對父親的厭惡加重了對母親的極度向往。長大一些后,他竭盡所能地追尋母親的蹤跡,跟外公打探媽媽是個怎樣的人,并照著軌跡一一踐行。最后卻絕望地發現,自己跟媽媽完全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他身上沒有一點點媽媽的基因。不管是相貌、還是天賦……這是否就是媽媽拋棄自己的原因?
“當年我出生之后,媽媽立即提出離婚。一開始,她想過帶我走……但半歲之后,她再見到我,敏姨說,她驚訝地愣了足足十來秒——我跟我爸長得那么、那么像,像到僅需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他的小孩。”
“……從那之后,媽媽再也沒有來看過我。”
被母親拋棄的痛苦像一張網,將他牢牢禁錮其中,三十年來無法掙脫。這樣的夢魘一直跟隨著他,從幼兒直到成年,至今如影隨形。
在這清冷的夜中,聞人律昏昏沉沉地看著頭頂昏黃的燈,忍不住顫抖地深吸一口氣,難受地閉上眼……突然,身邊湊來一個熱源,貼住他。他下意識扭過頭,眼簾怔忡抬起——洛城面露惻隱,靜靜地躺在身旁,疼惜的視線像一束光,溫暖地籠罩住他。
“你媽媽大概也有苦衷吧?畢竟她那時候才二十三歲,自己還沒活明白,又哪里有精力來爭你的撫養權?”
望著他專注的雙眼,聞人律不由自主地側過身,與他擁擠地在這張木躺椅上對望。熱度自心口緩緩漫溢出來,逐漸驅散了那股令人發抖的寒冷:“我知道……我也一直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只不過今天吃飯,看著她跟丹尼爾、萊拉坐在一起,她們三個人長得那么像……她還幫萊拉擦嘴,頭發,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長得像她一點,當年她是不是就不會走得那么堅決?”
沒有答案。除了齊同雪,任何人都無法回答。看著他耿耿于懷、如鯁在喉的掙扎眼神,洛城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摟進懷里,嘆息著寬慰道:“別胡思亂想了……你要真這么想知道,那我明天幫你去問!問清楚之后,不論答案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你都不要再糾結了,好不好?”
額頭抵在他溫暖的頸窩里,聞人律迷迷糊糊的,只覺心里一震,雙手立即摟了上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緊緊環住洛城的后背。后腦勺也被溫柔地撫摸著,那只寬大的、布滿老繭的手,在他的頭發和耳廓之間反復滑動:“乖,咱們不想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我就去幫你問清楚……”
聲帶的震顫通過緊貼的皮膚傳來,聞人律不禁深吸一口氣,下意識貼得更近,企圖將接觸的面積擴大一些。洛城感覺自己的腿冷不丁被他分開了,膝蓋卡在微妙的地方,一個堅硬,一個柔軟。他僵硬地閉上嘴,不敢吭聲。良久,低沉的呼吸聲均勻地從自己頸窩里傳來,他小心翼翼地退開一些,低下頭——聞人律閉著眼,在他懷里安穩地睡著了。
……這就哄睡著了呀?
伸手摸摸他的面頰,熱乎乎的,略微有些燙。怕他著涼了,洛城將毯子抖開,嚴嚴實實地蓋住兩人,又重新摟住他。高大、強壯的alpha抱起來跟以往任何一個女朋友都不一樣,滿滿當當的、熱乎乎的,仿佛抱著一只乖順的大狗狗。
他睡著的樣子真好看啊。
著迷地欣賞著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洛城忍不住摸一摸聞人律的眉毛,又撫一撫臉蛋,那叫一個愛不釋手。指腹擦過溫熱而細滑的皮膚,這種感覺、這個場景突然給他一種極重的既視感——像什么呢?……想起來了,像月凨睡著的時候!
之前小丫頭跟自己午睡時,他也是寶貝地這兒摸摸、那兒捏捏。這父女倆如此相像,又同樣喜歡粘著自己,洛城不禁笑起來,愉悅地咬住了唇。
心里癢酥酥的感覺不知是慈愛還是疼愛,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聞人律安靜的睡臉,終于忍不住低下頭,在他完好的左額上輕輕吻了一下。霎時間,一股滿足的喜悅感自心底噴涌而出,洛城笑得更開心了,意猶未盡地望著他,半晌,又低下頭,在他頭發上吻了兩下。
……乖乖,這是哪里來的大寶貝呀!
摟緊聞人律,洛城把臉貼在他額上,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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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聞人律做了一個美妙的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嬰兒時代,媽媽也搶到了撫養權,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撫育。那些他夢寐以求的擁抱和親吻都被一一補償,媽媽吻著他的額,低聲喚他:“寶寶,寶寶……”
他不再是只能喝奶粉的小孩,也不必眼巴巴地追尋保姆的蹤跡,一切的照顧和關愛都有媽媽給予。晚上睡覺時,他夢見媽媽將他摟在懷里,兩人肌膚相貼,不安與恐懼通通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滿足與安穩。
“寶寶,寶寶……”然而,溫柔的呢喃中,媽媽的聲線卻不知不覺變得低沉、沙啞,仿佛換了一個人。他在夢中疑惑地抬起頭,卻發現抱著自己的變成了洛城!他垂著那雙馬駒似的眼睛,正微笑地注視著自己。
……聞人律猛地醒了過來。
四周微風習習,天光大亮,一輪朝陽正從遠處的樹梢升起,晨光涼涼地照射在身上。他茫然地支起上半身,一床柔軟的毯子從肩膀滑落,滾到躺椅上——他居然在陽臺睡了一夜!
身旁空空如也,并沒有人擁他入眠。聞人律茫然地爬起來,魂不守舍地走進房間——兩張床都平整如新,床單上一絲皺紋也無,洛城似乎早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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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時,洛城發現聞人律還在睡,腦袋像孩子似的依偎在自己頸窩。靜靜地打量幾分鐘,他埋頭在這個毫無知覺的alpha臉上落下一吻,隨即扯好被子,躡手躡腳地離開躺椅,悄悄地去衛生間刷牙洗漱。
幫傭已經將他們的衣服洗干凈,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尾。洛城將頭發扎成一個短馬尾,換下睡袍,隨即安靜地下了樓。
昨天買來的玫瑰花束被分成了許多份,客廳擺著一束,餐桌上也擺了一束。齊同雪在西廚里給他們做早餐。她拿平底鍋和木鏟的架勢比昨日拿菜刀的要熟練許多,三兩下便煎好一個西多士,整整齊齊地鏟到餐盤之中。長條餐桌上已經做好兩份西多士,她還準備煎幾片培根,看來是要搭配著一起吃。
洛城笑著從門邊歪出一個腦袋,聲音有些慵懶:“阿姨,你起得真早呀~”
齊同雪被他嚇了一跳,倉促地回頭笑笑,道:“丹尼爾和萊拉都要早訓,就起早一些,給他們做早餐。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么,昨晚讓幫傭包了些餃子,胡蘿卜芹菜牛肉餡兒的,待會兒給你們做煎餃……你大概吃幾個呀?”
“煎餃啊,我要吃二十個!”洛城豪邁地道。他看著桌上那三份整整齊齊的西多士,心里想到昨晚聞人律說的話,便忍不住對齊同雪道:“阿姨,你幫聞人律也做西多士吧,他喜歡吃那個。我一個人吃煎餃就行。”
“是嗎?”驚異地停頓一瞬,齊同雪趕忙去冰箱里又拿了幾片面包出來:“我還以為你們都喜歡吃中式早餐呢。”
走到桌旁坐下,洛城打個呵欠,還有些困。昨夜摟著聞人律的那條胳膊有點兒酸脹、僵硬,連帶著肩膀也木木的。他不得不把雙臂展開在桌邊,左扭扭、右扭扭,拉伸一下。
齊同雪瞥見他的動作,沒說什么,就歉意地笑笑,似乎誤認為他在自家床上沒睡舒服。洛城看著她緘默的側臉,沉吟一會兒,最終下定決心,替聞人律問出了那個問題:
“阿姨,當年你跟聞人律的爸爸鬧離婚時,完全沒考慮過將他帶走嗎?”
聞言,齊同雪的后背一顫,在灶臺前僵住了。她像個逃犯終于被發現是似的,心虛地垂下頭,手上恢復了匆忙的動作——甚至比一開始更加忙亂:“……怎么沒有想過呢?畢竟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我想著,不能把他留在那里,長成他爸爸那副德性。但他爸爸似乎很看重他,一口咬死不讓帶走……我也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辦法嗎?洛城注視著她逐漸遲緩的動作,眼神清明:“嬰兒在三歲以內,父母離婚,法律都是站在媽媽這一邊的。如果真心想要,搶到撫養權還是很容易的吧?”
這時,齊同雪將培根煎好了,逃避地轉過身,將它們一一分到盤子里,隨即開始制作聞人律的西多士。她沉默很久,遲緩的聲音才在熱油的“滋滋”聲中響起:“……那時候我太年輕了,心中又有氣,根本沒有想太多。領離婚證那天,我看到他半歲的樣子……毫不夸張地說,跟他爸爸一模一樣。那一刻,我徹底沒了牽掛,第二天就登上飛機,來了美國。”
愛屋及烏這個詞,其實反過來也成立。
一個在爭吵之中孕育的孩子,一個不被期待著出生的孩子,想要愛他實在很難。二十三歲到三十三歲,長達十年的時間里,齊同雪并未刻意地忽略聞人律,但這個孩子確實極少出現在腦海之中。直到女兒出生后,看著這似曾相識的兵荒馬亂場景,她才終于想起,自己曾有過一個兒子……他好像十歲了。
“那時候,我才開始問我爸要小律的照片。他還是那么像他爸爸,五官、臉型,一模一樣,但我比以前成熟些了——我終于可以摒棄偏見,比較公正地去看待他。可是……感情不是那么好培養的,尤其是隔著那么遠的距離。”
缺少親密的相處,一切轉述、描摹都像隔著毛玻璃,只能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心里對這個孩子依舊陌生,只多了一個平平的印象。他的面目與神情,甚至不及女兒班級合照中的其他同學生動。
有時候看著父親發來的照片,她會忍不住想:算了吧?反正缺席了那么多年,繼續逃避也順成章。但突然有一天,在某一年的五月二十五日,父親打電話說,小律想跟你說生日快樂。
那一刻,齊同雪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孩子有多殘忍。
“我為了自己的新生活拋棄了他……我以為只要一開始沒有參與,他就不會想念我,但我好像想錯了。”
“他原來一點兒也不像他的爸爸。他像我,總對一些縹緲的感情抱著期望。如果早一點知道的話,我肯定會把他搶過來的……他這樣的孩子,不應該待在那個人身邊。”
鍋里的油熱得飄出了油煙,廚房里彌漫起黃油的濃香。她趕忙將火關小一些,好半晌,才如夢初醒一般,拿起吐司浸到蛋液之中,再放進鍋里。
聽著那“刺啦”的聲音,洛城靜靜趴在桌邊,注視著她始終沒有轉過來的背影,良久,勾起唇道:“……有這一句話夠了。”
過了約莫十五分鐘,小姑娘萊拉和丹尼爾陸續下樓,哈欠連天地坐到桌旁。萊拉還惦記著大哥哥,期盼地問他:“Seth呢?”
“還沒醒吧?”洛城說。話音剛落,聞人律就穿戴整齊地從走廊那端走了過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怎么也不叫我起床?”
“見你睡得那么香,就讓你多睡一會兒唄。”洛城斜睨他一眼,看上去正直得很,完全不像是個抱著人家睡了一晚上的人。聞人律將信將疑地走到他身旁,正要坐下,那張空凳子卻被洛城伸腳一勾,不讓他碰:“坐我旁邊干嘛?你坐你弟弟邊上去。”
不明白這人鬧什么幺蛾子,但洛城不容反抗地瞪著他,他也只得莫名其妙地坐到丹尼爾身旁。
低頭看,眼前擺著一盤香噴噴的黃金西多士,邊上還有三片培根、兩個煎蛋和一杯牛奶,丹尼爾和萊拉也是同樣配置。對面的洛城倒是抱著一盤煎餃,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左右打量一會兒,聞人律不禁面露疑惑。這時,洛城又瞪他一眼:“啰嗦什么,吃飯啊!”
他這才猶豫地拿起刀叉,低頭切割那個完整的西多士。
一時間,大中小三個孩子齊齊埋頭吃早餐,整齊劃一。齊同雪在主位上看著,不禁咬住唇,神色恍惚,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洛城斜睨著他們,忍不住想到自己沒能多享幾年福的媽媽,心底也涌出淡淡的酸澀,趕忙叉起幾個煎餃,大口塞進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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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一家人齊齊出動,去萊拉的學校看她踢足球。也許是有兩個大帥哥助陣的緣故,萊拉在場上格外興奮,帶著球在邊路哐哐突破,連過了三個人。
齊同雪不禁期待地站起來,雙手握拳,希望她能射中球門……可惜最后的射門打高了,皮球擦著橫梁飛了出去。她遺憾地嘆口氣,默默地坐了下來。
冷不丁見大兒子定定地望著自己,五十三歲的omega有些汗顏,不好意思道:“萊拉平常踢球懶洋洋的,今天終于拼一把,搞得我有點兒激動。”
“是嗎?”聞人律不禁意外地勾唇:“我以為她很爭強好勝呢。”
“她跟丹尼爾都不大爭強好勝,米婭更是懶得出奇,能躺著絕不站著,一點兒也不像我。”說到這兒,齊同雪不禁面露憾色,眼神微微惆悵。聞人律注視著她,張張嘴,猶豫半晌,忍不住道:“媽媽……其實,我有孩子了。”
“……嗯?!”震驚地扭頭望向他,齊同雪瞠目結舌的,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你,你都有孩子啦?多大了,男孩女孩?”
深吸一口氣,聞人律穩住心神,低聲道:“女孩,叫月凨,二月初剛滿一歲。她很聰明,運動天賦也很高——可能比媽媽還要強一點,是可以當職業運動員的程度。”
“這么厲害啊?那她的媽媽……”
聞人律下意識朝不遠處的洛城看一眼,猶豫幾秒,搖頭道:“……這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給你看寶寶的視頻。”
說著,他掏出手機,翻出前兩天敏姨發來的視頻給媽媽看。只見屏幕上,剛起床的月凨頭發亂糟糟地飛翹著,穿著身白色包屁衣,在床邊往下一出溜,輕巧地站到地上,隨即興奮尖叫著追著路易跑出去,速度快得簡直像兩歲的大孩子!
望著她靈活的身手,齊同雪不禁睜大眼,嘆為觀止:“她跟你長得好像啊!不過運動天賦確實厲害,是遺傳了媽媽吧?”
“對,”聞人律不禁微笑,“是像媽媽。”
“難怪這么靈活呢。”愛憐地又看了幾遍,齊同雪心想,孩子的媽媽是運動員,生日又在二月初……咦,好像之前新聞報道洛城懷孕生產,日期也是在二月初?
再想到他對孩子爸爸的身份緘口不言,而自家兒子正好是他的老板,兩人又如此親密……齊同雪默默地倒吸一口涼氣,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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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兩人吃過簡單的晚餐,終于決定打道回府。
丹尼爾抱來許多海報、T恤、拳套給洛城簽名,并千叮嚀萬囑咐:“回去見到KSP,記得讓他也幫我簽個名,再把東西寄回來!喏,這是我家的地址!”
齊同雪則拿了一枚金鑲翠的冰種翡翠戒指給聞人律,叮囑道:“這個是給洛城的,你先幫他收著。以后要是有空,你再帶他過來小住幾天……還有月凨,一起帶過來,我再做飯給你們吃。”
望著媽媽柔軟的眼神,聞人律恍然感覺自己身在夢里,美妙得不真實:“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兒子長大了,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但他垂著腦袋,齊同雪還是可以輕易地摸到他的發頂。她生澀地摸一摸這個高大的alpha,半晌,試探著伸出手臂,笨拙地抱住他——三十年前那個小小的、哇哇哭著往自己懷里拱的小嬰兒,居然已經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了。
拉著兒子和女兒不舍地與他們告別,聞人律望著后視鏡里那三個久久佇立的人影,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得仿佛能牽絆住自己的腳步。
洛城歪著腦袋靠在副駕駛上,扭頭瞥見他愉悅而酸楚的神情,不禁笑道:“喲,終于高興啦?”
聞人律來不及收回嘴角的笑容,下意識掩飾:“嗯?沒有……還好。”
“什么還好!你來的時候整張臉緊繃繃的,坐得跟雕像一樣,我說話都聽不見!現在見過媽媽,她的手藝也嘗過了,能恢復正常了吧?”洛城揶揄地啐他。
“什么恢復正常,我一直很正常好嗎?”聞人律還嘴硬呢,抿緊唇角不肯承認。洛城不禁用力翻個白眼,心道:昨晚不知是誰喝醉了,在我懷里委屈巴拉地嘀嘀咕咕!早知道你翻臉得這么快,我就該用手機把那副傻樣兒錄下來,看你還怎么狡辯!
鄙夷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洛城平息一會兒怨氣,倒是想起了這個賴皮鬼昨晚的念想。
沒好氣地眨眨眼,他思忖半晌,斜過眼睨著聞人律:“那個——今早我跟你媽媽聊了會兒天,其實這些年來,她挺想你的。她說,她這幾個孩子里,你的性格最像他。要是時間可以重來,她絕對會把你的撫養權從你爸那里搶走,把你帶到身邊照顧。”
“……嗯?”似乎沒預料到他會突然說這些話,聞人律開著車,恍惚地在腦海中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明白他剛才說了什么。
霎時間,窗外的夕陽與微風仿佛穿過前擋風玻璃,直直鋪灑到他臉上,將他飄飄然地吹了起來。他難以置信地深呼吸著,雙手微微顫抖,在智的竭力控制下勉強把著方向盤,內心極度激動。注意到他胸膛的劇烈起伏,洛城在一旁坐直了身體,緊張道:“不是……你別激動啊,好好開車!老子的命可在你手上!”
長呼幾口氣,調整失序的呼吸,聞人律不敢看他,只眼簾密密眨動著,克制著澎湃的心情:“她……她真的這么說了?”
“我親自問的,還能有假!”洛城的聲音都劈叉了,“你放一百個心吧,她一直惦記著你呢!以后你就放心大膽地跟她聯絡,別忸忸怩怩的了!”
“好……好,”聞人律的聲音帶著隱約的顫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終于艱難地冷靜了下來,但手指關節處透出的淡淡白色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無法,洛城只得靠過去,拍拍他的手,同時意味深長地嘆息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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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抵是聞人律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精神抖擻地穿越黃昏,沿著海岸線開車回到邁阿密,他的心依舊劇烈地跳動著,體溫居高不下,血流在體內歡快地奔騰。
洛城好像有些累了,一下車便僵硬地伸展腰背和腿腳,呻吟道:“嗷——肩膀痛,背也痛。早知道昨晚就不在那里睡……”
聞人律停好車,把鑰匙交給酒店客服,小跑著跟上去。洛城在前面走得歪歪扭扭,仿佛一個街頭混混,腰背弓著、肩膀塌著,站無站像。但此時此刻,看著這個陪伴自己去見媽媽、又幫他解開心結的人,聞人律好想緊緊地擁抱住他,再用力親吻——激動的心情全部化為磅礴的愛意,他現在急切地需要與這個人緊密相貼、甚至唇舌交纏,仿佛這樣才能釋放心中無處安放的喜悅。
走進電梯里,洛城本來疲憊地揉著后頸……冷不丁從鏡子里看見他熱切的眼神,不禁嚇了一跳,渾身悚立,瞪著眼不再吭聲。
電梯內的氣氛自顧自地熱烈著,洛城敏銳地感覺到他朝自己移動了一步,又輕咳一聲,聲音沙啞:“這些T恤和拳套……幫你放到房間去哦?”
“昂。”洛城感覺自己像一只緊張的驢,發出的聲音短促又可笑。不一會兒,電梯到達樓層,他倆不約而同地向外走去,一個前一個后,急促的腳步有種你追我趕的意味。聞人律跟著他來到房間門口,安靜地站在后面等待他開門,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屏著呼吸掏出房卡,將門劃開,洛城猶豫地扭頭看他一眼,雙眼立即被他眼底的火焰灼傷,忙不迭收回視線走了進去:“你……你放在門口吧,待會兒我自己。”
“沒事,我幫你弄。”聞人律這樣說著,雙眼卻死死地黏在他身上,仿佛無形的觸手,慢慢地將他包圍、收緊。
細碎的窸窣聲像野獸捕獵前的靠近,一點點騷擾著洛城的聽覺。他如芒在背地脫下外套,轉進衛生間洗臉。冷水不斷潑到臉上,降低灼熱的體溫……他心里不由默念著,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可當他抬起頭,映在鏡子之中的卻是一張被情欲侵染的困頓面龐。
情難自抑的又何止聞人律一人?
在衛生間里磨蹭良久,外面的Alpha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遲疑地道:“你準備洗澡是嗎?”
洛城趕忙打開蓮蓬頭,在水聲中回答他:“啊,對!累了一天,我洗個澡就打算休息了!”
“……好吧,那我也回去了。”門外隱約傳來關門的聲音,洛城豎耳聽著,卻不敢出去,而是老老實實留在衛生間洗了個澡,再捆上浴巾,悄悄地打開門,探出腦袋——外頭空無一人,聞人律確實回去了。
他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還好那家伙放棄了……如果他真的莽上來,自己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心煩意亂地解下浴巾,胡亂搓一搓頭發,洛城從衣柜里找出內褲穿上,又系好睡袍,整個人脫力地往躺椅上一攤,給自己倒了杯酒喝。
酒液冰涼,他神情恍惚地啜飲著,努力平息騷動的心情,但大腦卻不由自主地回想昨夜陽臺上的親密——他從未見過這種“高嶺之花”脆弱而寂寥的模樣。聞人律就那樣不設防地靠在自己肩上,在夜風里,在溫暖的包裹之中,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還有剛才他那直接而熱忱的眼神,那雙夜星般亮晶晶的眼睛……洛城感覺,自己再被多注視一秒,雙腿就要軟倒在地了。
心悸地喝下一大口酒,這時有人敲門,篤篤篤。以為是聞人律幫他叫的客房服務,洛城心不在焉地走過去,打開門,卻見聞人律渾身透著熱騰騰的潮氣,情難自抑地、精疲力竭地支著雙臂撐在門框上。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猛抬起頭,露出一雙被情欲折磨的灼熱雙眼,直直逼著洛城走來:“我……我想在你這里待一會兒,好不好?”
他近乎急切地走進門里,反手關上門,將兩個人困在這個房間之中。洛城立即屏住了呼吸,簡直說不出話,只雙眸緊張無措地瞪著:“不是……你待在我這里干嘛,不用休息嗎?開車一百多公里也累了吧,你快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不累,我想跟你待在一起。”他越拒絕,聞人律便越急切。兩人一個后退,一個緊逼,直到洛城身后抵住沙發,再無處可逃。聞人律沉沉喘息著,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臂,仿佛渴水的野獸一般越靠越近。
那一刻,洛城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戰栗地張開了。
熱切的、祈求的視線像某種爬行動物的舌頭,一點點從他的臉上滑過。聞人律的目光最終落在他急促呼吸的嫣紅嘴唇上,再無法移開:“洛城……”他的呼吸灼熱地撲在洛城臉上,“我想吻你……可以嗎?”
第107章 我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過近的距離讓洛……
過近的距離讓洛城看不清他的表情, 眼中只有他那雙迷戀的、癡嗔的眼睛。他張口結舌地支吾一聲,手臂下意識抬起來,想阻擋聞人律的靠近——但這一點兒距離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聞人律已經吻了過來, 迫不及待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仿佛小狗般轉瞬即逝的親吻,但又比小狗多了幾分灼熱。洛城所有拒絕的話瞬間胎死腹中,喉嚨只能緊張地咽著唾沫,直到他再次親上來。
這種時候, 沒有及時拒絕, 那就是接受了。
聞人律突然無師自通了這一點,雙手急切地擁上去,閉上眼用力親吻。動作之迫切、舌頭之主動讓洛城不得不抵住他的胸膛,這樣才能將他破竹一般的勢頭減緩一點點。可與人唇舌相交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他本來就是個喜歡親吻的人, 現在喜歡的人還在不顧一切地親吻自己……感覺雙腿被蠻橫地擠開,有那么一瞬間,洛城腦子里自暴自棄地冒出了“算了, 就隨他折騰吧”的想法。
推拒的力道一放松,兩人的胸膛立刻緊貼在一起, 劇烈的心跳聲交雜成一片混亂, 震得雙方都意亂情迷。這一刻,兩個人都失去了智,像野獸一般迫切地相互撕咬,手上也開始迫不及待地游移、拉扯。
寬松的睡袍實在太好對付了。幾乎還在接吻的時候,洛城的肩膀就完全露了出來。衣襟滑到手肘以下, 飽滿的胸肌就那樣直白地招搖著,立即被聞人律的五指壓出深深的凹痕。
放松的肌肉像洶涌的浪花,看似強勁, 摸上去卻是柔軟的,一觸即化。洛城被他緊緊地擁在懷里,親吻一路滑到肩膀上。兩只雪白的大手嵌在蜜色脊背,仿佛皮膚被劃開,露出了白皙的內里。
睡袍的衣襟完全滑落下去,被腰帶系在腰間,像一條柔滑的裙子,掩蓋著修長結實的腿。自己的上半身已然被摸了個遍,洛城仰起臉喘息幾秒,感覺這家伙在自己的胸前作亂,他不禁怒從心頭起,伸手去扯聞人律的衣服:“你穿這么嚴實干嘛!”
聞人律立刻直起身,反手拽住T恤下擺往上一拽,白膩結實宛如石膏雕像的身體出現在眼前。
洛城看直了眼。
下一秒,他被輕輕松松地攬住腿根抱了起來,朝床鋪走去。
慌亂地撐住聞人律的肩膀,他還沒來得及質疑對方的力氣,身體就失去重心,被丟到了柔軟的床墊上。感覺自己只彈起來一下,便被更緊實地壓進去,洛城的面頰燒起來,忍不住掩飾地罵他:“重死了……起來!”
下一秒,這家伙起來了,自己的褲子也沒了。
洛城大驚失色:“……臥槽!”
把手里的睡袍和內褲丟到床下,聞人律的視線在他身上雕琢一般流連幾秒,隨即伸手拉開床頭柜——里面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只一眼,洛城便絕望地仰頭翻倒,扯起被子把自己卷了起來:“操……怎么什么都有啊!”
“有就有,你跑什么?”拽住他勁瘦的腳踝把人拖到身下,聞人律幾乎迫不及待地又吻過去,大手沿著長河向上追溯,燙得洛城在被子里驚嚇地一顫,隨即又發出了一聲哀鳴:“操……”
被開發的感覺很奇怪,像什么活物鉆了進來,在里面鉆研探索。洛城咬牙切齒地躲在被子里,被情欲沖昏的頭腦終于是清醒了些,后知后覺地感到羞恥。但下一秒,那個始作俑者把他的安全屋掀飛了,眼神晦暗地循著呼吸而來:“別躲……”
這次的親吻多了一絲懇求和安撫的意味,輕輕地吸吮、溫柔地挑撥,又把洛城給親迷糊了。這種不甘不愿的意亂情迷一直持續到痛感傳來——那種令人焦灼的、無法掙脫的脹痛,讓洛城瞬間清醒了七八分。
他睜開眼,難堪地瞪住聞人律,立刻又丟臉地撇開,似乎不愿意面對自己被占據的情狀。聞人律喘息著低下頭,吻上他繃緊的腮骨,失神地呼喚:“洛城……洛城……”
每呼喚一聲,就前進一分。洛城感覺自己成了一只青蛙,正被水鳥一點點吞吃入肚。
……情難自抑的代價太大了。
第一次在如此清醒、如此明亮的情況下與他糾纏,洛城心里有些淡淡的懊惱,但很快就被逐漸洶涌的感覺蠶食著淹沒。那種既視感非常熟悉——視野搖晃,呼吸急促,神志漸漸迷離。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溺水,水平面慢慢淹沒口鼻,無視他的所有掙扎,將他拖入窒息的快感里。
這時候,聞人律會湊過來親吻他,給他渡一口氣。但清醒過來,迎接他的又是一輪新的窒息,循環往復,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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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兩人足足從八點鐘折騰到了十二點半。
洛城雖然有預感,聞人律絕不會只做一次就放過他,但在被連續糾纏了三次之后,他還是崩潰地舉了白旗:“你,你讓我緩緩……我餓死了!你點個宵夜回來!”
不舍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聞人律的視線像舌頭一般意猶未盡地在他身上滑過,半晌才下了床,去桌上拿手機點外賣。
洛城偏著頭趴在床中央,氣若游絲、精疲力竭。傍晚在棕櫚灘吃的那點兒東西早已消化殆盡,餓得前胸貼后背。看著聞人律下床走遠,他艱難地抬起手,把一旁的被子拽了過來,遮住屁股,連羞恥的力氣都沒有了:操……跟驢似的,不知道累的嗎!
一會兒,聞人律打完電話,轉身走回來。洛城終于看清了那個折磨自己的東西是什么樣的:無害的顏色,可怖的尺寸……一柄惑人心神的兇器。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爬上床,聞人律從身后抱住他,手掌在他干癟的肚子上揉來揉去:“餓了?”
洛城氣若游絲,不想面對他:“廢話!你不餓嗎?”
“還行……半飽。”聞人律意猶未盡地在他肩膀上親來親去,洛城卻警覺地睜開眼,驚恐地扭頭瞪他:“什么半飽……你還沒吃夠啊?!”
聞人律直白地看著他,低頭又親一下,挑釁似的:“我忍了兩個月,你覺得這么兩三次就能喂飽我?”
洛城頓時絕望地倒了回去,欲哭無淚:“天啊,你放過我吧……”
回答他的是聞人律執著的親吻。
二十分鐘后,披薩到了。聞人律穿上他的睡袍把披薩拿進來,拖了張小茶幾放在床邊,招呼他起床吃飯。洛城身殘志堅地爬起來,整個人萎靡極了,把薄被裹在身上,只伸出一條結實的胳膊拿披薩吃。
露骨的視線在他濃稠如蜜的皮膚上逡巡,從手臂到肩膀,又到露出來的半片胸膛。聞人律突然覺得自己餓得要命,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披薩,沉緩地咀嚼。半晌終究是沒忍住,又湊過去吻他的臉和頸側。洛城要瘋了,一邊推他的腦袋一邊爭分奪秒地吃披薩:“你讓我休息一會兒行嗎!再不吃飯我真要餓死了!”
聞人律只得不情不愿地停下來,支著帳篷坐回椅子上,繼續盯著他吃東西,仿佛在用心上人情事過后的疲倦模樣下飯。
一會兒,他看到洛城光溜溜的手指,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直直走出房間。洛城抬起頭,叼著披薩詫異地目送他走出去,心中暗喜:咦,良心發現,不做了?
結果,半分鐘后,聞人律又走了回來,手里拿著個什么東西:“我媽媽送給你的。”
“……這是什么。”伸手接過,見是一個造型頗為古樸的金鑲翠戒指。碧綠清透的方圓形翡翠鑲嵌在一枚十字爪的金戒指上,款式簡單,質色深沉,看上去很有些貴重。洛城試著戴一下……太小了,連無名指也戴不進去。他不禁撇嘴:“你確定是送給我,不是送給月凨的?”
“媽媽說送給你。你要不試一下小拇指?”
只能試著戴到小指上,唔,這下倒是合適了。洛城抬起手,左看看右看看,這莊重的首飾跟自己好像不大搭配?他擰起眉,困惑地笑了笑:“阿姨干嘛送個戒指給我?要是見面禮的話,也未免太貴重了。”
“不知道,她也沒說。不過……既然她送給你,你就收著。月凨長大了要是喜歡,再給月凨就是。”說著,他的手爬上洛城的五指,沿著指縫緩緩交叉,時輕時重地描摹他布滿老繭的指節。
被他這極富暗示性的動作挑逗得渾身竄起雞皮疙瘩,洛城肩膀一悚,一時間披薩也不敢吃了,悻悻地收回手,扯了張紙巾用力攢揉:“那個,我有點兒渴,你幫我把桌上那半杯酒拿過來……”
回頭望,不遠處的桌上果然放著半杯酒,似乎是自己進門前他放在那兒的。聞人律走過去,替他端過來。見洛城垂著頭、視線躲閃地慢慢啜飲,一副拖延時間的模樣,他忍不住緩緩一挑眉,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道:“好喝嗎?”
“唔……”心虛地哼一聲,洛城剛喝完,把酒杯放到床頭柜上,聞人律便爬上床,壓著他吻了過去:“我也嘗嘗。”
“唔!有什么好嘗的……”抗議聲被吞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倉促的嗚咽。洛城的腿從被子里滑了出來,修長而結實的蜜色長腿,脛骨上還殘留著前幾天拍戲的淤青,肌肉緊致。聞人律愛不釋手地描摹著這兩條在八角籠中能將人踹出八丈遠的腿,半晌攥住其中一條的腳踝,向上壓去……過于輕易的感覺讓他不禁抬起頭,疑惑地望向洛城失神的眼睛:“你的柔韌性什么時候變這么好了?”
“嗯?”洛城茫然地凝聚視線,表情逐漸有些慌亂,“我……我最近在壓腿啦!”
“干嘛要壓腿?”聞人律一副“你在背著我搞什么小動作”的表情。
洛城不自在地撇開視線:“武術指導給我設計了一個動作,我老做不到位,就自己練一練……”
……原來如此。突然,聞人律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攥著他的腳踝往上壓去——霎時間,大腿十分輕易地貼到了胸口上,小腿也碰到耳朵,門戶大敞。洛城一怔,隨即羞憤欲死地猛推他:“操!老子壓腿不是為了方便你做這個事的……啊~”
最后還是被做了“這個事”。
到了半夜十二點多,這場漫長的情事終于偃旗息鼓,他昏睡在被窩里,已經沒有了動彈的力氣。昏昏沉沉之中,洛城感覺自己被聞人律抱了起來,走出房間。嚇得睜開眼睛,他看見走廊的景致從眼前滑過,隨后進了另一間房,這才安心些:“你干嘛……”
“你的床臟了,帶你去我那邊睡。”聞人律輕聲道。
不一會兒,他滾進一個散發著蘭花香氣的被窩里,聞人律的身體隨即貼了上來,緊緊地摟住他。感覺兩人身體的細節都巨細靡遺地緊貼在一起,洛城精疲力竭地哼一聲,控訴道:“你別弄了……我真的困死了,讓我睡覺好嗎……”
“不做了。”聞人律摸摸他的臉,隨即心滿意足地抱住,輕吻他的后頸:“睡吧。”
洛城又哼一聲,腦袋一歪,瞬間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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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黑地地睡到第二天早上,當洛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已經照了進來,在地毯上投出一個端正而明亮的方形。
被窩里只有他一個人。
茫然地伸手摸一摸,又轉過身,另外半邊床空空如也。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一份早餐,浴室方向則傳來細微的剃須刀聲——看來聞人律已經起床了。
洛城渾身酸痛地又躺了回去。
操……還是沒能忍住誘惑!想到出國之前張主任的叮囑,他懊惱地蒙著頭,不禁發出了絕望的嗚咽:“啊啊啊,怎么辦啊!”
“怎么一醒來就大呼小叫的?”浴室門輕輕打開,聞人律只著長褲走過來,面龐潔凈,神情柔軟。洛城心情復雜地睨著這個人走到床邊坐下,身材臉蛋無一不極品,又忍不住為自己開脫:這誰能忍得住嘛!我一不是圣人,二不是陽委,犯錯很正常好吧!更何況,這家伙的外貌實在是長到了我的心坎上……
正胡思亂想著,聞人律見他面色糾結,心中不禁“咯噔”一聲,立刻心慌地摟住他,又吻了下來。洛城下意識掙扎一下,可手腕被他一把攥住了,壓過頭頂。苦澀的聲音隨即從耳畔傳來:“你又要翻臉不認人了,是不是?”
……啊?洛城艱難地推開他,正要反駁,可這人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強吻著把被褥掀開,又開始攻城略地!不禁在心里慘叫一聲,洛城欲哭無淚:不是,你好歹讓我狡辯啊!不要乘人之危,趁機揩油好不好,我屁股還痛……啊,操!
雙手絕望地在他背上抓出鮮紅的撓痕,洛城咬著唇,努力忍著聲音,忍不住在心里把以前“始亂終棄”的自己罵了一百八十遍!
……半個鐘后,這人終于將心底的不安發泄夠了,洛城也徹底沒了逃避的念頭。他生無可戀地趴在床上,任聞人律在自己背上不斷輕吻,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能不能……讓我吃個早餐?”他氣息奄奄地說,“我要餓扁了……”
不甘心地最后咬一口,聞人律拿來三明治和酸奶,把他摟到懷里,送到嘴邊喂著吃。洛城逆來順受地靠在他胸膛上,頭發遮了眼也懶得撥開,就麻木地張嘴、咬、咀嚼、吞咽,活像個絕望的囚犯。
吃了一個三明治,喝了半杯酸奶,他終于恢復幾分力氣,生無可戀地將劉海吹開,抬眼瞪向聞人律:“你這是怕吃了上頓沒下頓嗎,所以要一次性吃撐了?!”
“要不然呢?”這人居然直氣壯地瞥著自己,嘴角還輕輕一撇,一副被辜負的模樣,“你哪次不是一腳把我蹬開,我什么時候有吃下頓的機會了?”
“我……”被他懟得啞口無言,洛城悻悻地收回視線,嘀咕道:“也不必把我形容得這么渣吧?”
“你不渣嗎?”聞人律掰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望向自己:“明天我要是回去了,等你兩周后拍完戲回國,你還會不會認昨天晚上的事,嗯?”
“什么、什么認不認的……!”洛城支支吾吾地扭著頭,想擺脫他的桎梏,這人卻仿佛較上了勁,兩腿鉗制著他的身體,手掌也用力捏住他的臉,強硬地逼迫他表態:“洛城,我們是什么關系,你能不能告訴我?”
怎么也掙脫不開,洛城干脆把腿一蹬,自暴自棄地攤開胳膊道:“什么關系——你是月凨的爸,我是月凨的媽,還有什么關系!”
“就這樣嗎——?”手指不禁收緊了,將他的腮幫子捏得變形。聞人律苦澀地低下頭,質問地盯著他破罐子破摔的雙眼:“我們的關系只能依靠月凨連結嗎?沒有別的了?”
他的眼睛像冰凍的深潭,被一股熱意逼得幾乎要融化出雨水,滂沱地淋下來。洛城看得心頭一緊,那瞬間仿佛有一記重擊打在胸膛上,令他呼吸停滯,再也無法逃避:“好了好了好了——情侶關系,好了吧!”
身上的桎梏瞬間松開。聞人律得到想要的答案,霎那間,洛城看見他解脫地松了一口氣,隨即露出心有余悸的笑容,埋頭吻下來……慶幸的、脫力的、小心翼翼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生澀得仿佛像初次接觸,一點一點地確認、一點一點地依偎。
自己的一句妥協竟然可以如此左右這個人……那一刻,洛城突然感覺,好像認下來也不錯?
嘆息一聲,抬起手安撫地揉揉他后腦勺,洛城閉上眼,抬起下巴,將這個吻變作深刻。半晌,聞人律停下來,慶幸地抵著他的額,放松地輕笑:“……我還以為,月凨要像我一樣,爸爸媽媽天各一方了。”
“什么天各一方。”洛城忍不住揪他的頭發:“我跟你不都住在申城!”
“你敢保證,你會一直留在申城嗎?”睜開眼,聞人律的眼神無比清明:“KSP都在電視上向你示愛了!萬一你心動了,跟他結婚,搬到美國來怎么辦?”
“嘖!”氣惱地擰他耳朵,洛城咬牙切齒:“我早說了——我不會讓第二個Alpha碰我,你都當耳旁風啊!……而且,我為什么要對他心動?他身上香水味那么濃,跟他在一起等著被嗆死嗎?”
被這話逗得沉聲輕笑,聞人律低著頭,胸膛細微的震動傳到洛城身上,倒是引得他呼吸一窒,抬臉又吻了上來:“整天胡思亂想,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幫我敲定比賽!”
“好好好——我這就去催Dana。”最后吻他兩下,聞人律心滿意足地松開新出爐的戀人,穿好褲子下了床,準備給陸庭風發信息。洛城則慵懶地在床上翻個身,打算睡個回籠覺,不想卻瞥見他后背上慘不忍睹的鮮紅凸痕,頓時被嚇了一大跳:“臥槽……!我,我沒那么使勁吧,怎么你身上全是傷!?”
“嗯?”聞人律低頭看看,失笑地寬慰他:“沒事,一會兒就消了。這個叫人工性蕁麻疹,我皮膚比較敏感,磕碰之后就會腫起來。”
“……是嗎?”洛城狐疑地擰起眉,隨即開始找手機,準備上網查一下。可翻來翻去沒找到,他這才想起,手機還在那邊房間呢!
“你昨天怎么也不把我手機捎上啊!”不滿地拍床鋪,他直氣壯地支使男朋友:“過去幫我把手機拿過來!”
“好——”老婆的要求,聞人律哪敢不滿足?立即放下手機,拿起房卡,不疾不徐地朝房門走去。
打開門,他一轉身,居然看見KSP站在洛城房門前,正茫然地把手機貼在耳邊,苦悶地等待著。一股自得的暢快感頓時直沖天靈蓋,聞人律眉尾一挑,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從容道:“Kerwin,你在這里干什么?”
“啊,Seth!”見他赤祼著結實的上身,皮膚上滿是抓痕,KSP期待的臉色頓時化作好奇和曖昧,朝他拋去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笑道:“我來找Chan,看看他的手恢復得怎么樣。不過他好像還沒起床,敲門不應,我打電話也不接……”
“你不用找了。”聞人律雙手插兜,游刃有余地勾起唇,朝身后一挑下巴:“他在我房間里。”
KSP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驚愕地傻了眼。
第108章 你不準老是碰我! 聞人律這一去,花的……
聞人律這一去, 花的時間有些久。
洛城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躺了五分多鐘,這廝才磨磨蹭蹭地開門走過來,把手機放到床邊。狐疑地伸手摸過, 洛城忍不住擰眉瞪著他, 問:“我放得很隱蔽嗎,怎么找這么久?”
“你丟在被褥里了,我翻了三個地方才找見。”聞人律面不改色地扯謊糊弄老婆,隨即坐到沙發上, 一臉正直地拿起手機辦公。洛城努力回憶幾秒, 將信將疑地收回視線,不再糾結,轉而專心地研究起他那個奇怪的病癥。
在手機上查到說,人工性蕁麻疹是一種過敏, 皮膚受到抓撓、劃壓后會出現短時間的腫脹,30分鐘左右便會恢復正常。
洛城看得眼睛發亮,立刻招手叫男友過來。看他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跟一只發現了好玩事物的小狗似的,聞人律帶著笑走過去, 說話之前先親一下他的臉, 莞爾道:“干什么?”
“……嘖!”對他這種一反常態的親昵還不大適應,洛城下意識躲了一下,隨即兇神惡煞地把他的手臂拽過來:“老實點兒,別動手動腳!”
聞人律嘴邊的笑容頓時淡去,咬咬唇, 不甘地垂下眼。這時,洛城屏著呼吸,聚精會神地在他小臂內側用指甲劃了一只……烏龜。
一分鐘后, 那只烏龜在兩人的注視之下,慢慢地鼓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洛城樂得立刻向后仰倒,滾進被窩里拍床大笑。
看著他張狂的模樣,聞人律不禁怒從心頭氣、欲向膽邊生。他當即爬到床上,摟住這個囂張的家伙,扳過他的肩膀用力吻下去——洛城的笑聲頓時岔了氣,聲音和呼吸都被聞人律吞進嘴里:“哈哈……不是!唔你別……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啊!”
又被他摁著做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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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接下來的時間里,兩個人一直待在房間里面,沒有出門。
公司那邊幫聞人律買了明天下午三點的機票,這人仿佛突然感覺到時間的緊迫,一分一秒都不想跟洛城分開。
吃飯在一起,午睡在一起,洛城腰酸背痛起不來床,聞人律也一起躺著,把人摟在懷里看比賽錄像,不時親一下、揉一下。
洛城第一次被人這樣從后面抱住,兩人的身體像勺子似的,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倒也適應良好。他捧著手機觀摩前幾天奧康納和骨頭的冠軍挑戰賽,看到精彩處,不禁瞠目結舌地把手機往聞人律面前湊一湊:“臥槽,這一套組合拳太精彩了!”
聞人律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專注地看一會兒,隨后低下頭,嘴唇貼住他溫熱的皮膚,親親啄啄:“嗯。奧康納找弗雷澤進修了兩個月的拳法,現在他的技術又進步了。”
洛城繼續專心致志地觀摩學習,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人的嘴唇好像一刻也沒有從自己身上離開過。
靠,原來這家伙這么粘人……心里默默咋舌,他壓著嘴角,感覺自己好像吃了一口過甜的蜂蜜,從舌頭直甜到了心坎里。以前那些女朋友都沒給過他這樣的待遇,想不到,今天從自家老總這兒得到了。
抿著笑容,洛城忍不住反手捏了捏男朋友的臉頰肉。
那天晚上,兩人依舊是睡在同一個房間里。
吃過飯,洛城腰酸背痛地爬起來洗澡。聞人律這不知節制的家伙還想跟進去一起洗,被他咬牙切齒地關在門外:“……這種節目以后再說!”
把浴缸放滿熱水,舒緩一下疲憊的身體,洛城攤手攤腳地躺在里面,只感覺腰痛、背也痛,后面那個使用過度的地方更是一跳一跳地脹疼。
心里又把聞人律罵了一百八十遍,泡了二十分鐘后,他身殘志堅地爬起來洗頭、打沐浴露。待洗干凈了站到衛生間的鏡子面前,洛城拿起刮胡刀準備刮一下兩天沒打的下巴,卻發現,胡茬的生長速度又開始不對勁了。
操……掰著下巴驚愕地左右查看幾遍,洛城心情復雜地僵立在鏡子前,喃喃咒罵:“真這么立竿見影啊。”
晚上睡覺,聞人律照例是黏在他身上,一邊摟著他一邊用手機處工作。洛城一低頭就看了到他的手機屏幕,忍不住悄悄睨一會兒,隨即皺著臉道:“這種保密項目也是我能看的嗎?”
聞人律抬眼睨著他,本來想說“以后說不定你就是另一個老板了,為什么不能?”但怕把人給嚇跑了,猶豫幾秒,只得道:“難道你會大嘴巴到處亂說嗎?”
“倒也不會……”洛城哼哼,“就怕哪天忘記了,一順嘴禿嚕出去。”
聞人律不說話,低下頭,又在他傷痕累累的肩膀上啃了一口。
洛城要瘋了:“你真的是狗吧,還沒咬夠啊!我身上一塊好皮都沒有了——”
他叫得震天響,聞人律干脆不再掩飾,壓著他咬了幾口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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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兩點,這個祖宗終于要回國了。洛城穿戴嚴實地去機場給他送行,心中說不清是解脫還是不舍,沉悶而糾結的感覺略有些復雜。
在進入安檢口之前,望著他被鴨舌帽和口罩蓋的嚴嚴實實的臉,聞人律忍不住走上前,注視著他對有些沉郁的眼睛,低聲叮囑:“好好拍戲,注意不要受傷,拍完戲馬上就回來。我這邊會盡快幫你搞定比賽,你可不能出幺蛾子。”
“知道了。”垂眼看著機場的地磚,洛城沒滋沒味兒地一下下踢著地板,敷衍地哼了一聲。
見狀,聞人律忍不住又走近一些。左右打量一番,發現沒人注意他們,他便湊過去,拉下洛城的口罩,在他唇上飛快地親吻了一下。
洛城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趕忙把口罩戴好,又手忙腳亂地壓低鴨舌帽,他心驚膽戰地瞪聞人律一眼,咬牙道:“你瘋啦!被別人拍到怎么辦?”
聞人律沒說話,只氣悶地捏一捏他的臉頰,隨即又揉一揉,說:“我走了。”腳步緩緩向后退去,倒著身子走到了安檢口。
“走吧走吧!”洛城心煩意亂地擺手。
看著男朋友接受安檢、收拾行李,一邊跟自己揮手道別,一邊走向登機口,身影逐漸消失。洛城心底那股混亂的感覺終于徹底變成了惆悵。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好像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心情低落而失望,又仿佛帶著點兒委屈。
短短四天的相處,竟有這么大的威力……這一刻,洛城再嘴硬,也只能承認自己是真的喜歡上聞人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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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洛城打開手機,見聞人律給他發了兩條信息,問他起床沒有,準不準備去拍戲?他盯著信息看一會兒,不禁笑一笑,隨即打開劇組的群,跟助導演發了一條養傷結束的消息,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梳好頭,再刮個胡子,洛城看見自己脖子上被聞人律留下了吻痕,只得翻了件帶領的衣服出來穿。
半個鐘后到達片場,劇組醫生檢查過他的胳膊,說沒有大礙,可以拍戲了。武術指導便迫不及待的把他拖了過去,教他排練前幾天剛想出來的新動作。
洛城的胳膊雖然恢復了些,但昨天被聞人律折騰的疼痛還在,排練的時候便不禁齜牙咧嘴的,心中暗暗咒罵男朋友。
斷斷續續地練了約莫兩個鐘,武術指導見他有點累,便放他去休息。洛城躺到帳篷里,正編輯信息罵聞人律呢。冷不丁外頭傳來一陣跑車的聲音,不多時,KSP意味深長的笑臉出現在帳篷邊:“Hey Chan~”
洛城心不在焉地抬起眼,也跟他打個招呼:“Hey Kerwin。”
這個高大的alpha面帶笑容地走進來,坐到他身旁,身上的香味宛如颶風一樣洶涌,活像一瓶行走的花露水。洛城忍不住悄悄地掩了掩鼻子,不動聲色地挪遠一些,誰知KSP又殷勤地靠了過來!他用一種促狹的、揶揄的歡快語調道:“Chan,你改變心意了?”
洛城莫名其妙地抬頭望向他,面露疑惑:“我改變什么心意了?”
KSP低頭笑笑,一副“你還想狡辯”的了然模樣:“之前你不是說,接受不了alpha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被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洛城心頭一緊,放下手機,猛地坐正來,那雙深邃的眼眸也警覺地瞪得溜圓:“我什么時候能接受Alpha了?”
KSP又笑了笑,只不過這次是縱容的笑:“我知道,你肯定是害羞了。其實跟Alpha上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愿意屈居人下也并不意味著什么,這只是一種享樂的方式而已。相反,我覺得很欣慰,這意味著你終于愿意面對真實的自己了……繼續探索下去吧!我相信你會獲得更多的樂趣。”
“——你到底在說什么?”過度的緊張令洛城的表情有些扭曲,仿佛一根拉緊的弦,下一秒就要崩斷。
KSP安撫地收起笑容,誠摯地注視著他:“你不是跟Seth嘗試了嗎?昨天早上我去找你,你房間里沒有人,正好Seth走了出來,沒穿上衣,身上非常精彩。他說你在他的房間里,你們度過了一個美妙的夜晚——難道他是騙我的嗎?”
看著他手機上翻譯出來的這段話,洛城的面色頓時變得青白,氣急敗壞地咬緊了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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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上飛了十七個鐘頭,聞人律剛一落地,就收到了洛城的信息轟炸:“聞人律你個混賬——你跟KSP說了什么?!你干嘛讓他知道我跟你已經睡了,還不告訴我?!今天他跑過來問我,我差點氣得揍他一頓,你知道嗎?!”
想不到KSP居然還有膽量去找洛城求證,聞人律不大高興,輕哼一聲:“怎么,我不能想辦法對付情敵嗎?難道要讓他繼續像蒼蠅一樣,在你身邊嗡嗡嗡地飛來飛去?”
“他算什么情敵啊?我不早跟你說了,我已經拒絕他了!你耿耿于懷個什么勁兒!”洛城氣急敗壞的,下一秒直接發了一段語音過來:“總之我警告你,我們的關系不能讓別人知道,誰都不行!明白嗎?!”
聞人律一聽,腳下不禁停住,氣悶地站在機場通道里,好半晌沒說出話:“……連敏姨也不能說嗎?”
“……不能!”洛城斬釘截鐵地道。
聞人律只得不甘不愿地將分享喜悅的心思收了起來。
回到家已是晚上。月凨小丫頭好幾天沒見他,高興地光著腳丫從餐廳沖過來,大聲喊:“爸爸爸爸爸爸——”
她猛地撲進聞人律懷里,跟爸爸黏糊一會兒之后,又張望著朝他身后看去:“嗯?爸爸,那個,那個!……爸爸呢?”
知道她在問洛城,聞人律愛憐地親一親女兒的臉蛋,輕聲糾正她:“那是媽媽,知道嗎?媽媽要過兩周才回來。現在爸爸把媽媽追到了,以后,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敏姨正在餐廳做菜,聽見動靜,笑盈盈地探出來半個身子,問:“怎么樣,見到阿城了嗎?”
“見到了。”準備了滿肚子的話,卻只能憋在喉嚨里,聞人律那個難受啊,最后只得跟敏姨分享另一個好消息:“我還跟他一起去棕櫚灘看了媽媽。”
“是嗎?!”這個發展倒是出乎敏姨的意料:“夫人怎么樣,身體還健康嗎?”
“她挺好的,生了三個孩子,最小那個才九歲。這次去,我跟洛城在她家留宿了一晚,還去看了小妹妹的比賽。她知道我有月凨之后,還邀請我以后帶月凨過去玩兒。”
天啊!敏姨頗有些喜出望外。之前少爺說過,去媽媽那兒都是當天來回,打個照面、吃個飯就走了,哪能像這次一樣又住宿、又一起出去看比賽的?不用想,肯定是阿城的功勞。
不禁捂著嘴偷笑,敏姨說:“你別看阿城油嘴滑舌,他在長輩中很吃得開的!下次你如果要去拜訪長輩,害怕尷尬,就帶他一起去,準沒錯!”
聞人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抱著月風愜意地輕晃著,點頭表示贊同:“是……他確實很受長輩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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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銷了假,回公司上班。陸庭風一見他便感覺出不同,頓時瞇起眼睛、插著兜,悠蕩著走到他身旁,低下頭拉長聲音問道:“怎么了?如沐春風的。精神頭很足呀——誰給你打強心針啦?”
聞人律的面部表情本來相當放松,聽他這樣一唱,立即繃緊嘴角,不茍言笑地道:“你是不是很閑呢?有這個時間,不如去跟蹤一下我跟安東尼奧那個官司——他答應給洛城錄道歉視頻沒有?”
“他呀,還繼續犟嘴呢,不肯錄。反正我讓律師把話帶給他了,要不就錄視頻道歉,要不就蹲大牢。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蹲兩年大牢出來,還有沒有比賽打都不一定。說不準啊,直接退役也有可能——要面子,還是要事業,就看他怎么取舍了。”
“好,如果他還思前想后、猶豫不決,咱們就加大砝碼,把事件升級一下。我就不信,他能撐得住輿論的壓力。”
瞇起眼,聞人律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露出了一個不疾不徐的冷笑。
請了幾天假,工作積壓了不少,聞人律一到辦公室就沒空看手機了,大把文件、合同等著他簽,好多流程等著他批。四個鐘后,終于聽完匯報,他吁一口氣,想著終于有空給洛城發一條信息,結果唐秘書又走了進來,請他去會議室開一個短會!
這一刻,聞人律第一次對工作產生了抵觸心:再不抓緊機會發短信,洛城就要睡著了!
沒辦法,只好把手機收進兜里,帶進了會議室。
這次是公關部秦部長找他。這個嚴肅的Alpha中年男人對洛城的新形象宣傳十分上心。洛城拍戲的這兩三個星期,登峰的官方號轉發了許多電影物料,既是預熱,也是為他日后擴寬事業版圖打下基礎。
此時見他走進來,秦部長問:“律總,你這一次去邁阿密,有看到KSP嗎?”
一聽見這個名字,聞人律就深感心煩。他不禁擰起眉,略帶抗拒地道:“看到了,怎么了?”
秦部長道:“現在他跟洛城的cp非常火熱,吸引了一大批omega和beta粉絲。我在想,按照這個勢頭,有沒有可能將這一部分cp粉轉化為洛城的事業粉呢?比如,我們可以邀請KSP來中國,跟洛城一起參與游戲綜藝之類的……”
他還沒講完,聞人律就黑了臉:“非得把洛城跟KSP捆綁在一起炒cp嗎?”
看出他的抗拒,秦部長沉吟幾秒,嚴肅道:“律總,你不要意氣用事。現在形勢大好,不利用就可惜了——洛城的比賽事宜遲遲沒有進展,我們必須要做好兩手準備!”
說著,他把投影打開,點開了KSP的推特:“你看,在第一次表白沒有結果之后,KSP對洛城還是十分的鐘情,依舊在不斷地向他示好——這不是老天爺送給我們的梯子嗎?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次機會吸引粉絲,之后再慢慢提純。這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望著他直氣壯的表情,聞人律默默咬緊牙關,想將KSP碎尸萬段的心情到達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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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了個安穩的覺,第二天早上起床,洛城打開手機,赫然看見聞人律給自己發了一個表情包?—— 一只圓滾滾的Q版小熊貓鼓著嘴巴,氣哼哼地把臉撇到了一邊去。他不禁失笑,問:干嘛突然賣萌?
聞人律用低沉的語音回復他:KSP是不是還陰魂不散呢?
前一秒還是氣鼓鼓小熊貓,下一秒就變成了男低音Alpha。洛城感覺自己的脊背酥麻地顫抖了一下,渾身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栗。半晌,他深吸一口氣,答:“這要問你呀!為什么要讓他知道我跟你上了床?現在他發現我也能接受Alpha,正對我孔雀開屏、死纏爛打呢!”
……下一秒,聞人律又發了一個表情包過來。這次換成了一只火山噴發的Q版小熊貓,看得洛城不禁咬住下唇,笑得蘋果肌都酸了。
“你不準他,知不知道?”登峰總裁這樣霸道地要求著,半晌又不放心地問:“你拍戲還要拍幾天啊?什么時候回來?”
“還要拍十天左右吧,下個星期我就可以殺青了。”
“好,那我幫你買十天后的機票。”
“……不是,你那么著急干嘛?萬一有變動呢?!”洛城哭笑不得。
“我不管,反正我先幫你買票。錯過時間的話,票就作廢了,浪費的這些錢,你自己心里過意得去就成。”
“……嘿你!”頭一次見他這么蠻不講的舉動,洛城咬牙切齒半晌,突然間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那頭頓時沉默了,好半天沒有動靜。就在洛城以為他要逃避這個問題時,聞人律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對啊,我是想你了。”
這下,說不出話的變成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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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如此情真意切的等待和催促,洛城自己也不由地緊張了起來。劇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個東亞Alpha愈發嚴肅認真,所有動作力求完美、高效,絕不浪費每一次鏡頭。以前KSP笑場,他頂多無奈地嘆口氣,現在居然會掐著KSP一頓捶:“認真點行不行啊?那么多人陪著你耗呢!”
高大的白人Alpha茫然無措地縮著肩膀,止住笑容。在大家不約而同的噤聲當中,他看著洛城氣不打一處來的表情,倒是又笑了出來,湊上去討好的揉揉他肩膀:“好好好,下一場我一定認真!”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有了洛城的威壓,KSP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認真拍攝,杜絕笑場。接下來的幾天,劇組可謂是一日千里,沒有再出現延誤的情況,順順當當地完成了每天既定的場景。
最后兩日臨近殺青時,洛城的場景已經所剩無幾,只還有幾個跟KSP同框的遠景鏡頭。看著日程表上略顯寬松的安排,洛城活動一下腿腳,又拉伸一番韌帶,跑到導演面前,試探著道:“我想再嘗試一下那個朝天一字馬。”
霍華德兄弟不禁詫異地瞪大眼:“你可以做到了?”
洛城不敢打包票:“可以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滿足你們的要求。”
兄弟倆立即一拍掌:“ Come on!Show us!”
深吸一口氣,洛城站在他倆前面,不疾不徐地屈膝抬起長腿,隨即緩緩向上展開小腿,同時身體側傾,腳尖扳平,形成了一個舒展而標準的朝天一字馬。
霎時間,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歡呼雀躍,紛紛鼓掌。KSP更是用力拍著巴掌,吹口哨道:“Chan,你絕對能憑著這部戲名留青史!”
放松地長吁一口氣,洛城放下腿,在地上輕輕跳躍著,努力按捺住興奮的情緒,輕輕瞪了KSP一眼:“又拍我馬屁!!”
KSP宛如遭到會心一擊,捂著胸口幸福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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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洛城順利殺青。
KSP這個頭號粉絲自然是又發了一張照片到推特上,感慨這一個月來跟洛城的親密相處。相片中,帥氣而不羈的東亞Alpha抿唇微笑著,手捧一束鮮花站在劇組員工中央,左邊是笑容可掬的霍華德導演,右邊是姿態親昵的白人Alpha——KSP。
在辦公室里刷到這張照片,聞人律又是嫉妒地咬緊了牙關:……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氣一會兒,他想到什么,又自得地哼一聲:陰魂不散又有什么用?洛城馬上就回國了——回到我身邊了!你再也沒有插足的機會。
心情瞬間舒坦,聞人律精神大振,立刻將工作全攬到桌上,火力全開地批閱處,好為明天的重逢和親昵留出充足的時間。
晚上回到家,他叮囑敏姨明天做一餐豐盛的晚飯。敏姨應下來,又問:“要不要我帶月凨跟你一起去接他呀?”
嗯?聞人律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說笑話!以他那個臉皮薄的性子,回到家月凨粘著、敏姨看著,哪還有親密的空間?我不抓緊時間在機場卿卿我我一番,之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聞人律滴水不漏地這樣打算著。
到了第二天下午四點,他終于在機場接到洛城,看著眼前全副武裝的、暌違了兩個星期的戀人,聞人律那個心潮澎拜、那個情難自抑,當即拽住他的手就往外走!
一會兒進了車里,他關上門便迫不及待地朝洛城那邊靠過去,扯下口罩企圖親吻。洛城眼睛一瞪,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忙不迭大叫:“不不不不準親!你再這樣無節制地亂親,我又要變成omega了!”
“為什么?”聞人律趴在他身上,露出了不滿的眼神。
“因為你是Alpha啊!你老跟我做這些親密的事,我的身體自然也會受到影響!所以,你以后都不能離我太近,也不能天天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知道嗎!”下巴一挑,洛城瞪著一雙虎目,露出了直氣壯的表情。
第109章 比賽終于敲定 雖然不大明白為什么自己……
雖然不大明白為什么自己跟洛城親密, 會讓他的激素產生波動、變成omega,但聞人律結合社會新聞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對他這個說法有幾分相信:“張主任跟你說的嗎?”
“是啊!”洛城仿佛拿到了尚方寶劍似的:“張主任說如果我想激素平穩, 就得跟你保持距離。”
這幾句話無疑像一道晴天霹靂, 轟得聞人律郁悶不已。他生無可戀地閉上眼,坐回駕駛位上,半晌,又忍不住最后掙扎一下:“可你以后訓練、備賽, 身邊那么多alpha, 難道也要避開他們嗎?”
“他們跟我又沒有關系!”洛城早就想好了搪塞男朋友的借口:“你之前臨時標記過我,所以我對你的反應會尤其劇烈,明白嗎?”
這下無話可說了。聞人律絕望地坐在駕駛座上,望著前方, 不發一言,似乎在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事實。洛城本來有些幸災樂禍,但見他如此失落, 忍不住悄悄往前探一下腦袋,看著他郁悶的眼:“……不至于吧?我跟你以前不也是相敬如賓的么, 怎么現在就受不了了?”
“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聞人律氣悶地回答一句,隨即發動車子,怨念地往家的方向開去。
洛城努力壓抑著嘴角的笑,突然感到一股惡作劇般的快感。那種感覺就像訓練一只狗,看著他對食物垂涎欲滴, 卻又不敢大快朵頤的樣子……洛城猛地捂住嘴,差點笑出了聲。
回到家后,月凨看見久違的爸爸, 自然是給予了最隆重的歡迎——先是尖叫著撲過去,然后……就開始哭了。
小丫頭不明白為什么最親的爸爸要離開那么久,一個月來只能在手機里看看,想摸也摸不到。現在終于抱到他的脖子,月凨咧著嘴巴,哭得好委屈:“嗚嗚爸爸……爸爸,壞……不要寶寶……”
“爸爸是出門工作呀,沒有不要月凨。月凨乖,不哭了,爸爸以后再也不會離開那么久了,好不好?”洛城抱著她不斷晃悠,又親又揉。小丫頭吸著鼻子,抽抽搭搭地點頭:“唔……好,好!不肘惹……”
看著這母子倆摟成一團,敏姨和聞人律都不禁無奈地笑,隨即相視一眼,各自忙去,留下空間給這一大一小好好敘舊。
敏姨去做飯,聞人律就把洛城的行李提到房間里,替他衣服。洛城正忙著跟女兒親昵,完全忘了自己行李箱里還放了一個“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分鐘后,他聽到聞人律用一種壓抑著笑意的聲音在房里喊他:“洛城,你過來——”
“干嘛呀?”抱著月凨茫然地走過去,一到門口,他就看見聞人律坐在床尾,手里正拿著那本敏姨放進來的那本相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就是你說的,在邁阿密買的小黃書?”
洛城的面色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他抱著月凨,張口結舌、語無倫次地控訴道:“你,你這個人!怎么亂翻別人東西啊!行李箱放那不就好了,我自己會收拾,不用你操心!”
“我如果不亂翻,豈不就發現不了這個秘密了?”拿起那本相冊晃一晃,聞人律面色危險,眼神促狹:“黃書……你把小時候的我當什么了?”
“滾你的,我哪有當什么!”洛城氣急敗壞地啐他,“你自己心懷不軌,非要賴我身上,是你對別人照片想入非非過吧!”
“……照片?我對照片沒有興趣,我只對真人有興趣。”說著,聞人律放下相冊,眼神變得熾熱而直接。
電光石火之間,洛城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立刻抱緊月凨,轉身向外跑去。當聞人律追出來逮人時,這家伙已經端端正正坐在廚房門口了,呲著大牙笑著看他,兩米之外正是炒菜的敏姨。
……操!不禁遺憾地咒罵一聲,聞人律的眼神冒火,幾乎要把洛城的臉盯出了窟窿:你最好別落單!要是被我逮到機會……哼!
洛城的回答是悠哉悠哉地抱著月凨鉆進了廚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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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月凨當然是跟洛爸爸睡覺的。
回到熟悉的地方,洛城覺得十分舒坦,可腦子卻異常興奮地清醒著,沒有睡意。陪女兒玩了一會兒,小丫頭到了睡點,慢慢的開始揉眼睛。他便給女兒蓋好被子,輕拍著哄她入睡。
這時,手機“叮叮”地響了兩聲。洛城點開看,見是聞人律給發來的信息:月凨睡著了嗎?
洛城情不自禁地勾起唇,思索兩秒,回復他:睡著了如何?沒睡著又如何?
聞人律發過來一只無語的小熊貓:我就問問。難道她睡著了,你還能過來陪我睡啊?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能?你可以求我試試呀。洛城逗他。
本以為這個智的alpha今天被自己的嚴詞拒絕后,不會在這種拙劣的騙術之下上當。沒想到,過了幾秒,聞人律真發來了一條語音!點開一聽,麥克風里傳來他將信將疑的低沉聲音:“……那我求你,求你過來跟我睡覺,好不好?”
霎時間,洛城的噴笑聲差點兒把月凨吵醒了。
用力捂著臉,瘋狂地笑了半晌,他顫抖地給聞人律回過去一條語音:“你還真求啊,天吶,你怎么這么可愛!……我不是都說了,張主任叮囑我不能黏著你嗎?你居然還心懷僥幸?”
聞人律氣得……干脆不回復他了。
逗過男朋友,洛城終于心滿意足,放下手機準備睡覺。睡了一會兒,好像有點渴,他又笑瞇瞇地爬起來,準備去餐廳倒杯水。
……結果,這一出門就完蛋了,聞人律正站在餐廳里,一臉欲求不滿地喝水。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那雙深沉幽暗的眼睛里瞬間燃起了火焰,二話不說,放下水杯就朝洛城走過來!
那一刻,洛城其實有種逃跑的沖動。可剛才逗男朋友逗得太開心了,他一時沒忍住,當場笑了出來,捧著肚子樂不可支,就這樣被聞人律抓了個正著:“有這么好笑嗎?逗我很開心是吧?”
聞人律伸出雙臂,將他嚴嚴實實地摁在墻上,眸色危險:“有張醫生的醫囑,你就覺得自己拿到免死金牌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要不然呢?”洛城一邊狂笑,一邊扭著臉躲避他的呼吸,身體徒勞地掙扎,依舊被他緊緊地抵住。聞人律忍不住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望向自己。半晌,洛城的笑聲這才慢慢停下,逐漸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兩人的鼻尖輕輕觸碰著,嘴唇之間的距離也只剩下半厘米。聞人律的喘息在他臉上緩慢游走,仿佛在嗅聞他身上的味道:“讓我親一下吧,好嗎?上次親你都是兩個星期之前了……之后要是安排了比賽,我還不知道得忍多久呢。你好歹讓我親一下,不然我以后怎么熬?”
心臟在胸膛里劇烈地跳動著,洛城完全沒了笑意,只剩下促狹而不安的沖動:“就這么想親啊?”
“嗯,想親得快要瘋掉了……”
不禁偏一下臉,面頰擦過他的唇,洛城咽一口唾沫,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閉上眼親了過去:“算了,就讓你親一次……”
火熱的唇舌頓時交融在一起,兩人在昏暗的走廊里吻得難舍難分,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這一個吻調動起來,激動地雀躍著、鼓脹著。然而,往前無法進一步,往后又不夠解渴,兩人只得迫切地親吻著,大手渴求地在對方身上撫摸……僅此而已。
吻了約莫兩分多鐘,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彼此都已箭在弦上,只可惜無法發出。聞人律猶未盡地撫摸著他的耳朵和下巴,不時在他臉上親昵地啄一下、吻一下。這個場景、這個時間,讓洛城突然有一種即視感——他不禁神游天外一會兒,隨即沙啞地笑了出來:“上一次我住在你這里,半夜出來喝水……那時候,你在想什么?”
聞人律很誠實:“我在想怎么樣才能吻到你。”
不禁咬住唇,洛城的嘴角勾得很高,清亮的眼睛抬起來盯住他,半晌又吻了過去:“這么乖,給你獎勵一個親親好了……”
聞人律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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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漫長的工作結束后,洛城最愜意的就是休養的這段時間。他盡可以在床上躺到十點,逗逗女兒、又撩一撩狗,連早餐都有敏姨幫他端到床邊。
十點半時,聞人律給他發信息:“還在睡覺嗎?”
他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一邊撓頭一邊走到客廳里,給男朋友拍了一張陽光灑滿地面的照片:“起了。”
“午飯前敏姨一般會帶月凨下樓轉轉,你要不要跟著她們一起出門?”
出門啊……洛城有些猶豫。對于一些無法預料的目光,他心里仍舊有些忌憚……但他又心知肚明,這一天終究是要到來的,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
正左右為難著,他抬起眼,看見露臺上月凨正笑呵呵地跟路易在小帳篷里鉆來鉆去。陽光灑在兩個小動物的身上,明媚而耀眼。洛城突然間松一口氣,感覺……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失笑地起嘴唇,他回復男朋友道:“正準備出門呢。”
聞人律在辦公室看見這句話,頓時放下心來,對著手機屏幕露出了笑容。
陸庭風一進門就看見這個畫面,不禁愣一下,隨即退回門口,確認自己進的是總裁辦公室沒錯,這才狐疑地走進來:“我說你,你肯定是跟洛城談戀愛了吧?……不然天天笑得這么惡心。”
聞人律的表情就像川劇變臉似的,瞬間變成冷漠,放下手機,冷眼瞪著他:“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嘿,還有屁快放呢,我告訴你,我可是帶來了一個有關洛城的天大的好消息,你要不對我態度好點,我就不跟你說了!”
聞人律的眼神瞬間春風化雨,變得和煦而急切:“什么消息?”
“哼~”冷哼一聲,陸庭風也不再跟他計較,兀自走過來在電腦上登錄自己的郵箱,打開了最新一封郵件:“安東尼奧妥協了,答應給洛城錄制道歉的視頻。你想好具體要求了嗎?咱們可得好好羅列出來,不能讓他鉆了空子。”
“早就想好了。”說著,聞人律從筆記本中撕下一頁,放到他面前:“喏,這五點要求,你潤色一下,讓律師給他們發過去吧。”
陸庭風拿起來一看,上面洋洋灑灑寫了半頁紙,巨細靡遺,細致程度堪比洛城的老媽子!他不禁搖搖頭,鄙夷地斜著聞人律,嘴里嘖嘖有聲:“你真是……養個兒子都沒這么操心!”
聞人律不以為然地瞪他一眼:“經紀公司不就是當老媽子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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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當確認過安東尼奧發來的道歉視頻后,聞人律大手一揮,公關部門即刻把它放到了網絡媒體上。
褚云爭在騰云辦公室里看到助發來的消息時,他還不大相信。直到點開那個視頻鏈接,看見安東尼奧一臉萎靡地對著鏡頭說出那些話:“……我的狹隘與偏見給Chan和其他人帶來了傷害,這一點我難辭其咎……同時我也沒有想到,Chan是如此的熱愛格斗事業。他渴望在八角籠里戰勝對手,在這一點上,他跟我們是一樣的。這場圍剿不僅是一場排除異己的運動,更是一場懦弱者的狂歡……”
一時間,綜合格斗界炸了鍋,那些反對洛城比賽的選手們齊齊倒戈,開始逮著安東尼奧破口大罵。看著這甚囂塵上的熱度,褚云爭面色鐵青,心中一股疲憊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似乎無法再阻止伍沛霖跟洛城打比賽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Dana給他打來了電話:“Brandan,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Lin和Chan的比賽?我愿意把ppv分成給你5%。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給中國區的選手如此優厚的待遇,這已經是很大的誠意了……”
面色不甘地盯著窗外的黑夜,他沉默許久,麻木地問:“Chan有ppv訂閱分成嗎?”
“他們沒有做太多的要求。Seth只求比賽成行,所以,我只跟你們提高了待遇。”
心里終于平衡些,褚云爭深吸一口氣,妥協地閉上了眼:“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么呢?……比賽的具體事宜,你們那邊安排吧。”
“Excellent !Bravo!”電話那一頭,Dana興奮地歡呼了幾聲。褚云爭聽在耳里,卻只感覺像落敗的噓聲那樣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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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鐘后,在整個申城還沒有完全進入睡眠之前,UFC官方趁熱打鐵,宣布了一個消息:Lin 和Chan的比賽將在5月11號UFC第311場數字賽上演!
這個消息公布得十分倉促,甚至沒有提前通知聞人律。于是。洛城和聞人律的房門幾乎是同時打開,兩個人振奮地走出來,四目相對,神情難掩激動。
“你什么時候跟Dana商量的?”洛城問。
聞人律搖搖頭:“我下午跟他通過一個電話,那時他還沒跟我說這事兒。可能剛才他終于說服褚云爭了,怕人反悔,所以沒來得及跟我商量,搶先發布了這個消息。”
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這時候褚云爭就算改變主意,網友們也不會同意了。洛城頓時樂開了花,一個蹦高,隨即無聲又熱烈地在走廊上瘋狂舞蹈,活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禮物的小孩子。
聞人律面露笑容,寵溺地看著他。半晌走上前,他把戀人擁進懷里,環著那支結實勁瘦的腰低聲道:“你看我這么努力工作……不再獎勵我一個親親嗎?”
洛城忍著笑,兩只手捏住他的面頰:“這是你分內之事,而且又是你搞出來的爛攤子,你收拾好了是應該的,怎么還好意思問我要獎勵?”
聞人律頓時無言以對,氣悶地抿緊唇,看上去真就跟那個生悶氣的Q版小熊貓一模一樣。洛城忍不住得意地撫摸他的臉頰,半晌又將他的劉海掀開,查看那個傷口。之前縫針的地方已經徹底痊愈了,淤青也已消失。只不過那個傷口到底是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凹痕,在光影下頗為明顯。
洛城遺憾地打量著、撫摸著,忍不住嘆一口氣:“唉,美玉微瑕呀。”
聞人律依舊是郁悶地瞪著他。
洛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徹底敗給他了:“好好好,親親親!這小表情,跟我欺負你似的……”
話音未落,聞人律已經迫不及待地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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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敲定后,賽前宣傳和備賽事宜便迫在眉睫。洛城終于無法再逃避,于出事之后第一次回到訓練館:一來是要跟曹教練他們商量訓練的細節,二來……是要讓他們認識真正的自己。
“緊張嗎?”在車上時,聞人律這樣問他。
洛城坐在副駕駛上,深深地呼氣、吸氣,顯然說不緊張是騙人的。聞人律只得抓住他的手掌,默默地表達支持。
半晌到達目的地,他在綿綿的春雨中走下車,看著這座久違的紅磚建筑。在還沒來得及擺出鎮定的表情之前,曹教練便張著雙臂從大門走了出來,微笑著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你小子,終于肯露面了!”
“磊哥……”洛城手足無措地低喃著,心里忽然間安定了不少。有曹磊做伴,洛城便放松許多,走進訓練館時甚至還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曹磊對著正在訓練的運動員們大喊:“唉,大家伙兒——阿城回來了!”
零散分散在各處的人們頓時放下手里的事情,向這邊蜂擁而來,高呼著洛城的名字:“城哥!”“城哥!”“你回來啦!”
也有少部分人無動于衷,在遠處冷眼旁觀著,神情各異,其中就有以前對洛城十分崇拜的周青云。
洛城于應接不暇之間瞥眼看見,心情不禁稍稍低落,笑容僵硬了一瞬。曹磊注意到這個細節,立刻將他的肩膀用力一攬,寬慰道:“沒事兒,總有人想不明白的,咱們不他!走,去八角籠那邊,我倆好好聊一聊!”
哥兒倆勾肩搭背地走到角落坐下,曹磊上下打量他一圈,露出笑容:“挺好!看你精氣神不錯,我就放心了。之前網上鬧得亂七八糟的,那些人還去你家門口騷擾,我是真擔心你心灰意冷,就此退役了。還好你熬了過去……你現在住在哪兒啊?安全嗎?”
不好意思說自己住在聞人律那里,洛城只得扯謊道:“律總幫我租了個房子,在他家小區那邊,很安全。”
“哦,律總啊……”曹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和尷尬。他沉默幾秒,眼神欲言又止地打量著洛城,好像非常想問一個問題。洛城無奈地笑出來:“磊哥,想問什么就問吧。”
曹磊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那,月凨豈不是你跟……的孩子?”
“昂,是啊。”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洛城點點頭,道:“你還記得那陣子,我老是不來訓練嗎?那天早上,賽前紀實的拍攝團隊到了,你去我家找我。我狀態很差,心不在焉的……就是頭天晚上,我在一場晚宴上喝醉了,激素突然紊亂,糊里糊涂的就……那個了。”
“啊……!”終于弄明白來龍去脈,曹磊恍惚地張大嘴,花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事實消化:“難怪呢,難怪月凨跟律總這么像,又跟你這么親。我們之前都以為律總是為了補償你,所以對你特別好,沒想到……”
“嗯?”聽著聽著,洛城卻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你們,都……?”
“對呀!”曹磊童叟無欺地瞪著眼睛:“我們早看出來月凨是律總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你是孩子的親媽而已。”
……操!洛城哭笑不得地低下頭:敢情我在別人眼里戴了很久的綠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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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館跟備賽團隊探討了大概的日程以后,洛城不打算久留,給聞人律發個信息,就準備回去了。
不料,聞人律讓他再留一會兒:“公關部的秦部長一會兒回來,我們再一起討論一下賽前宣傳的事。你要是覺得在下面呆著不自在,就來我的辦公室坐一坐吧。”
……倒也沒有這么脆弱。洛城哼哼地想著,回復他:“那我去器械館做點有氧,人回來了你再給我打電話。”
器械館和訓練館中間隔著一個康復館,洛城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一路上許多人投來注視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全當看不見。半晌到了器械館,春天季節,鍛煉的人盛況空前,所有跑步機都在使用之中。洛城看來看去,只有兩臺登山機是空著的,他便目標明確地走過去,順便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臂彎。
半路上經過橢圓機,洛城瞥見一個高挑的女性omega,不禁扭頭盯住。望著她瘦削的身材,他心想:這人好像小晴啊!不過要再瘦一點。
待走近了,看見巨大頭戴式耳機下的玲瓏側臉,洛城一怔,驚愕地低呼出聲:“小晴!真是你啊,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感覺身側有人在看著自己,聞人晴茫然地扭頭望過來,立即瞪大眼,飛快地摁停了橢圓機:“洛城!”
這幾個月,兩人各自為自己的生活焦頭爛額著,許久未見面。如今冷不丁看到對方,心中都有一股慨嘆的感覺,惆悵橫生。
聞人晴跟他走到休息處坐下,買了一瓶維生素水,一邊喝一邊問他:“我聽說你的比賽終于敲定了……怎么樣,你現在還好嗎?”
“還行,之前在好萊塢那邊拍戲,那些人對我很好,我沒有郁悶太久。”第一次以自己的真實性別面對前女友,洛城心里本來有些不自在。但見聞人晴眼里滿是關切,并沒有鄙夷的神情,他那點小別扭的情緒便煙消云散了。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聞人晴安心地笑了笑:“這個決定倒是非常正確。演藝圈在性別方面一向開放,從這方面來說,比UFC那些人好多了。”說著,她想起什么,神情變得有些憂慮:“那你……你的那個孩子,其實是我哥的吧?”
操,真有這么好認?洛城著實有些尷尬了:“昂……是。”
“你倆是……”聞人晴艱難地斟酌著詞匯:“誤打誤撞之間碰上了?”
“嗯。”苦心保守的秘密終于被徹底戳破,洛城心里反倒松快許多,長長地嘆一口氣,道:“就是你跟我徹底分手的那一天……我心情很差,去了一個宴會,你哥也在那里。那陣子我的激素已經不大穩了,恰好酒里又有藥,陰錯陽差的就走錯了房間。”
聞人晴“啊”一聲,眼神中頓時充滿了后悔和同情:“原來……天啊,居然是因為我!”
一個個意外像多米諾骨牌,一連串轟然倒塌下去,最終引爆了巨大的輿情。而在最開始倒下的那塊骨牌里,居然有自己的一分因素……聞人晴不禁暈眩地扶住額頭,神情苦澀:“我怎么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亂七八糟的?”
“沒事兒,你不用難過,我這個性別終究是會爆雷的,即使那一天什么都沒發生,以后也會有別的意外。而且你看,我現在不都撐過去了嗎?定時炸彈全都炸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擔心啦!”洛城故作輕松地寬慰她。
然而聞人晴卻好像陷入了一場消沉情緒的連鎖反應之中,雙手捂著臉,手肘撐在膝蓋上,后頸和肩膀形銷骨立,仿佛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洛城看得觸目驚心,忍不住低下頭,輕聲問道:“小晴,你怎么瘦成這樣了?是家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媽……”聞人晴的呻吟中帶著深深的痛苦,“我媽跟我爸離婚了,搬去了加拿大。她不見我,也不跟我通話……現在,我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怎么會這樣呢?之前叔叔阿姨的感情不是還好得很嗎?”洛城吃了一驚。
沙啞地苦笑一聲,聞人晴抬起臉,眼中都是無力:“你在雅馬哈的發布會之后不是見到她了嗎?她看見你女兒,覺得跟我們家的人太像了,就懷疑我爸是不是在外頭有私生女。結果查著查著,真給她查到了一個……她恨我瞞著不告訴他,就跟我爸離婚了,也不要我了。”
這……洛城聽得目瞪口呆,無言以對。想不到自己的性別引發了如此大的連鎖反應,因與果相互交雜,牽扯廣泛,搞得他也有幾分歉疚:“阿姨她……她那么愛你,肯定舍不得丟下你的。她可能只是在氣頭上,一時還沒緩和下來。等她消了氣,就會來找你了。”
“……什么氣要消半年呢?”聞人晴的聲音中透出了鼻音。
洛城嘆口氣,只得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要不,你讓其他親戚去說和一下?比如……讓聞人律幫你聯系阿姨,安排你倆見個面?”
“呵,他?算了吧!他才不會幫我。”冷笑一聲,聞人晴抬起頭,眼睛濕潤地看向別處:“我求過他,可你猜他說什么?他說我自己有錯,說我沒想清楚就去找我媽,我媽肯定不會我的!……不想幫就不幫,還說這些風涼話。一天到晚高高在上的,批判這個又批判那個,也不知道得意個什么勁!”
呃……沒料到在前女友處聽到了現男友的壞話,洛城一時間有點尷尬,為難地說和道:“那,我幫你勸勸他吧?讓他別管那些細枝末節了,先幫你安排見面再說?”
“算了,你現在都自身難保。”說著,聞人晴無奈而關切地望過來,同病相憐地看著他:“我哥那人冷酷無情的,吹毛求疵,又眼高于頂……你現在肯定很不好過吧?他有沒有為難你,有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
難聽的話?洛城感覺莫名其妙:“沒有啊。”
“那就好。”聞人晴松一口氣,擔憂的模樣相當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害怕聞人律會傷害他:“如果他欺負你……你可以跟我說。雖然我人微言輕,但幫你罵他兩句還是可以的。”
“唔。”含糊吭一聲,洛城狐疑地擰一擰眉,只當他倆是兄妹吵架,所以小晴用胡說八道來發泄小脾氣,并未防在心上。
兩人又隨便聊了聊比賽的事。臨走前,聞人晴收拾好運動背包,正打算與洛城道別時,卻意外地在他脖頸另一側發現了一個明顯的吻痕。她不禁一怔,眼神恍惚幾秒,失神地道:“你有新女朋友了?”
“啊……嗯。”趕忙捂住頸側,洛城尷尬地撇開頭,心里將聞人律罵了百八十遍。
聞人晴淡淡地苦笑出來,望著他道:“她接受你的性別嗎?”
“接受的。”不如說,正是因為這個性別,我跟他才有了可能……悻悻地想著,洛城抿緊唇,躲開了前女友的目光。
“挺好……你幸福就好了,不然我真是過意不去。”苦澀地微笑著,聞人晴抬起手,像彈鋼琴那樣擺一擺手指,只是動作之中再也沒了以前的輕快與無憂無慮。
看著她消瘦的身影逐漸走遠,洛城長吁一口氣,半晌抬手摸著頸側,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句:“這家伙……就叫他不要留下吻痕了!”
第110章 我還是從你家搬出去吧 那天傍晚回到家……
那天傍晚回到家, 吃飯的時候,洛城突然想起聞人晴的事兒,趕緊把嘴里的牛腩咽下去, 望向聞人律:“我今天鍛煉的時候碰到小晴。她說她爸媽離婚了, 媽媽還跟她冷戰,不她,你怎么也不幫幫人家?”
聞人律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她媽媽為什么不她嗎?”
洛城撇撇嘴:“好像是,她知道她爸有私生子, 但沒跟媽媽說……”
“那不就是了?”聞人律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她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 反而嫌她媽媽小題大作。懷著這樣的想法,即使她們母女倆見面,最后也還是會談掰的。”
“談掰或者和好,都是她們自己的問題, 你考慮那么多干嘛?反正你就幫忙撮合她倆碰個面,結局是好是壞,就看小晴自己的本事了。你現在袖手旁觀, 什么也不做,這還算是哥哥嗎?”洛城沒好氣地教訓著, 仿佛在怪他過于不食人間煙火、不近人情。
他們聊天時的語氣如此熟稔, 活像老夫老妻。一旁的敏姨暗暗驚訝,雙眼滴溜溜地在倆人之間瞟過來、瞟過去,半晌抿著唇笑了起來。
聞人律被老婆訓得微微動搖,一時間沒有答話。垂著眸子喝了小半碗湯,他才妥協道:“我試試吧。能不能成, 就看三嬸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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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到訓練館,聞人律本來在辦公室里待得好好的,洛城卻在樓下給他打來電話。他還高興呢, 以為這人是想自己了。不料電話接起來,洛城說:“你來影音室一趟,我們在商量戰術,需要你做一個決定。”
聞人律莫名其妙地來到影音室,就見洛城、曹磊幾人圍坐在第一排位置附近,屏幕上放著伍沛霖的比賽錄像。
見他進來,所有人都齊刷刷望向他,眼神微妙。洛城更是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毛:“來啦?”
“要我做什么決定?”下意識走到他身旁,聞人律跟洛城挨得很近,肩膀幾乎碰在了一起。
曹磊不動聲色地瞥一眼,道:“就是……我們商量戰術,覺得還是要以柔術為主。伍沛霖是主攻站立技術的,他現在拳法不錯,力道也很重。我們不好硬碰硬,所以……還是要進修一下柔術。”
看著他猶豫的視線,聞人律不禁擰眉:“那就進修啊,需要我做什么決定?”
“就是……”曹磊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閃:“我們覺得,還是應該請KSP過來。”
聞人律頓時深吸一口氣,面色變得鐵青。
回家的路上,他耿耿于懷的,一邊開車一邊問洛城:“就非得請KSP來嗎?難道整個綜合格斗界就沒有比他柔術更高明的人了?”
洛城悠哉悠哉地刷著網頁,不以為意道:“我是無所謂的嘛。如果你能給我請來更好的教練,我不必忍耐KSP的追求,那當然是最好啦~可現在的問題是,你能請得到嗎?”
聞人律頓時陷入了沉思。
現在綜合格斗界的柔術大師基本都與選手交往甚篤,他們幾乎全站在洛城的對立面,一個個都等著看笑話。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花費高昂的費用將他們請來,也要擔心這些人心懷不軌。
與其耗費心思防著這些人,倒不如直接請一個全心全意、知根知底的教練過來做特訓。這樣看來,KSP確實是最佳的選擇。
聞人律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那天晚上,KSP給他打了一個越洋電話:“Hey Seth,你用不著對我這么嚴防死守吧?現在Chan可是面臨他職業生涯中最關鍵的一次比賽,難道你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要把我排除在他的備賽團隊之外?Come on~不要這么任性,你明明知道我是最好的人選。”
“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人選,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加入會讓別人怎么看待洛城?”
聞人律冷著一張臉,眼神清明,似乎不準備讓步:“現在很多粉絲和路人希望你倆在一起,他們已經不把Chan看做一個格斗選手,而是完全當作一個Omega了。這時候你再大搖大擺地出現,并且毫不掩飾你正追求他的事實——Kerwin,你是想把Chan變成你的附庸嗎?”
“NO no no,”KSP趕忙否認,“Seth,don''t bd so serious,okay?感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Alpha和Omega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沒有誰附庸誰一說。難道就因為我是Alpha,我在戀愛關系中就一定占據主導地位嗎?也不盡然吧?你不必把事情拔高到這樣的地步。”
“換一句話說——你不想讓Chan成為我的附庸,那如果你有這樣的機會呢?如果你有機會成為他的Alpha,跟他一起行走在公眾視線之下,你能守住自己的本心,擁護他的獨立形象嗎?”
聞人律一怔,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輕笑一聲,KSP了然道:“所以說來說去,你只是出于嫉妒的心,不想讓我靠近他而已。Come on,Seth,不要這么緊張。讓我們開展一場Alpha之間的競賽,公平競爭、各憑本事。我相信你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我已經是洛城的正牌男朋友了,當然很自信!心中暗暗咒罵著,聞人律只得不甘不愿地應了下來:“敗給你了……你跟Chan的訓練組商量好時間,自己飛過來吧!這一次我們是不會去機場接你的。”
KSP在對面爽朗地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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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當KSP再次落地申城,聞人律說著不來接他,最后還是被洛城一腳踢了過來。
“你真是,要不要臉了?人家站在整個UFC的對立面,頂著壓力過來幫我備賽,你作為東道主都不去迎接,這像話嗎?!吃醋也要看看時機吧!……你不想我去,那你自己去!總不能讓人家孤零零地來訓練館。”
于是當KSP走出機場通道,看見一臉不情愿的聞人律時,高大帥氣如美國隊長的白人Alpha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起來:“Hahahahahha!Oh my god,Seth……you are so cute!”
“不好意思,甜言蜜語對我沒有用!”冷漠地拉過他的行李箱,聞人律都懶得給他眼神,徑直往機場外走去。
KSP小跑著跟上,滿臉興味地問:“ Seth,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跟Chan進展到哪個地步了?”
聞人律冷酷地斜他一眼:“如果我說,我和他已經確認戀愛關系了,你會知難而退嗎?”
KSP笑瞇瞇地搖頭:“當然不會!我只會想著努力趕上。”
“……那你還問什么!”聞人律氣結地翻了一個白眼。
即將走出機場時,KSP顯眼的外形讓他在人群中被認了出來:“天啊,你是……你是KSP!”一個上班族模樣的粉絲指著他驚喜大喊。KSP朝他揮手笑笑,對方激動地掏出手機走過來,問:“我、我可以跟你拍張照嗎?”
KSP張開胳膊攬住對方的肩膀:“Of course!”
拍完照,上班族滿眼激動地看著他,又問:“你怎么來申城了,是來幫洛城備賽的嗎?”
聞言,KSP含笑地睨一眼邊上滿臉森冷的聞人律,給了粉絲一個肯定的答案:“Yeah,I''m here for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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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還沒有下班時,KSP和粉絲的照片就在網上傳開了,一同傳播開來的還有KSP那句話:“I''m here for Chan!”
霎時間,網上的cp粉們又開始狂歡,甚至還有粉絲以“K城”為詞條,剪輯了許多以兩人為主角的各式混剪。 KSP看到了還樂呢,在訓練的間隙中舉著手機美滋滋地找到洛城,拿給他看:“城,你看!他們做得很好!”
這家伙的中文似乎又有進步,已經能說一些日常的對話了。洛城無奈地瞥一眼,隨即頭疼地扭開,下意識望向二樓聞人律的辦公室——果不其然,那廝就跟一只貓頭鷹似的,虎視眈眈地站在玻璃幕墻里面,正盯著這邊。
洛城頓時哭笑不得,一巴掌將KSP的臉推開:“你休息好了是嗎?休息好了就繼續幫我訓練,別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視頻!”
“好!”KSP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像一只大金毛似的跟在他身后,又回到了柔術場上。
到了傍晚,今日的訓練告一段落。KSP洗完澡換好衣服,便興沖沖地回到場地,想要邀洛城一起出去吃飯。可到了場邊,水壺和背包已經不翼而飛,洛城早已不見蹤影。
“嗯,城呢?”他驚訝地望向曹磊。
曹教練不禁露出同情的表情,指一指訓練館外面:“他回去陪女兒了。”
“好快!”KSP委屈地扁起嘴:“不洗澡就走啦……”
此時此刻,洛城已經被聞人律火速截胡,拖到了車上,風風火火地往家里趕。他坐在副駕駛上,無奈地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又伸到衣服里擦一擦腋下的汗跡,哭笑不得道:“你要不要這么嚴防死守啊?我澡都沒洗,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死了!”
“KSP那人死纏爛打的,我不防著點能怎么辦?他笑一笑,再可憐巴巴地求一求,你能扛得住嗎?——說實話,我都不一定扛得住!這種美國人,真是太沒有距離感了!”聞人律忿忿地說。
洛城憋著笑,把身上的汗堪堪擦干凈,啐他一口:“……那你就忍著我的汗臭吧!”
“哪里臭?一點都不臭,我喜歡聞。”板著臉說出這句話,聞人律表情正直,仿佛自己說的是一句毋庸置疑的真。洛城咬著唇笑起來,含怒帶嗔地瞪他一眼:“我現在還不是Omega呢,沒有你最喜歡的烤面包味兒,你少給我胡說八道!”
“……麥青味兒也喜歡。”聞人律依舊嘴硬。
洛城被他斬釘截鐵的話撩得心癢癢的,那瞬間,他好想湊過去親一親這個人,可自己前幾天又義正詞嚴地下了禁止令……難耐之下,他忍不住焦灼地舔了舔唇,只感覺一股邪火窩在腹中,無法排解。
回到小區,沿著道路開向樓棟。洛塵望著窗外,突然間發現敏姨抱著月凨正站在某一棵樹下,路易也坐在一旁,正對著樹上“嗷嗚嗷嗚”地哭叫。
他趕忙叫停聞人律,開門跑下去:“你們在干嘛呢?”
“啊,阿城你來啦!”敏姨趕忙拉過他,指著樹杈上一團淺棕色的不明物體:“今天下午刮大風,路易的帳篷飛下來了,掛到了樹頂上。它在露臺哭了兩個鐘頭,我帶月凨散步回來才發現。”
這時,聞人律停好車走了過來,道:“跟物業說一說吧,讓他們想辦法處。”
“已經叫物業了,但是他們說太高,弄不到,只能明天叫消防隊。可現在路易又不肯走,你看——還哭著呢!”
路易在一旁可憐兮兮地看著兩人,配合地又“嗷嗚”了一聲。
洛城左看看、又看看,觀察一番樹枝的粗細度和形態,不屑地“害”了一聲:“這棵樹好爬得要命,還叫什么消防隊啊,我輕輕松松就把它弄下來了!”說話間,他已經攀住第一個分叉,腳弓一個發力就竄了上去!
“哎,洛城!”他動作快得跟猴子似的,聞人律沒逮住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爬越高:“……你小心點兒啊!”
月凨仰著小腦袋驚訝地望著,小嘴半張,不敢吭聲。路易則是更著急了,在樹下心急如焚地轉來轉去,鼻子里不斷發出嚶嚶的哼聲。聞人律的心本來就懸著,現在聽見他的哼唧,更是心煩意亂。他當即蹲下來,一把抓住路易的嘴筒,咬牙道:“不準叫,安靜!”
路易委屈地垂下了尾巴。
這時,洛城已經爬到樹梢,奮力伸長胳膊,將那個帳篷一點點拽了下來。一群人就這么屏息靜氣地看著他慢慢往下爬,最終安然無恙地落到地上,把帳篷扔在路易面前:“好了,拿下來了,回家吧!”
路易頓時一甩頭,掙脫了聞人律的桎梏,快樂地沖上前,叼住自己的帳篷,圍著洛城樂顛顛地轉了兩圈。洛城忍不住失笑地輕輕踹它一下屁股,啐道:“有奶就是娘……這下喜歡我了吧!”
路易的回答是興奮地搖了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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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這只狗一反常態,諂媚地一直圍繞在洛城周圍。敏姨都要笑死了:“阿城,你現在是路易的大英雄了!”
洛城不禁乜斜著眼睛哼笑:“沒眼色的家伙,現在才歸順我!我可是月凨的媽,你早該討好我了,知不知道!”
聞人律失笑地坐在對面,睨斜路易,心里補充一句:他還是你主人的男朋友。你討好他就等于討好了整個家,明白嗎?
路易激動又害羞地坐在兩米之外,尾巴搖得跟風扇似的,卻始終不敢湊過來討摸摸。洛城無語地瞪它一眼,并不打算給它臺階下:“我就看你這熱情勁兒能保持到幾時!”
晚上,月凨照例是跟洛城睡覺。小丫頭被爸爸洗干凈澡,香噴噴地穿上睡衣,抱到床上。正在被窩里滾著玩兒呢,她突然看見門口處,路易探頭探腦地站在那里,尾巴打在墻壁上“噼啪”作響。
“爸爸,路易!”月凨指著門口說。
洛城剛爬上床蓋好被子,扭頭一看,這狗子期待而遲疑地看著自己,一副想進來又不好意思進來的模樣。他不禁大笑,熱情地拍一拍床鋪,道:“路易~進來,我讓你跟我睡床!”
……床!路易興奮地在原地轉了兩個圈:主人從來不讓我上床!可是……他!他居然說讓我睡床!
“來呀,別害羞嘛,過來跟我們一起睡!”洛城誘哄地叫道。
“汪汪汪!”路易期待又害怕地大叫兩聲,顯然是怕聞人律跟它秋后算賬。這左右為難的慫樣兒,可把洛城給笑死了。他狂笑一陣兒,聲音變得更加婉轉曖昧:“路易~別猶豫了,過來吧!有我作保,你主人不敢罵你的,來嘛!我抱你睡覺!”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得隔壁房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聞人律氣勢洶洶地出現在門口,一腳把路易給踹了進來,用力關上門:“請你上床還拿喬,身在福中不知福!”
望著轟然關上的房門,路易茫然且委屈地嚶一聲,隨即看向洛城——這家伙已經笑得滾在床上,無法自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欲求不滿,干嘛對路易撒氣呀!”
“汪嗚嗚……”委屈地跳上床,擠到月凨身邊,路易盤成一個大大的圓形,順滑毛發鋪散在床上,像一張毛茸茸的香檳色地毯。洛城愜意地摸著、盤著,想到剛才聞人律被撩撥得難以自制的眼神……他不禁也深吸一口氣,大手悄悄地伸進被子里,閉上了眼:難受的又何止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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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洶涌,卻無處發泄。洛城隱約感覺這種情況有點不妙,但他懷著僥幸的想法,尋思著自己并未跟聞人律親密接觸,激素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可是,當第三天早上,他在訓練拳擊的時候,靶師小秦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城哥,你可以用力一點打,我不怕痛。”
洛城頓覺晴天霹靂,一時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分鐘后,聞人律收到了一條信息:“你先別工作了,帶我去醫院查激素!馬上!”
聞人律趕忙丟下手頭的事去開車,百思不得其解地道:“我這陣子都憋瘋了,一根指頭都沒敢碰你,怎么你激素還是波動了啊?”
洛城黑著臉飛快地扣安全帶:“可能因為我住在你家,天天都能跟你見面的緣故吧!”
聞人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向他:“你說什么?……難道非要從我家搬出去,你的激素才能平穩嗎?”
洛城喪氣地低著頭,并沒有正面回答:“……還是去問問張主任的意見吧!”
到了醫院,張主任一看這倆待在一起,便諱莫如深地瞪大了眼睛:“你們……怎么是一塊來的啊?”
洛城不想跟他解釋太多,直接捋起袖子,把胳膊往他桌上一擺:“你別問了,直接抽血吧!我感覺不大好……激素肯定又出問題了。”
“噢,好。”安排護士為他抽了血,張主任推推眼鏡,看著這兩人郁郁難平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問:“上次讓你避著聞人老板一點兒,你沒放在心上嗎?”
洛城咬牙切齒:“你說的避一點兒,是指什么程度啊?!”
張主任語焉不詳地看向別處:“其實你也有感覺的吧?……要想心情沒有波動,應該保持多遠的距離,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聞人律聽到這句話,不禁抬起眼簾,奇怪地望向洛城。洛城則像吃了被戳中心思似的,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無言以對。
見狀,張主任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長嘆一口氣。向后靠去,老神在在地道:“我必須提醒你一聲,不要過分依賴睪酮補充劑的作用。畢竟它只能短暫的將你的激素水平拉回來。如果睪酮水平常年不穩,你的力量、肌肉強度還是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減弱,這是臨時抱佛腳也救不回來的。”
洛城低著頭坐在他面前,眼神晦暗,牙齒將嘴唇咬得沒了血色。
十五分鐘后,激素檢測的結果出來了。他的睪酮水平降到了15.4nmol/L,已經接近臨界值。張主任無奈地把檢查單推到他面前,手指在數值上輕輕點一點,語重心長道:“接下來該怎么辦……就看你自己的了。”
拿著檢查單回到停車場,坐進車里,兩個人都久久無言,不想打破這平穩和諧的現狀。
洛塵一手攥著檢查單,一手心煩意亂地刷著手機,想查閱一下睪酮波動給肌肉帶來的影響。可他剛點進網絡媒體,一條體育新聞就推送到了主頁:
“伍沛霖接受萬云傳媒獨家專訪,坦白向AO雙性人挑戰的原因!”
這個標題如此輕蔑、如此聳動人心,甚至直接將洛城的名字隱去,用一個赤裸裸的“AO雙性人”來指代。那一刻,洛城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兩秒,一股惱怒的不甘緩緩升了上來。
“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去年11月,我在賽后向洛城發起了挑戰,所以我必須完成這件事。至于對他性別的看法……說實話,我感到惋惜。因為他是如此的天賦異稟,不止身體條件好,悟性也是頂尖的。也許老天看不慣他這樣浪費自己的天賦,才讓他變成AO雙性人。我想,這應該是對他的懲罰。”
……懲罰嗎?
心臟被深深刺痛,不甘的感覺像鹽水,浸進傷口里,腌得他的心苦澀地抽搐。窒息地深吸一口氣,他仿佛剛剛從令人喪失斗志的幸福中冒出頭來,終于看清自己面臨的危機。洛城閉上眼,沙啞地開口道:“聞人律……我回望海街去住吧。”
“非要搬去望海街嗎?”聞人律徒勞地掙扎著,“我在小區里給你租個房不行嗎?那邊條件那么差,安保也不好——萬一又有人去騷擾你怎么辦?”
“有人騷擾我倒好了……”苦笑一下,洛城抬起頭,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至少,那樣能讓我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