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們為什么不磕我跟老婆的CP啊 騰云……
騰云的訓練館和公司并不在同一個地方, 中間隔著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堵車的時候甚至要花上兩個小時。秘書剛走進辦公室跟褚云爭匯報,說專訪已經發出去了, 該潤色的也都潤色了。沒過多久, 伍沛霖就氣喘吁吁地從辦公室外面闖了進來。
褚云爭不禁詫異地看著他,又看看時間,道:“你飛過來的?”
“我正好有事來找你!”伍沛霖的平頭上沁著熱汗,厚實的胸膛一起一伏, 正直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怒色:“……你為什么擅自修改了我的回答?”
“那不叫修改, 那叫潤色,懂嗎?”褚云爭不屑一顧地白他一眼,根本沒把這個alpha的憤怒放在心上。
他傲慢地將椅子轉過去,背對著伍沛霖, 開始自顧自地劃著手機挑選今晚跟朋友吃飯的餐廳。不料,伍沛霖居然不依不饒地走到他面前,把他的手機奪過去放到辦公桌上, 跟一頭犟驢似的,繼續質問他:“我根本沒有說那樣的話, 你這是憑空杜撰, 不是潤色!城哥已經夠不容易了,那種話那么難聽,你還要去攻訐他?!……不行,我要自己發視頻澄清這一點!”
被氣得當即站起來,褚云爭仰頭怒視著他, 卻發現這個過分正直的alpha毫不退縮,根本不懼怕他的怒氣。一時間,他感覺一股氣難受地頂在胸腔里, 幾乎要將自己撐得四分五裂:“我就攻訐他怎么了?!他是什么稀世珍寶、是什么保護動物嗎,我為什么不能攻訐他?”
說著,褚云爭把手機奪回來,憤恨地繼續罵道:“他不容易,他有什么不容易的?他生了個漂亮孩子,回歸之后又有聞人律幫他保駕護航,接連拿下好幾個重磅代言不說,身價也漲了,前陣子更是闖進好萊塢——現在你也如愿以償,跟他約好了比賽。所以你跟我說說,他有什么好不容易的?!”
說到最后,他甚至激動地摔了手機。所幸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手機才沒有被摔壞。
伍沛霖沉默地立在面前,神情復雜地看著褚云爭。半晌,他走過去,把手機撿了回來,又執著地放回桌上,堅持道:“不管你再怎么細數城哥得到的東西,他所遭受的屈辱也是切切實實的。我知道,那件事是你一手操辦的——你們老總之間的博弈,我管不著。但你不能違背我的意愿,杜撰一些我沒有說過的話發到網上去!”
說著,他拿出一個臺本——是明天電視臺采訪的內容。伍沛霖翻開其中一頁,鄭重而堅定的道:“你們編排的這些臺詞,我一個字都不會說,我只會跟從我的想法發表言論。今天來,我就是為了跟你說這個的。 ”
褚云爭被他固執氣得說不出話。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聞人律說的那句話,“他性格剛硬,不喜高調,以后有得你頭疼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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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錄制體育播客采訪,經紀人趙哥坐在車子副駕駛上,唉聲嘆氣地勸他:“沛霖啊,你就不要跟老板吵架了。他那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么非得和他杠呢?”
“我不是杠。”伍沛霖執著地糾正他,“他杜撰了我沒有說過的話,傷害了我跟城哥的感情,我必須要表達出我的態度,不然他真以為我贊同這種做法。”
“這種相互攻擊的方式在賽前宣傳期很常見,你不用這么較真兒嘛……”
“相互攻擊?那人家攻擊我們了嗎?”伍沛霖眼神清正:“城哥沒有品德上的錯誤,他身體的狀況是自己不能選擇的——為什么要拿這個來攻擊他?……褚總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我也可以不做。”
見勸不動他,趙哥在前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到達錄制廳之后,工作人員殷勤地給他倒來咖啡和茶水,又端了盤小點心放在桌上:“伍先生,先吃點東西吧,然后我們就開始錄制了。”
伍沛霖克制地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說:“開始吧。”
提問的所有問題都是按照昨天的臺本進行的,大多數答案早已演練好,雙方進行得十分順利。直到問到那幾個有分歧的問題時,主持人看見伍沛霖倏然坐得端正了些,嘴唇緊抿,目光如炬,露出了萬分鄭重的表情。
“去年你贏了約書亞之后,為什么一定要跟洛城叫陣呢?你們同為中國的綜合格斗選手,難道不應該盡量向靠前的選手挑戰嗎?”
深吸一口氣,伍沛霖道:“我剛出道時,城哥已經小有名氣;我簽約登封時,他在UFC已經是前十名的選手。怎么說呢,那種感覺就像是讀書的時候,班里有一個看上去漫不經心,但考試總能考第一名的同學。羨慕肯定是羨慕的,但有時候你會忍不住有點嫉妒——嫉妒他的天賦,嫉妒他那種受人歡迎的性格。”
“這幾年來,我一直陷在這種羨慕又嫉妒的情緒當中。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不齒,就想,城哥對你也挺好的,結果你卻在暗暗嫉妒他的成就。我向他挑戰,其實也是想給這幾年來的糾結做個了斷吧。如果我打贏了他,這座山我就翻過去了。”
“那如果沒有打贏呢?”
“沒有打贏,那就繼續沉淀、繼續努力唄。高峰不是那么好攀登的,我也不祈求一次就能達到目標。”
“現在他變成了omega,其實你已經不用再嫉妒他了,不是嗎?”
“是嗎?”伍沛霖不疾不徐地反問:“其實不如說,我比以前更嫉妒他了。”
“為什么呢?”
“因為——這說明他比普通alpha更優秀啊!”
“他懷孕的時候,我老婆也在生三胎。那段時間我忙于訓練,其實沒有太多空閑照顧我老婆的孕期。但偶然有幾次,我正好在家,看到了她反胃燒心、下肢浮腫的場景……說實話,作為旁觀者看到那種折磨,你會感到很震撼、很揪心。”
“我老婆很不容易,所以我很清楚地意識到,洛城生產后回到八角籠,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沒有人幫忙照顧孩子,也沒有人幫他進行針對性的恢復訓練。但他還是做到了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狀態,投入比賽,并且贏下勝利。這一點,我覺得UFC現役的那些alpha選手們沒有一個能做到。”
“你也做不到嗎?”
“我也做不到。”
“所以,你對他的AO雙性這個事實,感到非常敬佩,對嗎?”
“是的,我非常敬佩。這個事實不是懲罰,也不是其他的什么幸災樂禍的東西——我覺得它是一個試煉。提醒洛城,不要再有所保留,你該使出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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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訓練館,當聽見伍沛霖的聲音清晰地從揚聲器里傳來時,洛城用力一拍掌,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朝曹磊他們討要賭注的結果:“我說的吧——我說的吧!之前那個采訪絕對不是伍沛霖的意思,肯定是騰云自己添油加醋了!伍沛霖就不是那樣的人,好吧?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掏錢!”
一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錢,遞到他手里:“我還以為伍哥去了騰云會學壞呢……”
“你們伍哥才不是那樣的軟骨頭!”美滋滋地數著這一筆意外之財,洛城低下頭,笑容慢慢收斂,沒過幾秒便徹底消失。他無聲地咬住了唇,濃密的睫毛之下,一抹苦笑出現在眼底。
這個伍沛霖……未免太信任我了吧?
我倒寧愿你奚落我呢。
壓力無形地落在身上,洛城不說話,沉默地數完了錢,將它們卷成扎扎實實的一卷,攥在手心,緩緩用力——自己的力量似乎恢復了一些。“刺激源”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已經是他從聞人律家搬出來的第四天了。
KSP換好柔術袍從更衣室走出來,面帶笑容,張開雙臂:“城,來,我們訓練!”他趕忙把那卷錢塞到運動包里,開始了痙攣與暴汗的地獄。
這人雖說喜歡他,但訓練起來是一點兒也不松懈,每次都把他往死里折騰。不知是不是力量比上次特訓時小了一些的原因,洛城這次感覺特別累,好幾個把位都無法掙脫,被KSP死死地勒在懷里,汗味與香水在身上腌漬入味兒。
“城,”然后這人還要疑惑地問他,“你是喜歡被我抱著嗎,怎么不用力擺脫呢?”
洛城氣喘噓噓地掙脫出來,整個人大汗淋漓,像剛從水里爬出來的:“……我今天狀態不大好。”
KSP一歪頭,瞇起湛藍的雙眼,露出那一口大白牙:“我還以為你喜歡被我摟著呢。”
洛城無力地瞪了他一眼。
休息的間隙中,他用毛巾擦著臉,并不動聲色的在動作之間抬起眼簾,望向二樓辦公室——聞人律沒有再像貓頭鷹似的出現在那里。他聽自己的話,老老實實地工作,不再“查崗”。感覺著心里淡淡的惆悵與失落,洛城就像受虐上癮的人,用這種細微的痛苦不斷地鞭策自己:就要這樣,明白嗎?不能得意忘形,不能沉迷于情愛。這次該使出全力了,不要再把力氣花到其他的地方。
傍晚訓練結束,在更衣室洗過澡、換好衣服走出來,洛城心靜如水、心無旁騖,只想著回家吃飯休息。KSP終于逮到他一次,笑瞇瞇地跟到他身旁:“我聽他們說,你住在申城的老城區?那邊特別多好吃的,怎么樣,能不能帶我去看一看?”
洛城淡淡地夾他一眼,敷衍道:“不是什么特別的吃食,你不一定要去我那邊才能吃到。”
“可我就是想去啊。”KSP無視他的拒絕,笑顏依舊。面對這樣一只笑容可掬的金毛犬,沒有幾個人可以說不。洛城身心疲憊,一時間也提不起勁來斥責他,最后只得自暴自棄地點點頭:“好吧好吧,帶你去吧!”
KSP頓時兩眼發光,跟他一起上了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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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街還是以前的樣子。
傍晚時分,街道熱鬧無比,隨處可見放學的中學生和到處玩耍的小學生。洛城背著運動背包,自如地穿行在密集的人流當中,高大身影略顯消沉,仿佛缺乏春雨滋潤的樹木。KSP興致勃勃地跟在他身后,一邊左右張望,一邊小心地躲閃著這些比自己矮了一兩個頭的人,不禁感慨:“好多人啊!”
洛城帶他去買粢飯團、鍋貼和油煎餛飩。兩個人高馬大的alpha站在老板的小店前,引得行人和食客們紛紛側目。老板娘看著KSP俊朗的笑顏,忍不住擠擠眼睛,促狹地低聲問洛城:“阿城……這就是那個K什么,追求你的人嗎?”
洛城還沒回答,KSP便自己認領了:“對,我叫Kerwin St— Pierce,城的追求者。”
老板娘的臉上的皺紋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哎!好!”
洛城只得心累地瞪了他一眼。
買好東西,兩人在陰雨綿綿之中走向那棟老舊的居民樓。樓前的泡桐樹開花了,粉紫的花朵一簇簇掛在樹梢,散發著一股特別的香味。KSP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半晌跟他走進樓道之中,又被墻上五顏六色的涂鴉和廣告吸引了。老舊而嶙峋的木質扶手,幽暗的燈光,窄而陡的樓梯……KSP忍不住問:“你就是在這里長大的嗎?”
“對。”洛城自顧自向前走著,高大身材襯得樓梯更加逼仄:“我在這里住了二十三年。”
原本刮花的門已經補好了漆,應該是聞人律找人處的。他打開門,走進屋里,地上的小花磚和古舊的家具引得KSP頻頻感嘆:“Soooo cute!”一抬眼,他又看到墻上洛夢娟女士的相片,眼睛一亮,忍不住問:“這是你媽媽吧!”
洛城將運動背包丟到沙發上,自己也坐下,吃食一股腦放到茶幾中心:“對,我媽媽。”
“你們很像!”KSP仿佛發現了什么大秘密:“你有著一張跟你媽媽一樣的臉。”
“……吃飯吧。”沒心情哄這個亢奮的alpha,洛城給自己買了一份牛肉蓋飯,額外多加了些青菜,一打開蓋子便是濃郁的香味。KSP興致勃勃地坐到茶幾前,先瞄準了鍋貼和油煎餛飩,不熟練地操著筷子夾起一個,一邊吃一邊看著他,臉上帶著撫慰犬一般的笑容:“怎么了,最近跟Seth進展不佳嗎?”
洛城一怔,詫異地抬眼看他,KSP從容地挑眉,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前幾天經常可以看到他在辦公室盯著我們,這兩天沒有見到了——你們吵架了?”
“我們吵架你很開心嗎?”洛城無語地斜他。
“當然開心呀。”KSP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Seth是怎么說服你,讓你跟他共度良宵的。說實話,這一點我很嫉妒——畢竟,我自認為條件和技巧都不比他差,可你卻沒有考慮過給我機會。”
“Kerwin,”洛城頭疼地撐住額,“我實話告訴你吧,為什么我能夠接受Seth——我不是有個女兒嗎,你也見過的,在阿布扎比。”
“記得!那個小女孩,她長得非常可愛……”說到這兒,KSP突然醍醐灌頂:“難道,Seth是她的——爸爸?”
“對。”洛城無奈地抬起頭,“所以你應該明白了吧?我跟他早有淵源。若非如此,我是不會跟他糾纏的。”
KSP恍然大悟地停頓了一會兒,思索半晌,那雙藍色眼珠又活泛地眨動起來,面露笑容:“跟Alpha上床的感覺還不錯吧?”
……洛城不禁崩潰地捂住了臉:這人怎么不知道知難而退啊!
KSP大笑地扶住他的肩膀,拍一拍,又使出三寸不爛之舌勸慰道:“Chan,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多個女朋友。其實交男朋友也是一樣的——你要多嘗試,多約會、多上床,才能確定最適合自己的是哪一個。這世上Alpha有十五億,如果你只跟Seth接觸過,就做出決定,這未免太倉促了。”
“你意思是我要跟這十五億Alpha一個一個約會過去?”洛城哭笑不得。
“No no no,當然不必這么多。這十五億Alpha當中,外貌身材配你的,可能也就一千多個。這一千人當中,敢于跟你約會的又更加少——所以,你只需要考慮我就好。”說著,KSP乖巧地笑著,前傾身體,像一只金毛犬討好地將腦袋探到主人身前。
洛城無奈地看著他,心無波瀾:“你說得很有道,但我不想跟第二個alpha發生關系。那種丟臉的感覺,我忍受一個人已經足夠了。”
“……丟臉?”不解地擰起眉,KSP茫然地思索一會兒,問他:“為什么會覺得丟臉?”
“因為……”洛城正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感覺有失偏頗——對啊,Omega和Alpha上床,天經地義,有什么好丟臉的?
“你之前不也跟你的Omega女友們上過床嗎,你覺得她們丟臉么?”KSP認真地問。
“我……”洛城說不出話了,一張臉茫然地怔忡著,腦袋一片混亂。KSP安靜地等待一會兒,隨即放下筷子,面露鄭重之色:“你這樣的想法——說實話,跟UFC那些反對你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洛城無言以對。
見他雙目失神,神情恍惚,KSP笑一笑,不再說話,自顧自站起來,去電視柜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水。回來時,他伸手揉了揉洛城那頭微微卷曲的長發,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Think about it ……It’s a important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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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睡在安靜到有些過分的房間里,洛城睜眼呆望著起了淡淡霉點的天花板,忍不住反復地思索KSP那個問題。連伍沛霖都說他作為Omega,比Alpha更加頑強、更加堅韌,可他卻始終看不起自己作為Omega的那部分。
——那些Alpha們,如果也要經歷懷孕生子,那他們還能達到如今的成就嗎?
答案自然不是肯定的。
……那他們在得意什么呢?嘴里發出一聲冷笑,洛城翻個身,看著窗外深藍的夜空,忍不住想起了邁阿密的那兩個夜晚。他跟聞人律親密無間地緊貼著,蜷縮在溫暖的被窩里,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情侶那樣,一邊閑聊一邊親吻——那種感覺絕對不是屈辱。
想著聞人律在自己肩膀落下的吻,洛城不禁又翻個身,焦灼地閉上眼……操,又開始想他了。
騷動地摸出手機,掙扎地看著對話框,洛城猶豫良久,還是沒忍住給聞人律發了一條信息:“睡了沒?”
對面回復神速:“還沒有。在考慮過兩天的WBC拳王爭霸賽上應該讓你做什么造型,順便翻一翻新聞。”
洛城不禁笑了出來。
“翻什么新聞啊?”
“翻你跟KSP的緋聞。”
洛城差點兒笑出了聲。
“今天他跟你去望海街了吧?好些路人拍了照,發到網上,粉絲們又開始歡呼雀躍了。傍晚時候,霍華德兄弟那邊還發了一些片場花絮。有人看到你的領口處露出半個吻痕,造謠是KSP親的——可那明明是我親的!”
洛城憋著笑,手指顫抖地回復他:“那有什么辦法?他們不信我的澄清,你也不好宣誓主權。誤會就誤會唄,你知道我對他沒感覺就是了。”
“……我不喜歡他們一直撮合你跟KSP。”
“那你想怎么樣,讓粉絲撮合我跟你?……他們恐怕都不知道你是誰呢!”
一句話把聞人律懟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賭氣地道:“那我干脆正式亮相好了!就像Dana和褚云爭那樣,站到臺前,他們總該知道我是你老板了吧!”
洛城撇撇嘴,不置可否:“你不是最討厭拋頭露面的嗎?”
“男朋友都要被網友許配給別人了,我還在乎這個嗎。”聞人律怨念地道。
不禁莞爾,洛城的心終于安定下來,逐漸有了睡意:“隨便你嘍。反正我只負責訓練備賽,老板的打算,我管不著~”
放下手機,他閉上眼,準備睡覺。可不知怎的,他莫名想到了以前跟聞人律相處時的種種——又打開對話框,翻閱兩年以前的聊天記錄。那時聞人律的語氣完全是冷淡而嚴厲的,仿佛一個苛刻的監護人,在規訓他最不喜歡的孩子。
相比之下,現在兩人的相處宛如一場夢境,充滿了不真實的意味。
他怎么會變得這么喜歡我呢?洛城忍不住想。以前也不見得多中意我……難道,僅僅是因為我跟他生了月凨嗎?
過于清晰的轉折點令人無法忽視。洛城垂著眼簾,不愿意用那些消極的想法去揣度聞人律的動機,可是……要他完全不在意這些細節,似乎也難以做到。
算了,不想了!……搖搖頭,他閉上眼睛,用棉被把自己裹緊。想得太清楚反而不知道該怎么做,糊涂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反正他一貫都是糊涂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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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后,WBC職業拳王爭霸賽在梅賽德斯—奔馳中心盛大開場。登峰和騰云均有拳擊選手參賽,洛城和伍沛霖作為公司旗下最有名的綜合格斗選手,自然也要盛裝出席,前去捧場。
褚云爭一貫是打扮得優雅帥氣地出現在鏡頭前,為自家公司做最顯眼的代言。今日伍沛霖也被迫穿上端整的西裝,與他一起出現。兩人一個優雅高貴,一個高大生硬。走過紅毯時,伍沛霖全程跟在褚云爭身后,那低調的樣子不像格斗選手,倒像他的保鏢。
兩側的記者們也都把鏡頭對準了外貌顯眼的褚云爭,不停地對他拍照,或是將他攔下來采訪:“褚老板,今天洛城也會出席活動,請問你們會去跟他打招呼嗎?”
褚云爭露出不屑的表情:“算了吧,我的選手還是離他遠一點兒,不然要被他的粉絲說對他心懷不軌了——伍沛霖可是有家室的人!”
聞言,伍沛霖在他身后,忍不住擰了擰眉。
心中泛起不適的感覺,他難耐地想要離開,可那些記者不依不饒的又問了許多問題,兩人一時半會兒無法擺脫,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等待。
不多時,紅毯入口處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原來是KSP出現了!他今日一身休閑裝,牛仔褲、皮夾克,從容得仿佛身處自家的客廳,一邊朗笑一邊揮手。
“Kerwin!”有記者迫不及待地伸長了話筒采訪他:“你是來支持梅威瑟的嗎?”
“對。”KSP微笑著走到邊緣接受采訪:“今天是他第五場衛冕賽,我當然要來捧場。”
又有人問:“Chan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他啊——”說著,KSP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他要跟他的老板一起出席,我只能先走了。”說著,白人Alpha意有所指地向后指一指,攝影師便把鏡頭對準后面——只見兩個一模一樣高挑、健壯的Alpha并排著朝這邊走過來。兩人都是西裝革履,只不過一個穿白西裝,一個穿黑西裝,風格迥異。
洛城難得穿了兩年前那套招搖的白色廓形西裝,衣襟敞開,露出里面的酒紅色絲綢襯衫,配上特意做的瀟灑半長發造型,整個人顯得野性而倜儻,風流無雙。他身旁那人則是一身意大利風格的修身黑色西裝,面容俊美清冷、鳳眼凌冽,讓人看了不禁深吸一口氣,視線再也無法移開。
“那是登峰的老板嗎?”記者們議論紛紛,卻無一人敢把他攔下來采訪:“氣勢好迫人啊,以前好像從來沒露過面?”
“確實沒有見過……哇,他跟騰云的褚總一樣,都是難得的東亞美人哎!”
“是啊,很有東方韻味!”
……
看著兩側議論紛紛的記者和粉絲們,洛城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不禁低聲跟聞人律道:“大家都被你吸引住了——現在好了吧?你的目的達到了。”
“……哼。”聞人律輕哼一聲,不動聲色地扶著他的后背,把他拉往另一側,錯開接受采訪的褚云爭和伍沛霖兩人,“還不夠呢。以后你出席活動,我都要跟著,不然他們真以為你身邊沒人了!”
“幼稚……”洛城忍著嘴角的笑意,逐漸走到了活動展示板前面。
KSP正在那里拍照。見他們走過來,白人Alpha親昵地笑笑,抬手跟洛城打了個招呼。攝影師和主持人頓時露出激動的表情,高聲招呼洛城:“洛先生,來來來,過來跟KSP拍一張合照!”
聞人律在一旁不禁默默地黑了臉。
洛城尷尬地走到KSP身旁,兩個眉眼深邃的人站在一起,一個金發一個黑發,一個白皮膚一個蜜色皮膚,看上去簡直像電影中經典的雙子殺手形象,珠聯璧合、相互輝映。這時,褚云爭和伍沛霖也走了過來,冷冷瞥一眼他們三人,站到了展示板另一邊,接受記者們的拍攝。
這時,主持人看到褚云爭,似乎想起什么,引著聞人律走上前,殷切地問道:“聞人先生,褚先生,你倆分別是登峰和騰云的總裁——請問你們私下底有交流過綜合格斗的發展計劃和前景嗎?”
雙方兩看相厭地冷瞥一眼,并不想多說:“沒有,我跟他私下并無交情。”
“那你們認識對方嗎?”主持人不甘心地問。
這時候說不認識就太虛假了。聞人律被閃光燈閃了一下眼睛,忍不住擰起眉,冷聲道:“騰云褚老板鼎鼎大名,我當然認識。只不過我的商業主張跟他不一樣,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也僅限于認識而已。”
褚云爭亦是冷笑著答:“登峰的念太落后了,我沒有跟聞人老板結交的想法。”
簡短而不愉快的采訪結束后,洛城那邊的拍照也告一段落,兩人便各自領了旗下的選手進入內場。記者們立刻低頭剛才的采訪內容,又將拍到的照片傳到手機上,發回公司:“今天拍到了好東西,趕緊寫一篇快訊發出去——哎,尤其是剛才騰云和登峰老板的合照!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次,不能讓其他媒體搶先了!”
……于是,當聞人律和洛城剛在貴賓席坐下來,一打開手機,就看見了各家媒體發的新聞:“拳王爭霸之夜!登峰、騰云總裁現身紅毯,為旗下選手撐腰!”
配圖是剛才他們被主持人拉著做采訪的畫面。兩人一個俊美,一個清秀,身高之間差了大半個頭,但表情不約而同都是冷冷的,看上去……意外地有點兒般配?
評論區立刻出現了驚嘆的聲音:“臥槽!我都不知道登峰的老板原來這么帥!天哪,又高又帥又貴氣,跟騰云的褚老板好配啊!”
下方是一排“我也覺得!”的回復。
聞人律頓時眼前一黑,差點兒暈了過去。
第112章 你跟他復合算了! 事實證明,八卦是第……
事實證明, 八卦是第一生產力。短短一晚上的時間,聞人律的家世和履歷都被網友們一一扒了出來:“這個大帥哥是京城巨賈聞人家的,去年八月底剛滿三十歲。他是密歇根大學的金融本科, 但研究生讀的是體育經紀專業。二十二歲畢業后, 在升冠工作學習過一陣子……二十二歲畢業?在升冠工作?等等,升冠不是褚云爭老爸的公司嗎?!”
群眾們發現了關鍵點,又一窩蜂地滿世界搜尋褚云爭的信息:“褚云爭,老爸是升冠的總裁褚學軍。他是在國內top2念的本科, 研究生是帝國工大學的金融系——咦, 跟聞人律很配耶!而且,他二十三歲那陣兒在爸爸公司實習——操,這不是跟聞人律工作的時間和地點正好重合了嗎?!”
“他倆肯定有點兒什么吧,肯定有吧!”
“我沒有搜到聞人律的ins或者推特……他好像對拋頭露面不感興趣。”
“肯定不感興趣!不然不會現在才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
“等等, 我發現褚云爭的ins了!……這張網球場的照片,他身旁那個低頭看手機的alpha,是聞人律吧!”
古早的照片中, 稍顯年輕稚嫩的褚云爭一身網球裝備,戴著鴨舌帽坐在場邊長椅子, 正沾沾自喜地用手機自拍。而他身后坐著一個alpha, 側顏俊美、頭發短削,微低著頭在玩手機,似乎不知道他在拍照片。兩人穿著相似的運動服,容顏都鮮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天啊,這是小情侶談戀愛時的合照吧!絕對是吧!”
褚云爭并未刻意刪除以前的照片, 推特上保留了許多痕跡。眾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剛戀愛時對聞人律的迷戀,戀愛中期的不甘與反復,以及分手時的失態與崩潰。在兩人最終分道揚鑣的那天, 褚云爭發了一張照片——是在某個小區圍欄外向里眺望的景象。他的配文是:“夜涼了,心也冷了。”
有眼尖的人立刻認了出來,這是申城某個高檔小區,以大平層和別墅為主。隔了幾分鐘,評論區甚至出現了目標小區的業主:“別的我不好多透露,但是,聞人律就是住在這個小區的。”
“天啊,為了挽回男友,居然追到樓下……褚老板愛得好深,難道這就叫因愛生恨嗎?”
“絕對是的吧?不然接受采訪時也不會那么針鋒相對。”
“你們倆,要不復合吧……?門當戶對,顏值匹配,學歷也相符。這么登對的戀人去哪兒找啊……你倆結個婚,登峰騰云雙劍合璧,結束割據之勢,咱國家的體育事業何愁不蒸蒸日上?”
“——何愁不蒸蒸日上?”陸庭風站在總裁辦公室里,夾著嗓子念出這句話,嘴角憋笑憋得都快抽筋了!
聞人律面色陰沉地在桌子后面抬起頭,后槽牙幾乎咬碎:“陸庭風,你是不是覺得,我平常那些柔術和拳擊都是白練的?……你再念下去,我不介意跟你過兩招!”
陸庭風立刻止住笑容,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正色地走到他桌前,端正坐下:“說真的,你也沒想到自己這次出鏡沒能拆散KSP和洛城的CP,反倒給自己找回了一個舊情人吧?”
聞人律低頭扶額,不想說話,顯然已是追悔莫及。陸庭風又想笑了:“那些人還說呢,強攻配強受,美攻配美受……”
忍不住一拳捶在桌上,聞人律咬牙切齒地罵了句臟話:“配個屁!老子才是洛城的男朋友!”
陸庭風立即瞪大眼,諱莫如深地掩住嘴:“——真成男朋友啦?”
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盛怒之下說漏了嘴,聞人律倉促地瞥他一眼,滿臉懊惱:“你不準讓洛城知道……!不然他又要怪我口風不嚴。”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又得到一個秘密,陸庭風非常滿足。他興致高昂地趴到桌邊,兩只手撐著下巴,眼神曖昧,努力掩藏自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你被粉絲拉CP,洛城有沒有生氣啊?”
一提起這個,聞人律就更郁悶了:“好像沒有……他還奚落我來著。”
“你看看你。”當時在貴賓席上,洛城深吸一口氣,無奈地斜著他:“多此一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想起洛城嫌棄的表情,聞人律不禁靠進轉椅里,郁悶地閉上眼,只覺得追悔莫及:“操!早知道,我就不出席昨天的紅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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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大眾對有錢人總有一種慕強心,當他們發現聞人律和褚云爭都出身豪門、并且學習優異后,這對cp的熱度迅速超越了紅火兩個月的“K城”。
訓練結束的晚上,洛城洗干凈澡,趴在床褥里,看著網友們細數褚云爭的履歷——小學念是申城有名的實驗附小,網友驚嘆:居然沒有去國際小學!真機智,這樣基礎打得牢,母語掌握得也比那些國際學校的好!
中學讀的是申城二中,成績優異,高三直接保送進了top2,之后又去帝國工讀研——簡直是完美又踏實的富二代成長路線。
一些網友把他跟聞人律做對比:家世上,聞人律略勝一籌;外貌和學習上,兩人不相上下。如今雙方都從事體育行業,主攻拳擊和綜合格斗項目——這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么!
洛城沉著臉,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偶有幾家媒體在夾縫之間登出了他跟聞人律走紅毯的抓拍照,有幾個網友注意到,說,只有我覺得洛城跟聞人律也挺配的嘛?
立刻有人反駁他:配嗎?不配吧,單從外形上看就是南轅北轍的。這倆的學歷背景和成長路線完全不一樣,想必也沒多少共同話題吧?……律總看上去是很在乎生活品質的類型,洛城說不定連他身上的奢侈品牌都認不全,兩人怎么聊到一塊兒去啊?
看著這段話,洛城莫名想起了聞人律那條金棕色的皮質袖箍。隱約記得袖箍內側燙了LH兩個花體字母——自己確實不認識那是什么品牌。
他不禁沉悶地咬緊了唇。
被刻意壓抑的疑問此時此刻又冒了出來。洛城清楚地記得,自己跟聞人晴在一起的時候,聞人律是什么態度——甚至自己產后剛回歸時,兩人雖然處得好了點兒,但聞人律的視線中自始至終都帶著挑剔。
他一直在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自己。這也許就是上層人士面對普通人時的傲慢吧。
正苦澀地想著,聞人律發來了一條信息:“網上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你不要看,我在聯系人處了。我跟褚云爭也不會有任何可能,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有放在心上。”洛城垂眸望著手機屏幕,目光里帶著一絲難以釋懷的憤懣:“這件事你自己處吧,我要睡覺了。”
……好,你好好休息。聞人律只能這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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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聞人律的前男友關系被爆出來之后,褚云爭發現,伍沛霖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種欲言又止的了然和嘆息。這種可憐弱者一般的視線讓他感覺分外焦躁,不禁瞪起眼怒視過去:“怎么,知道我被你們律總甩過,覺得幸災樂禍了?”
“沒有。”伍沛霖正在接受化妝,從鏡中打量他的那雙眼倏地垂下去,但表情中并沒有歉疚:“我只是覺得,這都過去四五年了,你還陷在其中無法自拔,有點……執迷不悟。”
最后四個字說得很輕,略有些含糊,但褚云爭還是聽清楚了:“你說什么?!”他目光如電,怒不可遏地看著伍沛霖,神情活像一只發瘋的貓。
伍沛霖居然短促地笑了一聲——他想到了女兒養的那只咪咪,被逮住洗澡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表情。這時化妝師在幫他掃眼窩,他閉上眼,道:“褚總,我不會說話。但我覺得,你要是談戀愛的話,還是得找一個能包容你的。律總性格比較強硬,雖然你倆門當戶對,但他其實不適合你。”
“你懂什么?”褚云爭氣惱地啐他,“我的私事用得著你唧唧歪歪?!”
伍沛霖閉上了嘴。
化好妝之后,他們便走到訓練場,進行賽前紀實的采訪部分。Dana對這場比賽相當看重,派來了最好的紀實團隊對賽前的故事進行挖掘。他們準備著重關注伍沛霖的入行經歷和心境變化,以找到他對比賽和信念如此執著的原因:“Brendan,Lin這個選手,我之前恐怕看走眼了——他走的路跟Chan截然不同,但也許能夠殊途同歸。”
Dana前幾天這樣對他感嘆道。
褚云爭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
擺好座位,燈光亮起,端正而平靜的alpha十指交扣搭在身上,小腿放松地交叉著,臉上表情是與其他格斗選手截然不同的平和。
比起洛城的耀眼外形,伍沛霖的臉平平無奇,就像千千萬萬個中國alpha的平均體。當他出現在你身旁,你甚至不會多看他一眼。
“Lin,大家都知道你是半路入行的——21歲,對嗎?那之前你在做什么,是什么促使你對格斗產生興趣的呢?”
回憶往事,伍沛霖面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有些恍惚的笑容:“說實話,我二十一歲以前的生活……沒有什么好討論的。我就是那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乏善可呈,毫無趣味。”
“我初中學時很瘦,長得也不算高。成績一般,人緣一般,什么都一般般。有時體育課。看著班里其他alpha招呼著去打球、去踢球,我心里其實非常羨慕。后來我自己買了一個籃球,試著打了一下,發現我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最后也只能放棄融入他們。”
“高中之后,我開始長個子,但那會兒課業非常重,我也沒什么心思鍛煉,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大學。”
“大學就輕松很多了——但這種輕松沒有讓我感到解脫,相反的,我有點兒無所適從,因為不知道該干什么。正好宿舍里有個哥們兒喜歡看綜合格斗,我就跟著他一起看。他說他想去拳館練一練,叫我跟他一起去,我就去了。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我知道很多格斗運動員是因為小時候身處一個不穩定的暴力環境中,所以選擇了用拳頭解決問題,隨即機緣巧合,走上這條道路。但我不是。我選擇綜合格斗,僅僅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在我慢慢發現,自己好像有這方面的天賦時,我的舍友已經對綜合格斗失去興趣了。所以我只能獨自去拳館,像上課一樣——像上班一樣,按時打卡,按時訓練。我沒有祈求自己能夠達到什么成就,這也許是我的慣性思維——畢竟我以前就是這樣普通。所以當教練說,我可以去參加一些低級別比賽的時候,我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去就去唄,我想。就當一次旅游。”
“結果我居然贏了。”
“打贏那場比賽,對于你來說有什么意義?”
“意義重大——非常重大,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贏。我突然感覺……也許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擺脫平凡的現狀。我已經平凡了二十二年,從今往后,我要試著過不一樣的人生。”
“現在你做到了。”
“對,我現在是做到了——但當時我簽約登峰之后,看見洛城的訓練,我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你能想象那種絕對天賦的碾壓嗎?就是……你看到他,瞬間就不想練了,有一種練一百年也追不上的感覺。”
“我之前拼命練到九十分,心想,跟他的一百分已經足夠接近了吧?等走近了才知道,他是用五分力就練到了一百分,我則用了十分的力氣。”
“你氣餒了嗎?”
“當時確實消沉了兩三天,但后來我又想通了——有人是第一,自然有人要做第二。我做不了第一的那個,那就努力夠一下第二的位置。畢竟我是二十一歲才入行的,取得今天的成就已經很不容易,不能奢求太多。”
“那是什么時候讓你覺得,自己有可能超過洛城的呢?”
“就是他跟奧康納打完比賽之后,突然提出要休一年長假。那時大家不知道他的性別,所有人都非常不解,我也是。我一開始感覺很生氣——我心想,為什么有人能占據著這么多東西,卻不屑一顧呢?既然他不想要,那能不能給我?我當時非常自信地覺得,如果我有他的天賦、有他的身材條件,肯定能拿下金腰帶了。”
“但幾天之后,我又想明白了:如果我擁有他這樣的條件和天賦,我也會跟他一樣的。毅力和勤奮這些東西,很難出現在一個天賦異稟的人身上。人不能美化自己沒有走過的道路——我的道路跟洛城不一樣。他是鳥,在天上飛飛停停;我是烏龜,只能腳踏實地、一刻不停地向前爬。”
說著,伍沛霖抬眼望向不遠處的褚云爭,視線執著而堅定:“我必須要專注——那些宣傳或者炒作的手段,我沒有心力去配合。我能做的只有比賽,我想做的,也只有比賽。”
被那股火焰一般堅定又熾熱的目光注視著,褚云爭不禁渾身一震,心里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恐慌。
這種真誠與心無雜念的執著是那樣陌生……浸淫在經營與算計之中的他曾刻意忽略這些東西,現在卻被猝不及防地砸到面前。那一刻,褚云爭驚怒地擰起眉,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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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騰云和登峰兩家總裁的緋聞爆發之后,洛城已經三四天沒怎么搭自家男朋友了。
電話不接,短信也回得敷衍。拿月凨當借口哄他視頻,他也不為所動,只說訓練累了、困了,需要休息,毫不遮掩地拒絕男友。聞人律那個心急如焚,第二天干脆將月凨帶到了訓練館來。
早上九點,他抱著小丫頭下了車,一進門便徑直向角落里正熱身的洛城走去。洛城渾然不覺危險已經靠近,直到月凨朝他伸出小手,清脆地喊了一聲“爸爸”!他抬起頭才發現,這父女倆已經走到眼前了。
尷尬地瞥一眼四周的人群,洛城接過女兒,埋怨地瞪著聞人律:“干嘛還把月凨抱過來?這么多人看著!”
聞人律抿著唇,臉上有一絲憋屈:“不抱過來能行嗎?在手機里跟你說,你又不我。”
洛城扭著臉不說話。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聞人律郁悶地問。“我已經把網上那些新聞和評論都處了,以后不會有人談論我跟褚云爭了。”
“……你刪人家評論干什么?他們也沒說錯啊,你跟褚云爭確實門當戶對,般配得要命。而且,網友的想法,你刪帖就能控制得住嗎?他們只會越刪越來勁兒。”涼涼地剜他一眼,洛城把女兒抱緊了,短促地親兩口,隨即就要往他懷里塞,一副不想跟他啰嗦的樣子。
聞人律心里一緊,不禁著急,脫口而出道:“門當戶對又怎樣,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他!”
不高不低的一句話,瞬間把洛城的耳朵聽得燒了起來!他趕忙瞥一眼周圍驚訝望過來的人群,咬牙切齒地捂住聞人律的嘴,把他拖到角落里:“你……你胡言亂語說什么呢!”
聞人律的嘴唇在他掌心里蠕動一下,一雙鳳眼帶著控訴與委屈,執著地盯著他,仿佛只要他不相信,就準備再說一遍。洛城敗下陣來:“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月凨被爸媽夾在中間,不禁好奇地摸一摸那只捂在爸爸嘴上的手,“咯哈”地笑了起來。洛城趕忙觸電般收回手,懊惱地走回場地。這時,KSP正好換上衣服走過來,看見月凨便驚喜地笑:“城,這是你的女兒對不對!”
他走上前想要抱月凨,立即被聞人律惡狠狠地瞪了一眼。KSP大笑:“Seth,不要小氣嘛,你知道我會是一個完美的繼父。”
……聞人律更加不肯給他抱了:“好好幫Chan備賽!我付錢請你,可不是讓你來追愛的!”
“訓練要做,愛也要追,兩不耽誤嘛。”KSP不以為然地笑著,一雙手還要往前伸。聞人律只得暫別洛城,抱著月凨急匆匆回了辦公室。
把女兒放到地毯上,他著急地掏出手機,給男友發了一條短信:“你有什么不高興就跟我說,不要憋在心里。”
半晌,洛城終于回復了一句:知道了。
正憂心忡忡地望著手機屏幕,辦公室門口,助徐明朗驚訝地叫了起來:“律總,這是你女兒啊?”
聞人律走過去,就見月凨不知什么時候逛到了門口,正站在助面前好奇地看著他。把女兒抱進懷里,聞人律淡淡應一聲:“嗯,我女兒。”轉身回到辦公室,又關上了門。
徐明朗若有所思地看著緊閉的門扇,隨即掏出手機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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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洛城終于結束冷戰,主動問了他幾個問題。比如你是什么時候跟褚云爭認識的?誰追求的誰,又是誰提的分手?
聞人律哪敢隱瞞,一五一十都交代了:“我跟他已經分手六年,登峰剛創立時我們就結束了。但凡還有一點點可能,我跟他都不會落到現在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更別提他還把你的事捅了出去——現在連井水不犯河水都不可能了。”
洛城心不在焉的,卻好像并不在意這一點:“你那個袖箍——就是被我帶走的那一條,內圈刻著LH的,是什么高檔品牌啊?”他問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袖箍?”聞人律被他問得一怔,半晌才回想起來:“幾年前去意大利度假時,在街邊一個小手工店買的,買了同款式的十二條。”
“……不是名牌啊?”
“不是。就一個小小的手工皮具店。”
洛城突然笑了起來:“嗤……我還說是什么高檔的牌子呢!”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問題,但聽見男友笑了,聞人律的心便放了下來:“……以后你不高興,別悶在心里。跟我發出來也好,抱怨也好——總之要讓我知道。”
“唔。”聲音又變得含糊,洛城似乎隱藏著什么事情,不愿意對他說。聞人律隱隱感到不安,但又不敢逼得太緊——畢竟,他與洛城的這段關系都是自己強求來的。如果得意忘形,再進一步,他不知道洛城會不會心生煩躁,一狠心將所有牽絆通通撇開。
敏姨曾說,“他是他媽媽那樣的人,隨心所欲,最怕麻煩。”——洛城是很有可能做出來這種事的。
放下手機,他心事重重地平躺在床上。一旁的月凨已經睡熟了,腆著小肚子,兩只小手像投降似的放在耳邊,可愛得像個東方瓷娃娃……以前想著,兩人之間有個孩子,也許還能牽絆住他。但現在,聞人律卻感覺,要是洛城不愿意,這個孩子恐怕也綁不住他了。
正患得患失著,手機在枕頭邊“嗡嗡”地震動起來。他擰起眉,扭頭去看——居然是京城老宅的電話?
那個老家伙又鬧什么幺蛾子?
狐疑地接起電話,聞人律并不吭聲,等著對方先開口。聞人謙信的心情好像不錯,在那頭輕咳一聲,老神在在地道:“我前兩天看見你上電視了——派頭收拾得可以,沒有丟咱們聞人家的臉,我那些老朋友看著也非常喜歡。他們想把家里的omega介紹給你,不過我知道你的脾氣,沒有幫你答應……”
喲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老家伙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聞人律冷笑一聲,依舊沒有搭話,靜靜等著他圖窮匕見。
果不其然,聞人謙信繞了個大圈子,最后道:“你剛回國時交的那個男朋友——就那個beta。以前我想著,beta不好生育,你跟他分了也是好事。但現在看來……他各方面也勉強配得上你。網友們喜聞樂見,家里的生意也能得到更大曝光——要不,你干脆跟他復合吧?”
第113章 比賽前夜 聞人律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
聞人律一直想不明白, 為什么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可以如此直氣壯,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自己的生活。這種目中無人、所當然的姿態, 在這一刻突然讓他有一種即視感……像誰呢?對了, 是像褚云爭!
這種目無下塵的人似乎總覺得門當戶對能解決一切問題。只要家世匹配、條件相當,就可以不假思索地送作堆,生下幾個基因優良的孩子,再將兩個家庭的資源加以整合、共享, 讓彼此的事業更加蒸蒸日上。
褚云爭是這樣, 父親也是這樣——聞人律突然有一種荒誕之感:這兩人不是同輩真的太可惜了,不然他們肯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禁冷笑一聲,他說:“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你開口, 這個世界都會按照你的意愿運行?”
“你說什么呢?!”聞人謙信果然怒不可遏:“我都沒有介紹陌生人給你了,你還要怎么樣?這是你前男友,你們在一起過, 說明以前是有感情的!現在復合又怎么了?”
“照你這個說法,你也想跟我媽媽復合嗎?”聞人律不緊不慢地反問他。
“……胡說八道, 誰愿跟她復合!”聞人謙信像被抓住痛腳, 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這雙標的表現讓聞人律忍不住奚落地冷笑了一下。
半晌,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說法立不住腳,冷哼一聲,干脆也不裝了, 直接道:“我知道你為什么不愿意跟前男友復合——就因為你旗下那個選手嘛!五大三粗的,既沒出身也沒學識……他生了孩子,你把孩子帶回家不就是了, 干嘛要跟他糾纏不清?真是多此一舉!”
……聞人律猛地坐了起來。
月凨被晃得睜開眼睛,忍不住“嚶嚶”地哼唧,眼見著要哭了。聞人律趕緊摟住她,輕聲安撫,小丫頭這才努努嘴,慢慢地又睡了過去。
不料,這動靜被聞人謙信聽到了。他似乎頗為高興:“孩子是跟你一起住啊?……哼,說明還沒有太蠢。我聽說,那孩子跟你長得很像,快拍個視頻發給我看看。”
安撫好月凨,聞人律繃著臉下了床,疾步走到陽臺上,語氣決絕:“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是我跟他的孩子!我跟誰在一起,以后要跟誰結婚,你都沒資格插手!”
“——你還想跟他結婚?!”聞人謙信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氣惱得狠拍一掌,傳來“啪”的一聲:“這種出身低下又沒教養的人,沒資格當我的兒媳婦!”
“是嗎?”聞人律不為所動地冷笑:“那很簡單,我不當你的兒子就是了。”
“你……?!”
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聞人律懶得跟他糾纏,最后撂了一句狠話:“如果你還希望我回去繼承你的事業,就不要插手我的生活。你也知道,我自己有本事,不像阿姨和弟弟那樣貪圖你手里的東西。我說不要,是真的可以不要——你明白的吧?”
對面的老家伙氣得說不出話,無言以對。聞人律掛掉電話,眸色冷酷:看來,公司里又進了一個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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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到公司,他就沉著臉把陸庭風從助辦公室里拖了出來。
陸特助還在吃早飯呢,嘴里塞著個生煎包,一邊咀嚼一邊茫然地問他:“干嘛?我哪兒又惹你了,你要找我真人快打嗎?”
聞人律耐著性子冷瞪著他:“那個徐明朗,你從哪兒招回來的?”
“就……社招啊!”陸庭風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不安道:“怎么啦,他出什么幺蛾子了?”
聞人律卻不答他,又問:“背調做了嗎?”
“做了呀!”說著,陸庭風回到辦公室拿了一份文件出來:“他進復試之后我就做了背調,履歷還可以,跟你爸的公司也沒關系……”
聞人律面色嚴肅地翻一會兒,在看見某幾個眼熟的公司名字之后,忍不住咬牙切齒,合上文件用力地扇他:“這些雖然不是我爸的公司,但這是我爸朋友的公司!就是用來幫他偽裝的!你背調不知道調查得深入一點啊?!……現在他把月凨和洛城的事兒都透給我爸了,我爸嚷嚷著讓我跟洛城分開,把月凨帶回去給他看呢!”
“哎喲!哎喲!”陸庭風被打得抱頭亂竄,忍不住道:“那你又不幫我把關……”
“你自己說的這次招聘你親自挑,我還把關什么!”聞人律氣得不輕:“……沒想到你一挑就給我挑來個臥底,真是服了你!行了,什么也別說了,你馬上把他裁掉,我再也不想看見他!”
“好好好,我去裁了他……”陸庭風灰溜溜地走出去,一會兒又折回來,把那份被打得皺巴巴的文件拿走。
聞人律氣結地瞪著他,半晌走到玻璃幕墻前方,觀看樓下的景象——洛城今日是做體能訓練,戴著阻氧面罩揮舞戰繩,身上的汗水將肌肉浸潤得結實發亮。
他的耐力有所增長,抗擊打能力也比以前強了不少,但暴擊卻是不可避免地減弱了。憂心忡忡地注視著他似乎比以前消瘦了一些的身體,再想到二十五天之后的比賽……聞人律尋思,是時候讓他去注射睪酮補充劑了。
至于那個老東西的事……算了,賽前還是不要讓洛城分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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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針這事兒,聞人律本想陪洛城去,但被男朋友不以為意地拒絕了:“我又不是小孩,張主任那兒我也去了百八十次了,還用你陪嗎?……我自己去就行。”
把聞人律堵得心中憋悶:……又不是只有小孩才用陪。你是我男朋友,我陪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當天下午訓練結束,洛城洗過澡,背著背包就去了醫院。張主任知道他來,早早的就把藥劑準備好了,一邊讓小護士給他打針,一邊對著他上下打量:“你最近訓練,有感覺力量減弱嗎?”
“有。”洛城答得有些沉悶,似乎不愿意面對這樣的現實,“不過我耐力變得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跟激素有關。”
“唔,這是有可能的。”張醫生道,“omega的耐力一般會比alpha好一些。你現在介于兩者之間,力量和耐力也會處在一個中間值……怎么樣,設計戰術時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洛城躺在診床上,斜他一眼:“你以為我會把戰術安排跟一個無關人士說?”
張主任大笑。
打完針剛好五點半,洛城好衣服準備回家。等電梯時,他突然想起好像有一陣子沒收到寧祁的消息了——這人陰魂不散的,以前總是時不時就冒出來發兩條信息。自從自己去邁阿密后,他似乎安分了許多。現在臨近比賽,這人也沒再出現,詢問自己該投注哪一方……嘖嘖,難道真的死心了?
不禁好奇,洛城特意在產科那一層下了電梯,悠哉悠哉地沿著走廊向辦公室走過去。
一路上碰見好幾個熟悉的護士,見了他都是興奮的打招呼:“洛城!你怎么有空過來呀?不是在備賽嗎?”
“去樓上注射補充劑,順便來看看你們。”面對beta和omega,洛城慣來得心應手,三言兩語,就將護士們哄得喜笑顏開。
又走幾步,正好撞上剛查完房走出來的蘇林菲。這個齊劉海的小姑娘看見他,眼睛先是猛地睜大了,隨后用文件夾一拍他的肩膀:“好你個洛城!之前那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多擔心你!結果給你發信息你也不回!把我們忘啦?!”
“我信息太多了嘛,都沒空一個個點開,每天都99+呢~”討好地揉揉小姑娘的肩膀,洛城問她:“哎,你們寧主任最近在忙什么呀?好久沒見他了。”
“寧主任啊——”蘇林菲的神情突然變得諱莫如深:“他這兩天心情不是很好,成天陰著個臉,還老是亂發脾氣。”
“他干嘛,更年期提前啊?”洛城詫異道。
“不是……好像是說,明年咱們科室主任退休,但是上面沒有提拔他的意思,想提拔另一個有背景的副主任,所以……”蘇林菲點到即止,朝他使一個眼神,不再吭聲。
洛城若有所思地拍拍她肩,轉身走向寧祁的辦公室。他也不敲門,徑直開門走了進去。高挑斯文的寧主任面色陰沉地坐在桌前,抬起頭本來想罵人,一見是他,喉嚨里的話只得又咽了下去:“……你怎么來了?”
“見你好久不給我發消息,今天正好來打針,就順便過來看看。”洛城輕車熟路地坐到沙發上,大馬金刀地攤開手腳,一雙探究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這個慣來溫文爾雅的醫生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整個人的精神不大好,面色灰敗,眼下青黑,頭發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一絲不茍。而且,他手腕上有兩道十分清晰的抓傷,已經結了痂,明晃晃地趴在那里。
洛城眉毛一挑,打趣兒道:“喲,一陣子不見,你居然養貓了?”
寧祁掩飾地將袖口拉下來,蓋住傷口:“流浪貓而已,不小心被抓到一下。”
“打狂犬疫苗了嗎?”洛城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
寧祁更心虛了:“……打了,打了。”
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洛城心情頗佳,裝模作樣地嘆氣道:“唉,看來這只流浪貓很有吸引力呀?勾得你都沒空關注我的比賽了。現在還有三個星期就開賽,你下注了嗎?”
仿佛才想起還有這一茬事,寧祁趕忙掏出手機,手忙腳亂地找熟悉的莊家下注。洛城垂眼撇著,半晌問:“你買了誰啊?”
“嗯?”寧祁倉促地看他一眼:“我當然買你啊。”
洛城突然間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笑道:“感謝賭神的肯定,有你押我,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站起身,準備離去。在走出辦公室門的那一瞬,這人回過頭,促狹地睨著寧祁:“多虧那只流浪貓勾走了你的心,這樣,我就不用怕你惦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他一眼看穿心事,寧祁面色青白,懊悔地咬緊了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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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針補充劑打下去之后,洛城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有所提升。 KSP跟他練習的時候,好些把位,他也能直接用蠻力掙開,這讓KSP頗為高興:“雖說柔術是以小打大的法寶,但如果力量過于懸殊,也是難以占據上風的。你現在力量恢復了,我們可以考慮將更多的絞殺技加入進來。”
自那之后,KSP開始針對性地教他如何誘導對手進入絞技的圈套:“Lin的力量比較大,把位成型之前,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放松警惕。”
說著,他將長臂從洛城的腋下穿過,卡住他意欲滑出的上半身,同時手掌搭到另一條手臂的肘彎,卡緊,把位成型。洛城一條手臂向上抬著,大臂緊貼耳側,連著脖子被他一齊絞在懷里,稍稍用力便呼吸停滯、頭暈眼花,不得不倉促地拍地求饒。
KSP松開手,洛城立即氣喘吁吁地滾落在地,眼冒金星:“操,操……你這個達斯絞,真是防不勝防!”
KSP從容地笑著,眉毛一挑:“Come on!我們繼續。你要把這招必殺技掌握好才行。”
深呼吸一會兒,洛城抬起眼,目光如火,戰意熊熊燃燒:“好,來吧!”
如火如荼的針對性特訓之下,時間過得很快。在還有十天就稱重的時候,UFC方面派來的賽前紀實制作團隊終于拍完伍沛霖,轉到他們這里,拍攝了一些洛城備賽的片段。
制作人還想對洛城進行深入的采訪,但被聞人律拒絕了:“你們想問的問題,還是等賽后再問吧。我們的訓練很緊張,明天就要出發去新加坡了——如果你們真的想采訪他,就應該早一點兒來。”
這個答復輾轉傳到Dana那里,這個精明的白人alpha露出了無奈的笑:“Seth生氣了,他知道我想用Chan的流量來捧Lin……算了,不采訪就不采訪吧。等賽后贏家誕生了,再采訪不遲。”
5月2日那天,登峰一行人登上了去新加坡的飛機。
聞人律帶了月凨一起去,父女倆都戴著口罩,在機場現身時活像明星出街。洛城好幾天沒看到自家女兒了,忍不住在貴賓候機廳里對著小丫頭又親又抱。月凨也快樂地粘著他,并且眼巴巴地說出了那句律爸爸教自己的話:“爸爸……嗯,跟寶寶坐?”
暗暗瞪一眼對面眼神期盼的聞人律,洛城摟著女兒道:“爸爸還沒比完賽,不能跟寶寶坐。跟寶寶坐一起呀,爸爸會不想比賽的……比賽又疼,又累,對不對?爸爸就會變得只想抱著寶寶了。”
說著,他把月凨遞回給聞人律,又道:“月凨乖,再忍一忍。等爸爸比完賽,就天天陪著你!”
聞人律聽得眼睛一亮,灼灼地望著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洛城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心想:還說是老板呢……就這點兒出息!
這次旅程,洛城是跟前去觀賽的陳克儉一起坐的。這次陳克儉沒有比賽任務,輕松得很,還笑瞇瞇地問洛城:“城哥,有信心不?”
“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洛城促狹地道。
“……當然想聽真話!”
“真話就是……”說著,洛城思索地望向機艙上空,半晌才道:“……我還真沒什么信心。”
“啊?!”陳克儉傻了眼,失笑道:“城哥,看你這么迫切地回歸,我還以為你很有信心呢!”
“怎么,照你這樣說,我如果沒信心,就不回歸了,直接退役?”
“也不是……”這個輕量級的alpha訕笑地垂下頭,笑容漸漸收斂,轉而露出了一副深深不解的神情:“城哥,說真的,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回來比賽呢?現在這些綜合格斗賽事都不純粹了,充滿了太多炒作和假賽,說白了就是演給觀眾看的。既然都是演,你還不如直接退役了,去闖好萊塢呢!至少不會被放進籠子里,像斗獸一樣,被觀眾評頭論足。”
“……你是這樣想的?”第一次接觸到陳克儉的真實想法,洛城詫異地直起身,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話已至此,陳克儉也不再遮掩,撇撇嘴角道:“難道不是么?這種格斗比賽就是現代的角斗場,那些觀眾付錢觀看、下注、贏錢,我們就配合資本方演給他們看。現在加上你的性別因素,大老板們更興奮了——這等于一只奇珍異獸進了斗獸場,更能刺激人的眼球。”
說著,陳克儉抬眼望向他,面露困惑:“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還要回來。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再回到八角籠里,讓那些資本用我的特點來當噱頭、吸引那些獵奇的觀眾。”
他的想法讓洛城久久說不出話,雙眸驚愕而恍惚地瞪著……有那么一瞬間,他的思緒被陳克儉影響了,也開始質疑回歸的必要性。但很快,洛城就清醒了過來,鄭重地問道:“在我最懶散、最漫不經心的時候,我都沒有懷疑過我都格斗的熱愛。你為什么……你只把這當一份普通的工作嗎?”
他記得在日本比賽后,陳克儉說過的話:打卡上班而已,輸贏不用放在心上。
可一個運動員,如果連輸贏都不在意,做這一行還有什么意義呢?
陳克儉無法回答,咬著唇垂著眼,一言不發。
思索著靠回去,洛城不禁回想了一番自己從入行到現在,在八角籠里那些磅礴而澎湃的情緒。他說:“你說假賽,我能解——比較早的時候,我自己也打過一兩場假賽。但我心里很清楚,那是主辦方運作的結果,并不是我自己愿意輸,我想得很開。”
“但是,總有一些比賽是我渴望著贏的——我們從事體育行業,忍著病痛,忍著汗水,不就為了一個‘贏’字嗎?資本也許會操作一下,觀眾也許會見獵心喜,但打比賽是為了證明自己最強,又不僅僅是打給他們看,不是么?”
陳克儉聽得啞然,一雙眼沉沉垂落,望著自己的膝蓋。
他是怎么跪下去的……那個契機,此時此刻,連他自己都忘了。只不過,他一直以為自己清醒,以為自己站得很直,立在干岸上笑看那些“執迷不悟”的人深陷在八角籠中纏斗。卻不知,他早就深深地跪了下去,渾噩度日,忘記了自己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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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新加坡后,洛城即刻開始賽前減重。這次他的體重依舊沒有突破200斤,減重的過程因此變得輕松了許多。隨行的營養師每天絞盡腦汁地給他調整飲食配方,見縫插針地給他補充蛋白質:“怎么吃那么多就是不爆肌肉呢?哎,差太多了,真的跟以前差太多了……”
這些東西聞人律幫不上忙,洛城又不喜歡他旁觀,最后,他只得戴上口罩,帶女兒出去逛逛。
雖然父女倆都全副武裝,但他顯眼的身材和身高還是惹得不少人偷偷拍了照片。這些照片經由網絡傳回國內,一群“律爭”CP粉嗚呼哀哉:“分手六載,原來你已經結婚生子了!真是時不我待啊嗚嗚嗚嗚!這一錯過,便是咫尺——天涯——!”
洛城在休息的間隙中看見,不由哼笑一聲,默默得意:想不到吧?你們心中的鉆石王老五,早就名花有主了!
不料,再一翻,評論區出現了一條不甘心的留言:“萬一那個孩子是褚云爭生的……”
洛城氣得摔了手機:什么褚云爭生的,明明是老子生的!
三天之后,在他減重減得心煩意亂之際,賽前發布會開始了。
早早來到發布會后臺做妝發,洛城弄好發型,正要換新西裝,卻見衣服下擺處一道極其明顯的折痕,顯然是被壓到了。
化妝師“啊”一聲,趕忙接過來,拿出一個手持掛燙機將皺紋仔細地熨平。洛城在一旁看著,不禁訝異:“你們還會隨身攜帶熨斗啊!”
“當然啦,以防不時之需嘛。”
換上新西裝,洛城拎著領帶走出來,心虛道:“……我忘了怎么打領結。”化妝師立即笑著接過,幫他打溫莎結。
這時,聞人律恰好走進來,看見他微仰著下巴坐在桌邊,讓化妝師幫打領結……心中不禁吃味,他眸色暗了暗,立在原地沉悶地靜默幾秒,直到領結打好了,才道:“過來吧,快上臺了。”
“唔。”不用想就知道這家伙吃醋了,洛城眉毛一挑,不疾不徐地走過去,卻不打算哄男朋友——這人一哄就心思萌動,總想得寸進尺,還是讓他忍到比賽之后好了。
二人并排向舞臺走去。在經過騰云的化妝間時,他倆都聽到里面吵吵嚷嚷的,褚云爭崩潰的喊叫聲從門縫里傳了出來:“……你說你自己保存,結果就是這樣保存的?!這皺得都成梅干菜了,你也好意思穿上臺?!”
“哪有那么夸張。”伍沛霖悶聲辯駁,“臺下又看不到衣服下擺,皺一點有什么要緊?”
忍不住偷偷地推開門,洛城好奇地往里瞥去,心想這位褚總是不是在吹毛求疵啊?可定睛一看,他沉默了——伍沛霖穿著那套出席WBC的黑色西裝,衣服的下擺和褲腿已經皺得縮了上去,活像被人狠狠蹂躪過。可衣服的主人卻還滿不在乎地插兜立著,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樣上臺有什么不妥!
洛城不禁扶額:伍沛霖還真是……除了比賽什么都不想啊!
忍不住回頭望向聞人律,他用眼神問:幫不幫?
聞人律無奈地看著他:你想幫就幫唄。
洛城便回身去化妝間,哄化妝師拿著掛燙機前來救場:“伍沛霖——”他不高不低的一聲喊,惹得里面所有人都望了過來,“我們這邊正好有熨斗,可以幫你熨一下。”
被對手看見窘境,伍沛霖頓時有些尷尬:“這個,不用了吧……?”
“為什么不用?”褚云爭冷冷地嗆他:“快把外套和褲子都脫下來!真這么皺巴巴地穿到臺上去,那才是給騰云丟大臉了!”
無奈,伍沛霖只得慢吞吞地脫下長褲和外套,讓化妝師處皺紋。洛城還在一旁打趣兒呢:“你對它做了什么,給你家小孩當床墊了嗎?”
“就……”伍沛霖茫然地撓頭,“卷起來塞進行李箱,又忘了拿出來熨燙而已……”
另一邊,褚云爭瞥見門口面無表情的聞人律,猶豫幾秒,板起臉大步走上前,冷聲道:“雖然很感謝你們伸出援手,但我是不會領情的。你要幫忙是你的事,我可沒有跟你開口。”
聞人律不疾不徐地垂眼俯視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用你領情。我只希望,之后我在指控Dana的秘書買賣選手隱私時,你不要否定就行。”
……褚云爭身體一震,咬緊牙關,面色冷峻地折了回去。
五分鐘后,那些皺紋處得七七八八。這次穿上便順眼了許多,不仔細看的話基本發現不了。洛城攬著他的肩膀,笑嘻嘻道:“走吧!我們一起上臺。”
伍沛霖也笑,聽話的樣子真就是一個死心塌地的小迷弟模樣:“好。”
褚云爭在后面看著,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兩人并排著走到舞臺上,來到最前面的座位落座,一邊閑聊一邊等待開幕。其他選手見他倆氣氛如此和諧,無不好奇地探頭探腦,一會兒又拿著手機湊過來,要跟他們合照。
洛城定睛一看——唔,這位是UFC中“沉默的大多數”。有些選手并沒有旗幟鮮明地對他表達反對,只保持緘默、靜觀其變,洛城便懶得與他們計較,微笑著入了鏡。
不多時,Dana和主持人來到臺上落座,幕布緩緩拉開。霎時間,所有鏡頭齊刷刷對準了洛城,周圍亮成一片白熾。洛城勉力睜著雙眼,鎮定地面對著這所有的注視,肩背松弛,長臂舒展,仿佛面對眾人朝拜的王。
“Chan!”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始提問:“你有信心打敗Lin,贏得比賽嗎!”
洛城不緊不慢地將話筒掰過來,沉聲道:“沒有信心,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又有人問:“是KSP的幫助和支持給了你信心嗎?”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哄笑,有善意的,也有幸災樂禍的。洛城從容地扯扯唇,不疾不徐道:“我相信,任何選手有了KSP的幫助,都會更有必勝的決心,這應該是綜合格斗界所有人的共識。如果有人質疑,那他一定是請不到KSP幫忙備賽,我為他感到遺憾。”
四兩撥千斤的回答輕輕松松就將對方堵了回去。半晌,另一個記者舉起手,對伍沛霖提問道:“Lin,你在這種情況下執意對Chan發起挑戰,是不是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呢?”
伍沛霖下意識看了一眼洛城,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這個訥言的alpha緩慢地道:“如果Chan覺得乘人之危,那么他就不會接下比賽。選擇權其實不在我,而是在他。現在我們坐在這里,舉行賽前發布會,后天就要進入八角籠——我相信,他對他這場比賽也是迫不及待的。”
這時,又有一個記者站了起來,言辭犀利地對著他發出提問:“Lin,以Chan目前的身體情況,在比賽中有可能落到下風。請問你會不會發揮Alpha的紳士品格,對他手下留情呢?”
……手下留情?
這個問題看似關切,實則不懷好意。所有的記者都豎起耳朵,打開錄音筆,期待著問題的答案。
這一次,伍沛霖沒有看洛城。他不滿地擰起眉,思索幾秒,隨即鄭重地道:“我不會手下留情。在八角籠中,任何惻隱都是對對手的不尊重——不管Chan是Alpha,還是Omega,我都會竭盡所能去戰勝他。這不僅是我對自己的交待,也是對他的敬意。”
“我會全力以赴。”他擲地有聲地說。
第114章 竭盡全力的比賽 兩天后,UFC第31……
兩天后, UFC第311期數字賽在新加坡室內體育館舉辦。
抵達后臺之前,曹磊想跟洛城打趣兒:“室內體育館?這個名字也太隨便了吧,是不是還有一個叫室外體育館呢?”
若是以前, 洛城肯定會嘻嘻哈哈地附和兩句;但今天, 這名蓄勢待發的斗士卻出神地望著車子前方,呼吸沉緩,仿佛陷入了某種激烈的預測和推演之中,無法自拔。
見狀, 曹磊跟KSP 對視一眼, 不再吭聲,一行人安靜地抵達了夜色下的室內體育館。
今日的場館人聲鼎沸。
觀眾們的熱情似乎空前熱烈,主賽還沒開始,貴賓席已坐得滿滿當當。許多歐美的、中國的、日韓的明星飛到這里, 對洛城公開性別后的第一場比賽分外期待。他們說得很直接:“我是為了Chan和Lin來到這里的。”
恰好聞人律和陸庭風從旁邊經過。陸庭風忍不住道:“嘖,太可惜了!要是能爭取這場賽在中國辦,那該多好!”
“下一場吧。”聞人律好似也有些緊張, 目不轉睛地直直沖著準備室走去:“……也不知道洛城想好賽后致辭沒有。”
走到門口,兩人發現有一個眼熟的歐美白人正從伍沛霖的準備室方向走過來, 身后還跟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陸庭風定睛一看, 不禁“啊”一聲:“那不是前兩年的世界首富金斯頓嗎?”
聞人律也驚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走上前同他打招呼:“Hey,Mr.Kingeton!Do you want to meet Chan?”
“Yeah!”金斯頓先生雙眼發亮:“我能見他嗎?我的女兒很喜歡他,說想要一張他的合影, 還有親筆簽名。”說著,他從秘書手里接過一副拳套和一張海報,面露期盼。
聞人律卻猶豫了:“現在他在進行賽前準備, 可能精神比較緊繃……要不,你先把東西給我?賽后我讓Chan簽了名,再拿去給你?”
金斯頓先生笑起來:“哈哈哈,Lin也是這樣說的,熱身緊張不想見人。好吧,那我就麻煩你了~”
接過東西,進入準備室,洛城正在進行最后的空擊熱身。
昨日稱重,他比量級的最高限重輕了一斤,伍沛霖則是壓線過稱。經過一天的恢復,洛城堪堪抵達201斤,看上去不如伍沛霖壯實有力。
望著他筋脈嶙峋的精瘦腳踝,聞人律心中難以抑制地生出沉重的憂慮:千方百計促成這場比賽……可當比賽近在眼前,又忍不住擔心他的安危。
擊打頭部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伍沛霖拳重,假如洛城發揮不佳,受到太多擊打,造成腦震蕩……想到某些拳王年老后癡呆、阿茨海默癥的情況,聞人律的心逐漸恐慌到了極點:堅持這條路還有必要嗎?
半晌,洛城結束一輪空擊,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聞人律將拳套轉交給李雪,自己走上前,拿過毛巾旁若無人的給他擦擦汗,低聲問:“如果你贏了,你還想繼續打嗎?”
洛城有些不自在地接過他手里的毛巾,胡亂在臉上揉搓,聲音含糊:“當然要打啊!我都想好下一個要跟誰叫陣了。”
一會兒擦干凈了,露出通紅的臉。他的半長發已經編好了貼頭皮的拳擊辮,像蜈蚣似的盡數向腦后爬去,露出清晰的面部輪廓,流暢而深邃。聞人律出神地看著他,下意識問:“下一個?你想打誰。”
洛城的眼神清明而堅定:“我要打奧康納。”
聞人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他人聽見這句話,無不驚訝雀躍、難以置信:“阿城,有志氣啊!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我們支持你!”
洛城游刃有余地笑著,朝他們揮揮手,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但聞人律卻說不出支持的話。他極為勉強地笑笑,嘴角短促勾起,轉瞬即逝,眼底的憂慮卻久久不散:“……那就先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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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鐘后,聯合主賽終于結束,萬眾矚目的頭條主賽正式開始。
由于伍沛霖的排名比洛城高,所以他排在洛城后面出場。場中先響起了《滄海一聲笑》的入場曲,洛城披著國旗入場,雙眼直視前方,面色雖有些緊繃,但腳下的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定。
通道兩旁的觀眾席上,有許多Omega叫著他的名字,手里舉著大大的應援牌。但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Alpha,拿著空奶瓶放到嘴邊嘬嘬嘬,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的胸口大笑,并高聲喊道:“你應該穿衣服上臺!”
這所有的一切,洛城都目不斜視地忽略過去,眼中只有場館中心那個燈火通明的八角籠。音樂聲、歡呼聲都變成高頻的蜂鳴傳入耳中,隨后在某一時刻,它們全部消失,大腦只剩下一片寂靜——轉過最后一個彎,看著正前方的籠門,洛城深吸一口氣,腳步堅定地走了過去。
待洛城接受安全官檢查、進入八角籠后,場中燈光和音樂一齊暗下去,再亮起時,曲子已經換了一首——伍沛霖的入場曲是電影《洛奇》的主角在寒冷清晨中晨跑時的配樂,《Gonna fly now》。
聽著那躊躇滿志的旋律,洛城在八角籠中看著伍沛霖身披國旗,面容堅毅地穿過人群,在追光燈的聚焦下緩緩走近八角籠。那一刻,他感到全身開始發熱。熱度從腳下逐漸上升,來到心臟,最后到達頭頂——滾燙的呼吸從唇中緩緩吐出。伍沛霖從籠門中走了進來,兩人隔著五米的距離灼灼相望,戰意同時從眼底燃起。
洛城再也無法露出笑容,整張臉緊張地、屏息靜氣地繃著,仿佛一條蟒蛇面對迅疾的強敵,只能按兵不動,伺機待發。
比賽開始。
輕輕一碰拳套,兩人皆是警惕地向后退開,盯著對方緩慢游走、周旋。
望著伍沛霖警惕而專注的眼眸,洛城突然有一種被狼盯住的錯覺。這一刻,他想起了KSP跟他說的話:“Lin的風格像狼,試探過后就開始緊咬不放。你呢?你以前像虎——但現在不行了。Chan,如果你想要戰勝他,那就必須變成一條蟒蛇。不要焦躁,不要慌張。你要耐心、再耐心,最后迅猛地將他絞殺,明白嗎?”
“Chan——”這時,KSP在邊角朝他大喊,“Remember,be a python!”
我知道……我知道。沉沉呼吸著,洛城讓出了籠心位置,沿著籠邊與伍沛霖緩緩周旋。
十幾秒后,在觀眾們期盼的寂靜之中,伍沛霖結束試探,果決地上前一步,朝他揮出了一記右勾拳。洛城輕松地躲開,緊接著,伍沛霖又猝不及防地用右腿低掃他的支撐腿,并用刺拳試探洛城的防守。洛城左腿一縮,抬高抱架,將他的進攻一一防了下來,繼續按兵不動。見狀,伍沛霖便深吸一口氣,收起攻勢,繼續游走、試探。
“雙方選手都很謹慎。Chan并不著急進攻,好像在觀察Lin的節奏。”解說員道。
“之前Lin說過,他將Chan的比賽錄像看了一百遍,不知道Chan有沒有對他的戰立技術感到熟悉呢?”
……怎么不熟悉?洛城的視線緊密地在他的拳與腿上游走著,心中一片通明:伍沛霖用的是自己以前慣用的拳腿結合的技術。其中,拳法只是騷擾,更重要的是用頻繁的低掃限制對方的步伐移動——果不其然,伍沛霖又在試探中踢出了幾記低掃。
洛城躲過三下,挨了兩下。結實而堅勁的掃踢擊打在小腿肚上,傳來沉重的疼痛。他咬咬牙,瞅到空檔,突然一個回旋踢,將伍沛霖抱架的左手狠狠踢偏,砸到臉上。觀眾席頓時發出一陣興奮的喊叫,無不嚷嚷著:“KO他!上啊!”
伍沛霖仿佛受到了鼓勵——也有可能他的戰術本來就這樣設計的,洛城只見他狠狠沉一口氣,隨即開始了迅如疾風的進攻。那雙結實的雙臂雖然比自己短一些,但出拳的速度非常快,仿佛閃電,考驗自己的搖閃與步伐。
頃刻間,洛城飛快地向后退去,一邊閃躲一邊格擋,神經緊繃不敢放松分毫。在預感到伍沛霖一波進攻即將結束之際,他腳下突然定住,一記右勾拳猝不及防地打中伍沛霖的下巴!
身穿黑色寬松短褲的平頭Alpha趕忙向后退去,沉沉喘息,下巴雖然疼痛,但似乎并未給他造成太大傷害,他依舊專注地清醒著,目光如火。
“究竟是Lin的下巴太鐵,還是Chan的拳頭變輕了呢?”
“Chan的拳頭變輕了吧?雖然他在賽前補充了睪酮,但他的力量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沒有暴擊的話,Lin恐怕也不再忌憚他的臂展優勢了。”
果不其然,伍沛霖在吃了洛城一拳之后,心里便對他目前的重擊力度有了數。他開始放開手腳,仿若一頭進攻的灰狼,猛撲上去開始密集地進攻。
按照戰術設計,洛城此時本該繼續放風箏,可伍沛霖的壓迫如此迅疾,腳下仿佛卯足了勁兒,不依不饒地緊跟著他,洛城不得不用回擊來防守。
一時間,兩人的換拳如石破天驚,互相往對方臉上招呼。洛城的刺拳前搖極短,猝不及防之間便打到眼前,伍沛霖被他命中了好幾下面部。
但他也不遑多讓——臂展不占優,這個執著的斗士便舍身壓近,用摧枯拉朽的后手拳對洛城發起進攻。沉重的拳頭打在顴骨上、下巴上,洛城感受到沉悶的痛楚和令人恍惚的震顫,大腦仿佛麻木了,只有身體在條件反射地躲閃、繼續進攻。
“令人驚嘆的近身換拳!Wolverine再一次追到了獵物,死死咬住不肯松口!Iron fist會怎么應對呢……哦!他用一記正蹬結束了這一波進攻!”
下巴正中挨了四下重重的后手拳,洛城深知不能再與他糾纏,咬牙一個頂膝、再踢出一記正蹬,將伍沛霖踹出了兩米遠。
電擊一般的疼痛還在臉上一波波擴散著,洛城嘴唇微張,重重喘息,緊盯著伍沛霖不敢松懈。這時,第一回合結束的哨聲響起——他忍不住恍惚地向后望向自己的邊角團隊:剛才打得太過投入,他連倒數十秒的打板聲都沒聽到。
曹教練、KSP和隊醫急切地帶著補給沖進來,一邊用冰袋給他搓揉高熱的身體,一邊緊迫地調整戰術:“伍沛霖察覺到你的重擊沒有威脅,所以,我們要放棄放風箏戰術了。第二回合,你要盡可能地抱摔他,躲開他的重擊,消耗他的力氣!”
洛城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他喝了一口水,但嘴巴有些合不上,水滴從嘴角淌了些出來。疼痛依舊在下巴上蔓延著,他沉重地喘息,恍惚地望著對面邊角:“我下巴好像裂了……我的下巴,好像裂了。”
幾人聽了,皆是一驚:伍沛霖的拳頭竟然重到這種程度!曹磊艱澀地咽一口唾沫,顫抖地同他確認:“還能打么?”
洛城終于收回視線,氣喘吁吁地看向他:“……還行,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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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合開始。
經過第一回合的交鋒,伍沛霖顯然更有底氣了。他近乎迫不及待地跑回籠心里,雙眼如暗夜之狼,緊緊盯著洛城,仿佛思量著要在幾分鐘內將他KO。
洛城艱難地錯動一下下巴,隨即忍著疼痛,咬緊牙關,視線落在伍沛霖輕盈交錯的雙腿上——只要他停下移動,意圖進攻,自己就有抱摔的機會!
然而,伍沛霖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接下來的幾次交鋒里,他雖然進攻頻繁,但都不戀戰,一波拳擊后便飛快退遠,躲開洛城的下潛抱摔。
他游走得如此輕巧迅疾,步伐完美復刻了兩年前洛城的巔峰期,再用來反制他。臺下的解說員看得驚嘆連連,無不感慨:“這下我是真的相信,Lin把Chan的比賽錄像看了一百遍了!”
見他如此警惕,洛城也不再盲目抱摔,而是沉下呼吸,小心應對他的組合拳和低掃,并用自己的腿技控制距離。伍沛霖被他的中掃兩次爆肝,然而這人居然沒有岔氣!仍舊步步為營地向前逼近,伺機進攻他的下巴——這人想以KO結束比賽!
洛城不禁更謹慎了,低頭收好下巴,干脆以額頭來抵擋伍沛霖的重擊——激素的波動令他的反應速度降低了些許,既然躲不開,那只能犧牲比較堅硬的額骨了。
聞人律抱著月凨坐在臺下,看著洛城在換拳之間不斷被擊中面部,心臟不禁揪到了極點!洛城什么時候被這樣頻繁地擊中過?力量的減弱、反應速度的下降令伍沛霖無所畏懼,舍身換拳。即使自損八百,但能殺敵一千,對他來說也是賺了。
洛城……!他忍不住握緊月凨的小手:一定要抱摔成功啊!
終于,在伍沛霖的一次進攻尾聲,洛城瞅到空檔,猝不及防地一個前滾翻,雙腿勾住他的腰,將人帶倒,隨即如同蟒蛇一般纏住了他的身體!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洛城腳掌搭扣,死死鉗住伍沛霖的腰。然而就在他想伸手抓住伍沛霖的胳膊時,對方顯然也有所防備,一手撐地,抬膝將洛城的左手腕緊緊夾在腿彎里!
霎時間,兩人都只剩下一只手可以自如活動。氣喘吁吁地死瞪著對方,洛城看著伍沛霖略顯懊惱的臉,狠狠地揮拳向他側腦砸去!伍沛霖被甩了兩拳,也不遑多讓,掄起胳膊勢大力沉地砸向洛城的腹部。
兩人相互糾纏著,一個無法掙脫,一個不肯松開。中間伍沛霖試圖起橋逃脫,可洛城卻卯著一股勁兒要纏住他,兩條腿幾乎將伍沛霖的腰部絞得失了血色。
“出現了!KSP幫Chan進修的巴柔技術!天啊,Chan的這個膚色、這個絞纏的力度,真的像極了一條蟒蛇!”解說員驚嘆。
“而且Chan好像比以前扛揍了,你覺得嗎?Lin好幾拳打在他肚子上,他卻像沒事似的,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這種痛覺閾值的上升是好處還是壞處呢?”
“長遠來看,或許是壞處。但對于這一場比賽來說,絕對是大大的好處!”
正說著,洛城察覺到伍沛霖收回支撐手,由三點著地變成兩點著地。他立刻松開單腿,朝著對方的臉狠狠一踹……!伍沛霖倉皇起身,架起胳膊護住臉,眼前短暫地花白了一瞬,但身體沒有晃!兩個解說員無不遺憾大叫:“太可惜了!Chan一記漂亮的兔子蹬鷹,可惜沒能突破Lin的銅墻鐵壁!”
等洛城飛快地爬起身,伺機追擊時,伍沛霖已經做好準備,擺出了防守的架勢。格擋、搖閃,再伺機出拳,兩人又回到了相互換拳的節奏。只不過這一次,KSP在場邊密切關注著伍沛霖的動作,卻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Stones,”他拍拍曹磊,“你有沒有發現,Lin每次進攻之前,都會提一下褲邊,又細吸一下鼻子?”
“有嗎?”曹磊狐疑地注視幾秒,眼睛倏然睜大:還真如KSP所說,伍沛霖確實有一些進攻前的小動作!“可……我們之前怎么沒發現呢?”他奇怪地發出疑問。
“因為Lin換了一個運動服贊助商!”作為中國活動約簽在騰云旗下的選手,KSP對這方面自是比較敏銳:“以前他的運動褲是緊身款,現在換成了寬松款,他不適應,所以就一直提褲邊!”
“操,還真是這樣!”曹磊不禁大喜過望。等第二回合一結束,他們便迫不及待地沖進籠中,圍著洛城低聲道:“伍沛霖在進攻之前習慣提一下褲邊,你可以打個時間差,伺機抱摔,或者刺拳!”
KSP又道:“Lin還喜歡吸鼻子——可能是有鼻炎!第三回合,你可以趁他近身換拳時,抬肘打他的鼻子!……現在他的體力開始下降,你如果能打得他流鼻血,呼吸不暢,之后的抱摔就更有勝算!”
洛城用電解質水漱了口,呼吸急促,但并未感覺困乏。他一邊聽一邊點頭,寬闊脊背松弛地弓著,腰腹緊縮,仿佛一只勁瘦的獵豹靠在邊角里。聞人律從后方注視著他大汗淋漓的身體,那一刻,他簡直想為洛城裝上武器和盔甲,從此再沒有人能傷他。
月凨眼巴巴地望著臺上,小嘴扁著,不時呢喃:“爸爸……”
聞人律摟緊她,低聲道:“爸爸在比賽。等他打贏了,就能下來抱月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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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合開始。
不知是不是體力下降的緣故,這一回合,伍沛霖的出拳失了一些準頭,好幾下刺拳都讓洛城躲了過去。他不疾不徐地游走、搖閃著,不時掃踢、出拳,狠狠招呼在伍沛霖身上,看得解說員不禁嘖嘖稱奇:“Chan的暴擊雖然消失了,但體力卻變好了!這是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在抬腿躲過伍沛霖的低掃后,洛城沉沉呼吸著,一個上步刺拳狠狠砸在伍沛霖的眼眶。臉上雖然挨了這么一下,但伍沛霖非但不躲,仍頂著他的拳頭向前壓,想一拳換一拳。此舉正好如了洛城的愿——他抬肘向前狠狠一砸,正中伍沛霖的鼻子!
頃刻間,伍沛霖吃痛退開,一串鼻血下雨似的滴落在地面上,染紅了UFC的標簽。
在觀眾的驚呼聲中,伍沛霖倉促地抬手擦去鼻血,但血液仍不斷地淌下來,流進他的唇里,又沿著嘴角淌到下巴上、脖頸上。見狀,洛城紳士地沒有進攻,而是像一條看見受傷獵物的蛇,沿著籠邊緩慢游走。
似乎察覺到自己呼吸不暢的現狀,伍沛霖壓住鼻子堪堪止一會兒血,又用手背用力抹一把,隨即開始了迫切的進攻——他想要盡快結束比賽,在自己鼻腔堵住以前。
回光返照一般的迅疾出拳、暴力鞭腿,但洛城仿佛預料到他進攻的時機,一一防守了下來,并伺機還手。動作間游刃有余,從容不迫,令人無不驚嘆于他愈發精進的拳法。
“真是可惜啊——如果Chan還有以前的暴擊,這場比賽或許就能分出勝負了!現在Lin的體力雖然有所下降,但重拳還在。Chan無法KO他,也做不到抱摔絞殺,一不注意還有可能被他搖獎成功……”
話音未落,洛城便被伍沛霖偷到一肘,眉際見了血。鮮紅的血液沿著外眼眶淌下來,現在兩個人的臉上都鮮血淋漓,血路隨著后續不斷的揮拳、重擊在臉上綻成一朵花,慘烈無比,又令人熱血沸騰。
呼吸急促之中,洛城看著對面氣喘吁吁、滿臉血漬的伍沛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恣意而快樂的笑容。也許格斗的意義就是竭盡所能,將對手逼向懸崖。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垂死掙扎、茍延殘喘,那種熱切的期待、急迫的勝負欲總能激發更多的腎上腺素,點燃身體里所有的熱情。
這時,洛城聽到身后傳來曹磊的喊聲:“還有二十秒,堅持!”這句叫喊如此清晰,以至于整個籠子都聽得到。那瞬間,他看見伍沛霖似乎松了一口氣,又吸一吸鼻子,仿佛期盼著休息時能清一下被血堵住的鼻腔,以便下一回合能更好地發揮。
電光石火之間,洛城的身體先于大腦一步,飛快地下潛抱了過去!伍沛霖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抱摔,下意識降低重心,雙手卡住他的腋下,企圖抵御他的攻勢。然而,事情就是這么巧——他踩到了自己的鼻血上,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向右摔去!
洛城摟住他的肩膀往地上一摔,在伍沛霖倉皇爬起之際,又像蟒蛇一般緊纏上去,左手摟住他的脖子,順勢向后一倒,另一只手從他腋下穿過,搭扣瞬間成型!
伍沛霖的腦袋和左肩被困在洛城胸前,無法擺脫,只得竭力掙扎著,身體不斷翻滾。鮮紅的鼻血頃刻間在洛城身上糊了一大片,洛城額上的血也滴到伍沛霖的肩上、后背上,兩人的運動短褲也沾到了血痕。
仿佛蟒蛇纏住巨狼,洛城死死勒住他不松開,身體隨著他而向前翻滾。觀眾無不激動地站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盯住籠中。聞人律也抱著月凨站起身,一張俊臉失神地顫抖著,瞳孔緊縮,幾乎無法呼吸了。
終于,伍沛霖停下翻滾,被洛城扼在懷中,漸漸失去了掙扎的力氣。又過了幾秒,所有人都看見他的右臂原本頑抗地豎在兩人的身體之間,隨即輕輕地、氣竭地垂下去,繃緊的雙腿也瞬間失去支撐,歪在了地板上。
“昏迷了!Lin昏迷了!Chan壓哨降服,就在回合結束的倒數第二秒!”隨著解說員一聲大喊,現場呼聲雷動,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或抱頭驚呼,或大聲尖叫。不管是驚訝還是喜悅,所有聲音都交匯成了一片震撼的海洋。
聞人律忍不住摟著女兒用力親了幾下,親親她的小臉、她的小脖子,似乎要將對她媽媽的愛意都發泄出來:“月凨,爸爸贏了!爸爸贏了!”
小丫頭似懂非懂地大聲尖叫:“呀——”她望著臺上松了一口氣、精疲力竭平躺在地的洛城,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爸爸……爸爸!”
只可惜她的聲音太小,頃刻間便被淹沒在了歡呼聲之中。
這時,邊角團隊已經興奮地沖進籠里,抱著洛城又哭又叫。KSP更是趁機揩油,捧著他滿是汗跡和血跡的臉用力親了好幾下:“贏了!城,我們贏了!”
洛城痛苦地躲開他,疲憊地掙扎:“等等……我的下巴,我的下巴!”
一行人趕忙將他扶起來,壓抑著激動小心查看:“還痛是嗎?”
“當然痛啊……”齜牙咧嘴地倒吸著涼氣,他伸手問曹磊要來毛巾,輕輕擦去臉上的血漬,隨即不放心地望向籠子另一側——伍沛霖已經被醫生扶了起來,正查看身體情況。
洛城走過去,喘息地看著他,微張著嘴不敢吭聲。直到伍沛霖眼神清醒地站起來,他才松一口氣,張開雙臂摟上去:“……操,你小子,也太難打了!”
伍沛霖失落地閉上眼,也回抱住他:“城哥,你才是真的難打!我還以為我有機會,沒想到……你居然打我鼻子!”
“兵不厭詐。”洛城笑道。
伍沛霖不甘地捶了捶他的背。
幾分鐘后,兩人穿上衣服,將臉干凈,便由主持人宣讀結果:“各位觀眾,約翰—麥卡錫裁判在第三回合的第四分五十九秒叫停比賽,宣布贏家通過達斯絞降服獲勝——The Iron fist,Chan!”
掌聲雷動之中,主持人拿著話筒走向伍沛霖,邀請他發表賽后感言:“Lin,你今天貢獻了一場精彩的比賽,但可惜未能成功。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接過話筒,伍沛霖深呼吸著,神情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望著臺下黑壓壓的觀眾,以及貴賓席上神情各異的選手……其中有個人雙手環胸,面無表情——那是他的老板,褚云爭,此時此刻,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自己。似乎是不滿,又像是失望。
“我……竭盡全力了。”他沙啞地說。“只能說,目前我的水平就是如此,沒有辦法贏過Chan……可能凡人跟天才終究是有差距吧。我竭盡所能去模仿他、接近他,希望用勤奮彌補我們之間的差距,但好像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也許有一天,我會找到那‘一點’究竟是什么,但現在我有點兒累了……我大概會休息一陣子,再好好反思這場比賽,繼續努力。雖然我做不了天才,但我可以做凡人中的第一人。”
霎那間,萬籟俱寂,隨即掌聲雷動。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地為他鼓掌,并不因剛才的失敗而小看這個執著的選手。
褚云爭立在人群之中,望著籠子里洛城走向伍沛霖,與他緊緊擁抱……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里涌起一股異樣的酸澀。這種奇怪的感覺令褚云爭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用力咬緊下唇,努力地遏制。但那種感動、那種熱烈卻像勢不可擋的海嘯,一點點摧毀了他的頑抗。
“體育就是體育。”褚云爭突然想起爸爸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體育就是要激情,就是要竭盡全力——我們雖然做的是經營的行當,但那股激情是不能全部拋棄的,明白嗎?”
……他似乎有一點懂了。
掌聲慢慢止息后,主持人又把話筒對準了洛城:“Chan,今天你艱難地贏下了這場比賽,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拿過話筒,洛城疲憊地叉著腰,深呼吸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道:“我……非常感謝我的公司,感謝伍沛霖,也感謝Dana,如此積極地促成這場比賽。要是沒有他們,我今天就沒法站在這里了,更沒有輸贏可言。其次,我還要感謝KSP,感謝我的備賽團隊,幫我訓練,又幫我找到伍沛霖的弱點——”
說著,他笑了笑,朝伍沛霖歉意地一挑眉:“贏下這場比賽,對我來說意義重大,非常感謝你們!”
“對于下一場比賽,你有什么想法嗎?”主持人又問
聞言,洛城眼睛一亮,下意識瞥了聞人律一眼。隨即,他直直望向臺下的Dana,鄭重其事地道:“我已經有想打的人了——Dana!讓我打奧康納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地望著他,隨即發出了嘩然的驚叫。
(不出意外的話,以后都會是12點前更新啦,大家可以早上起來再看~)
第115章 你喜歡孩子的親生爸爸嗎? 從臺上下來……
從臺上下來之后, 洛城還沒來得及去沖澡,就被DFSI的工作人員帶去采尿樣了。這一次盯著他取尿的人變成了一個omega官員,對方顯然有點兒羞怯——雖然面無表情, 但臉上明顯泛著可疑的紅暈。
搞得洛城怪不自在的。
采完尿樣, 邊角團隊的人簇擁著他往準備室走去。KSP親昵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全然不在乎身后聞人律銳利的視線,自顧自跟洛城搭話:“你還真敢跟奧康納叫陣啊!……不過我感覺,他可能不會答應。”
“答不答應是他的事, 不是我的事。”洛城滿不在乎地道:“反正我話已經放出去了, 他要是接,那再好不過;他要是不接,那就是忌憚我的實力。兩個選擇對我都有好處,就看他自己的想法了。”
回到準備室, 他一頭扎進了浴室里,用溫水洗去身上層層疊疊的汗膩,和犄角旮旯里已經干涸的血跡。
下巴上還泛著絲絲的隱痛, 說話時便會觸電似的擴散開,麻麻地疼。洛城心想, 自己大概是骨裂了……等做完賽后采訪, 估計還得去醫院拍個片兒。
一邊沖洗一邊費力地解開頭上的拳擊辮,洛城感覺自己成了一頭獅子,頭發夸張地炸成一朵花。
忍不住捋一捋越來越長的頭發,他心中逐漸感到厭煩——還是短發好,用發泥抓一抓就可以比賽了, 不用大費周章地編這么多辮子!
穿好T恤短褲,洛城煩躁地一邊擦拭頭發一邊走出去,聞人律和月凨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小丫頭本來有些困, 但一看見他,眼睛倏地亮起來,伸著小手可憐巴巴地要他抱:“爸爸~”
洛城趕緊把她摟進懷里,小心地親一口:“月凨寶貝……”
“唔!”小家伙對他很心疼,兩只小手緊緊地摟到他脖子上,臉蛋子使勁兒貼貼,一不小心還撞到了爸爸的下巴。洛城“嗷”地倒吸一口涼氣,抬頭向后仰去,聞人律心口一緊,趕忙將月凨抱回來:“下巴還痛是嗎?”
“痛啊……”洛城輕輕地碰一下,齜牙咧嘴:“伍沛霖的拳真是越來越重了——我差點就被他打暈了!”
“那我趕緊讓唐秘書聯系醫院,待會兒帶你過去做個CT。”
“飯呢?餓死了,讓我先吃點兒東西……”
“飯在桌上,我拿給你。”
一家三口就這樣圍著一張小小的圓桌,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吃披薩。唐秘書和李雪偶爾走上前,讓聞人律決策一些事情。西裝革履的Alpha飛快地給出答案,隨即又專注地看向洛城,用視線一點點描摹他臉上的傷口和淤青。
KSP本想上前和洛城搭話,但見他吃得狼吞虎咽,身前又坐著眼巴巴的聞人律和月凨……不由嘆口氣,他紳士地選擇了不去打擾,把空間留給這三個血脈相連的人。
吃飽喝足,準備室的門上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李雪打開門,被門外的來人嚇了一跳:“金斯頓先生!”她趕緊拿起拳套和海報沖到洛城前面,讓他簽名,金斯頓先生也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同他握手擁抱:“ Chan,congratulations!”
“謝謝。”雖然不大清楚面前這個金發中年人是誰,但從旁人欣喜驚嘆的態度,洛城可以猜到此人非富即貴。兩人說了些客套話,又拍了合照。金斯頓先生笑瞇瞇地拍著他肩膀道:“希望你跟奧康納的比賽順利進行,到時候我再去現場支持你!”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場館的多媒體廳里已經坐滿了記者,準備進行賽后采訪。洛城披散著頭發走進去,坐到發布桌后面;不一會兒,伍沛霖也走了進來。兩人臉上都掛了彩,透出淡淡淤青,這狼狽的樣子……雙方都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賽后發布會的氣氛慣來是比賽前發布會要和諧的。而且這兩人也沒什么過節,言語之間更顯得友好平和。
記者們問伍沛霖:“你覺得這場比賽的棘手之處在哪里?”
伍沛霖拿著話筒思索一會兒,道:“我覺得……是洛城的節奏和比賽經驗。我始終把握不好他進攻的時機,但他已經把我看透了。”
洛城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拿起話筒:“你別妄自菲薄,我這次是有高手指點。等會兒回到酒店,我就給你發信息,跟你說清楚你的破綻在哪里。”
伍沛霖也笑:“好啊,幫我查缺補漏。”
問完伍沛霖,另一個記者便迫不及待地對洛城提了一個問題:“洛先生,你在賽后非常果斷地向奧康納發起了二番戰的邀請。請問,你有信心能勝過他嗎?”
“信心這個東西——說實話,我現在不能打包票。他確實比我強壯許多,而且這兩年技術也進步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打贏他。但我始終忘不了兩年前那場比賽的屈辱,我必須要跟他再打一次,心里才能過得去這個坎。”洛城道。
“兩年前那一次落敗,現在大家都知道是你當時狀態特殊的緣故。但現在你的擊打力度似乎下降了,反應速度也不如以往。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贏過奧康納呢?”
這個問題如此直白,把洛城都逗樂了:“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臺下頓時響起一陣哄笑,氣氛變得輕松了不少。其中有一個Omega記者躍躍欲試地舉起胳膊,聲音清亮地問:“洛先生,如果你跟奧康納的比賽正式成行,你還會聘請KSP先生當你的教練嗎?”
此話一出,臺下頓時響起曖昧的笑容。聞人律在后臺摟著月凨,忍不住郁悶地擰了擰眉。
“……這個要看KSP的想法,說不定他想回美國陪一陪爸媽呢?那就沒法給我當教練了。”洛城不疾不徐地這樣道。KSP雙手插兜立在不遠處,輕笑一聲,隨即,聞人律聽見他清晰的自言自語:“我爸媽很好,不需要我陪,我還可以再在中國待個一年半載。”
聞人律頓時翻一個白眼,氣悶地咬緊了后槽牙。
這時又有記者站起來提問了,并且問題越來越露骨:“大家都知道KSP先生正在追求你,你會考慮答應他嗎?”
洛城拿著話筒,尷尬地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道:“KSP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也是一個十分體貼的朋友。我很尊敬他,但是,我沒有跟他談戀愛的想法。”
“是出于對女兒的考慮嗎?”
“這跟我女兒有什么關系?”洛城哭笑不得。“我確實不打算給她找繼父,但這并不是出于憂慮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接受其他Alpha。”
……其他?
這個用詞如此微妙,令在座的記者都眼睛發亮。剛才提問的Omega記者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激動發問:“意思是說,你更喜歡孩子的親生爸爸對嗎?”
此話一出,聞人律不禁在后臺劇烈咳嗽起來。登峰的員工都齊刷刷地望向他,神色曖昧而揶揄。甚至連遠處雙手插兜的褚云爭,也冷冷地扭過頭,瞥著這個莫名失態的Alpha。
同樣失態的還有前臺的洛城。他的臉幾乎是一瞬間漲得通紅,嘴里啞然幾秒,語無倫次地張口結舌著,雙手也緊張地在桌面上擺弄了八百個個來回:“不是……這,這跟比賽有什么關系?這不是賽后發布會嗎,你們怎么突然問起八卦來了?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那我就回去休息嘍?……好,就這樣吧,拜拜。”
——站起身落荒而逃!
“哎哎洛先生!”記者們挽留不及,洛城已經鉆到后臺,從另一個出口逃走了。登峰的人也魚貫離去,很快,后臺只剩下騰云的工作人員。
伍沛霖不緊不慢地走回來,就見褚云爭面無表情地扭頭盯著那一行人離去的方向。他的臉上似乎沒有了不甘,只剩下頑固不化的冰冷。
伍沛霖靜靜地等一會兒,直到他回過神來,才道:“走吧,回去休息。熬到這個點兒也該累了。”
……褚云爭都已經做好了防御他耿直發言的準備,卻不料這人只是云淡風輕地說了這么一句話。他狐疑地沉默幾秒,忍不住冷哼一聲:“輸了比賽還這么老神在在的……哼。”
撇開眼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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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近半夜,夜色濃重。聞人律叮囑其他人回到酒店趕緊休息,他自己則抱著睡熟的月凨,跟洛城一起去醫院拍CT。
“干嘛一定要跟我過來……月凨都睡了,你讓磊哥陪我不就好了?”洛城偏著臉不看他,似乎怕他問起剛才記者提的那個問題。聞人律這會兒卻非常沉得住氣,將月凨在懷里換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輕聲道:“大家都累了——尤其是邊角團隊,還是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全程坐在貴賓席上,沒費什么勁兒,陪你檢查再好不過。”
哼,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呢!洛城暗暗腹誹: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嗎?
但從電梯壁的反射中偷看他的樣子,西裝革履的黑發Alpha那樣細致地抱著他們倆的孩子,眼神溫柔,神色沉靜,仿佛甘之如飴。洛城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變成了一眼活潑的泉水,“咕嘟咕嘟”地隨著心跳往外冒著細小的涓流,無法止息。
有那么一瞬間,他很想轉身吻一下聞人律。但是……這次備賽,兩人分開得太久了,他已經忘了彼此之間親密的感覺,沒有辦法再熟稔地、若無其事地靠近對方。
來到急診室,私立醫院的醫生十分細致地查看半晌,先是用美容線給他縫合了額上的傷口,又給他開了一個CT檢查。
半個鐘后,片子出來了。醫生拿著影像片仔細地看一會兒,隨后伸手指向下巴中央的部位:“這里有一條非常淺、非常細微的骨裂,雖然不嚴重,但也要靜養一兩個月。這種細小的裂痕不用做什么處,一個月內不要咬硬物、小心別磕碰就行。”
“……會腫嗎?”洛城可憐巴巴地問。
瞥一眼他下巴上的青痕,醫生無奈地笑笑:“這個恐怕難以避免。”
洛城不禁悲催地癟了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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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已是凌晨4點。
精疲力盡地走到房門前,洛城本以為他跟聞人律會各回各家,沒想到這人卻所應當地跟在他身后,沒有回自己房的意思。
他心里有些緊張,可兩人又是戀人的關系,這時也不好把聞人律往外推,只得硬著頭皮打開房門:“你,你不回去睡覺啊?”
“幫你冰敷一會兒再說。”聞人律平靜地道。
走進房里,他先把熟睡的月凨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隨即去浴室拿來洗臉巾,又從冰箱里倒出一些冰塊,用薄薄的毛巾包好,走到洛城面前:“躺下,我幫你冰敷。”
“我自己來就行了……”雖然這樣說,但洛城還是慢騰騰地躺到了女兒身旁,撇開眼簾,不敢看自家男朋友。冰涼又柔軟的感覺隨即從臉上傳來,他能感覺到聞人律的氣息就在自己身邊,沉靜而細致,一點點撫去臉上的疼痛。
除了臉和額頭,他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其中小腿和腹部尤甚。聞人律十分自然地掀起他的衣服下擺,又做了幾個冰敷袋,小心翼翼地放上去,隨即問他:“頭暈嗎?”
洛城感覺疼痛的地方都冰涼涼的,十分舒服,幾乎要愜意地睡了過去:“還好,沒什么感覺……”
聞人律稍稍安心,取下他額頭上的冰袋,將水漬擦去,又從兜里摸了一管創傷藥出來,在他傷口上薄薄地抹了一層。
聞到薰衣草的香氣,洛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跟床邊專注望著他的聞人律對了個正著。見他醒來,這人也不再遮掩,十分自然地湊過來,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同時輕聲問道:“發布會上記者問你的那個問題……為什么不回答?”
“嗯?”洛城裝作聽不懂,眼睛心虛地眨啊眨,小馬駒似的睫毛刷在男朋友臉上:“什么、什么問題啊?”
聞人律卻并不打算給他裝瘋賣傻的機會:“她問,你是不是更喜歡孩子的親生爸爸。”
“哈——!”洛城掩飾地撇開臉,嗤笑的聲音聽上去十分逞強:“要、要不然呢,難道我更喜歡KSP嗎?”
聞人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雙沉靜的鳳眼,仿佛在咫尺之間對他進行不疾不徐的拷問:“真的喜歡我?”
……操!破罐子破摔地咬咬后槽牙,洛地猛地回眸,忍不住啐他:“不喜歡你我跟你上床干嘛?!你真是多余問我!”
眼中終于露出笑意,聞人律那雙鳳眼如春風化雨,十足迷戀地望著他,嘴角微勾:“你這陣子天天跟KSP在一起,剛才打完比賽還讓他親你,我能不心慌嗎?……好不容易去醫院能獨處一陣子,你還想趕我回來,換別人去——你就是這樣喜歡人的?”
……當然不是!洛城著急地在心中反駁。以前他的女朋友都是高貴冷艷款,要他哄、要他寵,性格高傲,反饋也少。現在突然談了個細致入微、事事有回應的高嶺之花……說實話,洛城真有點不大適應。
看著聞人律略帶寂寥的眼神,他認命地嘆口氣,也不忍了,抬手扣住他的后腦勺,壓著他吻向自己:“我怕你太累嘛……”
含糊的話語消失在輕輕交纏的唇舌間,只剩下細微的水聲。怕他的下巴又痛起來,聞人律不敢吻得太深入,只閉著眼,輕輕舔舐著他的舌頭。
洛城從沒有接過這么輕的吻,輕得仿佛像羽毛,瘙癢難耐地在他心上刮過。焦灼地蜻蜓點水了半晌,他逐漸不再滿足于這種淺嘗輒止的接觸,不禁張開嘴,用力吻向聞人律的唇。但下一刻,一股尖銳的疼痛就從下巴上擴散開,仿佛細微的觸電。
他不禁“嘶”一聲,退開臉,懊惱地咒罵:“操,都怪伍沛霖!”
聞人律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不親嘴巴,那就親脖子吧。他迫不及待地吻下去,卻見那處被打得赤紅一片,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血點。洛城的肚子更是青一塊紫一塊,兩條腿亦慘不忍睹……聞人律只得放棄親密,認命的把冰袋一個個放回去:“還是等你傷好了再說吧。”
洛城癱在床上,忿忿地撇著嘴,氣急敗壞地蹬了一下腳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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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一家三口終于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聞人律睡中間,用身體隔開月凨和洛城,以防這小丫頭睡著時胳膊亂揮,打到她媽媽。他照例是像勺子似的貼著洛城的后背,長臂從他腰側環到身前,松松地摟著,嘴唇貼上那片寬闊的肩膀。
半夢半醒之時,洛城忍不住哼唧:“你別往我皮膚上吹氣……癢癢。”
聞人律就用毯子蓋住他的肩膀,自己再貼過去。很快洛城便睡著了,在他懷里安安靜靜的,像一只乖順的大貓。他寶貝地擁著、摸著,一顆心終于踏實地落到胸膛里:終于贏下這場比賽了……還好、還好,沒有傷得太重。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月凨先醒了過來。小丫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不熟悉的景象,下意識哼哼一聲,立刻坐起身找爸爸。
她一扭頭就看見了爸爸的后腦勺,趕忙抱過去,輕聲哼唧:“爸爸……”
可往前一撲,她又看見爸爸懷里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的頭發很熟悉,背影也很熟悉。小丫頭不禁睜大眼,手腳并用地翻過律爸爸,擠進兩人之間,又摟住洛城,驚喜地喊:“爸爸!”
直到這時,兩人才恍惚地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嗯?月凨啊……你起這么早?”
“爸爸在這里!”看見洛城的臉,月凨快樂極了,撲進他懷里使勁兒撒嬌。小嬰兒的腿腳十分有力,稍稍一蹬就踹到了他肚子上的淤傷。那瞬間,洛城痛苦失聲,蜷起身子靠到聞人律懷里,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快,快把你女兒抱走!踹死我了!”
聞人律趕忙把月凨撈到身后,讓她扒著自己的肩膀,失笑道:“什么我女兒,月凨不也是你的女兒嗎?你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呢!”
他用手輕輕揉著老婆的肚子,嘴唇挨著那頭卷曲的頭發,心里愜意到了極點。洛城抵著他的肩膀悶聲哼唧:“乖的時候是我女兒,闖禍的時候就是你女兒!”
……這甩手掌柜的作風!聞人律無奈又甜蜜地笑,心想:看來以后結了婚,孩子的教育是指望不上他了~
醒來之后,一家人也不想出門,就在窩房間里吃飯、休息、滾在床上不起來。洛城身上有傷,不想動,聞人律也陪他一起躺著,還拿出前幾天帶月凨出去逛街的照片,一張一張翻給他看:“這是環球影城,這是圣淘沙,還有魚尾獅公園……”
看這小丫頭在各個地標建筑前打卡拍照,洛城笑得十分開心,忍不住伸長了手去搓一搓女兒的臉:“哇,我們月凨都把新加坡逛完啦!爸爸還沒逛過呢,好羨慕啊~”
月凨聽懂了,立即拉起洛爸爸的手,放到律爸爸的手背上,又著急地跟律爸爸瞪眼睛:“嗯,去!爸爸,去玩!”
“你說我們帶洛爸爸去玩是嗎?”聞人律笑著貼上她的小額頭,樂不可支。月凨卻十分認真,小眉頭嚴肅地擰起來,指一指房門口,又指一指窗外:“……我們,玩!”
洛城簡直要愛死這個小寶貝了,大笑地捏一捏她的臉:“下一次再玩好不好?今天爸爸好累啊,身上又痛,只想躺著。月凨陪爸爸待在房間里,好嗎?我們說說話,睡覺覺~”
聞言,小丫頭立即趴下來,小心翼翼地鉆進爸爸的懷里,伸手摟住他。看著這摟得緊緊的母女倆,聞人律坐在床榻另一側,心里不禁被一股暖融融的幸福感占滿了。
他忍不住也摟過去,把這兩個他最珍視的寶貝圈進懷里,輕聲道:“洛城……等明天回到申城,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在松濤閣買了一個復式的大房子,現在家具都配好了,味兒也散干凈了,我們一起住進去……好嗎?”
“回去再說吧。”洛城不以為意,猶自低著頭,搓揉自家小寶貝:“我好些東西放在望海街的家里,還得回去一會兒呢。”
“嗯,那我等你。”聞人律避開他的傷口,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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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間里愜意地黏糊了一天,直到傍晚,李雪和唐秘書在新加坡逛了一圈,回來要找他談工作,聞人律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到自己房間,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等待著她們的到來。
洛城則收到了KSP的短信:“你昨天是在房里休息嗎?身上是不是很痛啊?Stones他們準備回到申城后,找一天去喝酒,你打不打算參加?”
……喝酒!洛城十分心動。但想到聞人律那個怨念的眼神,他糾結地咬一咬唇,還是將騷動的心按了下來:“我下巴有一道小裂縫,挺痛的,醫生讓我靜養。喝酒的事,我看看情況吧。如果你們喝得太早,我可能就沒法參加了。”
第二天早上11點要趕飛機,他終于提著行李走出房間,以一個鼻青臉腫的形態出現在了教練組面前。
看著他臉上的浮腫,曹教練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操,伍沛霖下手可真狠啊!”
“還說呢……”戴上口罩,掩飾一下自己面部的青腫,洛城郁悶地跟著他們上了車,身子稍一躬,腹部便痛得要命。見狀,曹磊道:“要不,等回去之后,還是過幾天再喝酒吧?不然阿城這個樣子,我們也喝不盡興啊!”
KSP乖巧地點點頭:“我沒意見。”
半晌,到了機場,在貴賓室候機時,聞人律抱著月凨站在唐秘書身邊,一邊側耳聽她匯報工作,一邊忍不住用眼神對洛城示意:待會兒你跟我坐一起。
洛城無奈地深吸一口氣,撇撇嘴:著什么急?回到申城還愁沒時間黏糊嗎?……你真是,生怕大家不知道我倆的關系啊!
聞人律只得不甘地收回視線,老老實實聽唐秘書說話。
五個半小時的飛行后,飛機落在申城機場。司機早已在通道出口等候,他們一露面便迎上去,自覺地接過行李:“少爺,你們是先回家,還是先去望海街?”司機小林習慣性地問道。
登峰的一行人頓時齊刷刷地看向他倆,神色各異。霎時間,洛城那個如坐針氈、那個如芒在背,幾乎跳了起來,語無倫次地道:“哈哈,哈哈……不用送我,不用那么客氣!我自己打的回望海街就行,你帶月凨回去吧!”
說著,他拎起行李包,忙不迭跑出了機場,剩下聞人律獨自接受眾人的注視。
聞人律面不改色,完全沒有他的驚慌失措——這人平靜得跟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抱著女兒、領著司機向外走去:“回家吧!你們也都回去休息,明天還得上班呢。”
聽見上班二字,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作鳥獸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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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是申城最舒服的季節。洛城坐在的士上,車窗大開,清涼空氣混合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淡淡花香灌進來,他卻無心欣賞,兀自低著頭給聞人律發短信:“……你真是要死了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你讓司機問出這句話,是不是嫌大家的閑話說得還不夠多啊!”
“原來你是怕大家說閑話?”聞人律卻反問他。
“廢話!我臉皮可薄著呢,承受不起這么大的議論!”
“……是覺得我拿不出手嗎?”
“跟這個有什么關系!”洛城被他氣笑了,心里忍不住想:是我拿不出手才對吧!……你一個密什么根大學的碩士,我哪里配得上你?哼!
此時的士到了望海街,他懶得再回復,收起手機,拿起行李包下了車。
居民樓前的那棵泡桐花已經謝了,地上滿是被踩得稀爛的花瓣。洛城可惜地望著這些泥濘,一抬頭,卻猝不及防地看見兩輛黑色的豪車停在樓下。
正心想著,這是誰家來了個有錢的親戚?十幾秒后他爬上四樓,卻見自家房門大大敞開著,里頭站著幾個身材魁梧黑衣人士。
一個頭發花白的高挑alpha正站在媽媽的相片面前,背對大門,冷聲嗤笑:“原來這也是個沒媽的野孩子!難怪小律喜歡呢。”
洛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忍不住厲聲抵吼:“操,你們誰啊?干嘛私闖民宅!”
屋里的人齊刷刷地回頭望過來。當看清那個花白頭發alpha的臉時,洛城瞬間明白了他的身份——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冷傲表情,絕對是聞人律的父親沒錯!
第116章 你配不上我兒子 不知為何,在認出這人……
不知為何, 在認出這人是聞人律父親的那一瞬,洛城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絲惶恐。
那種被人審視的不安和局促感,就像當年聞人律審視自己一樣, 給他帶來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他的胸膛上仿佛壓了一塊大石, 肺葉吃力地翕張著,呼吸猛地變得艱難。
聞人謙信冷眼打量著他,腳下不疾不徐地朝他踱步而來。手中那根紅木拐杖一下一下杵在小花磚上,發出“篤、篤”的聲音, 仿佛索命的魂鈴。最終, 他的視線落在洛城面部的淤青和紅腫上,冷笑著發出了“嗤”的一聲:
“這么狼狽,這么粗魯……真是太不體面了!我搞不明白,小律為什么非要跟你們這種賣弄拳腳的人混在一起?……真是自降身份!”
精神矍鑠、身材高瘦的Alpha仿佛聞人律三十年后的樣子, 緩緩走到面前,對著他發出輕蔑而鄙夷的質問。
看著聞人謙信比自己矮了幾公分的身材,洛城深深呼吸著, 意識這才緩緩回籠。他艱澀地咽下一口氣,咬牙冷聲道:“這個問題問你兒子去啊!跑來問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兒子肚里的蛔蟲……神經病!”
罵完, 他粗魯地擠開聞人謙信走進客廳, 將行李包用力扔在了地板上。聞人謙信被他擠得失去平衡,撞到門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趕緊沖上前扶住他,低聲喊:“老爺,小心!”
聞人謙信難以置信地支著拐杖站起來, 怒不可遏地扭過頭,瞪著這個粗魯至極的家伙:“你這個沒教養的混賬,敢這樣罵我——?!”
“我罵你怎么了?”急迫地倒了一杯水, 狂飲兩口,洛城心里那股氣后知后覺地騰起來,面色變成戒備的惱怒:“你私闖民宅,莫名其妙地對著我指手畫腳,不該罵嗎?!你自己為老不尊在先,還要我說話好聽,未免太可笑了吧?!”
“……要不是你厚顏無恥勾引我兒子,我會來找你嗎?”扶著管家的胳膊,聞人謙信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疾言厲色地指責道:“你們這種下等人,從來不走正道,只想著一步登天!你別以為生了他的孩子,我就會讓你嫁進聞人家!你既無出身、又無教養,alpha不像alpha,omega不像omega……這樣的下等貨色,別想跟我們家沾上分毫!”
下等貨色?將水杯往桌上狠狠一砸,用力坐到沙發上,洛城懶得看他那張傲慢的嘴臉,冷笑著雙手環胸:“所以你今天來,是想讓我離開你兒子?”
“是!”聞人謙信雙手扶在拐杖龍頭上,仿佛終于感到一種統治的快感,傲慢地昂起了下巴。洛城卻又冷笑一聲,近乎幸災樂禍地抬眼看向他,奚落道:“可惜啊,是你兒子死皮賴臉纏著我確認關系的!你與其跑到我這里撒潑,不如去做他的心工作?”
……小律死皮賴臉?!
聞人謙信愕然瞪大眼,削薄的嘴唇仿佛某種奇形怪狀的靈長類,扭曲地繃緊了:“不可能!小律像我,對感情從來不屑一顧,又怎么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肯定是你用孩子要挾他,他才迫不得已的!”
“哈!我用孩子要挾他?”洛城譏諷地大笑一聲,面露不忿:“我怎么看不出他這么喜歡孩子,輕而易舉的就能被我要挾了?”
此話一出,聞人謙信的面容猙獰地扭曲一瞬,氣惱之中多了一絲惻隱。語塞兩秒,他仿佛不想承認,窩火地偏開頭,咬牙切齒道:
“小律他……氣我跟他媽離婚,也氣我忙工作不關心他,所以一直想要個完整的家。現在你給他生了個孩子……我聽說,那孩子聰明漂亮,他當然喜出望外!不過我告訴你,你也別得意!小律個性認真、為人正直。不管誰給他生孩子,他都會負責的,這跟孩子的媽媽是誰沒有關系!不然,你在他旗下待了這么多年,怎么拖到現在才開始不清不楚?”
說著,他冷哼一聲,鄙夷地睥睨著洛城:“褚家那小子就是太一本正經了,不知道學你這種花招,給小律生個孩子!……如果他當初機靈一點兒,今天還有你什么事兒?”
一席話聽得洛城面色青白,眼底火焰熊熊,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氣勢洶洶地沖到他面前。
一旁的保鏢見了,頓時緊張地靠過來,伸手攔住他。洛城咬牙切齒地打量他們一眼,不禁猙獰地冷笑:“老子是UFC職業格斗選手,你們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想想看能不能攔得住我?”
兩個保鏢默默咽一口唾沫,面色蒼白。不敢妄動。
再扭頭望向半米之外面色倨傲的聞人謙信,洛城緊咬著后槽牙,努力讓自己顯得滿不在乎、不可一世:“老不死的……你愛怎么想是你的事,你不希望我跟你兒子在一起,那你自己去找他說,別來我這里狗叫!老子只是傷了,不是殘了,打你找來的這些小蝦米還是輕輕松松!還有,你別以為自己上了年紀,我就不敢動手。現在是你私闖民宅在先,我就是把你打殘了,輿論也是會偏向我的!”
想不到他如此冥頑不靈、軟硬不吃,聞人謙信氣得嘴唇發抖、呼吸不穩:“你,你這個小癟三……”
話音未落,洛城挑釁地抬腳一踹,他那根油光锃亮的紅木拐杖頓時脫手,“叮鈴當啷”地從門口飛了出去:“還不走?我準備報警了哦!”
說著,他拿出手機就要撥打110。聞人謙信氣得胸膛一起一伏,抬起手顫抖地指著他,還想再說什么。身旁的老管家已經著急地扶著他,將人推了出去:“老爺,先走吧!咱們撬門確實虧,要真被拘留到公安局,那就丟臉了……”
一行人拉拉扯扯地走出門口,撿起拐杖沿著樓梯離開。洛城咬牙緊盯著他們,胸口仍然氣悶得要命。半晌,他狠狠將行李包踹到了墻上,那股悶氣這才發泄了出來,粗喘的聲音回蕩在逼仄的客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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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被這樣羞辱,好像還是跟小晴分手的時候。
結痂的傷疤被撕開,甚至變本加厲地撒上一把鹽,洛城蜷縮在床上,久違地感到了苦楚。
有些事情他想要極力忽略,比如他跟聞人律之間的差距,以及聞人律一反常態的熱情和鐘愛,可總有人要把事實殘忍地擺到他面前:你看看,你看看!他不是真正的喜歡你!你們之間夾雜了太多干擾因素,你不知道是哪一項讓他改變了方向,渾渾噩噩地走過來……今后又會因為怎樣的原因幡然醒悟,回到當初。
正如那個老不死所說,“你在他旗下這么多年,怎么到現在才糾纏不清?”
……如果沒有月凨,他跟聞人律,其實永遠沒有可能在一起。
想到聞人律抱著月凨耐心哄睡的那些畫面,洛城不禁苦澀地閉上眼,胸膛里面錐心的痛:他確實是一個非常負責的爸爸……他對月凨的關心和愛,也許比自己更迫切一點。
如果是別人生了他的孩子……以聞人律對家庭的渴望,想必他也是會欣然接受的吧?洛城不禁想到自己剛懷孕時的想法,即使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但他也毅然決然地將寶寶留了下來——孩子是無辜的,更別提一個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這個道他都懂,聞人律不可能不明白。
再想一想以前兩人針鋒相對的情狀……這樣深刻的成見都能拋諸腦后,改變心意來追求自己。那換了褚云爭來,想必他會更加全心全意吧?
將下唇咬得發疼,洛城忍不住用被子捂住頭,把自己困進了不見天日的堡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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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做了夢。
夢里的自己回到了小時候,每天無所事事,赤著腳在望海街撩貓逗狗,到處惹禍。他學習不用心,上課也不認真聽,偶爾在街上看到那些背著書包去補課的三好學生,還會放聲大笑:“哈哈哈,真傻!有時間不玩,補什么課呀!把自己學傻了都!”
他從來都看不起那些悶頭學習的尖子生。即使考試掛零蛋,被老師點名起來罵,他也不屑一顧。
同樣的,那些尖子生對他也不屑一顧。他們本就屬于勢不兩立的兩個群體,正如他跟聞人律——如果他沒有簽到登峰旗下,兩人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也不會去到同一場宴會,更不會糊里糊涂地滾到同一張床上。
一切都是陰錯陽差。
想到有可能擦肩而過的情狀,洛城呼吸急促地驚醒過來,怔怔望著天花板上的霉點,在春暖花開的五月初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渾渾噩噩地坐起身,在熹微的天色里發了一會兒呆。半晌,伸手摸過手機,失魂落魄地點開社交媒體,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一打開主頁,八卦新聞上赫然掛著前兩天賽后采訪的焦點問題:洛城拒愛KSP,鐘情于孩子的親生父親!
……看著這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標題,洛城苦笑出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澀與咬牙切齒的懊惱:明明是他先告白的,但為什么……現在患得患失的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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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后的三天內,洛城一直占據著各個新聞的頭版,在網絡上的討論度居高不下。UFC粉絲們對他達斯絞降服伍沛霖津津樂道,CP粉則是為了自己產品的BE結局而哭天搶地:“怎么會這樣……天降終究比不過孩子爸嗎?洛城,你睜眼看看ksp吧,他又帥又溫柔,我不信你能兩眼空空!”
“我不行了,我要爬墻了……孩子爸,有膽你出來,認下老婆孩子!我馬上擁護你為新的哥夫!”
“我的K城啊!就這么水靈靈地BE了啊!”
“這屆網友到底行不行,怎么到現在還沒扒出孩子爸的身份?”
“扒不出來啊!洛城捂得太好了……”
“我感覺孩子爸肯定是非富即貴的,不然不會藏得這么好!”
……
看著這些嗚呼哀哉的評論,聞人律心里那個竊喜、那個得意,幾乎就要不顧一切地注冊個賬號,承認自己就是孩子的爸爸!
可想到洛城的薄臉皮,他克制地輕咳一聲,還是只能作罷:這個消息如果爆出來,免不了又要掀起一陣狂風巨浪。洛城好不容易才從上一場風波中安定下來,自己還是低調行事吧……悶聲發大財就好了。
輕咳一聲,他板起臉,開始研究洛城目前的輿論偏向。
前天金斯頓先生在推特上發布了他與洛城、伍沛霖的合照,一時間讓他們兩人的知名度又翻了一番。有網友說,現在Chan和Lin已經躋身UFC頂級明星的行列了,影響力足以跟奧康納掰一掰手腕。就是不知道……作為宿敵的這兩人,二番戰能不能成行?
輕輕一挑眉,聞人律轉而去翻奧康納的推特——自上次拿到金腰帶后,這家伙就開始致力于推廣自己的威士忌品牌,一天到晚拿著酒到處擺、到處拍照,仿佛對其他選手的輸贏根本不關心。
這兩天有許多人涌到他的威士忌廣告下面,詢問他對洛城獲勝和叫陣的看法,他也不搭不,反而又發了一條在酒吧里跟漂亮Omega尋歡作樂的視頻。
……消極抵抗么?聞人律冷笑,反手撥通了Dana White的電話。
這一次比賽,Dana靠著洛城的高人氣賺了個盆滿缽滿,一時間樂開了花,開心不已地同他打招呼:“Seth!……噢Seth,這次的比賽太精彩了,太出乎意料了,Chan的達斯絞降服真讓人喜出望外!現在所有人都在談論他,綜合格斗界、體育界、娛樂界、lgbt群體……天哪,他變成了世界的寵兒!我迫不及待想要促成下一場比賽了!”
“但是奧康納似乎并不這樣想。”聞人律涼涼地提醒他,“三天了,他沒有任何回應。你如果想要維持事情的熱度,引發大家的熱情,最好說服奧康納露個面,這也是為他著想——不然,別人還以為他不敢跟Chan二番戰呢!”
“我會說服他的。”Dana鄭重地保證道。“如果有可能,我想在三個月后的拉斯維加斯數字賽上,讓他們開始二番戰。這一次的熱度太難得了,我必須要趁熱打鐵才行。”
“是嗎?”見這個狡猾的商人只提比賽,不提報酬,聞人律不禁冷笑,涼涼地提醒他:“那下一場數字賽,你是不是該把Chan應得的ppv分成拿出來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Dana尷尬地大笑,“這當然是需要的——我給你們5%,怎么樣?這個比例夠有誠意了吧?”
“才5%嗎?”聞人律瞇起眼睛,不大滿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給Lin的ppv分成就是5%。現在Chan打敗了他,幫你引爆了如此高的熱度,你居然只肯給他5%?……Dana,UFC巨星的待遇,不應該這么低吧?”
“咳……你讓我好好想想,行嗎?”Dana心疼地糾結著,顯然不想松口。聞人律沉吟一會兒,突然笑起來:“要不這樣——我可以接受5%的ppv分成,但是,他們的二番站要在中國舉辦。”
……這么重要的比賽在中國舉辦!Dana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更糾結了:“Seth,你這是在為難我啊!”
“我的條件就擺在這里,Dana,就看你怎么取舍了~”悠哉悠哉地坐進轉椅里,轉了半個圈。聞人律垂眼一看,辦公桌擺著一份密封的調查報告,用牛皮信封裝著。他的嘴角突然勾起冷笑,伸手拿起那份報告,不疾不徐地道:“還有——Dana,你這一次賺了那么多錢,想必對于違約金……應該不會心痛了吧?”
“什么違約金?”Dana警覺地反問。
“之前UFC跟我們簽訂的,替Chan保密性別的合同,你們有人違約了。”手指輕輕扣著a4紙上清晰的名字,聞人律一聲冷笑,拍了張照片發給他:“你那位兢兢業業的Beta秘書,最近似乎比較缺錢啊?”
話筒那一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2000萬美金——Dana,你這一次ppv收入,靠著Chan增長了不止這么點兒吧?那就干脆一些,賠償給我們吧!”
“……我需要跟我的律師商量過之后,再做定奪。”一提到賠償,Dana立刻露出了商人本性,冷酷無情、分寸不讓。聞人律也懶得逼迫他,合上那一疊調查報告,一抬手扔回了桌面上:“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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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濤閣的復式大平層已經清潔得七七八八了。
四點鐘下了班,聞人律心情大好,興沖沖地讓司機把自己帶到新房那邊,看看還缺什么東西。當他走進大門,看見寬闊的客廳、低調大氣的內裝、和無敵的視野,心情不禁變得愈發飄飄然,開始不由自主地幻想自己跟洛城在這間房里相親相愛的畫面。
不一會兒,他轉身來到主臥——主臥的床特意挑選了現代仿榻榻米的款式。整張床足有2.8米寬,床高只有20厘米,方便月凨上下。
寬大的衣櫥和盥洗室隔開主臥和主書房,以后自己辦公累了,就可以隨時回到主臥跟老婆孩子親昵,不需要再經過走廊——洛城這人臉皮薄,要是讓敏姨看見,他肯定會覺得羞憤的。
……說起來,換了大房子之后,敏姨肯定也打掃不過來了,自己還得再請一些鐘點工。低頭尋思著,聞人律想,干脆讓敏姨當管家好了!她不用干活,只需要管那些鐘點工就行。
打算好這一切,他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隨即迫不及待地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洛城:你看看,我們的新家。
……洛城卻久久沒有回復。
不禁怔忪,聞人律盯著手機等待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打電話過去,確認他的安危。洛城隔了很久才接起來,嗓音有些沙啞,情緒好像也不大高昂:“喂……干嘛啊。”
“你在家休息嗎?”聞人律緊張地問,“怎么不回我信息,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沒有啊,我就是累。”洛城心不在焉地哼著,聲音非常含糊。聞人律不禁愈發在意了,眉心簇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心不在焉地眺望著遠處的江面:“待會兒我去接你吧!你把東西收拾好,跟我回家休息。”
“我在家待得好好的呢……你讓我再躺兩天行不行?我身上痛得要命,沒心情收拾東西!”
“那我過去幫你收拾。”聞人律不假思索地道。
“不是……”被他逼得氣急敗壞,洛城終于嚷嚷起來,語氣里帶著一分起床氣似的惱火:“你能不能讓我清靜一陣兒啊?!去你那邊又要陪月凨,又要陪你,還得應付敏姨和路易——我累死了,身上痛死了,就想無所事事地待兩天,怎么了?!你可以放我安靜一會兒嗎?”
不知他的火氣為何而來,聞人律錯愕地站在窗前,眼珠詫異地顫動著,一時間無話可說。沉默橫亙在兩個人中間,只聽得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聞人律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揪了起來,被洛城輕易地搓圓捏扁:“你……我們在你身邊,讓你覺得煩了,是嗎?”
“嘖……我不是覺得你們煩!”洛城懊惱地嘖一聲,聲音沉下來,又空白了一陣子。良久,他用力嘆一口氣,疲憊道:“我只是太累了,想要自己靜一靜……你明白嗎?從年初到現在,我心里沒有一天是安定的。現在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時間……你就讓我在望海街多待一會兒,好不好?”
“……好。”說不出反對的話,聞人律失神地站在窗前,慢慢地、遲緩地掛了電話。這一刻,他感覺一股無形的墻又隔在了自己與洛城中間——也許強求來的結果終究不夠順成章。洛城對他沒有足夠的感覺,一旦兩人短暫地分別,就像酒精退去,神志立刻清醒。
怎么樣才能讓他一直醉呢?
聞人律不禁痛苦地閉上了眼。
第117章 洛城,我易感期到了 在比賽后的第七天……
在比賽后的第七天, 格倫奧康納終于回應了洛城的叫陣——以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視頻是在推特上爆出來的,搖晃不定的畫面顯示這是普通網友的手持拍攝。畫面中,奧康納穿著一件緊身的花襯衫, 金色短發梳得油光錚亮, 絡腮胡打得霸氣而整潔,正在一家熱鬧的酒吧給自己的威士忌品牌站臺。
就在他大笑著給眾人輪流倒酒之時,其中一人突然不懷好意地問:“格倫,你怎么還不回應Chan的叫陣?是不是怕他KO你, 所以嚇得屁滾尿流了?”
格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攥著酒瓶往那人胸口上用力一搡,用濃重的愛爾蘭口音罵道:“關你什么事,Eejit?”
對方好像就是來惹怒他的,笑嘻嘻地又道:“你怕一個omega嗎?”
這一次格倫沒有再慣著他, 直接一腳將他踹倒,撲上去一邊揮拳一邊罵:“Chan派你來的是嗎?那你告訴他,我看不上發育畸形的人, 他沒資格跟我一起站上八角籠!如果他想爬我的床,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哈哈哈哈哈哈哈!”
至此視頻便結束了, 聽說被打的人已經向奧康納發起指控, 這個沖動的UFC輕重量級金腰帶持有者,有可能面臨長達兩個月的監禁。
一時間,網絡上議論紛紛,許多人對奧康納的言論表達了不齒的看法:“格倫真是,嘩眾取寵養成了習慣, 整個人變得過于不可一世了!……他是為了吸引眼球嗎?還是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很酷?”
“反正從他拿到金腰帶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冠軍會讓他得意忘形、智盡失。你們看著吧,他以后絕對還會做出其他離譜的事!”
“你們這些人是嫉妒吧, 人家有這個資本,狂一點怎么了?格倫是UFC最有名的選手,出場費第一,ppv分成第一,不管你們怎么陰陽,這都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好萊塢明星格里菲斯還邀請他出演自己電影的男2號——是男二號噢!可不是KSP和Chan接的那種小蝦米角色。你們就嫉妒去吧!”
“樓上那個,你家主子要面臨牢獄之災了,開心嗎?”
然而沒過兩天,針對奧康納的指控就被撤銷了,據說是鈔能力發揮了作用。當他從警察局走出來時,有好幾個記者舉著話筒等待在門口,無視他的保鏢,伸長了胳膊大聲問:“格倫!你是否會答應Chan的叫陣?”
愛爾蘭人的回答是面色不善地比了一根中指。
看著那張熟悉的、輕慢的臉,洛城站在鏡前、叼著牙刷,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聲:你就躲吧,像烏龜似的縮著吧!跟我的二番戰是眾望所歸,觀眾不會放過你,Dana也不會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的。
小心翼翼地洗干凈臉,他靠近鏡子,打量臉上的傷口——紅腫已經基本消失,淤青也沉到了皮膚之下,暗淡的,仿佛翡翠里青色的飄花。再輕輕按一下下巴,那種刺痛的感覺也輕了許多。
看著鏡子里逐漸變得“體面”的臉,洛城的鼻息變得沉緩而綿長:自己這種風格的長相,果然跟聞人律不大配吧?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己的臉。
也許因為有少數民族血統的緣故,他的眉骨和鼻梁比普通人要高。中國人的眼睛普遍有蒙古褶,他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又寬又深的眼角和雙眼皮。
窄而立體的臉型,棱角分明的厚唇,兩條粗眉過于濃密,以至于每次化妝都要刮掉一些雜毛。
看著自己幾乎蔓延到鬢角的眉毛,洛城忍不住想,聞人律的眉毛好像是很規整的長劍眉,雜毛很少。他的內眼角尖尖的,被蒙古褶包住一半,往外連接著細而窄的雙眼皮,看上去十足俊秀。他的外眼角好像連著一道溝,溝里泛著淡淡的紅色,顯得整個眼睛更加修長。
雖然不喜歡聞人謙信,但此時此刻,洛城也不得不承認,聞人律的長相確實比他體面很多。他一看就是那種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自己呢?更像是山林里長大的野孩子。
這樣天差地別的成長背景……他們兩人能長久嗎?
與聞人律短暫分開的這幾日,洛城總是忍不住考慮這個問題。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瞻前顧后了……沒了以前那種橫沖直撞的莽氣。這樣的變化,洛城將它歸結于聞人律本身——雖然自己一直追求高嶺之花,但他確實沒有想到,居然能夠到一個這么高水平的。
……萬里挑一啊。不管從哪方面來說,聞人律都是人類中的翹楚。
坐在沙發上發著呆,洛城失神地往嘴里塞生煎包,一口一個,卻食不知味。半晌,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默默地撇眼望去,見是KSP——這廝最近留在申城,被褚云爭逮著參加了好幾個商業活動。現在打電話來,估計是終于有空閑了。
“Chan~”接起電話,對面依舊是陽光燦爛的聲音,仿佛沒有任何煩憂的事情:“今天天氣很好,你帶我逛一逛申城吧!前陣子一直忙著給你備賽,最近幾天又參加活動,我都沒有好好地參觀過呢。”
沒滋沒味地坐在沙發上,洛城本打算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待在家里也是心神不寧,干脆出去散散心,便應了下來:“走吧!我也盡一盡地主之誼,帶你到處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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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不寧的不止他一人。
本打算把洛城帶回家后,一家人再籌謀搬家的事情。但洛城不來,聞人律也就只能自己折騰。
家具和日常用品當然是要買新的,可有一些私人的東西,比如書房里的資料,還是要自己打包。晚上下了班,聞人律泡在書房收拾東西,收著收著,兩眼就會失神地放空了,盯著某一處呆望。
月凨坐在一旁,好奇地翻著他那些書。冷不丁一抬頭,就見爸爸像個雕像似的盤腿坐在書架前。她忍不住關切地伸出小手,拽一拽爸爸的衣服……聞人律茫然地回望過來,露出淡淡的笑:“月凨,怎么了?”
“書!”月凨說。
“對,書。”聞人律終于醒過來:“爸爸要收拾好了,帶到新家去。”
“新家。”月凨乖乖的重復一句,隨即指向門口:“洛爸爸!”
聞人律一怔,笑容中不禁露出酸澀:“嗯,我一定會把洛爸爸也帶過去的。”
最近幾天,兩人聊天不多,基本都是自己在睡前找個話題,想辦法跟洛城閑扯幾句。對方的大多數回答都像在顧左右而言他,說自己臉疼、手疼、腰疼、腿疼,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來找我。”
……但聞人律感覺自己已經忍耐到極點了。
第二天晚上加班,離開訓練館時已是九點多。坐在駕駛位上,聞人律有些累,忍不住靠在座位里,小小地瞇了一會兒——司機這兩天請假,他只能自己開車。沒法在路上趁機補覺,他總感覺有些精力不足,連帶著心情也頗為低落。
……不過,也有可能是激素的原因。
昨天早上,私人醫院那邊的護士提著采血箱上門來,他才發覺又到了查激素的時候。今天下班之前,激素檢查報告發到了郵箱里——他的睪酮水平又開始暴漲了,看來不久后就會爆發易感期。
……可洛城依舊沒有跟他回家的意思。
難道又要靠面包抵過去嗎?苦笑一聲,他迷迷糊糊地在車里睡了過去。可剛瞇了十來分鐘,車窗就被人敲響了。睜開眼,陸庭風在車窗外拿著手機對他晃一晃,好像要給他看什么東西。
摁下車窗,聞人律揉了揉臉,疲憊道:“怎么了?”
陸庭風點開新聞圖片給他看:“有人拍到昨天洛城在跟KSP逛街耶,你不管一管?”
迷糊的眼神猛然清醒,聞人律緊張地定睛望去,就見這人高馬大的兩人戴著鴨舌帽,拿著一杯飲料倚在江邊欄桿上,表情輕松,似乎相談甚歡。評論里許多人不禁發出了質疑:“不是說對他沒有意思嗎,怎么又一起逛街呀?”
酸澀地咽一口唾沫,聞人律坐了回去,仿佛若無其事:“朋友而已,逛個街也正常,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是嗎?看著他緊抿的嘴角,陸庭風不置可否,聳肩道:“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要怎么處是你的事。”一轉身揚長而去。
僵在原地掙扎良久,聞人律最后還是沒忍住,咬緊牙關發動車子,直直殺向望海街。
初夏的夜晚,空氣十分清醒,略帶著一絲涼意。將車停到泡桐樹下的時候,聞人律聽見草叢里有鳴蟲在叫,吱吱吱的聲音,并不悅耳,反而吵得他心煩。
洛城家的燈還亮著。
不禁屏息靜氣,他側耳傾聽著這安靜夜色中的所有動靜……居民樓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老人幾句說話的聲音,洛城家里似乎只有他一人。
聞人律這才松了一口氣。
拿出手機,他看著兩人的對話框——上一次對話還是在昨天,自己詢問他下巴的傷勢如何?洛城的回答非常簡短:“好些了,按壓的時候還有點痛。”
“Dana想讓你跟奧康納在三個月后的拉斯維加斯比賽,但我覺得有點兒倉促了,你的下巴估計還要再恢復一個半月。”
“比賽?哈,他先把奧康納搞定再說吧!”
望著這幾句對話,聞人律掙扎良久,還是牽掛地撥了過去。在靜謐的夜色中,他聽見四樓那個亮光的窗戶里響起一陣細微的音樂,隨即聽筒那一頭傳來洛城的聲音:“……干嘛,我都快睡覺了。”
“你準備睡覺了啊?”聞人律的話被他堵住了,張口結舌的,好半晌無法言語。洛城等待幾秒,又道:“……你剛下班嗎?”
“嗯……你怎么知道?”
“你以往回到家,不都會先拍個月凨發給我看?今天沒拍,我就猜是加班了。”
心里莫名有些酸甜,聞人律不由勾唇,沉迷地低下頭:“嗯……開會,折騰了兩個多鐘。”
“你在車上?”
“沒有——我,”聞人律下意識抬起頭,又看向那個亮燈的窗戶,撒了個謊:“我在訓練館的車庫,準備回家了。”
“噢。你回去趕緊休息吧,反正月凨肯定也睡覺了。”洛城說。
“好。”說到這兒,對話似乎可以結束了,但聞人律拿著手機,久久不舍得放下來。洛城也陪著他安靜了幾秒,半晌,輕咳一聲,道:“昨天……KSP忙完了活動,找我逛街。我想著,兩次叫人家來幫忙備賽,也沒盡地主之誼什么的……就陪他逛了逛,順便聊聊天。”
沒想到他居然跟自己主動匯報這件事情,聞人律錯愕一瞬,心里隱約有些高興,:“……是嗎?你們去逛了哪兒,聊了什么。”
“就隨便聊聊。”洛城的聲音又變得含糊了:“我才知道他家庭出身很不錯,父母都是教授。他剛開始練習格斗的時候,爸媽也阻撓過呢。”
“對,他家境挺好的。”不知他為何提到這一點,聞人律下意識坐直了些,認真地聽著他的話:“是不是有錢人都覺得格斗是低人一等的事? KSP父母是當教授的——應該夠開明了吧?居然也會阻撓他。”
“這個也可以解吧,畢竟格斗是一項有損身體的運動,父母肯定會擔心孩子。就像月凨——假如以后她也想走格斗的道路,你會放心地支持嗎?”
洛城沒有吭聲。
“……作為家人和作為旁觀者,對某些事情的看法往往是相反的。家人考慮的是你的身體健康,旁人才會考慮你的榮譽。”坐在安靜的夜色里,聞人律聲音低沉,娓娓道來,仿佛在給女兒講睡前故事。
良久,洛城道:“——那你呢?你覺得我在八角籠中的表現怎么樣。就是那種——野蠻的,原始的,像野獸那樣想要將對手置于死地的行為,你覺得粗俗嗎?”
他的語氣中好像透著猶豫,又透著一股想要確認什么的忐忑,鼓起勇氣向自己問詢。聞人律驚異地沉默了兩秒,道:“你怎么會問我這個問題?……登峰這個格斗經紀公司是我執意要開的,平常我自己也在練拳擊和柔術。如果我覺得粗俗,又何必沾染它們呢?”
洛城在對面“唔”一聲,又不說話了。
仿佛終于發現癥結所在,聞人律瞬間精神大振,追根究底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含糊地哼道:“就……那些網友說我配不上你,說你跟褚云爭門當戶對,更加般配。”
“般配個屁。”聞人律言簡意賅地否認:“這世界上的事哪有這么簡單?又不是買東西,符合要求就能往框里丟。我對他沒有喜歡的感覺,再般配也是白搭——就像他們覺得你跟KSP很般配,難道你們就能在一起?”
“對他沒有感覺,怎么對我就有感覺啊……”這句話洛城問得甕聲甕氣的,好像極不適應如此直白的話語,一邊說一邊猶豫著想把它往回吞。但聞人律還是捕捉到了,失笑道:“喜歡這回事,誰能說得清楚?”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洛城的。現在回想一下,好像不知不覺中,心里就一直想著他了:“有些人之間就是存在著吸引力,科學家也說不出原因。”
“……噢。”沉悶地應一聲,洛城對他的回答好像不是很滿意,但也沒有再問。聞人律卻被他撩撥得心癢癢的,忍不住沙聲道:“洛城……我來接你好不好?新房那邊都布置好了,我們明天就準備搬過去……你跟我們一起過去吧?”
“你們先搬吧。”洛城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沉悶的含糊感:“這兩天磊哥他們準備幫我辦個小型慶功宴,我要跟他們去喝酒……等這事兒結束了,我再過去。”
說著,那扇亮光的窗戶熄滅了,變成一片黑沉。聞人律不禁大為失望:“你要休息了是嗎?”
“嗯,我準備睡覺了。”
“好吧,那我過兩天再來接你。”
電話掛斷后,黑色賓利安靜地駛出了望海街,只在地上留下兩行淡淡的車轍。居民樓昏暗的四層走廊上,一個身影探頭探腦地從柱子后頭露出半個腦袋,見車子走了,他站在那兒眺望了好半晌,這才默默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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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四點,洛城穿著夾克來到曹教練訂的酒吧。一進門,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家伙就在角落的卡座里沖他招手,還大聲吹口哨:“我們的冠軍來啦!喲,傷好了啊,真是英俊瀟灑哦!”
KSP也在,一口白牙極其光亮,讓人想不注意都難。洛城失笑地走過去坐下,道:“搞這么大陣仗,待會兒別把狗仔引來。”
“你怕我倆又被別人拍到嗎?”KSP促狹地問。
洛城皮笑肉不笑地斜他一眼:“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拍就拍,我不在乎。”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喝起酒來,各種烈酒、雞尾酒輪著上,洛城卻只是淺嘗輒止,并沒有敞開喝。
KSP滿臉興味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啜飲了半杯長島冰茶。半晌,他湊近洛城,低聲道:“雖然你憂郁的表情也很吸引人,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大大咧咧的樣子——怎么,跟Seth發展得不順利?”
洛城一聽,不禁警告地瞪住他,瞬間變回了之前那只警惕的野獸。KSP大笑,促狹地道:“別這樣嘛!有什么苦惱,你可以跟我說,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呢?”
“你準備幫自己的情敵?”洛城狐疑地瞇起眼斜他。
“No no no,我不是幫Seth,我是幫你。”KSP鄭重其事地道,“幫你認清自己,說不定我能有更多機會呢?”
他前天就看出來了,這兩人之間應該是鬧了什么小情緒。這種時候正是自己乘虛而入的大好時機,KSP簡直要激動得雙眼發亮,活像一只即將撿到大便宜的鬣狗。
認清自己?洛城失笑地搖搖頭:我不需要認清自己,我只想認清聞人律。
心事重重地啜飲一口冰冷的酒液,他失神良久,半晌似乎動了心思,忍不住瞥向一旁躍躍越試的KSP,猶豫著道:“如果一個人……他以前很討厭我,后來卻對我很熱情,你覺得這是什么原因?”
什么“一個人”!KSP了然地笑起來,直接問:“Seth以前很討厭你嗎?”
洛城懊惱地撓撓頭:“……唔,他以前很討厭我的。我跟他的堂妹談戀愛,他很不高興,覺得我配不上人家。”
聞言,KSP認真地思索一會兒,誠懇地道:“雖然以前我跟Seth交流不算多,但從僅有的幾次合作中,我并沒有感覺到他討厭你。相反——我感覺他很看重你。”
……是嗎?洛城不大相信,坐在桌前狐疑地、難以置信地擰著眉,甚至用懷疑的眼神看向KSP,一副“你是不是被聞人律收買了”的表情。
KSP不禁再次大笑:“我是個誠實的人,不會說謊,更不會被情敵收買,你應該相信我的話。”
洛城思索著低下頭,慢慢啜飲了一口酒,陷入了沉思。
又喝了一會兒,約莫五點多的時候,他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洛城拿出來一看,居然是聞人律?
下意識瞥一眼周圍,曹磊和KSP他們興致高昂地喝著酒,并未注意自己。他便低調地接起來,掩著麥克風道:“喂,干嘛?”
對面聞人律的聲音有些縹緲、模糊:“你在家嗎?”
“我不在啊,出來跟磊哥他們喝酒了。”剛說完,曹磊就在對面大笑了幾聲,聞人律顯然是聽到了。他停頓一會兒,啞聲問:“你能過來找我嗎?”
“怎么了?”洛城擰眉,站起身正要出去說,曹磊醉醺醺地攬了過來,撈著他的肩膀道:“阿城!你今天怎么回事,酒都沒喝幾杯?……今天可是我請客,你不給我面子?”
“等會兒,等會兒!”洛城艱難地把他推開:“等會兒跟你喝!”說著,他離開卡座,走遠一些,耳邊終于清凈不少:“你怎么了?”
“……沒事。”那頭的聲音暗下去,模模糊糊的:“你喝完再說吧,我在舊房子那邊。”
“哦。”聽著他掛了電話,洛城狐疑地盯著屏幕,心里感覺不大對勁。正要走回去繼續喝,可想到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像生病了似的……洛城擰起眉,猶豫幾秒,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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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來到聞人律家樓下,天色已暮,空中滿布著紫紅色的霞云。洛城跑進電梯廳里,摁下六樓。當來到門前時,他聞到了一縷淡淡的蘭花香氣,繚繞在指紋鎖上。
……聞人律易感期了?
試探著摁下手指,大門應聲打開。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一股濃烈的香氣,仿佛十數盆蘭花在家里同時盛放,香得有些熏人。洛城嗅得整個人都精神了,暈陶陶地被這股香味浸泡著,不禁屏住呼吸,失魂落魄地一步步走向主臥。
房門開著。
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他看見深灰色的大床上,一個身影裹著亂七八糟的許多東西躺在那里,仿佛一個五顏六色的衣服堆。定睛一看,那堆衣服里有自己穿過的黑色睡衣、T恤、用過的浴巾,甚至還有一條藍色細紋的床單——操,是那次自己在安德瑪發布會突發熱潮期時,那間公寓的床單!
他瞠目結舌地定住了。
聽見動靜,那堆衣服遲鈍地移動一下,半個腦袋茫然地轉了過來,露出一雙濕潤的鳳眼:“洛城……?”
沙啞的、期盼的、眼巴巴的聲音,仿佛找不到主人的大型犬,正茫然地低呼著。那一刻,洛城感覺自己的心被猛然射穿了,一股憐愛和酸澀涌上來,將這幾日的彷徨蓋了下去。
算了,糊涂就糊涂吧,想得太清楚有什么用?不過是自尋煩惱而已。
望著聞人律眼里那一汪幽深的湖水,他輕吸一口氣,義無反顧地溺了下去。
第118章 留下來好不好 雙腳似乎有自己的意識,……
雙腳似乎有自己的意識, 帶著他走進昏暗的房間里,來到床前。聞人律迷離的眼光難以置信地凝聚了起來,恍惚地支起身望著他:“……你不是在跟KSP他們喝酒嗎?”
身上那堆衣服山“嘩啦啦”地滾落下來, 那股氤氳的蘭花香變得更加濃厚了。洛城瞥一眼滾到自己腳邊的黑色睡衣, 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也變得暈乎乎的:“我聽你精神好像不大好,就過來了——怎么易感期也不跟我說?”
面色酡紅的Alpha貪婪地、忠誠地看著他,視線在他逐漸消退的傷痕上來回打量,仿佛一只很想舔舐主人卻又心有顧慮的大狗:“人家給你辦的慶功宴……我總不好把主角叫回來。反正我一個人待慣了, 撐兩三個小時也不要緊。”
“是嗎?”見他這么替自己著想, 洛城不禁起了壞心,眉毛輕輕一挑:“好吧,那我繼續去跟他們喝酒嘍?”
說著,站起身作勢要走。身后立即傳來迅如疾風的動靜, 一雙結實的胳膊牢牢摟住了他的腰,后背也被撞了一下:“不行……回來了就別想走了。”
甕聲甕氣的聲音,似乎在氣惱戀人的惡作劇。洛城忍著笑容, 雙手攥著他的手腕拉開一點點,自己再轉過身, 搓一搓這顆埋在胸前的腦袋:“想要我陪就直說嘛!裝什么大度。”
“太黏你的話, 又怕你說我不給你空間。”灼熱的呼吸透過蠶絲T恤,熱乎乎地噴在皮膚上。這人好像很委屈,一張臉在他胸肌里用力地蹭。洛城摟著他,心虛地抿抿唇,雙手輕輕摸著他后腦勺硬扎扎的頭發和熱乎乎的脖頸:“……特殊時期不一樣嘛。”
正想著如何安撫這個被自己晾了一個多星期的男朋友, 胸口便傳來一陣酥麻,屁股也被迫切地觸碰了。洛城輕嘖一聲,立刻捏住他的臉頰:“干嘛, 這就吃上了?!”
聞人律死死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松開,雙手也緊扣著他的身體,把人往床上拖:“洛城,洛城……”他著迷而狂熱地一邊親吻、一邊低喃:“我想你想得要死了……”
“巢”的主人回來了,這些筑巢的次等品變得不再緊要。倒塌的衣服被那兩人陸續踢下床,寂寥地東散西落。不一會兒,洛城身上的外套和T恤也被脫了下來,露出依舊帶著淺淺淤痕的身體。
感受著微涼的空氣,洛城不禁深呼吸著,一股高熱和暈眩慢慢從胸膛深處擴散開。聞人律像一只饑餓的貓科動物,覓食一般四處尋找……他不禁難以置信地屏住呼吸,隨即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抓住了聞人律后腦勺的頭發。
天花板好像在旋轉,緩緩地壓下來。突然,那家伙又坐了起來,一言難盡地錯動一下下頜,郁悶道:“……下巴酸。”
洛城一怔,隨即失笑:“誰讓我還是alpha呢?算了,別為難自己……”
不料,聞人律固執地又低了下去。
慣于成功的人似乎不允許自己有失敗,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洛城感覺自己像一個精疲力盡的登山者,一會兒艱難地向上攀去,一會兒腳下一滑,跌落谷底。他忍不住無助地攀住聞人律,祈求他拉自已一把……下一刻,這家伙似乎找到了方法,推著他爬上了峰頂。
洛城終于松了一口氣,眼前一片雪點似的花白,沉浸在力竭的暈眩里。聞人律像一只斤斤計較的白獅,拋出誘餌之后,開始籌謀著收取利息:“以后別走了,好不好?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一睜眼就能看到彼此……好嗎?”
“嗯……”洛城被親得神魂顛倒,一時間也不記得自己答應了什么,只會急迫地哼哼:“好……”
不止是聞人律想要確認什么,他更是想要尋求某種肯定。聞著愛人身上失控的味道,洛城環著他的肩膀,忍不住用力地回應他的吻——體面又怎樣,高貴又怎樣,現在還不是像野獸似的渴求我?
脫下衣服之后,兩個人又有什么的分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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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姨和月凨已經搬去新家了,路易也跟了過去。現在屋里只剩下他們兩個,空曠而自由,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只要盡情地享受就好。
上一次聞人律易感期時,洛城也深陷在熱潮期的熱度里,頭腦渾渾噩噩的,已經記不大清戀人的具體表現。但現在他清醒著,很輕易地便能感受到聞人律易感期時的失控與執著。
他總是用力攥著自己的手,時而舉過頭頂,時而控制在枕頭上,仿佛不這樣做就不放心。可即使這樣,洛城的腦袋還是會不時撞到床頭的軟包靠墊。隨即又被他輕柔地護住。
床腳被巨大的力道帶得“咯吱”作響。洛城聽得崩潰,忍不住道:“你輕一點……”
“好。”聞人律答應得非常乖巧,一邊在他臉上啄啄啄,一邊心滿意足地擁住他。結束后,洛城虛軟地把人推開,雙腿強撐著走進浴室里,打算洗去身上的汗膩。可不一會兒,一雙燙熱的大手穿過水流伸進來,又摟住了他:“……不要洗去我留下來的味道。”
感覺這家伙在自己后頸上危險地親吻,洛城不禁警覺地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叮囑道:“不準咬這里,知道嗎?”
……不可以嗎?聞人律不甘地退開一點,雙眼灼熱地盯著腺體處,陷入天人交戰。
感覺到他直勾勾的注視,洛城只得嘆口氣,轉身摟住他,遞上自己的唇:“想咬就咬這里好了……”
聞人律就像一只狗狗豎起了無形的耳朵,迅速將戀人抵到墻上,迫不及待地開始了第二輪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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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大半個晚上才睡著。
兩個人都沒精力做飯,晚飯當然是叫的外賣。聞人律隨便披了件睡袍去拿吃的,拿到之后關上門,又直接把袍子脫在玄關處,祼著走回去——反正這三天內,他們都沒有穿衣服的必要了。
睡覺的時候,他就像個八爪魚似的,緊緊纏在洛城身上。像一只抱著撫慰玩具的小狗。初夏的天氣里,洛城硬生生被摟得出了一身熱汗。沒辦法,只能去開空調:“你別摟那么緊,松開點……我要熱死了!”
聞人律不甘不愿地松開些許,雙眼郁郁地眨動著,視線依舊盯在洛城的后頸上。幾分鐘后,洛城睡著了,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立即小心翼翼地又摟上來,環住戀人的腰……洛城身上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麥穗炙烤香氣,聞人律不動聲色地嗅聞著,逐漸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洛城是被胸口上傳來的酥麻感癢醒的。
抬起頭,看見胸前那個黑發濃密的腦袋,他不禁絕望地靠回去:“怎么一大早的……別吃了,沒吃過奶嗎?!”
聞人律抬起頭,一雙濕亮的眼執著且委屈地看著他:“我確實沒吃過。”
洛城頓時語塞。掙扎半晌,最后只能妥協:“好好好,隨便你吧……”
這一隨便就沒完了,兩人又糾纏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洛城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堅持道:“不行,我要去餐廳吃飯……我不能再待在床上了,你讓我去房間外頭透透氣。”
于是幫他穿上睡袍,抱到餐椅里放好。今日定的是意餐,他給男友點了個意大利面和披薩,還點了一份焗飯。洛城仿佛餓鬼轉世,一直低著頭吃飯,就沒有抬起來過。
聞人律的食欲卻不太旺盛——易感期的alpha想吃的并不是食物,而是他日思夜想的omega。而此時,這個omega正不自覺地散發著愈發明顯的香氣,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
聞人律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不禁蠢動地讓自己的alpha氣息更磅礴地逸散出去……在洛城吃到最后一片披薩時,他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我……怎么好像有點發燒?”
舔舔唇,聞人律起身靠過去,抱起戀人放到桌上,迫不及待地扯開了他身上的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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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屋子的每個角落幾乎都留下了兩人的痕跡。
沙發上、窗戶前、浴室里,甚至陽臺上的躺椅都難逃一劫。
事后洛城羞憤地回憶,事情究竟是怎么發生的?……好像是他晚上披著睡袍去陽臺透氣,聞人律跟狗似的粘上來,抱著他坐到躺椅上。那會兒洛城也過于放松了,居然躺在那兒,微笑地道:“在你媽媽家那一晚,我就是陪著你睡在躺椅上的。可惜你喝醉了,不記得。”
一句話說得聞人律眼睛發亮,當即激動地吻了下來。洛城以為他只是親兩下,沒當回事,還軟綿綿地回應他。結果沒過幾秒,一只手就伸進了睡袍里。
……他只能慶幸陽臺上沒有開燈。
第四天,兩人的情熱慢慢退去后,洛城逮著機會狠狠地踹了聞人律幾腳。這人也知道自己做得離譜,一聲不吭地任他踹,倒是搞得洛城緊張起來:“踹疼沒有啊?……沒踹到骨頭吧?”
“沒有。”聞人律翻身摟住他,又像八爪魚似的了,死死黏著不松開。洛城無奈,干脆隨他去,自己伸長手摸過手機,處這幾天忽略的消息。
那天突然離席,曹教練和KSP都問他呢:“你跑哪兒去了?慶功宴沒了主角,還叫什么慶功宴啊,快回來!”
洛城疲憊地給他們發語音,撒謊道:“女兒感冒了,鬧著要見我,我回去照顧她。”
聽見動靜,聞人律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機屏幕上“KSP”三字。前幾日積壓的醋意立刻翻騰起來,他撇著嘴,沉悶道:“你就不能說是來陪我了嗎?”
洛城深吸一口氣:告訴他我翹了慶功宴趕過來被你操嗎?!還是不要這么誠實比較好吧?……于是“害”一聲,道:“說了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睡過……現在不還是照樣追著我?”
“那你拒絕他啊!”
“我拒絕了啊!”洛城還為自己叫屈呢:“但是他鍥而不舍,我有什么辦法?”
聞人律頓時又郁悶了,一雙眼控訴地望著他,仿佛他才是那個始亂終棄的alpha:“你還說什么,別人覺得我跟褚云爭般配,你看了心里不舒服……他們嗑你跟KSP的cp嗑了那么久,我更不舒服!”
他這模樣像極了吃飛醋的高中生,完全沒有成熟alpha的樣子。洛城垂眸望著,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優越感和蠢蠢欲動的逗弄欲望。
用力抿唇止住笑容,半晌,他拗出個滿不在乎的表情,道:“那有什么辦法?從外形上看,我跟KSP就是比較相配啊。如果不是你先下手為強,我跟他說不定真能發展起來……”
一句話直接把男朋友氣紅溫了。聞人律氣惱地道:“——KSP這人不懷好意,他是因為喜歡東亞人,才粘著你不放的!而且他也很濫情,足往過十三個亞洲男朋友!”
洛城一挑眉:“十三個啊……你交往過幾個?”
聞人律莫名驕傲起來,挺起胸膛:“我只交往過三個!”
洛城憋住笑:“可我交往過十五個,而且都是高嶺之花——他喜歡東亞人,我喜歡高貴有氣質的,我倆誰也別說誰,都是半斤八兩。”
聞人律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仿佛才想起這人以前桃花很旺!頓時郁悶不已,他干脆翻過身,自己生悶氣。
見狀,洛城終于大笑出聲,湊過去抱住氣悶的男朋友:“好啦好啦,逗你的而已!……我對他從來沒有任何想法。過兩天我再找個機會,鄭重地拒絕他一次,滿意了吧?”
聞人律窸窸窣窣地轉過來,雙眼執著地注視著他:“跟他說清楚我倆已經確認關系了,讓他不要再抱有任何僥幸!”
“好好好……”敷衍地應一聲,洛城看著他余怒未消的帥臉,忍不住捧著兩邊面頰,湊上去用力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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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兩人終于開車回了新家。
路上聞人律還問他呢,要繼續瞞著敏姨嗎?洛城望著窗外的夜色,享受著夜風的吹拂,一瞬間,其他人的眼光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算了,瞞也瞞不了多久,就跟她實話實說吧。”
聞人律終于露出笑容,抓住他一只手用力揉搓著,仿佛在借此遏制心底的激動:“……好。”
回眸瞥一眼男友的笑顏,洛城抿抿唇,心里對那個老家伙的話好像也不那么在意了:門不當戶不對又怎么樣?他自己愿意,又不是我逼他的……你不高興也沒有用!
這樣一想,他頓時安定了許多。
來到新的小區,看著那些夜燈映照下美麗的亭臺水榭,洛城不禁由衷感嘆:“哇——難怪那么貴!景觀設計得真漂亮啊。”
聞人律笑笑地睨他一眼:“雨天看更漂亮。以后你沒事,就可以帶月凨在小區里多走走、多逛逛。她最近越來越喜歡出門玩兒了,逛兩三個鐘頭還不舍得回去。”
“……像我。”洛城篤定地下結論:“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不到吃飯不回來,天天在外頭野。”
“我知道,你還不喜歡穿鞋,成天赤著個腳。”聞人律面露促狹。
“嗯?……你怎么知道的?”洛城忍不住瞪著他。
“我在你那里翻到過一本相冊,里面有幾張照片,你光著腳丫,腿上盡是磕碰的傷。”
被他這么一說,洛城居然局促起來,下意識收了收腳:“我那時好動嘛,長得又快,鞋子買兩個月就穿不下了,扔了怪心疼的,我媽干脆就不給我買了……操,你們這種有錢人懂個屁!”
“我知道。”聞人律又這樣不以為意地說,“我覺得很可愛。”
洛城一聽,就像一只河豚慢慢癟下去,乖乖的沒了話。
不一會兒,兩人進了家門。敏姨特意讓月凨不要睡,待會兒迎接洛爸爸回家——看見好久不見面的爸爸,月凨站在敏姨懷里,口齒清晰地高聲喊:“歡迎——爸爸——回家!”
差點把洛城喊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的乖寶貝……”一顆心軟成了水水,洛城跪到木地板上,摟住沖過來的月凨,抱著她深呼吸了很久很久。他突然發現,順流而下是最好的選擇——糊涂一點,跟聞人律在一起,方方面面都能達到圓滿,月凨也不必左右為難了。
將自己親愛的女兒抱起來,洛城吸吸鼻子,下意識看了聞人律一眼。猶豫幾秒,他走到敏姨面前,看著她笑容可掬的臉,啞聲道:“那個……敏姨,今晚你不用收拾客房了。”
“噢,好啊!”敏姨不假思索地應下來,笑容不變,仿佛完全沒覺得驚訝。這個反應把聞人律都看愣了:“敏姨,我跟……跟阿城在一起了,以后他就和我一起住主臥。”
“我知道呀!”敏姨倒還覺得奇怪:“你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現在他又比完賽了,你倆住在一起不是天經地義嗎?”
洛城:……!
聞人律:“……敏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敏姨:“阿城剛從邁阿密回來那會兒,你倆不老是在走廊上親親嗎?我門縫沒關嚴,都聽見了。”
洛城倒吸一口涼氣,頓時閉上眼,羞憤欲絕地握緊了拳頭。
聞人律默默地擦一把冷汗,沒敢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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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沒能一親芳澤,但好歹是把老婆拐回家了,聞人律那個心滿意足,那個喜氣洋洋,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春風得意。
陸庭風看見他的臉色,還以為是奧康納那邊有所進展,便湊過來問他:“怎么,奧康納答應跟洛城比賽了?”
“嗯?沒有啊。”聞人律收起笑容,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陸庭風又問:“……那是Dana答應賠償兩千萬了?”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心情被硬生生遏制住,聞人律煩躁地瞪他一眼,不得不去煩心這件棘手的事:“……沒有!他還在跟我討價還價呢,只想賠500萬!真可笑,給洛城帶來這么大的傷害,又給我們造成這么大的麻煩,區區500萬就想解決了?想得美!”
“要我去聘請更厲害的律師嗎?”
“要!……這個葛朗臺吝嗇得很,不到絕境絕對不掏錢的,咱們不能讓他溜了。”
“好。”說著,陸庭風轉身就要走。可沒走兩步,他又轉了回來,八卦地擠眼睛道:“……不是,你剛才到底在樂什么呀?春風滿面的。怎么,又跟洛城……那個了?”
冷厲地瞪他一眼,聞人律正直地望向電腦屏幕,只可惜眼珠稍一移動,面上就開始春風化雨:“他跟我回新家了,昨天在主臥跟我一起睡的。”
“噢——”陸庭風揶揄地大叫起來,伸出一根手指點點點,擠眉弄眼、搖頭晃腦地走了出去。
聞人律緊抿著唇,半晌,嘴角又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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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就能看見老婆的感覺,簡直是好得不得了。
洛城慣來適應性良好,不到半天,他已經變成這個房子的主人,放松地、懶散地躺在沙發上,像一只吃飽喝足的雄獅。
聞人律回到家,他不會像月凨一樣上前迎接,只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睨一眼,慢吞吞地道:“回來啦?”手里還拿著鐘點工做的點心,心不在焉地啃一口。
聞人律無奈地笑著,抱著月凨走過來,俯身在他額上吻一下:“還吃點心啊,待會兒怎么吃晚飯?”
緊張地推開他,洛城下意識朝敏姨的方向瞥一眼,哼哼道:“……就吃少點唄!”
“那你小心別吃撐了。”忍不住輕撫他的面頰,聞人律只感覺此時的幸福過于美好,以至于有些不真實。但洛城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疼痛感令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現在敏姨知道了,你就無所顧忌了是不是?”
“……要不然呢?”輕挑一下眉毛,聞人律干脆俯下身,直直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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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日,時間來到5月25號。
記得今天是媽媽的生日,晚飯過后,聞人律就緊張地坐在客廳里,拿著iPad搗鼓個不停。
洛城正在露臺上陪月凨和路易玩,冷不丁聽見他在客廳里叫自己:“洛城——帶月凨進來——”
“干嘛呀?”洛城抱著月凨走進來,把小丫頭塞到他懷里。聞人律期盼地抬頭看向他:“媽媽生日,我準備跟她視頻通話,你和月凨也來吧?”
“噫——不要!”洛城觸電般撒開手,跑得天遠:“下次吧!我怕嚇到她。”
心里有些失望,但此時視頻通了,聞人律也只能抱著月凨坐好,望向屏幕上媽媽溫柔的臉:“媽媽,你看,這是月凨,你孫女兒。”
屏幕上,齊同雪的動作延遲了兩秒,才露出欣喜的笑顏:“呀,月凨~小寶貝,你好可愛呀!”
聞人律又哄女兒:“月凨,你說,祝奶奶生日快樂。”
月凨好像有些害羞,扭著臉躲躲閃閃的,哄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道:“奶奶,生日快樂……”
玉雪可愛的小女孩讓齊同雪的心軟得一塌糊涂:“哎,哎!小寶貝,我是奶奶!你……你太可愛啦,太乖啦,奶奶好喜歡你!”說著,她甚至雙手捂心,停下來深呼吸了幾秒:“小律,你怎么生出來這么可愛的女兒!”
聞人律得意地笑著,低聲道:“因為我跟她媽媽很相愛。”
這時,洛城在衛生間里大叫一聲:“路易,別往我褲腿上蹭!你最近掉毛得厲害!”
齊同雪在對面聽見了,“噗嗤”地笑一聲,揶揄道:“洛城也在呀?”
“嗯,對。”沒想到媽媽如此敏銳,聞人律掙扎地思索著,正考慮要不要說實話,齊同雪便先一步說了出來:“你倆確實挺配的,一動一靜,一個外向,一個內向,正好互補。”
聞人律頓時怔住,尷尬地道:“媽媽,你猜到了?”
“早就猜出來了,不然你以為我給的戒指是怎么回事?”齊同雪微笑著,歪了歪腦袋:“那是我媽媽給我的。我打算著,以后你結婚了,再送給你老婆……那天你跟我說,你有孩子了。結合月凨的出生日期、年初的新聞,以及你們倆的親昵表現,我馬上就猜到了。”
抿唇微笑,聞人律放輕了聲音,把月凨抱緊一些,貼著女兒軟乎乎的臉蛋,雙眼像夜星似的閃閃發亮:“媽媽,我現在很幸福。”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以及背景音里吵吵嚷嚷的人聲和狗叫聲……齊同雪看著這一切、聽著這一切,也露出了同樣的笑容:“幸福就好,媽媽希望你能一直這樣。”
“一定會的。”聞人律鄭重地點了點頭。
第119章 幸福之下的暗涌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過于美妙。某一天早上醒來, 看著身旁洛城摟著月凨睡得天昏地暗,聞人律情不自禁地靠過去,伸手摟著他倆, 生平第一次產生了不想去上班的想法。
洛城不喜歡穿衣服睡覺, 這個他是知道的。之前在邁阿密的那兩天,這家伙窩在床上,就是只穿一條小褲褲,大大方方地展露著好身材。當這樣的美景變成日常, 又多了一分不同的意味——仿佛一棵美麗的樹終于定植在自己家里, 那種擁有感令人分外自得、安心。
……也讓人忍不住擦槍走火。
身體緊貼著他的后背曲線,聞人律撫摸著他放松時飽滿的肌肉,忍不住吻得重了一些。洛城被他模模糊糊地摸醒過來,發覺自己身后似乎抵著什么東西……瞬間清醒, 他果決地向后一抓:“你干什么呢?月凨還在!”
悶哼一聲,聞人律低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咬牙道:“你輕點。”
洛城白他一眼, 收回手,摟著月凨往邊上一滾, 兩人之間瞬間分開一米遠。
……聞人律突然開始憎恨自己買了兩米八的床。
戀戀不舍地離開溫柔鄉, 在辦公室苦哈哈地工作時,他收到了敏姨發過來的視頻:早飯后,洛城帶著月凨和路易去附近公園的大草坪玩。這人是真不顧及女兒的小短腿,在草坪上跟路易跑得飛快,月凨只能奮力地追。一會兒果然摔了, 洛城也不去哄,就遠遠地拍拍手:“月凨,過來!”
小丫頭一骨碌爬起來, 拍拍手上的草屑,風一般地又奔了過去。
臉上不禁露出笑容,聞人律看著屏幕,簽字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陸庭風注意到他的奇怪表現,忍不住湊過來瞄一眼:“看什么這么高興啊?”
聞人律炫耀似的把屏幕轉給他看:“洛城跟月凨在外頭玩兒。”
陸庭風稀奇地看著,突然笑出來:“你別說,洛城還真適合帶月凨出去運動。以后戶外活動這方面可以交給他全權負責了,反正他也得心應手。”
結果,陸庭風這一頭剛夸完他,傍晚聞人律回到家,就看見自家女兒膝蓋和手肘上擦破了幾個不小的傷口。此時已經結了痂,又涂了藥,看上去紅彤彤的一大片,頗為觸目驚心。
聞人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磕了這么多傷!”他驚愕地說。洛城不以為意地把女兒抱在懷里,正跟她玩積木。聞言撇過來一眼,見怪不怪道:“這有什么奇怪,哪家小孩不是磕磕碰碰長大的?我小時候傷更多,尤其夏季,膝蓋手肘就沒有哪一天是好的。”
“可是……”正想說你怎么不把女兒看緊一點,但轉念一想,洛城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媽媽。聞人律也只能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能不受傷還是盡量不受傷的好,結疤的話,孩子也會覺得不舒服……你看月凨剛好傷在膝蓋上,以后坐立蹲起都不方便,還是盡量避免吧。”
“……噢。”悻悻地應一聲,洛城倒也沒犟嘴,默默地低頭瞅了瞅女兒紅彤彤的膝蓋。倒是月凨聽懂了爸媽之間的爭論,立刻轉過身安慰媽媽:“不痛……月凨不痛。”
聞人律頓時失笑:這個媽寶女!
晚上不加班的時候,兩人會在客廳里一邊看電視,一邊陪月凨玩耍。月凨喜歡看動物世界,有時候看著屏幕里的動物你追我趕,她會不自覺的放下玩具,眼睛慢慢地看直了。
有一次看到羚羊媽媽生小羚羊,她似有所感,猛地望向洛城,好像迫切地想說什么:“月凨……爸爸!生!”又指一指聞人律。洛城忍不住瞇起眼,狐疑地望向男朋友:“你跟她說了什么?”
聞人律面不改色,一副很正直的模樣,可惜視線的飄移暴露了他的心虛:“……我跟她說過,出生之前,她是住在你肚子里的。”
抬腳踹向他的胳膊,洛城氣道:“她才多大,你跟她說這個干什么?”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忍不住爬過去,跟他一起靠在沙發扶手上,洛城下意識掙扎一下:“你靠過來干嘛?待會兒敏姨出來看見怎么辦!”
“看見就看見唄,我們又沒做過分的事。”說著,他直氣壯地把洛城擁在懷里,享受這愜意自在的親密感覺:“……也該教月凨改口了吧?你是媽媽,是生她的人,一直占著我的名頭算什么事?”
“昂,不要,我習慣當爸爸了。”不留情面的拒絕他,這時月凨爬了過來,也想往他懷里鉆,洛城不得不張開手,抱住女兒:“而且月凨都叫慣了,你改來做什么?”
做什么……聞人律若有所思地撫摸著他的左手無名指,心想,這個地方,也是時候戴個戒指了……不然一個個都給他亂點鴛鴦譜。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沒敢跟洛城說。目前公司里忙得很,洛城和奧康納的比賽如果成行,備賽和宣傳的壓力也會很大……還是等他拿到金腰帶后,自己再探探口風吧。
……萬一這次拿不到金腰帶呢?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這樣說。
聞人律出神地思索著,心想: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下一次如果再拿不到……眉頭緊鎖,他心里隱約忐忑: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這時,洛城在他懷里發出壓抑的竊笑。聞人律回過神,低頭一看,就見他跟月凨一起在自己胳膊上用指甲掐了一個圖案,此時紅腫地浮了起來——是一坨卡通粑粑。
不禁磨牙,他沉聲道:“很好玩是嗎?”
“特別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洛城摟著女兒樂不可支,眼淚都笑了出來。聞人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摟住他們兩個,埋頭用力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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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努力促成比賽的日子里,洛城的一些代言活動還沒確認下來,他無事可做,每天就是遛遛娃、遛遛狗,或者挑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去訓練館運動一下,日子平和而安然。
被聞人律的易感期引發熱潮期后,他的激素一直沒怎么恢復,胡子也好幾天沒長了。所幸最近沒有比賽,他心里不那么迫切,情緒也就從容許多。曹教練還問呢:“咦,你臥推的力量怎么變小了?”
洛城笑笑,輕描淡寫地掩飾了過去:“反正又不是正經備賽,我隨便練練而已。”
倒是陸庭風看見某個品牌的邀約,想起一件事:“洛城之前那駕照,考下來沒有啊?”
“好像沒有……之前剛考了科目二。”抬起頭,聞人律疑惑地望向他:“怎么這么問?”
陸庭風將手機轉給他看:“奧迪中國區的老總聯系上我,讓我邀你吃個飯。”
聞人律:“……!”回家之后,火速催洛城繼續學車:“恰好這幾天你閑著,趕緊去把駕照考下來!”
“干嘛,干嘛?”洛城莫名其妙,“不是說悍馬不簽了嗎?”
“沒有悍馬,但是有奧迪啊。”聞人律不屑地一挑眉,眼中頗有揚眉吐氣之感。洛城看著他斤斤計較的小表情,不禁樂了,忍不住伸手捏一捏臉頰:“你還記著悍馬放我鴿子的仇啊?”
“——為什么不記?以后你拿了金腰帶,他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合作,我都不搭。”把臉湊近一點,任老婆搓圓捏扁,他自己也順便偷一個親吻,冷聲道:“……那些臨時爽約的品牌,我一定要讓他們悔不當初!”
洛城憋著笑,忍不住捧著他的漂亮臉蛋,埋頭親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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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公司那邊還沒等來奧迪的準確消息,倒是先等來了另一個活動——安德瑪品牌的新品發布會。
這一次,陸庭風瞇起眼,陰陽怪氣地跟聞人律問了一句:“洛城還會不舒服嗎?”
聞人律忍不住瞪他:“不會了!”
“不會就好,我真怕他又開天窗……哼哼!”把臺本遞給他,陸庭風擺擺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你拿回去給洛城!反正你倆現在住一起。”
聲音大喇喇的,驚得聞人律一支筆砸過去:“你……嚷嚷這么大聲干什么!回頭洛城又要跟我生氣!”
再看臺本,出席嘉賓上寫了“Kerwin St— Pierce”三字。聞人律頓時目光如炬,危險地瞇了瞇眼。
當晚回到家,他把臺本攤開,放到洛城面前,老神在在地問:“知道該說什么了嗎?”
“啊?”洛城茫然地低頭看向名單,隨即默默地挑起眉,把視線轉開:“哦,這事啊——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真的知道了?”聞人律卻不相信,直接在沙發前單膝跪下來,抓著他的胳膊,逼迫他看向自己:“那你說說,應該做什么?”
“哎呀,不就是跟他說清楚,他沒希望了嘛——你別擋我看電視!”洛城想把他推開,卻不料這人變本加厲地壓上來,將自己摁在沙發上,咄咄逼人地叮囑道:“還有,你要告訴他,你已經跟我在一起了,確認關系了!不再是dating,而是in a relationship,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拉扯之間,洛城眼睛余光里看見敏姨端著菜放到餐桌上,他心里一緊,立刻掀翻了聞人律,若無其事地端坐好。敏姨卻目不斜視的,仿佛他們不存在一樣,自顧自又走進了廚房里。
洛城還想呢,敏姨看沒看見啊?可這一分神,聞人律便卷土重來,摟著他親了一次狠的:“不行……我得給你做個臨時標記,免得KSP不長眼,又粘著你!”
……第二天去到活動現場,KSP笑容燦爛地走到他身旁,果然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味。
高大的白人alpha仔細一聞,便分辨出這是某個alpha的信息素。他訝異地注視著洛城,見對方一臉的生無可戀、不想解釋,半晌,還是不確定地問:“城……這是,Seth的臨時標記?”
“昂。”洛城不自在地調整一下領結,將衣領扯松一點兒:“他昨晚給我標記的,說,要讓你知難而退。”
KSP靜靜注視著他,倒沒覺得多驚訝:“你跟他確認情侶關系了?”
“唔。”洛城不自在地撓撓后頸——那里也被聞人律親了很久,甚至留下了兩個吻痕:“我跟他之間……到底是有一個孩子,而且,他也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就……不考慮別人了。以后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花時間,去追求別人吧。”
“真的一點兒可能都沒有了嗎?”KSP睜著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楚楚可憐:“你要不跟我試一下,說不定我能打動你呢?……我會很溫柔,我的技術也很好,絕對不會讓你痛……”
洛城頭疼地舉起雙手,擋在兩人之間,深呼吸道:“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嘖,怎么跟你說呢!我就是喜歡他這一型的人,你明白嗎?就像你喜歡我一樣——你偏愛東亞Omega,我中意高嶺之花,這是喜好的問題。”
說完,見他依舊是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洛城長嘆一口氣,絞盡腦汁地思索一會兒,鄭重道:“我打個比方——假如,我答應你了,我倆在一起。這時候,有一個白人omega來追求你。他人雖然很好,但是長相和性格完全不是你的菜。這種情況下,你會跟我分手,轉而去跟他接觸嗎?”
……KSP癟著嘴,誠實地搖了搖頭。
洛城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不就是了?我跟Seth好得很,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這時候你跟我死磕還有什么意義?純粹是浪費時間,不如盡早去接觸別人。”
蔫蔫地低下頭,KSP的肩膀垮了下去,像個失望的中學生,可憐的情緒毫不遮掩地散發出來。洛城輕嘖一聲,忍不住斜眼看著他——半晌,這人終于失落夠了,生無可戀地抬起頭,天空一樣湛藍的眸子里透著祈求:“那,以后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當然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在公眾面前說那種曖昧的話,也不能對那些緋聞推波助瀾,知道嗎?Seth看到會不高興。”
癟癟嘴,KSP不甘心地小聲道:“說不定,你們以后會分手呢……”
洛城立即瞪眼,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烏鴉嘴!我跟他好得很,才不會分手!”
說完,他氣哼哼地望向別處,強烈的視線卻在撇眼的那瞬間不安地沉了下去:……會嗎?
想到那些不明晰的種種……自己好像也不那么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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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進入七月后,天氣愈發炎熱。
洛城的下巴似乎是完全好了,早上被路易猛地撞到臉,也沒有覺得太痛。倒是聞人律緊張不已,催著他去醫院拍個片:“雖然之前只是裂了一條縫,但是萬一呢?路易可有六十多斤重,要是撞壞了,你跟奧康納的比賽更沒指望了。”
“急什么,他們那邊不還死賴著不肯接么?”洛城雖然不在意,但為了讓這個操心的家伙放心,他還是挑了個下午,溜溜達達地去交大附院拍片。
結果如他所料,下巴已經長好了,安然無恙。舉著片子跟醫生看了一會兒,他正準備收進袋子里,拿回去給聞人律,診室門口卻走進來一個高挑的白大褂:“汪醫生,我來拍個片……”
這熟悉的聲音讓洛城忍不住抬起頭,隨即驚訝地叫起來:“咦,寧祁!……你的手怎么了?”
寧副主任的左手頗為狼狽地掛在脖子上,面色尷尬,眼神躲閃:“沒事,就……前陣子摔了一跤,把撓骨摔斷了。”
“是嗎。”視線滴溜溜地在他心虛的臉上打量,洛城自然是不信,但也沒急著逼問,只笑嘻嘻道:“怎么樣,這次比賽,我幫你賺了不少錢吧?贏了多少啊?”
“……三萬。”寧祁說。
洛城笑得那個無賴:“贏這么多——!那必須得請我吃飯了,對不對?”
以往總追著他要請客的寧醫生居然罕見地推辭起來:“我,我下班之后有事,今天沒空……”
“有什么事啊,別是騙我的吧?”只可惜,洛城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敵退我進,當即伸出胳膊攬住他的肩膀,不懷好意道:“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拍片了,你忙吧!我去你辦公室等你——就這么說定了啊!”
說完,他哼著歌兒離開骨科診室,只留下面色疲憊的寧祁,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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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吃飯,洛城喜歡吃日料,刺身啊壽司什么的,冰涼涼的好下口。菜一上來,他就吃了幾塊生魚片。沾許許多多的醬油和芥末,一口塞進嘴里,讓那股刺激的味道直沖鼻腔。他的五官不禁皺成一團,勉力咽下去,半晌猛然睜開眼,灼灼放光:“……爽!”
寧祁好笑地看著他,視線不時在他頸側的吻痕打量:“跟聞人律在一起了?”
“昂。”洛城也不跟他瞞著,淡定地應了下來:“之前去美國拍戲,他追我追到邁阿密去……還掩飾說什么,順便來看我的?結果沒過兩天就憋不住了,問我要名分……可憐巴巴的,我能不給嗎?就答應他嘍。”
此時,餐廳內新風變向,將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氣吹了過來——兩人在一起住了一個多月,幾乎每天都要做一次,身上的臨時標記久久不散,甚至愈發濃重。寧祁聞見,不禁失神地怔愣一會兒,突然失落地笑了出來:“想當初,你還勸我,不要沾那些上等人……說什么,他們眼高于頂,目中無人。怎么,聞人律不眼高于頂嗎?”
“他——”洛城瞬間被問住了,張口結舌的,半晌才道:“他還好……沒有在我面前表現什么優越感,人也很體貼。而且,我看他平常對員工也很客氣,沒有趾高氣揚……”
“是嗎?”寧祁不疾不徐地笑一笑,放下筷子,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再幫洛城滿上一杯:“那他之前為什么阻止你跟他堂妹在一起呢?”
洛城又被他問住了,筷子舉在半空中,無言以對。看著他猶豫的眼神,寧祁倒是沒再追問,反而笑著搖搖頭,寬慰道:“……不過這也正常。那些有錢人講究omega高嫁,Alpha平娶——稍微低娶一點兒也行。你作為Alpha,確實是配不上他堂妹;但作為omega的話,顧忌就沒有那么多了,即使有一些不足,他也能幫你兜住。你跟他一個主臺前,一個主幕后,說不定能把登峰做成夫妻店呢。”
他說得不無道,洛城卻聽得不是滋味兒。眼前的美食瞬間失去吸引力,他放下筷子,仰頭喝了半杯酒,手指糾結地在玻璃杯上反復搓揉著,像是被觸到了心底的某些顧忌。
寧祁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眼簾慢慢地垂下去,似乎想到什么,神色黯淡:“……反正我是想通了,圈子不同,再怎么強求也是沒有用的。你的視野不如他們、見解不如他們,那些人終究不會平等地對待你,只會高高在上地瞥視,甚至是嘲弄。最后回過頭,你才發現……能解你的、心疼你的,終究只有同類人。”
“那只流浪貓,是嗎?”洛城沒有抬頭,眼簾靜靜地垂著,望著杯里澄澈的酒。寧祁不說話,只是艱澀地咬了咬后槽牙,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氣氛冷下來之后就再難炒熱了。兩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干掉了一整瓶清酒。在桌上的飯菜快要被掃光時,聞人律打來了電話:“你怎么不在家?……Dana那邊有好消息,我還說買點兒宵夜回來,我倆開瓶酒,一起慶祝呢。”
“我在楓霞路吃飯……你過來接我吧。”洛城有些醉了,撐著額說得迷迷糊糊的。聞人律一聽,立即警覺:“你跟誰吃飯?”
寧祁招招手,示意他把手機拿過來。洛城暈乎乎地遞過去,他貼到耳畔,清醒地道:“我們在楓霞路32號。洛城有些醉了,你趕快過來吧,我也準備回家了。”
聽見他的聲音,聞人律不再啰嗦,干凈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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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后,他風馳電掣地殺到。疾步走進包廂里,聞人律面色如霜,也不跟寧祁打招呼,冷著臉扶起洛城便走。
寧祁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背影。突然,他涼涼地問:“聞人老板,你是把洛城當戀人呢,還是……準備讓他做登峰的金字招牌呢?”
“跟你有什么關系?”冷酷地丟下這句話,聞人律扶著洛城走出包廂,穿過日料店大堂大步離開。高大的身影和出挑的相貌引得許多食客紛紛側目,有人驚訝地伸手指著他倆,低聲道:“那不是……洛城和登峰的老板嗎?”
日料店門口,兩人已經走下臺階,一轉彎沒了人影。但聞人律緊摟在洛城腰上的胳膊是那樣顯眼,令人見之難忘——太霸道了、太緊密了,簡直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第120章 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舒坦 半醉的洛城……
半醉的洛城話是很多的, 精神亢奮,心情飄飄然,喜歡粘著人說話、大笑,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他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 雙手環胸,腦袋歪向一側,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發呆。
聞人律扭頭打量他一眼,沉默許久, 忍不住問:“不是去拍片嗎, 怎么跟寧祁喝酒去了?”
“……嗯?”洛城心不在焉地哼哼一聲,含糊的鼻音倒是透出些許醉意:“他手斷了,也去拍片,就碰上了。我看他遮遮掩掩的……好像藏了什么事兒, 就誑他去喝酒。”
“是嗎?”這倒是洛城的風格,聞人律內心稍安:“那你誑出來沒有?”
“一點兒……他好像在什么人身上栽了,現在已經沒心思惦記我了。”
這倒是好消息。聞人律露出滿意的笑, 心想老天有眼,惡有惡報。兩個心腹大患接連除去, 他頓感心情舒暢, 仿佛全無后顧之憂了。嘴角不禁勾得更高了些,聞人律想到今天Dana發來的消息,微笑道:“你知道奧康納那邊出什么事兒了嗎?”
洛城略顯遲鈍地扭過頭:“什么?”
“他的威士忌倉庫起火了,燒了好多酒。現在交貨交不上,延誤了客商的活動, 人家要他加倍賠償。Dana說,明天他準備飛英國跟奧康納面談,這次肯定能說服他接下比賽。”
“是嗎……?”洛城傻乎乎的, 卻不如何興奮。這時恰好紅燈,聞人律停下車,忍不住側身靠近他:“怎么,不想打這場比賽了嗎?”
他眼神關切、面容溫柔,再配上俊美無雙的臉,令洛城下意識窒息了兩秒。情不自禁地摸上這張美麗的面頰,他心里不由得想: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看我的……手指緩緩滑動,碰到他下巴處微微扎手的胡茬,洛城撇撇嘴,抓過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打比賽就意味著我倆又要分開了——你高興嗎?”
察覺到指腹光滑的觸感,居然一點兒胡茬也無!聞人律后知后覺地深吸一口氣,面色瞬間變作了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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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月凨小朋友沒能跟爸爸媽媽睡覺。
洛城暈乎乎地被他折騰了一個多鐘,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手腳酥軟,小腹里更是一陣一陣地發虛。他精疲力盡地趴在床頭,一邊享受男朋友的擦身服務,一邊沙啞地抱怨:“你說你……天天來這么一回,我的激素能不變嗎?你又想要我跟你住,又想要我贏——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聞人律不甘心地擦拭著他的隱秘處,半晌感覺牙癢癢,又埋頭啃了一口。
擦干凈了,他爬到床上,扯起被子蓋住兩人,光裸的身體膩在一起,親密無間。但洛城的臉偏往床外,自己只能看到他長發卷曲的后腦勺。忍不住湊過去,嗅聞著他發間的洗發水香氣,和淡淡的汗水潮氣,聞人律摟著愛人的身體,與他十指交扣……想到未來兩個月,二人分居兩地的情景,他深深呼吸著,忍不住小聲道:“洛城……要不你先跟我打證吧?”
懷中人猛地一震,隨即驚愕地翻身瞪住他:“什么——你還想結婚啊!”
洛城的反應如此劇烈,聞人律的心不由提到了喉嚨口:“不行嗎?戀愛穩定了就結婚,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是……”洛城的酒好像醒了,此刻難以置信地瞪著眼,仿佛深感荒誕:“兩個Alpha怎么結婚?民政局也不會批吧?而且……有必要嗎,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
感覺到他的抗拒,聞人律的喉嚨一時間難堪地抽緊了,好半晌沒說出話。
看著戀人怔忡失落的表情,洛城察覺自己這話似乎說得太決絕,但也沒有收回的想法。偏開頭,他埋怨似的道:“我倆才在一起多久啊?同居都不到兩個月,這么著急干嘛……而且照你說的,奧康納如果答應了,我可能九月份就要比賽——你這不是分我的心嗎?”
無法反駁,聞人律垂著眸子不說話。這小模樣,仿佛生悶氣似的,洛城下意識要去哄他,但想著這件事不能讓步……于是繃起臉,閉緊嘴唇,不為所動地躺了下去。
昏暗之中,一時間只能聽得見兩人沉悶的呼吸聲,房間里橫亙著令人窒息的沉默。聞人律看著戀人的側睡的背影,不禁懊惱自己的浮躁與急切……之前不是打算好了,等他拿到金腰帶再說的么,怎么這會兒又沉不住氣了?
默默地摟上去,把洛城抱進懷里。聞人律沒說什么,只是貼著他的后頸,懊惱地嘆了口氣:看來不該這么早就訂戒指的……只能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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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上班,聞人律心情煩郁地走出房門,就見路易在走廊另一頭鬼鬼祟祟地露出個腦袋,似乎就等著他出門。不禁瞇起眼,他冷著臉走過去,用一種了然的視線瞥著它:“你又想趁我不在,上床跟洛城睡是不是?”
路易端坐著,扭過頭,裝作聽不懂。見狀,聞人律不為所動地轉頭折回去,把門打上反鎖,當著路易的面,緩緩地、不疾不徐地……關上了門。
“汪汪汪汪汪!”路易頓時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
來到辦公室,陸庭風早早地就在沙發上等著了,一邊玩PSP一邊問他:“現在Dana那邊不肯按照合同的金額賠償違約金,你確定真的要提起訴訟嗎?確定的話,我就讓律師向法院提交起訴狀了哦?……反正都已經準備好了。”
“先等等。”聞人律不疾不徐地望向自己的手機:“現在Dana應該還在跟奧康納商談,等結果出來再說。”
接下來的時間里,聞人律一邊工作,一邊牽腸掛肚地瞄手機,時不時就要掏出來看一眼。陸庭風無意間瞥見,不禁失笑:“你也太夸張了吧!這次奧康納的酒出了問題,他肯定會接下比賽的,十拿九穩的事!你就安心工作,下班之前肯定有準信了。”
“你懂什么?”聞人律白他一眼:這可是關乎我還能跟洛城親密幾天的大事!
焦灼地等待了整整八個小時。終于,在下午5點,Dana給他打來了電話,一開口就是興高采烈的語氣:“Seth!噢Seth~恭喜我們吧!格倫答應比賽了!九月五日,萬眾矚目的冠軍挑戰賽即將上演,我們一定會賺得盆滿缽滿的!”
終于松一口氣,聞人律靠在轉椅里,恍惚地笑了笑,隨即振作精神,跟Dana討價還價:“那——ppv的分成,你考慮好了嗎?我可以接受5%的比例,但是相應的,比賽要在中國舉行。”
“Seth——Seth,Seth!”Dana語重心長地呼喚他,“中國的綜合格斗基礎到底是薄弱一點,影響力和賣票的收入遠遠比不上在美國舉辦,更別提輻射效應了。我希望你把眼光放長遠一些,這一次ppv分成低一點,并不意味著以后都是這樣,Chan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嘛。”
“一碼歸一碼。”聞人律不為所動,“Dana,你別忘了,這場比賽如此高的關注度,是靠誰的力量拉動的——咱們還有兩千萬的違約金沒有商定呢,是不是?”
被他懟得語塞一瞬,Dana的聲音褪去了那種浮夸的熱情,變作斤斤計較的冷靜:“Seth,你何不這樣想呢?如果不是我們這邊的泄露,恐怕今天Chan還陷在惶惶不可終日里,生怕哪一天就泄露了秘密。現在好了,炸彈引爆了,后顧之憂消失了!他大受歡迎,吸引了更多的粉絲,也能安安心心地打比賽……就像你們中國有一句古話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
“……是嗎?”好不要臉的發言!聞人律無聲地冷笑:“你不說我還忘記了!秘密泄露之后,Chan經歷了一段極其艱難的日子。他的精神大受打擊,不敢出門,神智恍惚……或許我不該只問你們要違約金,還應該問你們要一筆精神損失費呢!”
Dana頓時啞口無言。
聞人律又冷笑道:“Dana,現在Chan的大好前途,是他自己絕境逢生,拼死闖出來的。你們泄露秘密在先,賠付違約金天經地義。現在他身價大漲,連帶著UFC的關注度也翻了兩番——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悶聲發大財。意思是,既然占了便宜,那就老老實實地閉上嘴,不要得意,也不要張揚,這樣才能賺大錢!這一次秘密泄露,洛城承擔了所有傷害,你們呢?總不能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吧?兩千萬違約金,5%的ppv分成,比賽在中國舉辦——一個都不能少。”
對面沉默良久,終于恨恨地答應了他:“好吧……明天讓你的律師過來,跟我好好商談!至于比賽的舉辦地點……你們登峰全權負責吧!獲得舉辦許可之后,再找人跟我這邊對接。不過我先說好,如果因為你的能力導致比賽無法在中國舉辦,我可不會重新協定ppv分成!5%就是5%,不會改變了。”
“……好。”聞人律面色篤定地答應下來,躊躇滿志地笑了笑:申請場館而已,又不是沒辦過……能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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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確定的消息公布之后,備賽和賽前宣傳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
距離上一次UFC數字賽在申城舉辦,已經過去兩年多。這次是洛城一雪前恥的大好機會,當然也要在這個“傷心地”洗刷恥辱。聞人律壓根就沒有考慮其他的城市,徑直吩咐手下人準備材料,向有關部門申請梅賽德斯奔馳中心的一日使用權。
公關部那邊則準備了許多物料,又接觸了許多品牌的活動與慶典,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洛城蹭上幾個,增加曝光率。一時間,公司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洛城暫時還沒搬離聞人律家——最近幾天,他在跟曹教練他們商量大致的比賽戰術,好聘請相應的特訓教練。針對奧康納的站立屬性,大家一致認為需要用地面技術來克制他——于是,KSP成了眾望所歸的選擇。
洛城還逗聞人律呢:“這次又要請KSP來特訓嘍,你能接受嗎?”
“為什么不能?”聞人律一本正經地板著臉,“大不了我多帶月凨去你們面前轉一轉,宣示一下主權。”
洛城大笑。
然而,在登峰發出邀約之后,KSP卻遺憾地回了個電話:“Seth,我真的很想幫Chan備賽,但是,你知道的,我跟奧康納同個公司……他特意跟公司要求了,禁止我參與Chan的訓練計劃。所以……這一次,我愛莫能助了。”
聽到這個消息,洛城不禁氣得吹胡子瞪眼:“奧康納行不行啊,怕我怕到這個程度,連KSP幫我備賽都要限制?!”
聞人律亦頭疼不已:“大概是他們看見你用達斯絞降服伍沛霖,心生忌憚吧……KS是個好老師,能力強,還不藏私,沒有人會把這樣一柄利劍交給對手的。”
“那怎么辦?”洛城氣鼓鼓地望著他。
“只能找別的老師了——”在腦海中努力搜尋著綜合格斗界的知名教練,聞人律痛苦地犯了難。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教練的事兒沒解決,另一邊場館又出了問題——看著被拒絕的賽事舉辦申請,聞人律不禁困惑地擰起眉,問陸庭風:“他們那邊沒有說原因嗎?為什么不批準我們的申請?”
陸庭風的面色也不大好看,沉著臉搖搖頭:“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多次,對方都不肯松口。以前這種情況,多多少少都會透露一些原因,方便后續修改。但這一次……很奇怪,好像是出了什么沒法規避的問題,所以他們一點余地都不留,一點口風都沒露。”
……怎么會這樣呢?
頭昏腦漲地坐在沙發上,聞人律感覺身下仿佛出現了一個漩渦,將他暈眩地拖下去。兩年前那種不祥的預感又出現了,事情一旦波折重重,往往預示著不好的結果。這一次洛城的比賽,恐怕又是兇多吉少。
放下申請冊子,聞人律頭痛地揉揉眉心,擺了擺手:“我讓何硯青幫我打探一下吧……她是內部人士,肯定能問到點兒什么。”
幾天后,何硯青給他回了一個電話:“這個事兒不歸我爸這邊管,那個部門的人是鐘為鳴的直系。你如果想搞清楚原因,恐怕要去找鐘書記才行。”
……又要跟鐘為鳴打交道!
想起以前在他那兒吃過的虧,聞人律便深覺抗拒:“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何硯青表示愛莫能助:“我托我爸的屬下去打探了,真的問不到……”
聞人律不禁頭痛地深呼吸,心想:又要大出血了。何硯青在對面體貼地安靜一會兒,輕聲問:“你申請的這一次比賽,是洛城跟奧康納的嗎?”
“對,就是他倆的數字賽。”
又沉默一會兒,何硯青小心翼翼地道:“以洛城現在的AO雙性體質,能打得過奧康納嗎?我見那家伙壯得要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量級的……”
“盡人事聽天命吧。這一仗早晚都要打的,還是早一點打比較好。”
“那……”何硯青欲言又止,似乎很好奇某件事情:“我上次在你辦公室看見的那個小女嬰,是不是你跟洛城的孩子呀?”
想不到她居然猜到了,聞人律沉默兩秒,只得認了下來:“嗯……是的,他孩子的爸爸就是我。”
“天啊,網上說的居然是真的?!”何硯青感嘆著,語氣中透出嗑cp的興奮感。聞人律聽得心里一驚,不由追問道:“什么網上……?”
“你不知道嗎?前陣子有人說在日料店碰見你和洛城了。你倆摟摟抱抱的,姿態好像很親密。別的網友看見了,又說之前你在新加坡時抱著的那個孩子,跟洛城的孩子年歲相仿,懷疑就是同一個。現在他們還在挖掘更多線索呢,我懷疑,你們隱瞞不了多久了。”
……臥槽!不禁猛地站起來,聞人律心里隱約有些竊喜,但更多的,是對洛城未知反應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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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在睡覺前,他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洛城。頭發半濕的黑發拳手關了吹風機,一臉危險地盯住他。隨即飛快地爬上床,騎到男友身上掐他脖子:“都怪你、都怪你!那么招搖,那么不小心!……老子要名聲掃地啦!”
“跟我在一起就是名聲掃地啊?”聞人律艱難地扒開他的手,咳嗽不止。他臉上露出不甘的表情,憋屈道:“KSP跟你炒了那么久的緋聞,你都沒覺得抗拒;怎么跟我扯上關系,就讓你這么大反應?”
“因為我跟他是假的,跟你是真的啊!”洛城氣惱地大吼。
他這樣一說,聞人律心里頓時舒坦了——也是啊,假的變不成真的,真的也變不成假的。自己跟洛城的關系是實打實的,誰也沒法改變這個事實!
想通此節,他臉上立即春風化雨,摟著男朋友翻身一滾,心滿意足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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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上下起了大雨。
多日的酷熱終于緩解,聞人律的心情放松不少,終于能以一個相對積極的心態來解決這些棘手的事情。
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查收郵件。他頗感意外地發現,郵箱里躺著一封來自加拿大的郵件。點開一看,是久未見面的三嬸葛玉蓉:“你別大費周章地聯系我了,我現在在加拿大,舒坦得很,是不會回去見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的!”
……看這三嬸的回信,聞人律心思微沉,只能回以歉意:知道了。三嬸你好好休養,我不會再打擾你。
郵件發出去,他猶豫一會兒,拿起手機,撥通了堂妹聞人晴的電話:“小晴,你下午有空嗎?一起吃個下午茶吧。”
對面聞人晴的聲音有點冷淡:“我下去準備去你那里鍛煉。”
“那正好。你鍛煉結束后去餐廳坐一坐,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找你。”
“……嗯。”聞人晴也不問是什么事——又或者,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只不過從堂哥的語氣中判斷出結果并不好,所以回應得不咸不淡的,仿佛深感乏味。
但她又答應了見面……恐怕,她的心里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期盼著能發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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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的餐廳很安靜,周圍沒有什么人,入耳的只有窗外隆隆的雨聲。
聞人晴洗過澡,換好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角落里,點了杯檸檬水,一邊喝一邊刷手機。
望著網上愈發甚囂塵上的“律城cp”言論,她冷笑一聲,嗤之以鼻:這些網友真是天馬行空!以我堂哥那個傲慢的性子,還有他那眼高于頂的作風,怎么可能會跟洛城在一起?……要是你們看過他幫我發的分手信,肯定不會產生這種想法。
這時,餐廳門口,那個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帥氣Alpha走了進來。聞人晴便放下手機,眼神冷淡地看著他:“……大忙人,我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抱歉,開會拖延了一會兒。”聞人律面色有些疲憊,抬手點了杯冰美式。看著他眉眼間的倦色,聞人晴心里莫名產生了幸災樂禍的想法,忍不住落井下石道:“哥,你忙成這樣,過陣子二叔六十七歲生日宴,你還有空去參加嗎?”
“嗯?”聞人律詫異地抬起頭,“我爸又從京城過來了?”
“你不知道嗎?”聞人晴露出奚落的笑:“他早就過來了,已經在申城住了兩個多月。最近二叔正興高采烈地籌備生日宴呢,好像有什么大喜事。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要把你叫回去的。”
面色瞬間變得陰沉。聞人律端起咖啡,冷冷地啜飲一口:“他折騰他的,跟我有什么關系?反正我是不會過去的。”
“……隨你便,我也只是提醒一句而已。”
望著聞人晴滿不在乎的涼薄眼神,聞人律擰起眉,驚覺自己這個堂妹好像變了許多?她瘦了,憔悴了,也冷漠了,似乎關上了一扇心門,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也不讓任何人靠近。
想到三叔家的分崩離析的現狀,聞人律不禁嘆一口氣,道:“我幫你聯系上三嬸了……但是,她好像還有氣,不想跟你見面。”
聞人晴的眼底閃爍了一下,又重歸黯淡:“意料之中。”
望著她心碎而冷漠的眼神,聞人律沉默一會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兒:“你別灰心,你們倆是母女,血脈相連,等三嬸氣消了,肯定會想你的。我這邊也會繼續幫忙,等事情有了轉機,就安排你們見面。”
“……呵!”他如此表態,聞人晴卻沒覺得感激,反而冷哼一聲,盯著他道:“你當然要幫忙!……那明明是你的孩子,卻讓我家受到牽連,變成現在這個四分五裂的樣子!你多了一個女兒,可我沒了家、沒了媽媽,你不幫忙誰幫忙?!”
被她質問得啞口無言,聞人律震驚地看著惱怒的堂妹,這才驚覺,對方對自己有多么的怨恨。
沉默許久,他抿緊唇,鄭重道:“這件事……確實有我的因素,我不會逃避責任。但我只是導火索,你如果想要跟三嬸重歸于好,還是得認真檢討自己。畢竟,如果你對三叔的私生子一無所知,三嬸是不會遷怒你的!”
這次,啞口無言的成了聞人晴。
瞥著她無話可說的憤恨面容,聞人律不再多說,起身離去:“我言盡于此。你如果還是恨我——那就恨吧。我會做好我應該做的事,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聞人晴死死地咬著唇,半晌,忍不住抓起檸檬水,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杯頓時四分五裂。
丟下幾張鈔票,她憤恨地拿起雨傘向外走去,準備回家。
室外大雨滂沱。沿著機動車旁的人行道一路向前走去,她經過訓練館門口,赫然看見一輛眼熟的車子在自己面前拐了個彎,在場館側面的大門前緩緩停下。
不禁住了腳步,狐疑地望著,她想:這不是堂哥那輛阿斯頓馬丁嗎?
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駕駛座里走了出來——是一身運動裝的洛城。他吹著口哨,心情仿佛很愉快,從后座里抱出了一個跟聞人律十分相像的嬰孩。
接著,五分鐘前還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堂哥從門里快步走上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伸手將這一大一小擁進了懷里。他親昵地跟洛城說著話,伸手寵溺地捏一捏對方的下巴。接著,他十分自然地靠了過去,跟洛城接了一個纏綿的吻。
聞人晴腦子里仿佛響起炸雷,耳邊只剩下一片蜂鳴。
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當初我跟洛城在一起時,你不是說他配不上我嗎?
看著那兩人親昵的姿勢,以及他們懷中那個幸福的孩子……一股磅礴的怒氣逐漸升騰、在胸膛中轟然爆炸。聞人晴的指甲在掌心摳出了血,牙關激動得發抖,痛苦與怨恨像熔巖一樣從心里淌出來:你們倒是幸福……牽連了別人,轉身就不管了!我呢,我的家呢……?
悲憤淬成了毒,匯聚在心間。聞人晴荒誕地笑起來,眼中只剩下恨意:既然這樣……堂哥,我還幫你保守秘密干什么?
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