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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61章 英語課顯露頭角

    九月份開學,唐寶兒就上五年級了,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她考得還不錯,英語考了92分,數學考試95分,語文考了98分,成績排名已經進入班級前五了。

    同桌都是兩兩自由組合,所以唐寶兒還是和冼晨曦當同桌。

    上午

    第三節課就是英語課,唐寶兒現在已經喜歡上英語課了。

    英語老師在課堂上寫下這一堂課的章節名,站在講臺環顧了一圈底下,“誰愿意起來朗讀一遍這篇課文?”

    “老師,唐寶兒說她愿意起來朗讀課文!”前排的章紅艷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

    人群中瞬間爆發一陣笑聲和掌聲。

    這章紅艷的話讓唐寶兒感到猝不及防,冼晨曦忍不住朝章紅艷那邊低聲罵了一句,“章紅艷你有病吧。”

    都知道寶兒是從鄉下來的,英語口語不好,還讓她站起來讀課文,這不是成心想讓她丟人嗎?

    英語老師聽到這話立刻笑道,“那就讓唐寶兒同學起來朗讀一遍這篇課文吧。”

    唐寶兒點了點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開始朗讀課文,“Becky learned how to make a cream cake during the summer vacation……”

    不是眾人想象中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的中式英語,而是流暢地道的英式口語,唐寶兒的聲音好聽,這英語從她嘴里念出來也格外好聽,就像外國電影里的人在說話似的,悅耳動聽。

    這口語已經吊打他們班上的絕大多數人了。

    英語老師也顯而易見的愣住了,唐寶兒讀完課文后,她才擺了擺手讓她坐下來,“唐寶兒讀得很好,看得出來一定是在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才能有如此突飛猛進的進步,大家給她鼓掌。”

    教室里響起大家的掌聲,唐寶兒臉有些火辣辣的坐下了,這是她第二次在英語課堂上朗讀課文,相比于去年的看都看不懂的課文,現在她不僅能看懂,還能流暢的讀出來了。

    這段時間以來,江弦經常幫她補習英語,加上她每天晚上都用磁帶機聽英語聽力,跟著錄音讀英語,她現在的英語水平跟上平時上課的進度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英語老師回到了講臺上,“好,我們再找一個同學起來朗讀這篇課文……章紅艷同學,你起來讀一下這篇課文。”

    “啊?”章紅艷還沉浸在唐寶兒帶來的震撼中,她沒想到去年才轉學來到他們小學的鄉下人唐寶兒,英語竟然有了這樣大的進步,這就被英語老師點名站起來,她看著自己的英語課本,因為腰板挺得太直所以有些僵硬。

    抿了抿嘴唇,她用力地朗讀了起來,不過卻是一個個單詞用力往外蹦,“Becky、learned、how、to make a cream cake、during the、summer、vacation……”

    讀起來既不連貫,而且讀音也不標準,典型的中式英語,甚至還有好幾個音讀錯了。

    跟唐寶兒的朗讀比起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英語老師聽到一半就讓她坐下來了,皺眉說道,“章紅艷,你看看你讀的都是什么?英語是一門語言,要有連貫性,要有正確的發音,你這樣一個個單詞往外蹦,不僅聽起來別扭,而且完全破壞了句子的美感和意思表達,你讀錯了好幾個音,這說明你根本沒有認真去學習和練習讀音,學習英語需要用心,不能敷衍了事,你這樣的學習態度怎么能學好英語呢?”

    “下課后自己再多找時間練習。”英語老師嘆了口氣,讓她坐下來了。

    “下面我們開始上課,同學們把課本翻到第3頁。”

    章紅艷被英語老師的話說得無地自容,她趴在桌子上,咬著嘴唇嗚嗚地哭了起來。

    冼晨曦聽到她的哭聲,朝唐寶兒做了個鬼臉,并且用口型說了句,“活該。”

    本來想讓唐寶兒出丑,沒想到自己倒是成小丑了。

    中午吃飯時,大家都圍在唐寶兒周圍,想知道她的英語是怎么進步得這么快的。

    “唐寶兒,你這英語口語太標準了,感覺跟外國人在說話似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唐寶兒不愿意跟大家透露江弦的存在,“就是跟著磁帶機練的,上課再聽老師講,慢慢就跟上了。”

    “我也天天跟著磁帶機練,怎么我的口語還是那么不標準呢。”

    冼晨曦恰到好處的為唐寶兒解了圍,她捂著胸口道,“你們都不餓嗎?趕緊吃飯,別圍在這里了,我都感覺喘不過氣來了。”

    人散開之后,這一下子感覺空氣都流通了不少,唐寶兒才揭開搪瓷飯缸打算吃午飯。

    唐寶兒現在還是用去年那個搪瓷飯缸,但她現在已經換了個保溫杯來喝水,這個保溫杯能容納500毫升的水量,線條簡潔流暢,上面的蓋子是藍色的,里面是陶瓷內膽,外面印了雪山花的圖案,接上一杯熱水后擰緊蓋子,能保溫3、4個小時。

    唐寶兒今天帶的飯菜是雞塊和白菜燉豆腐,白菜燉得軟軟的,吸收了豆腐的香味,主食就是玉米面饅頭。

    唐寶兒吃著飯,順便聽冼晨曦分享她昨天看的動畫片《愚人買鞋》。

    冼晨曦說的繪聲繪色的,唐寶兒聽著笑得合不攏嘴。

    “這個彩色電視機的觀看效果真的太贊了,看起來也超級清晰,普通的黑白電視機根本比不了,自從有了彩色電視機,我媽都不稀罕看那個黑白電視機了。”

    “左鄰右舍的孩子都喜歡往我們家里跑,不到天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唐寶兒還沒有看過電視呢,聽冼晨曦說心里就感覺非常稀奇。

    冼晨曦心里突然有個想法,“你干脆這周末到我們家去做客,我去了你家那么多次,你還沒有到過我家呢。”

    唐寶兒想了下,很爽快就答應了,“好啊。”

    吃完午飯,唐寶兒拿著保溫杯出去接水,又碰見了顧念。

    她的一頭烏黑的長發養得像絲綢一樣光滑,陽光傾瀉,就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公主。

    兩人雖然在一個班級,但平時接觸的機會也不多。

    顧念瞇著眼睛,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唐寶兒身上,眼神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猶如深潭之水,看似平靜,卻暗流涌動。

    然而這抹異樣又被她巧妙地隱藏在甜美外表之下,只在眼神流轉的瞬間稍縱即逝,若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其中的端倪。

    唐寶兒低頭接水,所以也沒看見顧念異樣的神色。

    ……

    吳麗華本來這周末要值班,然后聽說了冼晨曦要邀請唐寶兒到家里玩,還特意找其他同事調了班,專門空出了一天時間來招待唐寶兒。

    “媽,你干嘛不去上班嘛,我就是看你周末要上班才叫她過來的,你在家里我們反而不自在了。”冼晨曦忍不住抱怨道。

    “我在家還不行了?你第一次叫同學來家里玩,總得好好招待一下,有些禮數你這孩子不懂。”

    “我們兩個好朋友需要講什么禮數,我看你就是看唐寶兒成績突飛猛進……”冼晨曦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唐寶兒準時提著一籃子水果敲響了冼晨曦家的門。

    “寶兒?”冼晨曦馬上就把門打開了,露出笑容來,“歡迎光臨我家~”

    唐寶兒朝她笑了下,然后注意到她家里還有長輩,馬上就禮貌問好,“冼阿姨好,我是唐寶兒,這是給您帶的一點水果。”

    吳麗華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腳上一雙白色的涼鞋,關鍵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五官精致,睫毛又長又翹,皮膚雪白,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寶兒來了,快進來,來家里還帶什么水果。”吳麗華接過她手里的水果,冼晨曦拉著她到客廳坐下了。

    這個客廳很寬敞,采光也很好,窗邊種著綠色的盆栽,沙發是布藝的,中間擺著一臺彩色的電視機。

    “你來的正是時候,馬上就播到動畫片了。”

    電視機已經開著了,一個45厘米左右的黑色長方形盒子,小飯館隔壁胡大姐家里也有電視,不過那電視是黑白的,里面的人物都沒有顏色,不像眼前這個是彩色的,能看到電視機里面的人穿著的衣服是什么顏色的,天空就是藍藍的,水就是綠色的,唐寶兒感到新奇地睜大了眼睛。

    吳麗華切了冰過的西瓜端到客廳的桌上,“寶兒,來,吃點西瓜。”

    “謝謝冼阿姨。”唐寶兒輕聲道謝道。

    吳麗華在見到唐寶兒之前,真沒想到會是個這么文靜的小姑娘,關鍵是舉手投足沒有一點小家子氣,要不是從冼晨曦口中得知她是從鄉下來的,吳麗華真會以為她是土生土長的首都人。

    本來唐寶兒打算待一個小時就回去了,但吳麗華非要留她吃飯,她就和冼晨曦一塊幫忙打下手,等到吃飯的時候,吳麗華已經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姑娘了,不停的往她的碗里夾菜,并且熱情的讓她有空常來家里玩。

    第62章 第62章 合唱團領唱

    吃完午飯后,唐寶兒接完了水就到籃球場旁邊的臺階上坐著,就當是換換心情。

    “唐寶兒。”顧念手里拿著水杯,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唐寶兒很快就朝她揚起一個友善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顧念有種莫名的好感。

    “你轉學到翰墨小學也已經一年多了,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跟你聊聊天,雖然你來自鄉下,但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

    顧念的說話時,臉上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讓人很難不產生親近之感。

    唐寶兒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顧念,我也覺得你身上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對了,能告訴我,你的英語口語是怎么做到進步這么大的嗎?我想光聽磁帶機很難做到。”

    顧念的聲音輕柔,如同春風拂面。

    口語這方面很講究天賦,有些人天生語感好,顧念偏偏屬于語感差的那一類,唐寶兒短短時間就能把口語練到這么好,顧念心里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唐寶兒握著手里的水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選擇告訴了她,“因為我有個大哥哥,他一直在幫我補習英語,會帶著我練習口語,所以才會進步明顯。”

    顧念若有所思地點頭,“你這個大哥哥,應該跟你沒有血緣關系?”

    唐寶兒有些驚訝她怎么會猜出來,“嗯。”

    “有機會真想見一面你這個大哥哥,他一定很厲害。”顧念不動神色道。

    “對,他真的特別厲害。”提起江弦,唐寶兒臉上已經充滿了絢爛的笑意,“其實我的口語比起他來,感覺還是差了很多,他不僅英語好,數學也很厲害,每次我碰到聽不懂的,只要他給我講一遍,就一點就通了。”

    唐寶兒只聽見了后半句話,就忍不住夸贊起了江弦,完全忽略了顧念的前半句話。

    開學后不久,唐寶兒想要去書店買幾本課外書,江弦說他也想要去買書,就和唐寶兒一起了。

    唐寶兒說還沒自己去過書店,江弦就帶她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書店,這間書店很大,書也特別全,唐寶兒挑了兩本作文書,一本短篇小說合集,還有兩本長篇小說。

    姚秋月向來是不攔著唐寶兒看課外書的,姚秋月自己也喜歡看書,有些書她看完了就給唐寶兒看,母女倆還能一塊交流心得。

    江弦挑了兩本外文書籍,兩人付了錢,走出了書店大門。

    九月正逢石榴上市,路邊的水果攤上擺著的石榴個頭碩大,顏色鮮紅,看著誘人得很,江弦問唐寶兒,“要不要吃石榴?”

    唐寶兒點點頭,她還沒有吃過石榴呢。

    江弦便過去買了一袋子石榴,在榆樹下的石板凳坐下,他拿出一個石榴,先用紙把表皮擦干凈了,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個碩大的石榴就被啪的掰開了,露出了里面鮮紅飽滿的果實。

    江弦把掰好的石榴遞給唐寶兒。

    唐寶兒剛吃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來,這個石榴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一口咬下去果汁在口腔中四溢,水分特別足。

    “好好吃喔!原來石榴這么好吃。”

    江弦看到她喜歡吃石榴,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看了眼袋子里剩下的其他石榴,“這些你帶回去給你爹娘吃。”

    唐寶兒看了眼,袋子里還剩下七八個石榴,“好。”

    吃完了石榴,江弦就送她回小飯館了,天空瓦藍瓦藍的,大片大片的白云像是浮在鏡面上,逶迤似雪,如同女子的紗巾。

    章紅艷原本和顧念在書店挑書,突然顧念就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沖到了門外。

    “顧念,你怎么了?”章紅艷第一次見顧念露出這樣的神情,有些可怕的猙獰,跟她平日里的形象一點都不符。

    顧念臉上的猙獰已經轉變為了甜美的笑容,她朝著章紅艷笑了笑,看起來一副溫柔純良無害的模樣,“沒什么,認錯人了。”

    “噢,我還以為怎么了呢,嚇我一跳。”章紅艷拍了拍胸脯。

    兩人一前一后的往書店里走,顧念垂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怨毒。

    沒想到唐寶兒口中的大哥哥竟然會是江弦。

    十一月是翰墨小學三周年校慶的日子,學校要舉辦一個文藝演出,其中一個節目就是大合唱,由合唱團的老師挑選有唱歌天賦的孩子加入校園合唱團。

    唐寶兒唱歌好聽,不出意料的被合唱團的老師選中了,一起被選中的還有他們班的顧念。

    訓練都在中午和放學后,這樣一來二去,唐寶兒和顧念的接觸機會就多了起來。

    “唐寶兒,真高興能和你一起被選進合唱團。”在休息的時候,顧念還會主動給唐寶兒分享自己帶來的小零食,“這是我媽媽烤的小餅干,你嘗嘗。”

    唐寶兒就拿了一塊她的小餅干吃,順便也給她分享自己帶來的桃酥。

    這種小餅干是麥黃色的,幾乎沒有什么甜味,僅有的一絲味道也是一種類似谷物受潮后的那種寡淡的氣息。

    顧念平時要跳舞,這種餅干應該是控制體重吃的。

    唐寶兒將紙包打開,露出里面的桃酥,桃酥上泛著一層誘人的油光,滲透在桃酥的每一個孔隙中,賦予了桃酥細膩的口感。

    顧念在唐寶兒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塊桃酥,輕輕抿了一小口,便朝她笑道,“真好吃。”

    只是那桃酥拿在手里,她說什么都不會再咬一口了。

    這種低劣的糖油混合物,吃一口就惡心得想吐。

    “是吧,我也覺得特別好吃,跟雞蛋糕一樣好吃。”唐寶兒聽到她的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拿起剩下的一塊桃酥咬了一大口,這種烘烤過的桃酥吃起來口感滑膩又不失酥脆,油的醇厚恰到好處緩解了糖的甜膩。

    “你喜歡吃的話,下次我還可以給你帶雞蛋糕!”唐寶兒熱情地說道。

    “寶兒,你唱得真好聽,我得多向你學習。”顧念聽到雞蛋糕三個字,眉宇露出一抹嫌惡,迅速的提出了新的話題,生怕唐寶兒要給她帶什么雞蛋糕。

    唐寶兒被她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臉有些微微發紅,“你唱的也很好聽。”

    排練結束后,顧念主動提出了和唐寶兒一起走一段路。

    “咱們一起走吧,正好可以討論一下剛才的演唱。”顧念挽著唐寶兒的胳膊,仿佛兩人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合唱團一共有六十個人,今天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要從這六十個人中,再選出一個領唱。

    領唱會站在合唱團的前面,還會穿著不一樣的衣服,無疑是合唱團中最受矚目的那一個,這個消息傳下來,大家都很激動,情緒很高漲。

    大家在私底下討論,這個領唱的名額不是顧念就是唐寶兒。

    顧念的優秀大家有目共睹,她是合唱團里面形象最出挑的,身材纖細,從小就學芭蕾舞,學鋼琴和法語,舞臺經驗非常足,她站在舞臺上有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冷靜,毫不怯場,但顧念音準不好,聲音也不夠清亮。

    至于唐寶兒,她是合唱團里面音準最穩,唱歌也最好聽的,合唱團的老師夸了她好幾次,但她沒有任何的舞臺經驗,演出那天會有很多家長和領導過來觀看,萬一搞砸了可不是小事。

    合唱團的老師也不知道怎么拿主意。

    他們校慶當天需要表演的歌曲是《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顧念路過教師辦公室時,正好聽見幾位老師在討論讓誰來當領唱,顧念眼睛動了動,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躲起來。

    “這唐寶兒唱得好,顧念形象好,這真是讓人犯了難,這該選誰呢?”

    “我倒是有個想法,不如讓顧念在站在合唱團最前排表演,讓唐寶兒站在幕后唱歌,這樣剛好兩全其美了,王老師覺得呢?”

    顧念在門外聽到這個主意,眉心一動,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也知道自己在唱歌方面確實沒什么天賦,但這個主意馬上就被王老師否了。

    王老師皺緊了眉頭,“虧你還是從事教育事業的,一天天凈想出一些弄虛作假的招兒,這樣一來不僅對唐寶兒不公平,對顧念也不公平!”

    那被罵的老師有點訕訕的,“我也只是隨口一提……”

    顧念聽完了他們的對話也沒聽出來到底讓誰當領唱,但眼看著王老師要從辦公室出來了,她只能先回了教室。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教室里傳出了孩子們整齊清亮的歌聲。

    在排練完最后一遍后,合唱團的負責老師王老師走了進來,清了清嗓子,“給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們的合唱團需要選出一個領唱,經過我和各位老師的商議,我們決定讓唐寶兒同學來擔任這次校慶大合唱的領唱。”

    王老師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唐寶兒的身上。

    但大多數人都是羨慕的眼光。

    本來大家能被選進校合唱團,就說明已經很優秀了,能被選中當領唱,那就說明是他們這群人里最優秀出色的那一個。

    也有人悄悄的將目光投在了顧念的身上,都知道老師們是在顧念和唐寶兒中間二選一的,顧念家世好,舞臺經驗也更足,但老師們竟然選了鄉下來的唐寶兒當領唱,這不是意味著顧念比不過唐寶兒嗎?

    顧念看起來并未被這個消息打擊到,她只是怔愣了一瞬間,便朝著唐寶兒柔柔地笑道,“恭喜你成為了咱們合唱團的領唱。”

    她的笑容完美大方,只是背后的指甲,早已經摳出深深的紅痕。

    唐寶兒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她真誠地點了點頭,“謝謝你,顧念。”

    第63章 第63章 水杯里的玻璃渣

    老師讓唐寶兒當領唱的那一瞬間,她都有點懵懵的,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雖然很高興,但也感覺到了一些壓力,畢竟這可是校慶演出,是很隆重的大事。

    老師能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自己,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來完成這一次的演出。

    顧老爺子向來勤儉節約慣了,他上了年紀胃口不好,每天晚餐都是固定兩道清淡的菜,一大家子人在餐桌上吃飯,年輕人和老人各吃各的。

    顧念扒著碗里的米飯,思緒早就飛出窗外了。

    梁佳蕙給顧念碗里夾了一塊魚肉,“念念,媽媽聽你的同學說,你們校慶演出會有合唱團,你被選上了?”

    按理說按他們顧家的聲望,完全能給顧念在校慶上安排一個芭蕾舞獨舞的表演,這可是一個大出風頭的好機會,但顧振武向來不喜歡搞特殊對待那一套,所以特意跟翰墨小學的老師和校長交代過,只把顧念當成一個普通學生來對待就可以了,不用特殊關照。

    顧念看著碗里的魚肉,擠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是啊媽媽,等校慶那天你一定要來看哦。”

    顧老爺子聽到這話也很感興趣,“念念要參加合唱團了,那爺爺那天肯定得去捧場。”

    顧振武聽到這話,無奈一笑,“爸,那校慶人那么多,黑壓壓的一片,萬一擠著碰著您怎么辦。”

    顧老爺子聽見這話就不樂意了,“我又不是成豆腐渣了,還能一碰就散不成?我一點都不老,給我一把刀我還能上陣殺敵。”

    “聽說這個合唱團一般都會安排一個領唱,像咱們念念這么優秀,一定是領唱吧?”

    顧老爺子這話一出,不說梁佳蕙了,連顧振武和顧致岳都停下了筷子,期待她的回答。

    顧念愣了一下,但還是笑著回答顧老爺子,“當然啦,爺爺,我可是您的孫女,領唱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顧老爺子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了兩聲,“不愧是我顧元彪的孫女,我那幾個老戰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羨慕我呢。”

    顧念低頭看著自己碗里的米飯陷入了沉思。

    珍寶小飯館內,唐實和姚秋月得知了唐寶兒被選上領唱的消息,都很驚喜,能在校慶演出上作為合唱團的領唱,這是一件多么光榮的事情。

    “咱寶兒真是太棒了,唉,我怎么就有這么優秀的一個閨女呢。”姚秋月往寶兒碗里夾了菜,眉目間是掩不住的欣喜。

    唐寶兒吃著飯,含糊不清地說道,“爹,娘,校慶那天你們可一定要來看啊。”

    “沒問題,到時候爹就提前掛上牌子,知會顧客一聲,告訴他們我去看閨女演出了。”

    “那天正好是周六,我們學校沒事,我能去。”

    每次上體育課,向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體育課老師都讓他們先跑兩圈熱熱身,不愛運動的學生討厭體育課,對于活潑好動的學生來說,體育課就是最好的課。

    唐寶兒收拾了課本進抽屜里,順便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有股淡淡的梨膏香甜味,冼晨曦問她,“寶兒,你爹今天給你沖的梨膏水啊?”

    “對,他說天氣干燥,加上唱歌費嗓子,就買了梨子熬成秋梨膏沖了水讓我帶到學校喝。”一小罐梨膏就要用到好幾個梨,這個時節正好梨上市,這梨可是好東西,又清甜水分又足,除了梨香沒有別的怪味,往日他們家吃梨都舍不得吃,就是唐實心疼孩子,才買來熬了梨膏給她沖水喝。

    明天就是校慶演出了,她心里還有點緊張。

    “你爹真好,這么細心。”

    唐寶兒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指了指自己的保溫杯說道,“這個我喝過了,明天我給你裝一點熬好的梨膏。”

    冼晨曦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簡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唐寶兒將保溫杯的蓋子擰上,跟大家一起去上體育課去了。

    顧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唐寶兒桌子上的印著雪山花的保溫水杯,神情晦澀不明。

    上完體育課回來,教室里一片嘈雜打鬧,剛進行了運動,大伙的興致都很高漲,顧念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表面轉過頭去和后排的同學說話,但眼睛的余光卻一直落在唐寶兒的身上。

    唐寶兒拿起保溫杯剛打算喝水,就聽到章紅艷哎喲叫了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誰把垃圾扔我座位了,真討厭!”

    冼晨曦翻了個白眼,“小題大做,撿起來不就行了。”

    “冼晨曦,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不是扔你座位不用你掃。”

    冼晨曦掃了眼,就是一個塑料食品袋,她上前給撿了起來,沒好氣地說道,“我幫你丟了行了沒。”

    旁邊有個女生小聲地說道,“也許不是有人故意丟的,是被風吹的。”

    一樁小事也沒人放在心上,顧念看到唐寶兒又拿起了水杯,擰開了瓶蓋,想到期盼已久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顧念唇角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

    唐寶兒擰開水杯的蓋子,將水杯送到嘴邊。

    顧念的目光落在唐寶兒的嘴唇上。

    只要唐寶兒喝了這個水,明天就沒有辦法登場表演了。

    到時候領唱的位置就是她的。

    顧念的手緊緊摳著桌底,緊張的心情快要按捺不住。

    “哐當”一聲,教室里響起瓷片破裂的聲音。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不少人都被嚇了一下。

    唐寶兒的嘴唇剛要碰到杯口,一個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籃球就砸中了她的手臂,她手里的保溫杯就“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白色的瓷片碎了一地,里面黃色的梨膏水流了一地。

    班長站了出來,“方鵬宇!老師說過不可以在教室打球,你竟然在教室打籃球還砸到了同學,你簡直太無法無天了,你等著罰站一個星期吧!”

    那男生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他忙白著臉將球撿了起來,走到了唐寶兒面前,磕磕巴巴地說道,“唐寶兒,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拿籃球砸你的,你的水杯被摔碎了,多少錢我都賠給你!”

    唐寶兒臉色不太好看,但看他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她試著伸展了一下手臂,這個球砸過來的力度不算大,她只是被嚇到了才沒拿穩水杯,手臂沒受傷,就接受了他的道歉。

    唐寶兒拿了掃把和垃圾斗,把教室里的碎瓷片給清掃干凈。

    在倒垃圾的時候,她發現碎瓷片里面竟然有一些細碎的玻璃渣,唐寶兒有些怔然,她這個保溫杯的內膽是陶瓷的,怎么會有玻璃渣呢?

    而且看那些玻璃渣,像是被碾壓過的,教室里的玻璃都是完好無損的,不可能是教室里的玻璃。

    唐寶兒把這件事情跟冼晨曦說了,冼晨曦的臉色瞬間就沉重了起來。

    冼晨曦看了眼四周,附在她耳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在你的水杯里放了玻璃渣,想要害你,但沒想到方鵬宇在教室里玩籃球,意外的砸掉了你手里的水杯,使你沒有喝到保溫杯里摻了碎瓷片的水。”

    唐寶兒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的,也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小聲地問道,“那你覺得,為什么這個人要這樣做呢?”

    “嫉妒。”冼晨曦見過很多為利益算計的人,一句話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啊?”唐寶兒瞪大了眼睛,眼睛里更茫然了,“可是我有什么值得別人嫉妒的呢?”

    她一個鄉下來的窮學生,以前從來沒學過英語,相對他們來說她土里土氣的,爹娘也沒有穩定工作,她有什么可令人嫉妒的。

    冼晨曦回憶了一下近期發生的事情,“當然是嫉妒你拿到了校慶表演合唱團的領唱,這個位置可是有很多人想要的。”

    “那你覺得作案人會是誰呢?”

    “當然是——章紅艷。”冼晨曦還記得上次章紅艷想讓唐寶兒英語課出丑,結果自己當眾丟人的事。

    唐寶兒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地往章紅艷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見章紅艷正在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很不自在。

    察覺到唐寶兒她們看向她的目光時,馬上就低下了頭裝作無事發生。

    這下唐寶兒越發覺得冼晨曦的猜測有理有據了,她壓低聲量,“可是我們現在沒有證據,不能證明是她干的,我的水杯都打碎了。”

    “不要著急,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她既然敢下一次黑手,肯定會再次作案,我們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將她的惡行一次性揭露出來!”

    冼晨曦給唐寶兒遞了一個讓她放心的表情。

    章紅艷上課上到一半,一股熱流便從小腹涌了出來,她臉色一白,悄悄抬起身體看了眼,確定凳子上沒有沾上經血,才松了口氣。

    她偷偷把月事帶塞進了口袋里,松了口氣,生怕別人注意到她。

    雖然唐寶兒接受了方鵬宇的道歉,但請家長是必不可免的了,方鵬宇寫了保證書,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在教室踢球了,那個家長原本提出按原價賠償唐寶兒的水杯,但她想著如果不是這個男生,她可能已經喝進去了那個摻著玻璃渣的水了,所以只接受了半價賠償。

    不過看那個家長隱忍克制著沒當場揍兒子一頓的表情,估計方鵬宇回去還會挨上一頓混合雙打,不過這也不是唐寶兒關心的事情了。

    第64章 第64章 校慶演出撞到的阿姨

    時間很快就到了校慶演出這天,校合唱團的學生都在后臺準備好了,馬上就要上臺演出。

    合唱團的成員穿的都是統一的服裝,男生的白色襯衫配黑色褲子,女生是白襯衫搭配黑色半身裙,領唱的衣服是單獨一套的紅色裙子,發型是唐寶兒她娘給她梳的魚骨辮,清新文藝,又有少女蓬勃的朝氣。

    上一個節目是詩朗誦,馬上就要到他們合唱團演出了,大家都有序的到了一旁等候,唐寶兒本來也要去一旁候場,但顧念攔住了她。

    “唐寶兒,”她的臉上幾乎是露出了哀求的表情,“我求你把這次領唱的機會讓給我吧,我家人都過來了,他們都以為今天領唱的人會是我。”

    “只要你把領唱的機會讓給我,你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

    唐寶兒跟顧念當同學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失態過,她抿唇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顧念,我不能把領唱的機會讓給你。”

    “我的爹娘也來到了這次校慶的現場,他們很期待我的演出,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顧念的手松開了唐寶兒的手臂,垂下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怨毒。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唐寶兒在老師的安排下,站到了合唱團的第一排。

    底下都是人,黑壓壓的一片,前兩排坐著都是正襟危坐的領導,小聲交談著,中間是滿臉期待的學生,一整片區域都是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后排是學生家長,伸長了脖子,努力在人群中尋找著自家孩子的身影。

    報幕員走到舞臺中央,拿著節目單,用清晰、響亮的聲音開始報幕,“接下來請欣賞由校合唱團帶來的精彩合唱表演《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唐寶兒站在最前排,微微仰起頭,目光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人群,那一張張面孔在舞臺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卻依舊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匯聚而來的壓力。

    唐寶兒作為領唱責任重大,她輕輕呼吸了一口氣,在腦海中迅速回憶了一遍歌曲的起始音。

    當燈光打在身上時,伴奏輕輕響起,唐寶兒張開了嘴,清脆的嗓音如同山間的清泉般流淌而出,瞬間抓住了全場觀眾的耳朵。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她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爹和她娘,夫妻倆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么,手里還舉著印著唐寶兒三個字的卡牌,臉上掛著驕傲的笑意。

    顧念站在合唱團第二排的位置,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前排的她的爺爺顧老爺子、媽媽梁佳蕙還有爸爸顧振武。

    梁佳蕙臉上浮現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這抹失望深深的刺痛了顧念的胸口,她看著站在人群前排的唐寶兒,指甲深深的摳進了掌心。

    他們演唱完畢,底下掌聲雷動,這是前幾個節目都沒有的待遇,合唱表演無疑是今晚最出彩也是最受歡迎的一個表演。

    大合唱圓滿結束后,合唱團的成員都急著去找自己的家長,這個光榮的時刻,希望能第一時間跟家長分享自己的喜悅。

    唐寶兒也想第一時間去找唐實和姚秋月。

    人群有些擁擠,她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婦人。

    “對不起,我沒撞疼你吧?”唐寶兒忙將人扶起來,眼前的女人身上披著一塊昂貴的刺繡披肩,脖子上帶著珍珠項鏈,有種溫婉如云的氣質。

    “欸,你這孩子怎么走路忙忙慌慌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急著去找我的爹娘……”唐寶兒連連鞠躬道歉道。

    梁佳蕙的目光落在眼前小姑娘的身上,她穿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梳著兩條魚骨辮,精致的眉骨下是一雙清澈水潤的大眼睛,眼睫毛又長又翹,這不是合唱團那個領唱的小姑娘嗎?

    不知道為什么,梁佳蕙對這個小姑娘心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她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我沒事,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您好,我叫唐寶兒。”

    “我沒事,你去找你的爹娘吧。”

    “謝謝阿姨。”

    唐寶兒松了口氣,去人群中找自己的爹娘了。

    顧振武聽到動靜忙找了過來,他貼心地扶住妻子,溫聲詢問道,“怎么了?”

    顧振武今年三十八歲,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蒼松,筆挺的脊梁彰顯出軍人特有的剛毅氣質。

    梁佳蕙看著那個紅裙子的小姑娘消失在人群中,感覺胸口突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她朝丈夫擠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被一個小姑娘給撞了一下。”

    “那你有沒有傷著哪里?”

    “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輕輕碰了一下,我又不是豆腐還能一碰就碎不成。”梁佳蕙望向人群,再也看不到那個小姑娘的影子了,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沒事就好,念念這孩子你也不要苛責她,她能被選上合唱團已經很優秀了。”

    提起顧念,梁佳蕙嘆了口氣,“那她也不該騙爸說她被選上了啊,你是沒看到爸一整晚心情都不太好。”

    “每個人都會有人生這樣的階段,我們作為父母,能做到的就是盡量去包容孩子。”顧振武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好,我聽你的,我也要試著去調整一下我的狀態了,我可能之前確實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顧振武點了點頭,對于妻子的轉變感到欣慰。

    “爹,娘!”唐寶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舉著牌子的唐實和姚秋月,興奮地撲進他們懷里。

    “我剛才表現怎么樣?”唐寶兒想起剛才在舞臺上,要面對底下那么多人,感覺還是暈乎乎的。

    夫妻倆對唐寶兒舉起大拇指,“特別棒,唱得特別好聽。”

    唐實想起來什么,拿起椅子旁的花束遞給唐寶兒,“這是你娘給你買的花,但是人太多了,又放得有點久了,都有點蔫了。”

    唐寶兒接過花束,這是一束用彩紙包著的紅色玫瑰花,一共有九朵,還點綴著藍色的滿天星,濃郁的玫瑰香氣直往鼻子里鉆,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唐寶兒忍不住在姚秋月臉上親了一下,“謝謝娘,這花這漂亮。”

    這是唐寶兒第一次收到花,是她娘送的。

    “拿回去放在水里還能開幾天。”唐實笑著說道。

    合唱表演大概是今晚最出彩最受歡迎的節目,接下來的節目是戲曲表演,在蘆花溪鎮集市上看的已經夠多了,姚秋月和唐實都沒什么興趣,本來他們合唱團還有一個集合,但唐寶兒去跟老師說了一聲,就跟她爹娘一起回家了。

    唐實的自行三輪車就停在學校門口,唐實蹬車載她們母女倆回去。

    天上繁星點點,晚風吹拂柳樹的枝條,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柳葉的清香。

    “我出門前包了點小餛飩,晚上回去給你們下小餛飩吃。”

    姚秋月眉眼帶笑的應道,“好啊。”

    街上行人已經不算多,騎到一個下坡路上,唐寶兒抱著手里的花束,想起來今晚表演的歌曲,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唐寶兒唱著歌,姚秋月打著拍子,唐實也跟著哼唱起來,一片安寧的和諧。

    合唱團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唐寶兒又開始了白天上學,放學后在店里當跑堂的日常,他們這個小飯館別看規模不大,但每個月盈利還是很可觀的,再一次證明了唐實當初買下這個店鋪開小飯館的想法是正確的,唐實還跟姚秋月和唐寶兒商量了一下,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決定等過段時間請個幫工。

    “顧念,你確定你說的那家餐廳就在附近嗎?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西餐廳的樣子,都是一些蒼蠅館,看著衛生條件就堪憂,油煙又重,走一遭我感覺我昨天洗的頭都白洗了。”章紅艷看著周圍的環境,捂著鼻子嫌惡地說道。

    幾個女生平時都是顧念的朋友,有同一個班的,也有其他班級的,平時沾顧念的光習慣了,所以顧念說請她們去西餐廳吃西餐,都把自己收拾得精致漂亮的出來了。

    有女生看不慣她裝模作樣,忍不住笑道,“章紅艷,我記得你爸爸不是農村的嗎?怎么,他沒帶你來過這種地方吃飯?”

    章紅艷被戳破脖子漲紅,“我爸爸是農村的,但他又不是農村人,有正經工作的,平時他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可能是我記錯位置了吧。”顧念打斷了她們的拌嘴,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影說道,“咦,你們看,那不是唐寶兒嗎?”

    唐寶兒平時干活的時候就穿一身老家帶過來的舊衣服,兩條辮子也盤起來方便干活,她穿著一件灰紫色帶補丁的舊上衣,一條短了大半截的褲子,手上還套著袖套,面前擺著一大盆骯臟油污的碗碟,她蹲在旁邊刷碗。

    跟平日學校里鮮麗漂亮的唐寶兒判若兩人。

    章紅艷見到唐寶兒這個樣子,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像是拿捏住了唐寶兒的什么把柄,“走,咱們過去給她個“驚喜”。”

    顧念攔住她,眨了眨眼睛,“算了,咱們還是別過去打擾她了,讓她好好刷碗吧。”

    說起這個,顧念感覺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她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唐寶兒的手只配用來刷這些臟污的碗碟。

    她住在軍區大院的花園洋房里,唐寶兒只能在這種地方的蒼蠅館里宿身。

    她生來就擁有了別人這輩子可望不可及的一切,他們之間的鴻溝,是唐寶兒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的。

    “顧念你心真好,竟然都不怪唐寶兒搶了你領唱的位置。”想到校慶表演那天,唐寶兒穿著紅裙子站在臺上領唱,舞臺光打在她的身上,眾人矚目的樣子,章紅艷就感覺心里妒火中燒。

    顧念柔柔一笑,“算了,校慶演出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第65章 第65章 顧念失竊的玉石項鏈

    顧家和江家是世交,江明昌和周香云夫妻倆都是建筑師,平時在家的時間不多,所以平日里江弦都是跟江老爺子待在家里。

    周日學校不上課,江老爺子在花園里練太極,江弦就在院子里做卷子。

    江弦今年十七歲,正在首都一中上高二。

    江老爺子打完了一套太極,感覺身體微微出汗,就看到花園鐵欄門外來竄門的顧元彪老爺子,忙笑著道,“老戰友,我正想過去找你,沒想到你就過來看我了。”

    兩個老爺子已經是多年老戰友了,平時住在一個大院里,走動也比較勤,經常一塊練練太極,泡茶和下棋。

    顧老爺子旁邊站在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穿著一件白色的小香風連衣裙,露出纖細的小腿,一頭黑長直的頭發披在肩膀上,有種柔弱無辜的甜美感,她禮貌的叫人,“江爺爺好。”

    “念念也來了。”江老爺子笑呵呵的,他對小輩的態度還是很和善的。

    “小弦,去泡茶。”

    “是,爺爺。”江弦聽到這話,放下了手里的鋼筆,從柜子里拿出一套常用的茶具來。

    顧念在旁邊坐下,看著茶幾對面的江弦泡茶,頎長的手指將茶包撕開,大概是因為他的手很修長,指節分明,所以簡單的動作也格外的賞心悅目。

    “謝謝江弦哥哥。”顧念接過他手里的茶,甜甜一笑。

    江弦并不抬眼看她,只是在一旁坐著聽兩老爺子拉話。

    “江弦哥哥,我剛才看你在寫高三的卷子好厲害呀,我現在上了五年級,感覺學習都有些吃力了,我可以向你請教一些學習上的問題嗎?”

    “我時間比較少,恐怕幫不了你,你還是請教你哥哥或者請個補習老師吧。”江弦態度淡淡的。

    顧念聽到他的話,臉上浮現了一絲失落,但很快她就調整過來了,柔柔一笑,“江弦哥哥,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想好要報什么專業了嗎?”

    旁邊的江老爺子聽到顧念的話,也停下了交談,他也很關心江弦未來的職業選擇。

    “首都大學物理系或建筑系。”他言簡意賅。

    顧念忍不住哇了一聲,“江弦哥哥,你真是太棒了我要以你為目標。”

    江弦看了眼手表的時間,已經差不多該去給唐寶兒補習了,“爺爺,顧爺爺,我還有些事,就不陪你們二位聊天了。”

    他在不在對江老爺子沒什么影響,聽到他這樣說,就擺了擺手,“那你快出門去吧。”

    顧念看著江弦毫不猶豫的起身,背上包出門去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攥緊了膝蓋的裙子,低垂下的臉露出一絲猙獰。

    ……

    早上

    第二節課,班主任李梅突然一臉嚴肅的到了班里,這節本來是語文課,眾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班主任跟語文老師解釋了一下,語文老師點了點頭,抱著教材離開了,把教室留給了李梅。

    李梅眼神嚴厲的在班級里掃視了一圈,“顧念昨天在班級里失竊了一條價格昂貴的玉石項鏈,茲事體大,如果是同學惡作劇,那我希望他能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

    班里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

    “咱們班里竟然還出小偷了?”

    “這也太可怕了,感覺后背都發寒,這個人能偷顧念的項鏈,說不定也偷了我們什么東西但沒發現。”

    “我想起來我上次有塊橡皮就不見了。”

    “一定要徹查。”

    冼晨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學校幾次三番聲明嚴謹攜帶貴重物品到學校,顧念還帶這么貴重的玉石項鏈到教室,丟了怪誰。”

    李梅看到沒人承認,眼神也冷了下來,“既然沒人承認,那就一個個站起來把書包放到桌面上,我挨個檢查,我已經給過了偷竊者一個機會,我絕對不允許我的班級出現偷竊的學生。”

    冼晨曦無所謂地將書包從桌斗里掏出來,大喇喇地丟在桌面上,同桌的唐寶兒聽到班主任的話,也站了起來,把書包放在桌子上等著李梅過來檢查。

    她們的位置在第三排,檢查完前兩排的同學后,就到了唐寶兒和冼晨曦。

    冼晨曦聳了聳肩膀,干脆自己拿起了書包,當著李梅的面把書包里的書全都倒在了桌面上,除了書和文具就什么都沒了。

    “老師,你放心好了,不管是誰拿的,都不可能是我冼晨曦拿的。”

    李梅掃了她一眼,輪到了唐寶兒。

    唐寶兒看到李梅從自己的書包里翻出那條玉石項鏈時,感覺大腦轟的一下,耳邊像是響起了山洪暴發的聲音,一片空白。

    她臉上血色盡失,手腳發顫,“這條項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書包里,不是我干的。”

    周圍響起唏噓聲,同學們看向她的眼神也摻雜了異樣的眼光。

    “不是你干的,還能是這條項鏈長腳了跑到你書包里的不成?”章紅艷更是冷哼了一聲,“我就猜到是她干的,鄉下人手腳就是不干凈。”

    李梅失望的看了她一眼,把那根鑲嵌著翠綠色玉石的項鏈從桌面撿起來,交到了顧念的手里,“顧念,你看一下,這是你丟失的那條玉石項鏈嗎?”

    顧念看著這條失而復得的玉石項鏈,含淚欲泣,“沒錯,這就是我失竊的那條玉石項鏈,這是我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要是找不到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向媽媽解釋了……”

    “唐寶兒,我把你當好朋友……你為什么要偷我的項鏈?”

    隨著顧念的一句指責,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寶兒的身上,那目光中包含了鄙夷和不屑。

    唐寶兒手撐著桌角,平復了一下呼吸,讓自己的身體稍微緩和了一點氣力,她攔住了要給自己辯白的冼晨曦,大腦很快就恢復了清晰。

    唐寶兒沉靜地看向捧著項鏈睫毛掛著淚珠的顧念,“顧念,你說你的項鏈是昨天失竊的對嗎?”

    顧念微微皺眉,“對。”

    “你確定是昨天?并且項鏈是放在你的書包里,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顧念迎向目光銳利的唐寶兒,堅定的點頭,“我確定是昨天,項鏈就放在我的書包里。”

    “我昨天早上七點鐘到學校時,班級上已經有七位同學先行到達了教室,當時顧念還沒到校,很快早讀課就開始了,這期間我沒有作案時間,早讀課開始后是語文課,課間我跟冼晨曦一起去了洗手間,她可以作為人證,

    第二節是數學課,第三第四節是英語課,期間去了一次洗手間,是和陳小敏、涂四蘭一起去的,其余時間都在教室,并且沒有接觸過顧念的座位,班里的人都可以作證。”

    “午休時間,吃飯是和冼晨曦一起在外面操場臺階吃的,吃完午飯回到教室準備上課,下午是音樂課和美術課,從早上截止這段時間,我沒有任何單獨的行動,如果僅有能作案的時間,那就是下午最后一節的體育課。”

    “但

    第七節的體育課開始后,我就跟冼晨曦、丁俊霞、王楠楠一起走出了教室到了操場上,跑步時我跟田一然、于鑫慧、涂四蘭是一組,跑完步之后有一個體能小測驗,我當時全程站在體育老師旁邊,幫助記錄數據,整節體育課,我都沒有再回到教室。”

    “放學時我跟陳小敏、冼晨曦一起走出了學校大門,在校門口和陳小敏分手后,冼晨曦跟我一起到了我家的小飯館,我跟她一起吃完了晚飯,我也不具備離校后又返校偷竊項鏈的時機。”

    “這條項鏈我不知道是如何出現在我書包里的,但絕對不可能是我偷的,如果學校不能還我一個清白公道,那我可以報警,讓警察還我一個公道。”

    唐寶兒的眼神毫不畏懼,她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擲地有聲。

    唐寶兒這番光明磊落的態度讓班里的同學不由得推翻了已有的結論,大家交頭接耳,互相證明唐寶兒說的是真實的。

    “我能證明唐寶兒確實是跟我一塊走出的教室。”

    “是啊,體育課測驗的時候我因為不通過測了好幾遍,唐寶兒確實是一直在操場上的。”

    她舉出的證據清晰有邏輯,并且還提出了報警,讓大家不得不相信唐寶兒是清白的,并且懷疑起了是誰在陷害。

    章紅艷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這項鏈不可能自己長了腳跑到唐寶兒書包里的吧?

    陳小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我記得體育課我差不多是最后幾個離開教室的,當時教室里就剩下兩個人,一個是顧念,一個是章紅艷。”

    顧念沒想到會引火燒到自己身上,她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楚楚可憐,“可能是我戴在脖子上,然后在洗手間掉了被唐寶兒撿起來也說不定。”

    “顧念,你的記性太差了,這不是你該有的記性,洗手間是排隊上的,我沒有在你后面排隊,如果是掉在洗手間,那就會是其他同學到了,而不是出現在我的書包里。”唐寶兒微微抬起的目光透著堅韌和冷靜。

    “這,這……”顧念咬著下唇,看著手里失而復得的的項鏈,突然像是捧著一個燙手山芋。

    唐寶兒等著顧念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干脆的向李梅建議道,“老師,報警吧,顧念的玉石項鏈太貴重了,讓警察叔叔來徹查這件事情。”

    顧念看向章紅艷,眼神中已經裹挾了一絲威脅。

    章紅艷猶豫了半晌,終于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老師,對不起,不用報警了,顧念的項鏈是我偷了放在唐寶兒書包里的!”

    教室里掀起一片嘩然。

    第66章 第66章 顧念要出國了

    “安靜!”李梅制止了教室里的喧嘩,她眼神凌厲的盯著章紅艷,“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因為我嫉妒唐寶兒!我恨她英語課讓我難堪,更嫉妒她竟然當上了校慶合唱表演的領唱,憑什么她一個鄉下人能當領唱!”章紅艷大聲的喊叫道。

    章紅艷被李梅領到了教師辦公室,教室里瞬間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寶兒,差點就冤枉你了,沒想到章紅艷竟然使出這么卑鄙的手段陷害你。”

    “要不是唐寶兒靠自己證明了清白,這一頂手腳不干凈的帽子扣下去以后還怎么做人。”

    “簡直太可惡了。”

    唐寶兒臉色平靜,“我清白做人,是我做的我一定會承認,不是我做的,也休想將污水潑到我的頭上。”

    “寶兒說得對,章紅艷只能自食惡果。”

    “顧念是不是該向唐寶兒道歉?她還一口咬定是唐寶兒偷的呢?”有同學往顧念的座位看了眼,小心翼翼的說道。

    顧念像是有一塊巨石哐當落下,察覺到大家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她起身走到了唐寶兒的面前,臉上掛著無辜甜美的笑容,像是試探般怯生生的問道,“唐寶兒……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對嗎?”

    唐寶兒并不答話,只是看著她,微微一笑,像是能看到她的內心深處般。

    顧念有些駭然地退后了幾步,唐寶兒這個眼神,竟然有種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她做錯事時,她媽媽看向自己的目光。

    班長出來打和場,“大家都別圍在一起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吧,馬上要上課了。”

    ……

    下午

    第一節課時,李梅來教室叫了顧念過去辦公室。

    一路上顧念都有些躊躇不安,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在辦公室里看到了梁佳蕙。

    “顧念媽媽。”李梅把那條玉石項鏈親自交到了梁佳蕙手里,“今天的事情給了大家一個教訓,險些冤枉了那位被陷害的女同學,還希望您以后注意些,不要讓顧念再帶這些昂貴的首飾到學校里了,學校里都是學生,萬一再丟失了也容易掰扯不清。”

    梁佳蕙臉上帶著溫婉的笑意,“李老師您教導的是,我會讓顧念往后注意的。”

    李梅點了點頭,梁佳蕙領著顧念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媽媽……”顧念跟在梁佳蕙的身后,想叫又不敢叫她。

    梁佳蕙停下了腳步,她拿著手里的項鏈,緩緩抬起眼簾,目光直直地落在顧念身上,她的眼神里,失望如同潮水般洶涌。

    梁佳蕙眼神里的失望,如同一把銳利的劍,無聲地刺向顧念,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起來,只剩下沉重與壓抑。

    “這條項鏈,跟保姆小玲包袱里出現的是同一條。”

    顧念想要大聲說話,但喉嚨卻像是堵了棉花似的發不出聲音,“媽媽,你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了,我已經同你爸爸商量過了,下個月就安排送你出國。”

    “不、我不想出國!”顧念尖銳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她不想出國,她還沒有堂堂正正的打敗唐寶兒,她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出國,顧念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媽媽,我不要出國!我以后一定不會再犯了,我求你原諒我這一次。”

    梁佳蕙望向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平靜。

    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管怎樣用心培養,都改變不了骨子里的劣質基因。

    第二天上午,章紅艷在所有同學和老師的見證下,當眾向唐寶兒道了歉,雖然唐寶兒接受了她的道歉,但章紅艷也沒辦法繼續在翰墨小學待下去了,她的家長來學校給她辦理了轉學,轉到了另一所校園環境、師資水平都不如翰墨小學的學校。

    章紅艷的家長在總務處辦理退學手續,同學們都去上體育課了,教室里只剩下章紅艷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章紅艷哭哭啼啼的收拾東西,她不愿意轉學,尤其還是轉去另一所差的學校。

    下午的陽光從門口照了進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章紅艷,我水杯里的玻璃渣,是你干的嗎?”

    章紅艷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她一臉茫然,“什么玻璃渣?”

    唐寶兒看到她這個神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新的一周開始了,顧念在上早讀課之前,洋洋得意的向大家宣布了一個消息。

    她要出國了。

    同學們都在恭喜她,盡管班里大多數學生都是干部子女,但出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顧念的目光落在唐寶兒身上,唐寶兒只是低頭默寫單詞,仿佛對她要出國的事情并不關心。

    顧念捏緊了拳頭,唇角揚起一抹笑容,“唐寶兒,我們怎么說也是好朋友,你沒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嗎?”

    其實顧念并不想出國,她在首都是家世顯赫的大小姐,家人寵愛,要是出國了,她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而且要去一個氣候水土、語言飲食都完全陌生的國家。

    更何況顧念心里有種深刻的恐懼感,她本來就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要是出了國,萬一爸爸媽媽又從孤兒院領養一個新的女兒怎么辦?

    唐寶兒抬起頭來,淺淺一笑,聲音如樂曲般清新自然,“恭喜你,顧念。”

    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像是在說我吃過飯了的平靜。

    唐寶兒的態度讓顧念的炫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首都的十一月份,空氣中已經彌漫著蕭瑟的氣息。

    唐寶兒背著書包從學校里出來,她已經穿上了一件紅色的羊毛衣,頭發綁成了一個高馬尾,風吹著她額頂的碎發,有種鮮活利落的氣息。

    今天就是周五了,每周五她娘如果沒有其他事,都會來接她一塊回家,小飯館的生意現在是越來越穩定了,她爹唐實還計劃著明年再開一間更大的分店,現在的小飯館太小了,雖然現在效益很穩定,但也很難有再一步的開拓空間。

    對此,姚秋月和唐寶兒都是非常支持的。

    她剛到校門口,就看見了剛從一輛轎車下來的梁佳蕙。

    梁佳蕙身著一件月白色的真絲襯衫,領口與袖口精心繡制的繁花刺繡,為她增添了幾分婉約與柔情。

    襯衫下擺被妥帖地塞進一條深灰色的直筒毛料西褲中,西褲的線條流暢而筆直,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修長筆直的雙腿,走起路來顯得很優雅大方,珍珠耳環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

    唐寶兒在書攤上看過那種時尚畫報,梁佳蕙就像是從時尚畫報中走出來的貴夫人,每一個細節都透著獨特的優雅韻味。

    梁佳蕙也看見了唐寶兒,想起這個校慶表演上領唱的孩子,臉上浮現一抹友善的笑容,唐寶兒還記得自己撞到這位阿姨的囧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梁佳蕙輕笑了一下。

    下一秒,唐寶兒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姚秋月。

    “娘。”唐寶兒叫了姚秋月一聲,撲進了她的懷里。

    姚秋月笑著揉揉孩子腦袋,“冷不冷?”

    “不冷,我穿著毛衣呢,娘你手怎么冰冰涼涼的。”唐寶兒將姚秋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把自己掌心的溫暖傳給她。

    “來接你前把幾件衣服給洗了。”

    “那我來做娘的暖手爐。”

    姚秋月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行,你是我的小暖手爐,走吧,咱們回家。”

    “咱們回家。”

    梁佳蕙收回目光,這對母女倆的感情看起來很好,甚至好得讓人羨慕。

    回到小飯館,唐寶兒幫忙招呼了幾個客人,他們吃完了之后,唐寶兒他們一家子也要開始吃晚飯了,今天正好是立冬,他們吃清湯火鍋。

    這個做法還是唐實在別處學來的,鍋底先用半碗五花肉煸炒出豬油,炒到五花肉都微微焦黃之后,再放花椒、蔥、姜、蒜熗鍋,炒出香味,加入熱水煮開。

    鍋底滾開了,就放西紅柿、黃豆芽、菌菇、萵筍、綠葉菜還有豆腐。

    最后再把切好的一盤豬瘦肉片放進鍋里燙熟,這香味撲鼻的清湯火鍋就做好了。

    唐實負責把一早就備好的銅鍋給端出來,唐寶兒擺碗筷,姚秋月調蘸水,這清湯火鍋的蘸水也有講究,先是一小把辣椒鋪底,再加入蔥花、姜末、醬油、食鹽等調味,最后舀上一大勺鍋里翻滾的湯汁,澆在碗里將底料化開,這一碗蘸水就調好了。

    “寶兒,多吃點。”姚秋月把燙好的第一筷子肉夾給唐寶兒。

    “謝謝娘。”

    滿滿當當的一大鍋里有肉有菜,燙熟的肉片再配上蘸水,吃起來滑嫩爽口,就是干干凈凈簡簡單單的好吃,感覺一口下去,渾身都妥帖了。

    唐寶兒提議道,“爹,娘,我們干一個吧。”

    “那得想一個祝詞。”唐實拍了拍她的腦袋。

    姚秋月笑著開口,“咱們來首都也一整年了……那就祝咱們明年越來越好?”

    姚秋月的這個建議得到了父女倆的一致認同,“好,那就祝咱們家明年越來越好。”

    照例還是唐寶兒喝飲料,唐實和姚秋月喝酒,一家三口碰了杯,滿飲了這一杯酒,清湯火鍋咕嘟嘟的滾著,驅散了立冬的寒意。

    第67章 第67章 清源奶站

    時間像一個不停轉的時鐘,轉進了1980年,七八月份,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人行道上的槐樹綴滿了一嘟嚕一嘟嚕雪白的花朵,芬芳的香味飄滿全城。

    胡記面館的老板娘家里種著一棵槐樹,用鐮刀捋了半麻袋的槐花給唐寶兒他們一家,唐實把槐花洗干凈晾干了,釀了兩玻璃罐的槐花蜜,這種槐花蜜吃起來甜而不膩、有槐花特有的清香味,而且營養價值也會更高。

    唐寶兒開學就要上六年級了,她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發揮得還不錯,考了年級第一,唐寶兒已經能很好的適應翰墨小學的教學方式和學習環境了。

    她的好朋友冼晨曦考了年級第五,可把吳麗君高興壞了,特別讓冼晨曦叫上了唐寶兒,一起去吃了一頓美味的烤鴨。

    薄薄的餅皮卷著鴨肉片和蔥絲,再抹上一點甜面醬,烤鴨在經過果木炭火的烤制之后,有一絲淡淡的煙熏火燎的香氣,一口下去,那春餅皮薄如蟬筋道又有嚼勁,那烤鴨醬甜甜的,加上片好的鴨皮入口又酥又脆,香而不膩,鴨肉特別緊實鮮嫩,一口咬下去恨不得把舌頭也一塊吞下了。

    唐實本來是想趁著七八月,再找一間合適的店面開一個更大的飯店,但七月份的一天,事情突然有了些變化。

    起因是唐實在外出時路過一條河溝,正好撞見了有個淘氣的男娃娃在河邊玩,不小心掉進了水里,唐實當時也顧不上手上零零碎碎的一堆東西,跳進河里就把人給救起來了。

    第二天,那男孩的爺爺就提著一壺牛奶上門答謝唐實,唐實知道這是老人的一番心意,也沒多推脫,就收了下來。

    別說,那牛奶的品質還真的挺好的,煮開了又濃又香,唐寶兒一家三口每人喝了一大碗。

    從那之后,隔三差五,只要老人進城趕集,就會順便提一壺牛奶到珍寶小飯館給他們。

    唐實推脫不過,就往那老人手里塞錢,或者把做好的小吃打包一份讓他帶回去給家里的小孫子吃。

    唐寶兒伏在飯桌上寫暑假作業,剛抬頭就看見蔣爺爺又提著一壺牛奶過來了,唐寶兒沖里面小廚房喊了一句,“爹,蔣爺爺又拎著牛奶來了。”

    唐實哭笑不得地將老人扶進來坐了,“就是一件順手的小事,您實在是不必這么客氣,這牛奶再送我們也喝不了了。”

    唐寶兒給老人倒了一杯茶水,“蔣爺爺您喝茶。”

    蔣爺爺今年六十多歲,頭發都花白了,額間隱隱透著憂愁,但還是笑呵呵地對他們道,“現在城里的奶站都不怎么收牛奶了,我跟蔣平爺孫倆在家也喝不過來,這牛奶你們不收,放久了不新鮮了,我也是只能倒掉的。”

    蔣平正是蔣爺爺那個落水被救的小孫子。

    “奶站怎么會不收牛奶了呢?按理說現在應該很多人想訂牛奶才對啊。”唐實聽到這話,微微皺起了眉頭,牛奶是很好的營養品,他還想給寶兒和他媳婦每天訂一瓶牛奶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奶站的負責人是說近期都不怎么收了。”

    “大爺,你們村子里很多奶農嗎?”

    蔣爺爺想了下,“有二十多戶吧,還有附近一些人家都是靠養奶牛擠奶生活的。”

    “一般是哪個奶站收你們的牛奶?”

    “就是城里頭的清源奶站。”

    原來是清源奶站,唐實這就有點印象了,他每天采買的時候都會路過這個奶站,看到工作人員傾倒變質的牛奶。

    牛奶一旦變質后,原本香濃的奶香就消失了,有一股類似發酵過度的酸餿味,還夾雜著一種腐臭的氣息,只要輕輕嗅上一口,便會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個工作人員懶懶散散的在門口坐著嘮家常,維持這個狀態也有小半年了。

    唐實跟蔣爺爺商量了一下,干脆這牛奶就算他訂的,以后讓蔣爺爺三天送一回牛奶,他按著奶站的價格給他,不然他們實在不好再收蔣爺爺的牛奶了。

    不然唐實要從奶站訂牛奶,價格反而會更高一些,向蔣爺爺訂牛奶,也算是直接拿到進貨價了。

    大概又過了半個月,唐實早上采購了食材,蹬著三輪車從菜場回飯館時,路過清源奶站,看到上邊貼出了公告,奶站正在公開選拔負責人,要承包給個人去經營了。

    這個消息不由使他心一動。這個奶站的制冷殺菌設備都是完善的,只是因為經營管理不行,才會日益頹勢,但是想要承辦這個奶站,條件也是很苛刻的,伴隨著高收益的同時會有很大的風險。

    唐實蹬著三輪車回了小飯館。

    晚上小飯館打烊后,姚秋月從學校回來,在沖涼房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套白色的棉布睡衣,手里拿著塊毛巾擦著滴水的頭發。

    比起寶兒的臥室,他們的這一間臥室要更雜亂些,光是衣服他們兩個人的就比閨女一個人的多,狹窄的臥室里也再擺不下一張桌子了,床邊摞著一摞書,唐實趴在床邊不知道寫寫畫畫著什么。

    看到姚秋月回來,唐實很自然的摟住他媳婦的腰讓她坐下,然后幫她擦著滴水的頭發。

    姚秋月的發質很好,烏黑發亮,上學那會總留著兩條長長的辮子,但自從上大學后,為了騰出更多時間來學習,就把頭發剪到了肩膀的長度,平時就用一根頭繩給攏起來。

    姚秋月成績好,每個學期都能拿獎學金,上個月有一篇稿子還被雜志社錄用了,領到了二十元的稿費。

    “媳婦,有個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

    “咱們飯館附近的那個清源奶站,要承包給個人經營了。”

    姚秋月看向眼神炯炯的丈夫,多年夫妻豈會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承包這個奶站需要多少資金?”

    “三萬塊錢。”唐實提到這個,不免有些喪氣。

    他們手里的全部存款也就兩萬三千塊錢,想要承辦這個奶站還差七千塊錢,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就算承包下來了,前期也還要投入一部分資金運轉。

    唐實想到了在老家的靳柏林和唐老三,靳柏林現在在搞運輸公司,“不知道柏林和三哥手里有沒有余錢,能不能向他們借一點……只是這樣一來一回,起碼也要一個月,估計那時候奶站早就被承辦出去了。”

    姚秋月溫柔的握住了丈夫的雙手,“咱們還可以試試向銀行申請貸款,我知道需要準備哪些材料。”

    唐實沒想到他媳婦竟然這么支持他,他躊躇半晌,才開口說道,“媳婦,你會不會覺得風險太大了?”

    一旦把這個奶站承包下來,基本上就是套牢了,萬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這三萬塊錢基本上就是打水漂了。

    “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像你當初支持我考大學那樣,我的夢想實現了,你想要干一番事業,那就盡管放手去做吧,我永遠會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唐實向來是男人有淚不輕彈,但現在被他媳婦這一番話說的是熱淚盈眶,他掀起衣服抹了把眼淚,忍不住將姚秋月抱在了懷里,哽咽道,“媳婦,謝謝你。”

    “能娶到你,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沒有什么比家人全心全意的支持更能給人勇往直前的力量。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的細雨,給這炎熱的夏季帶來一抹清涼,唐實含住了姚秋月紅潤的嘴唇,她捶了唐實胸口一下,提醒他寶兒還在隔壁呢。

    唐實灼熱的手掌從她的腰部探進去,含糊不清地說道,“寶兒早就睡了。”

    “不許……”唐實把她的抗議咽進了喉舌里。

    唐實跟唐寶兒說了想要承包奶站的事情,唐寶兒聽到之后,跟姚秋月態度是一樣的,她也支持她爹去承包這個奶站。

    唐寶兒很開心,“要是爹承辦了這個奶站,那就能收蔣爺爺的牛奶了。”

    她聽到蔣爺爺他們村里的那些奶農,都在為奶站不收牛奶發愁呢。

    那些奶農平時就靠賣奶的收入來維持生活,但牛奶賣不出去,一桶桶新鮮的牛奶被擱置了,要么自己喝掉,要么只能賤賣或者變質倒掉,這樣一來想要維持生活也成了問題。

    “爹,娘幫我存在銀行里的那一千塊錢,你取出來承包奶站吧。”唐寶兒在去年暑假賣貝殼風鈴,小掙了一筆,分完賬后還剩下1098塊錢,她自己留了58元,剩下的都讓姚秋月幫忙給存到銀行里去了。

    這一年來,她也沒有再動用那筆錢,都好好在銀行存著。

    唐實摸了摸他閨女的腦袋,“那是你忙活了一整個暑假,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沒關系,我的就是爹娘的,我是你閨女嘛,況且我拿這個錢也沒什么用。”唐寶兒攤了攤手,她確實用不著這筆錢,平時要買什么東西都有她爹娘給錢,現在銀行利息也不高,存著也是干放著。

    想到三萬塊錢,唐寶兒嘆了口氣,趴在了飯桌上,“可是,這樣一來還差六千塊錢呢。”

    “這六千塊錢,爹來想辦法。”

    第68章 第68章 江弦參股

    雖然唐寶兒現在成績已經趕上來了,但江弦還是每周都會抽出時間給唐寶兒補習。

    今天唐寶兒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連往日里擅長的閱讀理解也做錯了兩三個,江弦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有煩心事嗎?”

    唐寶兒沒想到自己走神被發現了,她嘆了口氣,“我爹他貸款的申請被退回來了,說需要一個擔保人。”

    他們在首都也沒結識到什么能夠有資格擔保貸款的人,最好得是公家單位的,隔壁胡阿姨的丈夫倒是在首都鋼廠上班,但叔叔就是個普通工人,恐怕身份不夠。

    唐寶兒倒是想到了他們小學的楊老師,她當初入學還是多虧了楊老師通融,但私下里沒什么往來,他們也不可能向楊老師張這個口。

    “你爹要申請貸款?”

    “嗯,我爹他想承包要轉給個人經營的清源奶站,我們還差六千塊錢。”

    “讓你爹不用去申請貸款了,這六千塊錢我來出。”

    “啊?”唐寶兒感覺沒聽明白他這句話,她眼神有些迷茫的抬頭看江弦,電燈的光照在年青人的頭頂,下頜如刀削斧刻般。

    “我給你的那塊石頭,你還留著嗎?”

    唐寶兒點了點頭,別人送她的禮物,她都會很珍重的保管起來。

    “你把這塊石頭交給你爹,讓他拿去賣了,三萬塊錢應該就能湊夠了。”

    唐寶兒聽到他這樣說,忙從包袱里翻出那塊墨綠色的石頭,江弦當初只跟她說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所以唐寶兒也沒有想過普通石頭能細膩得沒有一點瑕疵,“江弦哥哥,你的意思是……這塊石頭能值六千塊錢?”

    唐寶兒緊皺的眉頭,說明她已經有點生氣了。

    她氣憤江弦竟然向她隱瞞了這塊玉石的價值,如果早知道這么貴,她當初一定不會收下的。

    唐寶兒雖然年紀小,但在金錢方面,她一向把界限劃得很清。

    江弦看著唐寶兒氣鼓鼓的樣子,趕忙輕聲解釋道,“我當初沒告訴你這石頭的價值,并非有意欺瞞,這對我來說確實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東西,在我眼里它的價格還不到需要特意提及的程度,你是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我絕無惡意,你能原諒我嗎?”

    “這樣吧,就當是這段時間,你幫我保管了,賣出這塊玉石的錢,你讓你爹折成股份給我,就當是我對奶站的投資。”

    他的這個提議讓唐寶兒心里稍微能接受了一點,她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那我回頭跟我爹提一下。”

    想到什么,她還是不放心的從抽屜里翻出那串粉色珊瑚的手鏈,搖了搖,“這個手鏈呢?”

    “在飾品攤上,看到好看隨手買的,不值什么錢,珊瑚也不算貴重的材料。”

    晚上小飯館打烊后,唐寶兒跟她爹娘說了江弦的意思。

    唐實跟姚秋月夫妻倆驚了又驚,他們知道寶兒這個朋友不是一般人,但也沒想到他隨手送出的一件小禮物竟然會這么貴重,唐實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塊玉石不一般,微微皺眉,“這好像是和田玉吧?”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其中提到的昆山玉就是和田玉。

    這塊玉石唐寶兒帶在身邊兩年多了,但她以為只是一塊普通石頭,就沒拿給她爹娘看過。

    唐寶兒沒想到這么貴重的東西,江弦就這樣隨手送給了自己,要是她一個沒保管好丟了,這后果不堪設想。

    一家三口考慮商量了一番,還是接受了江弦的提議,他們當下確實是缺這筆錢,而且銀行那邊的貸款一時半會也申請不下來,這塊和田玉就算是江弦的入股,該是多少錢,他們就折成股份給江弦。

    唐實第二天就去了一趟玉石市場,價比三家后,最終以一萬元的價格出手了這塊和田玉。

    本來以為最多能賣七八千塊錢,但最終成交的價格還是超乎了唐實一家三口的認知。

    錢湊夠之后,唐實馬不停蹄地拿著準備好的資料去參加了清源奶站負責人的選拔,合同很快就簽訂了。

    姚秋月按照出資,擬定了一份股權協議書,給江弦定了30%的股份。

    雖然小飯館請了幫工,但奶站剛接手事情也多,唐實是抽不出身管小飯館的事情,干脆就知會了一聲老顧客,掛上了永久停業的牌子,反正這個店鋪是他們自己的,用不著租金。

    清源奶站是一座略顯陳舊的平層建筑,墻面被歲月侵蝕成了淡淡的米黃色,幾處墻皮略有剝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磚石。

    大門是兩扇對開的鐵皮門,門上面掛著一塊寫有“清源奶站”四個大字的木質招牌,字跡早就因為風吹日曬變得模糊了。

    奶站有附帶的加工廠和單獨的冷藏室,除此之外,按職能劃分了幾個區域,分別是收購部、加工部、運輸部和零售部。

    在他媳婦姚秋月的幫助下,唐實大刀闊斧改造了這個瀕臨倒閉的奶站,使這個奶站的經營很快走上了正軌。

    因為之前員工的態度懶散,總抱著吃大鍋飯坐著不動的想法,導致奶站流失了不少客戶,還流失了不少優質奶農,唐實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制定了新的工作規章制度,明確員工的工作時間、職責范圍和工作標準,規定員工每天的上班時間,以及在工作期間不得隨意聊天、離崗等。

    同時也設立了合理的獎金制度,對工作認真、表現出色的員工給予獎勵,同時每月評選“優秀員工”,給予一定的物質獎勵,米面糧油,以此提高員工的工作積極性。

    新的規章制度下來,雖然出走了一部分老員工,但也有不少人被獎金制度吸引,愿意主動留下來的。

    除此之外,還建立了嚴格的奶源篩選機制,與可靠的奶農合作,定期檢查奶農的奶牛健康狀況、飼料質量等,確保奶源的質量。

    改變之前隨意傾倒變質牛奶的做法,對于質量稍次但還可以利用的牛奶,可以進行二次加工,如制作成奶制品,如酸奶、奶酪等,減少浪費。

    隨著國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奶制品的需求也越來越大,唐實專門成立了業務部,取消了原本的零售部,除了傳統的零售方式,積極開拓新的銷售途徑,用提成的方式來刺激員工積極性。

    這樣一來,大家每天也不在奶站里坐著不動了,天天就往外跑,想盡辦法的開拓新客源。

    唐實自己把周邊的學校、企業、機關單位給跑了個遍,果然拿下了好幾個客戶。

    唐寶兒在學校人氣不低,班上的同學在得知她爹承包了清源奶站后,紛紛讓他們的家長以后只在清源奶站訂牛奶。

    清源奶站的牛奶品質好,深受大家喜歡。

    清源奶站在第三個月就實現了盈利,扭轉了虧損的狀態。

    唐實整日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奶站的經營外,他也跟著奶站的技術員學習各個環節上的技術,唐實這些年雖然沒少在背地里“混江湖”,倒騰各種小生意,但他說到底也只是讀過初中,奶站畢竟是個中等規模的企業,他想要維持穩定向上的運轉,就需要各個方面不斷的學習。

    唐實回到小飯館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看到他媳婦閨女還沒睡覺,母女倆不知道在臺燈下做些什么,他有些意外。

    “明天不是周五嗎?”

    唐寶兒臉上掛著燦爛的笑,“爹,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晨曦跟我說,她媽媽有一次在外面買了一瓶牛奶,買回來才發現牛奶的品質很好,喝起來很香濃,但是她再去買的時候,就沒有再買到那么香濃的牛奶了,她問了一遍老板,才知道她喝的那個牛奶是從咱們奶站買的,我聽晨曦說了這個事情,當時心里就在想,有什么辦法能讓顧客一看就知道這個牛奶是清源奶站生產的呢?”

    “然后我回來想,我們可以在牛奶瓶貼上貼紙,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咱們奶站的牛奶了。”

    唐寶兒的話倒是給唐實打開了新的思路。

    “寶兒,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唐實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媳婦,這是不是你說的品牌概念?”

    姚秋月點點頭,“對。”

    唐實咧牙笑道,“那這個貼紙的任務,就交給寶兒了。”

    “好噯。”唐寶兒眼睛瞬間就亮了,激動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經營奶站不像小飯館,以前開小飯館的時候,她每天還能當跑堂,幫忙洗碗擇菜,但奶站她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了,原本還有些失落,但現在她也能幫上忙了。

    唐寶兒畫畫也是很有天賦的,她腦子轉了一圈,用綠色、藍色、白色的畫筆簡單勾勒了一個圓圈,然后在圓圈中畫了一頭正在吃草的奶牛,還在圓圈的底部寫上了“珍寶”的拼音拼寫。

    姚秋月讓唐實試試去把這個圖案注冊商標,這樣別人就沒辦法用了,唐實說干就干,第二天就去了工商局申請注冊商標,并到印刷廠定制了第一批貼紙。

    既然都申請注冊商標了,唐實干脆就把奶站的名字從清源奶站給改成了珍寶奶站,形成了初步的品牌體系。

    第69章 第69章 意外撿到的錢包

    珍寶奶站原本只有二十人的規模,在半年后,因為人手不夠,唐實又進行了一次擴招,從原本的二十人變成了六十人的規模,業務部從原本只有五個人現在變成了二十個人。

    唐實要出門跑生意,再蹬著自行三輪車出門就不太合適了,為此他只能忍痛買了一輛黑色的嘉陵牌摩托車,每次他擰動鑰匙,一陣低沉的轟鳴聲過后,摩托車就像一頭被喚醒的鋼鐵巨獸,轟隆隆的飛馳起來,比起以往蹬三輪車的速度,那可真是快了太多。

    著裝方面,唐實原本一年到頭也就那兩身衣服,除了黑色就是灰色,脫線起球了也照樣穿,但現在可不行了,姚秋月專門給他買了襯衫和西褲,再往口袋里別上一支鋼筆,瞬間就有點兩模兩樣了。

    姚秋月幫唐實打領帶的時候,看他這一身精致穿搭有種別樣的瀟灑,忍不住笑著夸了他一句,結果第二天上課差點就遲到了。

    唐寶兒已經正式從翰墨小學畢業了,她在翰墨小學上了兩年半的小學,即將升入初中,她的戶口在綠水村,沒辦法上首都的公立中學,私立中學的學費要比私立小學高一倍,幸好他們家現在不缺這筆錢。

    唐寶兒上中學的問題解決了,但現在他們家迎來了另一個問題。

    姚秋月即將大學畢業,正面臨分配問題。

    她大學四年成績名列前茅,年年都拿獎學金,有一定的幾率會被分配到首都的機關單位,那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去處,但也有可能會被分配到其他的地方單位。

    如果是按唐實最初來首都的想法,當然是她去哪里,他們父女就去哪里,但現在唐實承包了奶站,一切就變得沒那么簡單了,奶站的生意剛剛起步,正處于關鍵的發展階段。

    而寶兒現在已經熟悉了首都的教學環境,要是換了其他環境,又需要時間來重新適應。

    她不能自私的讓唐實和寶兒為自己做那么大的犧牲。

    今天是周日,學校有半天假,姚秋月從教室回來,簡單在食堂吃過飯后,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一趟小飯館。

    他們宿舍是六人寢,其他四個放假都出去玩了,宿舍里只剩下姚秋月和一個叫蘇文霞的室友。

    蘇文霞今年三十四歲,她已經結過婚,有一兒一女,不過丈夫孩子都在老家。

    看到姚秋月在收拾東西,蘇文霞原本埋在書本里的頭忍不住抬了起來,“還是你好,丈夫孩子熱炕頭,令人羨慕啊。”

    蘇文霞回家一趟得輾轉三十多個小時,一年最多就能回家一趟,她都怕孩子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姚秋月笑了笑,“其實我現在一天也見不著他們一面,我也快成孤家寡人了。”

    唐實現在忙著奶站的事,寶兒也被少年宮的作文班選上了,以前是姚秋月忙著學業,但現在她臨近畢業,空閑時間多了不少,反倒是他們忙起來了。

    姚秋月一家三口還是住在小飯館的閣樓上,其實把小飯館租出去也能有一筆租金收入,但這樣一來他們只能租房子住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缺房子住,哪里有多余的房子租給他們。

    權衡再三后,他們還是沒把小飯館租出去,照舊住在那里。

    天氣很悶熱,商店里的售貨員懶洋洋打著瞌睡,路邊的狗尾巴草有氣無力地垂下了腦袋,姚秋月穿著條青綠色的裙子,斜挎著一個白色的布包,頭發沒綁起來,就讓它自由的披在肩上。

    她走進路邊的小賣部里,買了一根綠豆冰棍,冰冰涼涼的很甜,綠豆的香味很濃,驅散了一點酷暑的燥意。

    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

    豆大的雨點落在柏油路上,泥水濺濕路過的行人的褲管和裙擺,姚秋月躲在小賣部的屋檐下,看著雨落在水桶上的波紋。

    她覺得自己該找個時間跟唐實還有寶兒談一談。

    她已經想好了,她如果到時候被分配到了地方的單位,那她就自己到那邊去工作,以后有機會再申請調回首都。

    盡管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能爭取到一個調回首都的機會。

    心里打定了主意,但雨還在下,這里離小飯館就剩幾百米了,姚秋月想著是等雨停了再走,還是沖回去換衣服,抬眼就看見了撐著傘朝自己走過來的唐實。

    姚秋月有些意外,“你今天沒去奶站?”

    “事情都推開了。”

    唐實主動握住了他媳婦的手,灼熱的掌心燙得她耳朵有些發紅,姚秋月心里忍不住唾棄了一下自己,老夫老妻了,竟然牽個手還會臉紅,兩人躲在一把雨傘里,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周圍。

    回到小飯館時,姚秋月渾身上下一點沒淋濕,倒是唐實半邊肩膀都濕了。

    她從包里掏出鑰匙,把小飯館的門推開,寶兒上學去了,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唐實將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送到她的手中。

    姚秋月捧著百合,看著濕透了半邊肩膀的唐實,感覺像是心也被纏繞了,眼眶不自覺地微微濕潤,“你……”

    她別開頭擦了眼淚,“什么時候買的花?”

    唐實在綠水村時給她摘過很多次野花,這樣正兒八經的鮮花她還是第一次收到。

    “今天早上買的,媳婦,我有些話在心里想跟你說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想到機會。”唐實忽然正色起來。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決定跟你一起,你是我唯一摯愛的妻子,是我們這個家的核心,我不想因為地域分隔,讓我們的家庭有了距離和遺憾,我要和你一起攜手走過未來的每一步路。”

    姚秋月摟緊了男人的脖子,眼淚像是打開了閥門,這段時間的憋悶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

    唐寶兒被選上了少年宮作文班,對此她還是很高興的,冼晨曦被選上了圍棋班,兩人也能有個伴。

    冼晨曦的媽媽還在考慮讓她上公立中學還是私立中學。

    私立中學的英語老師都是高薪挖過去的,教學水平高,但私立中學的學費也有些讓人望而卻步。

    每年的暑假總是歡樂伴隨著炎熱,從少年宮出來,兩人決定去吃冰淇淋。

    冼晨曦買了一個草莓味的,唐寶兒就買了個抹茶味的,兩人邊吃邊討論各自班級的趣事。

    “我們作文班的老師可有意思了,今天他給我們講怎么描寫人物,居然模仿起了各種奇怪的走路姿勢,說走路也是觀察生活細節的一部分,把全班都逗得哈哈大笑,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差點都沒法好好記筆記。”

    “我們圍棋班新來了個人,特別厲害,把好幾個學了很久的同學都打敗了,我上去跟他對弈了一局,結果連五分鐘都沒撐過去,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兩人吃著冰淇淋往前走,唐寶兒感覺自己腳下踩著什么東西,抬起鞋一看,竟然是一個黑色的錢包。

    唐寶兒這下也顧不上吃冰淇淋了,把錢包撿了起來,前后看了眼,“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粗心,竟然把這么重要的錢包給掉了。”

    冼晨曦激動道,“快打開看看里面有什么!”

    唐寶兒有些心虛,“這不好吧。”

    “不打開看看,怎么能知道失主是誰呢?”

    唐寶兒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就打開了錢包,里面除了一些錢和硬幣外,唯一能證明錢包主人身份的就是一張一寸照。

    照片上的年輕人頭發烏黑,劍眉星目,棱角分明,雖然有種冷峻的氣質,但看起來應該像是一個高中生。

    她翻過照片背面看了眼,“首都一中顧致岳”幾個字寫得有些凌厲,每一筆劃都猶如出鞘的利刃,充滿了力量感與張力。

    “顧致岳?”唐寶兒嘴邊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唐寶兒和冼晨曦抬頭就看見一個身如松柏的年輕人朝她們的方向走過來,不是照片上的顧致岳又是誰?

    唐寶兒有種被抓包的感覺,她把錢包合上,解釋道,“不好意思,您應該是這個錢包的失主?這個錢包是在地上撿到的,我們翻開看也只是想要找到它的失主。”

    他的目光在兩個女孩身上短暫停留,眼神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感激,“我知道,謝謝你們幫我撿到了錢包。”

    確認是自己的無誤后,伸出手接過,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觸碰錢包的瞬間,有一種矜貴和從容的氣場。

    顧致岳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種天然好感,他淡淡的笑了下,“小妹妹,我能請你們吃東西作為答謝嗎?”

    兩人聽到這句話忙說不用,就是舉手之勞,而且她們現在要回家去了。

    顧致岳看起來神色略有些遺憾,只能再次向她們鄭重的表達了謝意。

    唐寶兒跟冼晨曦往小飯館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路后,唐寶兒感覺心里有些悶悶的不舒服,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叫顧致岳的年輕人還停在原地。

    察覺到唐寶兒回頭,他抬起眼眸,就看見小姑娘朝自己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并且向他揮了揮手表示再見。

    顧致岳忍不住也朝她笑了笑。

    第70章 第70章 姚秋月分配下來了

    1982年1月份,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濛濛的細雨中夾著星星點點的雪花,地面濕漉漉的,大概是因為下個月他們就要畢業了,所以校園里彌漫著一種離別的蕭瑟。

    姚秋月有時候也有些恍惚,走馬觀花的回顧了一遍自己大學的四年時間。

    熟悉的教室,仿佛還回蕩著老師激情澎湃的授課聲,同學熱烈的討論聲,圖書館的某個角落,曾有她無數個日夜埋頭苦讀的身影,指尖輕輕滑過某一本被翻閱無數次的書籍,當時的心境瞬間涌上心頭,響起手風琴聲的夜晚,她跟唐實牽著手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散步,如同陷在熱戀中的小情侶。

    玻璃窗上沾著雨絲和細細絨絨的雪花,朦朧且模糊,冷風在樓前呼嘯盤旋。

    姚秋月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水,他們一家已經做好了去外地的準備。

    幾個室友都在宿舍里,看書的看書,洗衣服的洗衣服,突然一道激動的女聲打破了安靜。

    “分配名單下來了!”

    宿舍里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事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匆匆打上雨傘就往公告欄前走。

    公告欄面前擠滿了人,有人興奮地歡呼起來,顯然是得到了心儀的分配去向,有人則垂頭喪氣,滿臉失落。

    姚秋月擠進人堆里,看到上面黑壓壓的名字,找了一圈,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分配單位,姚秋月心里喜悅的情緒翻涌,她激動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下一秒會激動的昏過去,她竟然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銀行工作!

    姚秋月從人群中擠出來后,跟室友們交換了一下各自的分配結果,有兩個室友被分配回家鄉省份去了,不過她們本來也不是首都人,回家鄉省份工作也能夠離家人更近一些,大家還是高興的。

    他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跟家人分享好消息,有準備去電話亭打電話的,也有想回宿舍寫信的,姚秋月干脆不回宿舍了,她想要馬上見到丈夫和女兒,告訴他自己能留在首都了。

    姚秋月到奶站的時候,唐實剛開完一場會,從他媳婦的神色間敏銳的捕捉到了信息,“分配結果下來了?”

    “對!我被分配到了首都人民銀行工作,太好了,這樣咱們一家人都能留在首都了!”

    “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寶兒,要是寶兒知道了肯定很開心。”

    這個結果皆大歡喜,唐實忍不住抱著姚秋月在原地轉起圈來,她被嚇得呼出了聲,外邊的人都往里面看,姚秋月捶了他胸口一下,“快放我下來,讓別人看見不好!”

    姚秋月想讓他低調點,結果唐實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非要拉起她的手走到外面的辦公區域,興奮地給大家宣布了一個消息,“我媳婦、我媳婦被分配到首都銀行了!”

    辦公室里響起大家捧場的鼓掌聲和歡呼聲,姚秋月被唐實這個大張旗鼓的動作弄得臉都忍不住泛紅,但心里還是高興的。

    唐實現在手里有了一筆閑錢,一直想給他媳婦買點什么,擇日不如撞日,他干脆帶著姚秋月到了金飾店,一眼就挑中了一條玫瑰吊墜的金項鏈。

    項鏈是用純金打造的,鏈條纖細精致,每一個鏈環都小巧均勻,吊墜是一朵玫瑰造型,簡潔的線條勾勒出玫瑰的輪廓,沒有繁復的雕琢與鑲嵌,僅憑借黃金本身的質感與恰到好處的設計展現出玫瑰的神韻。

    好漂亮的金項鏈。

    姚秋月在心里想,但神色上沒有表現出來。

    店員眼看生意上門,笑道直夸唐實眼神好,將這條金項鏈從柜臺里取出來,唐實親自給姚秋月戴上。

    鏡子里的女人有種文靜書香的氣質,金項鏈戴在她白皙的脖頸間,黃金的色澤恰到好處地襯托著她的優雅。

    姚秋月微微側頭,手指撫摸著那精致的玫瑰吊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只是在看到那價格牌子的時候,嘴角瞬間就壓了下來,她手繞到脖頸后想把項鏈取下來。

    “別摘啊媳婦,這多漂亮。”唐實忙按住了她摘項鏈的手。

    姚秋月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太貴了。”

    “一點都不貴,而且這是黃金,保值的。”

    “你嫁給我的時候,我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讓你跟我過了這么多年的苦日子,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真正的禮物,我不僅不覺得貴,反而覺得太遲了。”

    “媳婦,你真漂亮。”

    唐實的話讓姚秋月摘項鏈的手停了下來,她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那是苦日子。”

    唐實忍不住笑了起來,如同春風拂面,他拉著姚秋月又挑了一對金耳墜和一對金手鐲,“到時候你去單位報道,就把這金項鏈金耳環金手鐲都戴上,這樣別人一看就覺得你不好惹了。”

    姚秋月忍不住捶他胳膊,“那樣就太浮夸了。”

    寶兒這個年紀還在上學,戴首飾不合適,唐實就買了五十克黃金讓姚秋月給她存起來,反正他們這輩子只會有寶兒一個孩子,不管有多少錢以后都是寶兒的。

    二月份姚秋月去了銀行報道,順便把戶口從首都大學的集體戶口遷了出來,遷到了銀行所在地區的戶籍管理處,政策規定子女可以憑借父母的工作和戶籍關系隨遷,這下唐寶兒的戶口問題也一并解決了,她總算能進入公立中學念書了。

    剛進銀行,姚秋月被安排在培訓部門進行系統學習,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焦頭爛額,連吃飯都只是匆匆忙忙的扒拉兩口,但其實姚秋月心里還有點享受這種忙碌的狀態。

    比起三伏天掄著鋤頭鋤地,割麥子,在河堤上搬石頭,這種忙碌讓她覺得更充實有意義。

    姚秋月進單位工作的半年后,正好趕上了單位新建了兩棟職工家屬樓,只分配給結過婚的職工,姚秋月是新入職的,本來不抱什么分房的希望,但沒想到她也分到了一套兩居室,這個消息簡直太令人驚喜了。

    于是,在九月份一個明媚的晴天,他們一家就從小飯館閣樓搬進了寬敞明亮的樓房里。

    新房子在三樓,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還有一個很大的陽臺,平時可以在陽臺上喝喝茶,吃點心,一家三口仔細的打掃了一遍,又添置了冰箱和大立柜等家具,高高興興的入住了他們的新家。

    至于原先的小飯館就租出去了,每個月還能收到一筆不小的租金。

    ……

    地里金黃的麥子熟了一茬又一茬,成鳴和曉梅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

    比起外面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綠水村的時間好像被凍住了一般,這幾年過去,綠水村還是綠水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村里的閑話中心還是照舊坐著幾個大爺大媽,東家長西家短。

    不過也有不少能人,像往日住在綠水村西溝的那個靳柏林,曾經的地主后代,搞起了運輸公司,世事鬧得紅紅火火,聽說還找了個大學生的對象,有不少人眼熱的,但除了嘴上說幾句閑話也沒其他法子了。

    唐老三現在幫他開車,在運輸公司里基本上算是二把手了,前兩年把房子翻新了一遍,買了綠水村第一臺電視機,全村男女老少都擠著到唐家院子里去看電視,也就是成鳴要準備高考了,侯松梅怕村里人打擾她兒子備考,就把那電視機給束之高閣了。

    現在的高考制度是先填志愿再參加高考,學生根據預估成績填報志愿,之后再參加考試,最后由學校根據考生成績和志愿進行錄取。

    成鳴幾次模考成績都不錯,六百多分,但他們縣里小地方的教育水平跟大城市的沒法比,成鳴想報考首都的大學,雖然兒子成績好有出息是好事,但唐老三和侯松梅都覺得風險太大了,怕他落榜了沒有學上。

    唐老三今天休息,打算跟妻子一塊再好好勸勸成鳴。

    唐老三語重心長地說道,“兒子,咱們X省的工業大學,航空學院,農業大學,爹跟你學校的老師聊過了,以你的成績,上這幾所大學的其中一所都沒問題,我和你娘都覺得你報首都的大學風險太大了。”

    “爹,我已經想好了,報首都的大學是我經過認真思考后的決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唐老三勸說無果,又怕影響孩子的復習心情,只能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了。

    侯松梅本來也要跟著唐老三一塊出去,但成鳴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兒子?”侯松梅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娘,你還記得,當時你懷成和的時候,你總是做夢覺得是個女孩,做了很多粉色的小孩衣服,我當時心里也很希望你能生個妹妹。”

    想起懷孕時的趣事,侯松梅眼睛里忍不住帶了笑意,“結果生下來是成和,是個弟弟,你還失望了好久。”

    成鳴翻動書頁,風聲把他的音量吹得很輕,似乎是帶著笑意的呢喃自語。

    “可是后來,真的有了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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