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到達了沒有底線的決心,就算在最驚慌失措的時候,科維勒都沒有說出放棄接觸刻印的話。
赫越附身,披在后背的長發順著脖頸滑到前面來,他的指尖輕點了一下對方臉頰上還沒干透的淚痕。
“我不需要毫無價值的承諾。”
他露/出一抹笑,指了指科維勒衣服濡濕的地方。
“整理好自己的樣子,想好再來找我,”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像在謀劃什么折磨人心的點子,“我們好好聊聊這個話題,科維勒上校。”
并未拒絕,也并未肯定,留有希望的遐想,但又因不確定而令人惴惴不安。
科維勒垂了眼,聲音因哭喊過而低啞:“謝謝雄主給我的機會。”他覺得自己的道謝莫名其妙,受苦的明明是自己,他卻感受到一絲慶幸。
還好沒有被完全拒絕,還能有一線生機的慶幸。
“不客氣。”赫越疏遠地客套了一句。
赫越的一言一行,時時刻刻提醒著科維勒兩人的關系,提醒他赫越至今沒有認可他。
無論他把討好的話說了多少遍。
腳步聲隨著一聲沉重的關門聲后越來越遠,演播室里只剩下科維勒一個人。
小顆的鐵球因為身體放松而往外滾,軌跡的每一丁點都能被清晰地感知。未曾被觸碰,且從未被信息素滋養而干癟萎縮的刻印點在鐵球震動后略有異常的感觸,一陣一陣地輕微發癢。
科維勒疲憊地閉上眼,耳邊只剩下斷線的信號源傳來細微的電流聲。
——
赫越最后將冰球放進玻璃酒杯里,端起來抿了一口自制的調酒。
味道清爽,微甜不膩,恰到好處地掩蓋了烈酒的辛辣,卻又保留了酒精的濃度和香味,很快將人拽人微醺的狀態。
他打開畫室的窗,倚靠在窗邊的墻上,任由著思緒逐漸被酒精融合分散,暖意爬上臉頰。此時吹著清涼的風,更是愜意。
一連幾天,科維勒連自己的家都不回了,也不知道是上校的工作太忙,還是明擺著在躲他。
不過問題不大,赫越樂得輕松。他時不時出去逛逛這個新世界,又或者宅在家里悠閑地畫一會兒畫,在光端上買一些稱心的商品。
比如,這一整套酒具。
上次的事情沖擊必定很大,他需要稍微松松網,給獵物一點喘氣的機會。除此以外,他的獵物需要時間整理思緒,做出明智的決定。
不過,他相信他的獵物不會做出令他失望的選擇。
赫越抬起酒杯,借著燈光瞧著反射出其他顏色光的酒杯。醉意蒙上他的眼睛,蒙蔽了往日里犀利的神色,反而增加些平日里瞧不見的媚/態。
他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科維勒一遍又一遍復盤這段經歷時,身體是什么反應。
這具被信息素拋棄了許久而干涸的身體,還有從未被開發的刻印點,第一次被戲弄竟是猛烈而無情的鐵球。
應該是印象深刻到難以忘懷的經歷吧?
赫越搗鼓著各式的材料,自創了一杯又一杯新式的調酒,儼然把這也當作藝術創作,任由著靈感亂飛。他有一種今夜不醉不停的決心,將醉意融進夜色里。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球撞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畫室的敲門聲適時地響起。
赫越的手里還拿著玻璃酒杯,走過去開了門。
來人正是科維勒上校,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精美的小方盒,棱角鑲嵌著金色的雕花。
這種盒子通常是用來收藏獎章和榮譽的,現在,里面裝著赫越給他的那顆鐵球。
赫越看清楚來人,靠在門框邊,輕聲問道:“科維勒上校這么晚有什么事嗎?”
他的聲音摻進了十足的醉意,比平日嚴厲冰冷的語調多了很多分柔軟的調子。
科維勒抬眸,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臉上之后,就再也沒有挪開過。他盯著人喝醉了酒而泛紅的臉頰,和染上醉意而略顯迷離的雙眸,原本打好腹稿的話全都夾在了喉嚨里。
他從來沒有覺得長發狼尾能如此適配一個人。
赫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也沒點破,說道:“沒什么事的話,那要來喝杯shot嗎?”
于是,科維勒酒這樣稀里糊涂地坐在了沙發上,手里拿著倒滿酒的子彈杯。他在赫越的注視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被辛辣的味道嗆得咳了幾聲。
長年累月的高強度自律生活下,除了聚餐,科維勒連醉酒的機會都沒有給過自己。
熱意迅速竄上來,燒得雙頰很燙。
他將手中的盒子打開,小心放在桌子上:“我來還雄主的東西。”
鐵球安然地躺在盒子里的絨布上,已經被洗得相當干凈,像新的一樣。
“正常我自己調酒飲酒的時候,我會把有事找上來的人趕走,”冰球在杯子里撞出些聲響,赫越喝了一小口酒,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說些什么有趣的話。有什么話是冷靜下來之后,借著酒膽都說不出口的嗎?”
赫越手中的酒見了底,他伸手將酒杯放在桌子上,若無其事地單手撐著頭看著他。
分明是已經被酒意浸染的雙眸,看向人時卻依舊保有洞察人心的魄力。
科維勒頂著審視的目光,將打好草稿并且排練了無數遍的話悉數說出。
“我仔細反思了一陣時間……我上次的表現非常糟糕。我并沒有完全信任您,所以在反抗。我說過我會全力服從您的命令,但是我在那一刻做出了錯誤的價值排序,沒有將您的命令放至首位,請您原諒。”
赫越反問道:“你現在能做到把我的命令放在首位嗎?”
科維勒堅定點頭:“請您吩咐。”
赫越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躺在沙發上,整個人快要陷進沙發里,語氣也慵懶隨意。
“如果我要你去死呢?或者要你做我的狗并且在所有人面前宣揚呢?這些,你都能做到嗎?”赫越眼看著科維勒僵掉的臉色一點點蒼白,連一杯shot都沒能讓他看起來面色紅潤。
他斂著戲謔的笑:“科維勒上校,我最討厭謊言和隱瞞。你若是直言向我承認自己的計謀,也比現在說些場面話要真誠。”
他的聲音摻著濃烈的醉意,語氣也并不冰冷,卻充滿十足的壓迫感:“你根本沒有明白,為什么你永遠在讓我失望。”
“在你所謂的價值排序里,你的生命、榮譽、尊嚴、前程,哪一個不比我的命令重要?”
他的聲音宛若悠揚的古琴般動聽悅耳,但并未因此而減少一點殺傷力。
“上校,你的心里從來沒有給蟲主留位置。而我,也不會要一只養不熟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