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將身上的棉服裹得更緊,感受到的不止是保暖的棉服,而是更加溫暖的溫度,上揚的嘴角怎么也壓不住。
“謝謝主人。”他輕聲說著,伸手將棉服穿好,將衣領的地方交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打開門,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鋪面而來的寒風讓赫越打了個哆嗦。
他從旁邊拿了把傘,遞給維恩,“注意安全。”
維恩接過傘,揚起一個笑,向他揮手告別,轉身走出了門。他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瞧見赫越還沒來得及關門,又喊了一句“主人小心著涼”,得到肯定的點頭才快步融進黑夜里。
這家伙……
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赫越垂眸淺笑,無奈地搖搖頭,伸手關上了門。
一件厚實的軍式披風蓋在他的身上,縫上的里絨柔軟舒適,還因為殘留的體溫格外溫暖。背后的人靠得很近,胸膛幾乎貼上了他的后背。軍式披風的毛領蹭得赫越的臉有些發癢,他抬手撓了撓,回頭就瞧見科維勒繃緊的臉。
“你干什么?”赫越收了笑意,挑眉問道。
他知道維恩給科維勒點了一把無形的火,正在對方的心里燒得厲害,但他偏偏要往這堆火里多添一點柴。
科維勒身形晃了晃,雙手捧住赫越的手,語氣僵硬,“手都,吹涼了。”
“還行,屋里暖和,很快就能暖起來。”赫越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有將搭在肩膀上的軍式披風拿下來。
科維勒的雙手還攏在胸/前,氣氛的落差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把東西收拾到我房間去,然后到畫室來。”
“是。”
科維勒回過神,蹲下去將拿出來的東西重新放回袋子。
他沒明白那種不適心情是什么原因,自維恩強調“伴生雄蟲”開始,到赫越非常明顯的區別對待,加上剛剛緊急會議里,無法被探知的核洞給他們所有人施加的壓力,更加令人煩躁。
科維勒收拾著地上的物件,聽著身后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肩章,金屬雕花邊緣鋒利,有些硌手。
赫越進了畫室,將肩上的軍式披風隨手扔在沙發上。
(系統,我的竹節玉.還能找到嗎?)
系統的聲音遲到了幾秒,【找到了,放宿主桌上。】
那截竹節玉.足有一根手指大小,通體晶瑩通透,種水很好。竹節的雕刻栩栩如生,前面還支出了一段細小枝條。
光憑那一截精雕細琢的玉石竹節已是價值不菲,不知用途的人自然會將它視為珍寶。
赫越將竹節拿在手里捻了捻,確認它還能正常使用。
(雄蟲駕馭安撫信息素是不是有些說法?)
系統見這位向來對雄蟲信息素嗤之以鼻的宿主突然對此來了興趣,無比欣慰:【一般只用釋放安撫信息素,特別嚴重的身體或精神創傷修復可能需要先催眠。釋放信息素的地方在雄蟲的后頸,宿主可以嘗試一下。】
赫越揉了揉自己的左邊后頸,能感受到異于平常的麻意。
信息素這種東西于他而言還有些陌生,但剛剛維恩一句“伴生雄蟲”就能讓科維勒的數值往上跳4%,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嘗試用用這個陌生但意外好用的工具。
畫室的敲門聲響起,赫越暫且放下來深研信息素的念頭,走過去開了門。他叉手斜靠在門邊,沒有讓科維勒進來的意思,“這些天什么安排?”
“巡查和指導新老軍雌,還有,核洞模擬訓練。”
赫越點頭,將手心攤開。竹節玉.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有墨綠的顏色,又格外冰透。
“白天離開的時候帶著,晚上回來再取。老規矩,我會用這個叫你。”
科維勒看著眼前這個新奇的玩意兒愣了一秒,隨即明白它不過是長相更為稀奇的鐵球。
他未曾想過,這種特殊用途的東西,還能被雕琢成精細的藝術品。他垂下頭,躲過赫越的眼神,雙手將它接下,低聲回答了一聲“是”。
手心里的玉石逐漸被捂熱,玉石前面支出來的枝條意有所指。他不住地捻過玉石光滑的表面,想起剛剛維恩得到的是一件溫暖的棉服。
一個是為了玩弄,一個是出于關心和照顧。
他知道他和維恩之間沒有什么可比的,一個是赫越的伴生雌蟲,一個是為期三個月的玩具,但不可避免的,他仍是感覺到一絲郁悶。
但其實,只要熬過三個月就好了,最初的目的不是解除刻印嗎?
他不住地心里安慰,找了個理由搪塞自己。
“還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赫越見他垂頭不語,開口問道。
科維勒抬頭瞧見赫越審視般凌冽的目光,那份不悅放大了很多倍:“沒什么,基地的會議說了很多復雜的事,這次的核洞比想象的還要棘手……”
“蟲”在心虛的時候總是會顯得很慌,平日話很少的科維勒,間斷不停地說了很多話,都是關于那個“蟲”心惶惶的核洞。
但是,關于赫越感興趣的,科維勒壓/在心里真正想說的那“4%”,他只字未提。
“是基地的機密?”赫越適時打斷了他的話。
一抹心虛轉瞬即逝,科維勒猶豫了一下開口:“我……”
赫越沒興致聽他繼續絮叨下去,“是,還是不是?”
嚴肅的言語帶著十足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般向科維勒襲來。赫越想聽的是實話,那種心里無論想的什么都得毫無保留袒露的實話。
科維勒抿了抿唇,沉聲道:“是。”
赫越沒有追問,沉默著打量了他一陣。
他的沉默反倒給站在的人積攢起更多不安,一層一層堆疊起來。
“回去吧。”
正當科維勒以為赫越要像上次那樣對這種漏洞百出的話施加責罰,進行猛烈的拷問的時候,赫越輕飄飄丟下一句話,然后重重地關上了畫室的門。
門板關上的時候差點砸上科維勒的鼻尖,他被迫后退了一步,才免遭此患。
他仍是記得赫越關門時那雙明亮到像是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眸里,冰涼透底的神情。
輕飄飄的告別比猛烈的懲罰更能加重不安,特別是在赫越明知科維勒在因此感覺落差而糾結。
科維勒心跳得很快,想要抬手敲門的沖動好幾次升起又被生生壓住。手心的玉石竹節已經被捂熱,愈發握緊時,支出的枝條硌得手心生疼。
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目標導向下產生的“只是三個月的玩具而已,熬過這三個月就結束了”,以及因為維恩而升起的一點酸澀將他左右拉扯。
只是玩具而已,有什么可說的?
他抿了抿唇,異樣的情緒和心思升起,轉身離開了畫室門口。
赫越倚靠在門邊,手里把弄著一個新的遙控器。他聽見腳步聲走遠,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才20%,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