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貓們有很多人喜歡,宋聽雪……
那兩道菜不但賣相奇怪, 味道也難以下咽,但傅夜熙沒提。
因為宋聽雪陪著傅夜熙喝粥,疼得呲牙咧嘴, 看起來比傅夜熙難受得多。
傅夜熙看他這樣,忍不住問:“很疼”
“嗚嗚……”宋聽雪嘴里含著粥,半張臉鼓起,不敢碰傷口, “吃什么都沒胃口。”
傅夜熙想起宋聽雪昨晚上確實沒吃什么東西。
“中午呢”
【半碗粥。】宋聽雪蔫蔫地打手語。
傅夜熙看向他碗里。
鐘姨給宋聽雪熬的粥幾乎是米糊,即便如此,看起來還是要比他那兩道菜賣相好很多。
傅夜熙沉默一瞬, 放下筷子。
“你不吃了”宋聽雪看向傅夜熙碗里。
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看來他廚藝還不錯嘛!
宋聽雪滿意, 因為沒胃口吃飯而略有些低落的心情也略微變好。
傅夜熙抽了張紙擦嘴。
他看向宋聽雪。
宋聽雪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他有些心虛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么心虛。
他轉向左邊。
右眼余光感覺到傅夜熙的視線。
他轉向右邊。
左眼余光看到傅夜熙在看著。
“你看我干什么呀”宋聽雪抱著碗,像一只心虛的倉鼠。
“看你什么時候把碗里的東西吃完。”
飯盒開了蓋就不保溫, 小孩太磨蹭, 再一會兒只能吃涼的。
本來胃口就不好,再涼了他還能吃完
“你……你想吃嘛……”宋聽雪含含糊糊, 把碗遞過來,“可是我吃的是粥糊, 沒有你的大餐好吃。”
“而且……我吃過了……”宋聽雪補充,又把碗收回。
傅夜熙被氣笑了。
“我搶你的干什么”傅夜熙伸手, “拿來。”
宋聽雪驚恐:“都說我吃過了, 你真要吃好吧,是不是鐘姨煮的粥還不錯”
傅夜熙接過碗。
碗沿還有些燙,看來保溫飯盒的效果其實還不錯,至少肉眼看, 還能看到粥碗口飄出來的熱氣。
傅夜熙用勺子舀起一勺粥糊,吹了吹,送到宋聽雪嘴邊。
宋聽雪呆怔。
“正如你所說,我剛吃完‘大餐’,并不稀罕你碗里的稀粥,但你再磨蹭下去,一碗粥要吃到什么時候”
傅夜熙表情淡淡:“一會兒李秘書要來送會議報告,你不想讓他看見你磨蹭吃飯的樣子吧”
其實傅夜熙是故意騙他的。
“啊啊——”宋聽雪捂著半邊臉,“我可以自己吃……我會快點吃完的!你喂我的話李秘書看見更不好,實在不行我帶回去……”
“快!”傅夜熙堅持,捏著勺子送到他唇邊的手沒放下。
宋聽雪漲紅了臉,張嘴喝下那勺粥。
他送到嘴邊的米粥,溫度適中,不多不少,正好是宋聽雪半邊嘴可以包住的量,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把粥吞下去。
傅夜熙收手。
宋聽雪聞到他衣袖中殘留的風雪余香,一下子臉更紅了。
傅夜熙又輕輕盛起一勺,吹了吹。
宋聽雪發現他做什么事情都專注,就連穿著家居服坐在家里辦公時,他也一絲不茍,此時微垂著眼,好像面對著一份重要的文件。
宋聽雪兩頰熱得不成樣子,傅夜熙將盛著粥的勺子遞到宋聽雪嘴邊。
宋聽雪探過頭。
傅夜熙忍不住輕笑。
很輕的一聲,不知道為什么,宋聽雪察覺到了。
【你笑我】宋聽雪打手勢。
傅夜熙用勺沿,刮了刮宋聽雪的唇角,像是喂漏嘴角的小朋友吃飯一樣。
宋聽雪怕自己真漏嘴角,忙抽了張紙擦擦嘴。
其實宋聽雪沒漏嘴角,就是小孩唇太軟,唇色又粉嫩,傅夜熙忍不住想拿勺子刮一刮。
“我想起了小貓,”傅夜熙說,“給它們開罐頭時,它們也是這樣伸長脖子。”
傅夜熙已經提到好幾次小貓了,宋聽雪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小貓,讓傅夜熙念念不忘的。
又吃完一勺,傅夜熙又忍不住拿勺子刮了刮宋聽雪的唇角。
水潤的唇瓣像清透的果凍,隨著動作在勺沿下輕顫。
宋聽雪有些惱,但又不好說什么。
帶著熱度的鋁制勺子在宋聽雪的唇邊留下溫熱輕柔的觸感,像傅夜熙手指尖在他的唇瓣下劃過。
一頓午飯,宋聽雪吃得整張臉熱度一直沒下來過。
但不得不說,效果確實不錯,帶來的一碗粥全被傅夜熙喂完了。
放下空碗,傅夜熙抽了張濕巾,一點一點地擦手。
他手指修長,指節上的骨骼突出,十分顯眼,襯得他兩只手十分好看。
指甲也被他修剪得圓潤。
不知道為什么,宋聽雪又想起了這只手握住勺子,少沿在他唇邊停留的觸感。
收拾著碗筷,辦公室門被敲響。
宋聽雪接過傅夜熙手里的活。
“等等,”傅夜熙提醒宋聽雪,“我洗完你再帶回。”
“我去洗就好啦!”宋聽雪乖乖地。
傅夜熙還沒開口,李堇從外面推門進來:“傅總。”
他有事找傅夜熙,原本進來想徑直說事,不料打眼看到站在會客沙發旁收拾飯盒的宋聽雪,腳步一頓。
差點忘了中午小宋先生來給傅總送飯的事。
來得這么早
李堇抬頭看了看表。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吃午飯!
李堇哽住。
想到從早上進公司開始就一直忙到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還要來給傅夜熙匯報工作,資本家卻已經連愛心午餐都吃完了……
李堇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催。想抹眼淚。
“放著吧,”傅夜熙道,“下午上班再回來匯報,去吃飯。”
資本家良心發現。
李堇感動不已,忙忙放下文件離開。
傅夜熙去辦公桌后面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對宋聽雪道:“走。”
“去哪兒”宋聽雪碗才收拾到一半。
“帶你去看樓下大家喂養的貓。”
宋聽雪漂亮的琥珀眼睛倏然亮起。
傅夜熙穿上外套,帶著宋聽雪乘他的專屬電梯下樓。
傅夜熙的專屬電梯比員工電梯要小,但并不顯得逼仄,地上鋪著一層絨毯,上方的小屏幕依舊在不停播放著宣傳片。
宋聽雪抬頭看著,很認真,眸光中倒映出屏幕上色彩斑瀾的畫面。
不一會兒,到了樓底停車場。
傅夜熙先走出電梯,用手微扶著電梯門,避免宋聽雪被突然關門的電梯夾到。
“過來,在這兒。”
停車場拐角,有個小小的儲物空間,空間上方有天窗,陽光能順著天窗照耀到原本昏暗的停車場,把地下空間潮濕的水汽一起驅散。
小角落里,有不少堆疊的紙箱,還有好幾個大號貓砂盆,旁邊堆放著不少小貓喜愛的玩具,甚至還有貓爬架
紙箱旁邊,擺著一個大大的貓糧碗,碗里的貓糧和水看上去都是新換的。
“下班快半小時了,肯定有人來這兒給小貓換過貓糧和水了。”傅夜熙說著蹲下。
那些小貓像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咪咪”叫著從箱子里爬出來,有一只大膽的黃白條紋小貓,過來用圓滾滾的腦袋蹭傅夜熙的手指尖。
傅夜熙敷衍地摸了摸它。
傅夜熙很忙,他其實沒什么時間來停車場看望這些小貓,這里的所有物品,包括這塊供給小貓的棲身場所,都是其他人給小貓收拾和準備的,只是作為老板,傅夜熙需要對這件事有知情權。
更何況小貓的窩還是筑在電梯拐角的地方。
這不是明目張膽在傅夜熙眼皮底下帶薪吸貓么
傅夜熙不需要靠吸貓來緩解壓力,這些小奶貓們雖可愛,卻解決不了他所面臨的任何問題,他習慣了所有問題靠手段和能力解決,想要達到目的,要適當學會和巨量的壓力相處。
最難的那段時間,傅夜熙也曾徹夜難眠,靠著安眠藥才能讓自己獲得短暫的入睡,但……也過來了。
所以他其實不太能解,那些員工們說,看見小貓就覺得一身輕松,好像背負的壓力全被卸下了。
那太夸張。
在傅夜熙看來,壓力一輩子伴他如影隨形,這些小貓每天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吃和玩上,怎么能有那么大能量,還能幫他緩解壓力
現在,看著蹲在那些小貓面前,抱著膝蓋好奇地搖晃腦袋,左右觀察著那些小貓們的宋聽雪,他忽然有些解了那些員工的想法。
吸貓,好像真的能緩解壓力。
宋聽雪本來挺開心,但看那只黃白小奶貓一直蹭著傅夜熙褲腿,想要傅夜熙用手再摸摸它,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不開心了。
宋聽雪鼓著臉,打手語:【它怎么和你關系那么好】
過一會兒,他又比劃:【是不是你平時經常喂它】
傅夜熙低頭去看那只小奶貓。
他記得貓媽媽生了一窩花色不一的小貓,員工們給它們各取了名字,但傅夜熙根本認不住這是哪一只。
他也很少給貓喂食,更多的是路過這兒,看到其他員工給這些小貓開罐頭。
“我都不知道它是誰”傅夜熙仔細觀察著這只小貓,回想它名字,“它好像叫豆沙包還是奶黃包”
宋聽雪臉更鼓了:【原來它還有名字。】
他一句話比劃得垂頭喪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傅夜熙更不知道,只覺得他好像有些不開心。
他想了想,道:“我只記得一只叫‘雪雪’的小暹羅的名字。”
那是宋聽雪的網名。
宋聽雪抬起臉,眼睛亮亮看著傅夜熙。
他好像心情好起來了。
傅夜熙伸出那只沒摸過小貓的手,呼嚕了一把宋聽雪頭頂:“還看么還是回去”
宋聽雪不由自主瞇起眼,用腦袋頂了頂傅夜熙掌心。
傅夜熙怔了一下,更用力揉了揉宋聽雪的發頂,將他軟軟的短發揉得都快亂七八糟了。
宋聽雪卻像是心情更好,滿足地站起來:“走啦!”
“這些小貓咪有好多人喜歡,也不缺咱們啦!”他拍拍手。
“想領養一只嗎”傅夜熙故意試探。
“不要!”宋聽雪道,“我們照顧不過來,還是要對它們負責嘛……”
“嗯,我照顧你一個就夠累了。”傅夜熙聲音清淡道。
宋聽雪抿了抿唇。
傅夜熙沒看到他偷偷紅起來的耳朵根。
小貓們有很多人喜歡,宋聽雪有我喜歡,應該也算公平
傅夜熙在心里想,不由自主勾了勾唇角。
第32章 為什么總覺得他身上香香的,……
宋聽雪覺得自己在那天之后, 忽然愛上了學做飯。
很忽然。
忽然就愛上了。
其實學做飯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畢竟他在這之前根本都不會做飯。
要想填飽肚子,不會做飯好像不太行。
如果……他的意思是如果, 將來有一天,他離開傅夜熙,甚至離開宋家,沒有學校食堂, 也沒有福利院的阿姨,更沒有鐘姨或者宋家的傭人做飯,他是不是也應該學會照顧自己
畢竟在外面吃一頓飯很貴, 肯定是自己買菜做飯便宜多了。
不如趁著有人愿意教他,多掌握一份技能, 這也是好的。
更何況,他最近幾天真的沒靈感,畫出來的東西都不滿意, 這個狀態, 根本無法接單,更別說拿出一張專業的畫去參加比賽了, 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說不定海選就被刷下來。
還是要更慎重點。
于是, 在不是周末,傅夜熙加班沒時間回家吃飯的幾天里, 宋聽雪主動央求鐘姨教他做菜。
他平時課不滿, 回來的時間其實可以很早,再加上梁叔知道他的課表——好像是傅夜熙發給他的,每次下課的點,梁叔總能準時到學校接他。
鐘姨反正閑著, 也不嫌宋聽雪麻煩,既然宋聽雪愿意學,她還是愿意教的。
宋聽雪這天學的是清炒時蔬和辣椒炒肉,鐘姨不敢教太難的菜色,一是怕宋聽雪學不會,二是怕宋聽雪學太難的菜色,真的把廚房炸了,那她可擔待不起。
然而就是這么簡單的兩道菜,宋聽雪也有點七手八腳,手忙腳亂。
等他毛手毛腳,不小心把切好的蔬菜掃到地上之后,鐘姨也有點哭笑不得了。
“小宋先生,”鐘姨提醒,“其實不用學這些也沒什么,家里總歸有人幫你做飯,我也不會讓您和傅先生餓著不是”
宋聽雪很尷尬地把這些蔬菜從地上撿起:“鐘姨……這些洗干凈還能吃吧,我、我可以吃掉……”
“哎,”鐘姨只得無奈嘆氣,“只是掉地上,沒什么。”
有宋聽雪在旁邊“搗亂”,二人忙碌著,不知不覺,連傅夜熙回來了他們都沒覺察到。
直到傅夜熙來到廚房外。
“咚咚”,他敲了敲廚房側面的玻璃推拉門。
廚房里忙碌的二人回頭看到他,這才意識到已經到平時的飯點了。
“傅先生,”鐘姨忙道,“耽誤了,教小宋先生做飯,沒控制時間,您稍等會兒,這就做好。”
“啊啊啊!”宋聽雪也回頭,“夜熙哥哥,你怎么回來了!”
傅夜熙靠在門邊:“不歡迎……”
“不……”宋聽雪急忙放下手邊的鍋鏟,“我以為你不回來,才纏著鐘姨教我做飯……既然你回來,那我不做了……”
上次給傅夜熙做的飯應該很難吃,傅夜熙卻全吃完了。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禍害”人家一次,不能再“禍害”人家第二次。
他不打算再摻和,反正做飯還可以再學,吃飯比較重要。
不過傅夜熙好像不這么想,他似乎不太餓,卷起袖子,走了進來:“一起學。”
嚴格來說,傅夜熙應該會做飯。
只是應該。
他知道做飯菜的基本步驟。
其實做飯和解題一樣,都有套路模板,區別在于,大部分題目都有固定答案,更客觀,而做飯則是在既有的框架之下別具一格,更主觀。
不過傅夜熙覺得,做飯做菜,其實還算是一件挺簡單的事,至少比管公司簡單。
傅夜熙看了看案臺上切好的配菜,以及旁邊一碟黑糊糊很明顯已經失敗了的不知名食物,問鐘姨:“打算做什么”
鐘姨道:“就炒個肉片,藕湯已經燉好了,剩下的不如交給我。”
“不用,小雪不是想學”傅夜熙回頭,淡淡地看了宋聽雪一眼,“一起”
鐘姨見他堅持,便只好在旁指導:“青椒干炒出虎皮,再盛出倒熱油。”
傅夜熙熟練地打開燃氣,很快鍋底被燒熱。
宋聽雪在旁邊翹首墊腳。
他剛才這一步就出錯了,鐘姨說鍋過熱,然后又說他沒把握好火候,把好好的一盆青椒給炒成黑炭。
鐘姨還很奇怪,說她明明在一旁看著,宋聽雪為什么還能在他眼皮底下把青椒炒焦。
宋聽雪也很好奇。
真的有人第一次學做菜,就能把菜做好
傅夜熙將青椒下鍋,按照鐘姨說的適當加細鹽,不一會兒,青椒皮變得綿軟,皺皺的似乎真有虎皮模樣,傅夜熙不等鐘姨提醒,就把青椒盛出,然后在鍋底倒入熱油。
宋聽雪在旁邊提醒:“小心哦~”
傅夜熙抽空瞥看他,還有空和他說話:“什么小心”
“往鍋里倒油,油會濺到手!”宋聽雪死死盯住他的手,一副緊張模樣。
“不會,鍋不粘水,油不會濺。”傅夜熙連這都知道。
宋聽雪好崇拜。
他將腌制好的肉片送入鍋內。
“滋啦”一聲,鍋里傳出肉片被油煸炒的聲響。
宋聽雪害怕地貓到傅夜熙身后。
傅夜熙終于知道為什么宋聽雪做菜總失敗了。
一件事,總有人擅長或者不擅長,有人做飯有天賦,就有人做飯有抽象,估計宋聽雪就是做飯屆的抽象選手。
一道菜出鍋,傅夜熙讓宋聽雪嘗了嘗。宋聽雪用筷子夾起一片肉片,送進嘴里。
“哇!”宋聽雪雙眼一亮。
傅夜熙對鐘姨道:“還有什么菜”
其實配菜都已經備好,只是炒菜的過程并不難,鐘姨告訴傅夜熙剩下兩個菜的步驟,便聽傅夜熙道:“知道了。”
鐘姨想著時間既已差不多,便想將剩下的菜接手,卻聽傅夜熙轉頭問宋聽雪:“還學嗎”
宋聽雪一猶豫,傅夜熙已將他神情看在眼里,他對鐘姨道:“我來吧,我來教他,時間不早,你回吧。”
鐘姨驚訝:“這……”
“回吧,”傅夜熙道,“這里我會收拾。”
他說完看了宋聽雪一眼。
宋聽雪有些心虛。
但他不敢多說什么,等鐘姨走后,像做了錯事的小孩,站到傅夜熙身旁。
“過來……”傅夜熙看著他,語氣清淡,“不是要學”
宋聽雪有些擔心。
“我是不是做錯了事”他小聲問。
聲音很輕,卻還是被傅夜熙聽到:“沒有,是鐘姨教得不好,你會的,過來學”
傅夜熙選了更簡單的番茄炒蛋:“就和剛才一樣,雞蛋番茄分開炒,你想象你吃過的番茄炒蛋,是不是雞蛋上通常都掛著番茄的汁水”
宋聽雪懵懵的,順著傅夜熙思路點頭。
“那就要把番茄的汁水煸炒出來,先炒雞蛋。”
他將雞蛋敲碎。
看得出敲雞蛋這活是第一次做,不留神把雞蛋殼掉進碗里。
傅夜熙打眼看到,一皺眉,拿了根筷子嘗試在碗里挑蛋殼。
動作有些笨拙的模樣終于讓宋聽雪有了一些實感——傅夜熙和他一樣,真的是第一次做菜。
不……宋聽雪意識到,他已經是第二次做菜了……
“好了,”好不容易把頑劣的蛋殼挑出來,傅夜熙一邊打蛋,一邊對宋聽雪道,“知道怎么熱鍋嗎”
“知道。”宋聽雪已經看過好幾遍鐘姨的熱鍋示范了,便開始往鍋里加油。
“剛才洗鍋了,”傅夜熙提醒,“鍋里有水,先把鍋擦一擦……”
他拿過廚房用紙,握著宋聽雪的手:“這樣……”
宋聽雪的手被他捏住。
可擦鍋他怎么不會只是把鍋里的水擦干……
傅夜熙的手微涼,他把住宋聽雪的手,干脆接下去的動作也不打算放了。
“開火,”傅夜熙在他耳邊說,“我不相信你真的這么笨。”
“鍋熱后往里倒油。”
傅夜熙帶著他的手去拿油壺。
蔬菜油滑入鍋中,宋聽雪看著傅夜熙帶著他拿起鍋鏟,另一只手端起打好雞蛋的碗。
“鍋熱了,放雞蛋。”
他帶著宋聽雪把雞蛋送入鍋里。
鍋里的油開始沸騰,細小的油星迫不及待往鍋沿蹦,宋聽雪后退一步,往傅夜熙懷里縮,不小心還踩到他的腳。
傅夜熙:“……”
他輕聲一哼,宋聽雪沒聽到,但他察覺到自己腳下的觸感不對。
“對不起,”他忙挪開腳,“我有沒有踩到你”
一抬頭,視線對上傅夜熙弧度姣好的下顎線。
傅夜熙兩根手指夾住宋聽雪下巴,將他的臉推向正面:“繼續。”
他在宋聽雪耳邊道:“做飯的時候不要開小差。”
清涼的聲音順著耳蝸傳進宋聽雪的腦海。
宋聽雪轉回神。
鍋里的雞蛋還在翻炒,這一次,有傅夜熙在身后幫忙,似乎終于不用把菜炒糊,可宋聽雪卻并不能像剛才那樣集中精神。
明明這位“老師”和他的距離更近,能更實時督促他,監督他不要把菜炒壞,他卻反而因為換了更“嚴厲”的指導老師,比剛才更神思不屬。
或許他真沒天賦
宋聽雪心不在焉地想,放棄學習做飯也是種半途而廢吧
明明先前已經決定要好好學做飯了
可是……夜熙哥哥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會用香水嗎
為什么總覺得他身上香香的,很好聞
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夜熙哥哥會用的,應該很貴吧
他買不起
一百一千一萬塊
會有一萬塊的香水嗎
宋聽雪胡亂想,反正買不起,不如評評這香味在他心里值多少。
嗯,那起碼要值十萬塊……五十萬才行……
宋聽雪在心里“獅子大開口”,因為真的很香……
他從香水的價格,想象評估自己如果去商場兼職,該用什么方式推銷這款香水,最后確定這款香水就算賣一百萬也一定很暢銷。
仗著自己對錢沒概念,把有錢人當冤大頭,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沒把住神,這下把小差徹底開到了天外。
第33章 “不睡的話,你想干什么”……
幾道菜做得心不在焉, 說是傅夜熙帶著宋聽雪做,實際上還是傅夜熙一個人做。
傅夜熙也想不明白,一只平時看上去都很聰明伶俐的小貓咪, 為什么會在做飯這件事情上掉鏈。
他傅夜熙也不像是連一件簡單的事都交代不清楚的樣子。
之前還以為宋聽雪做不好菜,是因為鐘姨教得不夠好,他想著只要耐心點,宋聽雪總能學會。
現在看來, 有些事確實需要點天賦。
但小孩也確實不太專心,教他做菜的時候一直眼神亂飄,一看就沒認真聽。
不過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沒人要求他一定要學會做飯。
由于鐘姨回家, 吃完飯,宋聽雪負責洗碗。
這可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傅夜熙沒逼他, 家里有洗碗機, 其實洗碗不算麻煩,不過小孩這樣大包大攬, 明顯是心虛多些,也算意識到傅夜熙剛才確實很認真在教他做飯, 他卻這樣浪費一個如此耐心的好老師。
廚房傳來碗筷輕碰的聲音,宋聽雪著碗筷, 將這些一排排放進洗碗機, 回頭,看見傅夜熙站在廚房門口,好整以暇,便道:“夜熙哥哥, 你不去忙”
“忙什么”傅夜熙隨意道。
“你的文件,你的視頻會議,”宋聽雪直起身,將手放嘴邊輕咳一聲,學著那天在傅夜熙公司看到他對李堇的樣子,“把文件拿上來,讓他們把方案重做,下個星期前交到我手上。”
他橫眉冷對,視線直視前方,下巴微微抬起,相當趾高氣昂。
漂亮的小眉毛被他擰成倒八。
“我有這樣”傅夜熙神情淡淡。
“我是學你的氣場,”宋聽雪“咳咳”,“餐廳好像還有一雙筷子,幫我把它拿過來唄。”
“如果我真有這樣的‘氣場’,你倒是真敢差遣我幫你拿筷子。”
傅夜熙回餐廳,把桌上最后一雙筷子拿起,回身遞給宋聽雪。
宋聽雪伸手接,傅夜熙收手。
宋聽雪抬頭困惑地看向傅夜熙。
“教你,”傅夜熙湊近宋聽雪,一步步地,“我是怎么和李堇說話的。”
宋聽雪瞪大貓眼,慢慢后退。
“下次……”傅夜熙彎腰,低頭,緩緩湊近宋聽雪,“我教你學做菜的時候,你要是再不認真聽,我就……”
宋聽雪還真有點害怕,緊張地盯著他。
“我就再把你喂成一個球。”傅夜熙直起身,淡淡看著宋聽雪。
宋聽雪:“……”
這時候傅夜熙的手機震動起來,是提示他有個視頻會議快開始了。
傅夜熙對宋聽雪道:“還需要幫忙”
“不不!”宋聽雪擺手,“快去!”
用最嚇人的語氣,說最無聊的話,真的是……好可怕呀!
宋聽雪收拾完廚房,又把垃圾扎袋拿到樓下扔掉,回到公寓,忽然有了靈感。
他悄悄摸到書房,傅夜熙已經開始開會。
宋聽雪輕手輕腳,溜進來。
路過傅夜熙桌邊時,他聽見傅夜熙道:“下個月必須定下來,上季度融科的財報你們應該都看到了……”
他話音一頓,和宋聽雪對視。
宋聽雪眉毛一擰,變成倒八。
他又在學傅夜熙。
真的很嚇人哦!
宋聽雪做口型,縮縮脖子,很快竄進內隔間。
傅夜熙:“……”
他的神色微緩,對視頻里還在聽著他說話的人道:“繼續。”
眾人:“……”
雖然傅總神情沒變化,但怎么總覺得他說著說著有點兒破功了
畫了一晚,宋聽雪終于畫出了一張隱約可見雛形的草稿。
這是他給藤銳游戲設計比賽畫的CG稿,比賽要求提供兩張圖畫,一張是原創,一張則是藤銳旗下任意游戲角色的同人稿。
同人稿對畫風、上色要求都有嚴格規定,必須按照藤銳游戲的統一畫風來,這個比較好搞定,基本上這張畫,宋聽雪已經在腦海里有了構思。
難的其實是那幅自由發揮。
未被設定框架和命題的題才最難解,全國乃至全世界有這么多優秀的畫手,如果他們全都和宋聽雪一樣,來參加這場萬里挑一的比賽,那宋聽雪應該畫出一幅怎樣的畫,才能讓他在這么多優秀的人當中脫穎而出
這才是對宋聽雪來說最發愁的。
不過,幸好,他現在有了想法。
他還想嘗試一種新的上色方法,在之前那位客戶提醒他上色方面有些生疏和缺陷后,宋聽雪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最初學畫畫和練習繪畫,并不是奔著達到什么目的去的,而是為了表達。
技巧并非畫畫的本質,表達才是最終目的。
宋聽雪看著這張初具雛形的畫稿,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躡手躡腳起身,偷偷地離開了書房。
傅夜熙開著會,喝了一口手邊的茶,余光瞥見宋聽雪像一只悄咪咪的小貓一樣溜出門。
傅夜熙:“”
于是會議上的眾人看到傅夜熙又又走神了。
樓下的書房沒有樓上敞亮,但也干凈整潔,傅夜熙不知道什么時候給宋聽雪準備了很多畫具、成套的畫筆和顏料。
這些宋聽雪事先都不知道,還是李堇提醒宋聽雪有空可以去樓下書房看看,宋聽雪才發現,那里神不知鬼不覺竟堆了那么多東西。
傅夜熙是不可能用這些的,那這些只有可能是給宋聽雪準備的。
一開始宋聽雪并不好意思用,始終覺得那些不是他的東西,但后來想,那些東西買來放著也是放著,顏料長時間不用還會干掉,那更浪費。
不如就像樓上的電腦一樣,就當是傅夜熙“借”他的吧!
支起支架,拿起畫筆,宋聽雪將樓上畫好的草稿復刻到畫紙上。
沒想到,手中削尖的鉛筆一接觸到畫紙,宋聽雪的靈感源源不斷。
真的沒錯,他繪畫最原始的目的和沖動始終是源于表達。
他將耳蝸摘下,很快沉浸其中,忘卻了時間。
他的畫稿上,漫天雪白,他會用至白的顏料在畫面上鋪滿雪花,一條悠長的石板路在漫天的積雪中若隱若現,小路上,有兩串大小不一的腳印,腳印盡頭,是兩個人的背影。
為什么是兩個人呢
宋聽雪不知道。
這兩個人是誰
宋聽雪也不知道。
他從前自我發揮時只喜歡畫景,是有聲音的景,有站在樹杈上鳴唱的翠鳥,夏日里聲聲不息的蟬鳴,它們在宋聽雪安靜的世界里吵鬧非常,但第一次,他畫了這樣一幅安靜的畫面。
天地皆無聲。
但是,腳步是有聲的,他記得穿鞋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是“沙沙”的響聲。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也有聲音。
宋聽雪拿起畫筆,給小道盡頭的小人加了一點細節。
一個小人個高,一個小人比另一個矮一個頭,小矮個仰著腦袋,在和個高的人說話。
沒戴耳蝸的世界很安靜,但畫里的世界很熱鬧,因為兩人都在說話。
宋聽雪忽然想起傅夜熙之前社交軟件上的頭像。
對了,他要畫梅花。
那些梅花也是白色。
白色的雪天,白色的梅花,湛藍天空。
宋聽雪絲毫不擔心過分大片的白會影響畫面的協調和美感,白色有很多種,他會想辦法調和出最適合這幅畫的色彩。
時間過得太快,不知不覺夜已深了,傅夜熙在書房外看了很久,他不想打擾宋聽雪,但真的該睡覺了。
他回到客廳,從儲物柜里拿出一塊圓形的膠帶卷,回到書房門外,彎腰,將膠帶“滴溜溜”滾進書房。
膠帶卷絲滑地在宋聽雪的腳邊停住,輕輕碰了下他的腳踝。
宋聽雪低頭,看到那卷膠帶,才終于回神。
他回頭,看到傅夜熙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
【不睡】他打手語,之后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表。
宋聽雪摸出手機,才發現已經凌晨兩點了。
啊啊!
居然已經這么晚了明天還上課呢!還是早八!
到時候一定困得不行!
宋聽雪忙放下鉛筆,草草收拾了下被他拆出來的畫具。
傅夜熙過來和他一起收拾,順便幫他拿起放在一旁小盒子里的耳蝸,給他的兩只耳朵戴上。
世界的聲音如潮水般涌進宋聽雪耳朵里,他第一個明晰分辨出的卻依然是傅夜熙的聲音:“不用,明天讓家政來收拾,走吧,睡覺去。”
宋聽雪和傅夜熙一起睡一張床已經有好些天了,次臥那張被卡在海關,始終不知所蹤的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公寓,據傅夜熙說他是找國外工匠定制的,工藝特殊,如果被卡在海關的那張床送不過來,重新定制一張又要花費很長時間。
傅夜熙是一點都不急,他原話是:“我的床就這么不夠你發揮你是要在上面表演后空翻嗎”
反正宋聽雪發現,傅夜熙有時候說話真的像嘴猝了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時壓榨員工太順手。
他不急,宋聽雪總之也不好多說什么,反正傅夜熙睡覺沒有壞習慣,也確實沒打擾過他。
但……
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畫畫時傾注太多情緒,他忽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在紙上畫的那兩個小人其實就是他和傅夜熙。
能在他人生中留下痕跡的人真的很少,但現在他忽然發現,每天陪著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都變成了傅夜熙。
他生活里的一切,也開始漸漸被傅夜熙沾滿。
除了他和傅夜熙,那幅畫里,他畫的還能是誰呢
宋聽雪回到樓上,傅夜熙回主臥,他則去了次臥洗澡。
等他洗完澡回來,傅夜熙正倚靠在床邊看書。
他其實是在等宋聽雪,這么晚了,他就算是卷,也不至于這種時候還要為了看書犧牲睡眠。
看到宋聽雪進門,傅夜熙很快把那本厚厚的書放下了。
“快睡,”他提醒宋聽雪,“不早了。”
宋聽雪爬上床,鉆進被子,卻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沒那么快睡著。
宋聽雪雖然不會真的是一只無憂無慮的小貓,但他平時睡覺還挺乖,說睡覺很快會閉眼,不像今天似的,傅夜熙要關燈了,還發現他睜著眼滴溜溜地看自己。
“怎么”傅夜熙回頭,看到宋聽雪瞪得偌大的眼睛,淡聲,“又要我給你念書”
宋聽雪忙搖頭,把臉縮進被子。
“捂著臉做什么”傅夜熙幫他把被子捻至下巴。
熟悉的動作。
傅夜熙的手很輕揉地劃過宋聽雪的臉頰。
拔完牙已經有幾天了,宋聽雪的臉已經消腫,也可以正常進食了。
可能是因為餓了幾天餓得狠了,這幾天宋聽雪反而吃得多,臉都有點鼓了。
傅夜熙的手指尖在宋聽雪滑潤的臉頰上勾了勾。
他忽然想起這兩天,他好像琢磨出了一點“新東西”。
他問宋聽雪:“不睡的話,你想干什么”
宋聽雪眨眼。
“你不說,那我就自己提議了”
他俯下身吻住宋聽雪潤濕的粉色唇瓣。
“……”
這就是你的提議嗎!
啊啊啊啊
第34章 這是開閘放水了!……
傅夜熙琢磨出的東西是, 接吻沒有固定公式。
是他狹隘了,之前老想著姿勢方法,沒想過其實親吻和親密的接觸是情到深處的表現。
被情感支配智的行為, 哪有公式可言,所以,咬一下自然也正常,誰讓小孩的嘴唇那么軟, 像果凍,傅夜熙親著就忍不住想咬。
直到耳邊傳來哼哼,小孩好像有點不樂意, 回過神推著傅夜熙的肩。
傅夜熙退開。
“我……”宋聽雪臉紅紅,耳朵也紅紅的。
他抬起手背擦嘴, 將臉扭向一旁。
傅夜熙退至床側,看著他:“我想,婚前我應該有告訴你, 希望婚姻關系可以維持, 小雪,我們是合法的, 我也可以尊重你,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碰你。”
“我不是……我……”
宋聽雪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 他剛才忽然有一瞬間想的是:他真的想這么做嗎
他計劃過自己的未來,在傅夜熙托李堇來找他簽婚前協議時,他看似答應了他們商談好的一切,其實心里也已經做好了自己的計劃。
他計劃的是, 他們總有一天會離婚的。
宋聽雪不是個會乖乖任人擺布的木偶,起碼他自己認為不是。
如果不是有利可圖,他不會來宋家,他想要讓自己聽到,也想要更好的未來。
其實他和宋時愿某方面沒有差別。不一樣的是,宋時愿占盡了宋家人的寵愛,而他沒有。
從他出生起,醫院護士將他和宋時愿抱錯對調,他們就擁有了上天賜予的兩個不同命運。
宋聽雪有時候其實能解宋時愿,如果能擁有別人終其一生無法擁有的一切,誰會愿意輕易放棄。
宋聽雪沒有,所以他只能自己計劃。
當然,他也有和宋時愿不相同的地方,他不太相信命運會一直給予一個人饋贈,不屬于自己的,總有一天會通過別的方法被收回。
他需要的,會更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
所以,如果他和傅夜熙結婚是有條件,有前提的,那他更希望把這件事留在利益層面。
不是嗎
如果不是出于利益,傅夜熙又怎么會答應和宋家聯姻
他不相信傅夜熙會做賠本買賣。
而他之所以會答應宋家,也不過是因為,他現在還需要宋家……
他確實沒那么高尚。
當一切表象被剝開,情感不再純粹,便需要為智讓道。
傅夜熙眼中的暖色漸漸變淡,他意識到,宋聽雪真的在拒絕他。
他還以為……宋聽雪起碼是愿意的。
原來,他真的是一廂情愿。
蕭二說得對,他不喜歡自己,自己還親他。
他自作多情。
“睡吧,”傅夜熙淡聲而冷然地道,“以后不會了。”
燈光熄滅。
是傅夜熙關掉了床頭燈。
一片黑暗。
宋聽雪揪緊被子。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其實傅夜熙親他很舒服,但……
他就是覺得哪里不對,至少現在……不應該是這樣。
**
第二天,傅夜熙很早起床,可能是又有早會要開。
宋聽雪也早八,起得不晚,但傅夜熙早早就下了樓,宋聽雪偷偷把耳蝸戴上,聽到鐘姨在樓下說:“傅先生,路上小心。”
然后他悄悄摸到臥室門口,確定傅夜熙離開公寓,這才洗漱下樓。
到樓下,鐘姨已經把宋聽雪愛吃的中式早餐都擺好了。
宋聽雪蔫蔫地坐到餐桌邊,舀著甜香濃滑的南瓜粥。
鐘姨觀察著宋聽雪的神色:“小宋先生昨晚沒睡好”
可以說是吧,幾乎一晚上沒怎么睡著,一直胡思亂想到天快亮時才隱隱睡了會兒。
宋聽雪沒說,但鐘姨明白了:“傅先生也是,我看他神情不怎么好,也像是一夜未休息的樣子。”
宋聽雪怔了怔。
“工作學習哪有休息重要,人不休息容易生病,下次要多注意啊!”鐘姨勸宋聽雪。
宋聽雪怔怔的。
鐘姨嘆氣:“就知道,我的話,傅先生不聽,小宋先生你也不愛聽,傅先生從小遇事就是一個人拿主意,也沒個人……我說的話哪管用。”
宋聽雪心里亂糟糟,也沒聽清鐘姨都說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便乘梁叔的車上課去了。
一早上,宋聽雪課聽得不是很認真。
下午大課的時候,他和溫涵坐一塊兒,原本宋聽雪大課還會認真做筆記,他是個連不重要的選修課都會認真聽講的人——之前在課上和溫涵討論比賽的那次除外,今天竟破天荒主動趴在桌子上發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這不像乖乖好學生宋聽雪的行為,溫涵覺得稀奇。
【雪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不聽課】他寫字條,戳戳宋聽雪,遞過去。
宋聽雪抬眼,看了看講臺前滔滔不絕的選修課老師,蔫蔫地趴回,提筆:【不是很重要的課,漏一節筆記就漏吧……】
【你不要學分不要獎學金了不鉆錢眼里了】
【鉆的,獎學金要的,這門課要過的……】
他字體都軟綿綿的,頗沒斗志,溫涵干脆扔掉筆,都沒控制音量:“不對勁,你遇上事了”
直到前面的人都回頭看他,他才又拿起筆:【那個假弟弟欺負你了】
他說的是宋時愿。
宋聽雪搖頭,壓低聲音:“我現在不回家……”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來,下個周是宋家老爺子,宋仲生的生日,按照禮數,宋聽雪是要和宋家人還有宋時愿一起去為他慶祝的。
宋家人都不喜歡宋聽雪,宋老爺子則是宋聽雪和宋時愿都不喜歡。
他看起來很沉默,總是一副很不好說話,很嚴肅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可能比傅夜熙還難親近,宋時愿也怕他。
宋聽雪很想找由推掉這生日宴,但林可曼很早便已經跟宋聽雪提過這事了。
當初宋聽雪做人工耳蝸手術,被不少醫院告知有風險,是宋老爺子堅持一定要讓宋聽雪選擇那家醫生技術好的私立醫院。
宋聽雪覺得宋家人要面子,肯定不可能讓別人知道他想動便宜手術,但現在想想,他還是要感謝宋老爺子的。
萬一去了其他醫院,碰上技術不那么好的醫生,可能耳朵就毀了。
耳朵毀了,宋聽雪這一輩子可能都要完了。
以前在福利院,他看不到未來,沒錢做手術,可能會認命這一輩子就這樣。
現在他又聽到了,才覺得有聲音的世界是那么美好。
他不想再回從前。
哪怕想聽到聲音需要他付出點代價。
他還不能和宋家決裂,宋家給了他一雙耳朵,他起碼得還給人家這些年花掉的錢,再有,他想以后堂堂正正生活在寧城。
姥姥一輩子沒走出小泊村,養母也是。
養父的眼界拘泥在小泊村四面環繞的大山里,最后被自己肚子里的嘔吐物嗆死。
宋聽雪不想這樣。
他不想再回小泊村。
他想留在寧城。
寧城是大城市,機會遠比別處多,他和宋時愿一樣,都不想放棄到手的選擇。
他不卑鄙,宋家的一切或許不屬于他,但他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
周末,宋聽雪乘宋家派來的車前往宋家老宅。
這幾天,他都沒怎么和傅夜熙碰面。
傅夜熙工作本就忙,他要有心投入,不回家能成為常事。
不過公司離公寓近,家傅夜熙還是要回的。
就是他回家的時候,宋聽雪都睡了。
前幾天聽李堇說,扣在海關的床已經到貨了,這幾天會讓工人上門安裝,等安裝好,給宋聽雪準備的次臥,宋聽雪就可以進去睡了。
一切都來得那么巧。
可宋聽雪確實沒處好自己和傅夜熙的關系,他沒法說什么。
今晚宋老爺子壽宴,聽說傅夜熙也會到。
宋聽雪穿的是新禮服,之前傅夜熙定做的禮服還有幾套沒穿過,但李堇后來又送了幾套新的,宋聽雪都快穿不過來了。
出門前又被李堇請來的造型師打扮了番,看起來精致精神。
他想起之前出門看煙花,也是這樣被傅夜熙特意請來的造型師做了造型。
當時的他確實是滿懷期待的。
宋家老宅是中式別墅,裝修風格相比宋家宅更老派些,但也有花園庭院,可以容納很多客人,現在除了一幫傭人,只有宋老爺子獨居。
宋老爺子的夫人去世得早,這么多年宋老爺子在寧城有過風流韻事,但卻終身沒再娶。
宋聽雪和宋家夫婦前后腳到的,宋家夫婦怕外人說閑話,和宋聽雪約了同一時間,還特地派車接他,就是怕那天在游輪上宋時愿被趕下船的事傳出去,說他們宋家不睦,兩小不合,父母偏心。
雖然事實確是如此。
宋聽雪不在意,宋家夫婦怎么說,他怎么做。
反正這么多年都這么過來,早已習慣。
到老宅,客人已經來了很多,宋聽雪跟隨宋家夫婦一起進去,聽見不少人上來打招呼。
“喲,這是時愿嗎怎么越長越標致了記得以前不這樣”
“別瞎說,這不是時愿吧”
有人仔細辨認站在宋家夫婦身后的宋聽雪,小聲討論。
這話沒背著宋家夫婦,是當著他們的面說的,被林可曼聽到,尷尬咳嗽了一聲:“這是我們家二兒子,宋聽雪。”
“想起來了,”有客人恍然,“宋家之前抱錯了孩子,這是認回來的。”
“時愿不是親生”
“噓,小聲點兒,這才是親生,你沒聽說嗎上月寧城江煙花大會,傅家那位包了游船,聽說是專門演給宋家這親子看的無人機表演,結果那養子上船鬧事,被傅家那位趕下來了。”
“誰傅家的誰”
“還能是誰”
“那煞神他……”
“他和宋家聯姻了,宋家總不能好端端把養子嫁過去,嫁過去的就是這‘二兒子’。”
“你別說,宋家挺寵養子的呀,我之前一直以為時愿是親生的,不是有傳聞傅夜熙克妻要換成你姓宋,你敢讓自家孩子嫁去”
“這……”
“幾位如此閑情雅致,不如再當著面多聊幾句”
旁邊響起一個清冷淡然的聲音。
那聲音低沉沉的,無端讓人畏懼心虛。
能來參加宋老爺子生日宴的客人都不一般,他們和宋老爺子關系好,敬重宋老爺子,卻不一定真把宋家夫婦放眼里。
上流圈關系復雜,宋家相比宋先鳴,如今還是宋老爺子更有話語權,自然其他人也會看人說話,論資排輩。
可傅夜熙不同。
傅夜熙是真能話事。
也真能讓人畏懼。
這些人散了。
方才他們說過的話卻留在這里。
林可曼無端尷尬,宋先鳴找了個借口去會其他客人,只留宋聽雪、林可曼和傅夜熙三人在原地。
林可曼想起先前在游輪上,傅夜熙將宋時愿趕下船的事。
當時傅夜熙的話還歷歷在目。
“你們倒反天罡,到底是仗著聽雪比另一個更聽話還是其他,我不管,但聽雪不是你們宋家為顏面求兩全的工具,你們既然選擇讓他和我結婚,我就會保護他。如果讓我知道他再被你們偏心,或者再被你們冷落委屈,我會選擇提醒所有人,到底你們家誰才真正姓宋,我相信會有更多人對這件事有興趣。”
林可曼被傅夜熙提醒,知道傅夜熙做得出。
他向來不在乎外人眼光,當年他瘋到為了傅家資產,甚至不惜耍手段和自己生父奪權的時候,林可曼就知道,這人不能用常論斷,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不是一般人。
林可曼不敢說話,她知道傅夜熙今天會來,特意沒讓宋時愿和他們一起來。
她本來甚至不想讓宋時愿出席這次宋老爺子的生日宴,但她知道宋時愿一定不會愿意。
只好特意把開宴時間說晚了半小時,等宋時愿來時,其他客人都到了,傅夜熙未必能注意到他,只要宋時愿低調,不再去招惹宋聽雪,今天宋老爺子的生日宴席上就不會出岔子。
要不然真像上次一樣鬧出事,林可曼不敢想會怎樣收場。
像宋家這樣的家族,面上說宋先鳴掌權,其實宋家大部分資產還是掌握在宋老爺子那兒。
大家想巴結宋家,自然優先攀宋老爺子。
開宴將至,宋老爺子還沒下來,客人三三兩兩聚在宴廳,相互小聲交流或聊天。
傅夜熙和宋聽雪一起站在宋家老宅花園的屋廊下,各自沉默安靜。
不知過多久,宋聽雪聽傅夜熙道:“公寓樓下書房那畫,我以為你畫的是你我。”
宋聽雪嚅囁著。
傅夜熙又道:“原來不是,你只是隨便畫了兩個人。”
宋聽雪張嘴。
“床到了,”他說,“今晚給老爺子祝完壽,我回去加班,你想搬去次臥,我就請打掃現在去公寓鋪床,你回去就能睡,你不想今天睡也無妨,今晚還是可以睡主臥,反正我回來你肯定睡著,我礙不到你。”
“我……”宋聽雪快哭了,“我不是那意思……夜熙哥哥……”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讓我碰你,不讓我親你,不想和我一起睡,是想過幾年和我離婚”傅夜熙道,“我們簽了合約,我的資產歸你百分之八十,我虧大了,想給你點臉色看,免得之后分開,徒增我傷心。我們趁早劃開些距離,你離我半米外,別靠近了,我不想以后和你離婚舍不得你。”
他頓了頓,補充:“不纏著你,放心。”
傅夜熙等半晌,沒等到宋聽雪回話,一回頭,卻見他淚眼朦朧。
他真的被傅夜熙的話嚇哭了。
“我……”宋聽雪抹眼淚,怕被人聽見,小聲說,“我不想要你財產,是你讓李秘書找我,非要我簽,嗚嗚……我沒說要和你離婚,我沒想好……我畫的是你……嗚嗚,你好嚇人……你要這么說,不想見我,那我搬回學校……”
他眼淚“吧嗒”掉,這下反倒把傅夜熙嚇著了。
他特意找了個沒人的偏僻地方和宋聽雪說這話,就是因為不知道小孩怎么想的,想聽他說真話,但他不知該怎么問,只好故意說些激將的話,但沒想到他還是太過嚴肅,把小孩惹哭了。
果然,蕭二不靠譜,他根本不適合在小孩面前唱黑臉。
他傅夜熙什么人,嚴肅起來說話是真的會把小孩嚇壞的。
現在好了,還要他哄。
傅夜熙嘆一口氣,哭笑不得,他伸手,一把將小孩拉近,微涼的手指輕抹宋聽雪眼睛。
“我開玩笑的,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別哭了,”傅夜熙低頭,看見小孩眼睛紅得像兔子,“嘖,你哭什么,我那么嚇人”
“沒有……”宋聽雪一哭,又打嗝了,“我,嗚……”
他往前一步,摟住傅夜熙,把臉埋進他胸口。
不一會兒,傅夜熙襯衣領口全濕。
這是開閘放水了!
傅夜熙真哭笑不得,卻又覺得心里熨貼。
小孩還是舍不得他的。
挺好。以后還是注意吧,不能跟小孩說重話了。
要是真把他嚇跑了可怎么辦
第35章 “上次又沒親夠,你嘗出味兒……
宋老爺子下樓的時候, 宋聽雪已經被傅夜熙哄好了。
他哭得很傷心,眼淚把傅夜熙的衣服泅濕了一塊,這下好了, 兩個人都很難收拾。
還好傅夜熙帶了備用的衣服,放梁叔車里,他讓梁叔給他送進來,順便問宋宅的傭人要了一杯冰果汁。
宋聽雪眼睛都腫了, 臨時想消腫都來不及,只能勉強喝杯冰果汁平復下心情,免得一會兒越想越傷心又要哭——雖然宋聽雪說自己不會, 但傅夜熙還是把果汁塞到他手里。
兩人待的地方偏僻,沒什么人, 傅夜熙是特地找了個這樣的地方,但宋家老宅眼下客人多,還是會有不少人經過這兒, 并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宋聽雪這下老實了, 開始后悔剛才哭那么兇,懷疑自己眼睛會不會腫得像核桃, 都不敢見人,一個勁往傅夜熙身側躲。
但宋老爺子已經下來了, 大家不好站在宴廳外,得進去準備開宴。
宋老爺子在傭人的攙扶下進入宴廳, 目光環顧。
最后他將視線落在傅夜熙和他身后的宋聽雪身上, 而后對身后的人道:“開宴吧。”
宴廳的餐臺上被擺上熱氣四溢的自助菜肴。
這樣的場合,大家主要的目的是社交,自然是這樣可以自由走動的自助最合適。
傅夜熙給宋聽雪拿了些吃的,兩人找了個安靜角落。
其實期間也有不少人上來和傅夜熙搭話, 不過傅夜熙的注意力都在宋聽雪身上,并沒有多少與其他人聊天的意思。
這些人自討沒趣,便也歇了搭話心思。
不過,這期間宋老爺子竟主動上來找傅夜熙。
是今天的壽宴主角,傅夜熙無法敷衍,只得用眼神示意宋聽雪不用管,繼續吃,自己站起。
倒是宋老爺子上前兩步,主動迎上來。
“夜熙,”宋老爺子道,“去年我身體不利索,沒辦生日宴,這么一算,竟有大概兩年多沒見你了。”
傅夜熙和宋聽雪婚禮,宋老爺子也是因為身體原因,沒來參加。
傅夜熙淡淡點頭:“您還是要保重身體。”
“想起幾年前,你剛學校畢業,也就……和聽雪差不多大吧,那時候你父親去世,你甚至在他葬禮上沒掉一滴淚,旁人都說你冷心冷情,甚至還有人說,是你克死了傅酌,哎……”
宋老爺子嘆氣:“我知道,你們傅家那環境,是容不得松懈一絲的。”
“我也不相信他們說的什么……傅酌是被你克死的,你有能力、有手段,最后誰能爬上這位置,自然誰說了算,所以,我是欣賞你的。”
他說完又看向宋聽雪:“你們……哎,”宋老爺子又嘆口氣,“好好過。”
傅夜熙點頭,目送宋老爺子轉身,離開他們所在的角落。
周圍響起紛紛的議論聲。
“宋老爺子說這些話,是為什么”
“給這個宋二少爺撐腰”
“這孩子看著眼生。”
“是宋家先前認回那個。”
“那豈不是他才是親生的那個宋時愿是抱錯了”
“是啊,你沒聽說嗎就這宋家少爺出生那年,宋先鳴兩夫婦正好在衡山玩兒,臨時生產,去了衡山的一家醫院,當時林可曼大出血,連轉院都來不及,產科那時候正好也有個女人大出血,兩人的孩子是同一時間出生的,醫生當時忙著搶救,護士手忙腳亂,估計是那種醫院,處新生兒的流程也不規范,就把兩個孩子給換了。”
“那是怎么發現這事情的”
“也是巧,你看這孩子的眼睛,像不像林老夫人年輕的時候”
“反倒是宋時愿,是真和宋家人沒有一點相像的,意識到這點……”那人壓低聲,“宋總就去做了親子鑒定。”
“鑒定的誰”
“先鑒定那宋時愿啊!”
這件事,其實宋聽雪有聽說過,那段時間,宋先鳴在衡山附近出差,那地方離宋聽雪之前待的福利院很近,宋氏便搞了個資助福利院的活動。
那天宋聽雪還記得,福利院來的人很多,宋聽雪作為福利院大孩子代表,去接受宋氏的資助,與負責人合影。
當時就有人說,宋聽雪的眼睛和林可曼的母親很像,簡直一模一樣。
其實宋聽雪的臉部輪廓,隱約也能看到林可曼年輕時的影子。
說的人多了,宋先鳴覺得沒面,心里種下種子,便有一天真的去鑒定了。
說來也是奇幻,這種陰差陽錯的事情,居然可以在宋聽雪身上發生兩次。
不過,從宋家確定宋聽雪身份,直到他被認回,這一切的內因,不過是因為宋家人“好面”。
不是為了面子,宋先鳴也沒那么多閑情逸致去想到跟一個陌生人做親子鑒定。
宋聽雪對命運沒多大感慨,很多時候他自己做不了決定,所以,即便那些人討論得很大聲,就連宋聽雪這樣的小聾子都能聽到,對宋聽雪也造不成大影響。
可有些人卻不一樣,比如,剛剛來到這兒的宋時愿。
宋聽雪剛剛瞥向宴廳門口,無意間看到宋時愿這時候才到場。
以往這種場合,他應該很積極才對,不知道今天為什么來得這么晚。
宋聽雪不在意,只專注吃著面前傅夜熙給他挑的蝦仁。
他眼睛還腫腫的,不好意思自己去拿菜,都是傅夜熙去幫他拿的,也有些是傭人直接幫忙端來的,一盤子菜,宋聽雪只吃一點,傅夜熙看不下去,只好從自己盤子里挑出好吃的來投喂他。
其實宋聽雪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這次來給宋老爺子慶生,宋家夫婦只帶著他一起到場,宋時琛是因為公司的事忙,宋時愿卻是一定有空的,為什么宋家夫婦不順便把宋時愿一起帶來
要知道,以前有幾次宋老爺子生日,林可曼甚至根本沒通知宋聽雪,就沒讓他去。
當然更奇怪的還是今天來給宋老爺子慶生的賓客。
他們好像忽然倒戈了立場似的,不知不覺都來看起了宋家的熱鬧。
就連宋老爺子今天對自己的態度也很奇怪。
似乎和藹了不少。
宋聽雪以前在宋家從沒碰上過這樣的情況,他向來在宋家存在感很低。
他隱約意識到,很有可能是因為傅夜熙做了什么的關系。
但如果說傅夜熙真的做了什么,他又察覺不到。
總不能是私下里找這些人一個個警告過去吧
宋聽雪不知道的是,傅夜熙其實根本不用一個個警告這些人,上一次在游船上,這一次在宋家老宅,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
混得進上流圈的多得是人精,懂得看眼色的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唯一讓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宋老爺子看上去還挺把宋聽雪當自家人。
老一輩不擅表達情感,能在這個場合,當這么多人面對傅夜熙說一句“你們好好過”,在傅夜熙看來,已經是宋老爺子在暗地里關心宋聽雪了。
不過宋聽雪這樣的小孩可能覺察不到。
他或許也不需要宋家任何一個人遲來的關心。
傅夜熙能做的,就是盡量幫小孩把那些本該屬于他的顛倒次序擺正。
但,這個時候,有個不會看眼色的又來了。
不知道這一次宋時愿又會做什么。
傅夜熙留意著宴廳入口。
他和宋聽雪一樣,都第一時間發現宋時愿姍姍來遲。
傅夜熙稍稍一想,便明白或許是林可曼故意為之。
她故意告訴了宋時愿一個錯誤的開宴時間。
果然,宋時愿一進宴廳,就匆匆奔著林可曼去。
他好像難以置信,當著很多客人的面說了什么。
旁邊不少客人聽聞,又開始竊竊私語。
“宋家那養子怎么來了”
“來遲了吧,本來就要來的。”
“怎么這么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來遲還鬧上了”
“好像在說林夫人故意告訴他錯誤的開宴時間。”
“那又如何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養子,到底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看宋家那真二少爺多沉得住氣”
那些客人說話的聲音不輕,就是故意讓傅夜熙聽到的。
只是距離太遠,宋聽雪是聽不到那幾句話了。
傅夜熙還覺得有些遺憾。
周圍議論和竊竊私語的人越來越多,林可曼有些承受不住,她將宋時愿拉到一旁去說話了。
一些裂隙和罅隙一旦被埋下,就很難被修補了。
傅夜熙只將視線停留在那個方向一瞬,便又把注意力重新挪回到宋聽雪身上。
這一晚上,宋聽雪沒怎么好好吃東西,但傅夜熙看他的情況,應該是吃飽了。
因為宋聽雪雖然心不在焉,但傅夜熙一直很認真地在投喂。
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傅夜熙帶著宋聽雪和宋老爺子打了聲招呼,提前離場。
一些人觀望了一晚上,想找傅夜熙套近乎,但一直沒找著機會,再加上生日宴是宋家主場,他們也不好當著宋家人的面上去套傅夜熙的近乎,這樣太不給面,直到看到傅夜熙要走,才有不少人迎上來。
“傅總,先前跟您提的事兒……”
“傅總,是我,之前一直未曾找到機會拜訪,不知您什么時候有空……”
他們在宋家老宅外將傅夜熙圍住。
大家的神色都很恭順,大部分或許只是為了寒暄,也有真的妄圖趁這機會看能不能從傅夜熙那兒要點好處的。
和游輪上的無人機表演那次不一樣,那次的賓客是傅夜熙讓李堇篩選過的,這一次宋家老爺子的生日宴,邀請什么人做賓客可不是傅夜熙說了算。
有正經過來送賀禮的,也一定會有想來渾水摸魚拓人脈的。
一下子傅夜熙的周圍竟聚攏了不少人,看上去比宴廳里還熱鬧。
宋聽雪不方便湊過去,被擠到一邊,便悄悄站在稍遠的地方等候。
傅夜熙一邊神色淡淡地應付這些人,一邊用眼尾余光觀察宋聽雪。
小孩看天看地,一會兒又偷偷看他,又用腳尖輕踢著地面的小石頭,好像有點不耐煩。
“抱歉,”傅夜熙三言兩語將這些上前的人打發,“有人等著,再不回去該挨罵了,借過……”
于是周圍眾人便一臉震驚地看著傅夜熙繞開他們,走到宋聽雪面前站定。
“走吧,”他說,“我不聊了,不該讓你等。”
宋聽雪訝然抬頭,看向傅夜熙身后同樣驚訝看著自己的一幫客人。
“不該……什么”他懷疑自己聽錯。
“不該讓你等,請吧宋先生……”傅夜熙做了個“請”的手勢,“上車。”
宋聽雪:“……”
他一臉莫名被傅夜熙請到宅子外,梁叔的車早已開過來候著,傅夜熙幫宋聽雪打開車門,將他“請”上了車。
宋聽雪奇怪地在車里看著傅夜熙繞過另一邊,也坐上車。
“嘖嘖……”
方才忙著討好巴結傅夜熙的賓客站在原地,紛紛搖頭:“看著傅總一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樣子,原來懼內。”
“早知道就把小宋先生一起拉過來說話,搞得我對著傅先生那么緊張。”
“這傅總看上去能力非常,聽說傅家本家的人聽到他名字都畏懼,平常對他諱莫如深,還以為他當真親緣淡漠,沒想到竟然被宋二少爺捏得牢牢的。”
“你們沒看見嗎先前沒開宴席時,傅總還在廳外回廊檐下低著頭,低聲下氣哄小宋先生開心呢……”
“哎喲,不得了,怪不得宋老特意找了傅總說話,還勸他們兩口子好好過呢!”
“那你們說,之前算命的說傅總克妻這話還作數嗎”
“這話聽聽便罷了,你們看這情況,誰‘克’誰可不一定呢!”
留在原地的賓客笑說著,目送載著傅夜熙和宋聽雪的車離開宋家老宅。
于是,在傅夜熙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他“懼內”的名聲悄悄在上流圈部分人的口中小范圍地傳開了。
回到公寓,時間已經不早了。
其實宋家老宅離傅夜熙原來的宅子更近,他本想著,如果他和宋聽雪之間還是像之前幾天一樣那么僵,他今天便干脆借口加班,不回公寓了。
宋聽雪搬進傅夜熙的世界才多少時間
不過短短月余,他們結婚也才恍如昨天,可是這套居于公司附近的小小公寓,已經到處都有了宋聽雪留下和生活過的痕跡。
他之前總聽人說,房子還小點好,小點溫馨。
他其實還不太解。
從小,他就住在傅家大宅子里,光是打,每天都需要不少傭人在宅子里忙碌。
后來他覺得傅家那樣的大宅確實太空,自己搬出來后買了現在傅宅那套別墅,他還覺得小了點兒。
但畢竟一個人住,也不需要那么大,他甚至沒請傭人,家里只留下鐘姨和鐘點工。
公司附近那套公寓,在宋聽雪搬來以前,他從來沒當做“家”的,但現在,他忽然覺得小小公寓,哪兒哪兒都有宋聽雪生活過的痕跡,才是他的歸屬。
他忽然就覺得,這套公寓才是他真的“家”了。
讓他就這樣不回家,他還真舍不得。
開門進屋,宋聽雪在門口換鞋。
他脫下今晚特意穿上的小皮鞋,把鞋柜里的兔子棉拖鞋拿出來,穿上后,又順便把鞋柜里另一雙灰色屬于傅夜熙的拖鞋也取出來,乖乖在傅夜熙面前擺好。
傅夜熙意外,但也緊隨其后脫下皮鞋,換上拖鞋。
兩雙皮鞋被宋聽雪整整齊齊擺回鞋柜,關上柜門。
但兩人就這樣都停在門口,沒有進客廳。
玄關的頂燈是聲控感應的,只要一段時間不說話,不發出聲音,頂燈就會熄滅。
而客廳的大燈,還沒有人伸手去開。
傅夜熙和宋聽雪都在玄關,安靜望著對方。
不一會兒,玄關燈熄了。
宋聽雪看見傅夜熙黑暗中明亮的雙眸,聽見他用清淡微沉的聲音問他:“小雪,你還沒跟我說清楚之前的事,你又不想我親你,又不想和我離婚,又不說清你到底要我怎么辦,我說不纏著你,你還哭,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傅夜熙一提到這,宋聽雪又有點慌,他又有點想哭了……
他不想傅夜熙讓自己離他遠點,他還想和以前一樣,但他確實沒想明白。
他耳朵不好,沒考上好的大學,也不優秀,不像傅夜熙,聽說清大畢業,畢業后回寧城沒多久就立刻掌權了傅氏,宋老爺子也那么對他親眼相看。
宋聽雪什么都沒有,他只有一雙壞掉的耳朵,和永遠無法在他腦海里抹去的,關于小泊村的記憶。
他好像配不上傅夜熙。
如果不是因為宋家讓他和傅夜熙聯姻,他想他這輩子或許都沒機會接觸到傅夜熙這樣的人。
現在還好,他還有宋家給予他的二少爺身份。
那以后呢
潮水退去,他離開宋家,還剩下什么
傅夜熙會不會厭倦他。
他在宋家老宅,不止,他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缺少他人崇拜畏懼的目光。
人們一邊怕他,一邊議論他,卻又忍不住想巴結他。
他有著旁人無法否認的成功和優秀。
雖然很多人都說他親緣淡漠,克這個克那個,但要是有一天,傅夜熙想身邊換個人,宋聽雪相信,照樣有無數人愿意將留言拋諸腦后,前赴后繼。
就是這樣一個人,拋卻聯姻,拋卻宋家給予他的東西,拋卻他姓宋,他怎么配得上
“那你……”傅夜熙靠近一步,低頭,伸手將他的腰攬住。
“那你要不要慢慢想”他湊近宋聽雪耳旁,在他的耳蝸旁道,“有些東西可以先嘗試再做決定,就像蛋糕店的蛋糕,不試吃,不嘗過一口,你怎么知道哪款最好吃呢”
“嗯……嗯,”宋聽雪抬起頭,在黑暗中瞪大了琥珀般的眼睛,和傅夜熙對視,“那你說要怎么試呢”
“先嘗嘗這個咸淡……”傅夜熙側過臉,將自己的嘴唇貼近宋聽雪的。
“上次又沒親夠,你嘗出味兒了嗎”
“沒、沒有……”宋聽雪拽緊了傅夜熙的衣擺,將他的西裝衣擺捏成了一團。
“那再嘗嘗,嘗出味兒了再評其他。”說完,傅夜熙將宋聽雪抵至玄關墻面,深深吻住了他。
第36章 撓起癢癢來能更快把你撓哭。……
唇舌在黑暗中交纏, 感官被無限放大,宋聽雪的耳邊沒有一點聲音。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戴耳蝸。
不知過了多久, 傅夜熙終于徹底從他唇邊退開。
殘余的口水在他們唇邊拉出細長的銀絲,在黑暗中反射出一道短暫而細碎的光。
宋聽雪臉紅得不像樣,整個腦袋都紅紅的,直到傅夜熙去把客廳的燈打開, 他臉上的紅暈依舊沒消退。
而且這次,他的唇角又被傅夜熙咬了一口。
等燈光亮起,宋聽雪又感覺到嘴角火辣辣地疼。
他無意識伸手, 摸了下自己的唇角。
“嘶……”宋聽雪覺得很奇怪,“你干嘛每次都咬我……”
“因為很香, 草莓味的。”傅夜熙說。
宋聽雪:“……”
最終,因為次臥的床還沒鋪好,宋聽雪還是和傅夜熙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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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不覺, 宋聽雪那幅自由畫作已完成得差不多了, 他很滿意,有些東西需要細化, 不過眼下不是時候,他需要去準備比賽的事了。
工具繪畫給宋聽雪帶來了無盡靈感, 他有了新的思路,一旦思維被開啟, 完成的速度就很快, 他接連熬了整整一星期,終于把參加比賽所要提交的畫作給完成了,后面只剩下一點點收尾工作,要不了多少時間, 臨到比賽截稿前再修修補補,應該就差不多了。
他和溫涵小組合作設計的游戲在幾次試跑之后也已經初具雛形,為了找人測試,順便聽到更真實的反饋,溫涵把他們一起設計的游戲壓縮包發給了林濃,說讓她試玩一下,順便提意見。
這個游戲主要負責代碼編寫的是溫涵,宋聽雪負責了美術部分,順便在代碼編寫上也搭了把手,還提供了幾個好點子,因此也不能說誰的貢獻更大,二人一起付出的努力和時間是一樣的。
除了小游戲設計,藤銳還命題了一個類Rogue游戲的代碼編寫,還算比較簡單,發揮的余地不大,但由于類Rogue游戲本身變化多端,創意無限,還是很能考驗參賽者的能力和想象力的。
這段時間宋聽雪的注意力全都在畫稿上,臨到deadline他反而還沒來得及寫他的命題代碼。
天已經轉涼,這天林可曼給宋聽雪發來消息,問他周末有沒有空,希望他能帶著傅夜熙一起回宋家吃一頓火鍋。
可能是因為那晚在宋家老宅,宋老爺子生日宴上發生的事情,讓林可曼意識到什么,讓她打算做點什么,試圖修復他們宋家和傅夜熙的關系。
林可曼本以為,他們宋家和傅夜熙的聯姻,不過各取所需。傅氏目前還在擴張,雖然原本到傅夜熙手上時就已經規模不小,但傅夜熙極有野心,他既然有野心,就少不了需要宋家幫忙的時候,畢竟外面都在傳傅夜熙克妻克子。
他身邊沒個人,傅家人畏懼他厭惡他,甚至有不少恨他恨得入骨的,宋家愿意通過聯姻幫他,讓他娶的還是親生的,已經可謂是雪中送炭。
但她沒想到傅夜熙竟并非如她想的那樣冷心冷情。
他對宋聽雪很寶貝,甚至愿意花大價錢,只為讓他看到寧城江畔無人機拼成的電子煙花。
林可曼才想起,她的這個親生孩子,在很小的時候沒了聽覺。
做完人工耳蝸手術后,他的聽覺神經又變敏感,戴著耳蝸是聽不得過于巨大熱烈和突如其來的聲響的。
他會害怕煙花綻放的聲音,但安靜的電子煙花不會。
這一點,宋家人想不到,只有傅夜熙能想到。
畢竟,有誰會想到寧城江畔轉瞬即逝的煙花,會有人為了讓另一個人看到,而不惜花大價錢留住呢
林可曼意識到她一開始就想錯了。
宋家和傅家聯姻,確實雙贏,但要是傅夜熙反悔,決定不幫宋家,不與宋家合作,那么損失最大的還是宋家。
畢竟整個寧城,他們誰都能得罪,唯一無法得罪的人就是傅夜熙。
他連親情都可以不要,還有什么事是做不出來的。
林可曼在宋家張羅著,宋先鳴則負責親自去請傅夜熙。
沒錯,這次不僅僅是林可曼提醒宋聽雪要記得帶傅夜熙一起來,宋先鳴還親自打電話聯系了傅夜熙,希望他周末一定要到。
傅夜熙沒說來或者不來,他的那個電話甚至是李堇幫忙接的。
不過周末,他還是和宋聽雪一起去宋家了。
到傍晚,是梁叔開車送他們來的,宋聽雪臨出門前還在趕代碼,出門前急急忙忙,由著傅夜熙請來的造型師幫他衣服,總覺得時間不夠,甚至把筆記本帶了出來,插著U盤在車上寫。
車里搖搖晃晃,雖然寬敞,也能減震防震,但傅夜熙總覺得,這樣下去宋聽雪的眼睛會壞掉。
他伸出手,擋住宋聽雪面前的屏幕,試圖吸引他注意力:“小雪,不如晚上回去再寫,這樣搖搖晃晃你能集中注意力”
“快來不及啦!”宋聽雪撥開傅夜熙的手,“爭分奪秒知道嗎而且我不想再熬夜啦!眼皮底下都是黑眼圈,等這次初賽截稿,我還要回去打工呢,得養足精神。”
“打工”傅夜熙問,“你怎么還想著打工”
宋聽雪抬起頭,眨巴著貓貓一樣的眼睛看他:“我為什么不能打工只許你加班,不許我打工嗎”
他軟軟的一句話把傅夜熙問住了。
傅夜熙收手,覺得這小孩忒固執,他是管不了了。
車內很安靜,只余宋聽雪輕輕敲擊鍵盤的聲音,傅夜熙沒再影響他,只在一旁安靜看著。
到宋家,傭人們還在備菜,林可曼出來迎接,宋先鳴和宋時琛似乎是公司有事,還沒來得及趕來。
林可曼叫傭人泡了茶,傅夜熙說不必招待,他想和宋聽雪一起在宋宅里走走。
宋聽雪原本帶了電腦進來,還想趁著宋家人沒到齊,再窩在角落里寫一會兒,但聽傅夜熙說想在宋宅走走,便主動放下電腦帶他逛了起來。
滿打滿算,宋聽雪也在這兒住了差不多六年,總歸要比傅夜熙熟悉一點。
宋宅傅夜熙不是沒來過,但這樣和宋聽雪一起逛還是頭一次。
“我以前喜歡在那里做作業,你知道的,”宋聽雪指著花園那一處,道,“我還在那里碰到你呢!”
“原來你記得,”傅夜熙故意道,“記性那么差,把我當男模,還往我口袋里塞錢。”
“你……我……”宋聽雪急得臉頰像蘋果似的,“我不是和你道歉過了嗎你好記仇……”
“虧我第一次見你,還教你做題。”傅夜熙充耳不聞。
宋聽雪撲過去,在他的腰上擰了一下。
“嘶……”傅夜熙皺眉,“你擰我”
他眉目清冷,沉下臉說話的時候,有點嚇人。
宋聽雪被嚇到,呆呆在原地看他。
“不行了,走不動了,除非小雪親親才行,”傅夜熙沉沉地道,“要不讓我擰回來。”
他沒生氣,宋聽雪被騙了,他悄悄舒一口氣,卻道:“不行的。”
“哪里不行”傅夜熙問。
“不能親親,你也不能擰我……”宋聽雪偷偷用小貓眼的余光瞥他。
“這么霸道,那撓癢癢呢”傅夜熙伸手過來,一把攬住了宋聽雪的腰。
宋聽雪笑了,露出兩顆虎牙,笑得安安靜靜的,又沒聲音。
“你怎么笑起來沒聲音”傅夜熙還是覺得奇怪,“笑出聲試試呢”
他加大了撓癢癢的力度。
宋聽雪這次真不行了,終于“咯咯”笑起來,眼睛里閃出淚花:“不要撓啦!夜熙哥哥,嗚嗚……”
他開始求饒,但沒用,傅夜熙又撓了一會兒,直到把他衣服和頭發都鬧得亂糟糟,才終于松開他。
“后來我走后,那道題你會做了嗎”傅夜熙問宋聽雪。
宋聽雪著自己的衣服和頭發:“會做了呀,我碰到的家教都沒有你厲害。”
以至于那一道題的題面、解法,宋聽雪到現在都印象深刻。
還有,那個時候看起來臉上還未完全褪去少年氣息的傅夜熙。
那個時候傅夜熙才幾歲二十一二十二
聽說他清大畢業,那個時候是不是還在讀書
但聽說當時,傅夜熙已經有了執掌傅家的苗頭。
傅家不像宋家,親緣關系很復雜,宋聽雪其實聽林可曼提過一嘴,說傅家親眷內部斗爭得厲害,雖然大家都是親戚,或多或少都有血緣關系,但那些親眷斗起來無所不用其極,互相都恨不得對方死。
早幾年傅家內部還鬧出個新聞,兩個親眷為了爭奪財產,亦或者是傅氏的股份,具體宋聽雪不知道,只知道他們在大街上互相捅刀,這件事寧城本地都有見報,新聞一連被報道好幾天,瞬間通過網絡傳遍了全國。
不過這些事情,也快也就被其他明星的一些偷稅漏稅新聞給掩蓋過了,每天全國各地都有新鮮事發生,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得很快。
豪門恩怨,離大部分人都很遠。
可這件事離傅夜熙很近。
那個時候傅夜熙在哪兒呢
宋聽雪想起了昨天在宋家老宅,宋老爺子說的那番話。
夜熙哥哥的爸爸……是夜熙哥哥克死的嗎
宋聽雪不相信。
他本來就不相信這個,現在就更不信了。
夜熙哥哥這么好,他只會帶來好運。
宋聽雪這么想著,就聽見宋宅的傭人來叫他們:“二少爺,傅先生,夫人托我來喊你們,該吃飯了。”
宋時愿很不開心。
他能感覺到爸媽最近都不重視他了。
宋時琛也一樣,爺爺生日那天,他在宋家老宅受了委屈,回去把這事情和宋時琛說,宋時琛居然叫他別鬧。
別鬧
他怎么可能不鬧!
他又沒做錯事,不過是因為那天在游輪上莫名其妙被傅夜熙趕下船,爸媽對他的態度就變了。
他很想知道爸媽到底怎么了!
他討厭宋聽雪這件事,不是一直存在的嗎!
就憑他在爸媽身邊十九年多的感情,他不相信比不過后來才被認回的宋聽雪——雖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名不正言不順,但那又怎么樣,之前爸媽不都是偏心他的嗎
之前把宋聽雪認回時怎么沒見他們對宋聽雪那么重視,現在卻忽然變了
都是因為那個傅夜熙!
他……雖然宋時愿心里對傅夜熙也很畏懼,因為他聽說傅夜熙這人六親不認,但凡觸碰了他的利益,不管那人和他有多親,就連親生父親也……他什么都做得出。
但……他好像還有一個辦法。
宋時愿在宋宅自己的房間,趁著傭人還沒來叫他吃飯,打電話給蕭以恒。
電話響了很久。
直到幾近要掛斷,聽筒里的“嘟嘟”聲終于被切斷,一個熟悉而慵懶的聲音在那頭響起:“時愿什么事”
宋時愿抿了抿唇,道:“蕭哥,我從來沒求過你什么事兒吧這次……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那頭緘默一瞬,問:“什么忙說。”
“我想找機會和傅總聊聊,就是……傅夜熙,”宋時愿艱難道,“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他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找個機會和他道歉,你看,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他,我知道你和他關系好……”
“我和他關系是好,時愿,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原本也可以和他關系好。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宋聽雪弟弟,至少明面上是,他那么愛宋聽雪,你要是和宋聽雪關系好,你怎么可能得罪他”
“愛”宋時愿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不過是聯姻,兩家各取所需,談得上什么愛不愛的他覺得蕭以恒說這話有些天真。
他以前崇拜蕭以恒,喜歡蕭以恒,覺得他帥,覺得他生來擁有一個完美無缺的原生家庭,不費力就能得到他需要努力討好父母,裝父母膝下愛撒嬌的貼心小孩才能得到的一切。
可現在,他怎么忽然覺得,蕭以恒這人有些想法真的有著他意想不到的單純。
不過,他沒有反駁蕭以恒,只是道:“我現在知道了,蕭哥,你幫幫我。”
“我幫不了你,”蕭以恒懶洋洋地道,“這事情只有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時愿,看在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份上,我就和你多說這一句,我能幫你的就這么多。”
“什么”宋時愿愣了愣。
“這事情只有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蕭以恒又強調了一遍,“我說的什么意思,你應該懂。”
“蕭二哥!蕭以恒!”宋時愿氣急敗壞地道,“我對你不好嗎你每次過生日、每逢年節,我給你送了多少禮,你酒吧開業我天天叫一幫朋友給你捧場,我追你這么久,你視而不見也就算了,現在這么對我!”
“這叫什么話,你說什么了!讓我自己解決這是你的忠告我謝謝你!我怎么解決我做錯什么了!我要知道該怎么解決,我會來找你”
“我真是看錯你了!”宋時愿最后道,“就當我瞎了眼,以后別聯系了!”
說完他賭氣掛掉電話。
掛掉后,他猶不解氣,將手機摔到地上。
“砰”地一聲,昂貴的手機屏幕被摔得四分五裂。
宋時愿根本就不在意,反正他可以買更好的,買時下新出的最新款。
不像宋聽雪,到現在還在用卡得要死,貼膠帶的破手機!!
半天沒等到傭人喊他下樓,宋時愿有點不耐煩,他干脆打開房間門下樓。
沒想到樓下父母皆已到齊,唯有宋時琛沒到,宋聽雪、傅夜熙和宋家夫婦都坐在餐廳桌旁,各人面前都擺著一個未開鍋的銅爐小火鍋,正一邊等著開餐,一邊說著話。
看到宋時愿下樓,傭人請他趕緊去洗手,林可曼也在招呼他快上桌。
宋時愿心情好了一些,路過樓梯拐角,準備進拐角的洗手間去洗手。
拐角正對客廳,他無意間瞥向客廳沙發,忽然看見客廳沙發的角落里放著一臺電腦。
那臺電腦宋時愿認識,是宋聽雪的。
一臺破舊的二手電腦,他當寶貝似的用了快兩年。
據說是因為性能好,適合他畫畫。
宋時愿的電腦才叫性能好,配置最頂級,玩大型游戲絕不會卡,宋聽雪這種只能繪圖辦公的舊電腦算什么
然而鬼使神差,讓宋時愿一步步朝著那臺電腦走去。
藤銳的游戲設計比賽時間很近了,宋時愿其實準備得并不充分。
對于他來說,能不能獲得藤銳的實習機會不重要,能不能最終進入這個行業也不重要,反正他只要在宋家,就肯定以后都不愁吃不愁穿。
他就是想跟宋聽雪比,他承認。
他不想這個家漸漸沒有他的位置,漸漸地因為他不姓宋而在家里失去存在感。
宋時愿來到電腦包旁,在側邊的小口袋里摸索,摸出一枚小小的U盤。
他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將U盤塞進自己口袋,宋時愿若無其事地回到洗手間洗手。
洗完手,他來到餐廳,在父母身邊乖乖笑著,坐了下來。
很快宋時琛從外面匆匆趕來,據說是因為公司事忙,回來的路上太堵。
不管怎樣,人已到齊,傭人們把配菜都端上來,銅爐火鍋里湯底沸騰,可以開餐。
傅夜熙夾起自己面前小碟子里的活蝦,塞進銅爐小鍋里,不一會兒,透明的鮮蝦被煮成鮮亮的紅色,他將蝦撈起,剝開蝦殼,夾起胖胖的蝦肉放到宋聽雪面前的料碟上。
宋聽雪的眼睛盯著鍋里顏色漂亮至極的五花肥牛,正在思索什么時候可以吃,卻發現自己的料碟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只蝦。
傅夜熙的銅爐鍋里空空如也,看來里面只燙過這么一只蝦。
“怎么,你又要投喂我嗎”宋聽雪湊過去,悄聲在傅夜熙耳邊道,“把我喂成球對你有什么好處”
傅夜熙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在餐桌上擺了一張嚴肅臉,控制著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用他那把清冷淡漠的嗓音在他戴著耳蝸的耳朵旁輕聲道:“搓揉起來更軟,更好抱,撓起癢癢來能更快把你撓哭。”
宋聽雪能聽到的悄悄話,聲音未必輕,他抬頭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放下心來,但一瞬間已經連耳朵根都燒得通紅,他覺得傅夜熙很過分,忍不住抬起腳尖在餐桌底下踩了傅夜熙一腳。
傅夜熙悶哼一聲,勾了勾唇,又夾起一只蝦,準備投喂第二只。
看樣子是誓要把宋聽雪喂得圓圓的然后搓揉到位了。
第37章 花了錢還要伺候你。……
一頓飯吃完, 宋聽雪的肚子又吃撐了。
他根本都不記得自己吃了什么,只知道傅夜熙一直往他的料碟里丟東西,到最后他的嘴巴都忙不過來了。
強烈懷疑傅夜熙是不是有什么看人吃東西和撿人剩飯吃的癖好!
最后宋聽雪實在吃不下剩的東西才是被傅夜熙掃蕩吃掉的。
看起來也不像是習慣吃剩飯菜的人, 為什么老要吃自己剩下的。
宋聽雪揉揉肚子,用小貓眼偷瞄傅夜熙。
傅夜熙:“吃撐了要不要給你揉揉肚子”
飯桌上眾人還在聊著天,傅夜熙把手伸了過來。
宋聽雪嚇了一跳,連忙把他的手拍掉。
“啪”地一聲, 聲音很響,這下終于吸引了宋家其他人注意。
“已經吃飽了”宋先鳴在餐桌另一邊笑著道,“讓人煮了消食的茶, 再留下喝點,夜熙, 等一會兒下了桌,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宋先鳴都已經這么說了,大家其實也都放了筷, 便一起起身下了桌。
宋家其他人去了客廳喝茶, 傅夜熙和宋先鳴則去了會客室。
宋時愿回樓上自己的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宋聽雪U盤里的東西拷貝到自己電腦上, 又悄悄下樓,趁著宋聽雪不注意, 把U盤塞回他的電腦包。
等宋先鳴和傅夜熙聊完,時間已經不早, 他們該回去了。
宋先鳴和林可曼還有宋時琛一起將二人送到宋宅門口。
“小雪, ”宋先鳴看著宋聽雪,對他道,“平時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訴爸媽,爸媽都在, 能給你的都會給你。”
宋聽雪頗不習慣,他第一次從宋先鳴口中聽到他說這個。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應了一句:“哦。”
應得頗為敷衍,一看就知道他沒有把這話放心上。
宋先鳴略有些尷尬,又看了眼傅夜熙。
傅夜熙拍拍宋聽雪,和他一起上梁叔的車。
上車前,傅夜熙停下,回頭對宋先鳴道:“小雪什么都不缺,您不用操心了。”
說完他也坐進車里。
車子開走,宋先鳴還站在原地,臉色幾經變幻,最后嘆了口氣,對站在他身后的林可曼和宋時琛道:“走吧,回去。”
等車開遠,宋聽雪才問傅夜熙:“剛才在宅子里,我父親都跟你說了什么”
他有預感,宋先鳴和傅夜熙說的,一定有一部分是關于自己的事。
“他說他意識到他之前有些偏心,對你不夠重視,現在反應過來,希望能彌補。”
傅夜熙照實說。
反正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那他怎么不和我說哪怕是當著我的面說也行啊!卻背著我偷偷和你說,和你說有什么用”
宋聽雪小聲嘟囔。
“是啊……”傅夜熙淡聲,“和我說有什么用,我對你那么好,再加倍對你好,也算不到他們宋家頭上,你連好好感謝我都不會呢,更何況”
“你說什么”宋聽雪懷疑自己聽錯,“我什么時候不知感恩啦!”
他軟綿綿地道:“夜熙哥哥,你越來越壞了!”
他“哼”地一聲,把頭扭向一邊,對著車窗,留給傅夜熙一個氣哼哼的后腦勺。
梁叔在前面開著車,忍不住透過后視鏡看了看后座,笑了。
兩周之后,藤銳游戲設計比賽的初選交稿,宋聽雪一連肝了好幾個通宵,才終于把手頭的代碼和稿子都搞定。
沒想到提前了那么久準備,最后還是卡在了deadline上,不過還好,一切都還算順利,沒出什么岔子。
解決完比賽,宋聽雪也該回去打工了,這段時間傅夜熙也忙,晚上回來得晚,甚至有幾天宋聽雪在書房肝通宵,回到臥室都沒看到有人睡過的痕跡,說明傅夜熙也是一夜未歸。
這生活太不規律了。
宋聽雪心想,他是因為比賽,可能這一輩子也就這么一次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但傅夜熙這樣感覺是常態了。
這輩子還長呢,這么拼命工作,以后生病吃不消,沒命花錢可怎么辦
豈不要后悔
但宋聽雪也只是心里想。
他不知道傅夜熙近段時間都在忙什么,怕耽誤他正事,沒好意思提醒他。
其實傅夜熙在忙的,是之前和煥新科技合作的人工智能機器人的事。
傅夜熙其實之前有預感,那個王總空有技術和人才,但缺在目光不夠長遠,他將席亦生團隊部分尖端技術賣給了傅氏。
傅氏有人,有技術,有產業鏈,可以通過貫通產業上下游,把煥新科技的技術實現。
如果王總不作妖,傅氏能百分之百保證推出一款目前市場上絕無僅有的人工智能新產品。
不說具有劃時代意義,但至少穩賺不賠,可以直接讓傅氏年終財報上的數字往上翻一番。
很可惜,不出意外,王總那邊出意外了。
在產品制造流程中,王總插了一腳,導致這款新產品一經上市就出了質量問題,被采購的經銷商退貨,傅氏股價一連幾天也遭遇大跌。
不過還好傅夜熙提前制定了應急預案,才終于挽回損失。
不過,產品口碑出問題,就算后面再推出,效果也會打折扣,更何況還有那么多競爭公司虎視眈眈,傅氏在這一塊已經失去了先機。
機會就這么一次,投資總會伴隨風險,哪怕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不妨礙傅夜熙當初去選擇嘗試。
只是,還是會有點可惜。
人工智能這一塊領域,前方一片藍海,不管是生產力、勞動力,陪伴或者是情緒價值,技術上都有提供的可能,能全方面滿足人的各種需求,從長遠來看,傅氏是放棄不了這一塊的。
但……如果這款產品不行,下一塊該怎么做呢
傅夜熙也在想。
他接觸過席亦生,知道這是個奇人。
如果能把他挖過來就好了。
今天傅氏的季度會議上,傅夜熙甚至開小差在想,如果席亦生的技術能在根本的科研領域上獲得突破,強化研究成果,那能不能直接投資醫學實驗室
如果人工智能手術機器人問世,能幫助現有的醫療科技進步,是不是有一天宋聽雪的耳朵也能治好了
那這樣的話,傅氏就算虧本多少都沒問題。
傅夜熙覺得自己有些過于異想天開。論上或許能實現,現實來說卻太難,光是一個簡單的臨床陪伴型機器人都能流產,更別說其他的了。
這段時間傅夜熙實在太累,腦子里想法又多,再加上接連開會,已經快垮了。
他覺得自己思維遲滯,急需回家休息充電。
開完當天最后一個會,傅夜熙讓李堇通知各部門,暫停加班一星期,周五下午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就當休假。
消息一出,傅氏震驚。
新產品出了問題,正是需要努力加班彌補的時候,傅總居然說放假!
這可是去年三季度財報連連攀升都沒有的福利!
加班費算什么!
不加班才是真正把員工放心里的好老板!
當天公司上下都在傳,這兩天傅總為了開會,聽取新產品解決方案,連家都沒怎么回,家里那位定然是生氣了。
肯定發了好大的火,要不然傅總也不會這么匆匆決定提前下班,連周五下午這一個小時都等不了。
更重要的是,下周一周都不加班!
傅總肯定忙著回去陪夫人了!
聽公司前臺說,前段時間夫人來公司給傅總送飯,對方看到夫人長相了!
超漂亮,像只波斯貓,而且看起來年紀小小的,估計還是學生!
家里有這么漂亮的老婆,誰還想加班啊!
恨不得天天老婆熱炕頭!
怪不得傅總結婚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公司的內卷加班文化看來馬上就要結束了。
周五,傅夜熙提前離開公司,去宋聽雪的學校接他下課。
他已經算好了,這個周末絕不能讓宋聽雪去打什么勞什子的工,他要帶宋聽雪出去玩,放松一下。
前幾天蕭以恒忽然來關心傅夜熙的感情生活。
大概是因為幾天沒接到傅夜熙情感咨詢的單,他有些好奇難耐。
傅夜熙就跟他說他想和宋聽雪增進感情。
他說他已經親了宋聽雪好幾次,但宋聽雪還不愿意接受他,問他怎么辦。
傅夜熙每次提出來的問題都讓蕭以恒覺得刁鉆且超綱,他當時就有點后悔為什么那么手欠要來關心傅夜熙的感情生活。
當時蕭以恒的回復:
【蕭二: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已經親了好幾次了,但他還沒有接受你那他為什么要讓你親!】
【蕭二:真的夠了傅夜熙!你為什么談個戀愛磨磨唧唧!不對你都結婚了,老夫老夫,直接上不行嗎】
【蕭二:算了,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是婚內那啥,還是好好計劃吧,不過那孩子怎么想的他為什么不接受你】
傅夜熙推測小孩可能是自卑,又或者沒有安全感,他那樣的經歷,能輕易接受自己才不正常。
不過傅夜熙很有耐心,他不介意多花時間,讓小孩慢慢接受自己。
他接受了蕭以恒的提議,周末帶小孩出去玩,不過這也不完全算是蕭以恒的提議,畢竟他們兩忙了那么久,確實都需要休息。
傅夜熙提前給宋聽雪發消息,把車開到他教學樓下等,待看到宋聽雪捧著書從教學樓里出來,傅夜熙掏出手機,給宋聽雪發了個紅包。
【AAF:[大吉大利,恭喜發財!]】
“”宋聽雪感覺到手機震動,從兜里取出,點開對話框。
“紅包到賬一千元。”
“”宋聽雪抬頭,看向倚在不遠處車邊的傅夜熙。
“夜熙哥哥……”宋聽雪快步過去,一邊跑一邊像小貓一樣喚他。
“你發財啦”他跑到傅夜熙面前站定,歪頭看他。
“承包你一個周末,這是工資,”傅夜熙學著他語氣道,“不是我發財,是你發財。”
“我周末很貴的……好吧一千塊很多了,那你想讓我做什么”
“走,直接上高速。”
宋聽雪:“”
他和宋聽雪一起上了車,車子發動,離開學校便真的往高速方向開。
“啊啊!”宋聽雪著急慌忙道,“我沒帶換洗的衣服,晚上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沒帶衣服就算了,我訂了酒店,你這幾天就待在房間里,衣服都不要穿,這樣就不用換了。”傅夜熙用他高冷禁欲的嗓音清冷清淡地道。
“”宋聽雪臉爆紅,“啊啊——!”
他驚恐地抱住自己,緊緊貼著車窗邊害怕地看著傅夜熙。
“你怎么……我說什么你都信”傅夜熙揚眉,覺得好笑,“給你拿了衣服,你的襪子內褲,從里到外我都給你拿了。”
宋聽雪默默地放下手,耳朵和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接著低頭想了半天,燒紅的熱意又悄悄順著脖子爬回了臉頰和耳朵上。
“哦——哦,”他小聲地說,“那去玩吧,反正收了你的紅包,這周末就是你的啦!”
“嗯,”傅夜熙贊同,“花了錢還要伺候你,給你開車,幫你打包行李,收拾內褲襪子,這么好的老板去哪兒找。”
“啊啊啊你不要說啦……!”宋聽雪捂住臉,“我又沒有讓你幫我收拾內褲襪子,你早點說我可以自己收拾行李,就知道欺負我!”
小孩羞得沒邊,傅夜熙欣賞夠了他這副害臊至極的樣子,終于不再說話,滿意地專注開車了。
第38章 我們剛結婚沒多久。
傅夜熙挑選的休假地是寧城隔壁市的一座度假山莊, 山莊附近有一片巨大的水庫,雖是水庫,但承載的風景極美, 山林水色如潑墨畫,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幾年前這片度假區還未被開發,政府想發展旅游業,傅夜熙本也想投資競標, 但做了各項評估后,傅夜熙考慮再三,覺得這項目并不太契合傅氏未來的發展方向, 遂放棄。
如今山莊里的高檔五星度假酒店已建起,酒店還配備了舒適的溫泉泳池, 是個小眾度假的好地方。
其實得知傅夜熙要帶宋聽雪去水庫度假山莊時,蕭以恒還笑話過他,說他是“老年人做老年事”, 問他怎么不帶小孩去好點的地方。
不過傅夜熙覺得, 休息嘛,肯定是要去悠閑點的場所, 像是趕飛機、連乘十幾個小時交通工具,回來還得趕著上班這種事, 已經失去了休息的本來意義。
還不如去近一點的地方,隨便發呆。
不過這也就是傅夜熙自己的意思, 沒問過小孩的想法, 不知他會不會喜歡。
不過小孩看起來挺開心,看樣子也很期待,一路都扒著車窗邊看窗外。
“太好了,我都還沒有出來玩過呢!”傅夜熙忽然聽宋聽雪這樣小聲道。
傅夜熙一怔。
“以前在小泊村, 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十幾公里外的福利院,來了寧城,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小泊村,”宋聽雪回頭,沖傅夜熙歪頭一笑,“我只去過這兩個地方啦。”
他軟軟地說。
“嗯,你以后還會有機會去更遠的地方。”傅夜熙道。
他忽然覺得,臨時做這個決定還是太草率,他應該問問小孩的意見,說不定他更想去更遠的地方玩呢
將車開到度假山莊,已經是晚上,二人在路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到了度假山莊,直接由管家引他們去房間。
傅夜熙訂的酒店房間在頂樓,大面積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山莊全景,房間里還有私人溫泉池,可以一邊在陽臺上泡澡,一邊欣賞遠處美景。
不過今天已經太晚了,山莊雖然有精心設計的燈光夜景,但也僅限于山莊,再遠眺過去只剩黑黢黢一片,要到第二天清早才能看到整片山環水庫的景色。
傅夜熙訂了晚餐,這個點,應該已經算夜宵了,他們剛進房間不久,房門便被敲響,酒店服務員推著小餐車進門。
“先生你們好,這是你們訂的晚餐。”
山莊的特色菜是魚,晚上太晚,傅夜熙給自己和宋聽雪各要了一晚特色魚面,據說面條是由魚肉做成的,小孩應該沒吃過,可以給他嘗嘗鮮。
餐車上的餐盤蓋子一打開,宋聽雪就睜著漂亮的貓貓眼湊了上來,傅夜熙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圓圓的鼻尖輕輕一聳。
“好香!”他期待地回頭,看向傅夜熙。
“吃吧,”傅夜熙說,“這次一人一碗,我就不投喂你了。”
“本來也不需要你投喂呀!”宋聽雪在餐桌邊坐下,“我不等你了哦,先吃啦!”
他看起來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傅夜熙脫完外套,順便把帶來的行李放好,也過來坐在宋聽雪對面。
這是間套房,餐桌在臥房外的客廳,靠窗,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欣賞山莊的燈光夜景。
小孩一邊吸著面條,一邊道:“夜熙哥哥,你以前會經常出來玩嗎”
其實他心里知道,傅夜熙平時這么忙,應該是沒什么時間的。
難得有機會和小孩閑聊,傅夜熙道:“以前讀書的時候去過幾趟國外,后來工作了大多是出差,為了工作,就不算是出來玩了。”
“真的嗎”宋聽雪問,“那你都去過什么地方”
傅夜熙道:“美洲、澳洲、歐洲,也去過北極圈看極光。”
“哇!”小孩羨慕地道,“極光是什么樣好看嗎”
他的眼眸中帶著好奇探究,還有絲絲縷縷的羨慕。
傅夜熙忽然意識到,他之前的猜想或許是對的,小孩可能面對他,真的會有點自卑。
傅夜熙盡量用真誠且平淡的語氣道:“肉眼可見是綠色的,有的時候運氣好,可能能看見別的顏色,不過我沒見過,其實對當時極光的印象已經不太深了,唯一記得的是那天衣服穿得不太夠,有點冷。”
宋聽雪偷偷笑。
傅夜熙又道:“后來我在北極村見了圣誕老人。”
“哇——”宋聽雪張大嘴巴,“圣誕老人長什么樣到了圣誕節,他真的會從煙囪爬進去,給大家送禮物嗎”
“假的,”傅夜熙說,“就一個普通老頭,肚子大到鉆不進煙囪,如果真的要鉆,可能會被卡住,他也不會送別人禮物,因為和他合影要花80歐。”
宋聽雪張口結舌。
“就說嘛,”宋聽雪笑了,“世界上哪有圣誕老人。”
他竟然還沒有渡過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圣誕老人的年紀。
傅夜熙也有點意外。
“那可不一定,”他說,“你可以試試在圣誕節許下愿望,看看究竟是誰會幫你實現。”
“那肯定只有你啦!除了你還會有誰”小孩搖頭晃腦。
他毫不猶豫地說出“那肯定只有你”,還是讓傅夜熙十分熨貼。
吃完魚面,時間已經不早了。
這兩天宋聽雪都很累,傅夜熙也一樣,過來還開了幾小時車。
讓服務生過來把餐具收走,洗完澡,二人便一起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清晨,傅夜熙早起晨跑,在有氧的山間呼吸了一圈新鮮空氣,回到山莊,在套房外間的洗漱間沖了個澡,出來神清氣爽,他回到臥室,發現小孩還把腦袋蒙在被子里睡覺。
傅夜熙走過去,把窗簾拉開。
清晨的陽光透射進來。
小孩哼哼唧唧,好像感覺到光亮,又把腦袋往被子更深處埋了埋。
傅夜熙坐到床邊,撥開被子。
宋聽雪閉著眼睛,睫毛微顫。
傅夜熙俯身,直接找到他的嘴唇吻住。
“唔唔……”宋聽雪睜開眼,拍拍傅夜熙。
【我醒了,我醒了!】
他打手語。
可惜傅夜熙吻得太投入,沒看見。
他伸手揉進宋聽雪腰間,微涼寬敞的掌心撫貼他腰間皮膚,宋聽雪急促呼吸,猛地把傅夜熙推開。
【我醒了!我醒了!】他飛快打手語,手勢在空氣中劃出殘影。
【醒了就起來洗漱吃早飯。】傅夜熙回他。
宋聽雪懵懵起床,臉頰卻爆紅,某一個不可言說的地方很誠實地立起。
啊啊啊!大清早!!!
宋聽雪抓抓頭頂柔軟的頭發,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等反應下去,才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將酒店贈送的牙膏擠在牙刷上,宋聽雪正要刷牙,忽然感覺到嘴角一陣微微地疼。
他連忙看向鏡子。
啊啊啊啊!
就知道!傅夜熙又把他咬了!
他真的有那么好吃嗎!
早餐不在房間里吃,傅夜熙帶宋聽雪去酒店餐廳,吃了點當地特色早餐,出來后便打算帶他去附近山間逛逛。
通往水庫的道路平坦,就是有點遠,可以乘坐酒店提供的觀光車。
山間景色確實美,一條潺潺的溪流環繞山道,蜿蜒不知通往何方。
觀光車司機順便向二人介紹了下附近景點:“可以去那邊的渡口乘坐游船去下游,湖面風景不錯,也可以選擇去上游釣魚,那兒有農家樂,撈上來的魚可以讓農家樂的老板幫忙現殺現吃。”
“這里的特色就是水庫胖頭魚,肉質鮮美,你們可以試著自己去釣來嘗嘗。”
傅夜熙正考慮釣魚這個活動對小孩來說會不會太老氣橫秋,便聽見宋聽雪道:“還沒釣過魚呢,夜熙哥哥,你會釣嗎”
其實傅夜熙也沒釣過,不過既然小孩想去,那自然是按他的意思來。
觀光車將傅夜熙和宋聽雪送到水庫上游停下。
沒想到上游還挺多人,大部分都是中年釣魚佬,個個看起來裝備齊全,身邊都放著裝魚用的水箱。
傅夜熙那一瞬間覺得自己這年紀,可能很順利就能融入這支隊伍,忽然有點對這項活動失去興致。
但宋聽雪卻很開心,四下張望:“夜熙哥哥,在哪兒釣我們沒魚竿,也沒魚餌,難道要空手學姜子牙嗎”
傅夜熙指了指水庫旁出售魚竿的地方:“去問問。”
走進漁具店,傅夜熙直接買了一套漁具,老板問過他們是新手,建議漁具不要選最貴的,一般般質量偏好的就夠用。
買完漁具,傅夜熙一手拎魚竿,一手提著釣魚佬們椅子邊同款的裝魚水箱,來到水庫旁。
宋聽雪手里則提著他們一會兒要坐的小馬扎,在岸邊左看右看:“哪里魚比較多呢”
“小朋友,來釣魚啊!”旁邊有個釣魚佬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打招呼。
“是啊抱歉我們不太懂,在這兒說話會不會嚇跑你的魚”傅夜熙走上前。
那人回頭看到傅夜熙,笑著道:“你們兄弟兩出來玩看你這樣子平常應該不怎么釣魚吧第一次來最好,保準你們收獲滿滿!”
“喲,來了新手”周圍坐著的其他幾個釣魚佬聞言回頭,“那我們得趕緊坐遠點,免得魚都被他們搶走。”
說完還真有幾個釣魚佬搬起小馬扎挪了挪位置。
宋聽雪困惑地看向傅夜熙:“夜熙哥哥,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他們了”
“沒事,據說新手釣魚都有保護期,說不定真能收獲滿滿,我們試試。”
說完傅夜熙直接選定了這個地方,讓宋聽雪把小馬扎放下。
“你好,我可以看看你是怎么下鉤的嗎”宋聽雪見傅夜熙對著工具研究了半天,覺得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看到隔壁的釣魚佬正好收了一次竿,好像是準備補魚餌,他干脆過去嘗試向對方討教。
“可以啊!小伙子,我教你,看好咯!”釣魚佬很大方地向宋聽雪講解了釣魚步驟,還耐心地教了他幾個看魚是否上鉤的小技巧。
“謝謝你!”宋聽雪禮貌地道,“學會了!”
他往傅夜熙的方向走了幾步,頓住,又退回來,跟那位釣魚佬道:“大叔,我和他不是兄弟,我們剛結婚沒多久。”
“咳……咳……”坐在那兒往魚鉤上掛魚餌的傅夜熙聽到這話,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小貓咪甜起來真是沒邊啊!
傅夜熙在心里默默地想。
第39章 “想泡溫泉么”……
差不多打探到了技巧, 傅夜熙負責握竿,宋聽雪負責望風,等看到魚兒上鉤, 他就提醒傅夜熙收竿。
兩人這么配合了一陣,顆粒無收。
主要是因為那些魚兒很狡猾,幾次魚漂動了后傅夜熙收竿,都只能看到光禿禿的魚鉤, 而上面掛著的餌料已經被魚兒吃掉了。
幾次之后,宋聽雪十分氣餒。
“我們光在這兒喂魚了,”他說, “把魚都喂飽了,我們中午卻要肚子空空。”
“沒關系, ”傅夜熙很耐心,“釣不到魚我們就回酒店,一樣能吃到魚頭。”
“這里的魚是很難釣, ”旁邊的釣魚佬插嘴, “頭大嘴巴也大,很難咬鉤, 我們來得比你們還早呢,也是沒釣到幾條。”
“也不一定哦, ”更遠些有個人道,“昨天我看到有個老頭, 提了一箱魚回去, 他說他一下午就釣上來七八條。”
釣魚佬們紛紛聊開,又開始互相交流。
宋聽雪在傅夜熙身旁聽了半天,沒聽到什么有用的經驗,感覺都是閑話, 再加上他們為了不影響魚咬鉤,說話聲音都很輕,宋聽雪其實聽得也很累。
傅夜熙看出他的想法,拍拍自己旁邊的小馬扎,聲音清淡:“坐,別走來走去,釣魚就是個耐心活,你這樣反而容易把魚嚇跑。”
“好吧,”宋聽雪只得回到傅夜熙身邊坐下,“說不定魚兒感覺到我緊張,所以才不敢上來呢”
傅夜熙摸了摸他的頭。
兩人又盯著湖面發了會兒呆,宋聽雪忽然看到湖面的浮漂上下浮沉起來。
這一次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宋聽雪有種預感,魚兒這次完全咬鉤了。
他連忙伸手,拍打傅夜熙手臂,用勁太大,那他的手臂拍得“啪啪”響。
傅夜熙“嘶”了一聲,其實他也看到浮漂浮沉了,忍著疼沒有躲開宋聽雪的“貓貓捶打”,手臂一抖收竿,一條魚活蹦亂跳地咬著魚鉤,被他提溜上來。
“哇!好大一條魚!”宋聽雪小聲歡呼,輕輕拍手。
“是啊,”傅夜熙說,“拿我的手臂換的。”
宋聽雪這才意識到剛才用手錘傅夜熙的勁兒太大了,等傅夜熙把魚從魚鉤上摘下來,塞進裝滿水的魚箱里時,他慢慢湊過去,輕輕用手揉了揉傅夜熙的手:“對不起呀……”他很愧疚,“我剛才太激動了。”
小孩的勁兒還真不小,不過傅夜熙怎么會和他計較:“真想道歉,親一下算了。”
宋聽雪“咻”地收回手。
不行啊!早上被咬破的嘴唇傷口還沒愈合呢!TAT
兩人釣到中午,最終只收獲了一條大胖頭魚。
不過這條魚那么大,感覺也夠他們吃了。
傅夜熙提上魚箱,和宋聽雪一起去了附近的農家樂。
農家樂老板是一對樸實的夫妻,看見傅夜熙提過來的魚,夸了一句他們運氣好,釣上來的還挺大,便幫忙提魚去后廚房加工處去了。
這兒的特色魚頭確實味鮮,傅夜熙和宋聽雪吃了個飽,一條魚做成兩吃,最后都沒能吃完。
宋聽雪又撐成了個球,吃完飯和傅夜熙一起走出農家樂,在山間散步消食。
傅夜熙和宋聽雪說起了他以前在傅家的一些事。
“我父親車禍去世,在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他那段時間去了浮城出差,忽然就傳來消息,說他出了車禍。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包括他出車禍前后,和他在醫院修養的時候,我都一直在和他吵架,有一次鬧得很兇,他直接氣得把家里東西全砸了,還讓我滾。”
“那時候傅家所有傭人都聽到,”傅夜熙淡淡道,“他跟我說,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舒心。”
宋聽雪抬起頭看他。
“所以傅家很多親眷都猜,我父親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
“為什么,”宋聽雪不解,“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想你只是吵架而已。”
“是啊,只是吵架而已……”傅夜熙語氣很冷,很淡,“但傅家就是這樣,即便彼此有血緣關系,也不妨礙為了家產斗得你死我活,我父親那幾個兄弟,曾經為了傅家的股份大打出手,更別說那些旁支。傅家的家訓或許就是‘狼性’與‘生存’,誰有能力,誰獲得一切,如果不爭,或許待在傅家,真的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難怪他們會認為我父親是我害死的。”
“我聽說……傅家有幾個叔叔伯伯還在蹲監獄……”這是宋聽雪在宋家聽過的關于傅家為數不多的八卦之一,輔以佐證,形成了一些外人對傅夜熙的刻板印象,冷酷無情不好惹——或許那些傅家的親眷就是傅夜熙為了奪權把他們送進去的。
又或者,傅夜熙既然掌權傅氏,就說明他有能力把這些親眷撈出來,他為什么不撈
最后得出結論,還是傅夜熙比一般人要冷酷。
要不然為什么說他克妻克子親緣淡漠呢
他連親生父親都可以下手,可見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我覺得他們想得不對,你是怎樣的人,不是旁人的看法決定的,夜熙哥哥,在我看,你就是一個好……”
宋聽雪的嘴被傅夜熙捂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個好人”傅夜熙冷冷道,“說不定我無惡不作,還能在這兒直接親破你的嘴。”
說完他俯下身,故意湊近宋聽雪。
宋聽雪果然被嚇到了,整個人僵直,在傅夜熙湊過來的時候,連忙閉上眼。
等了半天,只感覺到傅夜熙輕薄的呼吸噴在臉側。
他保持著那個湊近宋聽雪的姿勢,手捂在他唇邊,兩個人貼得很近。
宋聽雪感覺到傅夜熙呼吸起伏的頻率,雖然他聽不到。
但是……他能感覺到,兩人的呼吸頻率漸漸交匯在一處。
宋聽雪眨眨眼,看著傅夜熙,然后彎起小貓眼。
他把傅夜熙的手撥開,笑著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是一個好……”
“咳咳,”他意識到傅夜熙可能不想聽到這詞,“你教我做題,那個時候,整個宋家,只有你教會我做那道題。”
算了,傅夜熙心想,小孩不開竅,對他只有那種單純的想法,顯得他像個只有滿腦子顏色廢料的邪惡大人。
傅夜熙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
伴侶年紀太小,對于一個擁有成熟婚后需求的男人來說,果然不好受。
兩人回到酒店,下午沒什么事做。
傅夜熙本也沒打算做什么事,午睡了一會兒,就坐在落地窗邊看山景。
小孩覺多,一覺睡到下午三點。
他睡得七葷八素,起來的時候沒看到傅夜熙,揉著眼睛出來找。
傅夜熙已經洗過了澡,穿著酒店提供的浴袍。
山莊酒店的浴袍質量很好,是絲質的,系帶式,領口開得有點大,傅夜熙本也沒用心,此時斜倚在沙發上,能看到浴袍下的大片胸膛,他有些懶散,聽到宋聽雪出來的腳步聲,在沙發上回頭。
下午的陽光逆著玻璃窗,映照在傅夜熙的肩頭和身上。
宋聽雪忽然覺得心跳加快。
他有一瞬間,想起了十三歲那年,宋家的花園里,落桂滿地,那個當時和他現在年紀差不多的青年,用修長的手指握筆,輕輕在作業本上寫出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的解題步驟。
“撲通撲通。”
宋聽雪好像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臉漲得通紅,直到傅夜熙朝他招手。
“想泡溫泉么”等宋聽雪走近,傅夜熙指了指陽臺上的溫泉池。
酒店還有公共的硫磺溫泉池,不過有外人,似乎相比之下還是在房間里泡更好。
宋聽雪支支吾吾。
傅夜熙揚眉:“怎么,想還是不想”
“我先去洗澡……”宋聽雪匆匆拿上換洗的衣服,溜進浴室。
等宋聽雪沖完澡出來,傅夜熙已經換上浴巾下池了。
酒店套房的陽臺很大,冒著裊裊熱氣的溫泉池從側面看幾乎無邊際,如果下到水里,再去俯瞰山間景色,估計會覺得風景更美。
不過宋聽雪的視線全在傅夜熙身上。
他之前的感覺沒錯。
傅夜熙的身材確實很好。
背肌堅實,線條寬闊。
宋聽雪想起自己早上還沒睡醒,傅夜熙就下樓晨跑了。
果然自律的人各方面都很成功,包括身材也一樣。
宋聽雪沒戴耳蝸,因為想到要下水還要給耳蝸套防水袋,有點麻煩。
他有點猶豫要不要下去和傅夜熙一起泡溫泉。
感覺好像,有點緊張……
宋聽雪慢慢地摸過去,探出一只腳,在溫泉池邊試了試。
沒戴耳蝸讓他沒有安全感,好像整個人都因為世界安靜而失去平衡,他蹲下身,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下池邊的扶手。
動靜不小,引得傅夜熙回頭。
傅夜熙的浴巾只裹在下,半,身,腰間流暢的人魚線沿著池水的水面一路往下,最后隱沒在透明的池水里。
恍恍惚惚,晃蕩而氤氳的水汽浮起在池水之間。
宋聽雪燙紅了臉,終于像一條滑不溜丟的小魚,“跐溜”一聲滑進池水里。
傅夜熙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了什么,宋聽雪聽不見。
他只看到傅夜熙傾身朝這邊靠過來,伸手扶住他的后腦。
然后他低頭,帶著一絲侵略的視線牢牢鎖住宋聽雪的唇瓣,最后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但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晃蕩氤氳的池水半沒過宋聽雪胸口,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胡亂伸手扶住傅夜熙的肩。
然后,這個動作就像被擦亮的火柴,不知道為什么點燃了傅夜熙眼底隱隱燃起的火苗,他將宋聽雪緊緊摟住,動作的侵略性更強,似乎帶上了急切。
第40章 “多親幾次,傷很快就能好。……
池水輕搖, 宋聽雪好像聽到自己腦袋里傳來“嗡嗡”的響聲。
傅夜熙的手一路從他的脊背往下,宋聽雪覺得自己剛裹好的浴巾都要散了。
他其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可能感情遲鈍些, 卻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早上就被傅夜熙親得很實誠,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傅夜熙感覺到宋聽雪的異樣。
他忍不住輕笑了聲。
宋聽雪察覺到傅夜熙胸腔的震顫,他知道傅夜熙肯定是笑了, 恨不得那一瞬間找個地縫鉆進去。
傅夜熙的手沒停,直接撥開了宋聽雪的浴巾。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幾分鐘。
宋聽雪也很震驚, 他有點回不過神,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傅夜熙的手。
傅夜熙微起身, 從側旁水池邊的平臺上抽了幾張紙。
【還好,很健康。】他用那雙手打手語。
宋聽雪:“……”
他整個人像燒紅的番茄。
宋聽雪解決了,傅夜熙卻沒解決, 宋聽雪還在猶豫要不要“禮尚往來”, 傅夜熙已經起身,離開了溫泉池。
一下午就這么過去, 到晚上吃完晚飯也沒什么安排,宋聽雪還從來沒有讓自己這樣閑下來過。
他本想焦慮, 但一想到手機里,傅夜熙給他發的一千塊紅包, 又忽然覺得, 躺平沒什么不好。
這大概就是躺著也有錢拿的快樂吧。
宋聽雪心安得地攤在床上,讓自己攤成了一條咸魚。
晚上,傅夜熙忽然不知從哪兒拿出一臺電腦,說是有點事要忙, 就開始坐著辦公。
說好一起當咸魚,卷王居然背著自己開始卷。
不過宋聽雪沒什么忙的,他又無事可做,只好拿出手機,難得地開始刷。
刷了一圈新聞,沒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又去看短視頻,覺得無聊,又怕吱吱喳喳的聲音吵到傅夜熙,于是關掉,打開社交軟件,想了想,改了個ID:咸魚雪雪。
勤勞雪雪很常見,咸魚雪雪不常見,于是沒多久,溫涵的消息如約而至。
【一個有內涵的人:怎么回事,雪怎么咸魚了這周末沒去打工】
宋聽雪閑著也是閑著,和他聊起了天。
【咸魚雪雪:出來玩了。】
【一個有內涵的人:和你老公】
宋聽雪:“……”
【一個有內涵的人:他還挺好,會帶你出來玩,你們結完婚還沒度過蜜月吧】
溫涵怎么說話這么直接
把宋聽雪臉又看紅了,他干脆不聊,敷衍了幾句,就把手機屏幕熄滅扔到一旁。
傅夜熙察覺到宋聽雪的動靜,抬起頭看他。
“無聊了”他問宋聽雪。
宋聽雪忙搖頭,趴到床上。
“無聊的話,我們做點別的”傅夜熙把電腦放到一旁。
宋聽雪不知道為什么,又想起剛才在溫泉池的三分鐘。
“啊啊!”他捂住頭,“不要!”
然后把被子一掀,像鴕鳥一樣把腦袋拱進被窩。
傅夜熙覺得有趣,走過去坐到床邊,逗他:“我又不嫌棄你,就算你只有一分鐘……”
“啊啊啊啊!”宋聽雪在被窩里超大聲,“你剛剛才說我很健康!!”
因為喊得太大聲,把自己腦袋震得陣陣疼。
“別喊那么大聲,沒把自己嚇著,”傅夜熙掀開被子,“跟你開玩笑的,如果無聊的話,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去”
宋聽雪其實沒那么想回去,忽然覺得如果可以,就這樣一輩子隱居山林也挺好,但那是不可能的。
傅夜熙還有一點工作要收尾,宋聽雪忽然想到,他可以自己找找明天還有什么玩的地方,到時候和傅夜熙一起去。
宋聽雪想到這兒,重新摸出手機。
他忽然看到網上有個帖子說,這附近有一座寺廟,去那兒祈福很靈驗。
宋聽雪又查了查地圖,開車過去大概二十分鐘,然后再步行爬一段山路就能到。
他連忙把帖子轉發給傅夜熙。
“咕咕。”傅夜熙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放下手邊的工作,摸出手機。
“你想去”傅夜熙抬眼看向宋聽雪。
宋聽雪點頭:“很靈驗呢,我想去試試。”
“沒想到你還信這個,”傅夜熙輕揚眉,“那好,明天早上出發,記得早起。”
傅夜熙特意強調了“早起”兩個字,宋聽雪想到早上傅夜熙叫他起床的方式,臉又爆紅,他將手機在一旁的床頭柜上乖乖放好,“咻”一聲鉆進被子里:“那我睡啦,晚安。”
傅夜熙調暗了床頭燈的光。
小孩好像真的困了,他摘下耳蝸放到一旁,不一會兒傅夜熙就能感覺到他呼吸漸漸平穩。
等將所有工作做完,傅夜熙輕手輕腳地放下電腦上床,然后湊到宋聽雪那邊,低下頭,在他的嘴唇上輕吻了一下。
覺得好像還不夠,傅夜熙忍不住又咬了宋聽雪一口。
小孩哼哼唧唧,睡得熟了,可能以為是蚊子,伸手揮了揮。
借著黯淡的床頭燈光,傅夜熙看到宋聽雪嘴角又出現了一個小傷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魔鬼。
傅夜熙伸出手,在小孩嘴唇上輕輕揉了揉。
有些抱歉,但很好咬。
傅夜熙關上燈,滿意地在宋聽雪身邊躺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傅夜熙把宋聽雪從床上叫起。
宋聽雪還有些睡不醒,但感覺到傅夜熙俯下身,他連忙睜開眼。
戴上耳蝸去洗手間洗漱,宋聽雪困惑地從洗手間出來。
“奇怪,”他問傅夜熙,“夜熙哥哥,我怎么嘴巴又破了,昨天早上你咬了我一口,到現在都還沒好嗎”
傅夜熙答非所問:“早餐送來了,要吃湯包還是蒸蝦餃”
“我要吃湯包……!”宋聽雪被轉移注意力,匆匆過來,“哇有魚面,昨天吃過感覺好好吃!沒想到還能再吃一次!”
他忘了剛才自己都說過什么,被傅夜熙蒙混過關。
吃完早餐,他們收拾東西出發。
傅夜熙照著導航上的地址開了一會兒,來到一座山腳下。
沒想這也是個景區,山腳下有個小型停車場,里面還停了挺多車。
有不少人在山腳下兜售祈福帶、護身符或者紀念品。
那些東西看著都很廉價,看來都是由山頂的佛寺衍生出來的生意。
宋聽雪看到山腳這副景象,有點失望。
“本來還報很大期望來著……”現在感覺看起來像是騙錢的。
跟寧城那個說傅夜熙克妻克子的算命先生也沒什么兩樣。
傅夜熙卻道:“你知道圣神山嗎”
他知道小孩沒怎么出來玩過,估計也不會去過那些求神拜佛的熱門圣地。
“知道呀!”宋聽雪抬臉看傅夜熙,“好有名,山上的九大佛聽說很靈驗,什么都能求。”
“圣神山腳下賣這些紀念品、兜售香燭祈福帶,甚至是算命的小攤更多,那些小攤販看著平平無奇,其實個個都會好幾國語言,因為每年慕名來神圣山旅游的外國游客數不勝數,少掌握一門外語,就少賺一份外國游客的錢,大家都很努力。”
宋聽雪:“……”
“只要聲名在外,就總能成為一門生意,門可羅雀的寺廟你覺得它不靈,香火旺盛又覺得世俗,世事兩難全,說白了還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不是嗎”
傅夜熙嗓音淡淡,說出來的話卻很溫和。
他是這樣想的嗎
宋聽雪覺得傅夜熙說得很有道:“對!信則有,不信則無,那我們上去看看緣分!”
兩人便一起停好車后上山。
寺廟很小,但或許是因為周末,香火確實旺盛,傅夜熙和宋聽雪甚至排了一會兒隊,才被準許進入寺廟。
在寺廟門口,每人可以免費領一支香。
宋聽雪領了,傅夜熙沒領,他陪著宋聽雪一起進去,看著他在山神象前把贈的香點燃。
“保佑我賺很多很多錢,保佑夜熙哥哥身體健康。”傅夜熙聽見宋聽雪道。
可能是因為耳朵聽不見,其他香客燃香時都在心里默念愿望,只有宋聽雪,他不知道自己“默念”的悄悄話其實旁人都能聽到。
傅夜熙沒有提醒他,免得他迷信“說出來就不靈了”。
從寺廟里出來,一個小沙彌手里拿著兩條祈福帶迎上:“看兩位香客似乎有所求,贈兩條祈福帶,可以把愿望掛到神廟外的樹上。”
宋聽雪很天真,學著小沙彌做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伸手接過祈福帶。
傅夜熙從兜里掏出手機,掃一旁功德箱邊的二維碼,輸入一串數字,也沖著小沙彌做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
小沙彌回了回禮,便轉身離開。
宋聽雪余光看到傅夜熙往功德箱旁掃碼,嚇一跳,連忙過去拉著他走到一邊:“干什么呀!這個祈福帶山腳下賣25一條呢,剛才那小師父說送我們!”
傅夜熙道:“這個叫‘隨喜’,就是隨心意的意思,你收了他送的祈福帶,就要隨,讓你剛才在山腳下明碼標價的不買。”
“啊啊!”宋聽雪小聲抓狂,“那你掃了多少”
傅夜熙隨口一說:“200。”其實遠不止。
“虧啦!虧啦!”小孩急得團團轉,“你可以只掃五十嘛!功德箱旁邊怎么還有二維碼,受不了!!!”
他還挺知道勤儉持家。
“不要在佛像面前這么世俗,小心佛祖怪你心不誠,”傅夜熙推推宋聽雪,“拿都拿了,祈福去吧。”
宋聽雪心疼得不行,覺得果然網上的帖子都不靠譜,說好的佛門凈地為什么到處都是坑!
而且在功德箱旁邊貼二維碼就不世俗嗎!
但沒辦法,掃都掃了,總不能要回來。
宋聽雪摳摳搜搜地想:一條祈福帶25,假設可以許一個愿望,傅夜熙付了兩百,可以許四個愿望呢!
那必須要把愿望許得夠夠的!
宋聽雪學著那些香客的樣子,走到寺廟外的祈福樹底下,把祈福帶跟傅夜熙一人分了一根。
“要許愿呀!”他提醒傅夜熙。
然后他閉上眼睛。
這次他沒有出聲,只在心里默念。
過一會兒,他睜開了琥珀般的漂亮雙眼。
傅夜熙還是沒忍住問:“為什么不許愿你身體健康,我賺很多很多錢”
宋聽雪瞪大眼,像受了大驚似的看著傅夜熙:“我說出來了嗎”
他捂住嘴。
果然。
“心誠則靈,沒有說出來就不靈這一說,放心,我就是好奇。”
“我就是想賺很多錢,”宋聽雪低下腦袋,說,“夜熙哥哥已經有很多錢了,我希望你健康,活很久很久。”
他抬起小貓眼,淺褐色的眼睛里盛著陽光,亮晶晶的,也盛著傅夜熙的身影。
“也可以反過來,”傅夜熙的聲音難得變得有些溫暖,“我賺更多錢,你也可以活更久,讓我一直把你養得白胖胖的。”
“那……那……”宋聽雪放棄掙扎,“你也許,反正我們可以許四個愿望。”他軟軟地說。
原本不想許愿的傅夜熙只好按照他的意思,補完了他剩下的愿望。反正,這幾個的愿望確實挺貴,畢竟是他花錢買的。
他希望宋聽雪健康,有一天耳朵能重新聆聽到這世上所有美好的聲音。
許下這個愿望,他是真心的。
等傅夜熙許完愿,宋聽雪四下看看,發現其他人許完愿后,都會想盡辦法把祈福帶往高的地方掛,好像有說法,掛得越高,愿望就越容易實現。
宋聽雪嘗試了各種方法,都覺得不行,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傅夜熙:“夜熙哥哥,你個子比我高,你幫我掛。”
傅夜熙低下身,圈著宋聽雪的小腿把宋聽雪一把抱起。
“啊——”宋聽雪一陣驚呼,發現此時自己整個人都趴在了傅夜熙身上,他被傅夜熙像抱小孩一樣抱起來。
“夠高嗎”傅夜熙問。
他后退一步,覺得不行,又把宋聽雪放下來,然后重新抱了一次。
“坐我肩上。”傅夜熙說。
“這樣真的可以嗎……”宋聽雪有些害怕,聲音顫巍巍的。
他還從沒被人用這個姿勢抱過。
“啊啊……”他有些緊張地圈住傅夜熙的脖子,整個人俯趴在他身上。
周圍所有人目光都朝他們投了過來。
可能是覺得這姿勢新奇,有人在偷笑。
“快坐起來,別擋我視線,不會摔著你的放心。”傅夜熙清涼涼的聲音從宋聽雪臂彎里傳來。
“好吧……好吧……”宋聽雪做了下心建設,努力讓自己在傅夜熙的肩上坐直,然后伸長手臂,將兩條祈福帶都纏在他能纏到的最高的枝椏上。
“好了!好了!”收回手,宋聽雪連忙拍拍傅夜熙。
傅夜熙微一松手,將他從身上放下來。
“呼——”宋聽雪輕舒一口氣,勾著傅夜熙的脖子站穩。
傅夜熙微俯下身,和他四目相對。
視線緩緩往下,落在宋聽雪掛著小齒痕的嘴角。
“我就知道,我嘴上的新傷是你昨晚上偷偷咬的!”宋聽雪反應過來,“怪不得我昨晚做夢,夢到好幾次有蚊子叮我的嘴巴!”
“口水能加快傷口愈合,”傅夜熙淡淡道,“多親幾次,傷很快就能好。”
“我不要!”宋聽雪忙推開他,迅速轉身跑遠,“別想!”
大庭廣眾,傅夜熙本也沒打算親宋聽雪,好笑地看著他像只小貓般一溜煙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