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000萬的遺產(chǎn)!
下午三點,董天心在呂午的辦公室見到了羊希的父母。
出乎意料的,羊希的父母正在看吉羊止止的直播回放。
呂午端著一杯咖啡,坐在旁邊陪看,時不時為羊希父母介紹直播常用術(shù)語。
董天心冷汗都下來了。
前天羊希父母見到吉羊止止的崩潰場景還歷歷在目,呂午這是吃錯藥了嗎?
可觀察了一會兒,董天心就發(fā)現(xiàn)了蹊蹺。
羊希父母雖然淚流滿面,但情緒明顯比前天穩(wěn)定了不少,偶爾聽到吉羊止止說到有趣的地方,還能破涕為笑,頗為自豪的樣子。
董天心很熟悉這種狀態(tài)。
許多年后,當(dāng)她翻出父母的照片,更多想起的不是那天的痛苦,而是父母生前的笑臉。
失去親人的悲傷永遠(yuǎn)不會變淡,卻能被幸福的記憶包裹浸染,原本錐心刺骨的悲慟,在時間流逝中,不知不覺變得溫潤透明,仿佛一顆晶瑩剔透的糖,藏在心的最深處。
仰起頭,能看到和爸爸媽媽一起看過的天空,每個夏天,風(fēng)中會飄起媽媽最愛的梔子花香,冷飲店里還在售賣爸爸偷吃過的棒冰,街角又傳來熟悉的兒歌——每個瞬間,咽喉深處就會泛起那顆糖的滋味,苦澀又甜蜜,遺憾又懷念——那是一生都吃不完的糖。
羊希父母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仿佛羊希已經(jīng)過世了許多年一樣。
芒晝也看出了端倪,眼神示意呂午過來,低聲問:“你用了忘憂草?”
呂午:“我想羊希是希望他的父母能好好活下去的。”
董天心這才想起呂午那天在派出所灑的那些干巴菜——
“黃花菜,別名忘憂草。”左柏喃喃道,“因含有豐富的卵磷脂,對增強(qiáng)和改善大腦功能有重要作用,故又被稱為“健腦菜”。
董天心:“……”
雖然左柏的解釋有理有據(jù),但回想那天呂午的行為,怎么看都不科學(xué)。
呂午:“羊希父母來這兒,是想咨詢?nèi)绾纹鹪V之前造謠羊希的營銷號。”
董天心:“能起訴嗎?”
呂午:“取證很難。可能拖好幾年也沒有結(jié)果,律師費很高。”
左柏:“需要多少費用,我可以——”
小秘書敲門進(jìn)來,遞給呂午一張民事案件起訴費用明細(xì)單,董天心瞄了一眼,震驚了。
呂午笑得像個給雞拜年的黃鼠狼,貼心為兩位老人逐項解釋每一行款項的收費標(biāo)準(zhǔn),二老聽得連連點頭,羊爸掏出了羊希留給他們的那張銀行卡,顫顫巍巍塞到了呂午手里。
“孩子,我們信你,你說多少就多少!這卡里是我兒子留給我們的10萬塊,名字是我的,密碼我也知道,全用了!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家娃討個公道!”
“用不了這么多。”呂午又把卡塞給羊爸,“您老瞧仔細(xì)了,這兒寫的清清楚楚,一共是65塊七毛九,我再給您打個折,給我五十就行。”
羊希父母很吃驚:“這、這么大一個律師公司,這么多人替我們打官司,五十就夠了?”
“我們要賺的是那些不要臉的營銷號的罰款,少說好幾十萬,這可是個大買賣,我這么大一個律師公司,當(dāng)然不能做賠本的買賣嘛!”
呂午說得天花亂墜,羊希父母信了,從兜里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五十元現(xiàn)金,呂午收了錢,開了發(fā)票,走了流程填了單子按了手印,最后還讓小秘書買了兩張高鐵商務(wù)座的車票,專車送去車站,美其名曰是客戶售后服務(wù)。
左柏盯著那張所謂的“費用明細(xì)單”,“你少寫了幾個零吧?”
呂午:“這案子輿論不小,能大幅提升我們龍騰律所的口碑,比投幾百萬打廣告靠譜多了,的確是個大買賣。”
左柏推眼鏡,“果然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居然是個好人。”
呂午:“……你這話怎么聽著像罵人呢?”
董天心笑出了聲。
正好是下午茶的時間,呂午招待了一大桌:煙熏三文魚三明治、火腿奶酪英式松餅、熱騰騰的藍(lán)莓蛋撻、杏仁馬卡龍、抹茶紅豆蘇,香草白茶,蜜桃烏龍茶,茶具是經(jīng)典的白玉瓷,高潔典雅,搭配鋪天蓋地的玫瑰花,滿屋子都是甜膩膩的香氣,打個噴嚏都能噴出三斤糖霜。
左柏的表情一言難盡,芒晝臭著臉坐得老遠(yuǎn),董天心挑了個蛋撻,一口下去,差點齁死。
呂午吃得很享受,“鑒于芒晝殿下最近長勢喜人……咳,我的意思是成長驚人,經(jīng)呂氏一族長老會多次上會討論研究后決定,將季度考核改為月度考核,今天正好是考核日!”
提到考核,董天心當(dāng)即來了精神,坐得溜溜直。呂午請芒晝來到辦公室中央,左柏正想問是什么考核要如此鄭重其事,就見呂午從花瓶里抽出一枝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繞著芒晝開始跳踢踏舞。
左柏:“……這甜點里加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調(diào)味料嗎?”
董天心:“他家非遺傳人,祖?zhèn)魈笊竦摹!?br />
“……”
呂午閃亮的皮鞋噼噼啪啪打著拍子,旋轉(zhuǎn)躍動,花瓣飄舞,熟悉五德陣光環(huán)浮現(xiàn),星芒先是在空中組成了白貓形態(tài)(左柏倒吸涼氣),又化為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巨大白龍,鱗光煥綺,仰首吐曜,長尾凝姿,甚是震撼。
只有幾秒,龍消失了。
左柏瞠目結(jié)舌,一幀一幀扭頭看向董天心,豈料董天心比他還震驚,“哇哦,我還真養(yǎng)了一條龍啊!”
芒晝冷眼:“廢話。”
五德陣五角顯示考核數(shù)值:
【仁:30.66%%,義:32.87%,禮33.02%,智30.33%,信:38.09%】
數(shù)值竟然比早上的又高了。
呂午樂得滿臉開花,打了個響指,五德陣變幻形態(tài),成了一張大條幅:
【經(jīng)核算,董天心本月*可兌換遺產(chǎn)3000萬元!特此公告。(五個工作日內(nèi)到賬)】
左柏的下巴掉了,董天心傻了。
呂午雙手一揮,滿屋子的玫瑰花飛了起來,送了一場綺麗熱情的玫瑰花雨。
“三千萬!三千萬!!我有三千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董天心高興得呼天喊地,手忙腳亂,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突然給了左柏一個大大擁抱。
左柏:“你干什么——”
董天心使勁兒拍了拍左柏的后背,張開雙臂歡呼著沖向芒晝,芒晝大驚,急忙后退半步,鬼使神差的竟然沒躲開,被董天心狠狠抱了個滿懷,全身汗毛都炸了,“放手!”
董天心又跑向了呂午,呂午笑瞇瞇張開雙手,董天心突然一個急剎車,迎著漫天的玫瑰花瓣開始了獲獎感言:
“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首先要感謝我的父母,其次要感謝各位香洲街派出所的親人們!還要感謝百島大學(xué)的左柏教授!(左柏:“婉拒了!”)以及——”董天心朝著芒晝豎起大拇指,“芒晝你是全世界最棒的龍!”
芒晝瞠目,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扭頭,耳尖紅了。
呂午保持著準(zhǔn)備擁抱的姿勢:“喂!”
“還有呂大律師。”董天心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呂午:“啊?”
“從這份遺產(chǎn)里取出500萬捐給直播平臺,請他們保留羊希的賬號。”
這句話一出口,芒晝、呂午和左柏都愣住了。
“吉羊止止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不要讓他孤獨地消失。”董天心眸光閃動,“他不在了,但他應(yīng)該還在。”
最后一片玫瑰花瓣飄落,窗外的風(fēng)吹起董天心的發(fā)絲,染上一層金光,竟猶如與日光齊輝。
左柏眼眶發(fā)酸,輕輕地,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呂午被董天心的笑臉晃得兩眼發(fā)花,忙揉了揉眼皮,轉(zhuǎn)目一瞧,芒晝定定望著董天心,眼中流光瑩動,嘴角悄悄勾起,笑了一下。那笑容只有一瞬,呂午懷疑芒晝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切,區(qū)區(qū)金銀身外之物,何至于此。”芒晝的語氣依然很嫌棄,但那眼神,那氣氛,怎么看怎么——
呂午心里咯噔一聲:哎呦喂?!
小劇場
晚上十點,呂午躺在被窩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再三斟酌,拉了個微信群,把呂氏十八位長老都拽了進(jìn)來,起了個“芒晝殿下重大事項研討組”的群名。
十八位長老年紀(jì)一大把,這個時間段,要么熏香、要么養(yǎng)生、要么入定、要么睡覺,誰都不搭理呂午。
【呂午(代族長】:請問諸位長老,在燭龍族幾萬年的歷史中,有沒有和外族通婚的記載?
這一問可不得了,裝死的長老們像雨后的蘑菇頭一般,砰砰砰全冒了出來。
【大長老】:有!
【六長老】:簡直是罄竹難書!
【十八長老】:燭龍和妖族聯(lián)姻的記載在古籍上只有只言片語,語焉不詳,其實沒什么實證。
【十一長老】:這還要實證嗎?燭龍一族血統(tǒng)力量異常強(qiáng)大,自古以來就是各大妖族最心儀的聯(lián)姻對象,搶破頭呢!
【十七長老】:燭龍一族長得恁是好看!尤其是原身,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漂亮!哪個妖族見了不迷糊?
【四長老】:聽說過燭龍和九尾狐、饕餮之間的愛恨情仇嗎?那劇情虐戀情深曲折離奇的,秒殺一切狗血愛情偶像劇。
【十五長老】:去去去,一聽就是造謠!燭龍一族是認(rèn)準(zhǔn)一個配偶就是一生,至死不渝,哪來的三角戀?
【八長老】:唉,燭龍一族說的好聽是癡情,說的不好聽就是一根筋,幾千年的壽命,一生卻只有一個配偶,燭龍孕育子嗣又萬分困難,生育率根本上不去啊!
【十長老】:生育率真的太低了,一不小心,就剩下芒晝殿下一根獨苗,還睡了上千年,要不是豢龍氏一族的堅守,搞不好早真滅絕了!
【十三長老】:和外族聯(lián)姻也是個問題,燭龍本是神體,和妖族聯(lián)姻后,燭龍的血統(tǒng)越來越稀薄,誕下的子嗣多為半神半妖,力量大大削弱,而且還融入各種莫名其妙的妖力,太亂了!
一大串信息瘋狂刷屏,呂午看得眼花繚亂,心驚肉跳,好容易插了一句:
【也就是說,燭龍一族可以和他族聯(lián)姻?】
【十八長老】:小呂你這問題挺封建啊!婚姻自由,戀愛自由懂不懂?都什么年代了!
【四長老】:就算在幾千年前也是一樣,對燭龍一族來說,只要兩情相悅,種族不是問題,年齡不是困難。
【大長老】:廢話!那可是燭龍,他們想和誰在一起,誰管得著,誰敢管?
【呂午(代族長)】:和人族也沒問題嗎?
【五長老】:人族配偶這種情況是最鬧心的。人族和龍族的壽命差得太遠(yuǎn)了,往往是人族配偶壽終正寢,留下的龍族郁郁寡歡,最后相思成疾,抑郁癥,嘎了!
【八長老】:生育率更低了!
【呂午(代族長)】:(驚悚)
【大長老】:其實也不能全賴生育率,實事求是的講,還是因為燭龍一族的戰(zhàn)損率太高了。
【呂午(代族長)】:???!!!
群里突然靜了下來,留下一片詭異的空白。
良久——
【十八長老】:無論燭龍一族和誰聯(lián)姻,最終結(jié)局都是BE。燭龍一族有自己必須要擔(dān)負(fù)的使命,從這一點上來講,或許沒有配偶才是最好的安排。
【呂午(代族長)】:什么意思?!!!!
【十八長老】:意思就是,芒晝殿下在這個時間蘇醒,自有他必須醒來的原因,但這個原因肯定不是“戀愛腦”。
【呂午(代族長)】:……
【十八長老】:睡了。
【大長老】:+1
【二長老】:+2
……
【十七長老】+N
呂午裹著被子窩在床上,兩只眼睛瞪得滴溜圓,徹底失眠了。
第22章 老娘不干了!
俗話說的好,樂極生悲。
一大清早,董天心正做著數(shù)金條的美夢,同事小劉的電話將她拽回了冷酷的現(xiàn)實。
“壞了壞了!我剛得到的內(nèi)部消息,今天早上八點五十突擊召開公司全體員工大會,空降了一個總經(jīng)理,據(jù)說是上面為了裁員特地調(diào)來的!你抓緊時間來公司,快快快,十萬緊急!”
小劉火急火燎掛了電話,董天心躺在被窩里,腦袋還有點懵,揉了揉眼睛,拽了拽耳朵,慢慢坐起身,打了個哈欠,抓起手機(jī)瞟了一眼時間:
AM 8:08
完蛋了!
董天心光著腳丫子沖進(jìn)衛(wèi)生間,一手刷牙一手洗臉,腦子飛速計算:從家里到公司,地鐵四號線五站,換乘地鐵三號線兩站,再換乘十一號線三站,理想通勤時間68分鐘!
地鐵肯定來不及,打車——個屁啦!早高峰,堵都能堵死!
董天心套上T恤,左腳翹上床頭套襪子,套了一半想起來忘了換睡褲,簡直要瘋!
為今之計,只能走速度最快路線最短還能完美避過早高峰的空中路線。
董天心探出窗瞅了瞅,陰天,天氣預(yù)報有雨,完美,唯一的問題是白天,能見度太高——
幸好她早有準(zhǔn)備,上周訂做的頭盔昨天到貨,E.T聯(lián)名款,流線造型,碳纖維全覆蓋式,完全看不到臉,就算被人看到,也能靠冒充外星人蒙混過關(guān)。
董天心戴上頭盔,背上雙肩包(換了腰間有安全帶的款式),縱身躍出臥室陽臺,一飛沖天,剛飛了不到三百米,又一個俯沖繞回了客廳觀景陽臺。
芒晝正提著小水壺給假多肉和小紅花澆水,一轉(zhuǎn)頭,看見一個ET外星人飄在半空,手舞足蹈向他招手。
芒晝瞳孔劇震。
“三明治在冰箱里,熱熱就能吃,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如果我不接,那就發(fā)消息!”董天心大喊,“公司有急事,我去上班啦——啦——啦——”
最后一個字,隨著董天心破空而去,只剩斷斷續(xù)續(xù)的回音。
芒晝手一抖,水壺差點掉了。
董天心飛遠(yuǎn)了,留了一縷調(diào)皮的風(fēng),小紅花在風(fēng)中搖來搖去,水珠抖落,花瓣舒展,葉片沙沙作響,居然有些像笑聲。
芒晝瞪了一眼。
小花悄悄收起花瓣,不敢吱聲了。
董天心一路風(fēng)馳電掣御風(fēng)斬云火燒屁股,終于在八點三十分趕到了公司,剛上班,天臺正適合隱蔽降落,電梯下樓,刷臉、打卡、幾個飄移甩到辦公室,八點四十。
小劉抱著會議記錄本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看到董天心殺進(jìn)來,先是驚訝,又是驚喜,“你也太快了吧,怎么來的?哇,這頭盔哪買的?”
董天心扯過濕巾擦了擦頭盔上的鳥屎,一撩劉海,“飛來的!”
小劉哭笑不得,“哈利波特的飛天摩托嗎?”
“比那可帥多了,可參考御劍飛行。”
“……”
工作群里跳出了大紅色的會議通知:“十分鐘后,在第一會議室召開全體員工大會,不得遲到,不得請假,后果自負(fù)!”
下面全是整齊劃一死氣沉沉的“收到”,隔壁吐槽群(屏蔽領(lǐng)導(dǎo)版)卻是另一番景象,大片問候領(lǐng)導(dǎo)祖上十八代的語言藝術(shù)和詛咒表情包瘋狂刷屏,活力四射。
董天心手疾眼快保存表情包,和小劉趕到了第一會議室,定眼一瞧,嘿,每周上班時間不超過4小時的李主任居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第一排,甚至還裝模作樣戴上了眼鏡,擺上了會議記錄本,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看來李主任比我消息靈通。”小劉嘀咕,“真是不厚道,都在一個辦公室,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倆人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好,公司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了會議室,八點五十,會議室大門一開,總務(wù)處主任陪著一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坐在了C位上。
男人大概五十出頭的樣子,胖,大肚子,Polo衫好像一張粽葉緊緊裹在他身上,沒脖子、大腦袋,兩邊的頭皮剃得發(fā)青,后腦勺折了三道肥肉印,坐在椅子上,笑瞇瞇的,先擰開保溫杯滋溜滋溜吸了兩口,吐回茶葉梗,左邊看看,點點頭,右邊瞅瞅,嗯嗯兩聲,好像和誰都久別重逢似的。
小劉嘖了一聲,“原來是熊四能,難怪李主任比我來的還早。”
董天心:“李主任和他很熟?”
“他倆都是大院里有名的妻管嚴(yán),熊四能比李主任更離譜,上周被他老婆拿著菜刀追著滿大院跑,叫得比殺豬還難聽。”
“……”
“這人可是總公司臭名昭著的笑面虎,臉上笑嘻嘻,說話賊難聽,除了PUA穿小鞋,屁都不會,”
董天心不解:“這樣的人居然能來分公司做總經(jīng)理?”
小劉四下瞅了瞅,飛快在備忘錄里打了個幾個字遞過來:
1、他老婆有背景,混成了某高層的心腹
2、他擅長向上拍馬屁
董天心:懂了。
總務(wù)處主任先來了段開場白,介紹熊總生平功績,宣讀就職通知,全體員工鼓掌歡迎,有請熊總為咱們說兩句。
來了!
董天心打開吐槽群,準(zhǔn)備第一時間觀賞大家的吐槽直播。
熊總:“我這個人是很好說話的,只要大家遵守公司的規(guī)定,認(rèn)真工作,努力上進(jìn),該給大家的,一分都不會少,啊,但是啊,我這個人也是公私分明的,所有員工都是要嚴(yán)格遵守規(guī)章制度的,比如啊,這個上班和下班的刷卡時間,就是一條底線啊。”
吐槽群里:
【他說話為啥一直啊、啊、啊、啊的,結(jié)巴嗎?】
【這叫領(lǐng)導(dǎo)口音,是范兒。】
【呵呵,開始了,無能領(lǐng)導(dǎo)第一招,抓考勤。】
【頭上沒毛,辦事不牢。】
熊總:“我發(fā)現(xiàn)咱們公司刷卡是刷臉,啊,不安全啊,容易泄露信息,可能啊,有的同事會鉆空子,用照片代替刷臉,這是很不好的啊!】
吐槽群:
【用照片刷臉的不都是那些編制內(nèi)的裙帶關(guān)系領(lǐng)導(dǎo)嗎?他這是要對自己人下手?】
【醒醒,肯定有有招。】
熊總:“我已經(jīng)給總務(wù)部說過了,從明天開始,改成刷臉和指紋,啊,當(dāng)然啊,雖然說是九點上班,但是啊,九點是開始工作的時間,不是卡點進(jìn)公司的時間,來了以后還要搞搞衛(wèi)生的對吧。以后改成八點四十打卡,這樣大家來公司以后時間比較充裕,做做日計劃。”
吐槽群:
【我艸你大爺!】
【靠!】
【這是提早了二十分鐘上班?】
【這傻*****是不知道早高峰有多堵嗎?】
這次不僅吐槽群里,整個會議室也響起嗡嗡嗡的議論聲。
熊總:“我發(fā)現(xiàn)分公司的工作計劃和總結(jié)都不到位啊,這一點,總公司就做的很好,我們要向總公司學(xué)習(xí)。以后每個早上八點五十開晨會。我知道,晚高峰是很堵的,為了避免大家都堵在路上浪費時間,以后每天五點下班之后,各部門自行召開日工作總結(jié)會,早計劃,晚總結(jié),能大大提高效率。當(dāng)然啊,以前的周總結(jié),月計劃,月總結(jié),雙月計劃總結(jié),季度計劃總結(jié),還是要繼續(xù)啊!”
吐槽群:
【這是又延長了下班時間?!】
【我掐指一算,上下班時間多出了一個小時,算加班費嗎?】
【做夢吧!】
【艸!】
【%……¥%¥¥%##%!!!】
……
【以下是寫出來會被和諧的表情包】
董天心和小劉對視一眼:無能領(lǐng)導(dǎo)第二招:抓晨會,抓總結(jié),抓計劃。
熊總:“還有一項很重要的人事改革,從下個季度起,我們分公司也要實行績效末尾淘汰制,根據(jù)大家的工作表現(xiàn)評比打分,有錯,就要罰分,請大家做好準(zhǔn)備。我再重申一遍啊,我這個人是很民主的,有什么問題大家現(xiàn)在就可以提出來啊。”
吐槽群:
【無能領(lǐng)導(dǎo)第三招:末位淘汰。】
【這個打分就很微妙了,有錯要罰分,有功呢?沒有獎勵嗎?】
【這還不明顯嗎?干的多,錯的多,誰干活,誰就容易出錯,不干活的,自然也不會出錯了,錯的多就走人,那不就是干活的都要走嘍?】
【裁員常用的招數(shù),故意用一堆惡心人的規(guī)定逼我們辭職,自己提出辭職,沒有補(bǔ)償金。】
【編制內(nèi)的肯定走不了,咱們聘用的,準(zhǔn)備滾吧。】
小劉重重嘆了口氣,飛快在手機(jī)上輸入,不知道在和誰吐槽。
董天心也盯著手機(jī),銀行短信顯示截止昨天為止,她的存款15667.96元。
她的偉大遺產(chǎn)怎么還沒有到賬?!
會議室里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吐槽群里已經(jīng)變成了罵人表情包刷屏,熊總靠在椅背上,喝一口茶,吐一口茶葉,還是笑瞇瞇的,似乎很享受這種氣氛。
“大家如果有什么問題或者困難都可以現(xiàn)在提出來。”總務(wù)部主任強(qiáng)調(diào)。
突然,董天心的手機(jī)震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
【您尾號5677的銀聯(lián)黑卡收于08月26日早10:03分轉(zhuǎn)入人民幣30000000.00元(大額轉(zhuǎn)賬)】
呂午的消息跳了出來:
【3000萬遺產(chǎn)已轉(zhuǎn)出,捐給直播平臺的500萬我拉了贊助,不用你出,快夸我!】
董天心腦袋里好像爆出了無數(shù)焰火,腦細(xì)胞們?nèi)鲋鴼g亂撞亂叫亂飛亂笑,她飛快數(shù)了一遍“0”,不放心,又進(jìn)手機(jī)銀行確認(rèn)了一遍,不是做夢,不是眼花,的的確確,她繼承了三千萬的遺產(chǎn)!
三千萬!
按三年定期利率2.1%計算,年利息63萬,平均每月5.25萬!
老娘光吃利息,每個月都有5萬了,上個屁班!
老娘不干了!
董天心當(dāng)機(jī)立斷抽出夾在會議記錄本里的辭職信,小劉瞄到,嚇得一把壓住董天心,唇語:三思啊!
就在此時,西南角站起來一個人,是后期剪輯部的徐姐,她的臉漲得通紅,顯然不擅長當(dāng)眾講話,“我下班后要去接孩子,能不能準(zhǔn)時下班,我保證第二天一早一定補(bǔ)上前一天的總結(jié)。”
熊總的笑臉唰一下拉了下來,瞥了眼總務(wù)部主任,“這是誰?”
總務(wù)部主任低頭哈腰,“后期剪輯部的小徐,孩子還小,才上幼兒園。”
熊總長長“哦”了一聲,“小徐是吧,要接孩子是吧,家里人呢,不能幫你嗎?”
徐姐臉更紅了,“我一個人帶孩子。”
“單身媽媽啊,離婚了是吧,”熊總笑瞇瞇問,“父母呢?還健在嗎?”
整個會議室唰一下靜了下來,吐槽群里瞬間靜止,所有人不可置信看向熊千能。
董天心瞇起了眼睛。
總務(wù)部主任汗都下來了,“熊總,這是小徐的私事,不合適吧?”
熊總笑得一雙小眼睛陷到了眼眶里,“別誤會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員工的家庭狀況,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家庭都不能維護(hù)好,那我怎么能放心把重要的工作交給你呢?”
“你今天因為孩子小,就要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我要是答應(yīng)了你,明天會不會變本加厲呢?你要搞清楚,那是你個人的孩子,不是我們公司的孩子,公司是要賺錢的,不是搞慈善的,你這樣搞,往輕里說,是壞規(guī)矩,往重里說,那就是尸位素餐啊!”
徐姐臉色刷白,眼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僵硬著坐下,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啜泣聲。
所有人都咬著牙,忍著,他們的年紀(jì)都不小了,這幾年大環(huán)境不好,找一份還算穩(wěn)定的工作難上加難,房貸、房租、社保、醫(yī)保、孩子的學(xué)費、生存、活著……所有的這些壓著他們,逼著他們只能沉默地坐在這里。
董天心看到大家頭頂飄起灰褐色的怨氣,一縷又一縷,好像PM超標(biāo)的霧霾,顏色越來越濃,散發(fā)出一股怪異的腥臭氣味。
董天心攥緊了手里的辭職信:本想低調(diào)辭職,和這個狗屁公司老死不相往來,但,或許,她在走之前還能做一件小事。
“大家還有沒有其他問題?沒有的話,就準(zhǔn)備散會吧。”總務(wù)處主任發(fā)出最后通知。
“我有!”董天心舉手,起身,掛上無害的笑臉,“我想問問熊總,您的家庭生活是不是特別不幸福啊?”
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所有人震驚地看著董天心,小劉的眼珠子快掉了。
熊四能滿臉肥肉抽動,“你你你你你——說什么?!”
董天心呲牙笑道:“聽說熊總和您的夫人相處得不太和諧,經(jīng)常在小區(qū)里喊打喊殺,騷擾四鄰。熊總啊,聽我一句勸,都什么時代了,家暴都立法了,您如果真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報警處理,不能為了男子的面子硬抗啊!”
熊四能臉漲成了豬肝色,拍案而起,“她是誰?!哪個部門的?!保安呢!把她拉出去——”
“砰”一聲巨響,所有窗戶四敞大開,窗簾狂舞,滿屋子的會議記錄本被風(fēng)吹得嘩嘩作響,總務(wù)主任的會議本鬼使神差飛起來,狠狠扇在了熊四能的臉上,熊四能一屁股坐回椅子,兩眼暴突,被扇蒙了。
別說他蒙了,所有人都蒙了。
董天心一步一步走上前,風(fēng)吹得馬尾辮高高飛揚(yáng),她游刃有余地控制著風(fēng)速,聲音被風(fēng)放大了數(shù)倍,還帶著悠哉悠哉的回音: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男人,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家庭都不能維護(hù)好,那總公司怎么能放心把這么重要的職務(wù)交給您呢?”
“您因為被老婆打了,不想回家,就強(qiáng)迫大家陪你一起加班,準(zhǔn)時下班竟然還成了不合理的要求,這是什么狗屁道理?!您的家庭生活不和諧,那是您自己的問題,和我們大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公司是大家的,不是您一個人的,您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亂來啊!您這樣搞,往輕里說,是損人不利己,往重里說,就是以權(quán)謀私啊!”
說完最后一個字,董天心恰好站在了熊四能的面前,笑吟吟的。
風(fēng)停了。
會議室里一片低低的嘲笑聲。
“難怪要逼著我們加班,感情是眼紅咱們?nèi)兆舆^得比他好啊。”
“長了個挺大的肚子,心眼比肚臍眼還小。”
熊四能的臉先黑再白,又藍(lán)又青,抖著手指著董天心叫囂,“你叫什么?那個部門的?!你是不想干了嗎?”
董天心笑容一收,把辭職信狠狠甩在了桌上,“我叫董天心,這是我的辭職信。熊總,平日里說話做事留點余地,在這個公司里,您是個總,等出了公司大門,您連個屁都不是,小心被人套麻袋哦~~”
“讓她滾!讓她立刻給我滾!”熊四能大叫著奪門而出,總務(wù)部主任緊隨其后,李主任震驚地看了董天心一眼,也灰溜溜跑了。
剩下的人都沒走,都怔怔看著董天心,小劉沖過來,表情也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你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憋了個大招啊!”
董天心聳肩,“反正也不干了,臨走前罵罵狗領(lǐng)導(dǎo),出口惡氣。”
“罵得好!”
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帶頭鼓起掌來,會議室里一片沸騰。
“小董這招厲害,以后這個熊四能要是還逼我們加班,那就是自己承認(rèn)家庭生活不幸福啊!”
“好一招釜底抽薪哈哈哈哈!”
“小董你臨走還給我們送了個大禮啊!”
董天心看著大家的頭頂——盤桓在天花板上的怨氣顏色變淡了一丟丟……
董天心很欣慰:她果然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能幫這么一點點小忙。
但是,也不賴嘛!
小劇場
一個小時后,董天心捧著辭職標(biāo)配紙箱,站在公司門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呂午穿著黑西裝黑皮鞋,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戴著墨鏡白手套,身后是一輛金光閃閃的加長版林肯。
正是午休時間,公司門前人來人往,烏央烏央聚了好多人,皆是一臉八卦,熊總和總務(wù)部主任也被擠在了人群里,走也走不了,臉黑成了鍋底。
董天心直覺情況不對,扭頭就想跑,豈料呂午一個箭步竄上來,九十度鞠躬,“主公,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家主回家!”
圍觀群眾“哇”一聲。
旁邊的小劉下巴掉了,“這這這……他他他……哇哦……”
“別誤會,這個人是——”董天心咬牙切齒,“是我朋友,橫店的群演,這車和衣服都是租的,哈哈哈哈——為了個給我個驚喜哈哈哈哈——”
說著,董天心狠狠掐了一把呂午,壓低聲音,“你干嘛?!”
呂午表情挺無辜,“我只是遵照芒晝殿下的指示行事。”
“哈?”
林肯車門砰一聲開了,滾出了一條紅地毯,咕嚕嚕、咕嚕嚕,好死不死到了董天心的腳下。
董天心眼皮亂跳,她看到了芒晝,穿著雪白的中式長衫,踏著紅地毯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張俊臉比豪車的金光還要惑人。
芒晝居然還抱拳作揖,語氣破天荒多了三分恭敬,“主公,吾接您歸家。”
圍觀群眾尖叫,小劉捧著臉快暈倒了。
董天心要瘋了,“你、們、到、底、要、干、嘛?!”
芒晝扒拉手機(jī),“手機(jī)小視頻里都是這般演的,辭職后的必須流程。有何不妥?”
呂午發(fā)出震天動地的爆笑。
董天心僵硬了、社死了、石化了、破碎了。
此后的許多年,公司里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后勤辦公室的小董是某某國的公主,辭職是為了回家繼承王位。
第23章 美好的退休生活
于是乎,董天心就此英年早退,步入了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早上睡到自然醒,叫個外賣水煎包,躺在觀景陽臺上,面朝大海,吹著海風(fēng),啃兩口包子,喝一口奶茶,刷著小視頻,別提多愜意了。
芒晝又在給假多肉和小紅花澆水。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沾了水的指甲泛著光,宛若晶瑩剔透的琉璃,不愧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作品。
而董天心卻在想:燭龍的指甲能入藥嗎?穿山甲的鱗片是稀有的昂貴藥材,燭龍的指甲應(yīng)該更值錢吧。
可惜,芒晝的指甲永遠(yuǎn)禿禿的,不留一點余地。
董天心覺得,這呆龍可能有潔癖。
家里永遠(yuǎn)一塵不染,董天心根本不知道芒晝是什么時候打掃的,每個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牙刷、餐巾紙、面霜、臟衣籃、拖鞋、剪刀、鞋拔子、手機(jī)支架、外賣積攢的一次性筷子和吸管……都有自己的位置,且,必須待在這個位置上。
昨天,董天心用完剪刀隨手放在餐桌上(剪刀的位置在客廳斗柜左手邊第一個抽屜的第四個中號收納格),芒晝抄著剪刀跟在董天心身后轉(zhuǎn)了半個小時,眼神兇巴,陰云密布,直到董天心搶回剪刀塞回抽屜,才陰轉(zhuǎn)多云。
除此之外,每日午夜,芒晝沐浴更衣后,必在陽臺盤膝闔目入定,雷打不動。
董天心第一次撞到差點嚇個半死,想當(dāng)然以為芒晝在吸收日月之精華,自是不敢造次,躡手躡腳準(zhǔn)備離開時,芒晝突然睜開雙眼,程光瓦亮的眼珠子像兩盞探照燈,冷哼一聲。
董天心心驚膽戰(zhàn):“你修煉岔氣了?走火入魔了?”
芒晝:“馨園小區(qū)24棟A座13樓1309的丈夫出軌,丈夫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妻子早有察覺,搜集證據(jù),請好律師,起訴離婚。都到了這種時候,丈夫還在裝腔作勢痛哭流涕,實乃渣男。”
董天心打開導(dǎo)航一搜,馨園小區(qū)據(jù)此三十公里。
“……你……是不是太無聊了些?”
“傾聽世間心愿,凝瞰萬家燈火,乃是燭龍一族修行之日課,怎會無聊?”
“……尊重,祝福。”
除了聽八卦,芒晝還有個愛好。
每日早中晚,他都會給小紅花澆水,用的還是凈化器里的純凈水,有時還偷偷和小紅花聊兩句,但只要董天心一靠近,就會迅停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董天心覺得,這可能是受了她的影響,畢竟她也喜歡和假多肉們聊天解壓。芒晝常年掛著一張臭臉,大約是因為心里藏了不少壓力。
黃昏時分,芒晝總是站在觀景陽臺上,凝望著白晝和黑夜在海天交界處交替更迭,直到黑暗籠罩整片海洋。
董天心沒問過原因,她有種感覺,那不是她能觸碰的部分。
她現(xiàn)在的目標(biāo)很簡單,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按時按點給芒晝做飯,把燭龍殿下喂得白白胖胖。
芒晝已經(jīng)可以隨意控制人和貓兩種形態(tài)的轉(zhuǎn)換,成長走勢一片大好,每天穩(wěn)步提升1到2個百分點,等芒晝成長進(jìn)度刷到100%,領(lǐng)到剩下的7000萬遺產(chǎn),把錢存起來吃利息,再把用不完的利息也存起來,錢滾錢,利滾利,嘿嘿——
她要周游全國,周游世界,在馬爾代夫的沙灘曬太陽,在愛琴海邊的白房子里看書,去南極拍攝極光,看看東非大裂谷,瞧瞧珠穆朗瑪峰,騎駱駝眺望雄關(guān)殘陽,然后——
然后……芒晝呢?
董天心盯著手機(jī)的外賣派送進(jìn)度條——外賣還有3分鐘到達(dá)——芒晝坐在餐桌對面,正在吃她精心制作的焦糊牛排,嚼得那叫一個專心致志,鼻頭都微微滲出汗來。
等到培養(yǎng)任務(wù)完成,是不是應(yīng)該把芒晝放生——啊不,放歸自然?
董天心想起第一次帶著芒晝御風(fēng)飛行時他的表情——那時她就覺得,芒晝應(yīng)該屬于天空和大海,自由地翱翔在天地之間……
門鈴響了,芒晝抬頭看了董天心一眼,董天心又在美滋滋做白日夢,只能自己去開門,剛從扎堆的三個外賣小哥手里接過四大包外賣,左柏推著兩個大行李箱走進(jìn)來,甩出一份檔案袋。
董天心一頭霧水取出文件,看了個標(biāo)題就驚了,“租房合同?甲方是我?”
左柏:“我學(xué)校的宿舍翻修,需要幾個月,一時半會兒租不到合適的房子,我看你這兒還空了一間大臥室,光線不錯。”
董天心長長“哦”了一聲,靠在椅子上,擺出房東的范兒,手指噠噠噠敲著桌面,“這里是百島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豪宅小區(qū),可貴啊!”
“一間臥室,一個月三千,高于市價15%。”左柏掏出筆,“簽字。”
左柏的表情和語氣自帶老師特有的不容置疑,董天心條件反射接過筆,寫了個草字頭,不對,她才是甲方啊!
“嗯咳,這是錢的事兒嗎?!”董天心拍桌,“我現(xiàn)在可是身價三千萬的富婆!你這點錢還不夠我塞牙縫——”
“吧嗒”,芒晝把外賣盒扔在了旁邊,兩滴紅油濺到了租房合同上,外賣盒里紅油雞顏色慘淡,已經(jīng)過了最佳口感時間。
“這雞的確塞牙縫。”左柏又掏出一*個密封飯盒,竟是一碗香氣撲鼻的黃豆豬腳湯。
董天心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租房期間,我負(fù)責(zé)做飯。”左柏又變出一個勺子,董天心喝了一口,鮮汁一線入喉,回味無窮,當(dāng)機(jī)立斷扔勺抓筆,唰唰唰簽下自己的大名,握住左柏的手搖了搖,“左教授,歡迎您的入住!”
左柏不動聲色勾起嘴角,打開筆記本電腦,調(diào)出直播平臺吉羊止止的主頁,吉羊止止的頭像上方多出了一面小小的名牌,寫著“紀(jì)念”兩字。
吉羊止止為數(shù)不多的直播錄屏都在,還多了許多新來的粉絲,大約是明白紀(jì)念賬號的意義,大家的彈幕、評論都是祝福和懷念。
董天心很驚喜,試著點了個贊,一個穿著工服的Q版小人從屏幕中間跳了出來,繞著錄屏畫面跑了一圈,比了個耶。Q版造型顯然是根據(jù)吉羊止止的頭像設(shè)計的,藍(lán)頭發(fā),戴面具,面具上還有兩個可愛的紅二團(tuán)。
芒晝嚼著牛排,腮幫子鼓了一邊,“挺像他。”
董天心笑了,“真好,他還在這里。”
左柏又掏出燒雞、叉燒、烤鵝,“都是我的手藝。”
董天心明白了,左柏其實不是來合租的,而是來投喂報恩的,這還客氣啥,敞開肚皮吃吧。
芒晝還在和硬邦邦的牛排戰(zhàn)斗,左柏看不下去了,把叉燒往前推了推,“嘗嘗。”
芒晝:“吃不了。”
董天心:“他腸胃特殊,只能吃我做的東西。”
左柏:“可我明明記得上次他的早飯是……貓糧——”
“貓糧也必須由我親手炒熟才行。”董天心道。
左柏推了一下眼鏡框,“那是不是可以提出一個假設(shè),芒晝的飲食其實并不需要你全程烹飪,而是只需你經(jīng)手走個流程,比如加熱、翻炒、熏蒸,或者僅是擺盤。”
董天心:“……”
芒晝:“……”
左柏提起一只燒鵝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三分鐘后,芒晝啃完了由董天心“親手”送進(jìn)微波爐加熱的燒鵝,盯著空盤子,頭頂黑云翻滾,氣壓沉重。
董天心:“咋樣?”
芒晝:“無任何不適。”
左柏:“看來我的假設(shè)是正確的。”
董天心高興得手舞足蹈,“我終于不用做飯了哈哈哈哈哈哈!”
芒晝額角青筋忽隱忽現(xiàn),“原來如此!竟是如此!早知如此,吾族何苦忍受豢龍氏的恐怖廚藝數(shù)千年!大爺?shù)模 ?br />
左柏匪夷所思,“這么多年,難道就沒人試試這個方法嗎?”
董天心咯咯笑道:“左教授你不了解,他們一族龍都是一根筋,根本不懂變通。”
芒晝額角亂跳,想反駁,沒詞兒,咬牙忍了。
吃完飯,芒晝潔癖癥發(fā)作,幫左柏打掃房間,此等瑣事,自然是不必一家之主動手,董天心美美窩在沙發(fā)里,聽著電視,刷著小短劇,覺得未來的小日子定是蒸蒸日上。
短劇的套路很相似,都是狗血加反轉(zhuǎn),強(qiáng)情感,無邏輯,董天心百無聊賴劃過十來部,手指突然一頓。
這部劇名很俗套:《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但播放量、彈幕和評論數(shù)都很可觀,
第一集介紹寫了一句話,
【這是程南風(fēng)和阮玥第一次見面,一見鐘情,天雷勾地火。】
有點意思。
董天心坐直了,她倒要看看怎么個天雷勾地火。
故事開頭:女主阮玥經(jīng)過層層面試,終于進(jìn)入了業(yè)內(nèi)首屈一指的設(shè)計公司,成為夢想中實習(xí)珠寶設(shè)計師。
畫面一轉(zhuǎn),是阮玥的公司全景,落地窗,格子間,一塵不染的辦公桌。
董天心挖了一勺西瓜塞進(jìn)嘴里,連連搖頭:這布景也太假了,瞧這辦公桌,居然被鮮花綠植塞滿了,哪還有地方工作——
突然,屏幕里的鮮花綠植豁然破屏而出,一團(tuán)濕漉漉軟噠噠的花瓣懟到了臉上,刺鼻的香和尖銳的嗡鳴直穿腦髓。
董天心大驚失色,右手條件反射胡亂揮舞,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叮,勺子脫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左柏提著吸塵器,看著空蕩蕩的客廳。
他看得很清楚,十秒鐘前,董天心好像一根面條被吸進(jìn)了手機(jī),千鈞一發(fā)之際,芒晝沖過去抓住了董天心的手——手里的西瓜勺——也被吸了進(jìn)去。
這科學(xué)嗎?
左柏想,這他娘的果然是玄學(xué)。
董天心的手機(jī)躺在沙發(fā)上,還在播放短劇,左柏?fù)炱鹗謾C(jī),觀看片刻,推了一下眼鏡框,撥通了呂午的電話。
“呂律師你好,我是左柏。剛剛董天心和芒晝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大概率是你們所說的愿力——拉進(jìn)了手機(jī)。你沒聽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左柏淡定把手機(jī)拉離耳朵,等呂午足足尖叫了30秒,開啟免提,繼續(xù),“手機(jī)里播放的是一部流水線偶像短劇,片名《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剛開始
第一集。我對偶像劇沒有研究,也沒有任何數(shù)據(jù)支持,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和我一起探討。”
第24章 偶像劇的世界
董天心的腦袋撞上了桌子,咚一聲,生疼,扶著腦門抬頭,發(fā)現(xiàn)她坐在格子間里,面前是電腦、鍵盤、鼠標(biāo),散落的文件夾,左上角有一大瓶鮮花,右上角支著一面小鏡子,手里握著一個大紅色馬克杯,杯子里是剛泡好的咖啡,還是熱的。
董天心在小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臉,慘淡苦悶的五官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淡淡的“滾”字,好一個滿臉班味的社畜造型!
董天心有點懵:她美好的退休生活還沒咂摸出味兒來,咋就莫名其妙結(jié)束了?
頭頂上方飄出三個字,仿宋,顏色純白,加了立體感的黑邊,邊長大約五厘米:【路人丁】。
什么玩意兒?!
董天心試著在頭頂掃了掃,那些字像某種怪異的氣體組成的,一掃就散,散完就聚,還能隨著董天心的移動變幻位置,至始至終保持在頭頂正上方,像個店鋪的招牌。
董天心又望了望四周,這里應(yīng)該是寫字樓的大辦公室,差不多有四十多個格子間,每個格子間里關(guān)著一個社畜,都在埋頭搬磚,墻上掛著幾張顏色艷麗的抽象藝術(shù)畫,幾乎所有的辦公桌上都有鮮花。
董天心汗都下來了:這個辦公室有點眼熟啊——
一個光頭走了進(jìn)來,面色紅潤,光溜溜的頭皮也很紅潤,穿著紫色的敞領(lǐng)襯衣,看臉也就三十歲,一開口,底氣十足:“阮玥是哪個?”
“我就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年輕女性站了起來,她的位置距離董天心有七八個工位,辦公桌是最大的,上面的鮮花也是最多的,電腦和鍵盤都是高端貨,一看就不是普通員工的配置。
董天心張大了嘴巴。
阮玥,《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的女主角,這身衣服是
第一集出場的連衣裙,她剛剛?cè)肼氝@家公司,職位是實習(xí)珠寶設(shè)計師。
阮玥的臉,妝容精致,白嫩無瑕,竟是加了磨皮和瘦臉特效。
董天心第一次肉眼見到真人臉上出現(xiàn)了濾鏡的效果,太驚悚了!
也就是說,她又穿到了一個新的世界。穿越的還是一部偶像劇里的路人丁……呃……很難評。
“芒晝?左柏?”董天心小聲呼喚,“你們在嗎?能聽到我嗎?喂喂喂——”
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董天心的心涼了半截:完蛋了,難道這次是SOLO副本?
董天心心理建設(shè)的這會兒時間,主劇情正有條不紊推進(jìn)。
第一個情節(jié),設(shè)計部主管(就是那個光頭)刁難實習(xí)生阮玥。
光頭主管:“這次的甲方要求很高,我們需要一些經(jīng)典的設(shè)計案例做參考,阮玥你去倉庫整理資料,找二十份珠寶設(shè)計圖,設(shè)計時間要求二十年以上的。”
阮玥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像被嚇呆了。
周圍的員工開始竊竊私語,只是這“竊竊”的聲音著實有些響亮。
“呦,主管又開始為難新人了。”
“誰讓這阮玥長得好看呢?這犯了咱們首席設(shè)計師周卿卿大師的忌諱啊!”
董天心一頭霧水,她剛看了個開頭,完全不了解劇情和人物關(guān)系,這個周卿卿又是誰?
好在根本不用猜,周卿卿很快跳了出來,是一個身材妖嬈,濃妝艷抹的女員工,扭著水蛇腰靠在光頭身邊,哼了一聲,“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去?難道你一個實習(xí)生就敢忤逆主管了嗎?!”
董天心當(dāng)即得出結(jié)論:周卿卿只是個炮灰女配。
原因很簡單,她臉上沒有濾鏡特效,卡粉了。
阮玥抿嘴,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典型的傻白甜委屈表情,“可、可是,我是設(shè)計師啊——”
“你算什么設(shè)計師?!不過是個國內(nèi)野雞大學(xué)畢業(yè)的,陰差陽錯進(jìn)了我們這個超一流的珠寶設(shè)計公司,你也不睜眼瞧瞧,我們這哪個員工不是國外留學(xué)回來的精英?要我說,你這個學(xué)歷,只配做保潔!”周卿卿挽上光頭的胳膊,“我說的對不對啊,主管?”
光頭更紅潤了,笑得好像一朵開花的鹵蛋,色瞇瞇拍著周卿卿的手,“說的好!”瞪向阮玥,聲色俱厲,“還不快去?!”
阮玥咬住嘴唇,抓起手機(jī)跑去了倉庫,跑動的時候,裙擺飄揚(yáng),居然還有眼淚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特效。
周圍員工一片嘲笑聲。
董天心:“……”
這是什么弱智劇情?!
一長條字幕從辦公室上空飄了過去,黑體字,白邊,每個字差不多有手掌大小。
【這個劇情太降智了,編劇有沒有上過班啊?】
董天心愕然:這是——彈幕?
緊接著,又是幾條字幕飛速飄過。
【編劇到底對設(shè)計專業(yè)有沒有概念?首席設(shè)計師,每天忙得臉都沒時間洗,會因為某個新來的員工長得漂亮特意來欺負(fù)人?上班還不夠鬧心嗎?甲方的第一百零八次的設(shè)計稿過了嗎?都是打工狗,誰比誰高貴啊?】
【周卿卿為什么要配一個這么丑的光頭?導(dǎo)演和編劇你不會以為女人都是瞎的吧?】
【拜托,女主這長相氣質(zhì)一看就是有后臺的,社畜看到這種都繞道走,還主動招惹,怕死得不夠快嗎?】
【為什么每次為難女主的角色都是漂亮姐姐?明明職場上的姐姐對新人妹妹是最友好的。】
【所有職場戲都要寫成宮斗,斗爭的手段還這么低級。】
【而且只是去倉庫找資料,這不是正常的工作內(nèi)容嗎?女主哭得跟死了爹一樣,編劇你不會以為社畜上班都和明星一樣,只需要美美的拍照打卡吧?稍微做點工作,就是天大的委屈?】
這些彈幕飄得飛快,很快占據(jù)了整個辦公室的上層空間,彈幕之間撞來撞去,冒出絲絲縷縷的黑霧,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工作,似乎根本看不到這些的彈幕。
董天心頭皮發(fā)麻:這個顏色和造型,難道是怨氣?!
【唉——】
突然,董天心聽到了一聲嘆息,很輕,似乎很遠(yuǎn),又似乎就在耳邊。
整個辦公空間豁然響起了音樂,極富節(jié)奏感的鼓點,配著人聲和歌詞:【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穿透云層,你站在那耀眼的光芒里,我的世界因此而不同——】
一個員工跑進(jìn)來,興奮大叫:“總裁回來了!”
員工們紛紛激動地涌向了門口,董天心被人群裹挾著上前,大門敞開,兩排黑西裝保鏢魚貫而入,氣勢洶洶把大家推搡到兩邊,開出了一條路。
音樂聲加大了一倍,震得董天心腦瓜仁嗡嗡的,大家好像都聽不見——他們是真的聽不見,都探著腦袋興奮地盯著門口——董天心手指塞著耳朵,懂了,這十有八九是男主的專屬BGM。
男一號程南風(fēng)踏著鼓點走了進(jìn)來,黑色的風(fēng)衣在身后拉出華麗的弧線,他的臉上也掛了一層主角濾鏡,磨皮效果擦掉了正常的肌膚紋理,整張臉白哇哇的,像個AI制作的假人。
說時遲那時快,BGM突然飚出一個詭異的滑音,阮玥抱著半人高的文件夾打橫出了資料室,歪歪扭扭踉踉蹌蹌,朝著程南風(fēng)斜了過去,十來個保鏢仿若同時瞎了一般,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阮玥和程南風(fēng)撞在了一起,砰!文件夾散開,設(shè)計稿猶如彩蝶漫天飛舞,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望著——望著——
除了董天心。
董天心咚一下摔在了地上,整個空間竟然隨著男女主摔倒同步傾斜了45度角,甚至?xí)r間流速也變慢了。
男女主角唯美地、優(yōu)雅地、無視地球重力地飛了起來,擁抱、旋轉(zhuǎn)、轉(zhuǎn)圈、又轉(zhuǎn)一圈、再轉(zhuǎn)一圈、轉(zhuǎn)第四圈——
天花板、墻壁和地板好像一個巨大的旋轉(zhuǎn)木馬,群演、辦公桌、椅子、電腦、鼠標(biāo)等道具都是固定在轉(zhuǎn)盤上的NPC,完美融入這詭異的重力系統(tǒng),毫無所動。
唯獨董天心是個外來異類,爬起來又滑出去,滑回來又被甩飛,好容易抓住一張辦公桌,拼命凝神御風(fēng),卻悲劇地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風(fēng)根本不聽她使喚。
男女主終于一幀一幀降落了,突然,程南風(fēng)神色一動,無視物理規(guī)則,凌空來了個鯉魚翻身,大約是想耍帥做人肉墊保護(hù)阮玥。
這一翻可不得了,空間瞬時180度顛倒,天地倒轉(zhuǎn),董天心被狠狠拋了出去,吧嗒,好像一只懵逼的壁虎趴在了壁燈上。
程南風(fēng)和阮玥四目深情對視,時間再次變得黏黏糊糊,空間在甜蜜蜜的BGM中再次緩緩倒轉(zhuǎn)——回歸原來的位置——
董天心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寸一寸往下滑,心里叫苦不迭,這間辦公室的層高少說也有四米,摔下去至少傷筋動骨一百天。
更糟糕的是,原本懸浮在天花板上的彈幕們仿佛聞到血腥的蒼蠅,紛紛涌過來繞著董天心轉(zhuǎn)圈,這邊吱吱吱,那邊呵呵呵,眼瞅就要糊在董天心的身上。
空間整個翻轉(zhuǎn)了過來,董天心支撐不住,直線墜落,正要尖叫,哎呦,后背和腿彎被人穩(wěn)穩(wěn)托住,腦袋撞到了一個人的懷里,好硬!
董天心被撞得頭暈?zāi)垦#鲋~頭撩起眼皮,看到白皙的喉結(jié)在眼前飛快滾動兩下,還咕咚一聲。
這喉結(jié)她熟啊!董天心大喜:“芒晝!”
抱著她的人低下頭,看著她,不爽的眉頭,熟悉的臭臉,頭頂飄著三個宋體字:【保鏢甲】
董天心怔住了。
芒晝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芒晝穿黑色,襯得臉愈發(fā)的白,瞳色愈發(fā)的深,強(qiáng)烈的黑白雙色對比,甚至將他烘托出了一種破碎感。
二人四目相對,眸光糾纏,四周飄起一串又一串的粉紅桃心泡泡,幾顆泡泡拂過芒晝的耳朵,耳尖染上了明媚的胭脂色。
董天心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左柏手指推著眼鏡框,表情【地鐵、老人、手機(jī)】:“這部電視劇無視地球重力、無視物理學(xué)、無視生物學(xué),完全不符合科學(xué)原理!”
呂午:“這是偶像劇。”
“偶像劇就不需要常識了嗎?”左柏道,“還有這些詭異的桃心泡泡,請問起到了什么作用?”
呂午扶額:“你母胎SOLO吧!”
左柏屏蔽呂午的吐槽,調(diào)大手機(jī)音量,皺眉,“還有這個心跳的背景音,節(jié)奏這么快,聲音這么大,有什么意義?暗示男主角有心臟病?”
呂午抓頭:“大教授,這就是個談戀愛的無腦偶像劇,談戀愛就要有氛圍感!這些粉紅泡泡和心跳,都是為了營造一見鐘情的浪漫氣氛,包括這些群演——”呂午放大畫面,“你瞧瞧,都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臥槽!我找到他們了!”
呂午指著屏幕左下角兩個模糊的群演大叫,“是董天心和芒晝殿下!”
左柏眼鏡片幾乎貼在手機(jī)屏幕上,“哪兒呢?”
“你個大近視眼!讓開!”呂午拼命敲擊手機(jī)屏,“董天心!芒晝殿下!能聽到嗎?能聽到就眨眨眼!”
可敲了半天,屏幕里兩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左柏總算勉強(qiáng)認(rèn)出倆人,松了口氣,“這樣喊肯定聽不到,要找到聯(lián)系他們的方法。”
“我懂了!”呂午連上藍(lán)牙耳機(jī),大呼小叫好一陣,可嗓子都快喊破了,毫無作用。靈光一現(xiàn),又開始瘋狂輸入彈幕,可敲了幾百字,顯示出來的只有一團(tuán)團(tuán)的亂碼。
呂午崩潰:“為什么只屏蔽我們?!”
左柏用看傻子的眼神瞅著呂午,“我們處在不同的次元世界,需要能夠溝通兩個世界的特殊工具。”
呂午精神一震:“比如?”
“比如——”左柏想了想,“有超級計算能力和交互體驗功能,且能穿梭于兩個次元的AI——”
呂午震驚:“有這種東西嗎?!”
“……就現(xiàn)階段的AI發(fā)展水平來說,沒有。”
呂午想把這個四眼頭頂?shù)拇裘瘟恕?br />
左柏盯著手機(jī),“科學(xué)搞不定的話,只能考慮玄學(xué),你家不是跳大神傳承人嗎?難道沒有什么符咒、法器、黑狗血之類——”
話沒說完,手機(jī)屏幕下方“卟嘰”鉆出來一個3D卡通小人,三頭身,頂著天藍(lán)色的頭發(fā),涂著紅二團(tuán)的小面具,搖手打了個招呼,“嗨,左柏,需要幫忙嗎?”
左柏咔吧閃了腰。
呂午尖叫:“這是個什么東西?!”
卡通小人叉腰:“我,吉羊止止,因為大家的愿力祈禱,在二次元世界重生啦!”
第25章 陷入循環(huán)了?
董天心右手壓住自己的心口,撲通、撲通、撲通,有點快,但和四周的心跳頻率明顯不同。
她又把手貼在了芒晝的胸口。
芒晝一顫,“你作甚?!”咚一下吧董天心戳在了辦公桌上,退后兩步。
董天心訕訕撓頭,芒晝的心跳穩(wěn)得一批,沒有半點慌亂,也不是他。
所以,響徹四周的心跳聲是——
“搞氣氛的BGM?”董天心道。
這里是偶像劇的世界,所有的劇情發(fā)展、鏡頭調(diào)度、濾鏡特效、甚至BGM和音效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也是影響他們的變量,比如,現(xiàn)在在眼前飄來蕩去的粉紅桃心泡泡。
董天心順手撈回來一個,泡泡在掌心滾來滾去,泡泡壁上粉紅瑩光流轉(zhuǎn),透過泡泡,芒晝的臉好像也染了層夢幻的曖昧,膚白貌美,甚是誘人。
董天心一個哆嗦,泡泡碎了,沒了泡泡濾鏡的芒晝還是那張臭臉,艾瑪,險些中招,偶像劇的套路果然陰險。
芒晝瞇眼,“此地不正常。”
董天心嘆氣,“偶像劇的世界都不太正常。”
“吾是說這些字符。”芒晝指了指盤旋在空間上方的彈幕,“怨氣味兒很沖。”
“這次沒有愿力?”
“此處怨氣太濃太臭,吾尚未聞到愿力的氣息。”
“……”
果然龍還是不如警犬啊。董天心想。
董天心和芒晝匯合了,隔壁的男女主——程南風(fēng)和阮玥也對上眼了,四目凝望,眼神拉絲,甜美BGM里夾雜著仿心跳鼓點,吵得人耳朵疼。
彈幕的數(shù)量驟然增多,呼嘯著飛了過去。
【我受不了了!這什么狗屁鏡頭,轉(zhuǎn)得人想吐。】
【我覺得鏡頭還行,反正現(xiàn)在導(dǎo)演水平都很爛,就是這狗血的劇情要看吐了!】
【能不能有點新鮮的!又是轉(zhuǎn)圈,又是慢鏡頭,又是兩人對視,我們觀眾只配吃垃圾嗎?】
【特效濾鏡只有兩毛,不能更多了。】
董天心心道不好,彈幕的數(shù)量太多了,而且出現(xiàn)的速度越來越快,字體越來越大,黑壓壓地往下沉。
芒晝把董天心向后一攔,縱身躍起,手中流光激閃,噼里啪啦敲在彈幕上,彈幕一片“咦喲呦~~”歪七扭八的尖叫,字體碎裂,化為黑色的粉塵,卻沒有像以前一樣被凈化消失,反而飄散在四周,盤旋不止,似乎想再次凝聚。
芒晝落地,皺眉,“麻煩。”
董天心這才看清,芒晝用來攻擊的霧氣不是炫光輪,更不是咒法,而是——一個勺子?
勺子還頗有些眼熟,是她剛才吃西瓜的大鐵勺。
董天心:“你……這……哈?”
“進(jìn)入這處空間后,吾之咒法無法啟動,唯有此物勉強(qiáng)順手,”芒晝橫來一眼,“一只湯匙罷了,你舍不得?”
“和你挺配的,”董天心干笑,“咱們能用這勺……挖一條回去的路嗎?”
“自然不行。”
“……”
【唉——】
突然,空間里蕩起一聲幽幽的嘆息,這一次,董天心聽清了,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
【不該是這樣的……】
【咔噠!】一聲響。
董天心眼前一黑一亮,再次坐在了格子間里,桌上擺著電腦、鍵盤、鼠標(biāo)、文件夾、鮮花、小鏡子,手里端著一杯熱咖啡,頭頂飄著【路人丁】字幕。
董天心:誒?!
“阮玥是哪個?”光頭主管走進(jìn)來高喊。
“我就是。”阮玥站起身道。
臥艸,劇情重開!陷入循環(huán)了?!
董天心腦袋嗡一聲,急忙四下張望,沒看到芒晝。芒晝被劇情卡走了!
大大不妙!
就在此時,手里的馬克杯震動兩下,一個Q版卡通小人熱咖啡里鉆出頭,嘿啾嘿啾跳上杯沿,甩了甩藍(lán)頭發(fā)上的咖啡,擦了擦白面具上的紅二團(tuán),拼命招手道:“董天心,這里這里!”
董天心下巴掉了,“吉、吉羊止止?!”
吉羊止止:“是我!”
董天心怔了足足三秒,笑了,“好久不見,你變可愛了。”
“過獎過獎,”吉羊止止捧著腮幫子害羞轉(zhuǎn)了一圈,“咳,我是來做正事兒噠!左柏讓我給你們傳話,你要聽好了呦!”
呂午目瞪口呆盯著左柏。
左柏靠在沙發(fā)里,腿上擺著電腦,十幾個Q版“吉羊止止”在他的屏幕里鉆來鉆去,“吉羊止止們”統(tǒng)一換上了快遞員的工裝,有的騎摩托,有的騎三輪,有的推購物車,有的推板車,車牌上貼著各種各樣的標(biāo)簽:
《當(dāng)代電視》、《中國電視》、《電視研究》、《知網(wǎng)》、《萬*數(shù)據(jù)服務(wù)平臺》、《艾*咨詢》、《企*視頻》、《菠蘿TV》、《鴨梨在線視頻》……
各式各樣的運(yùn)輸小車在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前排起了長隊,吉羊止止們把車?yán)锏奈募䦅A稀里嘩啦倒進(jìn)去,左柏十指在鍵盤上左右翻飛,快得只剩殘影,一張又一張柱狀圖、餅狀圖、報告、說明、表格好像刀削面飛出,層層疊疊貼在屏幕邊緣。
呂午:“……冒昧問一下,您在干啥?”
“一些簡單的背景資料分析,”左柏騰出手推了一下眼鏡,“暫時只有一個粗糙的結(jié)論。”
“太好了,是什么?”
“目前文娛行業(yè)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審美需求和業(yè)內(nèi)日益下降的生產(chǎn)制作水平之間的矛盾。”
呂午差點閃了脖子,“這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系很密切。”左柏調(diào)出一張呂午完全看不懂的表格,“《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這部偶像劇壓了五年,一周前突然空降播出,40集的劇情分割成了120集短劇,截止今天零時,總體播放量三億,最高在線人數(shù)三千萬,彈幕數(shù)量超過100萬,評論240萬。”
呂午:“這么牛?!”
“與此同時,這部劇在某瓣上的評分從開分的3.8跌到了2.5,口碑急速下滑,彈幕和評論的戾氣濃度非常高。”
呂午吞了吞吞口水,“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左柏推眼鏡框,“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你們來到這個世界,有百分之49.999%的可能性是因為觀眾的怨氣。”吉羊止止模仿左柏推眼鏡的動作道。
董天心瞠目結(jié)舌,“看個電視劇而已,有必要這么大怨氣嗎?”
吉羊止止:“左柏說,這和目前全球局勢、大環(huán)境經(jīng)濟(jì)影響、社會‘卷’文化、觀眾心理需求變化、粉絲撕逼等都有關(guān)系……”
“等一下,”董天心疑惑,“粉絲撕逼是指?”
“這部劇男二號周郎晨的扮演者沈約,上個月剛獲得牡丹獎視帝,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高流量明星,這部劇突然爆紅出圈,和沈約粉絲的推波助瀾關(guān)系密切。
本來粉絲是打算考古夸贊一波,但這部劇劇情太爛,普通觀眾看不下去,紛紛吐槽,粉絲破防,控評對罵,越罵熱度越高。”
吉羊止止老氣橫秋嘆了口氣,“目前戰(zhàn)況是粉絲徹底敗陣,觀眾大勝,平臺見流量高,拼命推熱度,看得人越來越多,罵的人越來越多,觀眾的怨氣自然也越來越高。”
董天心扶額,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可是我目前看到的彈幕,都是吐槽劇情的,和男二號沒關(guān)系。”
“男二號周郎晨的出場在
第二集,且目前彈幕和評論已經(jīng)進(jìn)入到第三階段,罵劇情、罵編劇、罵導(dǎo)演,”吉羊止止抖出一張表格,“這些吐槽和對罵,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關(guān)鍵情節(jié)點上。”
第一個“關(guān)鍵情節(jié)點”正是剛剛上演過的“男女主一見鐘情”,彈幕氛圍如下:“狗血”、“老土”、“又是對視轉(zhuǎn)圈”、“牛頓的棺材板壓不住了”、“都20**年了,居然還有這種劇情”、“男主裝叉,女主毫無魅力”……
董天心靈光一現(xiàn),“也就是說,只要改變這個情節(jié)點,讓劇情變得合理些,我們就能出去了?”
吉羊止止:“左柏說,大約有70%的可行性。”
“可這個劇情就是狗血的一見鐘情,”董天心抓狂,“還能改出花兒來?”
吉羊止止撓了撓腦袋,又掏出一份表格,“或許這個東西有用。”
表格投影放大在董天心眼前,是一張電視劇備案表,人物小傳被特別勾了出來。
【女一號:阮玥。性格堅韌,工作努力,因其有極高的設(shè)計天賦,被男主程南風(fēng)關(guān)注發(fā)掘,二人在具體工作相處中日久生情,最終修成正果。】
董天心:“……你確定這么正常的人設(shè)屬于這部劇?”
吉羊止止,“備案的時候的確是這樣寫的,后來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變成了這樣的癲劇。”
董天心想了想,總結(jié):“要改變這個劇情點,第一,要改變男女主初次相見的場景,第二,要想辦法展現(xiàn)女主的設(shè)計才能,是這個意思嗎?”
吉羊止止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鏡框,口氣很左柏,“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阮玥已經(jīng)飄著淚花去了倉庫,程南風(fēng)專屬BGM的前奏響起,群演們紛紛涌向了大門口,男女主初次見面的“名場面”進(jìn)入倒計時。
好機(jī)會!
董天心弓著腰避開人群,摸到了阮玥的辦公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頓翻騰,嘿,還真找到了一疊設(shè)計稿,右下角還有阮玥的親筆簽名——當(dāng)然,以董天心的藝術(shù)造詣,根本無法判斷這幾份設(shè)計稿的水平,但是沒關(guān)系,這是偶像劇的世界,有濾鏡啊!
每份設(shè)計稿上,都漂浮著一層夢幻的星光特效,有的星光稀疏,有的密集,還有一張多了彩虹效果,顯然是最高水準(zhǔn)。
董天心大喜,挑出特效最夸張的三張塞進(jìn)文件夾。
BGM開始歌頌?zāi)兄鞯墓廨x,群演一陣陣歡呼。
董天心充分發(fā)揮自己小個子的靈敏優(yōu)勢,在人群中左右穿梭,擠到了倉庫門口,這里人群密度最高,董天心只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空隙,勉強(qiáng)把自己塞了進(jìn)去,專心蹲守。
黑衣保鏢們魚貫而入,董天心一眼就看到了芒晝。芒晝面色陰沉,進(jìn)門的第一時間就是找董天心的工位,沒發(fā)現(xiàn)她,臉黑了。
董天心焦急揮手,“芒晝,這邊這邊!我在這兒!”
芒晝耳尖一動,轉(zhuǎn)頭,眸光大亮,三步并作兩步殺過來,“你在此處作甚?!”
董天心:“阻止阮玥能程南風(fēng)摔倒!”
芒晝:“哈?”
“別讓他們抱在一起轉(zhuǎn)圈!”
“啥?”
程南風(fēng)甩著風(fēng)衣進(jìn)來了,倉庫門開了,阮玥抱著高高的文件夾斜著沖出,二人明明離得挺遠(yuǎn),卻好像被貼了吸鐵石似的,雙雙撞向了同一個方位——
“芒晝,快!”董天心大叫。
如此緊張的時刻,芒晝還有功夫瞪董天心一眼,閃身上前,一手薅住阮玥,一手抓住程南風(fēng),兩人總算沒撞在一起,董天心剛松了半口氣,突然,阮玥手里的文件夾天女散花般灑出,BGM戛然而止,文件夾懸空停滯,靜了幾秒,齊刷刷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芒晝飛刺而去。
芒晝臉色一沉,雙手推開阮玥和程南風(fēng),手腕一轉(zhuǎn),露出藏在袖中的鐵勺,以勺為刀,橫劈豎切,左斬右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文件見斬于地下。
董天心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情況?!”
吉羊止止趴在她的肩頭,露出腦袋,“難道是——強(qiáng)行更改劇情導(dǎo)致的——劇情力反噬?”
“芒晝,后面!”董天心大驚。
被芒晝推出去的程南風(fēng)和阮玥居然踉踉蹌蹌又要往一塊兒撞,芒晝飛身而至,一邊一個薅住,董天心拋出手里的文件夾,大喊,“啊呀,這是哪位大師的設(shè)計稿啊,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牛逼啊!”
芒晝心領(lǐng)神會,啪一聲接住,懟到程南風(fēng)眼前。
設(shè)計稿四周的星光特效閃閃發(fā)亮,程南風(fēng)的眼瞳也閃閃*發(fā)亮,攥住設(shè)計稿驚喜大喊,“這就是我要的設(shè)計!阮玥是誰哪個設(shè)計師?!”
阮玥弱弱舉手,“是我的稿子。”
程南風(fēng)看過來,阮玥望回去,四目相對,甜美的BGM再次響起,這是這一次,突兀的心跳聲消失了,只殘留了幾顆半死不活的粉紅泡泡,芒晝后退隱入背景,紛雜的彈幕飄過上空,這一次,氣氛輕松了許多。
【終于不是狗血的撞在一起轉(zhuǎn)圈了】
【原來女主有設(shè)計天賦,總算不是傻白甜了】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沒人覺得那個保鏢很帥嗎?】
一條不搭噶的彈幕飛速劃了過去,很快被更多的彈幕淹沒了。
程南風(fēng)合起文件夾,“阮玥是吧,跟我去辦公室。”走了兩步,又回來,低聲命令道,“一小時內(nèi),我要這位阮玥設(shè)計師的所有資料。”
這句話竟然是對著芒晝說的。
芒晝瞪眼,“吾?!”
程南風(fēng):“就是你。”
芒晝的臉更臭了,兇狠瞪向董天心,可惜董天心根本沒看到,她正忙著觀察上空的彈幕。
“顏色明亮,語氣歡樂,飄動的節(jié)奏也很輕巧,”董天心問吉羊止止,“怨氣消失了嗎?”
“好像是……吧……”吉羊止止也不確定。
【唉,行吧。】
董天心又聽到了之前的女聲,這一次,聲音似乎多了些活力:【雖不完美,但已經(jīng)盡力了。】
【咔噠!】
董天心眼前白光一閃,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了一個凳子上,手里拿著一只畫筆,面前是一面空白的油畫布。
前方飄過一行大字:【《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
第二集】
小劇場:同一個場景,芒晝視角里是什么樣的呢?
芒晝盯著董天心放在他胸前的手,頭皮炸了,“你作甚?!”
慌忙把她扔——不能扔,她太弱了,若是摔出個好歹,更麻煩,眼角余光一掃,有張桌子,趕緊把她放上去。
董天心的手移開了,芒晝后退兩步,心跳“撲通撲通撲通撲通”失控了……幸虧被四周奇怪的鼓點蓋住,否則……他堂堂……堂堂……著實丟人!
第26章 于是,開始了第二集
看來上一集的關(guān)鍵情節(jié)點已經(jīng)順利過關(guān),董天心飛快環(huán)視四周,推測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在一間畫室里,前面有講臺和黑板,左手邊是一張厚重斑駁的大課桌,旁邊堆滿了造型各異的石膏像。
右手邊是一排大窗戶,窗外成排的高大榕樹,遠(yuǎn)處有一棟纏滿藤蔓的四層小樓,操場上學(xué)生抱著籃球揮灑著青春的汗水。
董天心認(rèn)出來了,這里是百島大學(xué)——看來這部劇是在百島大學(xué)取的景。
畫室里還有其他的同學(xué),差不多二十多人,女多男少,沒有芒晝,也沒看到了吉羊止止。
他們又被劇情卡走了。
好在畫板旁邊有個手機(jī),董天心打開自拍,屏幕中的臉還是她,只是被班味兒擠走的膠原蛋白又回來了,眼神中透著清澈的懵逼,頭頂飄著NPC名牌:【大學(xué)生群演16號】。
喔嚯,她居然還換了個角色。
周圍女學(xué)生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新來的副教授是普拉斯大學(xué)的高材生,好幾副作品入展惠尼斯,其中還有一幅金獎。”
“什么?!你說的是世界油畫最高獎項惠尼斯嗎?不是說已經(jīng)十年沒有人得金獎了嗎?”
“對,就是這個惠尼斯,他是這十年來的唯一一個金獎!評委被他的藝術(shù)天賦所征服,甚至贊美他是新世紀(jì)唯一的油畫大師。”
“天哪,這么厲害的人,竟然要成為我們的導(dǎo)師了!”
“聽說他長得特別帥,而且,還是單身!”
“啊,好期待啊!”
這些臺詞還能再做作一點嗎?
董天心翻了個白眼,恰好看到五六排粉紅色彈幕軍訓(xùn)似的喊著整齊口號劃了過去。
【周郎晨盛世美顏,舉手投足多么迷人!】
【周郎晨盛世美顏,舉手投足多么迷人!】
【周郎晨盛世美顏,舉手投足多么迷人!】
董天心愕然,“周郎晨是——哪個來著?”
“這部劇的男二號,演員叫沈約。”吉羊止止鉆出畫布,跳上調(diào)色盤,“你這個角色也太路人了,差點沒找到。”
董天心秒懂:“原來是應(yīng)援彈幕。”
吉羊止止:“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哈?”
畫室外響起腳步聲,所有人翹首以盼。
一個人“唰”閃現(xiàn)在門口,“嗖”沖上講臺,“biu”一撩劉海,“同學(xué)們好!”
學(xué)生群演:“噫~是教導(dǎo)主任~”
教導(dǎo)主任好像根本沒聽到,端著大號笑臉,“同學(xué)們早上好,我來為大家介紹咱們系的新任導(dǎo)師!”從褲兜里掏出一大疊信紙,“這位新導(dǎo)師來歷十分不凡,諸位且聽我慢慢道來!”
學(xué)生們又是一片噓聲。
董天心觀察著這位“教導(dǎo)主任”,不太確定,“我怎么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吉羊止止掏出一個放大鏡,對著教導(dǎo)主任上上下下掃描一圈,“這個角色的五官與上一集的光頭總管的相似度高達(dá)89.93%。”
董天心:“沒錯,就是那個刁難阮玥的光頭,別以為你穿上馬甲——啊不,戴上假發(fā)我就認(rèn)不出你了!”
同學(xué)們的噓聲越來越大,教導(dǎo)主任實在扛不住,清了清嗓子,“既然同學(xué)們?nèi)绱似诖俏覀兙筒蛔吡鞒塘恕S姓垺覀兯囆g(shù)學(xué)院的新導(dǎo)師,周郎晨登場!”
一大團(tuán)粉色的花瓣“庫嚓”壓了下來,差點把董天心砸個跟頭,排山倒海的彈幕以氣吞山河之勢浩浩湯湯碾壓而來,董天心被一圈環(huán)轉(zhuǎn)著圈的巨大的閃著金光的“帥”字撞到了頭,急忙抱著腦袋蹲下身,BGM響起,男歌手的聲音響遏行云:
【溫柔的時光里,你笑得溫潤如玉,眼波藏著深情幾許,是風(fēng)過無痕的輕~~】
天地良心,宇宙洪荒!這歌聲也太難聽了!!
好像被人硬生生掐開下巴,塞進(jìn)一嘴半生不熟的豬皮,豬皮上的毛還沒拔干凈,粗糲的豬毛剌過嗓子滑進(jìn)胃袋,心肝脾肺腎集體痙攣。
吉羊止止變成了一團(tuán)模糊的馬賽克,被這恐怖的歌聲轟飛了。
董天心拼命塞住耳朵:這歌手是誰?!好可怕!
呂午飛快敲擊著手機(jī)屏幕,“小吉、小吉,醒醒,都什么時候了,別睡了!”
吉羊止止躺在屏幕左下角,小蟈蟈肚子上下起伏,臉上的紅二團(tuán)變成了蒼白,奄奄一息,口中喃喃:“好難聽……”
呂午:“什么難聽?”
吉羊止止:“OST……”
左柏手指高速敲擊鍵盤,“現(xiàn)在播放的這首OST名為《無痕的風(fēng)景》,是‘周郎晨’的角色曲,歌手是沈約本人,他在這部劇里唱了兩首OST,另一首《風(fēng)中,我呼喚你的名字》,是女一號和男二號的CP曲。”
呂午放大音量聽了兩句,納悶,“這歌是挺一般的,但也談不上難聽吧?”
吉羊止止艱難爬起身,從耳朵里拽出一串音符,招了招手,一個音樂APP咕嚕嚕滾過來,吉羊止止把音符卷成一團(tuán)塞進(jìn)去,APP好像一個老舊洗衣機(jī)哐里哐當(dāng)晃了幾下,“嘔”吐出一張報告。
呂午定眼一瞧,目瞪口呆,“人聲部分,修音率高達(dá)98.89%?!”
左柏點鼠標(biāo),“有匿名業(yè)內(nèi)人士稱,沈約本人其實是個不可救藥的大音癡。”
呂午:“難道說,我們在屏幕外聽到的是修音版本,他們在里面聽到的是——原始版本?!”
左柏:“可能性很高。吉羊止止,你還能回去嗎?”
吉羊止止在屏幕里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不行,這首OST好像自帶結(jié)界,歌不停,我進(jìn)不去。”
呂午:“這哪里是歌,分明聲波武器吧!”
吉羊止止癟著肚子坐下,耷拉著腦袋,不高興。
左柏推眼鏡,“OST大約還有2分28秒結(jié)束。你們在里面還有其他發(fā)現(xiàn)嗎?”
吉羊止止:“有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線索。
第二集的教導(dǎo)主任和第一集的光頭主管的演員是同一個。”
左柏調(diào)出演員表,“的確是同一人,演員名字是——胖大海……應(yīng)該是藝名,他在這部劇里一共演了——四個角色?”
呂午摸下巴,“小吉,查查這個人。”
吉羊止止打了個響指,變出五個分身,扛著鏟子吆喝著鉆進(jìn)了屏幕深處,不過兩分鐘,又吆喝著跑回來,匯總成大號吉羊止止,搖頭道,“這個演員用的是藝名,而且只客串了這一部電視劇,網(wǎng)上幾乎沒有他的信息。”
左柏眼鏡片的精光“錚”掃過呂午的臉,呂午一個哆嗦,“干嘛?”
“半小時內(nèi),我要這個胖大海的所有信息!”
“我、我咩?”
“這里還有別人嗎?”
“……左教授,您這要求比程南風(fēng)還霸總啊!”
“你行不行?”
“行!當(dāng)然行!”
劇中OST播放完畢,吉羊止止一蹦三寸高,“我出發(fā)啦!”
董天心躲在大課桌下,心臟哐哐亂蹦,全身都汗透了,濕噠噠的衣服黏在后背上,像一層揭不掉的涼豆皮。
歌聲終于停了,董天心長吁一口氣:撿回一條命!
從始至終,她完全沒看到男二號周郎晨的臉,被彈幕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一雙白色的休閑鞋在教室里繞了一圈,一步一步靠近,停在桌前,上方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這位同學(xué),你蹲在桌子下面做什么?”
董天心一個激靈,她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就是剛才“鉆腦挫骨魔音”的歌手!急忙塞住耳朵。
鞋子的主人慢慢蹲下身,他全身都是淺色系的休閑裝,一張臉——好家伙,臉還是看不到,鋪滿了金光閃爍的“帥”字。
董天心:“……”
“同學(xué)你的表情好有趣,是天生的嗎?”那人笑出聲的一瞬間,所有彈幕唰一下化作特效星光散去,露出一張很標(biāo)致的臉。標(biāo)致的白皙膚色,標(biāo)致的眉眼比例,標(biāo)致的臉型弧線,標(biāo)致的嘴唇厚度,標(biāo)志的愛豆劉海,頭頂飄著“周郎晨”的氣狀名牌——
又是一種新奇的濾鏡,不,大約不是濾鏡效果,只有逐幀精修才能達(dá)到這般真假難辨、如夢似幻的效果。
“同學(xué),你怎么不說話?”周郎晨笑著問。
董天心不敢說話。
作為一個大學(xué)生群演16號,她居然和男二號有三句臺詞的對手戲,這合理嗎?
“你的表情好像我是洪水猛獸一樣。”周郎晨伸出手,“先出來吧。”
董天心心里咯噔一聲:還有肢體接觸的戲份?更不合理了!
忽然,頭頂?shù)呐f課桌飛了起來,董天心愕然抬頭,看到芒晝單手舉著桌子,還是那身黑西裝,表情和西裝同一色系,黑黝黝的。
“你在作甚?!”
“芒晝!”董天心險些喜極而泣,“你終于來了!”
芒晝冰冰涼的瞳子轉(zhuǎn)向周郎晨,“怎么,有人敢欺負(fù)你?”
周郎晨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臉上特效閃動,露出半秒的真人肌膚紋理,又瞬間恢復(fù)。
他慢慢站起身,上下打量一圈芒晝,“這位——哇,英雄,好身手啊!”
“哈哈哈,我程南風(fēng)的人,當(dāng)然弱不了。”男一號程南風(fēng)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進(jìn)來,“小朗,你也太見外了,回國任教也不告訴我一聲。”
周郎晨笑著和程南風(fēng)擁抱,二人開始寒暄戲碼。
芒晝隨手撂下課桌,董天心忙拽住他,“你什么情況?”
芒晝:“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百島大學(xué)藝術(shù)系。”
“然后呢?”
“然后就聞——發(fā)現(xiàn)了你。”
“你沒聽到OST嗎?”
“什么OST?”
“就是——”
董天心猝然噤聲,她聽到了BGM的前奏,轉(zhuǎn)目一瞧,程南風(fēng)正將身后的阮玥介紹給周郎晨,周郎晨望著阮玥,雙眼發(fā)直,花瓣和星光翩然飄落。
董天心大驚失色,“芒晝,快捂住耳朵——”
已經(jīng)遲了!
變調(diào)的歌聲仿若一匹脫毛的野驢尥著蹶子在草原狂奔,驢蹄撒歡之處,草黃草枯,地陷泥裂,滿地驢糞蛋蛋熱氣騰騰臭氣熏天。
芒晝駭然變色,貓耳砰砰爆出,董天心手忙腳亂捂住芒晝的耳朵,“你也太夸張了吧?!”
芒晝僵硬,“放手!”
董天心一怔,感覺到掌心里毛絨絨的耳朵瘋狂撓動,又酥又麻又癢,噌收回了手。
芒晝捂著紅彤彤的貓耳,后退兩步,欲言又止,咬牙閉眼,扭頭,打死不吭聲。
恐怖的OST歌聲還在繼續(xù),董天心塞住耳朵,適才殘留在掌心的觸感從手上癢到了心里。
“幸好幸好,我這次有備而來!”吉羊止止艱難爬上一個石膏像,頭上多了個大號防噪耳機(jī),掛著店鋪名和價格,3999元,八成是路過某個購物網(wǎng)站的時候順來的。
芒晝驚了,“吉羊……止止?”
吉羊止止掏出兩個防噪耳機(jī)扔給董天心和芒晝,二人利落戴上,頓時,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吉羊止止晃動手指憑空寫出字幕:
【這首是周郎晨和阮玥的CP曲,時長:4分16秒】
董天心兩眼一黑:好漫長的四分十六秒!
芒晝歪著頭,左右觀察Q版吉羊止止片刻,伸出食指戳吉羊止止圓滾滾的小肚子,吉羊止止嚇了一跳,捂著肚子跳開兩步,芒晝眼睛亮了,指尖撓了撓吉羊止止的藍(lán)毛,悄悄翹了一下嘴角。
董天心:這呆龍不會是把吉羊止止當(dāng)寵物了吧?
漫天的粉絲應(yīng)援彈幕呼嘯而過:
【沈約沈約,天籟之音】
【沈約沈約,清歌繞耳】
【沈約沈約,宛轉(zhuǎn)悠揚(yáng)】
配合著要命的歌聲,怎么看怎么有種陰陽怪氣的諷刺意味。
芒晝的注意力終于從吉羊止止轉(zhuǎn)移到了彈幕,表情疑惑,學(xué)著吉羊止止凌空寫字幕:【CP曲是情歌?】
吉羊止止:【算是吧。】
芒晝:【雄性求偶,當(dāng)展示其形姿美麗,體魄雄壯,再不濟(jì),起碼壘個窩挖個洞銜幾根草,這般歌喉,竟敢出來求偶,不怕被雌性群毆扔到海里去?!】
吉羊止止:……
董天心大奇,手指飛快寫:【你求過?還是你見過?】
芒晝眼皮一跳,飛快移開目光。
吉羊止止笑得前俯后仰。
黑暗的四分鐘還有兩分半,三人抓緊機(jī)會對比兩個次元的信息差,吉羊止止調(diào)出備忘錄做筆記,新線索不多,只有三個:
客串群演胖大海很可疑(左柏的推測);
男二號的歌聲異常,不像普通人族擁有的攻擊力(芒晝的第六感);
轉(zhuǎn)場時出現(xiàn)的奇怪的女性嘆氣聲(董天心補(bǔ)充)。
總而言之,線索又散又亂,暫無頭緒。
OST時間結(jié)束,三人松了口氣,擠在畫室角落摘下了耳機(jī)(謝天謝地,芒晝的耳朵恢復(fù)了),前方的劇情正穩(wěn)定推進(jìn),周郎晨對阮玥一見鐘情(沒錯,又是狗血的一見鐘情),目前除了粉絲彈幕,還沒發(fā)現(xiàn)觀眾的吐槽。
“我突然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董天心嘀咕,“該不會是粉絲的愿力造成了這次穿越?”
吉羊止止驚呼:“別做這么可怕的假設(shè)啊!”
芒晝吸了吸鼻子,“有怪味兒。”
BGM又響了,三人大驚,手忙腳亂套上耳機(jī)。
濾鏡也變了,空中開出一朵又一朵的百合花,花香瞬間充整個畫室。
一名女子飄然而至,穿著百合花一樣的純色長裙,齊腰的長發(fā),五官清麗,笑容甜美,“程哥哥,周哥哥,你們來我的學(xué)校,怎么也不來看看我啊?”
女子頭頂飄出角色名牌:【女二號:上官煥然】
董天心看得清楚,上官煥然說完最后一個字,一個兩米高的長方形黑色大框砸下來,把她整個人圈在了里面。
黑框的四條邊,每條都有手臂粗細(xì),像一個封閉的監(jiān)牢。
第27章 女二號的牢籠
董天心指著黑框,“那是什么東西?”
芒晝皺著鼻子,“好臭!”
吉羊止止翻出角色小傳:“上官煥然,性別女,年齡20歲,藝術(shù)系高材生,與程南風(fēng)和周郎晨的是青梅竹馬,家境優(yōu)渥,容貌清麗,外表小白花,內(nèi)心綠茶,癡戀程南風(fēng)十年,因為阮玥的出現(xiàn),因妒生恨,黑化發(fā)瘋,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眾叛親離,最終郁郁而終。”
董天心:“……這是照搬三十年前的的劇狗血角色設(shè)定?”
吉羊止止:“引證錯誤,三十年前的女性角色設(shè)定維度更加復(fù)雜豐滿,這種標(biāo)簽?zāi)樀呐耘浣牵橇魉枷駝〉呐慨a(chǎn)物。”
芒晝:“吵死了!”
吉羊止止嚇得噌一下跳到了董天心的肩膀上,董天心不爽,“干嘛?”
“你們聽不到嗎?”芒晝眉頭皺成一團(tuán)包子褶兒,“有人一直在吵架。”
董天心一怔,豎起耳朵,根本沒聽到什么吵架,只聽到上官煥然正以綠茶的口氣,滔滔不絕炫耀自己與兩位男主青梅如何如何竹馬,家世如何如何般配,感情如何如何深厚等等。
空中為周郎晨應(yīng)援的彈幕越來越少,吐槽的彈幕再次占據(jù)上風(fēng):
【女二號好歹也算個白富美,說話這么陰陽怪氣沒有教養(yǎng)的嗎?】
【女二和女一只是第一次見面,而且現(xiàn)在女一只是男主的下屬而已,有必要這樣劍拔弩張嗎?】
【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劇情了,是不是編劇以為女性之間除了雌競就沒有別的事兒了?】
【五年前的劇,觀念落后也是可以理解的,湊合看吧】
【為了雌競而雌競,真是吐了】
【不是說不能雌競,起碼要有點腦子吧,這個臺詞和人設(shè)已經(jīng)接近于弱智了】
……
吐槽彈幕的密度越來越高,顏色越來越沉,隨著數(shù)量的增多一寸一寸下壓——似曾相識的一幕——
芒晝一個閃身擋在董天心身前,董天心飛快去抓他的衣角。
抓空了!
【咔噠】
董天心站在了一片空曠的黑暗之中,肩上的吉羊止止也不見了。
頭頂傳來歡快的鍵盤聲,噠噠噠、噠噠噠,還有女聲的自言自語:
【上官煥然和阮玥一樣,都有極高的藝術(shù)天賦,兩位女性志趣相投,一見如故,成為靈魂共振的好朋友。】
【上官煥然對程南風(fēng)抱有好感,但發(fā)現(xiàn)程南風(fēng)和阮玥兩情相悅后,很快釋然,干凈利落結(jié)束了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暗戀,轉(zhuǎn)而投身藝術(shù)事業(yè)。】
【周郎晨一直暗戀上官煥然,抓住時機(jī)表白,二人終于心意相通。兩對CP都是雙向奔赴的HE。】
董天心:咦?這個劇情聽起來正常多了。
【CUT!】
一個男聲怒吼:【溫編劇,這么寫完全不對!我們需要的是奪人眼球的人物關(guān)系、是拉扯、是沖突、是三角戀、是能上熱搜的撕逼,你這個劇情和人設(shè),完全達(dá)不到制作方要求的感情濃度!】
女聲:【劉導(dǎo),女性之間也有很美好的友誼,我想在這部劇里表現(xiàn)出女性之間的欣賞、獨立和成長——】
【你睡醒了嗎?!這是一部偶像劇!懂嗎?偶像劇的受眾想看的就是男人!你多在男性角色身上用點心思,女人不重要!】
【這部劇的受眾是年輕的女性觀眾,這樣寫,觀眾會很反感的!觀眾想看的是有靈魂、有血肉、有生命力的女性角色。】
【你才入行幾年?你懂個屁!我拍偶像劇這么多年,我比女人更懂女人!女人喜歡的是什么?是獨寵,是嬌妻,是霸總,是所有男人都圍著她轉(zhuǎn),是所有女人都不如她!】
【觀眾的審美和品味是在提高的,你說的那些早就——】
【你想不想寫了?你不想寫,有的是人想寫,想要尾款和和署名,就按我說的寫!】
長久的沉默。
黑暗中再次響起了鍵盤聲,這一次,沒了節(jié)奏,變得磕磕巴巴。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了董天心的額頭上,董天心抬眼,茫茫黑暗中亮起一點微光,是一顆淚形的水晶,緩緩落在了眼前。
水晶表面灰突突的,蒙塵了一般,里面還有畫面,董天心湊近看,是一間小小的書桌,亮著一盞臺燈,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一雙纖細(xì)小巧的手敲擊著鍵盤,敲擊的速度和力度越來越快,剁刪除鍵的頻率也越來愈高。
屏幕里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看到文檔的標(biāo)題:《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
第二集(16稿),編劇:溫純。】
敲鍵盤的手停下幾秒,擦了擦臉,再次敲擊時,手背被淚水打濕了。
噠、噠、噠噠噠——
“說我不懂女性觀眾心理?艸!”
噠、噠、噠、噠!
“要不是看在尾款的份兒上,你算個鳥!”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什么狗屁狗血繞著男人轉(zhuǎn)的封建思想,寫出來觀眾一人一口吐沫能噴死你!”
噠!噠!噠!噠!
“爹了個根的!”
董天心眨了眨眼,笑出了聲。
【咔噠!】
眼前一白,董天心再次回到了畫室,蹲在大課桌下面。
董天心有點懵:第二次演繹是從這個時間點開始,也就是說,關(guān)鍵劇情是周郎晨和阮玥的初見……不對!關(guān)鍵劇情應(yīng)該是阮玥和上官煥然的第一次見面!
運(yùn)動鞋再次停在桌前,周郎晨蹲下身,歪著頭看著董天心笑,“這位同學(xué),你又蹲在桌子下面了?”
這句臺詞一出口,董天心和周郎晨都愣住了。
周郎晨:“誒?我為什么要說‘又’?”
董天心:我了個大艸???
頭頂?shù)拇竽咀馈昂簟币幌嘛w起來,芒晝單手舉著桌子,臭著臉,“怎么又是這兒?”
周郎晨脫口而出,“哇,這位英雄,你又來?不累嗎?誒?”捂嘴,“我又說了‘又’?”
好機(jī)會!
董天心鉆出桌子,大喝,“芒晝,攔住周郎晨!”
芒晝手疾眼快,大木桌哐當(dāng)把周郎晨罩在了下面。
程南風(fēng)剛剛進(jìn)門,身后就是阮玥,董天心一個飛身撲過去,程南風(fēng)大驚,伸手要抓董天心,大喝“保鏢!”,保鏢還真到了,芒晝頂著“保鏢甲”的名牌薅住了程南風(fēng),董天心一個滑步越過程南風(fēng),順手抓過一張畫紙,站定,彎腰,高舉畫紙,“阮設(shè)計師,我是你的粉絲,給我簽個名吧!”
阮玥傻了足足三秒,“我?”
董天心瘋狂點頭,眼神狂熱真摯。
“為什么?”阮玥不解,“我、我們見過嗎?”
董天心:“我雖然沒見過您本人,但是我見過您的設(shè)計稿!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浩瀚的蒼穹,無邊的宇宙,您的設(shè)計是那么廣闊,那么遠(yuǎn)大,是我夢寐以求的境界!”
這幾句贊美董天心說得格外情真意切——畢竟當(dāng)時阮玥設(shè)計稿上的確有一層星空宇宙的夢幻濾鏡。
阮玥:“真、真的嗎?”
董天心堅定點頭。
那些封存在抽屜中的設(shè)計稿,在第一輪劇情中并沒有出場的機(jī)會,因為吉羊止止帶來了最原始的人物小傳,董天心才發(fā)現(xiàn)了它們。那是編劇對阮玥最初的設(shè)定。
“設(shè)計稿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董天心定聲道。
阮玥開心地笑了,眼中泛起光來,和濾鏡中的星辰一模一樣。周遭百合花競相綻放,女二上官煥然登場。
這一次的上官煥然沒有攜帶黑框,目光的焦點甚至也不在程南風(fēng)身上,反而有些好奇地看著阮玥道:“我聽說程哥哥的公司里來了一名很有天賦的設(shè)計師,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就是你嗎?你叫——阮——玥——嘶嘶——呲呲——”
說到最后幾個字,上官煥然的聲音突然變成了莫名的雜音,黑色的大框緩緩從天而降,框里流動著詭異的黑色波紋,董天心這次看清了,那些波紋竟是由無數(shù)細(xì)小如蚊蠅的字符組成的:
【綠茶……搶男人……白蓮花……雌競……撕逼……黑化……瘋女人……】
上官煥然的眼中多出一縷戾氣,口氣變了,“區(qū)區(qū)一個野雞大學(xué)畢業(yè)的,也配去我程哥哥的公司?分明是個騙子!”
不好!
董天心大驚,“芒晝!快——”
耳邊劃過一道風(fēng),芒晝閃身而至,飛出一記帥氣側(cè)踢,砰,黑框飚出去老遠(yuǎn)。芒晝回頭,眼神倨傲,“作甚?”
董天心把后半句“把這個黑框弄走”咽回去,正準(zhǔn)備豎起大拇指,芒晝猝然攥住她的手腕,低呼,“不太對!小心!”
董天心這才發(fā)現(xiàn),從芒晝踹飛黑框的那一刻開始,整個世界就處于靜止?fàn)顟B(tài),除了她和芒晝,所有的角色——阮玥、上官煥然、程南風(fēng)——表面的顏色都變淡了,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保持著前一秒的姿勢和表情,變成了貨真價實的紙片人。
黑框外殼碎裂,藏在其中的字符涌動著擠出來,嗡嗡嗡盤旋而起,鍥而不舍罩向了上官煥然。
芒晝抖出袖中鐵勺,身如旋風(fēng)流轉(zhuǎn),鐵勺弧光閃耀,嘁哩喀喳一頓敲,字符碎裂,橫豎撇捺漫天飛濺,好不熱鬧。
董天心也沒閑著,當(dāng)機(jī)立斷扛起上官煥撤離——謝天謝地,現(xiàn)在的角色不僅外形是紙片人,重量也如紙板一張,扛起來毫不費力——找了一圈,沒有好位置藏身,轉(zhuǎn)目一瞧,周郎晨還在大木桌下扣著呢,正好,奔過去,一腳踹開周郎晨……呃,沒踹動。
周郎晨“哎呦呦”抬頭,“同學(xué),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董天心:“哎呦呦,你怎么還有意識?!”
周郎晨瞄了眼“紙片人上官煥然”,苦笑,“我也想沒有意識……”
董天心大喜,把上官煥然塞到大木桌下面,自己也躲進(jìn)去,和周郎晨膝蓋碰著膝蓋,雖然有點擠,好在問題不大。
“你是什么時候——呃——”董天心找了個詞,“醒過來的?”
周郎晨嘆氣,“大約是見到你的第一眼。”
“……這句臺詞略顯油膩。”
周郎晨苦笑更甚,“我說的是真的——哎呦!”
一道銀光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叮一聲深入桌腿半寸,是芒晝的鐵勺,勺子里盛著兩個字的上半截,看造型好像是“綠茶”,下半截稀里嘩啦碎在了地上。
周郎晨的喉結(jié)咕咚一聲,眼珠子快滾到勺子里去了。
木桌又飛了出去,這次是被芒晝一掌拍飛的,芒晝冷著眼,繃著臉,“你倆倒是尋了個好地方躲清閑。”
董天心探頭一瞧,詭異的黑色字符都消失了,大喜:“贏了?”
芒晝:“區(qū)區(qū)邪祟,對吾而言,自然是手拿把掐。”
“你還是少上點網(wǎng)吧,語言系統(tǒng)都學(xué)亂了。”董天心拽出上官煥然,立好擺正,上官煥然還是淡色,沒有蘇醒的征兆。
再看那邊的程南風(fēng)和阮玥,也是一樣。整個世界的時間依然是凝固的。
“為什么?!”董天心抓著上官煥然的肩膀瘋狂搖晃,好像崩潰的言情劇,“為什么不睜眼看看我?!”
芒晝警覺觀察四周,突然,耳尖一動,一把把董天心拽到了身邊。
留在原地的上官煥然動了一下,眼中透出一點光來,光越來越大,很快擴(kuò)散到了眼瞳、五官、臉龐、長發(fā)、四肢,她整個人都沐浴在溫暖的光暈中,裙擺飄動,發(fā)絲飛揚(yáng),仿佛即將乘風(fēng)而去的神女。
董天心看呆了。上官煥然的臉在光中悄悄變幻著形態(tài),仿佛慢慢褪去了一層華麗的偽裝,露出藏在后面的真實——董天心看不清,只是覺得,眼前的這雙眼睛很亮,很美。
上官煥然笑了,飄過來,向著芒晝鞠了一躬。
芒晝神色一動,松開了董天心。
到了這個時候,董天心早已經(jīng)猜到了,這一次穿越真正的原因,不是觀眾的怨氣,不是粉絲的斗爭,而是創(chuàng)造出這個世界的“造物主”——編劇溫純的“愿力”。
而眼前這個“上官煥然”,大約就是溫純的化身。
“你的心愿是什么?”董天心問。
“上官煥然”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擁住董天心,她的聲音溫和如純凈的風(fēng),“后面,就交給你了。”
董天心:“誒?”
懷中的“上官煥然”化為星辰,散在了風(fēng)中。
【CUT!!】
又是一句男聲厲喝炸響。
董天心腳下一軟,眼前驟黑乍亮,【咔噠】,站在了一間廢舊的倉庫里,兩扇逼仄的窗戶,窗外黑漆漆的,是晚上。
空氣里飄蕩著灰屑和刺鼻的機(jī)油味兒,地上散著玻璃碎渣、煙蒂、瓜子殼、垃圾袋、碎磚頭。
阮玥被麻繩綁在一張破椅子上,頭發(fā)披散著,額頭和顴骨全是擦傷,嘴角有血,眼睛比血還紅,嘶聲大吼,“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上官煥然?!”
誒誒誒?!
董天心大驚失色,猝然轉(zhuǎn)頭,在窗戶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臉還是她原來的臉,造型卻變了。
齊腰長發(fā),及踝的黑色長裙,厚底馬丁靴,裙擺綴著繁復(fù)華麗的蕾絲花邊。頭頂有一張嶄新的角色名牌:【上官煥然(黑化版)】
第28章 女二也不是好惹的
左柏和呂午六只眼直勾勾盯著手機(jī)屏幕。
五分鐘了,手機(jī)一直黑屏。從女二號上官煥然出場后就成了這樣,屏幕中央只有一個加載中的小白圈。
呂午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敢重啟,更不敢關(guān)機(jī),生怕有個萬一和里面的世界失聯(lián),左柏很平靜地敲碎了一顆回車鍵。
手機(jī)屏幕下面冒出一團(tuán)藍(lán)頭發(fā),吉羊止止灰頭土臉爬了上來,要不是隔著次元,呂午差點沖進(jìn)屏幕去*抓人。
“里面是什么情況?!”
吉羊止止嘆氣,“我被彈幕的怨氣彈出來了,只看到上官煥然出場,她有個奇怪的黑框,大約是個反派光環(huán)的設(shè)定。”
左柏:“線索查的如何?”
吉羊止止掏出小記事本,“除了彈幕怨氣,共有三條線索。第一條,群演胖大海,他在里面的表現(xiàn)沒有異常。”
左柏眼鏡余光“唰”掃向呂午。
呂午手忙腳亂掏出手機(jī),“此人原名龐自強(qiáng),只客串了這一部電視劇,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演員,改做選角導(dǎo)演,在業(yè)內(nèi)也算小有名氣。”
左柏推眼鏡,“然后呢?”
呂午:“龐自強(qiáng)這個月在百島市籌備一部新劇,我剛剛拿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左柏滿意了,“很好,保持聯(lián)系。”
吉羊止止:“芒晝說,男二號的扮演者,也就是沈約的歌聲有異常。”
左柏:“半小時內(nèi)——”
“不行不行不行,”呂午大叫,“人家可是大明星,我一個小小的律師高攀不上。”
左柏“哦——”了一聲,眼神淡定的鄙夷。
呂午臉皮一抖,“賭上我男人的尊嚴(yán),一定聯(lián)系到沈約!”
“很好。”
吉羊止止:“第三條是董天心提出的,她說,每次轉(zhuǎn)場的時候,都會聽到一個女性的聲音。”
呂午:“是阮玥?還是上官煥然?”
吉羊止止搖頭:“都不是。我被彈出來的時候,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還看到了……應(yīng)該是劇本的扉頁,上面有編劇署名,叫——溫純。”
“溫純?”左柏皺眉,飛快調(diào)出片頭制作方名單,“這部劇有六名編劇,第一編劇叫劉昆,也是導(dǎo)演,第二編劇和第三編劇都是制片人,第四、第五、第六——沒有叫溫純的編劇。”
呂午:“劇組中途換編劇很常見。”
左柏又翻出初始的劇本備案表,“第一版劇本的編劇只有一個人,姓名:溫純。”
呂午:“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左柏道,“制作方把最開始的第一編劇擠走了。”
“難道是溫純不甘心自己的心血被搶,想搶回來,形成了強(qiáng)大的愿力?”呂午驚呼。
左柏:“可能性很高。”
呂午拍案而起,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幫我查一個編劇,叫溫純,半小時之內(nèi),我要她所有的信息!”
手機(jī)屏幕“刺啦啦”閃動幾下,兩人急忙湊過去,新的畫面出現(xiàn)了。
呂午:“這是……一間倉庫?”
左柏:“阮玥怎么被綁起來了?”
吉羊止止:“上官煥然?不對,那不是上官煥然,是董天心的臉!”
“什么?!”
呂午和左柏大驚失色,一雙腦袋同時懟在了手機(jī)屏幕上,呂午的劉海擋住了左柏的眼鏡,左柏嫌棄掃開,呂午眼珠子貼著屏幕,“怎么看都是上官煥然啊!”
左柏推眼鏡,“還有一種可能,我們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吉羊止止看到的是里面的世界。”
呂午:“蒼天誒!董天心為什么變成了女二號,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現(xiàn)在呼爹喊娘還為時尚早。”左柏示意呂午看彈幕。
沈約的粉絲應(yīng)援彈幕又開始施工了,這次打頭陣的是“前情提要小分隊”+“劇透小分隊”:
【上官煥然愛而不得,黑化發(fā)瘋,雇用了一幫混混綁架阮玥,想要毀了阮玥的臉,拆散阮玥和程南風(fēng)】
【上官煥然卻不知道,她雇用的這幫打手和程南風(fēng)有仇】
【這些混混打算把阮玥和上官煥然一起當(dāng)做人質(zhì),以此來威脅程南風(fēng)】
【他們真正要毀掉的是程南風(fēng)】
【高能預(yù)警!高能預(yù)警!】
【周郎晨馬上就要和程南風(fēng)一起來英雄救美了!】
【我們馬上就要見到周郎晨戰(zhàn)斗的帥氣英姿了!】
【注意,這不是演習(xí),這不是演習(xí)!】
【周郎晨難得的打戲,大家千萬不要錯過!】
呂午眼皮貼著屏幕,“芒晝殿下呢?怎么還沒出現(xiàn)?!”
左柏淡定敲碎了電腦空格鍵,“有80%的可能性被劇情強(qiáng)制卡在了外面。”
“不能等了!”吉羊止止摸出一頂安全帽罩上,“我先去探探情況!”咚一聲撞進(jìn)了短視頻的世界。
呂午瘋狂撥打電話發(fā)送語音,“一小時內(nèi)必須聯(lián)系到沈約,半小時內(nèi)把那個龐自強(qiáng)給我弄過來,我不管用什么方法!綁了也行,打暈也行!速度要快!世界和平在此一舉了!”
關(guān)于劇透的彈幕不光外面的世界看到了,董天心也看到了,當(dāng)即心里罵了句:爹了個根的!。
感情她努力了四個循環(huán),最終還是無法擺脫這狗血的劇情走向,難怪上一幕“上官煥然”說后面都交給她了,這是讓她收拾爛攤子啊!
董天心嘆了口氣,繞著阮玥轉(zhuǎn)了一圈,捆綁阮玥的麻繩又粗又結(jié)實,她肯定解不開,找了半天,撿起一塊碎玻璃。
阮玥嚇得臉色慘白,瘋狂掙扎,“上官煥然你要做——你在干什么?!”
董天心刷刷兩下割斷了阮玥的繩子,道:“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總而言之,我也是被迫的,現(xiàn)在情況緊急,要想活命的話,咱們必須并肩作戰(zhàn)。”
說著挽起袖子,雙手抓起椅子,掄圓了胳膊,“哐——哐——哐——”開始砸窗戶。
阮玥嚇得愣在了一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官煥然有這么大的力氣嗎?
而且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像換了個人。
董天心砸了七八下,灰渣渣蜘蛛網(wǎng)掉了不少,窗框和玻璃卻是絲毫無損,手里的椅子散了架,椅背、椅座、椅腿七零八落。
見鬼了?這什么窗戶,這么結(jié)實?
“哈哈哈哈,別費勁兒了!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換的防彈玻璃,鋁合金窗框,能抗槍林彈雨,八級地震!”
一個混混提著棒球棒嘚嘚瑟瑟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七八個同款混混,為了烘托高潮劇情,首次給群演們配了BGM,動次打次,動次打次,和混混們搖擺的節(jié)奏那叫一個相得益彰。
董天心哭笑不得,她認(rèn)出來了,領(lǐng)頭的混混,又是熟人,特約演員胖大海,帶著黃毛假發(fā),居然還做了發(fā)型,燈光一照,像個烤糊的海膽。
胖大海仰首大笑:“外面的大門也換成了抗臺風(fēng)的卷簾門,為了抓你們,我可是下了血本啊,哈哈哈哈哈!”
阮玥大驚,問董天心:“他們不是你雇的嗎?”
董天心正要解釋,被胖大海搶了先。
“她一個富家千金,怎么可能控制我們?!我們不過是將計就計,為的就是把你們抓來做人質(zhì),一個是程南風(fēng)的女朋友,一個是他的青梅竹馬,只要掌控了你們,還怕程南風(fēng)不束手就擒,讓我們?yōu)樗麨椋抗?br />
董天心攤手,“綜上所述,就是這樣。”
阮玥:“……”
胖大海:“上官小姐,被騙的滋味兒如何啊?是不是惱羞成怒,你就算哭破嗓子——你在做什么?!”
董天心正在撕裙子,她這裙子料子不錯,尤其是裙擺上的蕾絲花邊,不僅好看,而且很長,撕下來差不多有三米長,董天心分給阮玥一半,撿起地上的椅子腿,用蕾絲邊把手和椅腿死死綁在了一起,甩兩下,嗡嗡作響,很滿意。
“保護(hù)好自己!”董天心對阮玥道。
阮玥一怔,明白過來,忙學(xué)著董天心的樣子捆綁椅腿。
胖大海和混混們對視一眼,放聲嘲笑:“她這是要和我們干仗啊!哈哈哈哈,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千金小姐,居然跟我們打架,哈哈哈哈哈哈!”
董天心也笑了,“之前那些怨氣戾氣僵尸巨蟒不是人的東西我打不過也就認(rèn)了,就憑你們區(qū)區(qū)幾個紙片人,也敢在我南城小霸王面前叫囂?!”
胖大海:“兄弟們,給這位千金小姐好好上一課!”
混混們哄笑著,零零散散走向了董天心。
董天心面色一沉,猝然跨步前沖,以臂帶棒,“嗡”掄出一道風(fēng),砸中一人腳踝,混混慘叫倒地,其余混混還沒回過神來,董天心斜步向右一滑,嗡,又掄出一棍,這次擊中了一人脛骨,那人嗷一聲,暈了。
混混們這才如夢初醒,一擁而上,球棒橫七豎八拍向了董天心,董天心緊急閃避,反手一棍捅中一人的肚子,那人哇一口吐了,噴了同伙一身,混混們頓時亂了套,又叫又躲又跳。
董天心抓緊機(jī)會,雙手緊握椅褪,使出“亂棍打死老師傅”的必殺技,瘋打一氣,口中連連大喝,“救命啊,有壞人啊!我是被逼的!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正當(dāng)防衛(wèi)!正當(dāng)防衛(wèi)!”
這是她的戰(zhàn)斗秘籍,打架的時候,一定要都要立于道德的制高點,否則不好擦屁股。
阮玥和胖大海都驚呆了。
阮玥眼里的“上官煥然”:一襲黑裙,長發(fā)飄揚(yáng),招招帥氣,棍棍凌厲,眉眼三分明媚七分堅毅。
胖大海眼里:這女人裙子是黑的,頭發(fā)是瘋的,表情猙獰暴力,兩眼兇神惡煞,真下死手啊!
兩分鐘,戰(zhàn)斗結(jié)束,混混們躺了滿地。
董天心站定,一甩頭發(fā),舉起椅腿端端指向胖大海,“還打嗎?”
胖大海兩腿打顫,想逃,可身體就是一動不動,好像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將他釘在了原地,強(qiáng)迫他留下。
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分明是千年女煞!
他想喊:他不打了!他投降了!
可嘴里叫出來的卻是:“打就打,誰怕誰。”
胖大海的身體自顧自沖了過去,張牙舞爪,哇哇大叫,董天心挑眉,甩臂掄出一棍,咔吧——胖大海撲街。
董天心松了口氣,蹲下身在胖大海身上翻找鑰匙。
阮玥猶豫著上前,想幫忙又不敢,轉(zhuǎn)了兩圈,突然覺得頭頂有異,抬頭,大驚,“那、那是什么?”
空中飄著幾條彈幕:
【為什么突然又黑屏了?】
【難道是因為版權(quán)問題?不能顯示畫面?】
【全是雜音!垃圾平臺!】
董天心大奇:“你能看到彈幕了?”
阮玥震驚,“你也能看到?”
董天心沒有回答阮玥,她覺得彈幕內(nèi)容有些點不對勁兒。
“又”?
“黑屏”??
也就說外面的世界看不到現(xiàn)在的劇情,那她剛剛勇斗混混的颯爽英姿觀眾都沒瞧見——呸呸呸,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么會黑屏,而且不止這一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黑屏真討厭,害我迷路!”一個小小的安全帽艱難鉆出地面,藍(lán)頭發(fā)的三頭身小人氣喘吁吁站直,“終于找到了!”
董天心大喜:“吉羊止止!你回來了!”
阮玥瞪大眼睛,“這是——手辦?手辦活了?好、好可愛!”
吉羊止止:“哇,她能看到我誒!為什么?”
“可能和周郎晨一樣,突然莫名其妙就醒了。”董天心又把胖大海的衣服兜摸了一遍,還是沒找到鑰匙。
吉羊止止這才看到周圍的情況,大驚,“這些混混怎么都暈了?該不會是——你打的?”
董天心:“我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難怪一直黑屏,按照劇情,應(yīng)該是程南風(fēng)和周郎晨來英雄救美才對,”吉羊止止撓頭盔,“現(xiàn)在人都被你打暈了,劇情卡住了,怎么搞?!”
董天心愕然:“可之前改動劇情都沒問題……”
吉羊止止:“之前改動的都是支線和感情線,這一次是主線……”
一大一小面面相覷。
董天心:“能重啟嗎?”
吉羊止止:“不知道啊!”
倆人繼續(xù)對視三秒,同時看向了胖大海。
董天心把胖大海“庫嚓”翻了個面,拼命掐人中:“起來!重來!這次我保證不打你!”
吉羊止止搖著安全帽拼命扇風(fēng),“老胖,醒醒!這個世界需要你!”
兩人忙得熱火朝天,那邊的阮玥突然尖叫一聲,坐在了地上。
一個混混掙扎著爬起身,手臂晃里晃蕩像根破掃帚,弓著背,拖著腿,腦袋左右搖擺,嘴丫子流出黑色的血漿。
小劇場
此時的芒晝(黑屏迷路中):此處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29章 英雄救美的二次方
“這人怎么突然變成僵尸了?!”吉羊止止大叫,“完全沒有邏輯!”
“往好處想,現(xiàn)在反派成功復(fù)活,咱們只差兩位男主光輝登場英雄救美,這段劇情就能順利通關(guān)。”董天心提著椅子腿站起身,“前提是,咱們能撐到他們出場。”
僵尸手指伸出長長的黑指甲,一個挺身殺了過來,董天心頭皮都炸了,咬牙迎擊:前砸、打空——左掄、打空——右甩、打空——
僵尸的速度太快了,她一個普通人類,完全跟不上,突然,迎面飛來一掌,董天心大驚,急忙用椅腿格擋,咔,椅腿斷裂,董天心連退數(shù)步,僵尸爪子撕風(fēng)而至——
吉羊止止一個飛撲,扒到僵尸臉上,小小的手腳飛快晃動,僵尸視線被阻,踉蹌后退,上方赫然出現(xiàn)一個椅子腿,狠狠砸中僵尸的腦殼,僵尸臉朝下?lián)涞兀冻錾砗蟮娜瞰h。
阮玥舉著椅子腿,全身劇烈發(fā)抖,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好惡心,這是個什么東西?”
“小心!”董天心瞳孔劇烈一縮,又一只僵尸撲了上來,目標(biāo)正是阮玥,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董天心聞到了風(fēng)的味道,是她的風(fēng)!當(dāng)即凝神御風(fēng)裹住阮玥側(cè)身一避,自己足尖蹬地,踏風(fēng)躍起,凌空一記飛膝,“嘭”的一聲,僵尸的臉?biāo)榱耍瑖姵鲆还珊跉狻?br />
還沒等董天心擺個勝利造型,風(fēng)又突然散了,董天心差點摔個屁墩,周遭只剩零星的微風(fēng),無法再次凝聚。
御風(fēng)術(shù)恢復(fù)了,又沒完全恢復(fù)。
誒?
阮玥捧著吉羊止止急急忙忙跑過來,“上官煥然,你沒事吧?”
董天心瞪大了眼睛:阮玥臉上的美顏濾鏡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肌膚紋路,瘦臉效果也沒了,原本的她,還有點小小的嬰兒肥,雖然不夠精致,但很鮮活,關(guān)鍵是她的眼瞳,很亮,仿佛被水洗凈一般。
董天心明白了。
無論給了男主多少高光和濾鏡,無論男二號有多少粉絲應(yīng)援彈幕,他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這個世界是以阮玥為中心創(chuàng)造的,只有當(dāng)阮玥覺醒的時候,她的金手指才能恢復(fù),只是現(xiàn)在金手指只恢復(fù)了一部分,難道阮玥只覺醒了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胖大海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指著眾人身后慘叫。
混混們一個接一個爬了起來,站姿一個比一個怪異,歪臀斜肩、前折后疊,漆黑的眼洞里溢出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黑霧,霧氣越來越濃,散發(fā)著詭異的臭味兒。僵尸們仰起頭,嗅著霧氣,嗓子里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很享受的樣子。
吉羊止止的藍(lán)頭發(fā)一閃一閃,像頂了個警報燈,“檢測到有害氣體濃度超標(biāo)!80%為怨氣,余下20%為不知名物質(zhì)顆粒,推測殺傷力巨大!”
“這不是言情偶像劇本嗎?為什么會變成玄幻劇?”胖大海吼了一句,自己先愣了,“我剛剛在說什么?”
董天心攥緊手指,感覺掌中的風(fēng)變強(qiáng)了一米米:好神奇,難道胖大海的覺醒也有助于恢復(fù)金手指?他也是重要角色?
可是現(xiàn)在沒有時間進(jìn)行深入推理了,僵尸們吸滿了黑霧,咔吧咔吧轉(zhuǎn)過頭,黑洞洞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眾人。
董天心發(fā)根倒豎,后退——沒退動,阮玥躲在了她身后,胖大海連滾帶爬縮在了阮玥身后,吉羊止止把自己藏在了董天心的頭發(fā)里,只露出一個發(fā)抖的藍(lán)色頭頂。
怨氣沖天的僵尸們發(fā)出震天動地的嘶吼,揚(yáng)起長長的黑爪殺了過來,董天心撐不住了,扯開嗓門喊出殺手锏,“芒晝!!”
“嗖——”高速旋轉(zhuǎn)的炫光輪破空而至,斬斷了一個僵尸的頭顱,僵尸脖頸處涌出濃稠的黑霧,直直倒地。
瑩瑩如水的明光從天而降,混凝土的屋頂、水泥、鋼柱、房梁在光中化為無形,露出漫天星辰的夜空,黑衣黑發(fā)的青年攥著一個鐵勺踏星下落,無數(shù)炫光輪環(huán)繞其身,萬光耀目,映得芒晝一張臉寒白如霜。
芒晝隨手揮勺,炫光輪紛射而出,割麥子似的掃蕩一圈,切得僵尸七零八落,殘肢滿地,怨氣海浪一般滾滾翻涌。
芒晝又一翻手,十幾個小炫光輪合成一個半徑超過三米的大號光陣,呼嘯著翻滾著碾過整個倉庫,什么僵尸、怨氣被被碾了個干干凈凈,連個渣都不剩。
所有人都看傻了,董天心豎起大拇指,“帥——艾瑪?”
芒晝瞬間到了眼前,瞪著一雙冰冰涼黝黝黑的眼珠子,眉頭蹙得死緊,一副要跟董天心干仗的架勢。
阮玥和胖大海齊刷刷后退,吉羊止止逃到了阮玥的肩膀上。
董天心:“你……干嘛?”
芒晝指向董天心的手,董天心這才發(fā)現(xiàn)手掌破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只是之前打架太過激動,竟然沒感覺。
芒晝:“區(qū)區(qū)幾個邪祟,也能受傷?”
董天心:“喂,我只是個普通人,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為何不早些喚吾?”
董天心眨了眨眼,“難道說,我喊你,你就能出現(xiàn)?”
芒晝冷著臉,沒回答這個問題,先把勺子塞進(jìn)袖子,右手拂過董天心的掌心。
他的指尖清光隱隱,暖暖的、又軟軟的,好像被毛絨絨的貓尾巴掃了一下,董天心一個哆嗦,想收手,芒晝攥住了她的手腕。
董天心的心跳有點快,悄咪咪看了芒晝一眼。
芒晝垂著眼皮,神色專注,似乎根本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妥。
掌心的傷口漸漸消失,甚至能聽到皮肉生長的聲音。更癢了。
董天心強(qiáng)忍著,問:“你還會療傷的法術(shù)?”
芒晝:“并非法術(shù)。”
“那是什么?”
“是吾天生——”
芒晝說了半句,突然沒了聲音,松開董天心,咚咚咚后退三大步,扭頭,又不理人了。
董天心:???
【……如果是這樣的故事也不錯呢。】
空中響起溫純的聲音,但很快就被另一個男聲蓋住了。
【各部門各就各位,英雄救美大場景,準(zhǔn)備——五、四——】
地面的灰燼顆粒翻涌上升,重新凝聚成型,又變成了黃毛小混混們,個個目光呆滯,機(jī)械地提著手里的球棍。
芒晝擋在眾人身前,董天心抄起椅子腿,如臨大敵。
突然,胖大海哎呦一聲,歪歪扭扭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叫喚,“為什么為什么,我為什么要跑?”
他跑到了小混混堆里,重新?lián)炱鸢羟虬簦吒吲e起,臉皮好像被不知名的力量捏出一個皮笑肉不笑,“哈哈哈哈,你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跑不掉了!”
眾人:“……”
胖大海:“我在說什么?!”
【三、二、一!開機(jī)!】
激昂的BGM奏響,應(yīng)援彈幕撲啦啦飛過:
【畫面終于恢復(fù)了!】
【周郎晨的打戲來了!】
【前方高能預(yù)警!】
【姐妹們,氣氛搞起來!】
一輛越野車撞破大門,帥氣甩尾,剎車聲刺耳欲聾。
程南風(fēng)穿著黑色的大風(fēng)衣一躍而下,大喝,“阿玥,我來救你了!”
周郎晨一襲全白晚禮服,扛著一根高爾夫球桿,擺了個POSE,“阮玥,我也來了!”
烏央烏央的彈幕遮天蔽日:
【周郎晨!帥絕人寰!】
【周郎晨!打戲第一人!】
【郎晨勇敢沖,粉絲緊相隨!】
“哈哈哈哈,程南風(fēng),你終于出現(xiàn)了!”胖大海大喝,“今天定要讓你有來無回!兄弟們,沖啊!”
混混們喊聲震天,程南風(fēng)和周郎晨帥氣應(yīng)戰(zhàn),好家伙,也不知道哪來的一堆探照燈,將兩位男主的衣飾、五官、發(fā)型照得纖毫畢現(xiàn)。
程南風(fēng)一記“慢鏡頭”右勾拳,緩緩、緩緩懟在小混混腮上,小混混“啊——啊——啊”飛起,“啊——啊——啊——”落地,“啊——啊——噗”噴血,程南風(fēng)帥氣旋身,風(fēng)衣張狂亂舞,下顎線上揚(yáng)45度角,邪魅狷狂一笑。
周郎晨“升格鏡頭”揮出高爾夫球桿,哇哦,球桿四周還帶了旋風(fēng)的特效,嘩啦啦,庫嚓嚓,掃蕩一圈,三個小混混“啊——啊——啊”無視地球引力身體后躍,飛出三丈遠(yuǎn),落地、翻滾,慘叫。
周郎晨肩扛球桿,一甩頭,好死不死還來了陣風(fēng),撩起心動的劉海。
胖大海盡職盡責(zé)大叫著,“可惡!兄弟們,繼續(xù)沖——沖——沖——”
于是,又一輪的慢鏡頭打斗——BGM氣氛烘托——混混涌上、被毆、慘叫、飛起、落地——兩位男主擺造型——莫名而來的風(fēng)吹衣服——吹劉海——吹造型——粉絲吹牛——
董天心:“所謂的英雄救美高潮戲份……就這?!”
吉羊止止:“武指也太爛了吧!”
芒晝默默扭頭,不忍直視。
阮玥定定看著、看著,噗一聲笑了出來,“這都是什么東西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眼角流出淚來。
緩慢耍帥的打斗過程足足持續(xù)了一首BGM,終于結(jié)束了,程南風(fēng)飛奔過來,一個熊抱將阮玥擁入懷中,“阿玥,你沒事吧!都怪我,都是我不對,是我來遲了!”
阮玥下巴擱在程南風(fēng)的肩膀,仰著頭,笑容漸漸消失,瞳光淡淡。
周郎晨幽怨地望著程南風(fēng)和阮玥半晌,轉(zhuǎn)頭看向董天心,“上官,你沒事——呃?同學(xué),怎么又是你?”又看到芒晝,“哇,英雄,你也在啊!誒?不對,你應(yīng)該是上官,可又不是上官,誒誒誒?”
程南風(fēng)訴完衷腸,可算想起了正事,松開阮玥,指著董天心怒罵,“上官煥然,我們二十多年的情誼,你居然害阮玥受了這么大的罪!就因為我不喜歡你?我告訴你,就算世上只剩你一個女人,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的心,永遠(yuǎn)屬于阮玥,你這個瘋女人,根本不配——”
“咔!”芒晝攥住了程南風(fēng)的手指,作勢要扭斷,董天心嚇得大叫,“別!馬上要通關(guān)了,忍忍!”
程南風(fēng)更怒,“區(qū)區(qū)一個保鏢,你要反了不成?!”
“是上官煥然救了我!”阮玥擋在了董天心的面前。
芒晝驚訝,董天心飛快拽他的袖子,芒晝心領(lǐng)神會,和董天心退到了一邊,把舞臺留給男女主。
程南風(fēng):“阿玥,你在說什么?!”
阮玥的表情很平靜,“這些混混綁架我和上官煥然,是因為和你有仇。在你來之前,是上官煥然保護(hù)了我。”
程南風(fēng)一臉不可置信,“阿玥,你為什么要為這個瘋女人開脫?”
阮玥眸光堅定,“程南風(fēng),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連時間和空間都驚呆了——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了靜止的狀態(tài),程南風(fēng)變成了淡色的紙片人。
周郎晨張大了嘴巴,胖大海本來暈倒在地上,支起腦袋看了一眼,又倒了回去。
芒晝表情微變,吉羊止止捧臉驚呼,“完了完了,主線完全變了!咱們要卡死在這部劇里了!”
阮玥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程南風(fēng),笑了。
“阮、阮玥?”董天心小心翼翼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阮玥回頭,“我不是一個真人吧。”
董天心:!!
阮玥仰起頭,望著四周,“這里也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隨著阮玥的聲音,整個空間開始崩塌,倉庫、越野車、地上的混混都化為了塵埃,只有阮玥,紙片人程南風(fēng)、周郎晨和胖大海留了下來。
阮玥和周郎晨臉上的濾鏡完全褪去,胖大海的假發(fā)和身上的傷也消失了,眾人站在一片潔凈的空白中,四周靜得嚇人。
阮玥:“果然如此。”
周郎晨:“我肯定是瘋了!”
胖大海:“我一定是在做夢!”
董天心嘆了口氣,道:“這里是一部言情偶像劇,你們是劇里的角色。”
阮玥:“你們呢?”
董天心苦笑,“不幸被迫卷入這個世界的倒霉路人甲乙丙。”
“為什么?”
“啊?”
“為什么要讓我們醒過來?”阮玥問,“讓我們永遠(yuǎn)留在那個粉紅色的戀愛世界里,不是更好嗎?”
“呃……”董天心看芒晝,芒晝左顧右盼,再看吉羊止止,吉羊止止開始擦他的安全帽。
“咳,”董天心抓頭,“其實,仔細(xì)想想,是你們自己醒過來的。”
阮玥、周郎晨和胖大海都愣住了。
董天心:“你們回憶一下,自己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為什么醒過來?”
周郎晨:“……我發(fā)現(xiàn)畫室的桌子下面藏著一個同學(xué),好奇,想去瞧瞧……”
胖大海:“我害怕被你打死……想逃……”
阮玥:“……我想自救,也想救你……”
董天心攤手,“對嘛,是你們自己想,然后就去做了,所以,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三個角色面面相覷。
周郎晨:“我們……”
胖大海:“自己的……”
阮玥:“……選擇?”
上空傳來鍵盤“噠噠噠”的敲擊聲,一個巨大的光標(biāo)跳了出來,一閃一閃的,跟出一串字符:【
第二十集,終幕】
光標(biāo)靜止,再沒出現(xiàn)任何字。
場景重新匯聚、翻轉(zhuǎn)、重組,變成了一個機(jī)場,人群熙熙攘攘,五顏六色的行李箱滾過地面。
董天心發(fā)現(xiàn)自己又變成了群演,編號32,站在人堆里,芒晝就在身邊(編號33),吉羊止止坐在肩上(編號:手辦),隔壁還有胖大海,群演34號。
人群中央,阮玥和程南風(fēng)面對面站著,周郎晨站在幾步之外,程南風(fēng)眼眶通紅,阮玥和周郎晨的表情都有些發(fā)懵。
周郎晨的應(yīng)援彈幕飄過上空:
【終于熬到最后一集了,為了周郎晨,我忍這個劇情很久了。】
【前情提要:程南風(fēng)救人的時候受了傷,失憶,忘了阮玥和他們的一切過往,阮玥傷心欲絕,決定去國外求學(xué),周郎晨決定和阮玥一同出國,深情守候。在最后關(guān)頭,程南風(fēng)恢復(fù)了記憶,開啟追妻火葬場。】
【又是失憶,又是追妻,再來個車禍加白血病,就齊活了!】
【姐妹們,堅持一下,要結(jié)束了!】
【咱們要有始有終!】
就在這個時候,吉羊止止說話了,聲音卻是左柏:
【我們找到了溫純的助理,拿到了劇本的初稿。】
吉羊止止攤開手,掌心跳出一面投影,是《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劇本扉頁的掃描件,“愛情”兩個字被筆劃掉了。
溫純的署名下方,還有兩段手寫字。
第一段:【或許角色是編造出來的,但你的虛構(gòu)人物最終會在世界上變得真實,他們會在你的筆下活過來,變成真正的生命。】
第二段:【夢想不滅,生命不息】
吉羊止止用左柏的聲音說了第二句:【剛剛查到的消息,溫純在五年前因為車禍意外去世。這個劇本,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作品。】
第30章 她真正的心愿
左柏和呂午腦袋抵著腦袋,直直盯著手機(jī)屏幕。
呂午:“剛剛的劇本掃描件送進(jìn)去了嗎?”
左柏:“應(yīng)該吧。”
現(xiàn)在播放的是終幕前的轉(zhuǎn)場,各種外景、OST和記憶閃回用來水時間,機(jī)場里群演一大堆,又都是遠(yuǎn)景,根本找不到董天心和芒晝,呂午不甘心,鼻子尖都懟在屏幕上,左柏實在受不了呂午的玫瑰香水味兒,退坐回來,推了一下眼鏡,問:
“除了個劇本,溫純還有其它遺物嗎?”
左柏問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性,短發(fā)、素顏、提著一個大文件包,神色有些拘謹(jǐn)。
女性搖頭,“我只有這個劇本。”
左柏皺眉,翻了翻呂午發(fā)來的資料,“你的名字是卓玲,曾用筆名卓越,五年前是溫純的助理,跟隨溫純學(xué)過八個月的劇本創(chuàng)作,現(xiàn)在是一名普通辦公室文員——”
“小玲你為什么不做編劇了?”卓玲旁邊的光頭胖子問。
胖子滿臉油光,穿著一件釣魚佬馬甲,七八個口袋塞得鼓鼓囊囊,顯得身材愈發(fā)臃腫,正是劇中的群演胖大海,也就是龐自強(qiáng)本人。
卓玲慘淡一笑,“沒什么天賦,放棄了。”
龐自強(qiáng)怔了一下,也笑了,“我也是,沒演戲的天賦,現(xiàn)在改做選角導(dǎo)演了,這部劇估計就是我唯一的代表作了。等我死了,就把演職員表刻在墓碑上,哈哈哈。”
尷尬的笑聲蕩了一圈,變成了嘆息,二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同時看向左柏手里的劇本。
左柏飛快翻動著劇本,一行行漢字在眼鏡片里高速滾動,“初稿里的程南風(fēng)和劇中的程南風(fēng)完全是兩個人,性格從果敢堅定變成了現(xiàn)在的偏執(zhí)強(qiáng)硬,和溫純的初始設(shè)定大相徑庭,這么改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嗎?”
卓玲:“程南風(fēng)的扮演者叫丘霽,當(dāng)時是個剛走紅的流量愛豆,制作方攛這個劇就是為了捧他。丘霽對初稿的人設(shè)很不滿意,自帶編劇改人設(shè)改劇本,其他幾個角色頂多算魔改,而程南風(fēng)從頭到腳都和溫老師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龐自強(qiáng)嘆氣,“劇殺青不到兩個月*,這丘霽就塌房了,害得劇壓了五年,要不是沈約突然紅了——唉,雖然被剪成了短劇,但起碼播出來了。”
卓玲:“……溫老師會高興的。”
“小溫肯定高興,這個劇本都是她的心血!”龐自強(qiáng)又笑道,“籌備劇組的時候,小溫天天在她的小房間里通宵寫劇本,每天只吃一頓包子,吃完包子就睡覺,睡到天黑繼續(xù)起來寫,每天見她都是一雙青眼窩子,像個國寶。”
卓玲勾起唇角,“民宿馬路對面的水煎包子館,咱們天天去吃,老板都認(rèn)識咱們了。龐哥最愛喝他家的米釀,每次都跟喝酒似的,干一碗,就喊,老子以后要做影帝!”
“嗐,那個時候不知天高地厚,瞎說的。”龐自強(qiáng)撓了撓自己光溜溜的頭皮,眼睛一亮,“你還記得你請了半個月的假,回學(xué)校寫畢業(yè)論文嗎?”
卓玲:“記得,怎么了?”
“那半個月,正好是演員試鏡,沈約就是那時候試的,當(dāng)時他沒錢沒名氣,也在那個包子館里吃早飯,可惜沒能加個微信,要不咱現(xiàn)在也有視帝人脈了。”
卓玲眼神暗淡下來,“開機(jī)的時候,溫老師和我已經(jīng)被踢出了劇組,沒機(jī)會認(rèn)識沈約。溫老師說過,沈約很有天賦。溫老師的眼光總是很準(zhǔn)的。”
“你誤會了,小溫說沈約有天賦,不是指演技,而是——”龐自強(qiáng)壓低聲音,“沈約吃完早飯,偷偷去包子館后面的小花園練習(xí)唱歌,正好被我們撞見。”
卓玲瞪大了眼睛,“可是我聽說沈約五音不全。”
“何止五音不全,簡直是烏鴉號喪。”龐自強(qiáng)一拍大腿,“艾瑪,那歌唱的,怎么形容呢,說沒調(diào)吧,又好像有點,說有調(diào)吧,又哪兒哪兒都不對,總之就聽的人頭皮發(fā)麻。偏偏小溫卻說,沈約的聲音有種震撼人心的力量,很有天賦。”
卓玲眨眨眼:“因為太難聽所以被震撼了嗎?”
二人同時笑出了聲。
左柏翻到劇本最后一頁,終幕下面只有一片空白,“沒有結(jié)局?”
“溫老師沒來得及寫最后一幕,”卓玲道,“最后的結(jié)局是導(dǎo)演和后進(jìn)組的編劇寫的。”
龐自強(qiáng):“最后一幕我是群演,就是個俗套的合家歡大結(jié)局,沒什么特別。”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結(jié)局不是溫純寫的,”左柏看向卓玲,“也沒有人知道溫純心里的結(jié)局是什么?”
卓玲的表情有些恍惚,“離開劇組的那天,溫老師把這個劇本送給了我,她說,雖然這個故事沒有完成,但她相信,故事里的大家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結(jié)局。”
左柏翻回扉頁,輕輕讀出第一行手寫字:“或許角色是編造出來的,但你的虛構(gòu)人物最終會在世界上變得真實,他們會在你的筆下活過來,變成真正的生命……”
卓玲:“左教授,關(guān)于你們之前說的,溫老師的心愿——”
龐自強(qiáng):“我們真的能在這部劇里看到嗎?”
“有了有了有了!”呂午手指尖提溜著眼皮大叫,“我找到董天心和芒晝殿下了,快過來,劇情開始了!”
左柏眼鏡片中精光閃動,“讓我們拭目以待。”
機(jī)場安檢通道前,程南風(fēng)雙手抓著阮玥的肩膀,眼眶赤紅,牙齦血紅,痛哭流涕,“阿玥,是我不好,我不該忘了你,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能你離開我,我最愛的只有你!你是我的全部!”
阮玥嘆氣,正要說什么,程南風(fēng)又突然換了吼叫的對象,“周郎晨,你為什么背叛我?!我拿你當(dāng)我的兄弟,你卻要搶走我的阿玥,你為什么這么對我?!”
周郎晨眼睛瞪得像葡萄,連連擺手,“我不是、我沒有、別造謠、我退出、我再見、你們繼續(xù)!”
說完滴溜溜鉆進(jìn)人群,準(zhǔn)確無誤找到董天心,湊到旁邊擠了個位置,長吁一口氣。
董天心、芒晝、吉羊止止、胖大海齊齊看著他,頗為無語。
董天心:“你好歹也是個男二,這么退場是不是太草率了?”
胖大海:“臺詞也太少了吧。”
吉羊止止:“丟人。”
芒晝:“慫。”
周郎晨:“我這是成人之美,多么美好的品質(zhì)。”
應(yīng)援彈幕捧哏一樣飛了過去:
【周郎晨心地善良,成人之美。】
【周郎晨犧牲了自己,成全了男女主,這是多么崇高的愛情啊!
【周郎晨臉在笑,眼睛卻在哭,我的心好痛。】
“喂!”周郎晨朝著彈幕喊,“我沒哭!”
眾人齊齊扶額。
周郎晨這一招騷操作——啊不,是成人之美,頓把程南風(fēng)搞不會了,嘴唇顫動幾下,不知道怎么接詞。
阮玥笑了:“正如你所見,我和周郎晨只是朋友。”
程南風(fēng)嘶吼:“若不是因為他,你為什么要離開我?!”
阮玥:“為了我自己。”
程南風(fēng)愣住。
阮玥長長呼出一口氣,表情無悲無喜,“我為什么喜歡你?喜歡你什么?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現(xiàn)在回想,我竟是不知道的。”
程南風(fēng)更愣了。
“你呢?”阮玥定定看著程南風(fēng)的眼睛,“你為什么喜歡我?喜歡我什么?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對你是一見鐘情,不,我是被你的才華和天賦所吸引……不,因為我最愛你,你是我的愛人,只有你……只有你……”程南風(fēng)越說越混亂,臉上的濾鏡刺啦刺啦變形,冒出一堆殘次的馬賽克,“因為我最愛的人只有你!”
董天心愕然:“程南風(fēng)這是系統(tǒng)錯誤了?”
吉羊止止:“人設(shè)混亂,這個角色失去了自我。”
芒晝:“人物廢了。”
周郎晨和胖大海嚇得忙自我檢查一圈,沒發(fā)現(xiàn)異常,松了口氣。
阮玥看著程南風(fēng)的眼神十分復(fù)雜,“程南風(fēng),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程南風(fēng)的馬賽克閃動數(shù)下,“當(dāng)然是你!”
阮玥:“之前的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我的世界只有你,你就是我的所有,但現(xiàn)在,我卻不知道了。”
程南風(fēng):“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為的我,其實不是真正的我,我一直以為的世界,也不是真正的世界,我一直以為我存在的意義,也只是虛無。”
程南風(fēng)的馬賽克越來越厚,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只知道翻來覆去重復(fù)一句話,“……什么……意思……”
阮玥抬起手,想要觸碰程南風(fēng)的臉,頓了頓,又收了回來,“其實,我還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但我想試著自己想一想,找一找……”
阮玥轉(zhuǎn)頭,遙遙望向董天心,“我如果這樣選擇,這個世界會不會就此終結(jié)?”
董天心:“如果是,你還會這么選擇嗎?”
阮玥沉默良久,“會!”
董天心笑了,“放心吧,你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只要是你的選擇,整個世界都會來幫你——”
話音未落,遙遠(yuǎn)的高空傳來“咔嚓”一聲,好像有什么堅定又脆弱的東西崩塌了。
董天心:喂喂喂,不是吧?!
“心凝道也,至堅冰也——”芒晝掐訣吟咒,翻手向上一推,“源!持!定!”
美麗耀眼的光陣浮空而上,化作無數(shù)清澈纖細(xì)的光絲飛向四面八方,將整個世界重新縫合。
胖大海和周郎晨仰著頭,呆呆望著。
董天心怔怔看向芒晝,“你還會補(bǔ)天啊!”
“此境若是崩塌,吾等也麻煩。”芒晝輕描淡寫掃了掃袖口,“你繼續(xù)。”
董天心雙眼彎彎,“謝了!”
阮玥收回仰望的目光,神色有些悲傷,“我做這個決定是不是太遲了?”
董天心搖頭,“只要你認(rèn)為是正確的,任何時候做決定都不晚。”
說到這,董天心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劇本扉頁上的那行字,脫口而出:
“夢想不滅,生命不息。”
阮玥綻出大大的笑臉,眼淚大滴大滴滑落,再一次看向程南風(fēng),“你的世界不該只有我,我的世界也不該只有你,程南風(fēng),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吧。”
程南風(fēng)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團(tuán)雜色的馬賽克,已經(jīng)沒有臺詞可說了。
“再見。”
阮玥擦去眼淚,對著董天心等人擺了擺手,徑直走進(jìn)安檢口,融入一片遼闊的芒光。
程南風(fēng)變成了一堆紙片碎屑,被光吹散。
群演們紛紛動了起來,機(jī)場恢復(fù)了正常的秩序和喧鬧,董天心左看看,右瞧瞧,有些不解,“通關(guān)了嗎?我們怎么還在這兒?”
芒晝抬頭:“彈幕和怨氣都消失了。”
吉羊止止:“難道還有劇情?”
周郎晨和胖大海突然同時“啊”了一聲,指向前方。
董天心也看到了,對面站著一名年輕的姑娘,穿著微舊柔軟的牛仔褲,簡單的白T恤,夾著一個舊筆記本電腦,大步大步輕快地走了過來,她的頭發(fā)用一根鉛筆隨意挽起,笑起來像個烤包子。
“謝謝你們,幫阮玥選擇了她的結(jié)局。”
董天心眨了眨眼,“你是——溫純?”
“對,是我。”溫純笑道。
“這個結(jié)局就是你心愿嗎?”芒晝問。
溫純看向周郎晨和胖大海,笑瞇瞇的,“我故事里的角色就是我的朋友,我的愿望是,我的朋友們能夠堅定的、勇敢的、矢志不渝地選擇他們的夢想,一往無前,永不放棄!”
周郎晨和胖大海的眼眶紅了。
溫純向著芒晝深深鞠躬,“謝謝您!我的力量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這個世界,謝謝您幫維持這個世界,謝謝!”
芒晝:“區(qū)區(qū)次元境修補(bǔ)小術(shù)罷了,不必小題大做。”
溫純怔了一下,眨眨眼,問董天心,“他一直這么傲嬌嗎?”
董天心聳肩,“大約是出廠人設(shè),沒救了。”
吉羊止止:“噗!”
芒晝:“喂!”
溫純笑出聲,掏出一個粉紅色的桃心遞給董天心,“這是給你的謝禮。”
董天心疑惑接過,桃心軟軟的,像個**糖,捏了兩下,砰一聲炸了,空氣里彌漫著甜蜜蜜的粉紅色香氣,芒晝和吉羊止止狠狠打了個噴嚏。
董天心:“這是什么?”
溫純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故事的最后,總要留個懸念鉤子呀。”
隨著她的聲音,機(jī)場空間離他們遠(yuǎn)去,變成了一面寬大的電影屏幕,只有周郎晨和胖大海還留在屏幕里,董天心、芒晝和吉羊止止都站在了屏幕之外。
溫純背著手,歪著頭,笑吟吟道:“最后的最后,再附贈一小小的番外吧。”
電影屏幕中,一個高瘦男子快步走到了胖大海和周郎晨的面前,男子頭頂飄著一長串Title:“導(dǎo)演+星探+投資大佬”。
男子對胖大海道:“你有沒有興趣參與我的電影?”
胖大海驚呆了,“我、我嗎?”
男子點頭,“你有成為影帝的潛質(zhì)!”
胖大海手舞足蹈:“他說我能做影帝誒!”
男子又看向周郎晨,“你想做歌手嗎?”
周郎晨:“我?歌手?”
“你的歌聲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周郎晨“哇哦”一聲。
屏幕外的眾人:“……”
溫純:“這個番外大家滿意嗎?”
董天心:“我先聲明,我不是歧視五音不全啊,但是吧,那誰的歌喉吧……呃……”
吉羊止止:“太可怕了!”
芒晝:“大可不必!”
溫純哈哈大笑,使勁兒揮了揮手,在明亮的白光中消散。
董天心和芒晝回到了現(xiàn)實的客廳,董天心還是離開時那身睡衣,芒晝手里握著吃西瓜的鐵勺。
左柏和呂午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直勾勾看著他倆。左柏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回車鍵和空格鍵都裂了,電腦屏幕里的吉羊止止長吁一口氣,躺平。
董天心看到自己手機(jī)里正在播放《愛情像寶石一樣美麗》的片尾曲,歡樂的彈幕一串接一串劃過:
【結(jié)局居然是女主出國搞事業(yè),有點意外。】
【真是神轉(zhuǎn)折】
【最后的番外挺有意思啊】
【大家注意到了嗎,那個光頭群演,客串了好幾個角色】
【這個星探有眼光,居然要發(fā)掘周郎晨做歌手】
【期待周郎晨歌手】
【一人血書求第二季】
董天心看了眼窗外,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左柏摘下眼鏡,揉著太陽穴,“你們進(jìn)去了16個小時。”
呂午捂著胸口,“你們知道這16小時我是怎么過的嗎?度秒如年!”
說著,倆人四眼一翻,同時癱在了沙發(fā)上。
芒晝拿起茶幾上的劇本初稿復(fù)印件,翻了翻,“原件呢?”
呂午有氣無力擺了擺手:“被兩只……哭成狗的家伙……帶回去了……”
董天心:“誰?”
呂午:“呼嚕嚕——”
左柏:“呼——呼——呼——”
倆人腦袋靠著腦袋睡著了。
董天心失笑:“謝謝二位的外場支援,辛苦啦。”
芒晝提著他的草莓小毯子過來,幫兩人蓋住了肚皮,電腦屏幕的吉羊止止拽過一個文檔卷了卷當(dāng)枕頭,也睡了。
董天心打了個哈欠,道了聲晚安,吧嗒吧嗒回了臥室。
芒晝垂眼片刻,拿起劇本復(fù)印件走上陽臺,盤膝闔目,沉靈凝神,開始燭龍一族的修行日課。
十公里外的一個快捷酒店里,龐自強(qiáng)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看著《愛情像寶石一樣》最后的番外,一遍又一遍擦去臉上的淚水。
突然,他跳下床,從背包里掏出了一份發(fā)黃的皺巴巴的簡歷,簡歷上照片還是五年前的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卻閃閃發(fā)光的他。
龐自強(qiáng)給簡歷換上最新的自拍照,打開郵箱,認(rèn)認(rèn)真真寫推薦信:
【李導(dǎo)演你好,我看到了新劇的組訊,我對其中一個角色很有興趣,希望您能給我一個試鏡的機(jī)會,以下是我的簡歷和自我介紹——】
十六公里外的一間出租房里,卓玲坐在書桌前,定定看著手里的劇本原件。
桌子的兩邊,堆滿了考公的資料書和模擬卷,墻上貼著考試倒計時日歷。
卓玲想起五年前被迫離開劇組的那一天,她和溫純拖著行李箱走在凌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地面上的路燈純白如霜。
卓玲:“我不想做編劇了。”
溫純腳步一頓,“哦。”
“我不是科班,年紀(jì)也不小了,想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
“嗯。”
“可是,我又有些害怕。”
溫純停步,回頭。
“我害怕,若是哪一天我七老八十了,卻突然后悔,為什么年輕的時候沒有選擇做編劇。”
溫純沉默片刻,從背包里掏出劇本,塞給了她,說:“任何時候,做你想做的事,都不晚。”
五年前的卓玲看到劇本上的字了嗎?
卓玲自己也不確定,可能看到了,也可能騙自己看不到。
卓玲手指輕輕拂過劇本扉頁,深吸一口氣,撕掉墻上的日歷,露出了后面的海報,海報標(biāo)題“劇本新人獎”,截稿時間,12月30日。
卓玲把劇本端端正正擺在旁邊,打開筆記本電腦,關(guān)閉所有考公筆記,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文檔,鄭重地敲下鍵盤:
【《夢想比寶石更珍貴》劇本大綱】
陽臺上的芒晝輕輕勾起了嘴角。
大洋彼岸的米國,剛剛參加完時裝周沈約從睡夢中醒來,愣愣望著天花板良久,擦去眼角的淚,撥通經(jīng)紀(jì)人的電話:
“月總,我想轉(zhuǎn)型做歌手,出專輯。”
電話對面靜止了足足十秒鐘,氣勢洶洶的女聲破口大罵:“你瘋了嗎?!你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嗎?你的那些OST全靠修音!你知道你在修音圈已經(jīng)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BOSS了嗎?修音師只要一聽你的名字,十倍報價都不接!”
沈約笑了,“哎呦呦,我當(dāng)然知道啊,可唱歌是我的夢想啊。”
“夢想?幾塊錢一斤?!夠你買一次熱搜嗎?”
沈約慢慢收起笑容,“我只是想堅定的、勇敢的、矢志不渝地選擇我的夢想,一往無前,永不放棄!”
“放你的狗屁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沈約手指一點,輕輕掛斷電話,露出必勝的笑容。
芒晝倏然睜眼,嘴角塌了,半晌,憋出一句,“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