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時間......
這瞬間岑帆腦海里閃過很多。
刑向寒好像經(jīng)常說他做的事情是浪費時間。
心像被什么割了下,很多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東西從心底再次涌上,裹挾住他脆弱的靈魂。
面對這種質(zhì)問,岑帆只覺得無力,卻還是在堅持解釋:“我真沒這么覺得,只是不想一直這樣麻煩你。”
“但在我看來你根本不是。”
刑向寒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現(xiàn)在和讀大學那會不一樣了,有很多自己的想法,這不是不行。”
“我——”岑帆還想辯解。
對方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不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是在挑戰(zhàn)我的底線,而且我認為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習慣。”
“我知道的。”岑帆看著他,努力用自己的理解反駁,“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學車,為的就是不想影響你的時間。”
“我知道你注重效率,所以......”
“不想影響我?”刑向寒反問他,“你覺得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說,等事情發(fā)生了才讓我知道,就不是影響我么?”
在吵架這塊岑帆從來沒贏過對方。
刑向寒話很少,說出來的卻刀刀致命。
讓人想反駁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岑帆咬著下唇,一句話沒想清楚就說出口:“可你也有很多事情沒告訴我。”
三明治、陌生男人的照片,還有去年過年的晚上,岑帆第一次沒回去陪姥爺,而是煮了一桌菜,坐在沙發(fā)邊上等他。
刑向寒卻第二天早上才回家,回來以后直接睡了,什么都沒解釋。
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全都在刻這五年里,他們確定關系以后的這些日子。
岑帆心里堵得慌,內(nèi)里的憋屈就這樣溢出來。
車里瞬間安靜了。
車窗開了條縫隙,外面有束陽光照進來,剛好打在岑飯脖子的小木馬上。
隨著時間過去,岑帆忽然有些后悔。
他還和以前一樣,即便再委屈難受,他也根本不想和刑向寒冷著,一點兒也不想。
這種感覺像是螞蟻在火上烤,心焦又局促,況且這還是在對方車上,想逃也沒地方去,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岑帆五味雜陳,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撫好,鼓起勇氣,剛想去拉對方的袖子。
“這不是你自愿的么。”
刑向寒目視前方,一句話直接撕開個口子。
岑帆伸出的手瞬間停在原處,眼睛朝著一個方向,連陳開上午發(fā)來的消息都忘了回。
后來兩個人都沒說話。
刑向寒把車開出去,這方向是去小板路的,到位置以后,他把車停在練車場門口。
可直到下來岑帆精神都帶著恍惚。
開車門的時候甚至連安全帶都忘了解,被扯著衣領拽回來,下巴瞬間卡出條紅痕,逼得他“嘶”一聲。
刑向寒卻跟沒看到一樣,只是在人出去以后,淡聲道:“今晚自己回來。”
說著把車開出去。
背后是訓練場的大門。
已經(jīng)有教練正扯著嗓子,在里頭揮汗如雨。
岑帆此刻卻什么都聽不見。
耳邊只剩下那句:
——這不是你自愿的么。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詛咒。
這一切都是他自愿,所以即便他們之間存在著任何矛盾,他也不能有絲毫反抗。
岑帆揣著這樣的心思,往后邊練車的方向去。
從這天起。
岑帆幾乎每天都是自己去木雕室,再自己回家。
他沒讓陳開知道這些事。
剛好最近木雕室也忙,所以每次岑帆都是等陳開先走,等對方?jīng)]影了才自己騎小電驢去趕地鐵。
又一次上午十點才到。
陳開從電腦后邊探出頭,隨口道:“怎么今天也這么晚啊,不是說上午不去練車么。”
“沒,今天去看考場了。”岑帆說。
陳開眨眨眼,立刻領悟過來,上前勾住他肩膀,“我們小帆帆終于要拿本兒了,爸爸很欣慰。”
岑帆把人扯下來,有些無奈地說,“還早著呢......也不知道這回能不能考過。”
“哎沒事,考不過就下次唄。”
陳開一直挺信奉這個的,見岑帆有些發(fā)白的臉,又說:“瞧你這,都累瘦一圈了,被學車折騰得夠嗆吧。”
岑帆頓了一下,低頭說,“還好。”
陳開以為自己說到點子上了,就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要我說你也不用給自己那大壓力,現(xiàn)在去哪兒打車都方便。”
“再說你家里不有個現(xiàn)成的司機么,不用白不用。”陳開說起刑向寒就沒好話。
岑帆在對方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已經(jīng)沒接話了。
因為在家里,他和刑向寒開始了他們之間最長一次的冷戰(zhàn)。
雖然他們住在一起,也還睡在一張床上,但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交流。
這么多年了,岑帆了解刑向寒。
對方只要想冷著一個人,就能把對方當做不存在,任何動作和行為都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岑帆想起這些就很難過。
暫時不想從陳開嘴里聽到這個名字,故意扯開話題,“之前那個客戶要的設計圖畫好了么?”
陳開說,“哦......那個我早畫好了,還沒給人發(fā)過去呢。”
因為岑帆的松鶴木雕需要的時間較長,還要抽時間研究機巧裝置,后面幾個小的全部都交給陳開。
陳開復雜的弄不了,一般小貓小狗還是在行的。
“你要不要看看?”陳開說。
轉移話題以后,岑帆快速應好,到人電腦旁邊坐著看。
中午吃飯的時候。
陳開去樓上拿電飯煲。
岑帆剛把丹頂鶴的腦袋做出來。
摘下手套,趴在桌子上,盯著手機的屏幕發(fā)呆。
因為說不上話,他這段時間只好不停給刑向寒發(fā)消息。
[岑帆:你在干嘛呢?]
[岑帆:吃飯了吧。]
[岑帆:暑假學校人還多么。]
[岑帆:我們今天又發(fā)了個小視頻到賬號里,挺多人喜歡的。]
[岑帆:你要不要看看?]
[岑帆:理理我.jpg]
......
天天在干嘛,吃飯了沒的,說久了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其實就是想讓對方別生氣了。
岑帆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人格分裂,心底麻木的長出一片廢墟。
明知道對方不會回復,可只要挨上屏幕,身體條件反射地就會打開兩人的對話框,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華大的北門食堂。
刑向寒的手機再次震了聲。
他放下筷子,拿起來看一眼。
對面馮小壘撐著下巴,瞅著挺認真的,笑問他:“吵架啦?”
刑向寒沒接他這個,當著人面把手機揣回兜里。
結果下一秒又響了。
馮小壘在對面看著樂得慌,在這頭調(diào)侃,“哎不是我說,不想看你直接關機啊,或者調(diào)成靜音。”
“這拿來拿去的不累啊。”
馮小壘一直嘻嘻哈哈,沒個高級研究員的樣,這么說就是故意的。
刑向寒聽出來了,也沒看手機,拿起旁邊的筷子繼續(xù)吃飯。
馮小壘早看出人這幾天心情差。
每天做實驗都黑著張臉,語氣也不算好,剛坐下來就審判他們的項目研究報告,幾張紙批得一無是處。
把底下那些學生嚇夠嗆,個別女生暗地里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到后面干脆請假不來了。
“怎么了你,跟我說說。”食堂這個點沒多少人,馮小壘沖他說。
刑向寒只一句:“吃你的飯。”
“哎呀,我這不是關心你嗎,省得你那些學生總跟我絮叨。”
馮小壘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你聽我說,對象都是要哄的,尤其像小岑這種比較內(nèi)向的,你就該——”
刑向寒抬頭睨他:“你又知道了?”
“咋?你還不相信我啊。”馮小壘哼出聲,“我當年追你嫂子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癡情,什么都豁得出去。”
刑向寒瞥了他眼,沒繼續(xù)吃,端起餐盤往外邊走。
馮小壘在人后邊悠閑地翹起二郎腿,“真不聽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刑向寒沒回頭,也沒應他這句。
學校的下課鈴響起,下了課的學生全都往食堂里邊擠。
刑向寒今天回去的比較早。
他的車快沒油了,跑不到江城郊區(qū),要去就得先回家拿儲油卡。
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門沒反鎖。
一進來就能看見桌上擺著的幾個菜。
岑帆坐在旁邊,聽到開門聲立刻從位置上站起來,兩手交握著放在下邊。
刑向寒看到他也有些驚訝,“你——”
一句話還沒出,屋里站著的人就走過來,沖他輕聲解釋,“今天木雕室的活做得快,我就提前回來了。”
刑向寒低頭睨他一會,沒說什么。
既然都這樣了,油也沒必要非今天加。
他換了鞋,準備去旁邊衛(wèi)生間洗手。
沒幾步路突然被從后面抱住。
那雙手先攬在他腰上,接著又在他腰窩里畫了兩圈,繼續(xù)慢慢往下,停在他腹部下來點的位置。
刑向寒低垂著眼,看著放在自己褲頭的那雙手,站在原地沒動。
可后來那雙手就僵硬地杵在那。
指尖是抖的,試圖想解開上面西裝褲的紐扣。
但可能是太緊張了,反復試了好幾次,怎么也解不開。
后來直接放棄,手剛要從人身上拿下去,卻被刑向寒一把拽回來,抵在后面那堵墻上。
距離一下被拉近。
兩唇相距不過分毫。
他們太熟悉對方的呼吸了,淌出的熱流死死糾纏在一起,噴在彼此臉上。
岑帆本來是主動的,但一想到他們這幾天的相處模式,身體還是下意識往后縮了瞬。
刑向寒盯進他眼睛里,幾秒后松開手,轉過身去:
“不愿意做就別勉強。”
“你要是真有你說的那樣獨立,我反而更能看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