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她會永遠、永遠,留在這里 正……
江獨死了。
裴朝朝尤擅窺探人心, 但先前也確實沒想過江獨會甘愿為她去死——
愛她的人很多。
然而愛之一字對她來說很飄渺。
瓊光君最初愛她,所以想要折斷她的羽翼,助長神仙們的流言, 想把她逼到絕路,等她投靠他。
裴明曄愛她, 但是把她關在幽山, 想要她只能看他一個人, 愛他一個人。
趙息燭愛她,但仍想博弈。
他們愛她,
愛是渴望,是嫉妒,是占有。
他們為她做事, 討好她, 是因為想得到她的回報,例如多看他們一眼,多和他們親密一些。
哪怕當初在天極岸, 白辭愿意為她陷入沉睡, 她也回贈了他一場好夢。
她從他們身上觀察愛,操控愛, 用負面自私的詞匯填滿對愛的認知。
手掌心的觸感已經消失, 江獨的身體已經消失干凈, 連一點齏粉也沒剩下,他心甘情愿為她死去,可是他的死換不來任何回報,因為他神魂消散,身體也消失了,他甚至不像瓊光君那樣有強烈的執念, 足夠支撐他化成執念鬼——
即使她真的有所回報,他也接收不到了。
裴朝朝倒沒打算要回報他什么,
她只是有些意外,
原來他真的能就這樣為她死了——
這是愛的另一種形態嗎?
裴朝朝捏緊了掌心,手掌里已然空空如也,但她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原來愛是嫉妒,占有,
也是心甘情愿為之赴死。
可惜,
她沒有心,即使現在有一顆石頭心,不久后也會再剖出來。
她從來不會愛人,也不會為此感動。
她想了想,松開手,捂住肩膀,繼續給自己療傷。
靈力絲絲縷縷滲入傷口,被刺穿的皮肉也稍稍愈合了一點。
這時候,她抬起眼,看見不遠處有一團鬼氣t?在靠近。
這是瓊光君回來了。
她頓了下,看了眼前面廝殺的神與魔,在嘈雜之中用了個瞬移術,
緊接著就脫了身,來到天道缺口所在之處。
幽山很大,
即使神將們和魔將們已經開戰,但戰火蔓延不到整個幽山,
天道缺口所在之處仍舊很寂靜,沒有人影,也沒有植物存在,只有一片霧氣蔓延,光是站在霧氣之外,就能感覺到強烈的威壓,感知到里面的危險。
裴朝朝在霧氣前站定,沒有繼續往前走。
等了一會,
那團鬼氣就循著她的蹤跡過來了,隨后,瓊光君的身影在鬼氣中顯形,他很安靜,知道她現在有事情要做,所以沒有打擾她,只是把六界譜遞給她——
六界譜是天界無上至寶,
誰拿上它,就能短暫地得到無上力量,凌駕于六界之上的力量。
天帝這幾千年來拿著六界譜,已經足夠威懾六界,因此即使德不配位,也仍舊能夠穩穩坐在天帝之位上。
裴朝朝先前讓趙息燭幫她取六界譜,也是打著想坐上天帝之位的主意,
然而和裴明曄確認了天道有缺這事之后,她就不想當天帝了,不過即便如此,六界譜仍舊是很有用的,可以幫她解開神魂和重明石之間的封印。
并且,
眼前遮罩住天道缺口的這片霧氣,也是裴明曄設下的,他用了咒術,將這片霧變得危險無比,即使她將裴明曄囚禁起來,能調用他所有的修為,也不一定能將這片霧氣驅散。
她現在拿到了六界譜,可以用六界譜暫時讓修為暴漲,撕碎這片霧氣。
裴朝朝捏緊了六界譜,
隨后鏈接上它,下一秒,身上靈力暴漲!
與此同時,
老天帝察覺到有人在使用六界譜,
面色茫然一瞬,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反應過來后立刻震怒道:“撤兵!”
他往天道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揮手,帶著神將們往后撤,然后往天道缺口的地方去——
裴朝朝故意引來魔族拖延時間,為的哪里是打假,是和趙息燭里應外合拿了六界譜,要當天道!
這還得了?!
他帶了這樣多的神將,
就不信無法趕在她成天道之前殺了她!
*
裴朝朝一得到六界譜的加持,修為就開始暴漲。
她利用這力量,很快就將那片霧氣驅散。
幽山常年天黑,
這時候天色也是黑漆漆的,霧氣散開后,露出天道的缺口,黑洞洞的,看起來像一張巨口。她便是要將自己的神魂抽出來,然后融進這缺口里,讓自己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裴朝朝將六界譜捏在手里,安靜思忖起來。
她眼下這具身體,是神軀,是當時在人間時用重明境拘住了神仙們的神力,用那些神力捏造出來的身軀。嚴格來說,這其實已經不是最初裴明曄給她塑造的那一具身體了,而這具身體原本是沒有眼睛鼻子嘴巴的,是她將神魂鏈接進這具身軀后,這身體根據她神魂的模樣,幻化出來的五官。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并沒有裴明曄嚇唬她時說得那么嚇人,
她不需要將自己的五官都挖去,因為這具身軀本不存在眼耳口鼻,是根據她的神魂所化,而她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那顆由重明石制成的心臟。
只需要把六界譜的力量引入心脈,然后動一動念,將心脈毀去,再把心臟震碎,屆時封印就算被解開了,她舍去這具身體,就可以直接成天道。
步驟并不復雜,
但不管是毀去心脈,還是用強烈的靈力碾碎心臟,都是極為痛苦的。
并且六界譜的靈力太強,
沖碎她心臟的同時,或許她的神魂也同時會被六界譜的靈力反噬,
她的神魂本就孱弱,若被反噬,恐怕捱不過。到時候別說當天道了,不魂飛魄散都不錯了。
裴朝朝想了想,突然抬頭,問瓊光君:“你愿意為我去死嗎?”
這問題問得突然。
瓊光君剛才一直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看她,
乍然聽見她出聲,頓了頓,隨后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為什么這么問?”
裴朝朝道:“因為——”
她想了想,然后指了下天道缺口,如實道:“你也看見了吧?天道有缺,我想當天道。但若要成天道,需要我舍棄肉/身,將神魂抽出來。之前在重明境中的時候,我就已經將身軀舍去了,但現在我還要舍一顆心,”
如果換做以前,裴朝朝大約不會這樣誠實地同他把話說了。
她喜愛玩弄人心,喜歡操控人的情緒,若要旁人幫她做什么,她威逼也好利誘也罷,就是能煽動得旁人愿意為她舍出命去。換做是以往,她興許會承諾瓊光君,說他若愿意為她死,她會永遠記住他,
但這時候,
她卻沒有再說這樣的話。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繼續道:“我這顆心就是由重明石做的,你應當也知道。如今它成了我的心臟,封印了我的神魂,讓我的神魂和它永遠捆綁在一起。”
她說:“所以我要用六界譜的力量,捏碎這顆心。”
瓊光君安靜點頭:“然后呢?”
裴朝朝說:“捏碎心臟的同時,我的神魂可能也會碎裂。如若你愿意為我去死……”
她頓了頓,才繼續道:“就將你的修為引入我體內,護一護我的神魂。”
這倒也是一種方法。
若瓊光君是尋常神仙,給她渡修為反倒沒用,因為神仙仍在六道輪回之中,給她渡修為,萬一出什么意外,兩個人的神魂就一起受損了。恰恰是因為他已經在輪回之外,沒有神魂、沒有身體,就連現在在她面前的這道虛影都是由執念組成的,
將修為渡給她,則能完美地覆蓋住她神魂的氣息,
就算六界譜的靈力反噬,也傷不到她的神魂。
然而執念鬼原就是一種特殊的鬼物,
他的修為由執念而生,執念越強,修為越高,
對于執念鬼來說,舍棄修為也等同于舍棄執念,沒了執念,執念鬼也會消失——
執念鬼的生命,就是于執念之上生長出來的、扭曲的果實。
瓊光君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聽完她的話,他只是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后問了句不相干的:“你愛我嗎?”
裴朝朝仍舊沒像平時那樣用漂亮話誘導他。
她搖頭:“不愛。我沒感情。”
她不再操控愛,
褪去了那一層甜蜜狡黠的外衣,骨血里的冷就透出來,像冰,鑿也鑿不開,砸也砸不動,
石子投入水里還能有些漣漪,但旁人的情愛與喜怒落在她身上,掀不起一星半點漣漪,只能成為她的養料。
她這時候語氣空前平淡,
回答他的問題,像在陳述一件不相干的事。
瓊光君聽見這答案,嘴唇動了動,然后又說:“可是在重明境里,你殺掉我的時候分明哭了。”
那時候他已經看不見,卻摸到她面頰濕潤,
他說不出什么話,只能叫她別哭,他其實很后悔,為什么瘋魔至此,甚至想要殺死她,殺死她她就不會再招蜂引蝶。想了一千一萬遍要她死,可是到最后,她親手把刀劍捅進他身體,她要殺他,他感覺到生命流逝,神魂抽離,分明應該是很痛苦的感受,可是最終,他臨死前,只能記住指尖上她眼淚的溫度。
她興許是有感情的,
否則為什么會委屈,殺了他又為什么會哭?
他的執念因為這猜測瘋漲,哪怕她的感情未必是對著他的,但她若有感情,就代表她也有可能會愛他。
于是這些執念,
再一次構成了他。
他太渴望她的愛。
他看著她,發覺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于是又往前走了一點,俯下身去,指尖落在她眼下,迫切地期盼她給出回答:“當時我手指就放在這,摸到你的眼淚。你有感情,朝朝。”
裴朝朝沒有避開他的觸碰。
她回想起那時候——
她把刀劍捅進他身體,他問她為什么,她就由此想到她那本命簿。
她當時也很想問為什么,
為什么神仙們厭恨她,難道就因為裴明曄為她而死?
她想起這些事情,是真實地困惑,哪怕后來想明白了,是天帝一脈的人引導著神仙們恨她,她仍舊疑惑,為什么大部分神仙與她無冤無仇卻能因為一點點引導就恨上她?難道神仙們不知道要如何思考嗎?
但也只是疑惑而已。
她并沒有產生什么別的情緒,至于瓊光君當時摸到的她眼下的水漬,
她眨了眨眼,笑了下,和他實話實說:“那是血。”
瓊光君一頓。t?
裴朝朝說:“我捅你的時候,你血濺到我眼睛下面了。”
她平和地說:“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會有感情?我并無感情,所以不會愛你。以前沒愛過,現在不愛,以后更不會。”
這話就像利刃了。
瓊光君頓時講不出話來了。
裴朝朝往遠處看了眼,然后再次把話題轉回去:“你愿意把修為渡給我嗎?”
瓊光君:“把修為渡給你,你會記得我嗎?”
裴朝朝眨了眨眼。
瓊光君又補充道:“哪怕施舍一點愛給我。”
裴朝朝:“不會。”
瓊光君頓了頓,笑了:“倘若不渡給你,你會如何呢?”
他笑得并不開懷,反倒有點無奈,說到這又嘆了口氣:“若我不主動渡給你,你應該也會用些手段,無論如何都要讓我渡給你。朝露,我還算了解你。只是不知道,若我不答應,這次你又打算怎么讓我渡修為給你。”
裴朝朝聞言,也笑了下:“六界譜還在我手上,我要強行吸取你的修為,其實是很簡單的事。”
她一邊說,掌心一邊蓄力,
不過片刻,掌中靈光大盛,一幅要攻擊的姿態。
然而還不等她動手,
下一秒,
瓊光君就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將手放在了她掌心。
兩人一虛一實,
掌心相貼的那一刻,她掌心的靈光躍動一下,
緊接著,屬于執念鬼的修為就通過手掌,源源不斷地涌入她的身體,宛如藤蔓一樣,攀附上她的神魂,保護住她的神魂。
瓊光君原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蒼白,半透明的身影變得更透明。
他看著她道:“我會渡給你。”
修為在流逝,
他能感覺到生命也在一同流逝。
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他卻死死盯著她,而后又不死心地問:“我可能要消失了。朝露,如此這般,你可會多愛我一些?”
裴朝朝安靜了一會。
等到他把最后一點修為渡給她,她收回手,又說:“不會。”
瓊光君半透明的身形突然閃動兩下,是要消失的前兆。
他聽見這話卻突然又笑了,猛地抱住她,將她箍得死緊,低聲說:“你可知曉我的執念是什么?”
裴朝朝被他抱得呼吸不暢,
因為他是鬼,身上很冷很冷,僅僅是這樣被抱著,她就有一種又冷又窒息的感覺,只從喉嚨里擠出一個音節:“嗯?”
瓊光君說:“是要你愛我。”
他快要消失了。
在消失前,他彎下身,貼在她耳邊說:“你不愛我,我的執念就不會消失。執念不散,我就會永遠存在,即便現在我消失了,但或許未來某一天,我又會出現在你身邊。”
倘若她現在說一句愛他,
他的執念就會在今日消散,就此赴死,也好。
可他問了一遍又一遍,她再也沒有說出他想要的答案,往日里擅用言語惑人,欺騙蠱惑,愛對她來說是最廉價的字眼,可以隨意說出來當誘餌,可是今日,她連一句謊話也沒說。
他的執念不會散去,永遠不會,
那就永生永世糾纏下去。
他一字一句,在她耳邊仿佛賭咒:
“我不愿意為你死,至少——
“在你愛上我之前。”
*
另一邊。
天帝想著要殺裴朝朝,
于是留了一部分神將和魔族們纏斗,又迅速帶著另一部分往天道缺口處去。
然而從晝一直在觀察戰況,發覺不對后,也迅速帶魔族追過去。
只不過天帝動作快,他雖帶手下追去,仍舊有點晚了,好在就在天帝快要抵達天道缺口的時候,被趙息燭攔了下來。所以從晝帶著魔族將士們追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天帝和趙息燭正在對峙。
說是對峙也不貼切,
這對父子已然反目,兇狠地撕扯起來,
天帝帶著將士要往前沖,趙息燭卻攔在這里,大有一種誰要過去就從他尸身上踩過去的架勢,
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仍舊出招擋著神將們。
從晝和他不對盤,
但這時候倒是難得的默契,直接帶著魔將們從后包抄,
天帝的優勢一下就減弱下去,兩方再一次陷入廝殺與僵持,交戰之間用出的靈力幾乎把周圍的一切都撕碎。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膠著的戰勢終于分出勝負,從晝和趙息燭把天帝帶來的人打退。
緊接著,
從晝撇開手下們,又急匆匆往天道缺口那邊過去。
然而剛走了兩步,就像是察覺了什么似的,回過頭去,就看見——
趙息燭還站在原地沒動。
他沒有一點要去找裴朝朝的意思。
從晝看樂了:“真稀奇,你不去找她?”
趙息燭一頓。
他往天道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仍然是慢條斯的散漫語調:“我去找她做什么?”
他身上血跡斑駁,于是用了個咒術,緩緩清干凈身上的狼藉和傷口:“六界譜也給她了,她沒有再需要我的地方了,我也沒什么需要找她的地方。我去做什么?”
他這話說得漫不經心。
從晝都有點震驚了,擦了把臉上的鞋:“真不去?”
趙息燭反問:“她都要成天道了,你去湊什么熱鬧?”
從晝覺得莫名其妙:“我管她是天道還是天帝,還是人間的哪個小瞎子,不管她是誰我都會跟過去陪在她身邊——”
他說到這,哼笑了聲:“你不去最好。正好少一個人和她獻殷勤,白策那賤狐貍估計也在過來的路上了,我看著就煩。”
又是一副要爭寵的姿態。
趙息燭是真的看不慣他這樣子,
換做以往,他興許直接上去和從晝打起來了,然而眼下,他卻沒什么表情,漫聲說:“我不去。你滾不滾?”
從晝抬了抬眉,
也不和他多說,直接走了。
趙息燭站在原地,又往天道缺口那方向看。
他覺得自己興許是想去的,和從晝一樣奔向她。
但他的腳站在原地不動。
這時他方知,
到了最后一刻,他仍舊在抗拒,在掙扎。
就像他無數次為她放低底線,可是到了瓊光找他拿六界譜的那一刻,他仍然選擇和瓊光君言語爭鋒,耽誤時間。
當時他是怎么想的?
他當時在想——
如若他就站在這里,什么都不做,不去找六界譜,又或是讓瓊光自己去找,是不是就不算背棄了自己的血脈,背叛自己的族類?
但到了最后一刻,他還是耽誤不下去,帶著瓊光去找六界譜了。
他原來是這樣猶豫不定的一個人,
他原來是這樣一個人。
每一次,每一個選擇,每一個步調都在拉扯,在抵抗,直到最后一刻才咬著牙臣服。
這樣一個人,
愛不夠純粹,恨不夠徹底,
堅定不足,也不夠優柔寡斷,
或許……
他其實并不配站在她身邊,
反復拉扯,罪孽深重,愛與恨纏成一團亂麻,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所以這一次,
他就不去找她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半晌,才回過頭,一步一步緩慢地朝著反方向走,走到了輪回道前。
人間十六年,
他欠她的債,其實從未還清,
剖腹取出孩子不夠,神魂碎裂不夠,至少他也要像她那樣,遺忘一切,瞎著眼去人間走一遭,當塵泥,當牲畜,歷眾生苦,見眾生相。罪孽償清后,或許他才有資格再站在她身側。
他閉了閉眼,
隨后如同當年的她一樣,縱身墜下輪回。
衣袍翻飛,很快就在流云間消失無蹤,輪回道前再次變得空蕩。
司命宮中似有風起,將桌上的命簿翻動一頁,
空白的紙頁上緩緩顯現幾行字——
「趙息燭,投生凡間,入人道。」
「此一世命途多舛,家境貧寒,先天眼疾,受眾生苦,嗔、癡、怨、懼……」
「……」
*
天道缺口處,
原本佇立在這兒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只有地上,落下一地石頭的碎屑。
裴朝朝已經將心脈震斷,那顆石頭做的心也已經碎裂,她的身體也漸漸化作一縷一縷神力,回歸天地。
神魂抽出來以后,她走進天道缺口,
像是開始與天道融合了,
她感覺到一陣暈眩。
再睜開眼時,
天地廣袤,視線開闊,
她看見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
天道的缺口開始閉合,變成了一處世外之地,她可以自由出入,上到天界,下到人間,
她也可以一直呆在這里,坐在這,足夠俯瞰六界每一處。
這是世上最高之處,
而她成為這里唯一的主人,會永遠,永遠,留在這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