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人講究人情世故,禮尚往來。
今川清月雖不覺得每個人都有值得交往的價值,但淺羽優子在她到來的第一天就送了她美味的餅干,昨天雙子又特地出門幫了她忙,她沒道理不還禮。
家里食材充足,工具齊全,恰好她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不適合出門又在家里閑得無事,索性烤制些蛋撻算作回禮。
來給清月開門的是淺羽優子,身上圍著圍裙,頭上還帶著防塵的頭巾,見到清月提著東西上門溫柔地打招呼:“是清啊,下午好。”
“打擾到優子阿姨了嗎?”
“沒事,每周固定一次的大掃除,不過放一會兒再做也沒什么。”
“家里烤了蛋撻,所以拿一些給優子阿姨。”清月舉起手中的食盒。
淺羽優子詫異地瞪大眼睛:“清竟然還會烤蛋撻!我家里的兩個小子都高二了,還只會用電飯煲蒸飯,清都會用烤箱做甜點了,他們真應該向你學學。”
現在掌握的廚藝不過是靠系統作弊,真實的自己在高二時候還不會用電飯煲蒸飯呢。
不過這個時候沒必要講真話,羞澀地笑了笑將這個話題順了過去。
“既然都到門口了,清不妨來我家坐坐,剛好陪我說說話。”
“好。”待哪里不是待,清月并沒有拒絕。
將清月迎進門,淺羽優子熱情地給她倒上一杯熱茶,比第一次邀請他們進門的清月周到多了。
淺羽優子已經忙活有一陣,最后只剩客廳的擺件需要擦去灰塵,清月提議自己反正也閑著沒事,不如出把力。
然后被淺羽優子鄭重拒絕,讓她好好坐著,拉著她聊天。
多數時候都是淺羽優子在說,她告訴了清月不少雙子小時候的趣事,諸如哥哥悠太把爸爸最喜歡的盤子打碎了,兩個小家伙居然還想把盤子埋起來當作無事發生,雖然最后也沒有處罰他們就是了。
說他們從小到大一直都呆在一起沒怎么分離。
清月安靜聽著,時不時地會出聲應和,只有她清楚自己那潛伏在心底最深處的嫉妒又開始冒頭。
太幼稚了,仰頭將熱茶一口氣喝干凈,清月看向懸掛在房檐上的風鈴,清風徐徐,于是它便當啷當啷的響個不停,而只要風一停,它也會回歸沉寂。
都開始新的一段人生了,為什么還要追著之前的遺憾不放。
“好了,終于完成了。”淺羽優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露出一個大功告成的微笑。
“一家人做清潔不是會更快嗎?”為什么非要一個人獨自完成。
“他們嗎?做著做著祐希就不知道去哪里偷懶了,而只要把悠太叫去找人,也不知道找去了哪兒,不如把平時的清潔讓給他們,最后我再來徹底做一次大掃除。”
“這樣嗎?”
摘下頭巾,淺羽優子歉意一笑:“失陪一下,我去衛生間收拾收拾自己。”
“好。”
等淺羽優子再次出現在清月面前已經換了另一套衣服,更襯得她溫婉知性。
“剛剛忙了這么久,恰好需要一點東西補充能量,清你這個時候送蛋撻過來真是太棒了。”淺羽優子一出現就夸了清月一句。
“優子阿姨不也送了我餅干嗎?”
“可我上次邀請你來我家吃午飯被你拒絕,今天邀請你在我家吃晚飯就不能拒絕了呦。”
“誒,”話題是不是跳得太快了,不過長者都這樣說了,“好。”
“那這就樣決定了。”夫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既然如此,今天下午清你就呆在我家,陪我聊天,順便教一下我烤制蛋撻的秘訣,這個特別好吃。”
“可以。”
“那,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清你同不同意。”
…………
“我回來了。”外出回來的雙子在玄關換好鞋,卻沒聽見母親的回應。
“媽媽不在家嗎?”
“也許是沒聽到吧。”兩人交談著進入客廳,待看清里面場景時,一時間都止住腳步。
銀發少女乖巧地坐在矮凳上,而他們的母親正在專心致志地為少女編著繁復華麗的造型。
之前過于專心而忽視了他們的回歸,等他們進入客廳后淺羽優子才察覺:“悠太,祐希歡迎回家,餐桌上有清帶過來的蛋撻,趁熱吃,不然味道就不好了。”
“哦,好。”
“好的,媽媽。”悠太遲疑了片刻后才開口回應。
祐希先一步走到餐廳,自己拿了一個,然后將另一個遞到了心不在焉的哥哥面前。
“謝謝。”
祐希沒有回應,只將蛋撻塞進嘴里,咬下去的第一口,金黃的薄脆酥皮在齒間輕輕碎裂,發出輕微的“咔嚓”聲,接著就是濃郁的蛋香和奶香在口中炸開。
祐希沒有說話,只是快速解決了剩下的一半,并抬手去拿了第二個。
悠太也因為味蕾間的美好體驗睜大眼睛,見弟弟去拿第二個,他也同樣毫不謙讓。
清月只帶過來了八個,剛好淺羽一家四人一人兩個。
享用完自己的份量后,雙子也沒有繼續去拿第三個,而是回到了客廳坐下。
淺羽優子仍舊專注于手上的事業,頭也不抬地隨口問了一句:“怎么樣,是不是非常美味?”
祐希偏頭看向屋外不做正面回應。
悠太眼神掠過少女的側顏,認真地贊美:“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撻。”
因為不能亂動,清月只是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謝謝。
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答應淺羽優子的請求。
“清,你一直都是披著頭發嗎?”
“怎么?”她披著頭發完全是因為她不會扎頭發,幸好現在還不算熱,要是到了夏天,這么長的頭發披在身后和穿了兩件衣服有什么區別。
“清的頭發真的非常漂亮。”淺羽優子走到清月的身邊,用手指撩起了清月的發尾,銀色的頭發仿佛是一匹精心打理過的綢緞,光滑而富有光澤,尤其是在陽光下,更增加了幾分夢幻感。
所以這是要做什么?
“我一直都很喜歡琢磨發型,但家里是兩個臭小子,沒人留長發,不知道清你愿不愿意讓我嘗試一下……”淺羽優子語氣帶上不確定和一絲絲祈求。
她可以拒絕嗎?感覺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但又不忍心拒絕,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在雙子回來前就折騰差不多四十分鐘,但距離完成似乎還遙遙無期。
最開始清月還能配合淺羽優子說話,到了后來她就不再開口,只低著頭走神。
少女坐在那里,不聲不響,纖長的睫羽垂落,落下一片陰影,仿佛是一尊靜美的玉質雕像。
“悠太。”母親的呼喚叫醒了出神的悠太。
“怎么了?”淺羽悠太不可抑制地慌亂了一瞬,害怕被人發現他的問心有愧。
“你來幫我握住這里,我有個東西好像拿漏了。”她將悠太叫來自己身邊,遞出她編好的一截發辮,“或者你幫我編下去也行。”
她有教過悠太相關手法,倒是不擔心將事情交給他會變得很糟糕。
“啊,好。”悠太愣愣地接過發辮,捏住發辮的手指要使勁才能不讓它崩散開,一向自如的他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自己該用多大的力氣才算合適,只能死死地捏住,指節因大力發緊發白。
盯著手中的頭發,淺羽悠太從未有過如此的迷茫。
他不是第一次替別人打理發型。
春喜歡留長發,有時候被風吹亂后都是他來處理。
不過換了一個人,他為什么會這么慌亂。
因為這個人是今川清月嗎?
淺羽悠太捏著頭發不知所措,淺羽祐希坐直身子看向那僵硬的指節,目光幽幽不知想些什么。
“找到了。”淺羽優子舉著一個精致的發卡走出來,“之前沒有找到還以為丟了,原來是把它放到別的地方了。”
自然地接過悠太手中的頭發:“麻煩悠太你了。”
“沒什么。”
呆呆地坐回沙發,淺羽悠太的眼睛盯著那如穿花蝴蝶般的靈巧手掌,看著少女銀白色的長發在其手中化作藝術品一樣的華麗模樣。
淺羽優子也沉醉于少女的美貌和自己出色的手藝。
取來鏡子遞到清月手上:“大功告成,清你看看還滿意嗎?”
今川清月的臉很小,披著頭發的時候總會遮住部分,如今將所有的頭發都編入繁復精致的發髻之中,少女精致秀美的五官頓時展露無遺,少許發絲落在耳畔,更襯得她的脖頸纖細修長。
少女怔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與平時又是不同的感覺。
伸出手指輕輕地點在外側的發辮上,在上面有一朵振翅欲飛的水晶蝴蝶。
“我很喜歡。”
淺羽優子湊近幾分,將自己的臉也納入到鏡子之中,她笑得很開心,眼中滿滿都是溺愛:“喜歡就好。”
今川清月捏住鏡子的手指抖了一下。
“悠太,祐希,怎么樣?好看嗎?”創作者總是樂于將自己的作品展示出來并期望獲得他人的認可,淺羽優子也不例外。
縱然在旁邊觀看了大部分過程,縱然知道少女容貌非凡,可是真的當少女徐徐轉過身來,抬眸望來的時候,淺羽悠太的心臟還是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好看。”祐希很誠實的回答,不論是發型和人都是美的。
“悠太呢?”
“很漂亮。”腦子里在一瞬間閃過無數種詩意的贊美,最后說出的卻是最直接最簡白的那種。
“如果不是劇烈運動,這個發型大概可以保持很久,如果睡覺把發辮弄散了,清也可以找我補救。”淺羽優子再比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成果,笑著交代。
“我知道了。”
臨近晚飯前,淺羽先生也下班回家。對方對清月的到來表示歡迎,與她談論了一些德國的風土人情。
“優子阿姨,淺羽先生,非常感謝你們的款待。”用過晚飯,清月起身告辭。
“清你打算回去了嗎?”淺羽優子從廚房探出身子,“悠太,你……”
“不用麻煩了,就幾步路而已。”清月打斷淺羽優子的吩咐。
“那好,”她露出期盼而殷勤的笑容,“有空再來吧,我一個人也沒什么意思,你來了還能跟我聊聊天,下次你來,換我做點心給你。”
“好。”清月笑著應承下來,朝其他人微微行了一禮后離開淺羽宅。
從沙發上站起身的淺羽悠太緩緩坐回自己的位置,垂眸注視著沙發上的素色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