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謠言
“叮叮——”上午的最后一道鈴聲結束。
清月將自己的課本合上, 起身準備離開教室,身后傳來跡部的聲音:“要一起嗎?今川同學你還不知道食堂在哪里吧。”
“不用……”還沒等清月解釋理由,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宮原夏未明媚的笑臉出現在教室門口:“清月,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跡部挑了挑眉, 他都忘記對方并非孤身一人, 打了個招呼后就先一步離開教室,經過棕發少女時, 兩人又進行了一番眼神交鋒。
夏未和清月行走在冰帝的校園間,同時給后者介紹起冰帝的建筑:“雖然跡部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 但不得不承認, 如果沒有他冰帝的基礎設施也沒有這么齊全。”
少女安靜聽著, 只偶爾簡單回應一兩句。
“馬上就要到食堂了。”夏未加快腳步。
進入食堂,她便好奇地觀察起清月的神色,讓她感到失望的是,少女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清月你看見餐廳這么花里胡哨的裝飾都沒有什么想說的嗎?每個餐桌上都擺滿了玫瑰花,跡部的品味還真是有夠爛的。”夏未對清月的表情十分失望。
“只是普通裝飾品罷了。”清月無所謂餐桌上是玫瑰還是其他。
思考問題時總是習慣拋開外在的形象, 優先考慮內里的本質。
想通這點的夏未朝她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清月。”
她應該是誤會了什么?清月不言,隨著人流前往點餐的地方。
一路上對其他人投過來的或驚艷, 或詫異,或憤怒的眼神視而不見。
隨意挑選了幾個看得順眼的菜式,清月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夏未落后她幾步,等她坐下時, 臉上的表情不似之前, 多出分古怪來。
清月嘗了一口, 廚師水平不錯,和她自己差不多, 距離幸平創真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
明天放學應該就能去幸平餐館。
總體而言,清月還是比較滿意冰帝的食堂,如果耳邊沒有圍繞著她展開的小聲議論就更好了。
“夏未。”
“誒!什么!”宮原夏未立刻放下手中的餐具,正襟危坐。
“你從剛開始就一直在看我。”
“啊,哈哈哈。”夏未尷尬地笑了幾聲,同時用不善的眼神瞪了一圈周圍的人群,接觸她視線的人都默默閉上了嘴巴。
這不是整個冰帝都知道了嗎?怎么就瞪他們啊?委屈。
自德語選修課結束后,一則關于跡部景吾的八卦就在冰帝流傳開。
跡部是冰帝的王不假。
冰帝的學生們也很給跡部面子,但這可不代表跡部的花邊八卦就能杜絕。
雖然不敢在跡部面前騎臉輸出,卻可以背著跡部來嘛,偷偷的猥瑣發育。
宮原夏未也清楚:憑借自家表姐的外貌勢必會在冰帝引起一場腥風血雨,但也沒有料想到,僅僅是開學的第一天,就有了那般聳人聽聞的謠言傳出。
“你聽到了什么?”
“表姐你是不是在上課的時候和跡部聊天了?”因為心虛甚至連稱呼都換成了表姐。
“所以呢?”
“就是……”
食堂二樓,網球部的專屬用餐室。
跡部愜意地享用廚師為他專屬定制的美食。咀嚼著口中的鮮嫩牛排,又喝了一口旁邊的無酒精香檳,他才舍得分出些微的注意力,詢問神色各異的網球部成員:“為什么你們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本大爺?”
“你不知道嗎?”最先坐不住的是紅發的向日岳人,他本來就是個急躁性子,要不是忍足在之前壓了壓,他鐵定見到跡部的第一眼就開口了。
“本大爺應該知道什么?”跡部似乎也覺得有些意思,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饒有興致地看著眾人。
“就是現在整個冰帝都在傳的,跡部你和新來的轉校生在選修課上談情說愛,引得德語老師大發雷霆。”
“還有人說跡部你也是從國外回來的,指不定兩人早就在國外私定終身,如今才會在上課的時候旁若無人地調情。”向日岳人將自己聽到的八卦倒豆子似的倒出來。
“哈?”跡部臉上的表情一時沒繃住,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八卦傳出。
“所以,跡部!”向日岳人瞪大了那雙本就圓滾滾的眼睛,“你和那位轉學生真的是情侶關系嗎?”
甚至不止向日岳人,就連平時對網球之外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干勁的芥川慈郎都強打精神等著他的回應。
目光從眾人的神色一一掠過,跡部哼了一聲后說道:“會相信這樣離譜的八卦,你們也太不華麗了!”
“所以真相到底是?”
“事情就是這樣。”夏未將自己聽到的謠言版本都說了一遍。
全程,清月就沒有什么表情,不過在聽到有人傳她和跡部私定終身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挑了下眉毛:“中學生還真是精力旺盛,想象力豐富。”
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完了?不生氣嗎?而且,清月你不也是中學生嗎?腦中快速閃出的三連問讓宮原夏未的大腦也迷糊了。
接著又注意到清月拿著餐盤起身,低頭又看看自己剩了不少的午餐,夏未對著餐盤雙手合十默念一句對不起后,迅速起身跟上。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清月你和跡部說了什么?不然怎么會有這么離譜的八卦傳出來。”夏未追上清月,眼中滿是好奇。
清月直言:“問了跡部同學,打網球有趣嗎?”
“就這個?!”宮原夏未難以置信,她還以為兩人討論的話題會更加曖昧些呢!
這么正經的話題是怎么傳出兩人談情說愛的八卦來的!這不是辜負了她的一片赤誠嗎!
“所以老師也完全沒有生氣?!”向日岳人同樣不可置信地詢問。
“你覺得有誰敢對本大爺指手畫腳?”跡部瞥了他一眼。
紅發少年萎了下來:“說得也是哦。”
“總而言之,謠言這種東西完全不可信,我都給岳人你說了。”忍足推了下眼鏡,隨后看向跡部,“你打算怎么辦?要由學生會出面處理嗎?”
“這個問題……”跡部手指搭在眼旁,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深邃起來,“我問過今川同學后再做決定。”
“哦~”
或許是跡部的錯覺,他總覺得忍足的回應不似平常。
另一邊,清月與夏未的話題還在繼續。
“不過我還不理解清月你為什么要在上課的時候找跡部搭話?你也對網球感興趣嗎?”夏未打算刨根問底。
跡部這人過于自戀不太適合今川家的家風,但如果表姐喜歡的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現在的清月對網球還談不上感興趣,從她獲得網球技藝以來,還沒有真正拿上球拍打一場。
至于為什么要在上課的時候詢問跡部:“剛好想到了那個問題,所以便問了。”
“這樣嗎?”夏未發現自家的表姐好像并不似她印象中的模樣。
印象中,今川清月是個冷漠,安靜,格外遵守秩序的人。
而眼前的少女,話雖同樣不多,卻遠遠談不上冷漠,各何況做出上課講話這種公然挑釁老師的行為。
雖有不同,但這樣的轉變也未嘗不可。
夏未露出燦爛的笑容:“距離下午上課還有段時間,清月你是想回教室休息還是想要在冰帝逛逛?媽媽可是評價我極具導游天賦。”
這般逗樂的玩笑讓清月不經意間露出個微笑來,順著對方回應:“那么就麻煩宮原導游,我想去網球部看看。”
“!”清月剛剛是笑了一下吧!
她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見今川清月的微笑,是不是也太給她面子了!這件事情必須告訴媽媽。
夏未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沒問題,沒問題,網球部是吧?”
等等,清月剛才說網球部,啊,不會清月真的對跡部景吾感興趣了吧?
雖然這個人的賣相很好,但是這種一看就大男子主義的華麗愛好者,交往的時候肯定會制造出一大堆麻煩啊?
“清月是想去找跡部嗎?”
“我為什么要去找跡部?只是單純想看一下冰帝的網球部和四天寶寺的網球部有什么不同。”
“那就好。”夏未拍了下胸口,然后挽上清月的胳膊,“我現在帶你過去。”
清月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女生表達親昵關系的方式就非得進行肢體接觸嗎?
“這里就是冰帝的網球部了!”夏未輕車熟路地來到網球部,恰逢中午,場地內并沒有人在進行鍛煉,不過周圍還是有不少散步消食的學生。
清月扯開自己的手臂,繞著鐵絲網走了幾步,系統的提示音立刻響起:“恭喜宿主獲得屬性點+1,由于宿主已獲得過一次基礎網球技術,現調整獎勵為全屬性點+1。”
少女腳步一頓,詫異于自己這次打卡獲得的優渥獎勵。
她立刻調出面板,觀看起自己的數據來。
姓名:今川清月
………
………
身高體重:170cm/46kg(增加了1kg,不知道是體質增強的作用還是最近有意提升胃口的效果)
體質:6.5點(5)
精神:7點(5)
力量:3點(5)
速度:3點(5)
戰力:3點(5)
以及剩下的一點自由屬性點。
清月直接將其加在了速度上面,再有兩個基礎網球技術的全屬性加成,她的其他數據也可以達到五點。
手指點在臉頰上,青春學園和立海大附屬中學必定要找個時間去看看。
以及,清月看向數據面板中十分不和諧的小數點,圣地巡禮的任務也必須再完成五個。
有了之后的計劃,清月也不再覺得生活過于無趣,或許還可以給自己制定一個全屬性達成十的短期計劃。
“我看清月你好像對網球挺感興趣的,你現在也沒有加入社團,要不要考慮成為網球部的經理?”
又一個對于華國學生而言格外陌生的詞匯:“網球部經理是做什么的?”
宮原夏未做出努力回憶的表情:“我想想,也就是配合部長的工作制定好每日的計劃訓練,清理好網球部的器材,需要調查對手的情報資料,部員練習的時候最好守在旁邊貼心提供服務……好像就這些了。”
“……”這種工作量已經比一般打工還要麻煩了吧,“太累了。”
“好吧,那清月你要不再考慮一下攝影社?我們社團很輕松的,平時也沒有什么任務,最多就是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的照片,交流下拍照技術什么的。”
夏未剛才說那么多不就是想讓清月對網球部留下個壞印象嗎,兩相對比,這不顯得攝影社好極了!
“不考慮。”清月想也沒想地拒絕,聯想到夏未之前透露的信息后又補充,“如果你之后需要去外校拍攝照片,可以叫上我。”
“真的嗎?”夏未露出驚喜表情。
“嗯。”
“太好了!”情緒激動的夏未立馬就想給少女來一個愛的飛撲,被提前做好準備的少女先一步躲閃開。
“該回教室了。”
“好嘛。”夏未嘟起嘴巴。
第032章 辦法
夏未雖和清月一個年級, 教室卻在不同的樓層,兩人于是在一個樓梯的轉角位置分別。
分別前夏未還不望叮囑:“放學后清月一定要等我哦。”
有種關照小孩子的口吻。
清月只好耐心回應。
而幾乎是分別的瞬間,周遭的世界仿佛又開始流動, 關于她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她差不多可以聽清周圍人正在談話的具體內容, 難以置信的, 羨慕嫉妒的,惡意嘲諷的, 但不知出于什么考慮,并沒有勇士站出來當面質詢她。
雙手背負身后, 清月不緊不慢地走上通往三年A組的階梯:“明明還只是中學生, 卻已經這么早熟?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干嘛?好像也有偷偷摸摸地觀察自己的初戀對象。”
這么想, 周圍這些人的反應還挺正常。
只是因為她們非議的對象變成了自己就開始討厭起來。
腳步聲雖輕緩,仍引來了午休學生的關注,見到是銀發少女,復雜的表情在同學們臉上幾經變化,最后都化作沉默。
因為, “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磁性的嗓音在清月背后響起。
另一位當事人出現了。
清月懶得解釋,按照自己的節奏回到座位上坐下。
跡部跟在清月身后, 卻并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路過第一排課桌時停了下來,一只手撐在課桌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少女蒼青色的眼眸, 直入正題:“謠言的事情, 今川同學是怎么看的?”
本想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的清月只能端直身子, 抬頭看著自己的“緋聞男友”:“跡部同學有解決辦法了嗎?”
跡部開口后,班上的其他同學們就紛紛支棱起耳朵, 他們也很好奇這件事情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收尾。
在今天之前可從未有過類似的八卦存在。
不是說在清月之前跡部就沒有和其他女生說過話。
只是大多數情況都是一位女生突然出現,靠近,試圖想要和跡部搭話拉近關系,而后者通常會因為那些沒有營養的談話內容選擇直接無視,又或是由樺地出面擋下。
當然也有女生主動向跡部告白,然后被這位華麗的帝王毫不留情地拒絕。
這就顯得今天的事情多么稀罕。
發酵到如此程度,不僅是兩人前后桌的關系,更是跡部居然破天荒地在上課的時候做出回應!
這簡直比日本登月還要玄幻好嗎!
說回事件本身,謠言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只要有人存在,它便有生存的土壤。
人們不在乎謠言是否真實,人們更關心的是,它是否引人入勝,是否能激起他們的情感共鳴,是否能夠成為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一旦有人想要打壓遏制,傳播者反而更加興奮。
他們認為,任何試圖壓制謠言的行為,都是對真相的一種恐懼,是心虛的表現。
如果不是心虛,又何必要求他們閉嘴呢?
這便是兩人面臨的處境。
“本大爺并不打算干預。”跡部緩聲道。
“那這不就是默認了嗎!”立刻有女生著急出聲。
“哦,淺草同學似乎有自己的看法。”跡部朝出聲的女生遞去一道目光,直把對方嚇得縮了縮脖子。
“不不不,我沒有。”
“我沒意見。”清月不甚在意地應和,有些困倦地眨了下眼睛,“沒有其他事情我可以休息了嗎?”
“……”你就這個態度?難道就只有本大爺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但他也不好真的斥責對方什么,遲疑片刻后拿開手掌:“沒了。”
多年高三生活讓清月鍛就出了午休絕技,為了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些,少女將課桌里的課本搬了幾本出來當做枕頭。
剛回到自己座位坐下的跡部,一抬眼就看見少女因為姿勢問題,而露出的一截雪白肌膚。
仿若日光垂照雪原,白得刺目,他趕忙轉移視線,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扔給對方,色厲內荏地命令:“既然要休息就給本大爺把外套披好!”
“……”突然被扔了件外套的清月。
她其實也發現了這一點,畢竟后腰那里涼颼颼的,還沒等她調整好姿勢,一件衣服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畢竟是同學的一片好心。
清月拿下頭上的外套,剛從身上脫下來的衣物還帶著少年的余溫,湊近了聞有一股不同于洗衣液的香氣,所以這位跡部同學,還有噴香水的習慣。
怎么說呢,不愧是頂尖大財團的繼承人。活得非常精致,幸好這個味道不難聞。
少女沒有拒絕,將外套披在身上,隨口說了句謝謝,就又趴了下去。
全程都半瞇著眼睛的少女自然沒有注意到班上其他同學那見鬼的目光。
扔外套的當事人,用一種睥睨的眼神掃視全場后,教室內鴉雀無聲。
可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心中正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跡部嗎!即便是對上校花告白都能不假辭色,高傲拒絕的跡部到底去哪里了?!”
“總不至于以前和跡部告白的女生都沒有今川清月漂亮,所以沒能得到優待吧。”
“我本來以為跡部大人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原來他也這么膚淺,跡部大人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所以哪里有什么謠言!根本就是事實好嗎!”
…………
將所有人的神情和小動作納入眼中,跡部雙手環抱于胸前:“本大爺不希望午休結束后,冰帝又傳出了新版本的謠言。”話語中帶著無可置喙的霸道。
正在和朋友交流信息的學生只能含淚刪除自己剛剛打好的一百字小作文。
午休時間不長,約莫二十分鐘后清月就在預備鈴中睜開眼睛,緩了一會兒后才坐直身子,理了理粘在側臉上的頭發,最后按在酸脹的眼睛上揉了幾下,才打起精神。
總感覺這具身體比她之前的男性身體更加嗜睡。
轉過身將外套遞還跡部:“謝謝你的外套。”
跡部伸手接過,視線卻落在少女的側臉,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一片紅色印痕,其中又有幾道長痕十分醒目。
清月抬手摸在對方視線落腳的位置,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她此時的模樣,肯定紅了一大片,輕聲說了一句:“過一會兒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在給跡部解釋還是在安慰自己。
下午的課程十分常規并無什么可敘述的。
隨著最后一道下課鈴聲響起,宮原夏未如約而至。
“終于下課了!”棕發少女發出劫后余生的慨嘆,“也不知道我們為什么要學習數學物理這種萬惡的東西,我又不需要自己制作滑輪!”
大概率才從物理課上解放。
清月提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書包出門。
“不用帶作業嗎?”夏未單純清澈的眼眸看向表姐。
“已經做完了。”
“這么快?!”
“老師也沒有布置什么作業。”上課不想聽老師講課,干脆把習題冊拿出來寫了寫。
反正都是要做的,她提前完成沒毛病。
“是嗎?”宮原夏未這么問了一句就立馬轉移話題,“算了,作業也不是很重要,我們快點走,媽媽應該已經等在校門口了。”
她只當是班情不同,A班沒有她們老師那么無理取鬧。
身為學渣的她哪里想過還有預支作業的可能。
“走吧。”清月邁開步子走出一兩步后,似想到什么回頭朝仍舊坐在位置上的跡部道了聲別,“跡部同學再見。”
跡部正在檢查自己的東西,聞言抬頭,眸中掠過一分驚訝后,不經意勾了勾嘴角:“嗯,今川同學再見。”
“清月你為什么要專門給跡部這家伙道別。”夏未沒好氣地擠了句跡部。
“跡部同學今天幫了我很多忙。”
提到幫忙,跡部腦中頓時閃現一彎刺眼的月芒,連反駁夏未的話都忘了。
坐上宮原家的特供豪車,清月頓時覺得世界都安靜下來。
“清,怎么樣?在冰帝上學的第一天還好嗎?和德國比起來應該有很大不同吧。”宮原咲喜子從副駕駛座上側過身來詢問。
她又沒在德國上過學,只得順著對方話里的意思簡單回復:“嗯,還好,確實不一樣。”
宮原咲喜子頓時生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想著清月還是與她不親近。
夏未也注意到馬上就要變作死水的氛圍,想開□□躍下氣氛,清月就主動詢問起咲喜子:“姑姑有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制作錦旗嗎?”
錦旗雖然在日本不怎么流行,但在大企業里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宮原超市肯定和相關工廠或者小作坊合作過,就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宮原咲喜子是否參與進去。
“錦旗嗎?”宮原咲喜子重復了一遍,腦中有了個模糊的印象,“你稍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
她行動力很強,話音剛落就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夏未則是眨巴眼睛:“錦旗是什么東西?清月又干嘛需要這個?”
“為了感謝。”
還不待夏未繼續詢問,宮原咲喜子那邊就有了結果。
“我已經問到了,你是想要制作錦旗對吧?”
“嗯。”
“你要寫什么文字,可以現在就告訴我,我直接轉告給助理。”
清月的指尖敲在車門把手上,她其實還沒有想好要寫什么,敷衍地套上感謝模板有違她的承諾,想了想還是選擇用真誠解決問題:“那就寫——致全日本最優秀的警察,松田陣平。”
宮原咲喜子如實轉述,等合上手機后立馬轉身看向清月,眸中滿是關切:“清是怎么和這位松田警官認識的?是這段時間遇到了什么麻煩的事情嗎?需不需姑姑幫忙,你這孩子真是的,遇到事情也不給姑姑打個電話。”
夏未跟著附和:“就是就是,清月也不給我們打個電話。”
“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松田先生只是幫了我一個小忙。”
這樣說就是不想詳談了。
清月還是這么排外,宮原咲喜子不可抑制地嘆了口氣,選擇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吃飯的地點定在商業區非常高檔的一家西餐廳,來之前說是一家人吃飯,可到場的就只有她們三人。
夏未解釋說:“老爸又跑到國外考察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不過每次都能從其他國家帶回些有趣的東西,我也就勉勉強強原諒他了。”
清月第一次來這樣的高級餐廳,記憶中也并未出現相關的場合,為了不暴露自己,故而吃飯的時候十分小心,以至于她離開餐廳的時候也就吃了五分飽。
“回家在給自己加餐吧。”她無奈想著。
“清月,明天早上見。”夏未搖下車窗,從車里探出個小腦袋,眼睛中流露出絲絲不舍。
“明天見。”清月只是微微頷首。
她其實并不想和今川清月原本的親人有過多聯系。
見著加長款豪車緩緩駛離,清月手掌貼在小腹位置,她的生理期終于在昨天結束,不用再顧忌身體,要忌冷忌辣。
做飯太麻煩她也可以偷懶煮一包泡面?
這么想著的她準備掏出鑰匙開門,就見到不遠處緩緩朝這邊走來的雙子。
兩人也是才放學。
既然都看見了也不好不打招呼,遙遙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雙子也同樣注意到了門邊的清月,同樣回以揮手。
等到清月進入院子,兩人才打破沉默,悠太率先開口:“剛剛那輛豪車是專程送今川回來的吧。”
“之前都沒有見過,估計是的。”
雙子同時沉默,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情聊下去。
清月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輕紗,你能看見她,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疏離,但并非無法靠近。
而再多了解對方一些后,那層輕紗一下子就變成堅硬的壁障。
依舊是能看見的,卻變得無法跨越。
“其實也不是想象不到,能夠為了一只流浪貓,干脆利落地掏出十幾萬。”祐希想了想補充。
“也是。”悠太輕輕應了聲,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順著手機的輪廓,捏住了手機上掛著的狐貍玩偶。
第033章 意外(小修了bug,不必重新閱讀)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梢, 灑落在清晨的冰帝學園,挺立在道路旁的櫻花樹隨風輕舞,花瓣如雪花般飄落。
學生們背著書包, 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三三兩兩地前往教室, 和諧而又美好。
“清月, 你怎么不換鞋啊?”已經換好鞋的夏未湊了過來,越過少女的身子去看她的鞋柜, 然后一聲響徹冰帝的尖叫,撕裂了這美好的氛圍。
旁邊換鞋的學生紛紛側目看向兩人的方向。
夏未扯住清月的外套:“啊啊啊啊!怎么會有老鼠!啊啊啊啊!”
從來沒見過這個場面的夏未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尖叫。
清月神色不變地合上鞋柜:“現在看不見了。”
這具身體卻如實反應了她的心緒, 衣物下的皮膚涌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并且棕發少女貼著耳邊的尖叫讓她現在都還有些耳鳴。
不明所以的女生們只聽見老鼠兩個字紛紛大驚失色, 跑離原來的位置, 隔著一段距離驚恐地看著表情鎮定的少女。
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夏未想明白了一切,咬牙憤聲道:“她們怎么敢的!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謠言,就在背地里玩這種骯臟的手段!氣死我了!我要打電話給媽媽,她一定能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手掌撫過小臂, 剛才的戰栗感已經褪去,聽到夏未的咬牙切齒, 清月安撫地拍了下夏未的肩膀:“不用。”
“清月!”夏未望向少女,害怕和憤怒使得少女圓圓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
后者沒再解釋,只抬眼看向鞋柜,她不怕老鼠, 更何況還是死掉的老鼠, 但這鞋也是徹底不能穿了。
“夏未你有備用的鞋子嗎?”
“沒有, 不過我可以打電話讓司機去買。”夏未怯怯地瞥了一眼鞋柜,然后迅速調轉視線, 從書包里拿出手機,“清月的鞋碼是37嗎?”
“嗯。”
“那我們不要站在這里等。”夏未將清月扯離事發地,“好惡心,好惡心,怎么會有老鼠這種惡心的東西。”
無奈之下,清月只好依著夏未,到了一旁的長椅處坐下。
見她們兩人離開,一旁圍觀的男生搗了搗自己的同伴,那人也是膽子大,神態輕松地來到清月的鞋柜旁,打開了柜門。
里面的東西霎時一覽無余,見到柜中東西的那個男生頓時生理不適地干嘔了一下。
因為里面的那只老鼠被人剖開肚子,零碎的臟器鋪在鞋面上,一股泛著腥臭內臟的味道直沖鼻尖。
只是呆了一會兒,他就承受不住地跑到一旁,使勁呼吸起新鮮空氣想將那股反胃的感覺壓下去。
他跑得匆忙,鞋柜便大咧咧地張開嘴巴。那些膽小又好奇的學生往這邊探頭時將里面的東西看得分明,一時間整個空間內響起此起彼伏地尖叫。
“沙紀別看了,我們快走吧,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惡心,一想到老鼠我就渾身發麻!”
“哦,好。”被稱作沙紀的女生深深地看了眼神情自若沒有半點恐懼的銀發少女,狠狠地咬了咬牙,跟著同伴離開了現場。
高亢駭人的尖叫聲頓時吸引來了保安。
“發生什么事情了。”保安慌忙趕到。
“老鼠!那里有死老鼠!啊啊啊啊,好惡心!”
弄清楚緣由的保安立刻來到鞋柜處,一眼就看見了那猙獰的鼠尸,他不禁皺起眉頭。
合上柜門后,他拿起對講機通知同伴:“趕快準備醫用無菌手套,消毒酒精和垃圾袋過來。”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鞋柜上的名牌:“今川清月,今川同學是哪一位?”
“這里。”坐在長椅上的少女舉手示意。
保安朝她走了過去:“能大概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嗎?”
清月還未開口,打完電話的夏未就搶白道:“還能有什么情況!肯定是跡部景吾的那些狂熱愛好者干的!不敢當面找清月的麻煩,就在背地里用這種下作的招數。”似是想到了之前的畫面,少女偏過頭捂住嘴干嘔了幾下。
今川清月保安不認識,可眼前的宮原夏未以及她口中的跡部景吾都是冰帝里惹不起的大人物。
本來心態還算平穩的保安立刻繃緊了腦子里的那根弦。
“夏未。”清月又叫了聲表妹的名字,再次安撫對方激動的心情。
緩過來的夏未不甘心地看向清月,然后在對方平靜無波的注視下憤憤不平地坐了回去。
“今早我剛打開柜門的時候就注意到里面有一只老鼠。至于是什么人在什么時候放進的我不知道,也并不想追究,只需要找專業人員把鞋柜處理消毒就行。”
“哦哦,好的。”保安連忙應下,“我已經叫人過來了。”
“那就可以了。”少女說完便不在看他,坐在長椅上等待司機買來新鞋。
保安暗自舒了一口氣,還好這位同學沒有故意刁難。
校園里的監控十分稀少,只會放置在有貴重物品的教室。
真要讓他們找出犯人,那就真的只有聯系各班的班主任一一詢問班上同學的情況。
不過,保安用余光掃了當事人一眼,這個表情是不是過于鎮靜了?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校方耳中。
理事長辦公室。
理事長秘書給少女倒上一杯熱茶,理事長本人則是在真皮沙發上坐立難安:“今川同學,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非常抱歉。”
昨天還對著宮原夫人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對方,結果今天就出現了這樣的惡性事件,他都不敢想如果這件事情傳到了那位宮原夫人的耳中會迎來怎樣的狂風暴雨。
“如果坐在他對面的只是一位普通學生,也會表現得這么誠惶誠恐嗎?”清月手指貼在茶盞的邊緣,漫無邊際地想著。
不過既然提及這件事情,自己也必須擺明態度:“這件事情既然發生在冰帝,那校方必須要擔負一定的責任。”
“那是肯定的。”理事長趕忙點頭,“我一定讓保安加強夜間巡邏。”
清月收回手指:“人力總有疲憊的時候,比起巡邏,增加監控不是更簡單的事情嗎?”
這種惡劣行為足以稱得上霸凌,清月曾聽過不少校園霸凌的新聞,卻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而校園藏污納垢的事情遠不止校園霸凌一件。
這樣的事情總會發生在一些隱秘的,不起眼的角落,比如今天存放鞋柜的一隅,衛生間,天臺,空教室又或是平時少有人煙的角落……
只要想犯罪那么無人注視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成為犯罪現場。
“監控?”校長低聲復述一遍,他完全沒想到這個東西。
“是的。”
“打擾了。”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理事長見到門口的人立刻起身,臉上的笑容也多出幾分謙卑:“跡部同學,你來了。”
跡部景吾不假辭色地朝理事長點點頭,邁步在清月對面的沙發坐下。
只是開學第二天,為了全國大賽的獎杯,網球部就已經恢復早晨的部活。
身為部長的跡部也早早地去到網球場,以至于這么嚴重的事情,部活結束才傳進他的耳中。
少年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聲音比起平時要更低幾分:“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本大爺一定會給今川你一個交代。”
心中怒火翻騰,跡部都顧不得加上敬語。
“我認為現在的重點不應該是找出這個人是誰。”
“你不生氣?”跡部進門后第一次正視清月的表情,淺淺淡淡,好似這件事情與她無關。
“生氣會讓我很快找到犯人嗎?”少女反問一句,也不等跡部答復就將話題引回到之前的節奏,“我和校長剛好談到了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
“是什么。”
“跡部同學有考慮給冰帝校園增加監控嗎?”
一抹詫異從跡部臉上一閃即逝,他之前住在英國,那里確實有大規模使用監控,可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小學生,沒有太大的感觸。回到日本后,已經長時間沒有接觸這個東西。此時突兀聽到,跡部手指撫在淚痣上,大腦開始快速思考起來:“監控嗎?倒是個不錯的建議。這樣無論發生什么事情,只要調取當時的監控攝像就可以高效地找到犯人。”
“那就這么決定,安置監控的費用由跡部財團一力承擔。”
清月不可置否,反正跡部財團不缺這點錢。
理事長更是不發一語,贊助商都發話了,他還有什么意見呢。
“對于監控的安裝,我有一個建議。安裝位置有必要邀請專門的人士進行設計,爭取將監控死角控制到個位數。”
無論是跡部還是校長都震驚于少女提出的建議。
校長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今川同學安裝監控的建議我不反對,但是將整個校園都囊括其中,無論做什么事情都處在攝像頭的監視下,學生必定會生出不滿的情緒,家長那邊也不好交代啊。”
跡部的右手搭在眼旁,他即是在思索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又是在觀察少女的表情。
冷靜,沒有任何動搖。
“這件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嗎?”跡部詢問。
“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議。”清月手指輕輕摩挲幾下,“具體怎么實施還要看校方的安排。”
“跡部同學你看?”
跡部打了個響指拍板決定:“那就這么說定了。如果他們對此有意見,就讓他們來找本大爺。”
如果連這點小小的抗議都壓不下去,未來又怎么率領跡部集團。
相信他的父母也會認同他的決定。
理事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開合幾次后最終低下頭去。
“我還有最后一件事情。”
再一次響起的聲音讓理事長身軀一顫,不會還有更離譜的建議吧。
“什么?”跡部顯得極富耐心。
“校園的安保人員都是男性,我認為還需招聘一些女性職員。”
因為曾經身為男性,所以可以毫無保留地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摩男性,又因為現在成為女性,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未雨綢繆。
這是一個古怪的提議,即便是跡部那靈活的腦子也轉過幾道彎才猜到清月背后的用意。
他毫不掩飾臉上的訝然之色,對方竟然可以做出如此周到的考慮。
反正連監控這件事情都定了下來,也就不差這幾個女性員工,看向校長:“招聘這件事情由校委會負責還是跡部財團負責?”
這不是根本沒得選嗎?理事長心里吐槽,面上卻表現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這樣的小事情就交給校委會負責吧。”
“那么,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又是一個響指將事情蓋棺定論,跡部起身看向清月,“第一節課已經開始,本大爺就先回教室了,今川你呢?”
“我和你一起。”
第034章 反應
兩人不是第一次這么走在校園中。
區別于上一次跡部在前領路, 這一次紫灰發少年放緩了步調,幾乎與少女并肩,方便他更加清晰地觀察對方表情。
他雖然并未親眼見過, 但聽其他人提起的細節,也就不難想象那是怎么樣的惡心場景。
換作他是那個當事人, 必定憤怒到無以復加, 用盡一切手段都會把那只陰溝里的老鼠揪出來。
可少女此時的表情……
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從剛才起就一直看著我,跡部同學在想什么?”清月停下腳步,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窗外飄零的春櫻。
花瓣如雨,簌簌而下, 零星幾片脫離了大部隊乘著風, 飄飄搖搖往這邊靠近。
少女攤開手, 粉色的花瓣打著旋兒地緩緩落入掌中。
跡部隨著少女的節奏停下腳步,思慮良久還是朝少女道歉:“這件事情,我很抱歉。”
清月用指尖拈起花瓣,明明并沒有用上多大的力氣,嬌柔的花瓣還是從中間撕裂開, 粉色的汁液染上修剪整齊的指甲。
“沒必要把這種事情攬在身上,不如說——”少女偏頭, 做出思索的神情,“我應該反省一下,肯定是我做了什么,才會引得其他人對我如此關照, 我應該感到抱歉才是。”
“……”
沉默, 死寂的沉默。
看著跡部那瞳孔顫動, 欲言又止的表情,清月將手中殘損的花瓣揉成一個小小的圓球, 更多的汁液被擠壓出來,弄臟了纖白的手指。
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感受到花汁的粘膩,少女慢條斯理道:“開玩笑罷了。”
“無論這個人是出于什么動機做出這件事情,姑且就先給他一次機會。之后他要是想玩,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甩了甩手,清月丟下一句:“跡部同學你先回教室吧,我去洗個手。”就朝衛生間走去。
跡部望著清月漸行漸遠的背影,腦中回放著少女的的話,手指蓋在雙眼前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今川清月,這才是你最真實的樣子嗎?真是太有趣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件驚動了校領導的事情要怎么處理,午間的廣播電臺響徹冰帝校園。
“跡部同學,很高興你能做客今天的校園訪談。”
“啊嗯。”跡部簡單回應。
主持人翻動手中的采訪稿:“根據我們收到的消息,跡部同學今天特意來到我們的節目,似乎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向全校學生說明,是這樣嗎?”
“沒錯。本大爺出現在這里,就是想借校園廣播通知冰帝的所有學生。”他停頓了一下,“從明天開始,冰帝將會在校園的各個地方都安裝上監控攝像頭。”
“具體安裝的時間取決于專業人員什么時候出具設計方案。”
“等等,跡部同學,這個消息未免太過震撼!”主持人覺得自己大腦都快燒掉了,“未經學校所有師生表決,就獨自一人定下這件事情。這會不會顯得……”將獨裁兩個字咽回肚子里,因為跡部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好似在詢問——你對本大爺的決定有意見嗎?
紫灰發少年掃視整個廣播站,凡是對上了他目光的,紛紛沉默低頭,將心中的不滿壓回心底最深處。
“是不是兩年過去,所有人都忘記本大爺開學時候的宣言?那本大爺不介意再重復一遍。”
不再是入學時青澀稚嫩的聲音,兩年時間將跡部的聲音打磨得低沉而又富有磁性:“本大爺跡部景吾就是支配冰帝的王。在冰帝,本大爺不需要第二種聲音。”
沒有與跡部面對面交流的人,是絕對體會不到那撲面而來如海潮般澎湃的自信。
坐在他對面的主持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不愧是跡部同學。”
同樣在聽著廣播的夏未咬著下唇:“雖然聽起來中二滿滿,但是好帥!本小姐什么時候才能這么帥。”
“……”清月神情古怪地看向棕發少女,“所以中二這種東西是根植在日本人血脈里的東西嗎?無論男女。”
“清月,這件事情是你提的吧。”廣播結束夏未眨巴著眼睛看向清月。
“嗯。”少女點頭,“你不反感嗎?校園里全是監控。”
“是有那么點不舒服啦。”夏未皺了下鼻子,“不過我有時候經常會弄丟東西,也不是很貴重,但是畢竟用過一段時間,有了監控應該會更方便找回來。”
“老爸也說,監控可以一定程度上預防犯罪,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
夏未的反應與校園其他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無論打算做什么事情的,在廣播出來后都在開始討論起這件事,整個冰帝陷入前所未有的熱鬧。
“真的假的!跡部這個家伙居然想在整個冰帝都裝上監控!這不是一點自由都沒有了嗎!我絕對不同意這件事情!”
“就是就是,吃飯,睡覺,休息,一想到自己在學校的每一刻都活在監控下我就難受得不行。”
“這樣的話,和女朋友kiss不也會被看見嗎?”
“可那是跡部啊!雖然沒人愿意接受,但又有誰能夠扭轉跡部的決定?啊啊啊,真的是,到底為什么會突然想要給校園裝上監控啊!”
“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三年A組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看向清月的空位。
對方午休出去后,現在還沒有回來。
扎著雙馬尾的女生趴在課桌上,尖聲抱怨:“不過就是鞋柜里面多出一只老鼠,有必要小題大做到這種程度嗎?”
“我想你應該是沒有看見那只老鼠什么樣,才說得出‘不過’。”
“你站出來替今川說話,難道是贊同跡部安裝監控的提議嘍?”
“我可沒說我贊成,我只是覺得你……”
“行了,不要爭論這件事情,沒人關心那只老鼠怎么樣,今川又怎么樣,拍板的人是跡部,有什么辦法可以打消跡部這個想法嗎?”
“古語有云:解鈴還需系鈴人。”
“繞了一個圈子,又回到今川身上了是吧。”
“除了她,還會有別人嗎?是個人都能看出跡部對她的優待。”眾人可沒忘記昨天跡部主動將衣服扔給少女。
“我剛才在思考一個問題,這件事情就真的全是壞處嗎?”到底是三年A組,由各種成績優異,家世出眾的學生組成,并非只看見了這件事情帶來的負面影響,“大家都有過丟東西的情況吧。”
學生們面面相覷,這種情況確實有發生過。
“我們班上的同學,也有被其他人欺負過吧。”這是指部分特優生。
因為成績優異,簽約進入冰帝后,反而會被一些不良盯上遭到勒索。
有過這種經歷的學生從一開始就埋著頭,沉默著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有了監控,是不是能解決一些麻煩。”
“這件事情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深入探討一下。”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夠保持冷靜與理智。
一個面相看起來就十分兇惡的寸頭男生擋在夏未和清月前進的路上:“今川清月是吧。”
“你要做什么!”夏未下意識就擋在銀發少女面前。
“這個狗屎建議是你提出來的吧!”那人卻是看都不看夏未,兇厲的吊梢眼直直地注視著清月。
后者淡然與他對視:“對,是我提出來的。”
男生往旁邊淬了口唾沫:“真是腦子有病,本大爺不管你怎么想要的。現在本大爺命令你,趕緊去找跡部景吾那個家伙,讓他趁早打消這個想法。”
聞言,少女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直接去找跡部,而是找到我,你覺得我是什么好捏的軟柿子嗎?”
被點中心事,寸頭男生惱羞成怒,抬手就想去抓少女的衣領,卻被眼尖的少女及時發現,拉著夏未往后面退出一截。
男生不依不饒,繼續伸手抓來:“你有本事不要躲。”
聞言少女真就不躲不閃,任憑男生抓過來,棕色的校服外套被一雙大手捏住,清月淡淡地瞥了眼衣領處青筋暴起的拳頭,直視男生的眼睛,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不是害怕,是壓抑的激動:“來,朝我揮拳。”
沒想到自己能抓住少女衣服,男生臉上閃過明顯的錯愕,但聽到少女那句話時,身體本能讓揚起手就準備朝少女的臉上揮拳而下。
凌厲的勁風帶動少女耳畔的頭發,但是她的那雙眼睛仍舊不躲不閃,死死地盯著寸頭男生的眼睛。
寸頭男生的拳頭停在少女不足一寸的距離,因為他發現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揚,面對他的拳頭,少女卻在笑。
那雙蒼青色眼眸依舊是沉靜,而絕對的寂靜只會讓人感到恐懼。
沒有來的,一股股寒意攀上寸頭男生的脊柱,他放下手,后退兩步,然后轉身逃跑。
望著飛速逃離的那人,清月頓覺索然無味。
“掃興。”兩個字消泯在唇齒間,少女輕輕扯了下衣服上的褶皺。
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的夏未尖叫著撲倒清月身上:“清月你剛才沒有受傷吧!快讓我看看!”
“沒。”清月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沖動,這已經是夏未第二次在她耳邊尖叫了,“叫太大聲對嗓子不好。”
“……”夏未淚眼汪汪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清月。
我明明是在擔心你,你卻責怪我嗓門大。
“……”清月頓了一下,避開視線,“當我沒說。”
此時再看,那個寸頭男生已經徹底消失。
手指撫平衣領上的褶皺,清月開始復盤剛才的事件:“這么一個頭腦簡單,沖動易怒的人是怎么把跡部景吾安裝攝像頭的舉措和她聯系在一起的。”
“是他靈光一閃悟到的,還是恰好聽到了其他人正在談論這件事情,又或是有人刻意告訴他了。”
如果真有這么一人存在,毫無疑問就是投放老鼠的那人,且現在絕對就隱藏在圍觀的同學里面。
會是誰呢?清月眼眸掃過在場所有人。
有的人面帶詫異,不解為什么剛才還氣勢洶洶想要揍人的男人怎么突然掉頭就跑;有的人目光熾烈,好似在佩服少女什么都不做就直接將寸頭男生嚇跑;有的人仍舊是用一種憤恨的眼光盯著她,認為若不是有她這個意外,跡部就不會興師動眾地要在冰帝安裝監控。
他們的表情都很正常。
那不就說明,這個人和她一樣嗎?
那還真是,銀發少女垂下頭,借夏未的身形將自己略顯興奮的表情遮掩住。
只有夏未不明所以地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兩聲低笑。
第035章 方案
路上遭遇變故使得夏未更加不放心清月獨自一人回教室。
兩人走在路上, 但凡有人靠她們近一點點都會被棕發少女杯弓蛇影地瞪上一眼。
清月在旁邊看得無奈,夏未的警惕心是不是太高了?好在距離三年A組已經不遠。
望著少女達成目的后遠去的背影,清月虛瞇起眼睛, 她們兩個,到底誰才是年紀大的那個?
她撓了撓臉頰, 壓下這無厘頭的想法, 走進教室。
平時都會漠視她的同學們,今天卻有人主動朝她打起招呼:“今川同學, 午好。”
“嗯。”輕輕點頭回應,少女目不斜視地來到自己座位坐下, 同時調出系統面板。
體質, 力量, 速度,戰力。
初見面板上只有2的戰力時她并不放在心上。
今天遇到這件事后她才醒悟,思考問題時還是太過簡單,以為自己只要不主動惹事,麻煩也不會找上自己。
剛才雖然口中說著:“來, 朝我揮拳。”不過是一種取巧之策。
對方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她,那人估計不止在冰帝待不下去, 人還得進少管所。
落荒而逃純屬意外之喜。
但她又不是受虐狂,能夠打人為什么要被打,目前的戰力也就只有三點,保守估計可以欺負十歲以下的小學生。
清月想要提升屬性的心又迫切一分。
少女那過分寡淡的反應讓剛才給她打招呼的人梗了一下, 不過又快速調整好問話節奏:“今川同學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再度響起的問詢拉回少女跑偏的思緒, 心中沒由來生出厭煩, 這種事情剛才經歷過一次。
她不言語,只是用平靜的眼眸涼涼地看向問話的文靜女生。
女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終于開始正題:“我們三年A組的人全員贊同跡部同學的提議。”
“嗯?”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少女提起點精神,微微坐直身子。
“經過全班討論,我們確定給校園安上監控完全利大于弊。”
“但我們班上的人終究只是少數,站出來反對這項決定的才是大多數。學生背后又站著家長,即便他們單個并不擁有能夠與跡部財團和宮原財團抗衡的實力,但蟻多咬死象,團結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如果所有抗議的學生都選擇罷課怎么辦?校方還能始終如一地站在跡部身后嗎?”文靜少女將話頭遞到少女嘴邊。
卻不料清月并沒有回應這個問題,淡淡地夸獎一句:“分析得很精彩。”少女單手架在桌面上,坐姿懶散,“不過,這些東西直接告訴跡部不是更簡單嗎?”
何必要提前告訴她呢?
清月這句話問出來,整個班上的氛圍都凝滯了一瞬。
不是,你都和跡部走得這么近了,竟然還不知道跡部是什么脾氣嗎?
決策還沒定下之前,跡部也樂于聽取他人意見,畢竟個人思考始終有局限。
對方在學生會就是這么做的,大多數人也都很欣賞他這一點。
但,一旦做出決定,跡部就變得不再那么好說話,甚至可以說相當獨裁。
如今跡部都已經在校園廣播上發表那樣的“強權”宣言。他們即便湊上去陳清利弊,對方也會將他們打入反對派,拒絕交流。
當然也不是不能說服跡部,但是他們說服與讓你去說服,這是一個難度的事情嗎?
頂著全校壓力選擇站隊跡部,他們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的好嗎?如今想取巧讓你這位“緋聞女友”替他們牽線搭橋,你怎么不明白呢?
難道就非得他們明說?
這腦回路著實清奇,反正此時的清月就沒思考到這一點。
見眾人沉默下去,清月眨了下眼睛,決定旁觀擺爛,扯了下身上的外套,正準備趴下休息,就見到將校園攪得一團亂麻的始作俑者緩步進入教室。
跡部的出現使得教室內有所回暖的氛圍,再度陷入凝滯。
領頭幾位學生互相交換一番眼神,依舊是那位帶著眼鏡的文靜女生主動站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叫住紫灰發少年:“跡部同學,我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聞言,剛落座的少年頭也不抬地回應:“如果是反對安裝監控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不,我們并不反對這件事。”
同清月一樣,跡部聞言也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眼角余光掃過單手撐著下巴的少女,平靜淡然,摸不清對方是早就知道這件事,還是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認同即可,這個時候主動站出來向他表明立場,他們想做什么?
更多將注意力放在網球部和學生會的跡部景吾第一次發現,他的這些同學們也并不簡單。
收回發散的思緒,跡部雙手環抱胸前,微一仰頭:“說說?”
文靜女生沉默下來,似乎是在整理措辭。
好半晌她才重新開口,陳述的內容與之前同清月說過的話大差不差,只是換了一種表述。
也并未在句末拋出問題,而是闡明利弊:“班上所有人都相信憑借跡部同學的能力,必定可以將這項措施推行下去,但……”少女停頓一下,加重了語氣,“這很困難。”
聽到這樣的評價,跡部不可置否,他是高傲,但不是目中無人,沒想過自己振臂一呼,就引得所有人拜服。
“我們能想到的反對形式就有,學生罷課,聯合起家中的長輩給校委會施壓,在監控安裝之后,肆意破壞。這些問題都會存在,我們討論得出的解決辦法是——針對這次監控安裝事件,召開一次宣講會,將學生,家長,老師,校委四方聚合起來。”
“家中長輩教育過我們,講道理講不通的,但是權力可以。”
“跡部同學如果能夠邀請到家中長輩參加這次宣講會,勢必會讓家長以及其他校董們感受到跡部財團對這件事情的重視。與之相對,今川同學也是一樣,能夠邀請到宮原夫人出席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
突然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少女也沒有端出事不關己的架子,建議本就是她提出,如今有人愿意推動事情發展得更加順利,她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大拇指和手指摩挲一陣后開口:“我補充一點……”
和在聽文靜女生陳述時,沒什么表情的樣子不同,在清月開口的瞬間,跡部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認真起來。
密切關注兩人表情的其他同學:“不是?雙標這么明顯嗎?”
“固然背后長輩出現站臺,能夠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但是威懾絕對不能當成這次宣講會的主要目的。”
“不防考慮一下,借這次機會邀請一些警界人士參與,不僅僅只是告訴大家,監控的存在可以防范犯罪行為。同時也能借這次宣講會增加學生對犯罪行為的防范意識以及應對危險的能力……”
跡部越聽眼睛越亮,抬手打了一個響指:“本大爺覺得今川的提議非常不錯,東京都的犯罪率比起其他地方相對較低,但也并非完全杜絕。沒有人能夠保證意外事件就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那么掌握一些相關知識就非常必要。如何識別與防范綁架,跟蹤等犯罪行為,以及被綁架后又能采取什么樣的自救措施……”
越說,跡部就越覺得這次大有可為,腦中靈感一個接著一個地冒了出來:“目前那位風頭正盛的偵探工藤優作也可以請過來,相信比起警視廳的警察們,學生對這樣的風云人物更感興趣。恰好,對方能力如此出眾,設計監控布防的事情也能交給對方,真是個華麗的建議!”
這就是思維層面的差距嗎?
僅從監控就聯想到了更加全面的防范犯罪。
無論是跡部還是今川,他們的想法完全超越了中學生的層次。
跡部并未留意到同學們變得黯然的表情,他非常滿意這個提議:“邀請警界人士和工藤優作這件事情由本大爺來安排。至于你們,”他的目光掃視班上的眾人,“既然主動選擇站隊,那么這次宣講會的具體的流程與細節就交由你們負責,有沒有問題?”
還真是雷厲風行。
從失落情緒中掙脫的同學紛紛點頭。
“本大爺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將所有的計劃安排出具一份紙質資料交給本大爺。”
“沒問題。”眾人信心十足。
見事情發展圓滿,清月自認接下來的事情便與她無關。
便想趁著最后時間休息一下,卻不料跡部還不放過她:“今川你是不是有認識的人是警察?”
不然怎么會有人在思考問題的時總是與犯罪,警察沾邊。
“有認識一位警官先生。”清月也沒有隱瞞。
“刑事部?”
“應該不算?”清月不清楚日本的警察制度,回憶了一下松田告訴自己的資料,“應該是警備部的。”
“具體是做什么的?”
未免問得太過詳細,清月不解:“這很重要嗎?”
“剛才不也說了需要請一些警界人士過來宣講嗎?既然你有認識的人,沒道理熟人不用去請一些陌生人。”跡部給出合理解釋。
“這么說倒也沒錯,不過也得對方同意才行。”
“那就暫且當做備選方案。”
“我之后會打電話詢問。”
“所以,”跡部輕敲桌面,“你還沒有告訴本大爺對方具體從事哪方面的工作。”
“警備部機動組□□處理班。”
通俗來講對方專門負責處理炸彈。
“哦,這不是很好嗎!”跡部聞言眼睛一亮,“雖然在生活中遭遇炸彈的可能性不高,但多了解些知識總沒錯,這方面的主講人確定后,其他的還需要……”
跡部從抽屜里面拿出紙筆開始快速地記錄下自己想要邀請的人員名單。
所以,現在可以休息了吧。
清月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第036章 體育課
經歷了一系列“腥風血雨”后, 清月再度恢復到沒什么特色的日常生活。
入學第二天下午,她總算將自己的科任老師認全。
手中的練習冊也基本全部做完,除了歷史。
無論曾經是華國人的沈清樾還是久居德國的原主, 哪個都不是了解日本歷史的人。
而她也沒打算再學習一門歷史。
遇到麻煩就找跡部。
并非清月一心想要和對方打好關系,而是條件有限。
松井直人自從第一天與她搭話受挫后, 就不敢再主動與她搭話, 不經意對上視線也會快速低頭。
在教室之外的地方遇見,對方更是夸張, 遙遙地望見她后就會臨時更換路線選擇避開。
而其他同學,即便剛才站出來同她說了幾句, 也還沒有發展到可以正常交流的水平。
目前為止清月在冰帝能夠說上話的人也就只有跡部和夏未。
排在歷史課后面的是體育課, 此刻他們正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前往網球部的訓練場地。
冰帝的體育課主打一個豐富化, 每學期的課堂鍛煉都是由十多個項目組成,第一節課定的就是網球。
跡部對除了網球之外的項目提不起興趣,而班上同學的那種網球水平,他就更加提不起興趣,自然就與清月一同落在隊伍最后。
“跡部同學, 歷史作業做完了可以借我用一下嗎?”走著走著,清月又是突兀地開口。
跡部習慣了她的突然出聲, 待聽見具體內容后還是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偏過頭看她:“你不會是想抄本大爺的作業吧,啊嗯?”
中學生完成作業時借鑒下他人的答案很正常。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直接地管他跡部景吾要答案。
“不可以嗎?作為交換我可以把數學和理科作業給你。”少女語氣平靜,并不為自己的抄襲行為而感到不好意思。
“本大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你眼中, 本大爺是那種需要抄襲才能完成作業的人嗎!?
“那好吧。”見跡部咬牙表現出惱怒的樣子, 清月沒有再強求, 準備隨便抄抄課本,只是這樣正確率就不能保證了。
“喂。”話題沒有結束, 跡部追問道,“你很討厭歷史嗎?”
談不上討厭,她只是單純地不想學習。
沒道理重生了還要兢兢業業當學生,她都已經不逃課,甚至連作業都會好好完成,不交白板,只是不想學習而已不過分吧。
“就當我討厭歷史吧。”清月無所謂地說道。
這種敷衍的話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跡部覺得今川清月真是個非常神奇的人。
他和對方也不過才認識一天半,卻仿佛看到了一個復雜的聚合體,表現出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中學生。
第一天他認為今川清月,看似冷淡實際上和宮原夏未有著喜歡帥哥的低俗趣味。
第二天上午對方就向他展示出人的冷靜可以達到什么程度,以及冷靜這層偽裝下涌動的暗流。(他已經聽聞對方午休時,在返回路上,將一個不良學生嚇跑的消息。)
這足以見得上午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冰山一角也并非錯覺。
而現在,真有事要麻煩人時候,簡單直接,從不客套。
可麻煩你的事情,她又并不強求一個結果,你愿意便是愿意,不愿意也就那樣。
雙手插兜,跡部仰了下頭,說話時透著股傲然:“歷史作業等本大爺做完了之后給你。”
峰回路轉,本以為只能自己完成作業的清月聽到跡部的回復后,愉悅地彎了彎眼睛,語氣也變得異常柔緩,好像入口后緩緩化開的糖果:“跡部同學,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被她感謝的對象直愣愣地注視著展顏微笑的少女,慢慢的,一絲緋色侵染上少年白皙的臉龐。
跡部景吾對今川清月的認知在這個微笑面前被徹底推翻。
他窘迫地別開臉,什么也沒說,只邁開大步向前。
將少年的羞赧納入眼中,清月看向一旁窗戶上隱約映照出的五官輪廓,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可這張臉即便不笑,也是人群矚目的焦點。
拍了拍裙擺的褶皺,她現在是在干什么?過了一個星期后,突然嫌棄這張臉生得太出色了?
無聊。
為了逃避接下來可能與清月產生的互動,跡部景吾埋頭走出一段距離后,才反應過來:“不就是被人夸了一句,本大爺怎么就落荒而逃了?這種不華麗的事情,怎么能發生在本大爺身上。”
意識到自己露怯的跡部迅速做好心里建設,轉身看向那個讓自己亂了方寸的少女。
少女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同于剛才面對自己的笑靨如花,此時的少女斂去微笑,嘴角抿成一條平直的線,陡然就生出疏離感來。
她低頭整理裙擺的時候,如瀑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遮住了少女的大半張臉,像是舞臺劇落幕后突然升起的幕布,與觀眾,與世界隔絕。
但又仍有所保留,大幕并未徹底合攏。
讓跡部能夠窺見那么一縷幕布后的風景。
幕后的人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緩緩朝他看了過來。
少女的膚色冷白,表情也是極淡,讓跡部輕易就聯想到冷寂的雪原,而那沉靜悠遠的蒼青色眼眸,就好似一汪平靜的湖泊。
就在他以為雪原與湖泊都將一直靜默下去的時候,少女的唇角緩緩勾起,就像邁著小碎步悄然而至的春天,冰雪開始一點點消融,化作細流匯入湖泊之中漾起密集的漣漪,也仿佛一顆顆石子咚咚咚地掉進跡部的心湖。
他的心臟正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著,但是他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平靜:“馬上就要上課了。”
“我知道了。”少女拂過垂落在胸前的長發,將它順在身后,或許她也該學著怎么扎頭發,一直披著頭發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心跳隨著少女的靠近還在加速,但少年的表情仍舊克制,他垂眸思索片刻,直視與他身高相仿的少女:“你剛才在想什么?”
“想你剛才為什么害羞。”
“……”跡部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等待他消化完畢……
“今川清月。”少年從喉嚨里擠出少女的名字。
后者并不將他的咬牙切齒放在心上,又是對著他淺淺一笑,然后越過他朝網球部走過去。
只留下原地表情錯愕的跡部景吾。
“這是在暗示他什么?”他的眉頭因為思索而皺成一團,接著又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測,“不對,今川清月她……”
腦中掃過少女三個截然不同的微笑,跡部劇烈的心跳逐漸平穩下來。
最開始的微笑還能說明對方是在真心實意地感謝自己,后面兩個,尤其是最后一個微笑,更像是在逗著自己玩。
如果想一個恰當的比較,那么就是自己在逗伊麗莎白時候的樣子。
得出這個結論的跡部景吾表情扭曲了一下。
今天這件事情他記住了,哼,今川清月。
將這些無用的情緒一同打包進了垃圾站,跡部景吾快步追上前面的同學,他可不想上課鈴聲響了,他這個網球部部長還沒到球場。
兩人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他們到網球場時,動作麻利的學生已經換好了運動服。
距離上課鈴聲還有一分鐘,體育老師見到還有學生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走,頓時板著一張臉想要重振下教師的威嚴就看見了那頭醒目的紫灰色短發。
一時間想說的話都被卡在嗓子眼。
“哈哈。”尬笑一聲,“跡部同學,趕快去更衣室吧。這位今川同學,你也快去吧。”
清月這么拖拖拉拉自然是不想和其他女生一起在更衣室換衣服,無論她看見別人還是別人看見她,光是想想都讓她生出不適來。
掃了一眼場地內的女生,全部都在,那她可以進更衣室了。
“這次體育課的主要內容就是進行網球對抗賽,之前交過你們的網球基礎都沒忘吧?”
迎來一片稀稀拉拉的回應:“沒有。”
成績優秀的學生中,大部分都不太喜歡運動,他們的社團也都是修身養性的文藝類。能夠做到像跡部那樣的畢竟還是少數人。
體育老師也習慣了三年A組的上課氛圍,他又交代了幾句體育課的注意事項,便讓學生自己組隊練習,他則在旁邊巡視。
其他人都找到自己的對手,紛紛選擇球場進行訓練,沒有排到球場的也都等候旁邊。
兩個人就那么獨立出來。
體育老師不敢在網球上對跡部指手畫腳,真說起網球技術他可能還比不過對方。但是另一人:“今川同學不會打網球嗎?”
清月握著手中由校方準備的球拍,感受了一下球拍的重量,試著揮舞了一下,腦中就接連不斷地開始涌出各種網球知識。就像她學會廚藝一樣,現在她握著網球拍有種如臂指使的感覺:“姑且會一點。”
“那你怎么不……”體育老師說道一半意識到,對方是這學期開學才來的轉校生,還并未和班上其他同學建立穩定的友誼也很正常。
就在體育老師想要發揮一下老師的職責,一旁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上的跡部站起身,拿著自己的專屬網球拍走了過來,眼中含笑:“和本大爺來一場比賽怎么樣?今川?”
今川清月,有勇氣和他這個率領冰帝網球部打進全國的網球部部長較量一下嗎?
“別打了,都別打了!”一個男生突然來到一個偏遠位置地球場,氣喘吁吁道。
“怎么了?”球場上的短發男生停下自己發球的動作。
“跡部他和今川在比賽網球。”
“什么!”話音剛落,球場上就已經不見人影。
才跑過來的男生:?
“本大爺讓你先發。”跡部大方地讓出發球權,清月也沒有推辭,拿著網球走到了發球的底線位置。
拋球,揮拍,芥黃色的網球越過球網到了跡部的半場。
球速不快,所以跡部回球時還有閑心做出評價:“擊球的姿勢還算標準,不過這個力度,中午的時候沒吃飯嗎?小學生都比你力氣大。”
站上球場的跡部比其他場合要更加嚴格,盡管對面的人是清月,嘲諷的話脫口而出,如同吃飯喝水般輕易。
清月沒有邊打球邊說話的習慣,只是沉默地追球回擊。
經過一次回擊后的網球更重了,只用一只手握拍回擊就開始變得吃力。
跡部絕佳的眼力注意到少女顫抖的手腕,估摸出少女的承受上限就到這里,并沒有再繼續用力。
明眼人都看出這只是一場指導賽。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跡部部長這么平和地打球。”同為網球部一員看著那慢騰騰在兩個半場間躍動的網球,發出感嘆。
“誰說不是呢。”他的同伴將球拍背在身后,朝右半場的女生努嘴,“誰讓對面站著的是今川同學呢。”
“你說,跡部部長難道真的喜歡上今川同學了?”
“這個很難說吧,”同伴回憶了一下這一天半發生的事情,“只是看這兩天,跡部確實也為今川同學破了很多次格。”
“今川同學剛出現被人恐嚇的事情,中午就宣布要在冰帝裝上監控,毅然決然地站在整個冰帝的對立面,這是不是就是華國說的‘沖冠一怒為紅顏’?”
“我去,你還真別說,真有那味兒了!”
“你們男生也這么八卦嗎?”
“就允許你們女生討論今天跡部又拒絕了誰,今天誰又和誰談戀愛了?我們八卦下怎么了?”
“不過你們女生到底怎么看的?比起我們,你們應該更能看出跡部的想法吧?畢竟是能說出跡部今天的微笑,五分傲慢,三分自信,一分不屑,一分愉悅的人。”
“之前還沒有到喜歡的程度,但是體育課開始就能明顯感覺出來跡部的態度有了些微轉變,現在的跡部有點像孔雀,處在那種要開屏不開屏的狀態。”
“哈?”什么叫明顯看出,些微轉變?個個都是帶顯微鏡看人的是吧。
不提場邊的竊竊私語,場上的比分已經到了4:0。
與游刃有余的跡部相比,銀發少女的表現就要狼狽得多,體質上去了,但她的速度和力量依舊落后普通人一大截,更別說是面對以耐力見長,其他數據也遠超普通人的跡部了。
甩了甩發麻的手臂,清月握緊了手中的球拍,選擇為這場比賽畫上圓滿的句號。
“Game by跡部,比分6:0。”擔任裁判的體育老師報出最后的比分。
跡部來到往前,朝清月伸出了手:“還算華麗的比賽。”
此時連抬臂都有著費力的清月:……,她可以不握手嗎?
思緒一閃即逝,少女抬起手臂,泛紅的手掌軟綿綿地落進少年粗礪溫暖的手中:“多謝指教。”
跡部注意到掌緣不正常的紅色,也顧不得賽后握手,翻手用手指將少女的手掌完全撐開,看著那因劇烈摩擦而變得紅彤一片的手掌眉頭高高挑起:“你怎么把手弄成這樣?剛剛又為什么不叫停比賽?”
聽口吻,對方似乎在生氣。
少女感受著泛著灼燙的手掌,手指在屈伸的時候還有股刺痛:“也不是什么很嚴重的事情,回去冰敷一下就好了。”
“現在就跟著本大爺去保健室。”也不管體育課上的其他人,跡部景吾手指上滑,避開手掌部分,圈住少女的手腕,就這么拉著少女,徑直前往保健室。
其他人:? 他們是不存在嗎?
坐在旁邊的體育老師:?我就坐你旁邊,你不給我這個老師請個假再去?
“跡部同學,可以把我手腕松開嗎?又或者走慢一點?”
因為過于著急,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那有些冒犯的行為,跡部趕忙松開手,掩飾性地咳了咳:“是本大爺太緊張了。”
“嗯。”少女淡淡回應,并沒有多說其他。
第037章 通話
“人果然不能逞強。”
手掌經過冰敷后已經不再紅得駭人, 但在進行精細工作,比如握筆寫字的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地顫抖。
結束今天的課程,清月提起旁邊的書包, 她還沒忘記自己今天的計劃——先打電話通知幸平創真,接著給松田陣平去電話詢問對方是否愿意來冰帝做宣講。
想到這里, 清月轉身看向身后:“跡部同學, 宣講時間還沒有確定吧?”
確實沒有定下,不過他很快就給出時間:“本周周五, 周末那兩天剛好用來安裝監控。”
“哦。”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月點點頭, 又隨意朝跡部道了聲別后就準備離開教室。
“等等, 你的手怎么樣了?”少年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少女垂落在身側的手掌。
后者將手掌舉到跡部面前, 攤開:“已經沒什么大礙。”
將其仔仔細細地掃視一遍,確定真的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你不用等宮原那個家伙嗎?”沒有在門口看見棕發少女的身影,跡部有些詫異。
“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跡部下意識想要張口詢問,接著很快反應過來他憑什么去詢問對方。
就沉默地注視著少女的身影越走越遠。
少女獨自一人穿行在冰帝的校園中,平素與她同時出現的兩人都不在。
不少人都對其投去探究的視線。
“不好意思, 麻衣,我臨時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沒完成。”有著一頭橙色短發的女生視線掠過清月身上, 回頭朝身旁的同伴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
“都說好了今天陪我一起去商場的。”她的同伴有些不高興。
短發女生雙手合十,臉上歉疚之色更重:“真的非常抱歉。”
同伴皺起眉頭,最后還是選擇放過短發女生:“今天就算了,下次沙紀你必須陪我一起。”
“好的, 麻衣最好了!”短發少女露出松了口氣的慶幸表情, “下次絕對不會再放你鴿子了。不過我是真的有要緊事情就先走一步。”話音剛路, 短發女生就朝著校門方向跑去。
同伴只能遙遙望著她的背影。
秋田沙紀在心中不斷催促自己:“快點,再快點, 不然就追不上那個人了!”
已經走出校門的清月摸出手機,先是撥通了幸平創真的電話。
紅發少年在接到清月電話時非常意外。
雖不至于將這個容貌異常出眾的少女給徹底忘記,但是有段時間沒有聯系,他還以為對方當初說要拜師學藝的事情只是隨口說出的玩笑。
口頭上對清月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掛斷電話后的幸平創真還是懵懵的,不相信對方真的會來餐館學藝。
對方居然不是開玩笑。
手指落在鍵盤上,選中松田陣平名字正要撥通的時候,少女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也沒發生按下通話鍵。
“嘟嘟嘟……”電話鈴聲響過十五秒后,那邊才接通:“喂。”
“松田警官下午好。”她刻意拔高了說話的聲音,加上這個特殊的稱謂,周圍不少人都朝她投來詫異的眼光。
少女只當沒有看見。
電話那頭的松田陣平,本來正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面對清月,就敏銳發現到少女不同于平時的稱呼。
“今川你是遇到什么危險了嗎?”
絲毫不意外松田的敏銳,少女正常回復:“沒有,只是有些不太適應現在的學校生活。”
聽見少女的前半句,松田松了口氣。但又聽見緊接著的后半句,這個時候剛好是中學放學的時間,少女這么說是不是在暗示隱藏的危險來自校園。
松田陣平只恨自己沒能立刻到達少女身邊,但好在他們正在聯系:“你不要掛斷,就這樣一直與我保持通話。”
在叫出那聲松田警官之后,那種強烈地被人緊盯著的注視感一下子就變弱了許多。
少女壓了下裙擺,對方膽子也不大嘛,聽見警察就開始遲疑。
剎那走神后,清月記起這次通話的目的:“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松田警官。”
“什么?”
“松田警官有興趣這周五來冰帝做一次關于□□的宣講嗎?”
“啊?”前一秒還在關切少女的人身安全,下一秒就告訴他要不要做□□的宣講。不提這個話題的跳躍性,單就是這個信息量就讓松田陣平一時懵了。
“宣講?□□?”他難以置信地復述。
“本周五,冰帝將會舉行一場增強學生對犯罪行為的防范意識以及應對危險的能力的主題宣講,我想邀請松田警官參加。”
“這種事情……”松田陣平有些遲疑。
“如果不出意外,這場宣講會,警視總監也會參與。松田警官不覺得能夠和警視總監在同一個位置上宣講很有意思嗎?”
實話說,少女的邀請讓松田陣平有五分心動,加上警視總監這個變量,五分心動頓時變成七分。
“好,我答應了。”他爽快答應。
“非常期待松田警官的到來。”
最要緊的問題結束,按照正常的節奏,這場對話也應該迎來終結。但是顧慮少女的安全,這場無聲的通話仍舊在繼續。
松田陣平聽著電話那頭輕淺平穩的呼吸不由得走起神來:距離他上一次見到少女已經過去多久?不過兩天時間。
他本以為只要自己不主動聯系,兩人的關系就會漸漸疏遠,就像是曾經的同學一般,但好像事實并非如此。
昨天他挑了個時間去拜訪千速姐,本打算將上次與少女一同購買的伴手禮全部都送給千速姐,但真到臨出門的時候又舍不得,最后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狐貍玩偶。
因為害怕損壞,他甚至不舍得系在手機上。
中午吃咖喱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少女,想那次廚房的曖昧,想少女制作的咖喱味道。
他好像走了很久的神了,清月會不會覺得無聊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意識到這點,松田陣平趕緊收回發散的思緒,耳畔的呼吸聲依舊,如同奏響在他心房的樂曲。
松田陣平不由得掛上了一個滿足的微笑。
得說點什么吧?不然這樣真的很無聊,松田陣平按動手上的圓珠筆,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今川。”
“我在。”少女及時給予回應。
“第一次來日本讀書還適應嗎?”他好像問出的問題也很無聊。
“松田先生的問題很像家里的長輩。”
按動筆帽的手指停了下來,松田陣平看向眼前的卷宗,默然片刻后又笑:“是嗎?”
“我有點不太適應。”清月面對松田并沒有面對宮原咲喜子的拘謹,反而有種對待同齡人的感覺,“進入學校需要換鞋,選修,家政,體育這些課類全都需要前往指定教室和場所,體育課還需要在課前換好運動服,這些事情都很麻煩。”
習慣了的事情突然被拎出來說,松田陣平不免好奇:“其他國家沒有嗎?”
“當然沒有。”少女回應得很干脆。
畢竟往教室一坐,除了吃飯上廁所一天就這么過去。
“那要適應這些事情確實挺麻煩的。”松田陣平想象一下自己從國外來到日本突然就多出了一系列新規定需要自己適應,他肯定也會覺得麻煩。
“那同學呢?有結交新的朋友嗎?”這次不用清月指出來,松田陣平就察覺到了這句話中濃濃的長輩意味兒,只是他除了能這樣問,還能問什么——有遇到心動的男生嗎?
記起中學女生間最常討論的話題,他立刻厭棄地將其拋之腦后。比起問這種讓他感到不適的問題,像長輩就像長輩吧。
“朋友說不上,有位同學幫了我很多忙。”清月想到跡部,“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怎么會認識你的同學,松田下意識就想反駁,但話到嘴邊一個名字突然冒了出來:“跡部景吾?”
“就是跡部同學。”
“你們怎么認識的?網球嗎?”松田想到少女曾經專程跑到四天寶寺的網球部去。
自然而然的,少女和同齡男生相談甚歡的場景跟著浮出水面,卷發青年的心情又開始浮躁。
“我們是同班同學。”
“這樣啊。”松田含糊地應了一聲。
同班同學的關系不是更密切了嗎?
“今天跡部同學還把歷史作業借我看了。”反正要維持通話,清月也就想到什么說什么,“比起歷史,還是理科更容易上手。”
“你不喜歡歷史嗎?”
“談不上討厭,只是不太想再學習一門歷史。”
看著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商店街,清月開口叫停司機:“我在這里下車就可以。”
聽到少女的聲音,松田陣平恍然對方好像是在自己走神的時候就打了輛的士,他都沒有注意到。
那既然如此,也就完全不需要維持通話來確保安全性。
“我都沒有注意到今川你什么時候上的車。”
“那可能是松田先生走神的時候吧。”少女結清打車費用下車,聽到松田這么說就調侃了一句。
喂!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你直接這么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就不用一直舉著手機忍受他的沉默與沒話找話的無聊。
“難道不是因為松田先生你說,要保持通話嗎?”少女回應得理所應當。
聞言,松田握住圓珠筆的手指一時忘了使勁,啪嗒一聲掉落在了辦公桌上。
為什么每次少女與他電話的時候都能說出這樣對他造成暴擊的言論。
他捂住自己開始極速跳動的心臟。
他現在就好想不顧一切地告訴對方他的心意。
可是……
在他糾結的時候,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我現在確實要和松田先生說再見了。”
來到幸平餐館門前站定,清月開口道別。
就是這樣他才什么都不敢說。
“嗯,那就這樣吧。今川,再見。”
“松田先生再見。”
愣愣地望著手中的手機,松田陣平猛地將其握緊。
“kuso!”
一通電話讓松田陣平剩下的時間都變得心神不定,還好當天并沒有出現新的警情。
他有些恍惚地進入公寓卻在樓下被管理員叫住:“松田先生,等一等,我這里有一個你的包裹。”
“包裹?”被突然叫住的松田愣愣地重復了一遍。
這個時候管理員已經翻找出了寫著松田陣平的快件。
很小。
松田陣平接過拿在手里,輕得幾乎沒有重量,他正奇怪這是誰寄給他的東西,就見到了寄件人寫著栗山加奈。
栗山加奈是誰?他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陌生。
也不等回到房間,他直接就在管理員面前拆掉外包裝露出了里面的信封,所以為什么不直接寄信呢?非要多此一舉。
撕掉信封外側的封條,松田陣平仍在回憶栗山加奈這個名字他在哪里聽過,手指探入信封,夾住里面好似照片的東西。
記憶霎時復蘇,松田陣平立馬抽出手指,往電梯方向走去。
他這突然的動作看得管理員滿臉不解,不是都已經要拿出東西了嗎?怎么突然就像是想起家里煤氣灶還沒關的樣子,急匆匆地離開了。
松田陣平小心翼翼地拿著信封,他想起栗山加奈是誰了。
是那個在清水寺給他和清月拍照的短發女生。
所以這信封里面的東西,他先是看向手中的信封,接著又看向電梯顯示屏上躍動的數字,怎么還沒有到他的樓層。
他變得急躁起來。
電梯門打開,邊疾步走到門口,邊掏出鑰匙,對準門鎖擰動,推門進入房間,小心翼翼拿出信封里的照片。
然后陷入長久的沉默。
之前他沒有看過這張照片,如今第一次見,才發現當時的他們竟然如此曖昧,就好像真的情侶。
沉默之后填滿整個房間的是一聲沉重的嘆息。
第038章 月色
從幸平餐館到今川宅的路上, 清月一直在思考剛才在餐館內發生的事情。
抵達餐館的時候,零星坐了三兩位客人。幸平父子倆抬頭見是清月,年長者微微頷首便埋下頭繼續準備, 少年人則是熱情地朝著少女揮手:“下午好,今川同學。”
清月將書包放在一旁:“我能幫什么忙嗎?”
幸平城一郎掃了她一眼, 沒忘記對方說要學習廚藝的請求便沒有客氣, 讓人和幸平創真在一旁備菜。
紅發少年這才注意到少女的校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今川同學是冰帝的學生啊。”
“嗯, 冰帝很出名嗎?”
“冰帝確實在東京都挺出名的,不是貴族學校, 但是據說校內基礎設施非常齊全, 比有些貴族學校還要好。當然我認得冰帝校服是因為偶爾有冰帝的學生來這里吃飯, 那個人應該是網球部的吧,經常背著網球袋。”幸平創真回憶了一下那位偶爾會來這邊吃飯的長發男生。
“是網球部的很正常,冰帝網球部的成員有兩百多人。”
“真的假的!竟然有這么多人嗎!”
“你們到底是在備菜還是在聊天?”幸平城一郎拍了拍案板睨了兩人一眼。
幸平創真毫不露怯回以針鋒相對的眼神:“不就是聊了幾句嗎!又沒有耽誤手上動作,臭老爸你不會是看著我們聊得開心,自己一個人感到寂寞了吧。”
聞言, 幸平城一郎“呵呵”笑了兩聲,嘲諷意味十足。
直把幸平創真氣得額角青筋直冒。
清月并不參與到兩人的斗嘴中, 仔仔細細地清洗著手中的青菜。
三個人的效率比兩個人快得多,見菜備得差不多了,餐館有又沒有其他人進來,幸平城一郎看向銀發少女:“今川你來做一道擅長的料理。”
“好。”清月沒有推辭, 只是答應下來后又犯了難, 她并沒有所謂的擅長的料理。
琳瑯滿目的各類菜品擺在她的面前, 她挑挑揀揀,最后竟然挑選出了青椒和豬肉。
青椒炒肉, 是沈母最擅長,也是最常做的一道菜。
清月沉默著將青椒和豬肉切絲,調好料汁后,點火,下油,爆炒。
幸平城一郎在旁邊抱臂看著清月的動作,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幸平創真同樣也在觀察少女的動作,他撓了撓頭,露出困惑的表情,明明對方的動作流暢利落挑不出什么毛病,卻總感覺怪怪的。
關火,盛盤,一碟賣相很好的辣椒炒肉擺在幸平父子面前。
將剛才的怪異感覺拋在腦后,紅發少年湊到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哇,好香!”
他很給面子地稱贊道:“火候掌握得很好,青椒和肉絲的配色也非常亮眼,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嘗嘗味道了。”他從旁邊抽出一雙筷子,幸平城一郎趕緊咳了一聲。
幸平創真翻了個白眼,將筷子遞到其手中:“不過還是讓老爸你先嘗嘗吧。”
“算你識趣。”幸平城一郎接過幸平創真遞過來的筷子,夾了一口放進嘴里咀嚼。
放下筷子,幸平城一郎并未做出什么評價,朝幸平創真示意:“你也嘗嘗。”
不用他說,幸平創真早已抽出另一雙筷子,夾了青椒,肉絲各半放進口中,細致地咀嚼起來,味道美味,沒什么能挑毛病的地方。但也和他的父親一樣,臉上的神色都不是明顯的贊賞之情。
兩人的平靜中透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讓清月懷疑自己的基礎廚藝是否失效,她同樣嘗了一口,是好吃的。
“你自己的評價是什么?好吃嗎?”幸平城一郎靜靜地注視著少女。
后者如實回答:“如果只是味道,我覺得好吃,但我不理解為什么你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的這道菜很普通。”幸平城一郎如實告知自己的看法,“無論是你做菜的動作,火候的掌握,放入調料的多少,都很普通。”
“其實也不能叫做普通,應該是基礎,一板一眼像是在腦中已經演算好了每一步應該做什么,又應該怎么做才能到達最好。”
幸平創真這才醒悟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違和,因為少女的動作太規范了,規范到他看著都別扭。
身為廚師,或許會因為地域不同,又或許是個人口味不同,每個人都有其鮮明的特色。越是頂級的廚師,他們的特色就越明顯。
打一個很粗淺的比方,來自北方寒冷地區的廚師在做菜時會考慮如何增加食物的溫暖感,而像是關西這類溫暖地區的廚師傾向于使用甜醬油來增添風味。
而清月就只是一板一眼的,按照書上的教程在實踐,沒有任何特色可言。
對于普通人而言可能飯菜都是好吃,沒什么區別,但幸平城一郎這樣的頂級廚師,一眼就看透了少女的底細。
幸平城一郎毫不客氣地對她做出判決:“如果你不主動做出改變,那么你在廚藝上的這條路就已經走到盡頭,無論和誰學習都是一樣的。”
“所以這就是基礎廚藝,保證了一個絕對不差的下限,同時也將上限牢牢限定死。”
清月摩挲著裙擺的紋理,一邊走路一邊思考,“如果只是滿足于做飯好吃的程度,那么基礎廚藝對自己也夠用。如果還想將飯菜做得更好,想要達到幸平創真那個水平,簡而言之就要學會創新。”
“那么我滿足了嗎?當然沒有。”
一路想著這些東西,竟不知不覺來到了家門口。
“明天放學后先去青學驗證對方是否真如自己料想中的特殊打卡點,然后再去書店,或許一些書籍能夠起借鑒作用。”打定主意的少女準備拿出鑰匙開門,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從外面買完東西的淺羽悠太遙遙就望見了那頭耀眼的銀發。
正猶豫要不要出聲打個招呼,就見到少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少年的注意力立刻被一個在空中搖搖擺擺的鮮艷狐貍玩偶所吸引。
情不自禁地摸到口袋里那個一模一樣的玩偶。
“你好。”沒有備注的陌生電話,清月想了想最終選擇接通。
“請問是今川清月,今川同學嗎?”電話那頭傳來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
“我是。”
“太好了!”女聲松了口氣,“我是XXX動物醫院的護士,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實在是你家小貓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我們都猜測是它太久沒見到自己的主人。給它貓糧和水它都不怎么吃,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看你什么時候方便過來一趟呢?”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少女都已經將這只僅有一面之緣的貓咪幼崽給徹底忘記。
少女拿下手機看了眼時間:17:20,換在華國這個時候還沒有下課呢。
時間尚早,她也在幸平餐館用過晚飯,徑直答應:“我知道了,等會兒就過來。”
“這樣真是太好了。”護士小姐呼出一口氣,“那我就不打擾今川同學了,再見。”
掛斷電話,清月才意識到她并不知道那個寵物醫院在哪?想用手機查詢,又盯著手中的按鍵手機出了一會兒神。
出租車司機總該知道吧。
正準備將手機揣進口袋,清月抬眼就看見不遠處提著口袋的暗黃發少年,鮮明的發型讓清月一眼就辨認出對方的身份,主動朝人打起招呼:“下午好,悠太。”
“下午好,今川。”
“……”
對視片刻后,少年錯開視線看向少女手機上的玩偶開口:“今川你也很喜歡這個玩偶嗎?”
清月用手指挑起紅色的小狐貍,毛絨絨的捏起來十分柔軟:“挺可愛的。”
“好巧,我的也是這個玩偶。”悠太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兩個一模一樣的玩偶出現在兩人面前。
清月記起在稻荷大社時,自己每樣玩偶都拿了一個,但熱情的店家覺得她買的東西太多,最后強行多塞了一個玩偶給她,她隨便挑了一個系在手機上,沒想到真的給選中了。
想到這,少女不禁露出一個微笑:“這可真是太巧了。”
不知是因為這個微笑還是少女帶著笑意說出的這句話,悠太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握緊手機,切換了話題:“今川你是才參加社團活動回來嗎?”
“我沒有加入社團。臨時有事情才耽擱了,悠太你是給優子阿姨買完東西回來?”
“嗯。”
“哦對了,”少女將手機放回口袋,“悠太知道之前那家寵物醫院怎么走嗎?剛才護士小姐打電話通知最好現在過去一趟。”
上次出門的時候狀態不好,清月根本無暇關注路線,但淺羽悠太肯定知道。
“你要去寵物醫院嗎?我和你一起。”少年想也不想地開口。
“這樣不會太麻煩嗎?”
“完全不會,你等我一下,我把東西放回去,馬上就好!”說完不給清月拒絕的機會,悠太趕忙跑進屋。
“悠太?”祐希從樓上下來就看見急急忙忙的哥哥。
“祐希。”悠太腳步停下看著自己的弟弟,那種微妙的不甘情緒涌上心頭,他眼神中出現片刻的遲疑,然后堅定下來,“我要出門一趟,需要我幫你帶漫畫回來嗎?”
“可你不是剛剛才出門回來?”祐希說完就反應過來,為什么已經出去過一次的哥哥臨時又要出門,甚至還詢問要不要幫他帶漫畫。
是今川要出門吧。
雙子兩人都意識到這個答案,但是誰也沒有開口點明。
就想淺羽悠太喜歡今川清月對于兩人而言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要最新的《海賊王》漫畫典藏版。”祐希沒有鬧脾氣說你不準去,但也沒有輕易地就放過哥哥。
典藏版的漫畫幾乎要花去悠太這個月一半多的零花錢。
悠太看著自家弟弟,他不買漫畫但也知道物價,然后笑了一下:“好。”
“嗯。”祐希沒有心情下樓,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間。
“媽媽,我陪今川出門一趟。”
淺羽優子正好奇兒子怎么才回來就又要出去,探出頭來想要詢問,就聽見了銀發少女的名字。
她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叮囑:“路上小心,今川要是遇到什么困難,悠太你多幫下忙。”
“嗯。”
剛剛進入房間的祐希聽到這句話“嘭”地一聲合上了臥室門。
在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悠太破天荒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確定沒有什么毛病才拉開門。
出門時沒有看見門邊的少女,他慌亂了一下,眼神四處打量,直到在背陰處發現了閉著眼睛的少女。
陽光透過樹杈間的縫隙灑落在少女精致的面孔上,形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光斑。因為他發出的動靜,少女緩緩睜開眼睛,偏過頭朝他看了過來,那小小的光斑也開始在她的面龐上游移跳躍,似他不定的心臟。
悠太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緊,掌心不停地有細汗滲出:“要騎自行車過去嗎?”
“不遠的話,走路過去就好。”體質超過六點,少女也不介意在平時多多鍛煉。
“那就走路吧。”
淺羽悠太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在說出自行車后他就想到上次的意外。
換作是今天,他也不一定會表現得多好,還是走路過去更保險。
“那就出發吧。”
“太陽會不會太曬了?今川要帶把傘嗎?”
“悠太不愧是哥哥。”少女停下來看著悠太。
悠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視線略微下移注視著少女高挺的鼻梁:“為什么這么說?”
“考慮得十分周到。”少女伸手擋在眼前,仰起頭去看天上的那輪太陽,“不過,現在還用不著,今天的陽光很明媚。”
國文老師曾在某次課堂上講過夏目漱石的故事。
日本人在表達愛意時應該委婉含蓄,說喜歡,不如說“今晚月色真美”。
她在說陽光,淺羽悠太卻仿佛聽到月色。
但,淺羽悠太知道,這只是他的錯覺。
第039章 男友
銀發少女走在前面, 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對方頭發,為其渡上一層瑩瑩的光芒。清風吹拂下帶起的陣陣櫻花雨,少女漫不經心地從其中穿過, 在這春日中,櫻花, 微風, 少女飛揚的銀發……像是只存在于電影中的夢幻畫面。
直到兩人拉開不短的距離,淺羽悠太才邁開步子追上少女, 間距一點點縮短直到并排。
往日一前一后的距離變作并肩而行,清月那雙蒼青色的眼眸淡淡地掃了過來, 些微意外, 復而目光沉靜地繼續看向前方。
棕色頭發的少年調整著自己的步調, 就這么與少女保持并排行走,既不搶先一步也不落后半寸。
兩個都不是多話的人,走出老長一段距離,竟沒有半句交流。
并排而走的形式能夠讓淺羽悠太很好地觀察少女,都不需要刻意扭頭, 只稍眼瞳往對方的方向微微偏移,就能看見少女瓷白的面龐, 恰如明月皎皎。
他分神想道:“清月的身體是不是健康了些?”
少女的皮膚向來白皙,往些時候總是透著股病弱的蒼白,此刻在他的觀察中,已然沒有之前那種虛弱, 顯出一種如玉般瑩潤的白, 頰邊泛著淺淺的健康的紅。
上一個問題剛一想清楚, 下一個問題便已接踵而至:“自己上一次和清月一起像這樣走路是什么時候呢?”
翻閱記憶,好像一次都未曾有過。
兩人上一次同行是他騎著自行車, 少女坐在他的身后,沉默著,并未與他搭話。
但卻有抵上后背的重量,圈住腰間的手臂。淺羽悠太現在回想依舊能感受到一陣莫名的酥癢。
認真追究起來,不過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情,他現在回想竟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三天多,不到四天……還比不上一周的上學時間。”
“清月消失的這三天去了哪里呢?”
“今……”悠太將對方的名字含在口中,即將脫口而出時,他望見了不遠處異常醒目的寵物醫院標志。
那是他們的目的地。
模糊的音節從耳邊掠過,清月止住腳步:“剛才悠太想說什么?”
“沒什么。”
從家里通往寵物醫院的距離竟然這么短嗎?
明明在任何時候,他都能夠淡然說出自己的想法,卻屢次在面對少女時生出遲疑。
“我為什么要遲疑呢?”淺羽悠太皺眉思索。
一聲干脆利落的“不用”突兀響在耳畔。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和清月搭話時,對方給予的回復,原來他是在害怕。
清月只是禮貌地問一下,半點沒有追根究底的習慣,待聽見少年的回復后只輕輕點頭,加快腳步徑直朝著寵物醫院走去。
“就是這樣……”淺羽悠太慢慢止住腳步,看向少女留下的背影,“會感到害怕是理所當然的。”
密切關注門邊動靜的護士在清月進入醫院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后者,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朝人打招呼:“今川同學,下午好。”
少女容貌太過出挑,只是一個下午的相處就給她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淺羽悠太落后幾步進門,不曾知曉暗黃發少年的名字,她只是朝對方露出一個熱情的微笑。
后者朝著她微微頷首作為回應。
“今川同學,還請這邊等待一下,我現在去把貓咪帶過來。”護士領著少女往觀察區走去,說完就速度極快地提著一個籠子走了過來。
將其放在觀察的平臺上,護士小姐神情愁苦,語氣中透露出絲絲焦慮:“小貓的術后恢復情況很好,之前也有正常進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表現得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不吃東西。我們想著是不是奶粉不合口味,又給它換了其他種類,還是沒有反應。”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到給今川同學打電話。”
眼前的少女作為幼崽名義上的主人,護士小姐一眼就看出對方對待寵物也異常冷靜,甚至到了一種漠不關心的程度。
遠比不上她身旁的男朋友。
擔心少女會因這件事情對醫院問責,故而解釋了許多。
清月瞥過護士手中的籠子,即便被人提著到處走,白色的毛團也一直維持蜷縮的姿勢縮在籠子一角,本就體型不大,此刻縮成球更是不比拳頭大上多少。
籠子擺放的平臺不高,清月俯下身,湊得更近一些去觀察小貓。
從來沒有養過寵物的她,無法理解此刻的幼崽是種什么樣的心情,又為什么拒絕進食,只能憑借腦子里淺薄的常識揣測:是想它的媽媽了嗎?那她要去哪里找它的媽媽?
一旁的悠太倒是沒有考慮那么多,敲了敲籠子:“しろちゃん。”
一直蜷縮的小貓在聽到少年聲音后,立刻動了動耳朵抬起頭來,似乎是認出了籠子邊有它的熟人,立刻喵喵叫著,奔向悠太的方向,又因為后腿受了傷,移動得頗為緩慢。
清月并不意外小貓的動作,而是疑惑地重復了一遍悠太剛才叫出的名字:“小白?”
悠太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積極,明明正牌主人都還在旁邊。
想了想解釋道:“今川之前不是外出過一段時間嗎?就是那兩天半,我和祐希逛完書店想著也沒有其他事情,就順路來了一趟寵物醫院。”
“因為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就擅自取了一個小白的稱呼,如果今川介意的話……””不,我并不介意。”清月不甚在意地搖頭。有人幫她想名字是好事情,如果真要她養這只貓,可能對方一輩子都不會擁有正式名字。
日本人極為講究分寸。
擅自替她人的寵物定下名字,是相當僭越的行為。
可對方非但沒有生氣,甚至認可了這個名字。
被接納的愉悅讓他難以抑制地勾起嘴角,看向小貓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沒有錯過對方的歡喜,清月眨了下眼睛,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嗎?
處理完其他事情的護士此時也走了過來,一眼就注意到活潑了許多的幼崽。
她不禁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果然和我猜測得一樣,小貓是太久沒有看見主人,覺得寂寞了才會吃不下東西。”
“我馬上就去給它更換奶粉。”說完又跑去一旁忙活起來。
清月靜靜注視著抓撓著籠子的小貓,對方完全沒有將自己這個“主人”看在眼中,她動了動手指,有心想要碰觸一下毛絨絨的小貓,卻也只是輕微動了動,仍舊貼在裙子的邊緣。
與她截然相反,淺羽悠太徑直伸出手指,無意識地貼近籠子,出神地想到少女的外出,而少女的外出,怎么都繞不開那位青年。
卷發青年那英俊的側臉閃現在淺羽悠太的腦海中。
他曾兩次看見對方。
一連串問題好似氣泡一樣,咕咚咕咚地冒了出來。
“清月消失的這兩天去哪里了?”
“那位有著一頭卷發的青年又是誰?”
“清月是和他一起出去旅游了嗎?”
“就只有她們兩個人嗎?”
“他們會是情侶關系嗎?”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且每一個問題都很冒昧。正因為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咀嚼過無數遍的問題最終滑入喉嚨,沉進身體的深處。
他的手指徹底貼近籠子,小貓頓時像嗅到什么好吃的東西湊了過來,伸出舌頭舔了上去。
等悠太從妄想中回神的時候,指尖已經被舔得濡濕,他趕忙抽回手指。
清月看了全程,不禁出聲感慨:“看來小白很喜歡悠太。”
“沒有,只是……”淺羽悠太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否定的話脫口而出,理由卻找不到半個。
就在這時護士拿著一個奶瓶走了過來,將籠子打開,為小貓準備好今天的食物。
小貓也是餓得狠了,立刻湊到小碟子旁舔了起來,只是會時不時地抬頭看上一眼暗黃發少年,確認對方的存在。
護士小姐見小貓開始進食,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次真是麻煩今川同學特地跑這一趟。”說完又轉向淺羽悠太的方向,“今川同學的男朋友也辛苦了。”
這個稱呼叫出,兩人反應各有不同。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詞,清月緩緩抬起頭,她回想起上次在醫院也是這樣,被這位護士小姐誤會,但當時的自己想著,不過是一次見面的陌生關系,根本用不著解釋。
如今這么快就打臉了嗎?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她人誤解為“情侶關系”,松田先生也是如此。
這到底是為什么?她從自己身上找不到緣由便只有看向另一位當事人。
心中雖有疑慮,可她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悠太對這個稱呼同樣不陌生,只是那個時候是在清月聽不到的地方,如今當著清月的面被叫出。
白皙俊秀的面龐幾乎在剎那間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紅霞,因心中的不安,害羞,視線開始四處游移,卻又控制不住地往少女臉上瞟,想要觀察對方的反應。
直至對上少女望來的眼神。
一汪平靜的,毫無波瀾的,幽深潭水。
淺羽悠太一時間只覺得整個人都仿佛被浸入到透著涼意的深幽湖水中。那些像肥皂泡一樣突然冒出的害羞,慌張,期待……紛紛發出噼噼啪啪的碎裂聲。
對方既不為這個稱呼而感到害羞,也不為這個稱呼生氣。
“今天天氣怎么樣?”
“還不錯。”
“哦。”
想必對方得知今天天氣不錯的時候,也會露出同樣的寡淡反應吧。
失落在淺羽悠太心中緩緩拉長,而在這其中,奇異地生出一分慶幸來。
慶幸自己一直顧慮祐希的心情,沒有將心中的喜歡告知對方。
臉上的紅潮緩緩褪去,心臟的起伏也比起平時慢上幾分,暗黃發少年主動開口,第二次對著護士小姐解釋道:“我們并非情侶關系。”
這一句話說得護士小姐方寸大亂,神情幾經變化,最后窘迫地朝兩人鞠躬:“對不起,是我個人覺得兩位實在相配,誤解了兩人的關系。真的非常抱歉!”
低緩的心跳因為護士的那句“實在相配”又起了些微波瀾,只是剎那又一并融進冷湖之中,再也翻不起更多動靜。
小貓在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干掉了護士準備的奶粉,此刻看著他們的方向,發出喵喵的低微叫聲,看它的動作似乎有想要逃離觀察區,蹦到淺羽悠太身上的趨勢。
護士立刻直起身,伸手擋住小貓前進的方向,岔開話題:“這一次就沒有什么問題了,非常感謝兩位的配合。不過小貓現在還不足一個月,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如果方便的話,還請今川同學以及……”她想說出少年的名字卻卡殼了。
暗黃發少年緩緩道出自己的名字:“淺羽悠太。”
“啊對,淺羽同學,還請兩位可以多來看看它。”
清月看向此刻恢復了活力,正在固執地和護士小姐作斗爭的小貓,微一點頭:“我知道了。”
將小貓送進寵物醫院,就意味著她決定要承擔照顧它的責任,沒道理半途而廢。
只是對方喜歡的并不是她,視線偏轉看向表情平靜,垂眸盯著幼崽的淺羽悠太:“悠太,之后還要麻煩你陪我一起。”
“并不麻煩,我也很喜歡小白。”
眨眼的瞬間將眼中復雜的情緒斂去,淺羽悠太伸出手指撥弄了小貓頭頂的軟毛。
幽邃而看不見盡頭的漆黑山洞,因為這個邀請突然裂開一絲絲縫隙,很小很小的一處,卻足以讓他窺見微末的一點光亮。
而他此時能做的,就只有死命抓住這一絲光亮,可惜的是,光亮只能看見,人怎么能抓住一束光呢?
兩人走出醫院,清月回憶自己方才觀察到的情況,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悠太剛才臉紅了,是因為被其他人誤解了自己和他的關系嗎?
斟酌片刻后,清月決定說清楚:“剛才的事情……”
“啊,什么?”淺羽悠太愣了下,后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男友的事情,以為對方介意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否定。
少年慌亂地吞咽一口唾沫,張口欲要解釋,卻聽見少女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上次在寵物醫院的時候,護士小姐將悠太當作是我的男朋友。我當時身體狀態不好,又想著之后不會再碰面,所以沒有解釋。我沒想到對方會在悠太的面前叫出來,對不起。”
淺羽悠太張了張口,失去言語的能力。
腦子一直盤桓著一個念頭:“原來對方第一次并沒有否認嗎?”
少年人的心中生出隱秘的愉悅。
盡管那只是對方的消極應付,但是,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第040章 書店
清月原本的計劃, 明天放學后前往青學,之后再去書店。
不過現在既然都出門了,銀發少女偏頭正準備說出自己的打算, 就聽到暗黃發少年的聲音先一步響起:“kiyo今川現在就打算回家嗎?”
因為過分高興,悠太一個沒注意就把心里的稱呼叫了出來, 好在及時改了口。
少女腳步一頓, 看向暗黃發少年:“悠太剛剛打算叫我名字嗎?”
后者被她這么一問,眼中有慌亂一閃即逝, 胡亂扯了個借口:“嗯,聽媽媽叫習慣了, 所以……”
“悠太稱呼我清或者清月都可以, 我并不介意, 我不也稱呼悠太名字嗎?”
這個并不能等同而論。
淺羽悠太看著神情淡然的少女,對方全然沒有意識到直呼姓名對于保守的日本人而言有多重要。
因為沒有意識,所以第一天見面就毫不客氣地稱呼他和祐希的名字,現在又如此輕易地就同意旁人稱呼自己的名字。
呼,悠太心中舒出一口氣, 盡管如此,當他叫出“清月”時, 心中依舊盛滿快要溢出的愉悅。
聽到少年稱呼自己名字,銀發少女輕輕點頭,不急不緩地走著,又想起什么, 遂開口詢問:“悠太叫住我, 是有其他安排嗎?”
“嗯, 出門前答應了祐希,給他買漫畫。我打算現在去書店一趟。”
聞言, 清月眉梢一動,和她的計劃不謀而合。
“我和悠太你一起去,恰好我也有買書的打算。”
“好。”
話題就此終結,淺羽悠太視線不安地游移著,猛地在一個剎那,他注意到清月身上的冰帝校服。
說起來,今天好像是少女讀書的第二天。
微微張口,他回憶起昨天送少女回家的豪車。
清月無疑有著非常好的家庭條件,不然也不可能在冰帝這樣的學校就讀。只是為什么會選擇一個人獨自居住呢?
淺羽悠太仍舊一如既往地對清月充滿好奇。
從德國歸來的少女,應該不太適應日本的教學吧:”在日本讀書,清月還習慣嗎?”
怎么可能習慣。
問幾遍都不會習慣。
清月討厭日本學校的規矩,尤其是體育課。
上課之前必須更換運動服,男生女生分開教學。
眨眼將心中的負面情緒壓了下去,清月實話實說:“很麻煩。”
從小就習慣這種方式的淺羽悠太一時沒能領悟對方話語中的麻煩,啊了一聲:“會很麻煩嗎?”
“對。”不過這個話題已經同松田先生聊過,清月沒有過多解釋,換了個話題,“悠太打算給祐希買什么漫畫?”
“祐希出門前特意叮囑我,要買《海賊王》的典藏版。”
《海賊王》的漫畫,清月在旅行途中也曾買過幾本,不過或許是她不太適應漫畫的閱讀,看著眼累,只翻了一兩頁就放到一邊,沒想到淺羽祐希會這么喜歡。
“典藏版和普通版本有什么區別嗎?”
“大概會贈送一些海報,典藏票和一些小周邊什么的。”悠太也不是很確定。
實質內容其實也和普通版沒什么區別,多花一份錢,不過倒是很符合粉絲的收藏心態。
“清月你呢,去書店想買一些什么?”
“一些植物的圖鑒介紹,菜譜可能也會買一些。”
“菜譜?”突然從中學生嘴里聽到這個單詞,悠太愣愣地重復了一遍,“你在學習廚藝嗎?”
明明有著不俗的家世卻要一個人生活,現在還要研究廚藝。悠太越發看不懂眼前的銀發少女。
“算是會一些。”清月又想起了幸平城一郎的評價,眼眸微沉,“前不久認識了兩位非常出色的廚師,只不過他們覺得我的廚藝太過普通,所以我想多學習一下,看看自己能否在廚藝上面有什么創新。”
一時的驚訝淡去,少年便回想起上一次少女帶過來的蛋撻。
聽著那刺耳的“普通”,悠太立刻用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反駁:“并沒有,清月的廚藝非常優秀,上次帶過來的蛋撻非常好吃。”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言語還不夠有權威性,他又補充了一句,“媽媽也是這么覺得的。”
這還是清月第一次見到暗黃發少年如此急切的樣子。她不由得偏頭朝少年看了過來,眼中掠過明顯的驚訝。
淺羽悠太也意識到自己與平時相比急躁了許多的表現,抿了一下嘴唇。
對方的認真做不得假,對于他的贊美,清月禮貌回應:“謝謝。”
只是她心中并沒有多少喜悅,說到底不過是系統給予的饋贈,作弊得來的東西而已。要想真的變作是自己的東西……
清月摩挲著手指,家庭原因導致她有不少缺陷,她自己也意識到了,比如此刻,她就莫名生出一種執念來——必須要聽見幸平城一郎對她廚藝的肯定。
這個話題吿一段落,兩人又就學校的事情聊起天來。
悠太說:“祐希都升上高二了,還是對部活提不起什么興趣。”
清月則是認為:“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參加社團活動,與其選擇不怎么感興趣的社團強行參與,不如去做一些自己愛干的事情。”
悠太:“那祐希最想干的事情,應該就只有找個不會有人打擾他的地方,肆無忌憚地看漫畫。”
清月:“如果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不會太懈怠了嗎?”
“為什么會這么認為?不是有在看漫畫中獲得快樂嗎?只要獲得了快樂,那么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意義的。”
悠太的瞳孔顫動一瞬,似乎是陷入思考。
清月則開始繼續詢問:“悠太呢,你參加的是什么社團?”
“我嗎?初中參加的劍道部,升上高中之后,朋友覺得茶道很有意思,就和春一起加入了茶道社。”
“嗯?”清月詫異出聲。在她的認知里,無論是悠太還是祐希都是屬于安靜文藝類的男生,祐希不想參加社團她并不意外,可是悠太初中居然會是劍道社的成員。
她坦然說出自己的想法:“有點意外。”
“意外什么?劍道還是茶道?”確實這兩個都不太像是普通中學男生會喜歡的東西。
“劍道。先入為主地認為悠太不像是會進行暴力活動的人。”清月并不了解劍道,她對劍的了解,還局限于小時候看過的武俠電影。她試圖將面前淡然自持的少年帶入那樣的場景中,覺得哪兒哪兒都違和。
淺羽悠太很高興這樣的交談,可以知道自己在清月眼中是這樣的形象。
他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看起來是這樣,但其實我的劍道實力還挺不錯的。”
兩人就這么閑談著進入了書店。
因為要買的漫畫就擺在最醒目的位置,悠太尋思等會兒結賬的時候順手拿一本就好,側身對清月提出建議:“清月你應該不了解書店的分區,我也不著急挑選,先和你一起看看植物圖鑒吧。”
清月沒覺得這個建議有什么不對,點頭應下。
“我記得植物類的圖鑒應該在這邊,我帶清月你過去。”
“麻煩悠太了。”
兩人朝著書店更深處走去。
就在書店大門旁的教輔區,一個戴著眼鏡的文靜女生放下擋在面前的書本,偏頭看向做出同樣動作的好友,神色古怪:“我剛剛沒有聽錯吧?”
好友往銀發少女兩人消失的那個方向又望了一眼,鄭重點頭:“是的,你沒有聽錯。”
文靜女生握住書本的手指微微使勁:“那個棕色頭發的男生直接稱呼今川同學,清月!而且今川同學也是叫的對方名字!神明在上,她們難道是男女朋友嗎?”
“說是男女朋友是不是太武斷了。”好友皺眉,覺得文靜女生得出的結論太過離譜。
“那你覺得會是什么情況?都互相稱呼名字了。”
“說不定是一起長大的關系呢?”
文靜女生拍了一下對方的頭:“讀書讀傻了嗎?今川同學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說了,她之前都在德國。”
“啊——”好友捂住頭,同樣想起這一遭,“糟糕,那這不是更夸張嗎?之前都在德國,最近才回來日本讀書。短短時間就有了能夠互相稱呼名字的親密男性,天,他們難道是一見鐘情?”
看過不少戀愛劇的她用自己的小腦瓜子飛快做出合理猜想。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文靜女生推了推眼睛,鏡片折出一道亮光。
“如果這個推論成立,跡部同學不就是……”好友聯想到了那位冰帝的帝王。
紫灰發少年對待銀發少女那顯而易見的雙標態度,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敗犬。”
“你居然真的說出來了!”好友一臉驚訝。
“咳咳。”文靜女生輕咳兩聲,同時叢兜里掏出手機,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你不覺得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挫敗的表情很有趣嗎!”
她可沒忘記今天和對方談判時候,那一副傲然的姿態
“你這是打算?”
“我只是分享一下自己的見聞罷了。”
“萬一被跡部同學看見了怎么辦?他會很生氣吧,說不定還會刪帖。”
“只要存在過,就有意義。”
書店偶遇冰帝新來的美少女轉校生,卻意外發現少女身邊還有疑似男友的帥氣少年。
這個消息,最開始還只是在校園論壇中小范圍的傳播。后來一傳十十傳百,直到冰帝七成以上的學生都參與到討論中。
原本的偶遇帖子已經不見,但這并不妨礙學生們胡亂臆測,最后已經演變成——被跡部景吾特別關照的轉校生今川清月,已經有了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兩人此刻正在親密約會。
跡部景吾對這種校園八卦不感興趣,但是抵不住網球部里有人對緋聞賊感興趣,尤其是這種桃色新聞還涉及到了自家部長。
一頭紅發的向日岳人舉著手機蹦蹦跳跳地來到跡部跟前,后者正在跑步機上辛苦訓練。
“跡部,跡部,論壇里的人都在說今川同學有男朋友了,你知道這個事情嗎?”
勻速跑動的跡部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腳下一個打滑,差點摔在跑步機上。不過還好他平衡性極佳,及時調整身形并按下暫停鍵。
紫灰發少年撐住跑步機,汗水順著他臉頰低落:“我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什么了?”
向日并未察覺到異樣,興奮地將自己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我剛才問,跡部你知道今川同學有男朋友了嗎?”
“你從哪里聽說的?”
“論壇里面都在說啊。”向日自然回應。
“把手機給我。”
甚至都等不及向日岳人主動交出,跡部就已經從對方手里拿過手機。
此時的手機還不是之后的全屏智能機,只能通過鍵盤,不停地翻頁,手機屏幕很小,但是論壇里面刷屏的速度又特別快,跡部要不停地按動鍵盤才能跟上論壇里面聊天的速度。
向日岳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聽著那噼噼啪啪響個不停的按鍵聲,再去看跡部那較之平時陰郁許多的臉色,哪里還不知道自己闖了禍。
“這不應該啊!跡部之前不是還否認了兩人的情侶關系嗎?怎么這個時候就表現得這么在意了?不會吧,原來跡部也是這種在感情上口是心非的人啊!”向日岳人覺得自己好似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聞。
“呵,看來冰帝的學生還是太閑了啊。”跡部將論壇的信息翻閱一遍。
在這條消息被爆出來之前,大部分的學生都還在討論監控的事情,如今有了新的八卦可談,甚至連呼吁大家團結一致,抵制監控的學生都沒幾個。
向日岳人吞了一口唾沫,畏畏縮縮地叫了聲對方的名字:“跡部……”
跡部轉頭看向紅發少年:“叫本大爺做什么,啊嗯?”
“……”可怕,簡直太可怕了!
“我就是問一下手機什么時候可以還給我,我臨時想起今天還要帶家里的寵物去看醫生,得趕快回家。”
“真的嗎?”深藍色的眼眸直直注視著向日岳人。
“比真金白銀還要真!”紅發男生就差舉著手指發誓證明了。
跡部也沒有為難他:“這次缺勤的份額,明天部活的時候補上,我會讓瀧監督你完成的。”
“啊……”向日頓時哭喪著臉,然后就對上了跡部那危險的眼神,“保證按時按量完成!”
將手中的手機遞還過去:“你去吧。”
“跡部再見!”
待到紅發少年消失在眼前,跡部撐著跑步機,注視著上面的屏幕出神,他剛剛的反應是不是太過激了。
今川有男朋友和自己有多大關系嗎?
自己這么激動干什么?
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直對自己訓練有著嚴格規劃的跡部,卻是在跑步機上足足停了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