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實習的最后一天,是8月30日,除了林蟬,沒人覺得這個日子與眾不同。
林蟬也只是將這個日子之于她的特殊性藏在心底,如常完成瑣碎的工作。
不過和每一位下班的同事,林蟬今天都認認真真道一句“再見”,而同事們并不清楚她的實習到此為止。
同樣不知情的還有實習生群里的小伙伴們。
退群前,林蟬也在群里發一句:【我下班啦,再見~】
自然清楚,她的去留驚不起任何漣漪,她和這里每一個人的關系,連“夏令營效應”都不是,轉頭大家便會忘記她。
但林蟬有她自己的小小儀式感。
唯一的遺憾,王遠不在辦公室。
原本王遠還說中午請她吃飯,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臨時有工作要忙,改下次,總歸兩人互留著聯系方式。
走出大門,林蟬回頭望著依舊燈火通明的外交辦公大樓,攥緊手中留作紀念的工牌。
灰太狼的經典臺詞格外適用她的心情:“我一定會回來的!”
絕對不是永別。她深信不疑。
哪怕夢想和現實相距十萬八千里,她鞭長莫及,也要馬不停蹄,飛越重重巒嶂,抵達她的高山。
于是前一天剛結束實習,后一天林蟬也不美美享受暑假的尾巴,一大早就起床學習,又在圖書館泡到閉館才回宿舍。
對此,罹患開學綜合征的舍友癱軟宿舍,獻上猛虎落地式敬佩。
9月1日,星期天,新學期的注冊日。
臨近中午跟舍友們上輔導員辦公室報到之后,林蟬去赴和曲一川的約。
考入計算機學院的w省同鄉,老家近至一個市。
大一時同鄉會上,曲一川走到她面前,一句“久仰大名”引發大家浮想連篇,紛紛猜測曲一川暗戀她。
實情不過她高考搶走曲一川市理科狀元的頭銜,被曲一川“記恨”在心。
兩人互存通訊,后續一般于學校圖書館偶遇,偶遇次數一多,開始時不時拜托對方幫忙圖書館占座。
而迄今為止兩次春節,林蟬都與曲一川同行,主要曲一川搶票非常厲害,倘若沒有曲一川,林蟬無法順利回清榮縣和院長媽媽團聚。
去年暑假林蟬其實也因實習留校。
不過去年的實習沒有今年的順利,她和舍友應聘某個落后小國駐華大使館的臨時工,工資低廉她們可以接受,干的活兒卻和招聘內容風馬牛不相及,不是在大使和大使夫人出去參加活動期間幫忙帶孩子,就是在使館清潔衛生。
堅持完第二個星期,兩人辭職。林蟬兼職一份家教,補貼生活費,其余時間老老實實用作學習和考證。
今年曲一川和去年一樣,又幫忙送來院長媽媽給林蟬準備的干貨特產。
為表感謝,林蟬照舊請曲一川吃飯——不是吃食堂,而是下館子。
剛出校門口,兩人碰見周驍。
“林小蟬!”
喊著她的名字,周驍從一輛眼熟的黑色車子下來,飛奔到她面前。
林蟬驚訝周驍的變化。
頭發剃成短寸,皮膚曬黑許多,整個人結結實實的,精氣抖擻。
“你這什么眼神?”仿佛她敢說出半句負面評價,他勢必將她眼珠子挖掉。
“兩個月不見,更帥氣了。”林蟬本也打算贊美他,現在索性贊美得直白些。
倒把周驍搞愣住,轉瞬心道:“兩個月不見你的嘴巴甜了不少,可本少爺還是不會喜歡你的。”
沒講出口,是瞧她可憐,所以他僅僅挑剔道:“夸人都沒夸到點子上。我這叫更有男人味和男子漢氣概了。”
林蟬順他的話好奇:“你上哪兒練的?”
“還不是被你害的?”說著周驍拉過她的手臂,“走,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跟我吃飯去。”
“啊?”林蟬即刻扎住兩條腿,“是要我還欠你的那頓飯?改天吧。我現在已經和我朋友約好。”
循著她的目光,周驍才發現曲一川的存在。
剎那間,周驍表情不善:“林小蟬,別告訴我這么快你新交了男朋友?”
林蟬無語:“不是,一川是我老鄉。”
周驍臉色放松:“人家都知道你是我前女友,起點這么高,這一下要是消費降級太厲害,連我都跟著你丟人。”
雖然他的音量低只講給她聽,和曲一川也隔著距離,校門口人來人往又嘈雜,但林蟬依舊擔心落進曲一川的耳朵里。
她習慣了周驍的說話風格,曲一川可不了解。
唉,最該有變化的明明當屬周驍的嘴……
恍然未覺的周驍還在扯林蟬:“要改約也是你和你老鄉改約,先和我吃飯,快點,我小叔和遠叔在車里等著我們。”
聞言,林蟬下意識重新望向車子,果然見王遠的半張國字臉露著,也正望著他們。
越過王遠,還能覷見周時寂的半截手臂。
沒等林蟬反應,周驍就客客氣氣和曲一川商量:“同學,我找林小蟬有要緊事,林小蟬下次再和你約。”
說是商量,實則周驍的措辭和口吻皆不容拒絕。
曲一川并未回應周驍,只用眼神詢問林蟬。
林蟬確實有一秒鐘猶豫。猶豫不是為周驍,而是為王遠和周時寂。
便是瞧出她的猶豫,曲一川主動道:“你有事先去吧,我后面也有事,和你聚不了太久。來日方長,我們隨時能見。改天時間都充裕了重新約。”
周驍怎么聽怎么覺得“來日方長、隨時能見”八個字非常刺耳。
在曲一川開口前林蟬其實已經做出選擇:“不好意思,我回頭請你兩頓~”
曲一川:“不如換成圖書館占座五次。”
林蟬:“成交~”
周驍的兩只眼珠子徘徊林蟬和曲一川之間,在帶林蟬坐進后座的時候,到底沒忍住問:“你們還經常一起上圖書館?”
駕駛座里的王遠聽個正著:“小林和誰經常一起上圖書館?”
“遠叔,你是林小蟬的帶教老師,你也不管管林小蟬?”周驍一副打小報告的嘴臉,“心思別老放在戀愛上,學生首要任務是學習。”
“不是你說的那樣。”林蟬又冤枉又著急,直直看向副駕里的周時寂,“我沒有。我心思全在學業上。”
周驍拆她的臺:“林小蟬,因為讓你當我女朋友,我暑假才受罰的。”
第一次,林蟬想枉顧周小霸王的臉面,澄清其實她沒喜歡過他,好向周時寂自證清白,以免恩人誤會她不務正業。
周時寂問:“兩個多月都反省到哪兒去?到現在還把自己的責任推別人身上?”
雖然語氣淡而平,但還是叫周驍覺得自己被當著林蟬的面批評,下不來臉,表情僵硬,一時間梗住脖子,也不跟周時寂認錯。
王遠及時斡旋道:“人家阿驍和小林關系好,開玩笑的。年輕人相互之間都這么說話。”
不用等王遠遞眼色,林蟬便心領神會:“是的周司,周驍真不是在怪我~”
心里林蟬神魂未定,畢竟她剛剛新鮮領教了周時寂不怒自威的一面。
絕不能說嚇人,他長著那么張國泰民安的臉,很難嚇到人。
只是對比日常他平易近人的親切,愈發顯得她以往在他面前過度緊張。要緊張,她也該這種情況緊張,不是嗎?
而周時寂的態度,與其說是給她解圍,莫若說是愛護周驍。
林蟬門兒清,有個詞叫“愛之深責之切”。
她羨慕周驍。
趁著這個空隙,林蟬取出帆布包里的家鄉特產。
因為周驍臨時找過來,曲一川又把幫她帶的東西先拿回他宿舍,分開前她掏了兩盒果干,現在一盒送王遠,一盒送周時寂。
并非林蟬小氣,而是之前王遠提過醒,他們不能亂收禮物,不小心就成貪污受賄。
果干泡茶用,清榮獨有的一種小果風干曬制,味道和功效類似陳皮,又比陳皮清爽。
“我還在想,等你留辦公室的果干泡完,我上哪兒弄去。”王遠最近愛上這一口。
他掌控方向盤,騰不出手,麻煩周時寂一并接下:“你們周司也說不錯。”
那天中午周時寂在王遠辦公室吃午飯,她進去加過兩次茶。便是猜到也合周時寂的胃口,林蟬才全送果干。
從她的視角,周時寂深雋的側影毫無阻礙地呈現在她斜前方:“喝完還能問我要~”
周時寂稍稍轉頭:“不用,網上肯定買得到吧?我們自己買。”
“有是有,但品質良莠不齊,肯定沒我給的好。”她的可是院長媽媽親手做的。
王遠馬上提出解決辦法:“簡單,我們從你手里的貨源買。”
周時寂點頭:“市面上什么價,你收我們什么價。”
沒法子白送,林蟬靈光一閃,據理力爭:“怎么能沒個親友價?肯定要給你們打折扣。難道我才結束實習兩天,遠哥你就當我是陌生人了?”
王遠笑:“周司你瞧瞧,我在她實習證明寫的評價保守了吧?有需要的時候,她的嘴厲害著。明面上我們占她親友價的便宜,實際上她跟我們套近乎呢。”
“遠哥你怎的還跟周司告狀?”林蟬耳朵赧熱,快速瞄一眼周時寂。
——她自然瞄不見,周時寂的眼瞳深處,笑意輕浮。
獨獨被晾著的周小霸王憋半天也不見有人理會他,特別沒好氣:“什么好東西只給他們不給我?”
林蟬:“我之前給你試過,你說難喝。”
周驍:“……”
什么時候的事?他不記得,那就是沒有。周驍冷哼:“之前的我覺得難喝,不代表現在的我也覺得難喝。”
老樣子,林蟬順著他的毛捋:“我今天沒帶多的,反正我們在學校,什么給你送去都方便。”
這話周驍愛聽,好比曲一川跟她說的勞什子“隨時能見”,他終于通體舒暢:“你別忘了就成。”
約莫半小時車程,他們抵達目的地。
胡同深處一座保存完好原汁原味的三進四合院,房舍整潔,院落有致,曲徑通幽。
知道的是來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拜訪誰家私宅。
林蟬從頭到尾沒見餐廳的招牌,也沒見其他食客,一位伙計給他們開門、帶路,似乎只招待他們。
內院不少古樹,尤其一株大棗樹,濃密的樹葉間結滿果子。林蟬不過多瞧兩眼,周驍就嚷嚷:“想吃一會兒讓人給你摘。”
走在前面的周時寂和王遠均回頭看,林蟬只覺自己又丟人了。
周時寂低聲與伙計叮囑兩句。
他們在舊式木桌落座沒多久,一小碟棗子率先送上來。
剛洗凈,棗子表皮尚掛晶瑩水珠。
周驍還直接把碟子端到她手邊擱著:“沒人跟你搶。”
最令林蟬無顏的是,下一瞬周驍又對周時寂說:“小叔你多點些稀罕玩意兒,林小蟬最愛吃了,幫她漲漲見識。”
正在敷熱毛巾擦手的周時寂抬眸瞥向林蟬。
林蟬恰恰也望著他,四目相交間,她羞憤難當,桌下悄悄扯周驍的衣服:大哥,行行好……
他們仨用不著菜單,但王遠喊伙計拿一份菜單供林蟬翻看,要她別客氣,想吃什么點什么。
林蟬一道沒點,全聽他們安排,菜單唯一的作用是教她認識菜名和菜名對應的英、日、韓三種語言。
先前跟著周驍出入幾次高級餐廳的感覺和今天全然不同。今天其實非常家常,卻并不隨意,處處講究,處處精細。
相較周驍推崇的西式格調,林蟬倒更喜這種中國傳統美食與文化的美妙。
菜過五味,周驍與她調侃:“跟著我小叔吃飯就這樣沉悶,中年男人老派作風。”
“……”林蟬只用美食堵住自己的嘴,堅決不搭他的冒犯之言。
反正她不認同周驍。
兩個月的實習期間,她在部里見過不少領導。周時寂身上既沒有官僚架子,也沒有油膩爹味。
而有些人不過最基層的科員,卻渾身滿溢體制內的優越感。
王遠笑言:“看小林幾乎把臉埋進碗里,吃得那么香,我都想跟著她多吃兩口。”
林蟬立馬感應到屬于周時寂的兩道目光投落而來,仿若有實質。
一直不回應的話,缺失禮貌,林蟬趕緊咽下嘴里的食物,抬頭沖周時寂和王遠笑:“真的好好吃!謝謝周司、謝謝遠哥帶我大飽口福!”
周時寂確實因為林蟬多嘗了半碗雞粥:“這里沒有周司。”
自然曉得,今次私人飯局,不該把工作上的關系帶過來,好比暴雨那夜他強調他只是周驍的叔叔。可如果不能喊他領導也不能喊他周司,林蟬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周驍也探討起稱呼問題,不過他計較的是對王遠的稱呼:“林小蟬,你喊的遠哥,我喊的遠叔,我豈不是被你占盡便宜?不對,輩分不對!”
噗。別說,林蟬都沒留意。
周驍霸道地要求她二選一:“要么你隨我喊遠叔,要么我改口遠哥。”
王遠首先不同意:“你要是喊我‘遠哥’,換我被你小叔占便宜。”
周時寂說:“我不介意多你這么一個大侄子。”
“咳咳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林蟬一時沒忍住笑,嗆得直咳嗽。
桌上三個男人頓時不約而同看向她,林蟬窘迫地想,怪不得有人會想找條地縫鉆進去。
待止住咳嗽,林蟬頂著顆紅透的腦袋,弱弱道歉。
周時寂反而起身,端著茶杯,頗為鄭重。
“早應該跟你賠禮,前面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很抱歉,周家家教有虧,管束欠佳,周驍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一些傷害哪怕我們盡力補償,也無法完全抹平,謝謝你的諒解。”
“作為周驍的小叔,今天我代表周家正式跟你道歉。你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孩子,你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萬幸,周驍沒有影響到你。”
林蟬早在第一時間慌慌張張也端茶杯起身。
王遠沖林蟬使眼色。
今天王遠和周時寂原本純粹送周驍來學校注冊。
兩人在校門口等到周驍出來就打算離開,聊起要和林蟬定時間把飯請了,周驍說擇日不如撞日,立即給林蟬打電話。
王遠想著,也得人家林蟬恰巧有空才行。
結果就是這樣巧,林蟬的身影撞入周驍的視線。
好在周時寂之前便交待王遠這事兒,縱使日子決定得倉促,終歸有條不紊地推進。
而此刻林蟬也恍然,真正要請她吃飯的人并非王遠,而是周時寂。
至于王遠的眼色,林蟬明白,讓她不要推辭、接受道歉的意思。
和林蟬一樣事先蒙在鼓里的周驍萬分訝然:“小叔你——”
“周驍,”周時寂眼風掃過他,“起來,一起道歉。”
自家小叔的強硬昭然,周驍渾身的反骨又遭壓制,哪兒還顧得上考慮他的面子問題?
端起茶杯,他轉向林蟬,微微躬腰,認認真真說:“……對不起,林小蟬。”
“沒關系。”林蟬從善如流,落落大方,然后也朝周時寂彎腰,“周叔叔。”
思來想去,“周叔叔”最合適。雖然她始終認為周時寂的年紀沒大到可以當她叔叔……
“——請容我隨周驍稱呼您叔叔。你們的誠意我惶恐地收下了,這事兒原也不完全是周驍一個人的錯。”
雖然那次王遠私下與她的談話,說明了并非周時寂要他溝通的,但林蟬認為當下很有必要表明她的態度:“我沒有撒謊,我的心思全在學業上。以前是,以后也是。這次一時想岔,幫周驍的忙,是我考慮不周,再也不會了。”
一頓飯結束,唯一不爽的人,就是周驍。
哪里不爽?具體周驍說不上來,反正渾身沒有一處得勁兒。
送完林蟬回學校,車里剩下他們仨。
周驍問:“小叔,你是不是私下找林小蟬談過話,拿我們的家世壓她,不許她再喜歡我了?”
回程換成周時寂開車,他從駕駛座往后轉頭,音調微沉:“你很享受人家女孩子對你的喜歡?”
噎住一下,周驍反駁:“我哪有這個意思?我是在問你有沒有欺負她。”
“一直以來欺負她的只有你。”
“我——”都已經跟林蟬道過歉,周驍再想否認也無法理直氣壯。
思索幾秒,周驍說:“可要她壓抑情感也是欺負她。”
聞言,王遠別具意味問周時寂:“三哥,你怎么看?”
“和你的想法一樣。”
其他時候或許不清楚,起碼今天這頓飯過程中,周時寂觀察得一清二楚,林蟬對周驍分明半點小女生遐思也沒有。
周驍被周時寂和王遠打啞謎般的對話弄得糊涂:“你們在說什么?”
王遠側身:“阿驍,人家小林說得很清楚,她的心思全在學業上。所以你不用擔心,她沒有壓抑情感,沒有受欺負。以后你和小林就是普通同學。事情告一段落,不用再提誰欠誰。”
周驍……只覺心情更差了。
王遠去翻之前林蟬送的果干,看到果干盒下面壓著的是王遠轉交給周時寂的另一份禮物。
同樣是林蟬送的。
林蟬不知道今天還能見面,所以實習結束的前一天就已經送過告別禮,感謝他們兩個月來對她的幫助和照拂。
因著不過林蟬自己戳的羊毛氈手工車掛,王遠才收下。
現在王遠好奇周時寂的這份長什么樣,征詢:“三哥,我幫你瞅瞅?”
周時寂點點頭。他快忘了還有這個小禮盒。
王遠拆開包裝,取出物件。
圓形的藍色背景,描白色的世界地圖輪廓,邊緣鑲嵌“mofa”四個字母。
一個西裝筆挺的q版卡通人被發言臺遮住半個身體,發言臺紅色,排列五顆黃色星星。
任誰都能一眼認出,整個車掛的主角就是周時寂,何況q版卡通人與周時寂神似至極。
王遠嘖嘖稱贊林蟬手藝的精湛:“太用心了,這肯定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
比他的那個車掛復雜。
后座的周驍臉色變幻,身體前傾湊上去,伸手一把抓住車掛,翻到背面。
王遠因為周驍的動作也發現了背面的玄機,拉開魔術貼小口,摸到里面塞的一枚平安符。
周驍語氣特別差:“該不會也是一大早到寺廟求來還誠心開過光的吧?”
王遠問:“你知道?”
周驍原本想說,他也收到過,可他怎么都回憶不起來,生日那天的小猴子,后來放哪里去了。如若不是現在看到周時寂的羊毛氈,他甚至……完全忘記有這么一個生日禮物。
周驍陷在自己思緒里緘默不語。
王遠也沒追問,順手直接把羊毛氈掛上:“人家小姑娘一片心意,用著吧,我的也用著,比外面買的好看得多。”
直到此刻遇到紅燈車子停下,周時寂才得以撥冗瞥眼。
剛掛上去的羊毛氈還在悠悠晃動。
首先映入周時寂眼簾的,是底部垂墜的四個字: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