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燃垂下眼眸,快速關掉了新聞界面。
明知道和陸承風不可能,但有些東西他也不是很想再自找不快。
“昨晚就聽說你出事兒了,看你沒什么大問題我才去值班的,你今天感覺怎么樣?”推門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身穿醫生的白色長褂,手里拿著一個外套,顯然是準備下班的模樣,眼睛上還架著金絲眼鏡,溫潤的氣質在見到人的一刻連聲線都顯得柔和多了。
標準的霸總文身邊的醫生朋友。
牧燃扶額。
這個夢果然是真的。
“好多了,照樣一拳打八個你。”牧燃托腮笑著回答。
賀景安一副早就習以為常的模樣,自然地坐到牧燃身邊,“好好休息,實在太想說話就去六樓找我,聽說你住在公司很久了,出去見見人,別再抑郁咯。”
牧燃撇嘴,但身體還是老實地坐了起來,然后伸出手示意賀景安扶他。
“過來扶我一下,你這人怎么這么沒有眼力勁兒?”
這下輪到賀景安撇嘴了:“哥,你這剛醒沒多久,你要起來干嘛啊?”
“出去走走,透透氣,死不了。”牧燃將病號服的扣子扣好,借著賀景安的胳下地。
他是得出去走走了,他現在胸腔里就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呼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再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可能要憋死了。
賀景安將他前后左右看了個遍,確認他也是真沒什么大事兒,還是猶豫了一下才給牧燃披上外套扶著他出門。
“你什么時候來這個醫院上班的?”出了住院部的門,見到后院的花草牧燃才覺得活了過來。
“反正論文寫得也差不多了,我爸就讓我提前回來了就當提前積累點經驗,反正我也不喜歡這個藥學,糊弄糊弄算了。”賀景安如實道。
既然賀景安都回國了,估摸著離劇情開始也不遠了,一想到以后賀景安都要熬著大夜去給另一個主角看病他就想笑。
就賀景安大學延畢一次研究生延畢一次的本事,估摸著這次博士畢業也夠嗆,幸好也就是看看發燒之類的小病,要是真讓他去看,沒病也要治出來點。
牧燃憋笑,想說些什么,就見一個阿姨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來。
“賀醫生!好巧啊又見面了。”阿姨看著約莫四十多歲,保養的很好,穿著看起來也是不菲,一臉笑意地迎了上來。
賀景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恨不得往牧燃身后躲。
牧燃一臉迷茫:“你咋了?你怕什么?這你惹的桃花債?還是你在外頭瞞著賀叔叔借高利貸了?”
阿姨瞧著不像是討金錢債的,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沒想到這小子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私下還挺……
“去你的。”賀景安白他一眼,“前幾天她帶著她女兒來體檢,醫院人手不夠,是我看的報告單,結果這阿姨就總纏著我要讓我們認識,我都拒絕很多次了,真的是頭疼。”
哦,還是桃花債。
其實也能猜到,能在這個醫院工作的年輕醫生,大多都是留學回來的,家世自然不用說,加上賀景安長得又不俗,這塊肥肉自然有人會盯上。
看樣子賀景安也被纏了很久了,他也得幫幫朋友不是?
“阿姨。”牧燃一個側身就擋在了賀景安身前,笑著向女人打招呼,緩緩開口,“我是賀醫生的朋友,他現在有點忙,您找賀醫生有什么事嗎?”
一旁賀景安也十分接戲地掏出手機假裝打電話。
女人停下腳步,聽到牧燃這么說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后又換上了最開始的笑容,拉著牧燃問道:“你是賀醫生的朋友,一定和賀醫生很熟,你知道賀醫生家里做什么的嗎?”
牧燃手握拳咳嗽了一下,眼珠一轉,十分自然道:“他家里開d場的。”
旁邊的賀景安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幾年不見,牧燃這張嘴就瞎編的功力真是一點都沒減退。
簡直是越來越熟練了。
“啊?”女人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里,緩了得有半分鐘才問出下一句,“那,那為什么會在醫院工作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牧燃表情十分自然,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就因為他家開d場啊,順便放高/利/貸,正好賀醫生學外科,追債的時候剁手剁腳的,方便。”
女人眨眨眼,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試圖在牧燃臉上尋找他是在“開玩笑”的可能性,左看右看,牧燃的表情紋絲不動,讓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那就不打擾賀醫生了。”女人隨便找了個借口轉身就走了,走的十分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誒?阿姨你怎么走了呀?別走啊,你看看我,我家里開火葬場的,賺挺多呢!阿姨!”牧燃甚至想墊腳去喊人,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放心。
“你家里,什么時候有火葬場業務了?”身后忽然出現陸承風的聲音,嚇得牧燃一激靈。
“說點什么你都信。”牧燃雙手一攤,沒打算解釋。
陸承風淡淡地掃了一眼牧燃,少年面色還有些蒼白,剛剛說話太大聲,面頰上覆上一絲絲紅暈,宛如春日桃花,倒多了一絲調皮的味道,即便是穿著病號服也掩蓋不住的漂亮。
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突兀,不像是牧燃的風格,他看著很不順眼。
“信。”陸承風應下,隨手就將牧燃身上的外套拿了下來,換上自己的,“不信的話你早就被牧叔打死了。”
“焯。”牧燃狠狠瞪著在一旁笑到快要紅溫的賀景安,“你還有臉笑?小爺我都是為了你!明天你要請我吃飯!”
“請請請。”牧燃幫他解決了這么一個大麻煩,他肯定要表示表示。
“你們剛剛怎么回事?”陸承風不過是去了趟診室,又去給牧燃拿些日用品,回去就發現病房里沒人了,還是聽護士說出去了他才趕過來,結果就看到牧燃歪頭喊著什么,以及一旁憋笑憋的發抖的賀景安。
賀景安想要開口,卻被牧燃捂住了嘴。
“沒什么,回去吧,我有點累了。”牧燃呼吸有些急促,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陸承風跟在牧燃身后,愈發確定牧燃不對勁。
以前的牧燃,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他的。
一直以來的牧燃都像個小太陽,每天都活力滿滿,什么事情都和他說,他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牧燃的人,可現在是怎么回事?
牧燃在刻意回避他。
他是做了什么惹到牧燃了嗎?
賀景安見陸承風來了,也不打算繼續留在這兒了,打著哈欠告辭:“我都一宿沒睡了,這下有人照顧你就行,我先下班了。”
“衣服。”陸承風提醒道。
賀景安接過衣服,遞給牧燃一個“了解”的眼神,擺擺手就走了。
“回去休息一下,我給你準備了日用品,這兩天我在醫院陪你,牧叔那邊我會去說的。”陸承風按下電梯按鈕,電梯內只有他們兩個人,牧燃沒說話,一時間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
整個電梯內只有電器運作的嗡鳴聲。
良久,牧燃才開口:“不用了吧,我不想在醫院住了,我不喜歡這里的味道。”
“那去我家住。”
“我有新房子。”
兩人異口同聲道。
“你說什么?”陸承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前不管是牧燃喝多了、生病了、不開心了還是工作上不順心了,都會賴去他家,一住就是一兩個月,什么時候給人哄開心了才會去上幾天班,然后再去喝個爛醉。
從一開始的給牧燃準備客臥,到搬去隔壁房間,再到覺得收拾房間增加阿姨工作量,干脆讓牧燃住進自己房間,他的生活一點點被牧燃侵占著。
現在牧燃在說什么?
生病了要自己住?
“不行,你身體還沒好,牧叔會擔心的,我需要看著你康復。”陸承風冷冷的一口拒絕。
陸承風比牧燃高出半個頭,牧燃也習慣了稍微抬起頭去和他說話,只是這次的感覺似乎有些不同。
“陸承風,我比你大,我早就會照顧自己了,你不需要覺得我爸會擔心,你被我們兩家的交情禁錮的太久了。”
他們兩個是同一天出生的,只是牧燃比陸承風大了兩個小時。
曾經他爸爸還調侃過他,明明他才是是該當哥哥的,可照顧人的事兒全是陸承風在干,讓他牧家的臉實在是沒地兒擱。
開始牧燃還不以為然,現在倒是一下子聽進去了。
或許是怕自己的轉變太突然,牧燃怕陸承風一下子接受不了,又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放心吧,我會給你定時匯報自己死沒死的。”
“不行。”陸承風下意識地拒絕。
“為什么?”牧燃先一步邁出電梯,“你管的太多了。”
陸承風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要么去我家,要么我去你家,要么,你就好好在這里住院,不然我不保證哪天牧叔問我的時候會說漏嘴。”
陸承風一貫最會拿捏牧燃,這一次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牧燃瞬間蔫掉。
“好好好。”牧燃回到病房直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我住院。”
他不想去陸承風家,那里他太熟悉了,一想到那里以后會有真正的另一個主人住進去他就難受。
也不想回自己家,那里是他上次談合作的時候偶然看上的樓盤,順便就買了下來,最近剛剛裝修完。陸承風還沒去過,他本來是想裝修完就邀請大家去的,現在他變了想法,只希望有一個沒有陸承風影子的地方能讓他休息。
陸承風十分自然地坐在床邊,唇角微彎。
“給我留點地方,我也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