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顧楚說到做到,在零點的鐘聲響起時,他還坐在江盞身上,兩人‘一起’跨了個年。
江盞第一次這樣跨越新年,心情很不一樣,總體來說是滿足和喜悅。
于是江盞動了動,顧楚的脊背和腰都緊繃在一起。
江盞拉下他貼著他的耳邊低語:“我們明年除夕還這樣過。”
顧楚朝他看了一眼斷斷續續地說:“我可以,就是不知道江大影帝能不能騰出來空閑時間。”
“騰不出來也要騰。”江盞道:“導演要是不放人,顧總可以打電話過去要他們放人。”
顧楚看了他一眼,真覺得不一樣了。
去年江盞就是在劇組過得除夕。
當時他打電話過去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問要不要給導演打個電話,讓劇組放個假。
哪怕不是他打,讓劉俊說一聲劇組也會給面子,畢竟他們的投資額放在那里。
然而江盞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說劇組馬上就要結束拍攝,他戲份又重,要是請假浪費的是所有人的時間。
江盞隔著電話拒絕時聲音里都含著笑容,只是顧楚沒給他視頻,總是忍不住猜測他含笑語氣時的表情。
掛上電話,顧楚心里涌起好幾種把人綁走的念頭。
但最終他悶悶不樂地吃了幾口豐盛的年夜飯,默默一個人回到了房間。
不過當晚江盞還是趕了回來。
他到家時已是新年。
顧楚看到他很是快樂,那時他想江盞為了他匆匆趕回來,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有點不同。
一直以來,顧楚都覺得自己受江盞偏愛。
到了今天他才知道,江盞對他還可以更偏愛,更沒有底線。
終究自己是與眾不同的。
“竟然在這種時候走神……”江盞語氣里帶了一絲危險:“是我表現不夠好,吸引不了顧總?”
顧楚:“……”當然不是,他只是……
江盞瞇了瞇眼輕哼一聲:“動一動。”
顧楚收回心神,把頭埋在他肩頭,主動晃悠著。
等到最后顧楚的身體控制不住地軟了下去,還是江盞把腰腿酸軟的人抱到了浴室。
清理完兩人身上的痕跡,江盞給顧楚揉著腰:“餓了。”像是在回應這話,他的肚子終于忍不住發出了咕咕叫的聲音。
顧楚:“……”
江盞滿眼無辜:“我只吃了中午飯。你不餓?你晚上不是也沒吃多少東西嗎?”
本來晚飯都準備好了,結果兩人回來就是一頓折騰,折騰了新年,年夜飯到現在都沒吃嘴里。
他一開始一直在擔心顧楚的情緒,餓過頭也沒覺得有吃東西的欲望。現在人放松下來,饑餓就找上了門。
顧楚碰到章瑾后,整個人都很糟心,餓不餓都無所謂了。
現在回過神,身體機能也恢復了正常。江盞不提餓的事也就罷了,他一提,顧楚覺得自己的胃也開始跟著抗議起來。
顧楚躺在床上沒有動,他望著穿衣服的江盞心情有點復雜。
一般來說,纏綿過后就該相擁而眠,享受事后溫馨時刻。他倆倒好,纏綿過后,準備下樓找東西吃。
真是令人難忘的一天。
年夜飯兩人本來就準備吃火鍋,方便。
好在食材還新鮮著,一頓火鍋吃完也才到半夜。
江盞放下筷子時說他們這也算是守歲了。
顧楚喝著清火的茶點頭同意他的話。
等顧楚放下茶杯,江盞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遞了過去。
顧楚一愣,江盞笑:“本來是除夕禮物,現在只能當做是新年禮物了。”
顧楚神色肅穆地跟談一筆上億的合同那般,他伸手接過禮物,打開看到里面的手表時心下既歡喜又有些失落。歡喜的是江盞開始送他禮物了,失落的是,若是里面裝著戒指就好了。
顧楚也知道自己這想法不對,有點太急。
他們剛確定彼此的心意,哪能就送戒指呢。
可人活一輩子,貪心一把又如何。在面對江盞時,他就是一個很貪心的人,他希望得到江盞的一切,希望和江盞確定永久不變的關系。
江盞注意著顧楚的臉色,問:“怎么,不喜歡?”
一聽這話,顧楚猛地抓緊手表,他一臉防備地看著江盞:“喜歡。”說罷,還飛快地把表戴在了手上,他一臉喜氣洋洋:“很合適。”
“當然了。”江盞。
顧楚的手腕他握過無數次,買個合適的手表自然不在話下。
顧楚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他又望了望腕骨處的手表,只覺得它哪哪都合自己的心意。
這個年過得總算沒那么糟糕。
因為睡得有點晚,第二天兩人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江盞拿出手機,回復了一些祝福新年的消息,又群發出去一些。
顧楚在一旁看著點評,虛偽。
江盞頭也不抬:“這是基本的社交。”
顧楚哼哼唧唧兩聲。
江盞一直低著頭擺弄手機,時間有點久,在顧楚忍不住拿腿碰他引起他的注意時,江盞終于把手機放下了。
與此同時,顧楚的手機響了下。
顧楚拿起來,看到了江盞發過來的祝福信息。
[望顧楚年年歲歲諸事順遂、愁惑有解、腳下有路,所行之處,均為坦途。]
顧楚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抬頭直視著含笑望著自己的人:“你在我身邊,一切就會如你所愿。”
江盞祝顧楚萬般皆順,平安喜樂。
顧楚所求只是江盞在身邊。
江盞:“我不在你身邊能在哪。”想了下,給出一個很實際的答案:“可能在拍戲。”
顧楚:“……”他懷疑江盞對浪漫過敏。
新年第一天兩人中午起床,下午一起去看了場電影,電影是江盞選的,愛情片。
人不多,電影情節和人物都不怎么飽滿,又添加了一些青春疼痛元素。
若不是江盞選的片子,顧楚應該看不到三分之一就會走人。
等電影結束,顧楚心里格外不舒服。
明明是愛情片,結局也是好的,但他就是覺得不舒服。
江盞做出評價:“不好看。”大過年的,還不如去看喜劇。
顧楚心里舒坦了,他就說有哪里讓人不舒服,原來是影片問題。
走出電影院,外面的天都黑了。
江盞和顧楚看著對方,突然就笑了起來。
相約一起看電影這種學生時期會做的約會事情,他們在這樣一個夜晚也做了。
電影也許不符合他們的期望,可在一起看電影的心情是飛躍的,散場后一起離開的心情是歡喜的。
**
這個假期,對顧楚來說整體而言過得很舒心。
他睜開眼就能看到江盞,閉上眼最后也是看到江盞,兩人黏在一起,形影不離。
只可惜,假期很短,一轉眼又到了江盞要離開的日子。
顧楚把不樂意寫在臉上,江盞:“你可以去探班。”
顧楚哦了聲,心情勉強高興了些。也是比起以前,他只能等待江盞結束拍攝回來,現在他能探班了。
可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人是貪心動物。
他想天天去探班。
江盞明顯感覺到了這次離開,顧楚變得粘人起來。
江盞差點沒準時離開,最后,還是職業道德讓他踏上了回去拍戲的路。
也許以前顧楚就是這性格,只是兩人沒把話說開,他壓抑了本性。
現在身份轉變,顧楚的態度也跟著轉變。
江盞回劇組第一天,導演就一臉牙疼地看著他:“這個年過得很開心吧。”
江盞神色一斂:“我會盡快減肥。”
“別看就那么幾斤肉,鏡頭前可完全不一樣。”王導幽幽道。
江盞干笑,沒辦法,和顧楚在一起的日子太荒唐,沒控制住飲食。
好在對演員來說,減肥不是問題。
只是事情和想象的有點出入。
江盞想盡快復工,當晚回化妝間卸妝時,他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陸沉,陸沉身邊還有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
陸沉朝他走來,江盞沒有動。
陸沉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我們談談。”
江盞聳肩:“我能拒絕嗎?”
“不大能。”陸沉微微一笑道:“今天是我,明天就不一定是了。”
江盞看到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蔣鳴,他抬了抬手:“好吧。都是拿錢辦事,別傷到跟著我的人。”
“我在你心里這么不堪?”陸沉說。
江盞:“不是很熟,堪不堪地我沒有評價的資格。”
陸沉被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弄崩潰了,他低吼道:“你非要這么跟我說話?”
江盞看向他面無表情道:“你打破了我的安靜的生活,還想讓我怎么給你說話?”
陸沉抿著嘴,眼圈都紅了。
“人不能既得到,還想得到。”江盞若有所指道。
陸沉的肩膀陡然落了下來,他閉了閉眼:“請吧。”
江盞看向朝他走來的蔣鳴:“給顧楚說一聲,三天后讓他去京市接我回家。”
陸沉:“……”
第42章
江盞和陸林坐在同一輛車前往京市,兩人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保鏢坐在其他車子上,在他們前后護著。
江盞神色平靜地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而他旁邊的陸沉在看著他。
陸沉地打量和欲言又止毫不掩飾,江盞回頭。
嗯,回頭。
四目相對,陸沉明顯一愣,心下不由自主地縮緊了下。他的身體微微僵硬,眼睛卻在直直地盯著看向自己的人。
江盞平靜且禮貌地詢問:“能借用下手機嗎?”
剛才上車時,他的手機被保鏢拿走了,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也沒做過多反抗。
雖然讓蔣鳴帶話給顧楚,但還是忍不住擔心顧楚的反應。
本來他還想著忍一下,接到蔣鳴的電話,顧楚應該就知道自己沒安全問題。然而車子行走了十分鐘,江盞還是沒能忍住。
十分鐘他都受不了,更何況讓顧楚忍幾天。
顧楚脾氣不怎么好,性格又瘋癲,又愛多想,他不想顧楚胡思亂想。
陸沉沒想到江盞對著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借手機,而且態度這般謙卑。好像為了這個手機,他可以隨時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陸沉的心里跟堵了一個大石頭一樣,哪哪都不順。
他冷哼一聲:“沒有。”
江盞哦了聲,隨即移開視線扭頭又看向窗戶,心里則在琢磨著到了京市怎么搞一部手機。如果實在搞不到,他等顧大總裁千里救人也不是不行。
窗外有什么,有花嗎?陸沉咬著牙惡狠狠地想。
江盞的疏離無聲無息,他神色都沒怎么變一下,卻讓人知道他沒了交談的欲望。
陸沉的呼吸重了又輕,輕了又重,最后他猛然掏出手機遞給了江盞:“拿去。”
江盞回頭,陸沉以為他會說一句剛才不是說沒有么。
然而沒有。
江盞只是接過手機,然后把需要輸入密碼的界面遞到陸沉眼前。
陸沉抿嘴:“密碼沒有變過。”
江盞沒有動,陸沉心下一酸,垂眸把密碼輸了上去。
顧楚的號碼在江盞心里,手機摁下號碼,沒過多久電話接通。
江盞:“顧楚,是我。”
陸沉把頭使勁兒扭向窗外,江盞和顧楚聊天時,聲音不自覺地輕柔了三分,就好像電話里的人是什么易碎品。明明是條吸血毒蛇,棍棒都傷不到一點好吧,聲音硬一些又如何。
“你在哪里?”顧楚的聲音有些緊繃。
江盞:“去京市處理一些事情。”
“我聽蔣鳴說了。”顧楚的聲音慢了下來:“非要三天嗎?”說實話,他連一分鐘都懶得等,更何況三天。如果不是海市離影視城有一定距離,他一定開著車被人給截下來。
可惜,只是如果。
腦海里有千萬種想法,最終因為現實緣故剩下來的只有無力。
“最多三天。”江盞輕聲道。
顧楚沉默了,半晌他不情愿地嗯了聲:“只三天。”
“顧總可不要在這三天里瘦了。”江盞笑道,如果不是車上還有別人,他都要加一句太瘦手感不好。
只可惜,場合不允許,這話不能隨便說出來。
好在顧楚足夠了解他,顧楚哼道:“不會,三天而已,哪能就瘦下去了。”
“那再麻煩顧總一個事。”江盞道:“給導演那邊打個招呼,您臉比較大,導演不敢罵你。”
“他也不敢罵你。”顧楚道。
江盞語氣瞬間委屈了:“王導是不會罵,但他敢折騰啊。”
拍戲這種東西他們又不懂,還不是導演讓拍幾遍就得拍幾遍,想到王天意追求細節的態度,江盞的腦門一陣一陣地疼。
“那你就早點回去。”顧楚暗示性地說道。
江盞:“放心吧。”
“這是陸沉的電話號碼。”顧楚肯定地說。
江盞嗯了聲,顧楚說了聲好。
江盞失笑:“這有什么好的。”
“至少有個聯系方式。”顧楚淡淡道:“我剛才打你手機一直關機。”要不是這個電話來了,他都要立刻去京市了。
江盞:“知道人在哪里就好了。”
顧楚:“幾天聯系不上,能不擔心嗎?”
“擔心什么?怕我被他們給賣了。”江盞彎起眼角:“就算賣到國外,我還是會聯系到你。除非,他們把我弄得眼瞎斷舌……”
“閉嘴。”顧楚怒聲道:“不要胡說八道,你是想讓我這幾天都睡不著嗎?”
陸沉也滿臉不可置信地回過頭,這人在說什么,當他們是什么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嗎?
江盞聳了聳肩:“好吧,是我的錯。”
顧楚還是很不高興,冷哼了一聲。
兩人就那么聊著天,也沒有固定話題,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話,就好像花房里的花開了,兩人都能聊上半天。
江盞不知道兩人聊了多久,反正把手機還給陸沉時手機已經沒電了。
陸沉拿著黑屏的、泛熱的手機無語。
他望著江盞,心下恍然,他從來不知道這人話這么多。
在他印象中,陸林對待朋友也很真心,但他天生淡漠,臉上從來不會有多多余的表情。
可江盞和他記憶中的陸林是那么不同。
他和顧楚打情罵俏,他明明沒辦法看到顧楚,臉上的表情還那么溫和。
陸沉心里沉甸甸的。
一些曾經擁有的,早已經失去,現在追憶也不過是給自己的虛偽披上一層可憐的外衣。
背叛就是背叛。
江盞不和顧楚聊天就繼續沉默地看著窗外。
他以為這樣的沉默會一直持續到回京市。
但,沒有。
他聽到了陸沉的聲音。
“你恨我嗎?”
江盞回頭,陸沉看著他,他薄唇泛白,神情執拗,看起來有點可憐。
江盞:“我現在生活的很好,如果不是你們咄咄逼人非要對顧楚出手,我根本不會坐在這輛車上。”
陸沉:“……”
他以為會得到一句恨或者不恨最差也許是一句無所謂,可是都沒有。
江盞話里有的是責備,責備他們奪走了他平靜的生活,責備他們傷害到了顧楚。
“可,都是假的。”陸沉看著他的眼睛說。
江盞:“什么假的?顧楚這個人,還是我這個人?”
“如果你說的是身份,我根本不在乎。”
陸沉想說什么,江盞已經錯開眼。
他溫潤如玉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冷漠之色,他想到顧楚這些天經歷的一切,心情更加不好。
那個顧楚的表弟,多少年都老老實實安安穩穩地沒出什么幺蛾子,最近就偏偏出現在了顧楚眼前。聯合一些顧氏集團的人當眾逼迫顧楚失控,當眾宣布他的弱點,差點狠狠陰了顧楚一把。
江盞不是瞎子,當時看到那個章瑾站在陸沉身邊,他就知道這是陸家給他的警告。
他們想告訴自己,他們能拿捏顧楚的弱點,可以毀了他。
江盞當時都被氣笑了,有些人可以把別人當做垃圾一樣丟棄,想要巡回時比撿垃圾還簡單。
他不過是拒絕過陸沉幾次,就讓他們坐不住了。
如果陸沉今天不出現,他也會回陸家一趟。
他可以容忍陸沉時不時的打擾,但絕不容忍別人對顧楚出手。
把該說的話說開,以后便是各不相干。
陸沉看著江盞的樣子,他道:“可是……”
“沒有可是。”江盞淡淡道:“陸林已經死了,死的一身難看,你們當時不都挺滿意的嗎?現在這又是做什么?如今活著的只是江盞,一個清清白白的人。江盞和你們陸家沒一點關系。”
聽到這話,陸沉的臉徹底白了。
陸林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就是那場事故的罪魁禍首。
而他和陸林之間的恩怨也是上代人的恩怨。
他的母親和陸林的父親認識時不知道他結婚了,莫名做了小三,還有了孩子。
在他六歲的時候,陸母知道了他的存在,帶人找上門。他的母親身敗名裂,外祖父被氣的中風。他的母親受了刺激從樓上一躍而下,沒死,成了植物人。
陸沉從小就對他那個父親和那個所謂的陸家充滿了怨恨。
一直以來,他最想做的就是毀掉陸家。
只是年紀小的時候,他和舅舅每天都要操心母親住院費用,根本來不及做什么。
后來他被所謂的父親找到他,他那個父親并沒有直接把他帶回陸家,而是幫母親付了一大筆醫藥費并且轉到了最好的醫院,還給舅舅安排了一份體面的工作。
然后他那個父親告訴他,如果想為母親報仇,就自己想辦法。
陸沉就成了管家沒怎么見過世面的侄子,那些天他一直在研究著陸家,研究了很久,陸家有什么。
他那個父親,自私涼薄,看自己的兒子都不順眼。
后來陸沉發現,陸家最值錢的就是陸林,一個從小就被陸老爺子帶在身邊培養的接班人。
當陸沉知道這些后,他就想著要毀掉陸林。
毀掉對陸家來說是天之驕子的陸林,他要讓陸林的母親痛苦,然后他會把他那個父親最在意的陸家給敗掉。
他能和陸林做朋友是因為父親給他安排了身份,一個管家兒子的身份。
認識陸林后他一直在想該用什么方式毀掉他。
陸林很可憐,他生活中幾乎沒什么朋友。
偶然有天他看到一本雜志,看著上面親吻的兩個男子,他想到了一個絕對惡毒的計策。
陸林不是天子驕子嗎,不是最為正經的人嗎,那就從根本上毀了他。
他有意無意讓陸林發現自己看的一些特殊性向雜志,陸林看到后他驚恐、不安,陸林安慰著她,對他并沒有歧視。
陸沉做了什么呢,他故意拍一些自己和陸林挨在一起的照片,把一些表明性向的雜志落在陸林的房間。
然后在陸林生日那天,他把洗出來的照片拿了出來。
他當眾痛哭流涕,說自己的處境艱難。
畢竟從哪些所謂的證據上來看,陸家再不承認他的身份,陸林都要對他動手了。
他可是陸林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可以想象當時的場面有多混亂,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天之驕子身敗名裂。
一直把他當做接班人培養的祖父都沒忍住拿拐抽了他一頓。
他那個父親趁機罵陸林是畜生,這種喪天良的事都能干得出來。
陸林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看向他,神色淡漠。
陸林的母親,那個高傲又優雅漂亮的女子,第一次因為這個漏洞百出的鬧劇變了臉色。隨即她嗤笑一聲,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吸煙。
陸林當然沒承認,只是有些新聞沾染了桃色,就算證據確鑿,總是給人留下無盡遐想。
那些天陸沉渾渾噩噩,腦海中一直是陸林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等著陸林報復自己,結果,沒有,他等到的是陸林掉落懸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對不起……”
陸沉低聲說,他很想說,當時他已經放棄了那個惡毒的計劃,可舅舅給他打電話,說母親的醫藥費不夠了。
他需要向他那個父親表決心,他心底還殘留著恨意。
這聲道歉來得很遲,陸沉也覺得自己虛偽極了、惡心極了。
如果陸林真的背負著那樣的罪名死了,道歉又有什么用。
江盞:“不必要。”
但凡陸沉換一種方式報復他,他都不會那么膈應。
還有那個陸家,也讓他膈應,這次他只是替顧楚討個公道,也想借機查查自己和顧楚以前有沒有接觸,他并不想和陸家有什么深度牽扯。
他回去是劃界限的。
陸沉看著他,張口想說什么,最終什么都沒說。
裂痕已在,被傷害的不是他,身上披著污名的也不是他,說再多的話都無法修復。
言語,有時是這個世上最蒼白無力的東西。
第43章
很長一段時間,陸林都是陸家的禁忌,沒人提起他的名字,沒人敢說有關他的事,仿佛他們家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存在。
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個家里有著一二十年的生活痕跡,哪怕身上背負著窺視弟弟的名聲,就那么突然消失尸骨無存,再怎么忽視也不可能。
深夜輾轉反側想到往日,一些人總是難得入眠,即便是陸林的身影也就會跟著入夢,醒來夢里夢外分不清。
只是不管心里想什么,日子還得過,時間一天天地消失。那些曾經在生命中出現又離開的人漸漸變成了黑白,逐漸看不清模樣,時間久了也就不會再被想起。
陸家所有人都以為會是這樣,但誰也沒想到,他們還沒把人徹底給忘掉,那個有著和陸林一樣臉龐的人就出現在熒幕上。鋪天蓋地的新聞,肆意張揚的臉,陸家的人想忽視都難。
那人叫江盞,性格和陸林完全不一樣,言談舉止也不同。
江盞姓江,和陸家毫無關系,不過江盞的奶奶也姓江。至于換個身份,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兒。
對陸家一些人來說,江盞出現在熒幕上更讓他們難以接受。
就好像身上長了虱子,動不動就發癢,可逮不到虱子的話只能癢著。
于是陸沉作為整件事的另一個主角,就去見江盞。
去干么呢,先是打探打探情況,看看是不是陸林,如果不是陸林,那盡量讓他少出現在熒幕上。要不然看著太鬧心不說,他們陸家還會成為別人討論的焦點。
如果是陸林,就去看看陸林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傷到了腦袋失去了記憶所以才沒有回陸家。
其實沒什么好懷疑的,現在確認一個人身份的手段太多了。
但還是想確認一下,想讓陸林自己回來。要不然,顯得陸林不在乎他們,而他們卻在逼迫陸林一樣。
畢竟在他們心里,誰都沒想過陸林自己不愿意回來這個可能。
陸沉去了,然后他發現陸林根本不想做陸林,他只想做江盞。
更讓陸沉難受的是陸林當著他的面坐在顧楚腿上,嘴對嘴的喂顧楚喝酒,看到這一幕時,陸沉的腦袋轟一下子什么聲音都沒了,一片空白。
等人走后,陸沉緩緩回過神。
腦子里一直閃爍的卻是喂酒的畫面。
曾經他當眾污蔑陸林喜歡男子,對他圖謀不軌,如今當著他的面,陸林和一個男子親密無間。
陸沉不知道這是不是來自陸林的報復,如果是,那陸林贏了。陸沉后悔死了,他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做那件事,陸林還是陸家的少爺,根本不會走上這條路。
如果不是報復,如果陸林真的喜歡顧楚,陸沉更難受,他的出現改變了陸林的命運。
要不是他,陸林根本不會接觸這方面的內容,和顧楚也不會有聯系,又怎么會喜歡上呢。
陸林輾轉反側睡不著,他吃了藥還是睡不著。
他的爺爺讓他把陸林盡快帶回家,他根本就跟個木頭一樣,被敲一下動一下。
動了是動了,但他怎么帶陸林回家?他憑什么?憑他是陷害陸林的罪魁禍首?
陸沉不動,陸家那邊卻坐不住了,因為陸林和顧楚的關系。
他爺爺的拐杖把地面都要敲破,也許陸林在的話,拐杖想敲的是陸林的頭,只是陸林不在,只能敲地。
陸沉很久沒接到陸家的消息了,估計是他們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陸林。
等他接到消息時,陸家已經出手了,對準的不是陸林而是顧楚。
手段和用心都有些險惡。
如果成功了,顧氏有可能就要改姓了,陸家說不定還能趁亂瓜分一些顧氏的高科技產業呢。
不過,失敗了。
陸林就像是顧楚的穩定劑,唯一讓顧楚變臉的就是陸林。
至于陸林對他的懷疑,在他意料之中。
他自作自受。
**
江盞和陸沉一起回到陸家時,陸家能到的都到了,包括陸林那對貌合神離的父親和母親。
他們望著江盞,江盞對著他溫溫和和一笑。
眾人看到他這笑容,皺眉的皺眉,臉皮抽的抽。一想到陸林那張冷漠的臉對著他們溫和地笑,他們半夜會做噩夢的好吧。
陸爺爺瞪著江盞:“在自己家用不著賣笑了。”
江盞看著他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拍戲太累了,我想休息。如果沒地方住,那我可以去酒店。”以前陸林挺順著老頭子的,現在,沒必要了。
陸林當時被誤會,他望著自己的親人,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議,都是責備,甚至是厭惡,何曾有過人問他一句是不是真的。
再說,這個家本來也沒什么溫情可言。
陸沉的身份,如果爺爺一點都不知情那他不相信,無非是覺得自己翅膀太硬,想找個人拉扯著他,用以平衡。為公司賣命還賣得這么憋屈,干脆不賣了。
陸爺爺一臉怒氣,他想說什么,江盞又打了個哈欠。
陸爺爺站起身離開。
江盞被人領著回到了曾經的房間。
房間被打掃地干干凈凈,里面的擺件或換了位置或更換了新的物品。想來也是,陸林都死了,還死的那般窩囊,擺著他的東西做什么。
陸爺爺不缺兒子也不缺孫子,更不缺名聲不好的孫子。
江盞坐在床上,打開抽屜,那里以前放著有關他的相冊,現在里面空蕩蕩的一片。
江盞打開房門招傭人:“房間里沒有相冊嗎?我有些事不大記得了,需要看看相冊才能想起來,如果沒有,那我對這里也太陌生了,我想去酒店。”
傭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然后她道我去找找看。
江盞聳了聳肩,去找找,也是去問問,但結果應該會讓他滿意。
過了好大一會兒,陸沉把干凈地相冊拿了過來,相冊表皮還有些泛潮,應該是剛清理過。
江盞也無所謂,他接過相冊準備關門,陸沉喊了他一聲。
江盞抬眸,陸沉看著他,然后把自己的手機和充電器遞過來:“拿著吧。”
江盞一臉感激:“謝謝。”
陸沉看著他,惱火地想撕碎他臉上假惺惺地感激。
江盞把門關好,他坐在沙發上看相冊。
相冊里的人沒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陸林不愛照相,相冊很薄,更多的是一些宴會場所的照片。
江盞仔細把照片看了一遍,從里面拿出兩張,兩張里有顧楚的影子。
一張是陸林參加陸氏年會的照片,他站在眾人中央,接受著眾人的注視。
好像是大二那年的事了,那時三叔捅出一些窟窿,他爺爺把屬于三叔的那部分權利分了,然后帶著他進入公司。
兒子不成器又喜歡瞎胡搞,便想培養孫子。
這張照片里,江盞看到了最角落中的顧楚,只有半張臉,可他一眼就看出是顧楚。
當初他也看過照片,完全沒感覺,現在又因為和顧楚的關系一眼把人給認出來了。只能說人的關系很奇妙。
另一張是他參加一個高科技研討會,當時他建議陸家轉型,投資高科技產業。
家里人都不同意,他爺爺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但他一意孤行,還是想往智能領域這塊發展,然后參加一些研討會。
這次顧楚在第五排,面容清晰了很多。
他和顧楚有交集的照片只有這么兩張,兩張照片里顧楚都望著他。
江盞拿著照片嘴角浮起一絲玩味地笑,所以當初顧楚在海市街頭看到他,知道他的身份嗎?
還有,顧楚心中的那條‘狗’,是陸林還是江盞呢。
這么多年,顧楚一句有關他的身世都沒問,是不想問還是不愿意知道?
顧楚把現實和過去混淆,把他當做曾經陪伴自己的狗。
他理智又混亂,無權無勢時站在角落里看到自己時在想什么?
江盞心里突然浮起淡淡地遺憾,若那個時候他和顧楚認識了,他們會說什么呢?
會和現在一樣,走到一起嗎?
只是人生不能假設,以前他和顧楚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有點可惜。
江盞把充電的手機打開,他想把照片給顧楚發過去,但想了下又沒有繼續動作。
顧楚臆想他是陪伴自己的那條狗這種事也不好多說,顧楚清醒著沉淪,又沒危害社會,他何必揪著不放呢。
想到這些,江盞低笑出聲。
也就是顧楚了,若是換做旁人,他不會覺得有意思,肯定會覺得人家腦子有毛病。
人對人的偏愛一目了然。
不過江盞還是給顧楚打了個電話,兩人沒說幾句話,傭人上來請他下樓一起用膳。
江盞拒絕了,他想休息,不想吃飯。
顧楚讓他吃點東西,免得餓著自己的身體,江盞一想這話有理,便掛了顧楚的電話下了樓。
一頓飯除了江盞,其他人都吃得很難受。
江盞吃得快,吃飽之后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就上樓了。
他轉身時聽到陸老爺冷哼一聲,他腳步更快地離開了。
江盞說自己累倒不是假話,本來拍戲就很累,又坐了那么長時間的車,他洗個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今天大家都耐著性子不吭聲,明天可能就要熱鬧起來了。
所以,想要在熱鬧中穩定輸出,那就要得精神飽滿,有個好體力。
也的確不出江盞所料,第二天陸家一大早就很熱鬧。
不是因為江盞,但和江盞有很大的關系,因為顧楚一大早就提著禮物登門拜訪來了。
江盞下樓看到坐在樓下的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看到真是顧楚時,他三步化作兩步走了下去,他站在顧楚面前,眼底是掩蓋不住地笑:“你怎么來了?”
“來看你,順道拜訪長輩。”顧楚淡淡地甩出一句話。
江盞笑開,陸家其他人的臉綠了。
顧楚提著很多貴重的東西上門,那架勢不像是來拜訪,倒像是來提親。
第44章
眾目睽睽之下江盞很自然地坐在顧楚身邊,顧楚順勢抓住他的手。
顧楚的力道有點大,像是怕他跑了那般。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顧楚的手松了,不過還是在握著江盞的手。
“成何體統。”見兩人毫不顧忌地公然膩歪,陸爺爺厲聲道。
江盞恍然抬眸,陸父陸母的臉色也不大好看,至于他那些叔叔嬸嬸臉上則是掛著各種表情。
江盞望向一直對他期望甚高的爺爺,對他期望高把他帶在身邊培養為真。可是他也怕自己太出眾能力太強,一方面寄予厚望,一方面又極力打壓。
出了事,調查都沒調查,第一時間拋棄他以免連累公司發展也是真。
江盞也明白,熬鷹么,總要先餓上幾頓,然后給點食物,又餓上幾頓,反復數次,鷹就會屈服。
人也一樣,先拋棄,再撿回去,給予失望的眼神,再賦予重任,被拋棄過的人大抵會一輩子心懷感激。只可惜,鷹是鷹,人是人。
鷹比起人來說過于渺小,人則不同。
江盞從被拋棄時就知道人和人的感情也不過如此,有著血緣關系地親人之間是這樣,更何況其他人。所以游戲人間也好,拍戲尋找不同人生也罷,都不該投入過多的感情。
然而命運就是這么奇妙,他遇到了顧楚,一個性格別扭卻又極為強硬的人。若是沒有顧楚的存在,他大概這輩子都不知道和人談戀愛是什么滋味,一輩子都會沒滋沒味地活著。
江盞很感激顧楚來到自己的身邊,也感激他一直忍受著自己看似溫和實則疏離的相處。
而他放在心上的人,如今在這里并不受待見。
江盞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語氣溫和有禮:“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算我和顧楚也有好些時日沒見了,牽了下手而已又沒做別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已經夠給面子也足夠克制,如果是在他們的家,他和顧楚一見面就應該抱在一起啃著脫衣服了。
陸爺爺沒想到會從江盞嘴里聽到這些話,他抬手指著江盞說不出話來,手都顫抖起來。
陸沉在一旁抱臂冷笑。
陸父皺眉望著江盞,眼中是失望和冷漠,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一樣。以前這些眼神能傷到陸林,現在卻傷不到江盞半分,江盞臉上溫和的笑容變都沒變一下。
陸母看著江盞,煙癮突然就犯了。她很想抽一根,但最終并沒有動。
她就那么望著江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顧楚突來的拜訪讓整個陸家都很難受,尤其是江盞對他還是那樣的態度。
兩個男子,這場景讓他們猛然想到那場變故。
雖然事情并未大面積傳播,可知道的人都在那里竊竊私語,落在江盞落在陸家人身上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就好像他們陸家是什么邪惡之地。
陸爺爺也知道里面有事,但他并沒有選擇調查澄清,而是選擇把流言控制在一定范圍。
陸爺爺有點接受不了江盞和顧楚這般親密,這樣的關系就好像在回應當年的事是真的。
想到陸家又要陷入一些非議中,陸爺爺的眼神變得格外鋒利。
“顧總不請而來,我們陸家本應該好好招待,不過今日是我們陸家家宴,實在不便招待顧總。”陸爺爺開口道。
顧楚毫不在意:“沒關系,我吃過飯來的。”
陸家眾人:“……”以前也沒聽說顧楚臉皮這么厚啊。
江盞含笑望著顧楚。
顧楚眨了眨眼睛,他也以為自己能忍受三天,但只是過去一天一夜他就受不了了。
顧楚從兜里掏出一個新手機遞給江盞:“拿著,丟了,我再給你買。”
江盞眉眼彎彎地接了過去,還是他以前用的那款,顏色都沒變。
也是,他的手機和顧楚的是情侶款情侶色,顧楚哪能容忍有變化。
“陸林……”陸爺爺看著江盞一臉歡喜的模樣,心下一沉:“你荒唐夠了,也該回家了。”
江盞望向他語氣淡淡:“我覬覦親弟,不配姓陸。”
這是當初他的這些親人罵陸林的話,他一直都記得。
陸沉臉色一白,他的手緊了緊又松了松,然后嗤笑,一點難聽話而已,比著當初陸林所聽到的淺多了。他就應該承受著,一輩子活在后悔不安中。
“當年的事是一場誤會。”陸爺爺臉上帶著幾許愧然:“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回來,陸氏還是你的。”
這是道歉和承諾。
可其他人并不怎么高興,包括陸父都皺起了眉頭。
自己不喜歡的兒子比自己能力強,的確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多謝抬愛,不過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未來十年都不打算換工作。”江盞道。
“拍戲也算工作?”陸爺爺道。
“我拍戲也好,不拍也罷,辱沒不了陸家門楣。”江盞淡漠道:“我叫江盞,陸家的一切我都不要。”
終于痛痛快快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他改名換姓根本不想和陸家有任何牽扯,他回來也不過是想找一找當年和顧楚的緣分。顧楚現在看著很正常,萬一臆想太嚴重,以后產生不好的影響呢。
所以還是要找到一些他們曾有過的聯系,潛移默化地把往事和現在勾起來,到時也好有個說道。
照片拿到手,江盞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呆上三天。
顧楚真是太了解他了,他簡直就是前來解救自己的天使。
江盞此時此刻腦海里滿是顧楚,他只想抓著人回酒店,然后狠狠親吻著這個人,把自己嵌入他的身體,讓兩人再也不分離。
陸母看著江盞,她神色有些恍惚。
在陸林‘墜崖而亡’前一天,陸林找到她,陸林靠著門低聲道:“你們離婚吧,我帶你離開這個家。”
她的丈夫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生下的孩子,她也無視著這個孩子。
陸林和陸沉的事在她眼里就是一場爭奪,手段雖然卑劣了些,但有效果。這次的結果是陸沉贏了,陸林輸了。
輸了的人她怎么會放在眼里。
所以她看都沒看陸林一眼就拒絕了,她怎么會能離婚。
他的丈夫答應過自己,不管在外面怎么瘋,都不能有孩子,他食言了,那就得接受懲罰。
兩個相厭的人相互折磨一輩子也挺好,省得出去危害別人。
她讓陸林調整好心態,把事情給扭轉一下。
窺視親弟,輿論扭轉何嘗不是弟弟勾引容貌家世出眾的哥哥。
一場輿論下的爭奪而已,只要狠下心,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她記得自己說完后,陸林在靠墻站了許久。
然后陸林笑了,他說:“我什么都不要了。”
陸母罵他無能,被一個私生子算計一次就沒了斗志。
那段時間陸林一直在家休養,說是休養,也是故意不讓他出門,平息輿論。
陸爺爺不是沒看懂陸沉的招數,陸父還把人抽了一頓,甚至一度停了陸沉母親的醫療費。
他們很生氣,不是生氣陸沉算計了陸林,而是生氣陸沉抹黑了陸家的名聲。
陸林提出去看望奶奶,陸母想避開風頭也好,日后再殺回來就是。
然而,第二天就聽到了陸沉的車子墜落入海的消息。
當時陸母在干什么呢,她在賭場。
腦子一白,穩贏的牌輸了徹底。
找人打撈,車子打撈上來了,車窗開著,人沒了。
流言紛紛,陸林自殺而亡。
很長一段時間,陸母沉迷于賭和煙酒中。
直到看到熒幕上的江盞。
陸林說他什么都不要了,他不要陸家也不要陸家的人。或許他曾經還想過要帶母親離開,后來也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陸爺爺問。
江盞拉著顧楚站起身:“沒什么意思,我的戲還在開拍中,不能長時間離開,不打擾了。”
陸爺爺還想說什么,顧楚道:“那我們回去吧。”說完這話,他看了眼陸家眾人陰森森一笑:“還沒有感謝你們年前送我的禮物呢,今日這些薄禮請收下,以后我們顧氏還有大禮相贈。”
其他人:“……”直接說自己要報復就是了,這么拐彎抹角是怕他們能聽懂么。
江盞和顧楚一起離開。
沒人攔,攔也攔不住,顧楚的身份在那里,他們怎么攔。
陸爺爺看著一步一步走出視線的江盞氣急敗壞道:“荒唐。”
在外人眼里顧楚包養了江盞,而不管別人知不知道真相,他們陸家又要成為一場別人討論的笑話。
陸父愣怔怔地看著江盞,似乎第一次想看清這個兒子,只可惜他只看到了江盞的背影。
“人家不稀罕。”陸母終于把煙點燃,細長的煙入唇,她笑得一臉難看地說。
陸父望著她,想說什么,陸母冷著臉站起身離開。
房內一片寂靜。
陸爺爺頹然坐在椅子上。
他看著房內的人,包括陸沉,這些人都仗著陸氏而活,可他陸林卻說他不要。
是真的不要。
陸爺爺覺得有些荒唐也有些不可思議。
那邊顧楚和江盞回到酒店,江盞拿出照片,他笑盈盈地望著顧楚:“早就認識我?”
顧楚有些不好意思地錯開眼,然后他又理直氣壯地看向江盞:“認識又怎么了,反正你又不記得我。”
江盞:“……”這么說還是他的錯了。
顧楚:“你就想說這些?”
轉移話題的水平太爛了。
不過江盞還是順著他的意說道:“我想你了。”
顧楚身體一僵,然后他抱著江盞:“我也想你啊。”一分一秒都不想分開。
江盞含住他的唇珠,溫熱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什么往事,什么顧家,統統都被丟在了腦后。
第45章
大雨滂沱,視線受阻,來往車輛的喇叭聲滴滴作響。
江盞躺在路邊,血從他身上緩緩滲到地上,又隨著雨水沖刷到別的地方。
沒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誰又在乎一條臟兮兮的流浪狗。
是的,江盞變成了一條狗,還是一條渾身散發著不好聞氣息的流浪狗。
江盞很無語,他想抬頭看一看再給他開玩笑的老天爺,只可惜,雨太大,他被淋得睜不開眼。
江盞生無可戀,就躺在那里靜靜等死。
并不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了一條流浪狗,他才有這種想法。他就算是人,他也有這種想法。
剛剛過去沒多久,他就成了一個對同父異母弟弟有著異常心思的卑劣者。以前他就沒什么朋友,這事一出,他身邊方圓三公里都沒人靠近,那些往日都夸贊他的長輩生怕離他太近會敗壞自家小輩的名聲。
他那些所謂的親人對他更是極力打壓,就好像只要他不在,他們就能過上更好的日子似的。
江盞自認為是個識趣的人,既然他們不待見自己,那他就消失好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大家各過各的日子,誰也不打擾誰。
他臨走前利用那點權勢,給自己安排好了一個新身份。
他用的是奶奶的姓,江,又給自己取了個名字,盞。
江盞,挺好聽的一個名字。
從此他就是江盞。
江盞以后會為自己而活。
他還給自己規劃了一條路,他會走一條自己喜歡的路,在那條路上多賺點錢。等到時機成熟,就把那些人花費在他身上的費用還給他們,不欠債更能兩清。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規劃是規劃,現實是現實。
這不,他剛給自己造成了‘意外’,自己受了點傷,需要縫幾針。
縫好傷口,他眼皮有點沉,誰知道等他再次睜開眼,自己就變成了剛被車撞到路邊的流浪狗。
流浪狗的腿應該是斷了,身上還應該有一些其他傷口,血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流出來了,渾身疼得厲害。
江盞做人時就比較能忍,變成了狗也一樣,傷成這樣,他愣是一聲沒坑,就那么躺著。
下雨天車子很多,天暗的厲害,說不準哪個車子看不清就從這條流浪狗身上碾過去了。
想到那個畫面,江盞覺得自己腦殼都跟著疼起來。
他不怕死,但若是能自然死亡,也沒必要那么遭罪。
疼到一定程度,他估計會嗷嗷叫。
江盞想著這些,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
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即將到盡頭,江盞突然覺得好笑。這個世上大概沒人知道躺在路邊即將死亡的流浪狗身上有一個人的靈魂。
想想還挺有意思,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經歷。
江盞正想著,頭上的雨突然停了。
他睜開眼,使勁眨了眨眼皮上的水漬,看到了一個穿著發白校服的學生正撐著一把傘站在自己身邊。
來者個頭很高,人白凈但臉上沒什么肉看起來有些陰郁的樣子,身材偏于瘦弱,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
明明應該是快樂的年齡,來人眼神卻漆黑黯然,沒什么光芒。
他望著流浪狗,江盞望著他。
江盞心下有些恍然,這人該不會想救他吧。
他心里拼命喊著千萬不要,他根本沒想過要以流浪狗的身份活著啊。
想要做好人好事,可以去領養那些胳膊腿都好著的貓狗,救一個快要死的流浪狗完全沒必要。
來人自然聽不到他的心聲。
江盞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撿起來。
血染紅了他身上的校服。
他的姿勢很小心,避開了流浪狗那條明顯斷掉的腿。
等他站起身開始走路時,江盞陡然愣在那里。
這人的一條腿瘸著,走路很顛簸。
這一瞬間,詫異代替了疼痛。
江盞趴在他懷里,看到了胸前第十五小的校標。
江盞震驚,撿他的還是小學生呢。
他抬眸,第一次以一個狗的視線看人,看到了這人放大的臉和波瀾無波的眼睛。
這人心很好,把他帶到附近的寵物醫院。
這人沒錢,寵物醫院不做慈善,不收沒錢的寵物。
這人沒辦法,把他走了很遠的路,把帶到了一個快要隨風吹倒的棚子里,棚子上面在漏水,但靠墻的地方有個洞,里面很干燥,沒有被雨水淋到。
這人給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跡,摸了摸沒發現有其他更嚴重的傷后松了口氣。然后他捏了捏江盞的腿,給他進行了簡單卻有效的包扎,還用木棍固定住他斷掉的腿。
猶豫了半晌,他把染血的校服脫了下來給江盞當墊子。
泛冷的身軀感受著人的溫度,不能說話的江盞看著他的動作,沉默著。
等做完這一切,這人就著雨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跡,然后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涼雞蛋剝好殼,放到了他嘴邊。
“你要好好活著啊。”小孩子還沒變聲,聲音聽起來很細很溫柔。
江盞望著他。
小孩子看了看他,撐著傘轉身離開。
他走得很快,那條腿更顛簸了,走在雨中的姿勢很狼狽。
江盞不知道怎么想的,慢慢歪著頭咬起了嘴邊的雞蛋。
他一邊小口咬一邊心想,若是內臟受了傷,吃掉這個雞蛋不至于做個餓死鬼。
還好穿越者自帶光環,哪怕是穿成了一條狗也一樣。
江盞沒有死。
而后救了他的人常常來看他,給他帶饅頭、雞蛋等一看就是他自己家的吃食,偶爾還有幾片肉。
江盞就這樣被養一個個頭很高的小學生養活了。
等他身上的傷徹底好了之前,救他的人拿了個盆,裝了水。
他興致勃勃地看著江盞:“我給你洗澡了。”
江盞:“……”穿成流浪斷腿受傷的流浪狗不是他的錯,他也想洗澡啊。
小孩力道很大,洗得很用力,江盞覺得自己身上的毛都被他拽掉了一層。
效果應該不錯,至少身上沒各種難聞的氣味了。
只是看著盆里臟兮兮的水,江盞再次生無可戀地閉上眼。
他覺得自己還不如沒了呢,這是一個黑歷史,等他變回人最好也忘了的黑歷史。
流浪狗斷掉的是右后腿。
江盞試著站起來過,那條腿還沒好透,不能挨地兒。
想要撒歡地跑,估計還得一陣子。
這天,那人一直沒來,江盞站起身,咯噔著腿在洞口來回轉悠。
他就是有點擔心,畢竟年紀不大呢。
好在最后他還是看到了人,只是來人臉上有紅紅的印子,身上也有點臟,像是被打了。
江盞張口問怎么回事,只聽一陣汪汪汪的聲音。
來人卻很高興,他把江盞抱在懷里:“我可以帶你回家了。”
說到這里,他又小心低語:“我們家里遭了賊,一會兒你跟我回到家里,一定要厲害地叫幾聲,要不然他們可能不讓我養你。”
江盞:“……”
你覺得一條狗能聽得懂嗎?
“不會叫也沒關系,我會想辦法把你留下的。”救命恩人又道。
江盞:“……”
江盞被救命恩人帶回家。
他從小跟著爺爺去做慈善,自然也見過貧困之地。
不過那都是一些孤兒院,眼下是棚戶區。
生動形象地展現了什么是臟亂差什么是真正的貧窮。
有小孩子看到他們,他們叫道:“顧家那個瘸子回來了。”
“瘸子,瘸子,你怎么不快點走啊。”
“……”
隨著刺耳的聲音響起,抱著江盞的人似乎走得更快了,但也更慢了。
江盞心想,自己怎么就變成了狗,要是變成人,那他絕對要好好教育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這想法剛剛浮現在腦海,抱著他的頭彎腰撿起一個長棍對著那些朝他喊的孩子甩了過去。
力道不大,但能嚇著孩子。
“我說顧楚,你這是做什么,他們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你傷著了怎么辦。”抱著江盞的人這么一動,立刻有人走上前阻止他。
江盞冷笑,剛才不阻止,現在一看棍子要打到身上就知道阻止了。
有時候,人真是會欺弱怕強。
還有,顧楚……
顧楚!
江盞驚了。
眼前這人竟然是顧楚,那個在智能領域極為出色的顧楚。
當時他對智能領域有想法時就了解過顧楚,他在智能領域這塊十分厲害,想法也比較新穎。后來家里不想搞這些,江盞也不想折騰就放棄了。后來他聽說顧楚的公司在海市一個政府大項目中做出了很亮眼的成績,直接搖身一變成了商界新貴,外號毒蛇。
江盞一直覺得顧楚很厲害,大學期間就開始白手起家,眼光也好,做事雷厲風行,擅長把握機遇,和那些臃腫的一些所謂某某家完全不一樣。
近些年爺爺有點后悔,也想跟風發展智能,還想聯合一些人對顧氏動手。
只不過顧氏在顧楚的帶領下和政府合作的非常好,已經在海市站穩了腳跟。
京市的人想去分一杯羹,不大容易了。
更何況,優秀的不是顧氏這個公司,而是顧楚這個人。
江盞一直有點可惜自己沒能在智能領域這方面做出成績,要真做出來什么,和顧楚這樣的人合作應該會讓人很愉快。
然而,他現在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個還沒有成長起來還是個小可憐的顧楚。
顧楚小時候過得這么凄慘嗎?
“張嬸,我都沒有打到他們,你擔心什么。”顧楚用漆黑的眼珠子盯著說話的人:“真要打傷了,你再來找我也不遲。”
他本就是陰陰沉沉的模樣,這樣盯著人看,讓人心里毛毛的。
張嬸心里有些犯怵,她一把拉過自家孩子在屁股上虛拍了兩下:“都說了不讓你惹他,你惹他干什么。”
孩子哇哇哭起來,其他孩子一哄而散,顧楚把手里的長棍扔了出去。
第46章
江盞還在眩暈著,他以為自己變成了一條狗已經很令人震驚了,沒想到自己不但變成了一條狗還回到了顧楚小時候。他回到了十多年前。
如果他不是被狗的身體所限制,江盞都能跳起來嗷嗷叫兩聲。
回到十幾年前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很多新型行業還沒有興起,意味著冒險可同時也意味著機遇。
無數個念頭在江盞腦海里盤旋,就拿眼前這片棚戶區來說,過個幾年這里會被拆遷,這里會變成有名的科技園。只要能在這片早早買上點房子,那日后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還有其他政策。
但凡江盞是個人,他就能在這個時代做出一番成就。
可惜,他不是人,他張口想給顧楚做個人生規劃,吐出來得都是汪汪之聲。
江盞望著抱著自己的人嘆息一聲。
汪汪。
聽到聲音,江盞自閉了。
顧楚垂眸,他以為小狗受到了驚嚇,于是伸手摸了摸小狗的頭低聲道:“別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
他懷里的狗太瘦弱了,摸著都是骨頭,皮毛也不柔順,有點扎手。
顧楚心想等他有錢了之后,他就給這條狗好好保養保養,保養得油光閃亮,讓它成為這個棚戶區最亮眼的仔。
江盞不想繼續發出狗叫聲,無力地趴在顧楚懷里。
望著眼前的人,他再次感慨命運的奇妙。
江盞關注過顧楚,但在公司不打算往智能領域發展時他就把這個人放在了腦后。
他看到的顧楚和現在完全顧楚完全不一樣,他自然也不知道這人曾經過得那么凄慘。
而他還是幫不上忙。
就算他是人可能也無能為力。
顧楚年紀太小,他有自己的親人,江盞又能做什么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如果真是一個人,那他倒是可以和顧楚做朋友。江盞不愛交朋友,但面對這種對自己有利的事,他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他肯定會主動結交顧楚,和他拉近關系……
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是人的基礎上,現在他連人都不是,想這么多好像也沒太多意義。
江盞又想長嘆一口氣,只是一聲狗叫差點從嘴里跑出來后,他連忙閉嘴把嘆息聲咽了回去。
顧楚把狗抱回家時,他舅舅也在。
顧楚的舅舅名章閑長得慈眉善目,白白凈凈,身材胖乎乎,乍然一看根本不像是個會動孩子動手的人。
章閑剛從牌桌上下來,贏了一把心情正好,看到他抱著一條丑狗回來也沒生氣,只是說:“你帶它回來吃?”
顧楚的手一緊,勒得江盞差點叫出聲。
顧楚垂下眼:“家里遭賊了,撿回來看門。”
章閑一臉嫌棄:“瘦成這樣,吃都硌牙,能看好門嗎?看著都沒啥精神,扔了吧,省的浪費糧食。”
顧楚:“有總比沒有好。”
江盞:“……”
江盞忍氣吞聲地直起身體,扯著嗓子嗷嗷叫了兩聲。
顧楚有些意外懷里的狗這么通人性,章閑則是被嚇了一跳,想伸手把江盞從顧楚懷里拽下來,顧楚閃身躲了過去。
章閑手里有了錢也沒心情和他計較,于是道:“要是讓我發現光會吃不會看門,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顧楚垂著眼沒吭聲。
章閑也不喜歡天天板著一張棺材臉死氣沉沉的顧楚,于是哼著小曲離開了。
顧楚抱著狗進門時,他的表弟章瑾正在吃著雞腿看電視,看到他回來,章瑾把雞腿抱在懷里。
舅媽正在晾曬衣服,只當做沒看到顧楚。
房子不大,住著幾口人,里面散發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江盞看著顧楚,顧楚面不改色地抱著他往最里面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江盞看到一個很小很小的房間,里面放置著兩張床,一個老人躺在床上,看到顧楚,老人含糊說了兩句話。
江盞后來才知道,老人說的是回來了。
顧楚把江盞放在旁邊那張小床上,然后很熟練地接了熱水,給老人擦拭身體換衣服。
看著顧楚毫不嫌棄的樣子,江盞靜靜地看著他。
他身體下面的被子很舊,但并不臟,上面散發著洗衣粉的味道。
把老人收拾干凈,顧楚把臟衣服拿了出去。
先是用手洗了上面的污漬,然后扔到了洗衣機里面。
做完這一切,顧楚再次回到房間。
房間他已經盡量打掃,但外祖父癱在床上數年,里面難免散發著癱患者特有的味道。
好在那只被他抱回來的小狗并沒有什么特殊反應。
“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顧楚揉了揉狗的頭,語氣帶著喜意:“以后我會照顧你和外祖父。”
江盞有點羞愧,他竟然淪落到讓一個小鬼來照顧自己的地步。
受限于身體,他能做的事不多,所以只能先養好身體。
就這樣,江盞以狗的身份留在了顧楚家里。
也徹底了解到了顧楚的處境。
顧楚已經是初中生了,只是他沒有多少其他衣服,所以才會在周末一直穿著小學的校服。
他閑著沒事就去附近撿瓶子,因為他長得又瘦又高,看不出真實年齡,偶爾還能找到一個刷盤子的工作。
錢不多,有時還會被章閑給拿走,但多少能藏起來一些。
江盞覺得顧楚就像是竹子,風雪壓不倒。
章閑輸了錢回來摔東西,有時還會拿顧楚出氣。
被打時,顧楚就護著自己的頭。
江盞跳出來去咬章閑,只可惜它腿沒好利索,還沒動嘴就被顧楚抱起來護在了身下。
有那么幾次,江盞看到了床上的老人流著眼淚用枯枝般的手捶打著床。
江盞還是聽不懂他在啊啊啊說什么,但他能明白老人的意思,他在心疼顧楚,他在憤怒自己為什么站不起來。
后來江盞腿上的傷徹底養好了,在章閑對顧楚動手時,它就狠狠咬了章閑一口,知道自己現如今什么地位,沒把人咬出血就跑了。
章閑跳著腳罵他,江盞跑得飛快。
不過那條腿到底沒好徹底,跑了一會兒就疼的厲害。
最終他跑到了自己養傷的地方。
那里不為外人知道,就像是個秘密基地。
他躲在洞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了匆匆趕來的顧楚。
顧楚的腿實在不靈便,他走得很急,差點摔倒。
江盞露出頭叫了兩聲,顧楚聽到他的叫聲走得更急了。
顧楚把他捉到懷里,打了他的屁股。
江盞:“……”
江盞悲憤欲死,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大屁股,雖然是以狗的形態,但也是被人打了屁股。
顧楚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驚魂未定道:“你咬他做什么,你咬他一口,他就把你當做眼中釘。還會找借口打死你,你知不知道。”
江盞舔了舔顧楚的手心。
他很干凈。
自從被顧楚帶回家,顧楚經常給他洗澡,吃得東西都是一樣的,他不像是其他流浪狗一身病,所以舔一下在安全范圍內。
顧楚:“撒嬌也沒用,這幾天我給你偷偷送吃得來,你不要回去了。”
江盞輕輕叫了兩聲。
顧楚抱著他,又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過江盞那條狗腿最終還是沒能恢復到完全正常。
顧楚有些愧疚,江盞倒是覺得他們一人一狗都瘸著一條腿,簡直是絕配。
他還特意圍著顧楚轉圈圈,然后抬起自己那條腿得意洋洋地看著顧楚。
顧楚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只長相不怎么好看的狗,看著它努力逗自己開心的樣子,不知為何,他心里一酸,然后抱著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江盞本意想安慰人,沒想到把人安慰哭了。
他一開始有些著急,但看著顧楚痛哭流涕的模樣,他突然又不急了。
這是一個一直在受委屈的孩子,他從來不哭,因為知道哭沒有用。
如今能痛快大哭一場,散散心底的陰郁,也好。
江盞有點后悔自己不是人,如果他是一個人,他應該能把肩膀借出去,任由顧楚發泄著自己的委屈。
第47章
江盞當狗當了三年。
他在專用的不銹鋼盆里吃著顧楚給他拿的烤肉。
是的,自從江盞被顧楚給救了之后,他和顧楚吃得就一樣。顧楚一開始是給他買不起狗糧,只能省點自己的饅頭、雞蛋和菜給他吃。
后來顧楚慢慢靠著賣瓶子做服務員手里攢了點錢后就給江盞買了狗糧,不是那種很貴的狗糧,但在顧楚能力范圍內已經是最好的狗糧了。
但江盞不喜歡,顧楚給他倒在專用盆里,他躺在那里看都沒看一眼。
雖然吧,顧楚家的伙食不咋滴,但至少還是人吃的東西。
狗糧這玩意兒江盞實在是下不去口。
顧楚見他不吃,有點心疼狗糧說他不識好歹,但并沒有逼迫他,而是把狗糧拿給其他流浪狗了。
從那之后,顧楚吃什么,江盞就吃什么。
顧楚碗里有兩塊肉,肯定會留一塊給江盞。
顧楚的舅舅章閑心情不好時罵顧楚浪費糧食,顧楚只做聽不見。
江盞到底是個人,有點聰明勁兒,他懂看人臉色。所以當章閑輸了牌臉色不好時,他就跑出去,跑到那個所謂的秘密基地,不讓章閑拿它出氣,也不讓自己成為章閑攻擊顧楚的把柄。
看到章閑紅光滿面時,他就回到家里,那時顧楚就算給他吃點肉章閑也只是嘟囔幾句而不會拳打腳踢。當然,為了顯示自己的價值,江盞還抓了幾次小偷。
雖然他們家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但這幾次行為完全體現了一條狗的價值。
棚戶區其他人還因此特意對著章閑感激了一番,說他們家養了一條好狗。
這也是章閑沒強硬把他給扔出去的最大緣由。
初中三年顧楚又長高了不少,有一米八的樣子,只是還是營養不良,臉色不是很正。從初二開始他他開始每天晚上在燒烤攤上幫忙。
小地方也沒有那么多規矩說不能用童工,再說顧楚那個大高個往燒烤攤前一站,誰能想到他還沒成年。
夏天燒烤攤的生意極好,顧楚每次前去都帶著江盞。
江盞吃得烤肉是顧楚烤的,費用從他那不多的工資里扣出。
當然,江盞的吃飯盆也是顧楚每天洗刷好的,干干凈凈。
燒烤的老板和客人都說沒見過狗這么矯情的。
顧楚只笑不吭聲,然后繼續給江盞烤肉。
顧楚掙的錢一部分留給自己當生活費,一部分偶爾要被章閑搜走,還有一部分拿出來給爺爺買藥看病。
在那個家里,老人是顧楚的責任。
顧楚沒有太大的物質欲,又或者說他不能有物質欲。
接觸這么久,江盞只看到了顧楚對一樣東西流露向往的模樣。
糖炒栗子。
不過顧楚兜里沒錢,有錢也舍不得買。
然后江盞干了一件當人時從來沒干過的事,偷了小攤上老板一袋糖炒栗子。
被老板追的差點跑斷腿。
還挨了兩棍,還好栗子沒撒。
顧楚找到他后,把他狠狠罵了一頓。
顧楚真的很害怕,怕這條命運和他很像的流浪狗被人家當街給打死。
最后栗子進了一人一狗肚子里。
栗子的味道很一般,顧楚吃得很慢,他坐在地上和身邊的狗說著心里話。他已經快記不起父母的樣子了,但他記得有一年他們給自己買的糖炒栗子。
他站在旁邊,父母牽著他的手,給他喂一顆特騰騰的糖炒栗子。
后來再也沒有人給他買過糖炒栗子了。
江盞縮在顧楚身邊聽他低聲講著往事。
江盞有時很煩躁,為什么時間過得這么慢,時間要是能快點走,那顧楚就能早點擺脫現在的生活。等顧楚站在高位上時,他就再也不會為了買不起一袋能懷念父母的糖炒栗子難受了。
對于顧楚的現狀,江盞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
章閑不止一次對顧楚說不要上學了,上學也沒太大的用處。
現在顧楚個子高高壯壯,完全可以去打工。
工地搬磚一個月也有不少錢呢。
每每聽到這話,顧楚就用那雙陰沉沉的眸子盯著他看。
章閑被看得心里發毛,站起身想動手顧楚還沒有動作,江盞就支棱起來,一副他敢動一下就咬死他的兇殘模樣。
章閑被江盞的兇狠和顧楚的陰森嚇得一跳。
他已經很久沒和顧楚動手了,上次動手是章閑嘴里沒味,想把江盞逮了吃掉。
顧楚拿著凳子拍到了桌子上,差點拍到章閑頭上,把章閑嚇得夠嗆。
顧楚說不要動他的狗,要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顧楚說,上學的費用他自己會掙,不會用章閑的錢,讓他放心。
章閑知道顧楚的底線,到底沒動江盞。
江盞在成為狗之前沒過過窮日子,他想到自己銀行卡里的費用,一些過年的壓歲錢什么的,能拿出來給顧楚的話能讓他好好生活幾年。
但海市和京市離的太遠,他累死都拿不出來。
這就是作為狗的不好之處。
他就算能拿到銀行卡,又該怎么去取錢?
他現在是狗,那這個時代的他又是什么模樣?退一萬步他就算真取到錢,那現在的他報警了,警察調取監控一看是一條狗在取錢,那還不把他削成片來研究啊。
江盞現在能做的就是少吃肉多吃饅頭,能給顧楚省點錢就省點錢。
不過他心里也有別的計劃,他記得遠在京市的自己很快就會出現在海市。
和顧楚所接受的教育不同,他從小被當做接班人培養,除了上課,每天還有各種老師給他上課。
學習是一方面,還有擊劍、搏擊這些課。
每天的時間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這個時間他應該會從京市來到海市名義上是祭拜祖母,實際上是逃避現實。
沒辦法,生而為人,就算情緒再怎么穩定也有叛逆的時候。
江盞這個時間也很叛逆,他也會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嗷嗷叫,發瘋似的大喊幾聲,痛罵那個快把他壓垮的家庭。甚至想把一切都丟掉,做他們那個家里認為最叛逆的事。
父不疼母不愛,爺爺只當自己是工具人,這種日子有什么好過的,還不如一直在這個地方陪著祖母。
現在回過頭想,自己的性格也挺瘋。
只是有人瘋于表面,有人瘋于內里罷了。
顧楚父母的墳墓也在楓山墓園,如果兩人能碰上,以他的性子,看到這樣的顧楚應該會幫助一番吧。
哪怕不多的照顧,對顧楚來說也夠了。
江盞計劃的很好。
顧楚有空就會去祭拜父母,以前是他一個人。
現在他帶著江盞,一個瘸腿的人,一個瘸腿的狗,站在墓碑前,神色都很肅穆。
很奇妙的一幅畫。
江盞時常四處溜達,顧楚就由著他,溜達到祖母那邊時,顧楚就不讓他過去了。
不過沒關系,只要記住那個地方,總能遇到想遇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時空的限制,自己不能和自己相見,要不然就會產生所謂的時空悖論。
反正他和顧楚一起溜達的時候,江盞從來沒見過陸林。沒辦法,時間太久,他也不記得自己具體哪一天來海市的,只能多轉轉碰碰運氣。
有幾次,江盞故意跑遠,跑出顧楚的視線。
他會繞到祖母墓地那邊,終于有天,他看到了祖母墓前擺放著新鮮的玫瑰。
江盞激動了。
我終于來了。
只可惜,他最終也不知道顧楚有沒有遇到這個時候的自己。
因為顧楚就要中考了。
這是改變命運的第一場考試。
那些日子,家里都很安靜。
他們都以為一切都很順利,然而誰也沒想到事到臨頭,章閑會把顧楚的準考證給藏起來。
顧楚被人罵瘸子時沒絕望,在燒烤攤被人故意為難時沒絕望,在只能吃饅頭還要照顧爺爺的日子也沒絕望,但當他找不到準考證時,他整個人都被難過壓垮了。
爺爺聽到爭吵從床上摔了下來,他費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指著章閑,含糊地說著話。
幾年了,江盞也能聽懂老人說的是什么了。
老人說畜生。
章閑卻很得意,他說自己沒見過顧楚的準考證,說顧楚自己弄丟了還埋怨別人。
顧楚那一刻的臉色都扭曲了,有那么一瞬間顧楚的樣子和多年后陰鷙的模樣重合了。
好在江盞現在是條狗,他有著靈敏的狗鼻子。
他順著顧楚的氣味在章閑房間里找到了顧楚的準考證。
準考證在柜子的最上面,江盞從上面跳下來時,扭傷了那條瘸腿。
不過還好傷不重,他把準考證叼在嘴里給了顧楚。
自己則是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兒,他狠狠咬了章閑一口。
鮮血和哀嚎聲同時在房間里響起。
江盞趁人不注意跑了。
他在秘密基地躲藏了兩天。
兩天兩夜沒吃東西。
腿也有點拉傷,正好養養。
顧楚對自己的生活早就有計劃,他說自己上高中時會盡量帶著爺爺在學校旁邊租個房子。
到時他年齡夠了,打工什么的都不害怕因為年齡問題被遲退,他上學期間江盞就在家里看門,等他回來就到外面遛狗……
江盞想,這樣也好。
第三天時,江盞被發現了。
這次他運氣不怎么好,很快就被人逮著了。
秘密基地,有時候并不是很秘密的一個地方。
逮他的人很多,因為章閑說他是條瘋狗,瘋狗就算是抓了幾次小偷也是瘋狗,章閑就是例子,沒人愿意被瘋狗咬傷。
以前夸他是好狗的人變了臉,舉著棍拿著網叫囂著打死他。
江盞覺得自己很聰明,但再怎么聰明也逃不掉那么多人的追捕。
棍棒落在身上的時候,江盞忽視了疼痛,他只是有點可惜,可惜自己還沒帶顧楚認識自己。
也有點為顧楚難過,別看顧楚陰陰沉沉,他內心很孤獨,知道自己沒有了,不知道會不會哭。
江盞倒在地上的時候,心里只有一件事,他想再見見顧楚。
不知道是不是祈禱起了作用。
江盞真的再次看到了顧楚,他是飄到顧楚旁邊的。
顧楚正坐在那個秘密基地不停地用手摳嗓子眼、嘔吐,他很難受很狼狽,眼淚和鼻涕都流出來了,但還在用力,像是要把喉嚨給摳破。
江盞耳邊傳來隱隱約約地空洞的呼喊聲:“江先生醒醒……”
江盞皺眉,恍然想起那是護士的聲音。
是了,他是在縫針之后來到這里的。
江盞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抽離這個時空。
江盞喊了聲顧楚的名字。
他以為顧楚不會聽到。
然而沒想到顧楚抬起了頭直直地朝他看了過來。
看到江盞的一剎那,顧楚先是一愣。
任誰看到一個年輕俊美的人飄在半空中都會發愣。
隨即看到那雙和自己的狗一模一樣的眼睛,顧楚的眼睛驀然一喜。
恍然明白平日里自己的狗行為那么像人。
顧楚暈暈乎乎地想,他的狗成精了,變成人了。
但為什么還是要離開的樣子,為什么不能留下來。
江盞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提著他的頭發往天上飄,很難形容的感覺。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江盞都想笑一下。
不過他沒時間了。
于是江盞飛快道:“顧楚,不要哭了,我又沒死。我要回去了,你記得你未來會成為智能領域的領頭羊,你會成為很成功的人,考大學的時候專業一定要選好……”
江盞跟個怕孩子走歪路的老父親一樣,臨了還不忘叮囑他要注意的事項。
“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你……”顧楚想爬起來,但腿腳發麻沒爬動。
江盞的身體已經飄出窗外了。
時間來不及啊,江盞道:“我在海市……”
他原本想說自己的真名,但想到顧楚的公司在海市,自己又和陸家沒什么關系了,于是便順著心意說了海市。
“我叫江盞,日后打算成為一個大明星,你日后會是大老板,要記得為我保駕護航啊……”
他那個家庭都看不起明星,那他非要成為一個大明星,等他們看到自己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肯定要瘋吧。
“顧楚,那條狗不是真正的我,我也沒死。”最后消失時江盞鄭重地說:“期待我們在海市相見的日子。”
顧楚終于站了起來,他踉踉蹌蹌追逐著江盞消失的地方,他往前跑著。
然后摔到在地上,沒爬起來,他渾身滾燙,他沒有力氣。
他伸手想抓住江盞,但只能眼睜睜看著江盞消失。
顧楚昏迷前給自己的老師打了個電話,他不能死。
等顧楚從昏迷中醒來已經在醫院了,他腦海里一直記得那雙屬于人的眼睛。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老師了解他家的情況,于是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楚出院后回家。
走在路上,渾渾噩噩的腦子突然清明了一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家趕。
他記得自己寫作業時撿回來的狗總是在自己身邊繞圈圈,有時還用爪子拿著他的筆玩,還在他本子上畫。
那時顧楚以為它是在亂畫,現在想想,本子上畫的好像是個江字。
如果他能找到本子,那是不是能證明自己昏迷前聽到看到的都是真的。
顧楚加快腳步往家趕,然而等他回到家里,他房間里什么都沒有了。
他的書和本子早就被賣了,什么都沒留下……
狗沒有。
本子沒有。
江盞……
江盞。
顧楚的眼睛亮了下。
江盞,這是那個人的名字。
他說海市,總有一天他們會在海市相遇。
那個夏天顧楚拼命干活掙錢,他記得江盞說的一切。
可他對智能領域一點都不了解,他需要知道這方面的知識。
有空他就回去墓地看望父母,有時會在那里呆很長一段時間。
他會想起自己和狗在這里的時間,想著想著恍然像是做了一場夢。
這天他順著狗狗經常逛的路線走著,然后他聽到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奶奶,他們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以后我要像你一樣成為一個大明星。哈哈哈。”
顧楚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笑的,成為大明星有什么不好。
然后他看到了說這話人的臉,一張縮小版江盞的臉。
顧楚瞪大眼睛,他幾乎是失禮地跑了過去:“你是江盞嗎?”
‘江盞’歪了下頭,眉眼冷淡,他沒有說自己是或者不是,他只是問:“你有什么事嗎?”
明明很像,眼睛也一樣,但眼中的情緒不同。顧楚抿著嘴,看著眼前穿戴干凈鞋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的人,他恍然明白了差距。
他們之間差距太大,暫時沒有能成為朋友的可能。
看到人要走,顧楚突然很認真地詢問道:“那你知道關于智能領域這方面的書嗎?想要研究智能,我需要看哪些方面的書?”
‘江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被他的求知欲給鎮住了,‘江盞’猶豫了片刻道:“你明天來,我給你列個單子。”
顧楚低下頭嗯了聲。
第二天,縮小版江盞沒來,但他讓人送來了書和清單。
顧楚看著清單,看了許久,清單被水打濕泛起了褶皺。
這世上人和狗長著一樣的眼睛是稀奇。
人和人長得很像也不一定有關系。
而他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空蕩蕩的墓地望著未知的未來。
就算是一個夢,他也要實現夢里的一切。
他要站得足夠高,他要護著那個想要當大明星的人。
與此同時坐在車里往京市趕的陸林望著山間起伏的林子,風吹動林子,鳥從里面振翅而飛。
陸林心想,江盞。
挺好聽的名字,和他祖母一個姓氏呢。
**
那廂,護士把江盞叫醒。
江盞睜開眼,他眼神有些朦朧和恍然。
他望著身上的傷口,只覺得莫名其妙的疼。
“江先生沒事吧,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護士笑著問這個閉眼休息能都睡過去的人。
江盞回神:“沒事。”
他好像應該記得一些事,又好像忘了。
也許是做了一場夢,他想記住夢里的一切,但是醒來把夢給忘了。
江盞搖了搖頭,把古怪的心思搖走。
他站起身,走出醫院。
站在街道上,望著豪華的海市,他想,自己以后就要以江盞的名字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了。
這世上沒有沒人疼愛的陸林,只有獨身一人的江盞。
自由的江盞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開心。
想到這里,江盞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笑。
等車期間,對面大屏正在播放顧氏智能家居機器人的廣告。
【你想隨時隨地有人陪你聊天嗎?你想隨時隨地傾訴自己的煩惱嗎?顧氏智能陪伴機器人歡迎您前來體驗極致服務……】
江盞看著廣告莫名笑了下。
他是真的很佩服顧楚,在智能領域能做得這么超前。
攔住空車,江盞說了地址。
在空靈的廣告聲中,車子啟動,江盞也開啟了自己新的人生。
江盞沒想過自己和顧楚會有什么交集。
所以當有一天自己在大街上碰到了顧楚,顧楚非要認識他時。
他第一反應是顧楚想結交的是陸林,他認出了自己。
可他仔細觀察過顧楚的表情,又覺得不像。
顧楚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眼前。
在顧楚有意和自己發展出另外一段關系時,江盞第一反應是震驚。
誰不知道顧楚有個心上人,為了心上人當眾拒絕過向他示好的人,這消息都在商圈傳遍了。
說顧楚為心上人守身如玉是君子的有,說他是傻逼的也有。
而江盞當時想,顧楚的心上人該不會是陸林吧。
所以看到自己的面容,顧楚才會在大街上那么激動。
陸林已死了,看到一個很像自己白月光的人,能不激動嗎?
有了這個想法,江盞的心情很微妙。
他要給自己做替身?
當然,江盞并不是非常自戀的人。
他仔細想了下自己和顧楚有沒有過接觸,但很遺憾,他并沒有想起什么。他只是了解過顧楚這個人,因為沒有合作也就沒有接觸過。
也許以后有機會回到陸家,看看相冊,也許就能知道兩人是不是曾經相遇過。
而現在,他們只是陌生人。
不過不得不說顧楚知道怎么吊人胃口,那句他可以在下面讓江盞尤為震撼。
說實話,這樣的回答讓江盞心里起了一絲興趣還有一絲莫名的情緒,畢竟一直以來都他很欣賞顧楚。
而且那一瞬間,江盞遲來的叛逆期到了,他想,既然欣賞為什么不能在一起試試。
他又沒喜歡的人,顧楚也沒有。
都到了這個年齡,除了身上那盆污水,他還沒和人牽過手呢。
現在遇到一個自己心里感覺還不錯的人,為什么還要委屈自己。
只是后來即便兩人在一起了,江盞也沒有詢問過顧楚心底白月光的事,顧楚也沒提過。
江盞想,自己和顧楚走腎不走心,白月光是誰和他有什么關系,又何必知道太多。
當然,當時江盞也沒想到會有那么一天,他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新聞,心里泛酸,然后親手推開了屬于顧楚秘密的房門。
第48章
江盞從睡夢中睜開眼,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里。
意識似乎還殘留在他和年少的顧楚分別期間。他迫不得已離開年少的顧楚時,心里想得是,等他回到自己的身體,他應該去找顧楚,然后站在那人面前嚇他一跳。
就是不知道顧楚還記不記得他,還記不記得曾經一個叫江盞的人在狗身體內呆了三年,最后死的時候才和他說上幾句話,才露出原來的面目。
也許會記得吧。
只是可惜,他醒來后腦中的記憶停留在自己縫針的時候,根本沒有關于顧楚的任何印象。
江盞在海市重生,他在海市奔波,他在海市遇到了顧楚……直到如今,他在海市有了戀人,他在屬于自己的家。
而至始至終,他都不記得顧楚,當狗的日子也好,年少時墓地相遇也好,他統統都不記得。
意識漸漸回籠,頭腦變得清晰起來。
江盞微微轉動眼睛,看向躺在自己懷里睡得安穩的人。
想到夢里的一切,他無聲地勾起嘴角,眼睛有點澀。
也許他曾經真的變成了一條狗陪在這人身邊三年時間,也許這只是一場夢,顧楚只是在墓園遇到了年幼的自己,然后把狗和自己弄混了,變成了所謂的臆想。
江盞有點感激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夢的夢,他親身體會到了顧楚說得那些事。本來是沒有辦法得到確切答案的事,現在因為這個夢,不管變成狗是不是靈異事件,不管年少時期他們曾相遇過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江盞都有了答案。
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他們注定要在一起。
夢里他們的命運真的很奇妙。
他從若干年后穿到顧楚年少之時,臨走時他告訴顧楚自己的名字是江盞。
后來年少的顧楚遇到了祭拜祖母年少的江盞,像是命運的指引,顧楚問他是不是江盞。
想到這里江盞笑了下,怪不得他想要改名時第一時間就覺得江盞這兩個字很親切,像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那般,原來這是命運對他多年無親無友的回贈。
以前他從來不相信命運不相信緣分,如今他信了。
顧楚遇到他是命運。
他和顧楚相遇是注定的緣分。
“在想什么?這么開心。”顧楚有些沙啞的聲音響在耳邊。
江盞垂眸,不知道什么時候顧楚已經醒來,正認真盯著他瞧。
江盞眼中擁滿了笑意,他俯身親了親顧楚的額頭:“做了一個夢。”
“一個夢就讓你樂成這樣?”顧楚有些不滿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說說,什么樣的美夢。”他有點吃味,他希望江盞臉上的笑因自己而起,并不是什么夢。
江盞在他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我夢到了一個下雨天……”
他輕聲慢語地說著夢里的場景,顧楚的呼吸隨著他的話濃重起來。
一些本已遺忘的往事隨著訴說從心底深處跑到了腦海。
等江盞講完,顧楚抓著他的胳膊,他看著江盞,眼中情緒莫名:“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瘋了。”那時就算瘋了也沒錢去醫院。
等他有錢后,他找過心理醫生,醫生暗示性他人格有分裂,夢中的狗就是他自己。
那一瞬間,他討厭所有的心理醫生。他竟然說在自己最孤獨的那幾年,臆想出了一條狗在陪他。還暗示他應該吃藥,把這樣的事給忘掉。
顧楚怎么可能愿意忘掉,就算是臆想也不想忘掉。
這世上明明有江盞這個人,只不過他不在海市,而是在京市,也不叫江盞而已。
他在宴會場合看著站在人群中的江盞。
他想走過去做自我介紹,但他走不進去。等他終于有能力走過去時,又因為各種事情耽擱了,等他終于把時間騰出來,那個不叫江盞的江盞已經沒了。
沒人知道顧楚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心情。
漫天的絕望朝他撲過來,淹沒了他。
三春之天,他以為自己身處冰天雪地之中。
顧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緩過來。
他偷偷安慰自己沒關系,他要找的人是江盞,是想在海市成為大明星的江盞。
無論是狗變成人的江盞還是在墓地時年少的江盞,他們的愿望都一樣。
所以,他的視線不該停留在京市,他應該去海市尋找江盞。
顧楚找了很久,他習慣辦完公就在海市的街頭溜達,從最繁華之地到尋常小巷子。等得太過絕望時,他就把自己關起來,親自畫上一副畫。
他記得江盞的眼睛,睿智、漂亮。
顧楚以前總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后來他想,大概自己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到江盞了。
所以那么尋常的一天,他瞎胡逛著時看到了人群中的江盞。
海市街頭人頭攢動,人來人往,人影匆匆,江盞就站在那里,眉目低垂,身姿挺拔。
那一刻,顧楚的心跳如雷鳴。
他就知道,他會找到江盞。
顧楚走上前,他看到江盞手里拿的合同,然后他笑了,果然是那個想當大明星的江盞。
顧楚想克制下自己,可他沒克制住,想要結交的心情一瞬間流露出來。
顧楚早早就投資了一個娛樂公司,那是他為江盞準備的公司。
他不在乎公司盈不盈利,他只需要這個深處圈里的公司干凈清白,沒有圈內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公司里的藝人紅不紅都沒關系,他只需要這些人的人品沒問題。
顧楚只是想如果有天碰到想入圈的江盞,他可以給這人提供一個最好的環境。
他的公司將是江盞不二的選擇。
沒遇到江盞時,顧楚看任何東西都是黑白之色,遇到江盞的一剎那,一切都鮮活起來,萬物變得光彩奪目。
顧楚對自己很滿意,他唯一有些著急的是迫切地想和江盞定下關系。
他知道自己這行為不妥,但他真的不太能忍受這人不屬于自己,也不能忍受他再次消失在眼前。
他從年少到遇到江盞的那一刻,心里只有這一個人。
他的感情隱晦沉淀在心底多年,一遭蹦出,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明知行為有瑕疵,他還是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而眼中無波無瀾的江盞再次看到自己,眼中有了打量和好奇。
顧楚心想,這樣就好,不要死氣沉沉,不要沒有生機,有了好奇,有了窺視,總有一天那雙眼中會有他這個人。
而如今,一切如愿。
顧楚的喃喃自語讓江盞一愣。
顧楚抓著他的手道:“我舅舅……”
章閑好賭成性,改不掉的毛病。
賭癮上來后更是六親不認,有那么一年,章閑喝了酒非要出去賭,手里又沒有錢,就去偷他外祖父的錢。
他神智全無,把老人那一點點錢都拿走了。
半夜回來,他邁著醉醺醺的步伐被絆倒在地上。
那晚雨很大,電閃雷鳴間,章閑看到了老人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受了驚嚇,從房內往外爬時摔了下去,摔到了腦子,從此變得瘋瘋癲癲。
顧楚想解釋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江盞握著他的手淡淡道:“惡有惡報罷了。”
顧楚松了口氣,有些事他真不想回憶。
“是我的錯。”江盞把顧楚攬在懷里說起了心里話:“我應該早點想起你。”
哪怕是想起年少時的相遇也好,至少不用留這人獨自苦苦撐著。
“不,你沒有錯。”顧楚退出他的懷抱,眉眼上挑,傲然道:“想起來想不起來都沒關系,結果都一樣,我們都會在一起。”
江盞覺得自己病了,他看著這樣的顧楚只覺得又凌然又可愛。
心頭涌起說不出的歡喜,江盞拉過顧楚,把人壓倒。
他親著顧楚的眉眼,親吻著他的臉頰和嘴唇。
只是輕吻著,動作輕柔包含著憐惜。
“顧楚……”
眉目靈動,動人心弦。
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好看且滿心都是他的人。
江盞用手描繪著顧楚的眉眼,只覺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讓人喜歡。
顧楚一向厚臉皮,但這時也有點頂不住江盞的視線。
他錯開眼,隨即又理直氣壯地移回眼睛。
這是看他的,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顧楚就曾想過,江盞愛上他之后會有什么樣的表情。
他想過無數,真正得到時只覺得想象實在是太不可靠。
江盞是個很好很心軟很溫柔的人,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江盞眼里沒有他,也沒有讓他難堪過。那時他們之間少了一點什么,現在一切補齊,兩情相悅的感覺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實在是太美好了。
美好的時間里就應該做美好的事。
顧楚迫不及待地抱住江盞,不過江盞拒絕了他的邀請,而是給他揉了揉腰。
兩人昨晚胡鬧了半夜,若要再來顧楚還真有點受不了。
“我們明天回去。”等顧楚的身體不再那么僵硬后,江盞道。
顧楚揚聲嗯了下,江盞:“本來就是想回來拿幾張照片,現在拿到了也沒必要留下了。”
顧楚:“要是不想呆在這里,今天回去。”
江盞:“在休息一天。”他是可以,今天回去,顧楚要受罪。
顧楚想說什么,江盞則笑盈盈道:“要是有人為難我,顧總可不要忘了護著我。”
知道他在轉移話題,顧楚無語片刻道:“當然。”他已經很給陸家面子了,如果陸家非要和他過不去,那他也不會客氣。
只要江盞站在他身邊,他就什么都不怕,他穩贏。
陸家那邊沒在煩江盞。
也許是沒想到江盞走得那么痛快,陸家的一切說不要就不要了。
也許是找不到把人留下來的理由。
想要強制把人留下,可看到顧楚帶來的禮品,又覺得腦殼疼。
更讓人頭疼的是他們就算想,顧楚也不樂意。
一想到陸林真的找了個男人當伴侶,陸家眾人心情莫名。
有人歡喜覺得少了一個分財產的人,有人拿這事來刺激陸沉,含沙射影說陸林已經走出窺視弟弟的日子,希望他也能走出。
對此,陸沉直接一個花瓶摔在了開口人的頭上。
陸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陸沉是一個真瘋子,不知道哪句話惹他不高興了他就發作了。
這些事傳不到江盞耳邊。
他和顧楚在京市又休息了一天就回去拍戲了。
顧楚也跟著一起去了。
他倒是想讓江盞休息幾天陪陪自己,但江盞有職業道德,已經耽誤了眾人幾天,根本不愿意繼續耽擱下去。
江盞回到片場時,導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然后微微一笑:“這幾天日子過得挺好啊。”
江盞想了下,過得的確很順心。
導演咧嘴一笑,神色頓時變了,氣急敗壞道:“吃得這么好,臉色這么光潤,和現在的進度能對得上嗎?還有,你現在還能找到拍戲的感覺嗎?”主角因為家庭變故,都快瘦成風了。
江盞紅光滿面,氣質完全不同,導演氣得心口疼。
江盞有點尷尬,他和顧楚在一起這么幾年才開始談戀愛,一時間的確找不到家破人亡的感覺了。
顧楚有些不高興,覺得王天意話說得太難聽。
他有心開口,但愣是忍住了。
江盞有著極高的職業精神和職業道德,他從不在這方面落人把柄。
好在江盞很快把情緒調整到位,又刻意熬夜減肥,把自己弄成疲憊慘兮兮的狀態。
氣質一下子貼合起來。
導演看著鏡頭中的畫面,這才滿意。
這次顧楚留在片場半個月的時間,這期間不需要他處理的公事都丟給公司其他人,需要他處理的,能在線上處理就在線上處理,不能線上處理的也盡量往后挪。
最后實在是沒辦法,他才悻悻地讓秦禮定了回海市的機票。
顧楚走后,江盞又在片場呆了近一個月才殺青。
殺青當晚,江盞參加完殺青宴就直接從片場飛回了海市。
導演王天意看他跑得那么快,醉醺醺地嘀咕著:“跑這么快做什么,還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去呢。”
金牌搭檔在他身邊淡淡道:“人家想家了,自然要早點回去。”
王天意看了他一眼,冷哼兩聲。
江盞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就算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
再說,他的確想顧楚了。
每日的視頻和電話能緩解想念,可終究無法代替相見。
車子停在七號別墅門口,別墅內外燈火輝明。
江盞從車子里走下來,行禮都沒有拿。
他走進房屋,里面沒有人。
管家走到他跟前低聲說,顧楚在二樓。
江盞快步走向二樓,二樓那個曾經一直關閉著的房門此時開著。
江盞一步一步走過去,他走到門前,看到顧楚正在趴在桌子上畫畫。
江盞走了過去,這次畫的不是狗,而是人。
只是顧楚的畫技很一般,除了那雙畫過千百次的眼睛,其余和他沒有半分相似。
顧楚看著江盞神色懊惱:“人像怎么這么難畫。”
江盞沉默了下道:“我也不行。”
顧楚一愣慢吞吞道:“怎么就不行了呢?”
江盞:“……”
他啞然失笑:“胡說什么。”
顧楚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眼睛,他昳麗的容顏仍舊陰鷙,可看向江盞的眼神卻亮晶晶的非常漂亮。
“真人在眼前,非要畫這個破畫做什么。”江盞看他還舍不得扔掉筆,忍不住道。
顧楚:“也是。”
隨即毫不猶豫地把筆扔下,自己則撲過去抱住江盞。
溫熱的體溫灼傷著心底的思念,顧楚咬上江盞的嘴:“你再不回來,我都要瘋了。”
若沒有兩情相悅,他還能忍耐忍耐,如今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見到江盞,時時刻刻把人綁到身邊。一月不見,已是極限。
江盞低聲道:“我回來了。”
思念化作濕潤的喘息聲,微風吹拂而過,兩人的身影在墻上緊緊貼在一起,影子微動,化成一體。
第49章
【好好的人會失蹤嗎?《皇商》殺青一個月,竟然沒有人偶遇JZ嗎?狗仔都沒有拍到照片嗎?】
【生無可戀,JZ這顏,想找代餐都難。】
【JZ錢多嗎?天天請水軍夸自己長得好有意思嗎?】
【請看高清鏡頭下無P圖的盛世美顏[圖片][圖片][圖片],顏值而已,還真不需要水軍來夸。】
【《奪位》定檔五一,過不了多久JZ就會開始營業了。】
【JZ背景真牛叉,基本上不壓劇。這邊說拍完就拍完,那邊說定檔就定檔。《尋殺》那尺度,放在一般人身上根本定不了檔吧。】
【樓上你在說反話嗎?誰不知道JZ有背景,上次熱搜榜上鬧得那么狠,別說你沒看過。】
【啊,當時熱搜刪得特別快,我突然想起來了,當時熱搜榜上鬧騰的是江盞和顧氏高層,江盞和陸家,江盞和方遠集團的愛恨情仇是吧。】
【去看了三家的背景,能搞定一家就夠牛逼了,竟然還能搞定三家。JZ真不一般。】
【一手消息,江盞和陸家的確有關系,要是有人知道陸家那點事心里該知道,方遠集團之所以出手也是從小和陸家關系不錯的原因。至于誰是江盞背后的人,我只能說的確是顧氏高層,可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高層。】
【最討厭有料不放,非要吊人胃口的鼠輩。要有證據直接上,要是沒有就不要說一些是是而非的話。】
【我有料也不說給你們聽,那些狗仔真沒拍到過江盞嗎?是他們不想放出來證據嗎?真是單純又可憐。】
【別吵了,作為粉絲,我不看好《奪位》這一部古裝劇在五一檔期的表現。現在人都喜歡輕喜劇,奪位這種古裝劇就該拍成古偶。說實話,這次對江盞的選擇有點失望。】
【你以為你是誰,你能代表粉絲?我也是粉絲,我不需要你代表,我相信JZ的眼光。】
網上議論紛紛,現實中的江盞正在和奪位的導演柳稚東打電話。
柳稚東的意思江盞明白,馬上要進入電影宣傳期,這期間他和陸明不要因為往事有隔閡,大家齊心協力把電影宣傳好才是正事。
當然柳稚東的原話要比這客氣的多,圈內稍微有點關系的人誰不知道江盞背后的人是顧楚。
江盞也很客氣,他道:“我和陸老師本身也沒什么過節,以前的事不會影響到電影。”
柳稚東大松一口氣,只說等見了面要請江盞吃飯。
江盞客客氣氣地說了聲好。
掛上電話,顧楚在他身后發出幽幽地冷哼了聲。
江盞回頭看向他,顧楚扔掉手機,躺在江盞腿上。
江盞的手指插入他濃密的頭發之中。
說來他和陸明之間也就是陸明約炮不成對著他說話難聽了些,又怕自己的行為暴露,所以找人偷拍并發了出去。想讓江盞在圈內難以立足。
后面陸明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這段時間陸明低調的仿佛圈內根本沒有他這么一號人。
要不是影片定檔,江盞根本沒想起他。
江盞早就把人丟在了腦后,顧楚一聽這人的名字就不高興了。
在顧楚看來,陸明竟然想和江盞上床,這簡直是找死的行為。心底火氣越燒越旺,顧楚鼻孔里都是熱浪。
不過他也不會在江盞面前計較往事,顯得他太過小氣了些。
顧楚抓著江盞另一只手玩著漫不經心道:“我們昨天一起吃飯被拍了,霍汀把照片買了回來。”
江盞:“花那冤枉錢干嘛,下次不要買了。”
“這不好吧。”顧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他口是心非道:“要是被發到網上,別人會胡亂猜測你我之間的關系,到時對你會有影響的。”
“我是會怕影響的人嗎?”江盞捋著他柔軟的發絲笑道:“拍到就拍到吧。再說,顧總這顏值,還怕在鏡頭下面不好看?”
顧楚:“不如你好看。”
江盞:“……”
無語片刻,他無奈道:“顧楚,你對我的濾鏡太厚了,厚得都讓你看不清現實了。”
“我就是對你濾鏡厚,我就喜歡對你有厚濾鏡。”顧楚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就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江盞:“……”
臉皮厚若如他,也被這一番話說得臉頰泛熱。
顧楚從他腿上坐直身體,他靠著江盞。
他好像得了肌膚饑渴癥,只要江盞在身邊,他就想貼上去。
兩人黏黏糊糊地挨著,總讓人莫名心安。
“你真的愿意?”顧楚在江盞性感的喉結處輕咬了一口問。
江盞呼吸重了一分,他知道顧楚說的是兩人被拍到的事。
他不拍戲的時候,兩人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可顧楚還是覺得不夠。
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久,顧楚的占有欲越來越強烈。不過江盞是底線,再怎么強他都不可能去傷害到江盞。
只是偶爾,他也想過分一點,例如自己和江盞吃飯的照片能公之于眾。
所有人都在猜測江盞背后之人,他很想說是自己。
他不想別人把江盞和別人拉配在一起。
江盞眼中看得人是他,薄唇吻的人是他,深夜相擁而眠的也是他。
是他顧楚。
更何況只要沒人拍到他們接吻,誰敢說他們是什么關系。
現在得到了江盞的同意,顧楚心下有些興奮。
不過他張口卻道:“算了。”
這么多年頭過了,也不急于一時。
他也不喜歡江盞和自己的私生活被人放在網上討論。
所以,算了。
“不用。”江盞道:“順其自然吧。”
被拍到就被拍到,不用耿耿于懷。
顧楚低落的心情瞬間被喜悅填滿。
江盞看著他,只覺得他的長睫都在散發著喜悅氣息。
***
而后沒多久,江盞和顧楚一起吃飯的照片就在網上出現了。
照片拍的很清晰,顧楚嘴角沾了紅油,江盞給他遞紙巾,四目相對,鏡頭記錄一切。
照片被轉載被人用放大鏡看。
看到照片的人查到顧楚的身份后,不由自主地說了一聲臥槽。
當然,也有粉絲因此脫粉。
脫粉反踩的粉絲說話很犀利難聽,其他人都當笑話來看。
當然,這樣的事鬧騰不到江盞眼前。
而沒過多久,江盞和陸沉、方印在餐廳吃飯的照片也被放到了網上。
網友看著被自己扒出身份的陸沉和方印,一陣無語。
然后有人喊江盞公開自己的朋友圈,他想看看江盞朋友圈里的人是不是都是這般牛叉。
江盞和陸沉見面的事并沒有瞞著顧楚。
顧楚當時也沒在意,但當他看到照片后,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陸沉憑什么出現在江盞面前。
他不應該哪里遠去哪里嗎?
江盞看他氣呼呼的樣子,于是道:“以后不會見了。”
以前他把陸沉看做朋友,后來他就把這人忘在了腦后。
這次見面也是因為陸沉要出國了,說以后應該不會回來了。
江盞本來沒想去送行,最后想了想還是去了。
有方印在,他們吃了一頓飯。
分別前,陸沉道:“我母親去世了。”
江盞微微一愣:“節哀。”
陸沉松了下肩膀,他笑了下:“對她來說也許是解脫。”躺在床上那么多年,全靠著儀器生存,最終也沒有醒來。有時陸沉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還是錯。
只是很多時候看著母親微微起伏的心口,他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睜開眼,喊自己的名字。
如今京市沒了束縛他的繩索,他毫不猶豫斬斷了聯系。
京市他不想呆,所以準備離開。
臨行前,還是想親口和江盞說一聲道歉。
雖然有點晚有點遲,他還是把當初陷害江盞的事當眾說了出來。
陸沉本想把這件事告訴江盞,但最終他也沒開口。
有點沒臉。
想起往事,一場唏噓。
往事里的主角終究不會影響到現在人的生活。
江盞很快把注意力放在身邊人身上。
顧楚還在那里不高興地嘟囔著:“找什么存在感。”他是江盞好友的形象都深入人心了,又扒拉出來兩人搶風頭,真是讓人惱火。
江盞樂了,俯身上前親了親他的嘴角。
后面,誰的存在感都沒有顧楚高。
《奪位》主演路演,他基本上場場不落。
江盞和他一起吃飯、散步、聊天的照片三天兩頭被放到網上。
一開始還有人為此脫粉,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動脫敏了,再有類似的照片,一些江盞的粉絲看到只裝作沒看到。
反正又不是兩人抱著一起親,躺在床上脫衣服的照片,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